[阴功十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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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江湖武林充斥着鲜血与恐怖,人入江湖总会身不由己。江湖上过着隐居日子的钟家堡,仗义救下一个身负重伤的绝色女子,而惹下蜈蚣门使之村庄在一夜间化为灰烬。
钟家堡余生的众小不负先人重望,凭着一身绝世武功和超凡的机智与江湖恶势力展开了殊死的搏斗。赌馆巧施计谋,艳窝享尽风流,战场殊死搏斗,终于血报家仇,同时也赢得无数美女回山重建钟家堡。
此书是继《小宝六凤》之后的又一部力作,书中武打场面使人叫绝,情爱描写叫人血液上升,乃是不可多得的佳作,很值一读。
■第一章
崂山是山东半岛上一座名山,在青岛以东四十里处。山周围约百余里,海拔1130公尺,向北走突出为登州角和辽东半岛的南端老铁山角相对峙,峰峦叠翠,气象万千。俗云:“泰山虽云高,不知东海崂。”以其地区渤海,山木丛郁,风景奇秀。
山中古迹不少,如名刹太清宫,倚山面海,隔绝尘寰。《聊斋志异》中的《耐冬》的故事,即以此寺为背景。庙殿有楹联:“泉水声喧隔夜雨,海风吹断过山云。”山路崎岖险峻,修有石阶万级,山巅多有奇松异石,海气参天,云雾幻变,不一而足。而营口或上海航海青岛附近,便可遥望紫色的山恋重叠,即此名山。
时交二更,天色早就应该墨黑了,但天却不是黑,至少有一部分不是黑的,它泛着暗红,被那片熊熊的火焰烧烤成惨愁的郁赤,火势猛烈,随风席卷奔腾,仿佛真能烧上天际。
崂山似在烈火中呻吟,云岭的南峰之下是一个青葱郁郁的山谷。此地虽在崇山峻岭之中,却有一个极端神秘的武林世家:钟家堡。
此刻,筑在西向台地上的钟家堡,却似在烈火中呜咽了。火是从钟家堡的北偶往南烧的,只是俄顷之间,大火已吞噬了这座完全以原木搭建而成的山庄。
当然,侵袭钟家堡的不仅是这片火焰,随着火势的蔓延,还有比火更为可怕的一批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色,男的一律黑色劲装,黑布包头,女的则白衣白裙,惟一共同之点,便是胸衣之上都绣着一只金色的蜈蚣。手提同样的一种星形的利器,连接一条两丈长短的细绳做武器。每十名为一组,为数约为一百余人,在火光炫映中冲扑追逐,飞星出手,不留任何活口。这百余众,就像百余众出笼的凶虎,不但剽悍狂野,业已疯狂残酷到了兽性的地步了。
狠是狠,狂是狂,这些人的行动却十分组织化,别看他们往返袭杀,四处阻击,都是在为首的号令下动手,而且各取目标,彼此情衡量势,交互支援,倏忽聚散,进展若风。表面上看来是一片混乱,实则整个进行步骤早在掌握之中。
钟家堡的人也在应战,于仓皇里,甚至于睡眼惺忪的应战,但他们人数较少,毫无准备,又在内心充满惊恐的情形下匆促临阵,气势和实力就不免大打折扣了。
钟家堡的人非常清楚侵袭他们是何方凶神,他们属于金蜈门,他们的胸衣上都绣着金蜈,就是明显的标识。其实,衣饰只是个形式,形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手段。金蜈门来人手段之酷厉,如他们往昔的作风,斩尽杀绝,令人胆寒心惊。
钟家堡的人似乎早就预料到金蜈门会来侵袭,但不曾想到他们竟来得这么快,这么激烈,像是洪水猛兽,一发不可收拾。
鲜血映着火光,漫升起一层蒙蒙的赤雾。赤雾笼罩着钟家堡,飘浮于崂山云岭的山谷,远近看去,全是那种怖栗暗红。人的面貌,人的体态,在暗红的阴晦中仿佛都扭曲了。后面,金蜈门的人马叫嚣不绝,纷纷尾随追来。但堡内火光明艳,堡外却山岳海沉,熊熊的焰苗照得红了半边天。也有它照不到的峭壁绝崖,在夜色晦迷下,钟国栋早已鸿飞冥冥,不见踪迹了。
破落的山神庙里,凄迷黝暗,更有一股腐毒的气味飘散在空气中。钟国栋静静的坐在那儿,落寞中带着哀伤,也勾起回忆。
这天初晨时分,就在云岭山腰云雾之中,忽然冒出两条人影,他们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一前一后地向岭巅急驰。首先到达的是一名内着轻裘、外套紫衫的少年,跟踪而上的是一名紫衣少女,这两人年岁不大,似乎全都未满二十,但轻功之高倒是颇为少见。
紫衣少女到达岭巅,忽然樱唇一噘,说道:“五哥就会欺负人,我不依你。”
紫衣少年哈哈一笑道:“别小家子气,小琴,我的轻功只不过比你高上一筹,但追风神芒却比你差得远,怎么要样样都将五哥比下去你才满足呢。”
被唤作小琴的紫衣少女没有再说什么,身形一拧,迳向一棵老松缓步走去。
她走出未及十步,竟然惊呼一声道:“快来,五哥,松树下面有一个死人。”
紫衣少年闻音一呆,接着腾身而起,几个起落便已到这松树之下。见那儿果然躺着一具人体。但不一定准是死人,因为她的胸部还在轻微的起伏着,只是呼吸十分微弱而已。
紫衣少年向地上的人体打量了一眼,发觉这位受难者竟然是个十分美丽的姑娘,虽然她面色苍白,星目紧闭,但廓轮的秀美,当得是尘寰罕见。紫衣少年收回目光,回顾紫衣少女道:“小妹,你瞧瞧这位姑娘还有没有救。”
紫衣少女蹲下去把了一下受难者的脉息,说道:“她似乎病得很重,如非身负上乘武功,深厚的内功根基,只怕早已冻死了。五哥,咱们管是不管。”
紫衣少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既然遇上了,岂能见死不救。
带她回去吧,二叔精通医理,也许能治好她的重病。”
他在说话之际,已然伸手抄起那位姑娘。救人如救火,他没有作半分耽搁。
云岭的南峰之下,是一个青葱蓊郁的山谷,此地虽在崇山峻岭之中,却有一个极端神秘的门派。其实这么说并不恰当,因为他们不入江湖,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只是聚族而居,读书习武而已。在一种气势雄伟的门楼之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横匾,上面是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钟家堡。
堡主钟国栋,身材瘦长,棕色的面庞衬着突出的五官,嘴角牵起两道弧纹,刻划出一付刚毅沉稳的性格。
二堡主钟不梁身材较胖,脸上时常挂着笑容,是一个乐天派的人物。
这双老兄弟的年龄都在六旬上下,早年娶妻生子,现在已是儿女成群了。
适才在云岭救人的紫衣少年钟家信,是堡主的第三个儿子,但在堂兄弟之中则排名第五,所以紫衣少女叫他家信五哥。
紫衣少女是堡主惟一的掌上明珠,名叫钟惠琴,她是兄弟姐妹排行榜上年龄最小的一个。他们兄弟姐妹男丁以“家”字排名,女的则以“惠”字序列,堡主三男一女,老大家忠,老二家孝,老五家信,老八惠琴;二堡主名下二男二女,老三家仁,老四家义,老六惠珍,老七惠瑶。
钟家信将病重的姑娘带进二厅,回头对钟惠琴道:“小妹,快去请二叔来。”
钟惠琴应声道:“好的。”
此时钟家小一辈的,闻风而来的不少,大家正在问长问短,议论纷纷之际,堡主国栋、国梁兄弟已联袂跨进二厅。
钟家信趋前两步道:“爹,二叔,孩儿救回来一位姑娘。”
钟国栋问道:“人呢。”
钟家信指着门边一张躺椅,说道:“爹,你瞧。”
钟国栋顺着家信所指之处举目一瞧,这位沉稳如山的堡主顿时如触蛇蝎,竟然面色骤变,一双修长的手指,也引起了轻微的颤抖。
莫非这位身染重病的姑娘会是一个怪物,不,她只是病重僵卧,绝对不是怪物。而且她容貌秀美,丰姿若仙,就算是活蹦乱跳的常人也不会比她更好看。另外,她的装扮也正常得很,只是雪白的衣衫之上沾染着几块污泥。这些自然不是引起郭堡主震惊的原因,惟一诧异之处,便是她那件白衣的右胸之上,绣有一支栩栩如生的金色蜈蚣。这也许只是一种装饰,而且它并不是当真的蜈蚣,就算它是真的吧,以郭堡主那身超凡拔俗的功力,绝对不会对一只蜈蚣如此畏惧。
那么,堡主钟国栋究竟为了什么呢,这是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却没有人敢于提出询问,因为钟堡主治家极严,纵然是他的二堡主也不敢对他稍有违失。因此,这座二厅之上,虽然聚集着十名老少,但却鸦雀无声,而且气氛显得那么严肃。
良久,堡主钟国栋嘱咐乃弟为伤者诊治后,身形一转,举步踏出厅门,同时以冷如严霜的语气道:“信儿,到书房里来。”
书房就在二厅的西厢,钟家信进去之后,双后一垂,说道:“爹,是不是孩儿不该救她呢。”
钟堡主略作沉吟道:“你在那儿瞧到她的。”
钟家信道:“在云岭峰顶的一棵老松树之下。”
钟堡主再问道:“当时她就僵卧在那儿。”
钟家信道:“是的,当时孩儿与小妹以为她一具尸体。”
钟堡主道:“除了她还有没有别的。”
钟家信道:“没有。”
钟国栋轻哼了一声道:“你怎知没有,附近都搜查过了么。”
钟家信面色一红,说道:“这倒没有,现在要不要再去瞧瞧。”
钟国栋说道:“多带几个人去仔细查查,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钟家信道:“是,爹。”
待钟家信离去之后,钟国栋忽然眉峰一蹙,跟着绕室躁踱起来,似乎那位僵卧云岭的白衣姑娘,为他带来极大的恐惧与不安。
钟氏一门虽是人人心武,但他们从不涉足江湖,更严禁在外人之前显露武功,因而江湖黑白两道,没有人知道这么一个门派。
莫非他害怕白衣姑娘会揭穿他们的底细,其实这也没有什么要紧,钟家堡既是不入江湖,自然没有任何仇家,一个与人无争的家族,有什么好害怕的。这是常理,但天下之事每每有些超越常理之外,如若钟家堡主别有隐衷,这就不是一般常理所能含盖的了。
正当他焦思苦虑之际,一声呼唤忽然传了过来:“大哥……”
“是二弟么,请进来吧。”
“是我,大哥。”
“那位姑娘怎么样了。”
“经小弟急救,伤势已经稳住了,但身体过于虚弱,一时半刻只怕她还不会苏醒。”
“她能够说话的时候马上通知我。”
“是,大哥。如果没有别的事,小弟就此告退。”
“好的,你去吧。”
听到乃弟的报告,钟国栋再度陷入沉思之中。江湖上一言不合,拔刀相斗是家常便饭,常有的事,白衣姑娘被人打伤,又何必那样小题大做呢。令人不解的是,她为什么偏偏僵卧在云岭之上。是巧合,还是慌不择路,抑是另有别图。如果是逃避敌人,因而慌不择路,事态还不至于太严重;如若她是来寻求保护的,那么钟家堡不只是隐密已经外泄,江湖恩怨只怕也要接踵而来。
想到这里,他不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位一向处变不惊的堡主,也有手脚失措的感觉。
此时,一阵脚步声及门而止,随即响起钟家信的声音道:“爹,孩儿回来了。”
“进来。”
钟家信进来了,堡主钟国栋以射电似的目光向他瞥了一眼,问道:“有没有任何发现。”
“只有一串足迹……”
“是一个的人吗。”
“是那位姑娘的。”
“由哪儿来的。”
“东边,昨晚春雪虽已停止,但山风颇为强势,如非脚印颇深,这点痕迹只怕也瞧不出来了。”
堡主钟国栋沉思片刻,说道:“叫二叔来,你下去歇着吧,顺便看看那位姑娘苏醒了没有。”
钟家信恭谨地说道:“是,孩儿告退。”
片刻之后,钟国梁来到书房,双拳一抱,说道:“大哥。”
钟堡主道:“二弟请坐。”
钟国梁落座之后,接着咳了一声道:“大哥,小弟有点弄不明白。”
钟堡主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钟国梁接着说道:“自从信儿带回那位姑娘,就像咱们钟家忽然大祸临头一般,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钟堡主道:“二弟可知道金蜈门吗。”
钟国梁道:“小弟孤陋寡闻,从不知道江湖上有这么一个门派。”
钟堡主长长一吁,说道:“金蜈所至,鸡犬不留,看来钟氏一门要面临一场浩劫了。”
钟国梁心头一震,说道:“就是因为那位姑娘。”
钟堡主似乎不愿深谈金蜈门的事,忽而语气一转道:“今后不论何时何地,如果不是必要,不得再提金蜈门。”
钟国梁应声道:“是,大哥。”
钟堡主道:“自即日起,本堡要全面戒备,外面生意也暂时停止,不能有半点疏忽。”
“是。”
钟堡主续道:“派人好好看守那位姑娘,只要她能够讲话,马上就通知我。”
“是,大哥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没有了,你去吧。”
钟家堡隐居深山,不入江湖,过的是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但这安乐宁静的生活,却忽然蒙上一层阴影,这自然是那位白衣姑娘带来的。她像一股飓风,为钟家堡带来无比的震撼。
这些,白衣姑娘毫无所知,因为她迄今还未苏醒过来。翌日凌晨,她终于醒了,此时陪伴她的钟惠珍是钟国梁的长女,在兄弟姐妹中她排行第六。白衣姑娘的苏醒使她大为兴奋,立即招呼守在门外的钟家孝道:“二哥,快来,她醒来了。”
钟家孝夺门而进,果见白衣姑娘缓缓睁开双目,睫毛同时轻轻地眨动了二下,嘴角牵起了一丝笑容:“是两位救了我的么。”
“不,是我的五弟。”钟家孝答道。
“请问,这里是……”
“这里是钟家堡,姑娘只怕饿了吧,六妹,参汤呢,快喂给姑娘喝一点。”
“谢谢,我不饿。”
“参汤是补元气的,姑娘病后虚弱,最好勉强喝一点,对身体多少有所稗益。”
钟惠珍由炉上取来参汤,说道:“这里有我照应,二哥去禀告爹吧。”
钟家孝道:“好,我这就去。”
不久之后,钟堡主老兄弟俩联袂而来,钟国栋道:“姑娘,咱们想跟你聊聊,你说话不碍事吧。”
白衣姑娘道:“不碍事。”
钟堡主道:“姑娘能够告诉我你的姓名么。”
“我叫程如萍。”
钟堡主再次问道:“姑娘来自云南么。”
白衣姑娘程如萍说道:“是的,咱们住在景东县以西的无量山。噫,你怎么知道我来自云南的。”
钟堡主表情沉重,咳了一声道:“这没有什么,老夫只是猜想罢了。”语音一顿,接着说道:“贵门前来中原,不只你一个人吧,还有些什么人呢。”
程如萍凄然地苦笑道:“钟堡主,不要心急,你听我说下去。”顿了一顿,续道:“我的父亲在金蜈门里的地位很高,他是长河堂的堂主,你或者知道他的名号,江湖上都称他老人家为髯狮程良。父亲为人十分仁慈,因为他与门里无双堂的堂主碧眸古风时起冲突。古风同时兼掌金蜈门的执法红旗,心性残酷而险诈,对人为事尤其心胸狭窄,动辄行走极端,凶狠暴戾得吓人。只要门中的人犯下过失,交到他的手中,不论罪过轻重他都会刑加三等,整得人家死去活来。父亲看不过去,老是出来劝阻,两人常常发生争执,古风恨我父亲也恨得入骨。”
堡主钟国栋淡淡的“嗯”了一声,程如萍的语声变得有些哽咽了,她继续说了下去,一段往事由此展开。
“两年前,由我父亲作主,把我许配给堂下首堂香主玉龙侯明。侯明是我父亲从小带大的,在金蜈门里他能爬到香主的地位,也是我父亲全力提拔的。侯明也早就看不惯古风的作风与为人,他的个性十分倔强而固执,而且十分冲动,他一直瞒着父亲计划着罢黜古风或者除掉他。因为他就和金蜈门的死对头黄龙帮联系好了,在一次由古风率领的暗盘生意进行中,侯明偕同黄龙帮的杀手埋伏在半路截击他们。”
“那一次双方拼斗得异常惨烈,金蜈门无双堂跟去的随行人马几乎全军覆没,但是却偏偏逃走了一个古风,他回来即向门主说出经过,并且猜疑到侯明的头上。
侯明截杀他的时候是蒙着面的,门主当时曾经严厉的盘问了家父和侯明,家父并不知情,而侯明当然是不会承认的。可是,不幸的事情来了,在遭受伏击时以为完全死掉的金蜈门所属竟然有两个人带着重伤走了回来,他们在斗场上拾着了侯明的一条红玛瑙腕环,这条腕环是侯明从小就带在身边的东西,而且是家父送给他的。”
堡主钟国栋眸子眨了眨,说道:“那么,玉龙侯明处境只怕就危险了。”程如萍抽噎了一声,幽幽的说道:“当时就由门主下令扣押了侯明,侯明进入了虎口那里还会有生的希望,他也明白不能继续生命了,他把什么话都说了出来,却坚决不论父亲也参与此事。白天他招了供,晚上即被凌迟处死,而父亲也被免去了长河堂堂主的位置被监禁起来。”
“三天后的一个夜晚,父亲被监禁的那栋房子就突然失火了,那夜我清楚地记得火势是如何猛烈,当大家救熄了火,只找着一具烧焦的尸体。我晓得,那是父亲的遗体,他嘴里上排第三个牙齿缺了一半,不会错,就是他。我同时发现的还有陷在父亲咽喉的七枚两寸长的毒针。那七根毒针,已变成紫乌的了。”说到这里,程如萍已忍不住低低的啜泣起来,双肩耸动着,身躯在难以察觉的微微抖索。钟国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说什么,却终于无音。
抽噎了一阵,程如萍又幽幽地说道:“我没有查问,没有喊冤,因为我心里明白这是谁干的事,我把满腔的仇恨,怨积在胸里,把满肚子的苦硬硬的压着。
无双堂的人还装模作样的搜寻凶手,天知道他们暗里是如何满足而得意的。从那里起,我变得孑然一身,无亲无故,门里的好人再不敢接近我,恶人更越发趾高气扬。”
说着说着,程如萍越来越气愤,她逐渐地说出了一桩武林中人都不知道的往事。
原来有一天,程如萍独自的七斗谷一处山崖看雪,古风的一个名叫谭友光的把弟忽然跟了过来,秽言秽语地对她开始调戏,而程如萍干脆来了个相应不理,只当是东风吹马耳。
谭友光见程如萍不说话,以为是默许,就开始毛手毛脚。而程如萍自是与其大打出手,但谭友光的功力实在高出她太多,不出数合,便被他点中穴道。谭友光嘿嘿的冷笑两声,来到程如萍的身前,得意洋洋地说道:“就凭你这几手三脚猫的工夫也想反抗,你也太自不量力。”
程如萍的粉脸铁青,一言不发。
“程如萍,你不用怕。”谭友光奸笑道:“你老子死了,侯明无福消受,以后就跟着谭爷我,保你吃香喝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做梦。”程如萍咬牙切齿地说道:“告诉你,姓谭的,我宁愿死,也不会让你污辱我的身子。”
谭光友冷笑一声道:“程如萍,想死,那还不容易,只是谭某实在舍不得,这样一身细皮白肉的,多可惜。”
程如萍双目突然一睁,喝道:“别假惺惺了,姑奶奶不吃这一套。”
“够劲,够泼辣,越泼辣越够味,你不吃这一套,是嘛,谭爷就让你吃另一套。”说着,在一片“嗤嗤”的裂帛声中,三把两把已将程如萍的月白绸衫撕了个粉碎,露出里面亦是月白色的亵衣来。
程如萍与侯明新婚未久,并没有生儿育女,因此仍然保持着少女那副美好的胴体,但比少女更成熟、更丰满。只看得谭光友血脉贲张,望着她晶莹洁白的肌肤,流下了贪馋的口水。
“嗤”的又是一声裂帛声,程如萍感到胸口突然一凉,仅有的月白色亵衣也被撕碎了。程如萍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如果有一个有点怜惜同情心的人,此刻可能会罢手。但是,谭光友是个恶魔,到手的肥肉不吃,他认为那是暴殄天珍,所以他就加紧的扒她那粉色的亵裤。
只见她全身细嫩的皮肤,大腿根上的静脉看得一清二楚,那三角地带被一条粉红色的亵裤遮住,但是还可看到下面一片黑茸茸的牧草。由于她的香唇被吻住不放,所以叫不出声来,只有把眼睛乱动,眼泪直流,口中直嗯着。
当他要脱她的内裤时,程如萍却不把臀部抬高,所以只好“外甥打灯笼,照舅”了。
又听到“嗤”的一声,那条粉红色的亵裤又报销了,这时谭光友才把双手按在地面,撑起身子欣赏她的下体,长了一些牧草,虽不很多,却分布在凸出的小丘附近。
当谭光友的嘴唇离开她的樱唇时,程如萍开始哀求了:“快把我放开,不要这样,你不能这样对付我,你跟我丈夫是同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付一个未亡人。
只要你放开我,我不会把今天的事宣扬出去的。”
程如萍一直大叫着,抗拒着,推拒着,但那能如愿,谭光友以最快的速度解除身上的衣物,顺手从口袋里拿了一粒春药,夹在手指中间,他那玉杵已亢奋到怒发冲冠了。他又压上她的身体,使得程如萍不能动,一手按着她,一手摸着那迷人仙洞与相思豆,以使浪水流出来,方便等下工作进行。
不一会,程如萍被挑逗得使浪水阵阵流出。
“谭爷,不要这样,我是女人呀,你这样欺侮一个女人会有报应的,如果被门主知道你就完了,快住手还来得及,快住手呀。”程如萍又在那里乱叫着。
“程如萍,就别不识好歹,你干旱难熬,我来安慰你不是正好嘛。这种事儿,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知道,何况你的小洞洞流了那么多的浪水,可见你也需要我的小老弟来安慰安慰了。”
“这样子不行,除了你我,还有天知地知,这样对你我的良心都会不安的,快停下手吧。”
谭光友一听,有点火大,于是把那粒春药塞进了她的浅沟。那春药遇水即溶,不一会就使得程如萍浪水大流,有点像水库泄洪似的,谭光友并且用手指轻轻地抽插着。
程如萍的臀部也随着手指挺动着,嘴里却在嚷嚷着:“不行,快住手,不能这样,不行。”
她的脸却越来越红了,呼吸也急促了,乳房也尖更了,小嘴唇也不停地张开着,下面的宝蛤也不停地一开一合着。谭光龙一看时机成熟了,提起她的小腿,用玉杵前端顶开宝蛤,一用力,“滋”的一声就进去了一半,接着连连挺进,直抵花心。
“哎呀,好痛呀,哎唷,痛死了,不行不行,不不,我是不,快快拔出来,不能,不能这样。”程如萍惨叫着,谭光友根本置之不理,专心的钻探着油田,其他全都抛诸脑后。
过了不多久,跟着有了反应,程如萍在低低的呻吟着,不停的喘息。显然,春药已经发生了效果,她的生理、身心已有了变化。但见,她银牙暗咬,一头乌黑的秀发已随着她的头乱摆,而显得疏松凌乱,雪白的屁股也缓缓筛动起来,两脚更是不知如何放才好,时而张合,时而高举,时而平放,真的所谓到了无立足之地。
她的心在飘浮飘浮,她的的下体在膨胀膨胀,她的身体在飞跃飞跃,直飞到云端深处,随风飘去。由于侯明的死去,父亲又死得不明不白,在战战兢兢中过日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疯狂过了。她忘记了这个人是她仇家的党羽,她饥渴,所以她放纵起来。
谭光友知道是时候了,他便像古伐最勇敢、最凶猛的斗士,拚命的发出无坚不摧的本领,开始疯狂的攻击。
每一次行动,程如萍的口中便发出一种迷人的声音来。“嗤嗤嗤”的是油钻探钻油田的声音,程如萍只感自己花蕊深处传来阵阵快感,而这快感的来临已超乎了一切的一切了。
两个人的腹部由于猛烈的撞击,发出“啪啪”的一阵肉击声,现在程如萍就像一个荡妇,一双玉手紧紧的搂着谭光友那宽阔结实的背部,在一阵颤抖中她泄了。
谭光龙感到穿进油田的油钻被一股热流冲击着,麻痒痒的,于是他连忙把肉棒收回来,低头一看,一股乳白色的液体正由小沟排放出来。
这时,程如萍只觉得那种快感由花蕊传到全身,她整个身子就像飘浮在云端,已到了浑然忘我之境。她正在享受这种奇异快感之时,花房突然空虚,那种美好的快感犹如从云端跌至地面,顿时消失。这种滋味可真难受,程如萍急忙睁开眼睛,瞧见他那根肉棒仍在浅沟附近,似在找目标般的继续钻探。她赶忙闭上眼睛,脸上泛起一片艳红,从面颊一直伸到耳后、脖子。
“哈哈哈”的谭光龙爬在她的身上笑了,笑得好高兴,笑得好狎邪,笑得好淫荡,也笑得好疯狂。
程如萍的身子如遭电殛,巨然的颤抖着,原来像一团火焰熊熊燃烧的一颗心顿时像掉进冰窑,立即便熄灭了。
蓦地,那根肉棒又深入油田,塞得满满的,好充实。但是,她现在却是刻骨绞心的痛苦,眼睛里代之而起的是愤怒、仇恨、羞愧和不安的光芒。那带着节奏的“噗嗤噗嗤”的声音,原本是迷人的乐章,而现在却是亘古以来最为单调,却一直为人联想的羞丑节奏。那兽类的喘息和微笑,那不似出于人口的呻吟与叹息,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下流,多耻辱,多罪恶啊。刚才,是什么邪神附体,使自己变得如此淫荡,跟这个杀死自己丈夫,也极可能参与杀死自己父亲的魔鬼竟如此狎弄,程如萍不禁疯狂的嘶吼道:“魔鬼,魔鬼,我恨不得杀了你。”
谭光友的眼睛里射着欲焰,右手不停的在她那丰满的乳峰上揉搓着,大屁股一曲一扭地摇动两下儿,邪里邪气的说道:“宝贝儿,一夜夫妻百日恩,你舍不得杀我的。”
程如萍挣扎着想起来,可是她被谭光友压得动不了,只好怒声叱道:“那你杀了我好了。”
“杀了你。”谭光友摇摇头,说道:“我可舍不得,像你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儿,这样一个美好的胴体,杀了多可惜,多煞风景,再说,我还没有满足呐。”
程如萍欲哭无泪,恨声叱道:“你,你简直不是人。”
谭光友又发动了疯狂的大进击,他似笑非笑的大声说道:“得了吧,少他妈的捏着当圣女,忘了你刚才又筛又颠,又哼又叫的那股子浪劲儿,比他妈的窑姐儿还浪。”
程如萍的手脚虽然不能动弹,可是她还有嘴,她把头一偏,在谭光友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可怪事儿发生了,谭光友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阴阳怪气的笑着说道:“和情夫搞这种飞机,要像翻江倒海,地动山摇,狼吞虎咽,缠绵到死一样。享受它到达高峰,顶点的境界,不到达痛快淋漓之境,决不甘休。刚才你这狠劲,已经得到个中三味,我们再来。”
程如萍没辄了,女人最大的本领,一哭,二闹,三上吊,在这种情况下,这三套全能的本领完全用不上了,她何曾受过这种侮辱,心在滴血,但没有哭出声来,只好任由他摆布。
谭光友又说话了:“宝贝儿,我要你放松心情,不需要怕羞,要把我当成是你的情夫、爱人,相信我会使你快活,让你疯狂,欲仙欲死,在这方面,我比侯明那毛头小伙子更强更勇。”
说着,伸手拍开了程如萍被制的穴道。
不错,谭光友的确称得上是一位全能运动员,不知他使用了什么法子,只在短短的时间内又挑起了程如萍的欲火,竟然又扭动着肥臀相迎,花房两旁的花瓣开始一张一合,迎接花蜂的采蜜。不一会,她觉得花心奇痒无比,全身酥麻,又一泄如注的又丢了。
谭光友乘胜追击,一阵强功猛打,只杀得程如萍毫无招架之力,尤其是油田被肉棒钻得麻酥酸痒,娇喘喘的,浪声叫道:“求求你,饶了我吧。”
谭光友见目的已达到,见她满脸骚浪的样子,淫荡的叫声,更助长了他大男人主义要征服一切的野性。于是拼命的一阵强攻猛打,真有壮士不去不复返的豪性、勇气。
程如萍再次无法控制自己,肥臀猛的一阵上挺,花心紧紧咬住肉棒,一股滚热的浓液直冲而出。
谭光友此刻身子也突然一哆嗦,眼珠子一瞪,猛的吐了一大口气,两腿往前一蹬,就像死狗一样趴在程如萍身上,一个劲儿的狂喘起来。一场激烈的肉搏战,历经了一个多时辰的杀伐,终于停止了。
蓦地,程如萍秀目一瞪,那是仇恨、羞辱、报复的怒目,她突然拔出发簪玉钗向谭光友猛的刺了过去。
她原先是对准谭光友的太阳穴的,却不料被谭光友及时一躲,仅刺瞎一只眼睛,只见他狂吼着,顾不得穿衣服,就那样赤身露体的逃之夭夭。
程如萍还没有回到家,无双堂的人已起来将她抓住。程如萍被解到无双堂的刑房里遭了一顿毒打,连见见门主喊冤的机会也没有,就被古风判处了死罪。
沉默了好一会,钟国栋说道:“金蜈门中,就没有一个敢挺身而出的人吗。”
程如萍凄苦的一笑道:“谁敢把生命当儿戏。”
立在一侧的钟家信冷冷一笑,说道:“义之所在,命有何惜。金蜈门仁义不存,覆灭之期,当在不远了。”
程如萍抽搐了一会,止住悲泣,举袖抹去泪水,说道:“就在我欲被行刑的前一天晚上,也是我命不该绝,换来监视我的人是郭亮,他原是因为犯门规曾被古风判处死刑,是我父亲向门主力谏说他罪不至死,才挽回一条生命。郭亮感恩图报,舍命将我放走,于是我偷偷地溜出金蜈门,昼伏夜行,专捡荒山小径逃避,慌不择路,也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想不到伤病交加,昏倒在古松之下,幸得你们大慈大悲,将我救回贵堡,否则,我便会暴尸荒野了。”
说着,又潸然泪下,悲泣起来。
钟惠珍听得鼻头一酸,眼眶发红,亦陪她掉下泪来,那确是太悲惨了。
好一会,还是程如萍首先止住悲泣,感激地道:“堡主救援之转,至死不渝,永难报答。”
钟惠珍忙道:“姐姐快不要那么说,我五弟救你,又是本着行善积德之心,不会望你报答的。”
钟惠琴亦同情的道:“程姐姐,那真是太惨了。你现在什么也别想了,先好好地养息好身体再说吧。”
程如萍感激的道:“承蒙令尊与令兄救了我一命,我已经是感激不尽,那好再打扰。”
钟惠珍、钟惠琴两姐妹忙道:“程姐姐,你身体这样虚弱怎能走动,再说我爹也不会就这样让你走的,你就别客气了,待身体养好了再走吧。”
惠琴拉着程如萍的手,撒娇地说道:“程姐姐,我很喜欢你啊,你就留下来陪陪小妹吧。”
程如萍爱惜地伸手一把搂着惠琴,笑说道:“两位妹妹,我也很喜欢你们,只是……”
“程姐姐,别只是那是的,你就留下来吧。”惠珍拉着程如萍的手,轻轻地摇动着。
程如萍面对着钟家这两位纯真无邪、逗人喜爱的女孩子,心头异常感动,无奈她心中别有难事,但她又实在不忍心拒绝钟家姐妹的一片真心诚意。过难了一会,终于点头笑道:“两位妹妹,我答应你们留下来住几天,你们该满意了吧。”
钟家姐姐高兴得拍手道:“程姐姐,你真好。”
堡主钟国栋本来还有话想问,但见到她们这份高兴的情形,也不忍煞风景,好在程如萍已经答允留下,问话也不在此一时三刻,于是道:“姑娘,你好好养息,过些时候我们再聊。”
说完,偕同乃弟钟国梁出了房外。
回到书房,堡主钟国栋略作思忖,说道:“二弟,传我的话,程姑娘来到本堡的事,对外不得有半点泄漏,否则将以严厉的堡规处置。”
钟国梁道:“是,大哥。”
钟堡主又说道:“派家忠、家仁、家孝,带人到鳌山卫、即墨、城汤、沧口、四方,及沙口子一带瞧瞧,如果瞧到可疑的人物,尤其是女人,将她们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后立刻回来报告。”
钟国梁道:“是,小弟告退。”
程如萍姑娘是一个迷一般的人物,她为钟家堡带来一股沉重的压力,但钟家堡却对她犹如上宾,百般照顾。经过三十多天的调养,她的内伤已经好了十之八九,钟家堡虽然没有从她口中得到什么,四境平静,也没有任何一点事情发生,如果她会带来灾难,这项灾难应该已经过去了。
令人奇怪的是,她竟然不想离开钟家堡,把这儿当作了她的家。本来嘛,一个孤零零的少女,茫茫人海,那里是安身立命之地,只要有人肯收留她,她自然不想走了。
其实,钟堡主也不希望她走,钟家堡是一片干净土地,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以免卷入江湖恩仇。第二章
寒冬渐渐远去,云岭上的积雪尽消,鹰飞草长,在山区倒是一个宜人的季节。
此时在座的是钟国栋与夫人陈玉卿,及二堡主钟国梁等三人,他们瞧钟家孝神色有异,钟国栋因而询问道:“瞧你这么慌慌张张的,究竟出了什么事。”
钟家孝说道:“孩儿探到两个消息。”
“哦,你说。”
钟家孝说道:“南家镇上前两天出现一批怪异的江湖人物,男的一律黑色劲装,女的全是白衣白裙,他们有一个共同之点,每人胸衣之上都绣着一只金色的蜈蚣。”
钟国栋面色一变,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钟家孝说道:“约莫八十上下,女的比男的较多。”
“知不知道他们的目的。”
“他们向店小二打听钟家堡的情形,看样子似乎是冲着咱们来的。”
“还有什么消息。”
“听说《露宝真经》已在东南出现……”
钟堡主兄弟呼的一声站了起来,钟家孝的这两则消息实在太惊人了,一项关系着钟家堡的满门祸福,一项涉及天下武林的安危,一向沉稳如山的钟国栋也不得不为之悚然动容。他们兄弟相互瞧了一眼,然后回归座位,钟家梁对这两项消息似乎不大相信,因而询问道:“你是听谁说的。”
钟家孝说道:“忠义堂的吴大爷亲口告诉侄儿的,他说天下武林各派几乎都往东南去了,忠义堂也准备去碰碰运气。”
钟国梁回顾乃兄道:“吴家亮这个人从不说谎,大哥,你看怎么办。”
堡主钟国栋说道:“东南半壁何等辽阔,咱们去哪儿找。”
二堡主钟国梁沉思有顷,说道:“这倒也是,孝侄,吴家亮有没有说在东南哪个地方。”
钟家孝说道:“小侄曾经问过,吴大爷也不知道确实的地点在那儿。不过,他说咱们只要跟着别人走,就保管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钟国栋长长一吁,说道:“相传《露宝真经》乃是秦始皇所拥有,原为炼士修本固源之术,后来转转流入民间,方外之士莫不奉为修练之圭臬。三百年前落在武学宗师南北二圣手里,发现真经所著书但是修练之术,而且更是武术精华,乃携手研究创缔一套武学精华。再经百年后的绝代高人灵空神尼去芜存菁,并将她自己穷造化之功,微变化之妙的武功抄录其后,遂成为一部空前绝后,学究天人的武学宝典。武林同道只要省得其中一招半式,就可以叱咤江湖,称尊武林了。
该经如今忽然出现,一场可怕的江湖浩劫,只怕难以避免了。”
钟国栋说着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咱们呢,要不要去凑凑热闹,但不能让这本绝代奇书落入恶人手中。这样吧,二弟,咱们分两路进军东南。你们一家沿江苏、浙江、福建、广东之线前进,咱们沿着安徽、江西之线直趋广东,预定在广东会合。如果在途上发生意外需要支援之时,可以派人沿咱们预定之路线追赶。”
钟国梁问道:“我们何时起程。”
“事不宜迟,越快越好,我准备明晨五鼓起身。哦,二弟,你去告诉程如萍,咱们有事远出,如愿意跟随,任由她选择咱们任何一家,否则,就不能再收留她了。”
“是,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你去吧。”
待钟国梁父子退出后,堡主夫人陈玉卿咳了一声,说道:“堡主。”
钟国栋道:“什么事,夫人。”
陈玉卿道:“咱们隐居云岭,无虑温饱……”
“我知道。”
“可是堡主却违背初衷,要投身江湖。”
“形势所迫,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堡主是在逃避来到南家镇的那批人了。”
钟国栋长长地吁了口气,说道:“夫人,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说了出来徒乱人意。现在是时候了,今晚我将召集所有的人宣布这件事,也让大家心里有所准备。”
往往事与愿违,就在钟家准备投入江湖的当晚就有夜行人入侵。
窗外不知在什么时候洒下绵密的雨丝来,夜色黑沉得犹如幽深的潭水来,若是人未寐,那就益添悉绪了。程如萍虽然躺在床上,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睁着那双大眼睛,透过轻纱罗帐,望着窗外那隐若可见的雨丝。
良久,她眨动了一下眼睛,发出一声幽长的轻叹。接着,又发出一声苦笑。
说实在的,她在这段的日子里,其遭遇之特别,是她意想不到的。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钟家两位千金惠珍、惠琴的金兰姐妹,不得不留来来,如今对于钟家,她是衷心的感激,那么她又怎忍心将祸害带入钟家。本来,她想在伤愈之后便马上离开的,可是,鬼使神差,她如今却真难取舍,尤其是钟家老四对她那份情愫,就像蚕丝一样紧紧地缚着她,这就是她至今睡不着的原因。
窗外传来更鼓三声,已是三更天了。陡地,程如萍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是想乘这时候一走了之。因为,钟家一定发生了变故,才会告诉她去留两便,果如是,自己随着走,岂不是更增加钟家的麻烦。
虽然这样不辞而别,一走了之,未免有负钟家父子姐妹的一片好意,但这却是逼不得已的。她实在不愿将祸害引进钟家,万一钟家因此而有伤亡,她岂不是恩将仇报,那怎么对得起钟家父子姐妹。
本来,她还有点犹豫的,但是她想到这一点,便马上有了决定,夤夜离开钟家堡。
此刻离开,也正是时候,因为 钟家父子姐妹正在召开家庭会议。她想到就做,马上推被下床,穿好衣服,点上灯火,留书一封才走。正所谓来的干净,去得也要光明,交待一下,那是应该的。
她摸到火石,正想敲火燃亮,岂料就在这刹那,她似乎听到屋顶上面有极细微的声响发出。若是平常人,必然听不到那响声,这就显出她不是一个平常的人。
程如萍马上屏息凝神,倾听起来。
屋面上又响起一下极之轻微的声响,她的眉毛跳动了一下,一闪身便掩到了那扇敞开的窗户的墙壁上,闪眼往外瞥视着。
“唰”的一下轻响,她听到窗外响起一下跃掠声,心头一紧的刹那,紧接着又瞥到一条捷如鬼魅的影子,从窗前一闪而过。她将头忙着缩回,以免被那夜行人发觉到。
还好,那夜行人没有对这敞开窗口的房间感到好奇,停下来对窗边往里探视,而且一掠而过,往隔邻的钟家姐妹寝睡房间那边掠去。
程如萍徒窗边瞥及之下,心头跳动了一下,她虽然看不出夜行人是什么是,是否冲着她而来的,但她却担心那夜行人会对钟家姐妹不利。故此,她一横心,迅速地闪跃出窗外,追蹑在那个夜行人身后。
那夜行人的身法好快,程如萍要是慢那么一点跃出窗外,便看不到那夜行人犹如鬼魅般从那半遮的窗外,掠入钟惠珍的房内。
程如萍不禁心头火发,杀意陡涌。那夜行人掠入惠珍的房间内有什么企图,莫非是采花贼不成。她马上闪掠开去,轻巧地飞身纵掠起来,掠上了檐边,一个倒垂帘倒垂而下,往窗内窥望着。
房内,惠珍可能已睡熟,没有觉察到那夜行人潜入房中。只见那夜行人悄无声息地掩到床前,伸手轻轻撩开了纱帐。
程如萍刹那间已取出贴身收藏的一柄只有尺长的薄刃短剑,憋着一口气,只要那夜行人有进一步的行动,她便会不顾一切地穿窗而入,飞击那夜行人,她决不能眼看惠珍遭到夜行人的伤害。而且她从身形上已经看出,那个夜行人是个男子汉。
那夜行人轻轻撩起纱帐,往床上一瞧,床上空空如也,没人。夜行人迅速将纱帐轻轻放下来,没有进一步的行动,随着转身之势,目光在房内掠了一眼,便闪掠到窗前,身形一跃,穿出窗外。
程如萍没有注意到床上没有人,却在那夜行人转身的刹那,倒垂的身形向上一引灵捷地翻上了檐面,贴伏下来。从这几个动作,以及一点声音也没有弄出来,可以看出,程如萍的身手很高明,特别是轻功身法,因为那夜行人一直没有发觉她在暗中跟踪及监视。
而在那夜行人转过身来的刹那,程如萍目光闪瞥之下,已看到那夜行人的脸廓,心头剧跳之下,她几乎忍不住惊叫出来。她虽然看不清那夜行人的容貌,但是从脸部轮廓已认出那夜行人正是金蜈门无双堂堂主古风的副手郝坚,也正是她的死对头、大仇家。她吃惊的不是认出那夜行人的身份,而是惊诧那夜行人怎么会寻到崂山钟家堡来的。对于那夜行人的身手及厉害,她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对于那夜行人她是既痛恨又惧怕,因为他那销魂蚀骨七煞气实是利害。不过,要是夜行人敢对钟家有所不利,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是会拼死也要出手阻止的。因为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若是,她大可一走了之而不致于弄到这种暗中维护的地步了。
不用说,那夜行人这样入房查看,目的就是要找她出来。知道了那夜行人的目的后,她不由松了口气。只要她不被郝坚发觉她的藏身在钟家,那么,那郝坚为避免打草惊蛇的情形下,是不会对钟家上下人等有所不利的,而她也不会眼看着那郝坚伤害钟家的人。
郝坚穿出惠珍的房外,迅速地闪掠到紧邻的惠琴那间卧室的窗边,以熟练的手法轻巧快捷地弄开了紧闭着的两扇窗子,纵身跃了进去。
程如萍一直跟踪在郝坚的身后,在郝坚弄开惠琴卧室窗子的时候,她本来是有机会猝然出手偷袭,而她也几乎忍不住出手,但她还是抑止了心中那股冲动。
她知道,若是一击不中,她便没有机会再出手了,必然会死在郝坚的手下;而她却不能死,除非郝坚对钟家的人不利,否则,她不会冒险出手的。
那郝坚就像鬼魅般穿掠入惠琴卧室内,这一次程如萍不敢再冒险太接近了,因为她已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而目的物又是她,在发觉不是她时,是不会伤害惠琴的,那她又何必冒险太接近呢。于是她只是匿在一丛斜对窗子的花树丛中,距离不过丈许远,若是房内有什么动静,她可以最快的速度掠入窗内,出手解救。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夜行人没有对房内的惠琴有任何不轨行动,只不过眨眼间,便从房内穿窗掠了出来。
程如萍看着,暗中透了口气。其实她这层顾虑也是多余的,如今钟家正在召开家庭会议,钟家姐妹早已不在房中。另一个念头随即从她的心头引起,这样不是办法,万一他遍寻不获,恼怒起来,胡乱找个人胁迫他,那岂不更糟,必须要想个办法,引他引出庄宅外面。
那知她心愿未了,一条人影蓦地犹如鬼魅幻现似的,从对面一处瓦檐上现出来。这刹那之间,从惠琴房内穿掠而过的郝坚,便恰好与那人影打了一个照面,两人皆身形微微窒了一下。
程如萍这刹那心中却是大奇,不知瓦檐上闪现的人影是否与郝坚是一伙的,这是互不认识。若是互不认识,那人影又是来干什么的。到底钟家庄有什么秘密,居然吸引了江湖中人的兴趣。
她虽在脑中转着念头,但她的双眼却透过枝叶缝隙,注视着郝坚与另一夜行人的动静。
只见郝坚与夜行人在身形微窒的刹那,瓦檐上的人影嘎地一声跃掠下来。而那郝坚似乎对那人影有所顾忌,身形一闪,斜掠开去,直向亭子那边掠去。
原来,钟家姐姐所居住的这座院子,是有一座小娇园的,园内有凉亭假山秋千架,越过围墙,便是庄内的后花园了。那人影见郝坚向凉亭那边,立刻便闷声不响,横身闪掠过去,似乎要将郝坚拦截住。
程如萍看得大感奇怪,她弄不明白那人影为何要拦截住郝坚,莫非那人影是冲着郝坚而来的。只是她一直无法看清楚那人影的面目,原来那人影的脸上是蒙了一块黑色布巾的。那人影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令程如萍对那人影更加猜疑。
程如萍非常之小心地从花树下窜掠出来,来到一座假山之下隐伏着,透过假山的一个眼洞,刚好看到郝坚被那个人影越停下来,双方相距大约二丈左右,互相对视着。
郝坚与那人影对视了一会,终于那蒙着黑巾的人影压着声音,对郝坚道:“阁下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郝坚目光闪动了一下,阴沉地说:“要我报上大名不难,先将你脸上那块遮羞布扯下来,让某家看看你是个什么鬼样子。”
那蒙面人影沉哼一声,说道:“阁下夜探钟家堡,到底有何目的。”
郝坚嘿嘿沉笑一声,冷然道:“你是什么人,还不是和某家一样做个不速之客,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是钟家堡的人。”
那蒙面人不置可否地说道:“这一点你管不着,你到底说不说出夜探此庄的目的。”
郝坚目中丝光一闪,阴狠地说:“阁下好大的口气,不说又如何。”
“哼”的那蒙面人沉哼一声,说道:“那阁下就别想活着离开此庄。”
程如萍听到这里,知道两人必有一番恶斗,目光更是眨也不眨,心里暗忖道:“那蒙面人虽然不承认他是钟家堡的人,但听他的说话又似是庄中之人,莫非钟家堡有着什么隐衷不成。但看钟家父子姐妹,个个都具有上承武学,何以不见他们现身呢。是了,莫非钟堡主家大业大,不愿使自己身份暴露,而有意藏拙,暗中出手。”
想想,程如萍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于是她越想越不明白,干脆不去多想,因为就在这刹那,郝坚已经与那蒙面人动上了手。
对于郝坚的身手,程如萍是再清楚不过的,在金蜈门中可以称得上是一流高手。而那蒙面人的身手显然也不弱,一出手就以雷霆万钧之势拳掌兼施,将郝坚逼退了一步。由此见之,那蒙面人的身手及功力,亦可称得上一流中的高手了。
郝坚连接蒙面人七掌十三拳,被逼退一步,口中沉沉嘿的一声,偏身一闪的刹那,但见指掌翻飞,攻击向敌人的肩背腰等部位,其中有数招是攻向那蒙面人的脸部,看来意欲扯下那蒙面人脸上的毛巾,口中同时低喝道:“阁下也来接某家几招试试。”
程如萍凝神专注两人的搏斗,看得连眼也不眨一下,心中暗惊那蒙面人身手之高,看样子这两人会有一番激烈的恶斗。
那蒙面人展开身法,闪挪飞跃,有几次堪堪避开那郝坚抓向他脸上蒙面布的五指,拳击掌截间,一一化解接下了郝坚的一轮急攻。凭程如萍的见识,她也看不出蒙面人的武功是那一家那一派的招数,这倒令她惊奇不已。
就在这刹那之间,那蒙面人与夜行人已打得难解难分,只见两条人影左闪右挪,纵高窜低,几乎分不出那两人谁是谁来,只听到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拳击掌劈声。
程如萍看到这里,心中虽然想到那蒙面人能击杀郝坚,替自己报却部分杀父之仇,但也极为盼望郝坚能够扯下蒙面人的布巾,看一下到底是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这时,激斗中的两人发出一声沉实的掌击声中各自被震退开去。只是那郝坚退了两步半,而那蒙面人只退了两步,只是这半步之差,胜败立判,强弱已分。
程如萍看到那蒙面人的功力居然比郝坚还要强,心中一则是喜,一则是忧。
喜的是,两人若是再斗下去,郝坚便可能死在蒙面人的手下。忧的是,万一那蒙面人对钟家堡怀有某种企图,凭蒙面人的身手,钟家父子姐妹那就危殆了。
“阁下果然有两下子。”郝坚喘了口气,目光凶厉地注视着蒙面人,一袭衣衫无风自动。
程如萍一眼看到之下,心头剧烈地震了一下,因为她已看出郝坚已运起他那独门内功“销魂蚀骨七煞气”,准备对付那蒙面人。程如萍知道得很清楚,这种销魂蚀骨七煞气乃是一种得自南疆荒蛮之地的歹毒内功,就算对手功力再高,只要被他这种歹毒的掌力沾上,轻则头晕目眩,筋骨酸软,重则神昏意乱,筋骨碎蚀,七窍溢血而死。她的父亲固然是被暗剑刺中咽喉,其实早已中了郝坚的销魂蚀骨七煞气,纵然不死于火场,也将毒发身亡。
这刹那,她心中一片慌乱,拿不定主意,是出声示警,还是隐伏静观好。因为万一那蒙面人怀有对钟家堡有不利的企图的话,她若是出声示警,无异替钟家留下一条祸害,是故,她一时之间委决不下。岂料就在这刹那,庄中响起了一阵人声,从前院那边亮起了火把,看来是两人的激斗声,终于惊动了钟家堡的人。钟家堡虽然不入江湖,但堡中的人聚族而居,读书习武,因此堡中上上下下的人,不但练过几天把式,而且都由二位堡主及一位教练亲自教导,但是钟家父子姐妹此刻却始终未见出面,而这些人只不过是那些巡夜的堡丁而已。
人声越来越喧嘈,火把也在堡中各处陆续亮了起来,看样子堡内重要人物则另有良谋了。
那蒙面人与郝坚自然亦惊觉到了,两人的目光同时一闪,脸上神情微变了一下,郝坚鼓动的衣衫倏然欲止,陡地向蒙面人劈出一掌。那蒙面人冷哼一声,翻掌疾劈过去。
郝坚的掌才劈出一半,却蓦然缩手仰身,脚下一蹬,倒射出去。不用说,他是想溜了。
那蒙面人似乎亦已料到郝坚会有些一着,亦是掌到一半,便撤掌身形半转,斜掠出去。两人似乎是心意相通,均撤手溜之乎也。
程如萍在这刹那是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走还是留下,走,对她来说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她又怎能一走了之呢,万一那蒙面人是对钟家堡有所不利,必然会再回来,那她又怎忍心一走了之呢。虽然她自忖不是那蒙面人的对手,钟家堡也不一定须要她的救援,但她一走,就背上了忘恩负义的罪名。
思忖之下,她决定暂时留下来,看一下再说。于是,她趁那些堡丁还未赶到时,马上从那假山之下窜了出来,掠回她的房内。
而郝坚与那蒙面人已经闪没在围墙这外,消失在夜色之中。待到那些堡丁赶到时,那里还能看到一个人影,只有那绵绵的雨丝,依然下个不停。而堡内各处亦已灯火通明,人声喧嘈,好不热闹。
但奇怪的是,堡中发现有夜行人的侵入,照理钟家父子姐妹必然也被惊动了,亲自出来查看一番才对,可是堡主兄弟却不见现身,就连他们几个儿子也没有出来,这是不合情理的,莫非他们另藏玄机不成。
其实钟家一点事故也没有,堡主兄弟这时就坐在钟国栋那间书房,还有堡主夫人也在坐。兄弟两人皆显得很安宁,绝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急慌惧之色,眼光尽望著书房右边的那个里间,莫非这里透着什么玄机奥秘。
一点不错,在堡主兄弟俩及夫人的注视下,钟家忠从里间走了出来,后面鱼贯的出现了家孝、家仁、家义、家信及惠珍、惠琴、惠瑶三姐妹。钟家兄弟姐妹见了堡主兄弟俩,急忙行礼不迭,家会抢着道:“爹,那人已被赶走了。”
钟国栋扫了儿侄一眼,颔首道:“没有出事吧。”说着语气一顿,目注家仁道:“仁儿,在兄弟几人中属你性急,沉不住气,这一点你须在养气方面多下功夫。”
钟家仁垂下头来,应道:“是,大伯,仁儿会记着的。”
钟国栋一摆手,命他们兄弟姐妹坐下。众人坐定,家忠这才道:“爹,看出那人的身份了么。”
听了钟家仁这样说,钟家父子是一直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的,从而也显示出,钟家父子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钟国栋皱了一下眉头,摇摇头道:“还弄不清楚,忠儿与他交手,并没有问出什么,仅能在功力上胜他半筹。不过,为父怀疑他可能是金蜈门的人。”
照钟国栋这样说来,与那夜行人激斗的蒙面人岂不就是钟家兄弟中的老大钟家忠。钟家忠的目光闪动了一下,疑惑地说道:“爹,咱们跟金蜈门根本风马牛不相及,一点也扯不上关系,那夜行人怎会无端找上咱们钟家堡的。”
钟国梁也插嘴道:“大哥,咱们一向不与武林中人来往,更没有惹上金蜈门的人,若是由程姑娘引起,似乎并不可信,因为此事一直未宣扬出去。那人若真的是金蜈门的人,那就令人费解了。”
钟国栋蹙着收,凝眸道:“我相信我老眼不花,忠儿与他硬拚一掌,我就在他们不及一丈处,那人被震退后,暗自运起内功,一身衣衫无风鼓震起来,双眼中射出两道赤蓝的幽光来,那正是运起销魂蚀骨七煞气才会显露出来的,故此,我才怀疑那人是金蜈门的人。”顿了一顿,他又说道:“照我看来,那人这一次夜探本堡,可能是投石问路,否则,只怕堡内早已有人伤在他的手下了。”
钟国梁及钟家几兄弟均为之焦急不已,钟国梁更是不解地说道:“那么大哥认为他夜探本堡为的是什么呢,咱们钟家堡与金蜈门究竟有些什么过节呢。”
钟国栋道:“依我猜测,那人可能要找一个人,我暗中注意,发现那人从惠珍房中掠出,紧接着又到惠琴的房中,停留未久即又出来,似乎还想到别的房间查看一番,我才命忠儿现身将他截下。而事后,堡中并没有出什么事,珍儿与琴儿房中也未受到骚扰,故此我才会有此猜测。”
“若是来找人,那人到底是要找的是谁呢。”二堡主钟国梁毕竟年长几岁,处理事情有其脉络,于是直接询问乃兄,而以疑惑而谨慎的态度再次问道:“咱们堡中,有什么人是他要寻找的对象。”
“有。”钟家信毫不犹豫地说道:“那就是程姑娘。”
说实话,他是不想将程如萍与那夜行人扯上关系的,一个孤零零、孑然一身的女孩子,谁都会付出同情心。但钟家信在兄弟几人中年龄虽然最小,但最不意气用事,是个非常理智的年轻人,而这件事关系到堡中的安危,他又岂会感情用事。
钟国栋赞许地看了儿子一眼,颔首道:“信儿说得不错,但只说对了一半,程姑娘固然是他们要找的人,但并不是真正的对象,他们要找的人是你们的祖父,浩天公。”
“祖父他老人家与他们又有什么过节呢。”钟惠琴惑然地问道。
钟国栋说道:“这就是今天我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把钟家隐藏了数十年的秘密公布,大家心里也有个准备,接受未来的打击。”说到这里,钟国栋的脸色愈发沉重,他凝重地说道:“金蜈门并非什么正式门派,而是一个杀手的组合,以前叫北斗七星会,成员只有七个人,老大铁独行骆孤帆,老二断掌曹风,老三封喉鲁百扬,老四翼虎沙双月,老五鬼狐公孙樵,老六妖熊谢大彪,老七小媚紫凌烟。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标帜,就是每人的衣襟上都乡着一只金色的蜈蚣,每在做过案的现场,都会留下一只金蜈蚣。这金蜈蚣的标志,在钟家的上代,引起了相当大的震憾。”
湖北秭归乃峡中古城,背依雄伟的山岭,面临浩荡的长江,景色壮丽。钟浩天这天抵达秭归,看见岸上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张灯结彩的龙舟十数艘,这里是屈原的出生地,每逢五月初五,自然更是热闹,算是对这位爱国大诗人的追怀。
现在还是清晨,舟子都停泊在岸上,大部分是龙舟,还有体面的渔船,其中还夹杂着几艘商船,还有一艘看来极是讲究华丽的画舫,敢情是什么富贵人家,老远赶来看赛龙舟的。
因为是清晨,岸上的人并不太拥挤,要是换作平时,这时刻堤岸上根本不会有什么人的。钟浩天一生游侠江湖,见过离奇的玩意儿太多太多,这种画舫自然不会感到惊奇。不过,在这个地方也有这种画舫,钟浩天就不禁多看了几眼。
这时候画舫里有一名家丁正在船头伸懒腰、打呵欠,一名女婢正在倒痰盂里的秽物入江中。本来他留意了一眼便知道是富人来凑热闹的,只是这一眼,却让他看到了不寻常的事儿。于是,他便停下了脚步。原来从钟浩天的目光望过去,他并不看画舫,而是注意到对岸密林的边缘。
钟浩天绕过街尾,踏过长堤,不疾不徐地走着。他已发现了那片密林了,这里可以说已是算秭归的郊外了。
一阵阵喊杀之声远远的随风传来,钟浩天穿赵过密林,只见林内一片空地上有几人正在拚命相搏,乃是三个壮汉围攻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女。围攻的三个人,一个是年约五旬上下,满脸虬髯的老者,手中一枝烟管,戮劈扫点,凌厉无比。另外两个全都生相凶悍,一个是瘦小的老者,使的是一柄虎头钩,另一中年汉子手持九节鞭。旁边距离丈外的一株大树下站着一位书生,朱服儒巾,长衫飘飘,神态虽显潇洒,却掩不住那股凶戾之气,令人见之生厌。
被围的少女长得杏眼桃腮,真是美艳动人,手中三尺长剑也颇见火候。因为是以一敌三,而且另有强敌正在一旁虎视,在形势上她先弱了一环,任她长剑挥动寒光胜雪,招数精妙,还是落了下风。
大树旁的书生忽然朗声笑道:“紫凌烟,别再执迷不悟了,只要你坦诚说出北斗七星会的总坛所在,我决不为难你,我辣手浪蝶让你这一生吃香喝辣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紫凌烟已娇喝一声道:“龙黎,你少在我面前装蒜,你那一点鬼心思以为我不知道吗,告诉你,今生休想。”
大摇大摆的,安安稳稳的,龙黎走了过来,微一摆手,先前围攻紫凌烟的三人立即退了下来。龙黎正拦在小媚紫凌烟前头,他一边打着招呼:“嗨,紫姑娘,看来只好我亲自接待你了。”
原先神采飞扬,有攻有守的紫凌烟见到龙黎之后,蓦地像白日遇见鬼一样,她在猛的一楞之后,两只俏眼儿完全发了直,脸上的肌肉也失去控制的痉挛起来,一刹间她就僵在那里,手上的长剑似乎是把持不住。
龙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小媚,这就叫有缘,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见面不相识。”
紫凌烟的脸蛋刹那白中泛青,青里透红,她在机伶伶的一颤之后,立即惶遽回头,神色紧张,再加上慌乱,眼前的场面似乎已令她不知所措了。
龙黎踏上一步,笑眯眯地说道:“别看了,事到如今,那个还帮得上你的忙,你那北斗七星会的几块料,现在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逍遥快乐哩。”
细小的汗珠凝聚在紫凌烟的眼洼鼻凹间,她的脸蛋儿似乎有些扭曲了,两边太阳穴在不停的跳动,以至将额门上的淡淡青筋也扯浮起来,呼吸急促的,她又回头望去。
龙黎冷淡的说道:“不用回头看了,我敢打包票,在你那张专会骗人的小嘴甫张开,发出第一个音符以前便封住它,叫你永远也出不了声,你信不信。”
窒噎了一下,紫凌烟本能的立即闭上微启的嘴唇,劲项间的筋脉在急速的跳动。当然,她非常明白,龙黎不是在吓唬她,她也确深知龙黎有这等的本领,她曾经已领教过了。何况,他还有三名助手呢。
龙黎背着手,缓缓的说道:“嗯,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以你这种七窍玲珑心,当然不会做出傻事。”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紫凌烟尽量平静着自己惊恐不安的情绪,口齿间十分艰涩拙滞的说道:“你想干什么。”
龙黎哈哈大笑道:“这问得多笨,当然,觉得不愉快是确定的事,首先想到要受难的,恐怕就是你了。”
惊怵的,紫凌烟的语音也变得暗哑了:“你、你要对我怎么样。”
“问得好,你猜,我会对你怎么样。”
“你不要以为我是好欺负的,龙黎,我会和你拼个同归于尽的。”
“和我拼,你用什么和我拼。就凭你那两只手,那种只配给你老公掐脚捶背的招式,可别笑掉了我的大牙了。”
“不要欺人太甚,龙黎,我并不含糊你。”
“很好,好极了,我这一生就喜欢你这种有骨气的女人。来来来,我们先玩玩,不用着急,一桩一桩的过隐,我可以叫你跳蹦个够。”
紫凌烟愤怒至极的说道:“满口龌龊的东西。”
龙黎大剌剌的说道:“你清高,你圣洁,你娴静,他娘的拆穿了半个铜子儿都不值。不错,我谈吐粗俗,但你却打后心里肮脏,靠诈骗狡计的下三流女混混,贱得紧。”
紫凌烟目光怨毒,咬齿欲碎,说道:“龙黎,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龙黎一笑道:“正好,我也是同样的心思,怎么样,现在我们就开始,看看谁能达成这个愿望。”
紫凌烟的动作相当迅速,她猛然前扑,挥剑砍杀,同时两脚弹起,踢到龙黎胸膛。而就在这些招式甫展之际,人已狡兔也似的一溜烟往回窜。
龙黎是什么样的角色,岂会中了对方这小小的缓兵之计。只见他身形一旋猝转,仿佛鬼魅一样闪到紫凌烟的身前。几乎在紫凌烟的眸瞳尚未及摄入龙黎的影像时,软剑的冷芒已电掣般将紫凌烟的一绺秀发削落。
“啊”的紫凌烟惊叫着,她可以贴切的体会到那细窄的锋刃拂过面颊时所带起来的阴森森寒气,那就好像用剃刀在她脸颊上刮过去似的,有一种隐隐的,冷冰冰微微的生硬。
娇小的身躯凌空翻滚,紫凌烟知道扑击无望,只有拼命图逃。但是,她甫移去几尺,银蛇般流灿纵横的剑网,又已眩神夺目般罩下,其快其疾,就犹如满天交织的雷闪电火。恐惧与慌乱,骤然笼罩着紫凌烟的心头,她奋力挣扎,双臂猛探,两脚连番飞踢。
掣掠的冷芒猝然收敛,紫凌烟却觉得双脚一紧,被一股绝大的力量扣住,狠狠的将她横摔在地上。整个上半身撞跌于地的紫凌烟,只觉得天旋地转,满眼发黑,这一摔就差点没闭过气去,全身的骨架子都像已抖散开来了。
好一阵子,她才算缓过一口气来,神智也慢慢的清醒了。于是,她羞恼惊臊地发觉了一件事,她只是上半个身子跌倒在地下而已,两只脚却全握在龙黎的手里,脚上原来穿着的一双黑缎软靴业已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家出走了。现在,龙黎已紧握着她那双粉嫩细白的脚踝,在饶有兴趣的端详着哩。
羞窘与愤怒交集,紫凌烟用力扯动身子,抽扯着双脚,边急恼地叫着:“放开我,你放开我。”
“削”的一声锐响,软剑刀锋怪蛇似的缠绕着紫凌烟的脖颈,利薄的刃口便紧紧陷嵌在紫凌烟的头项柔嫩的表皮中。这一来,紫凌烟就像上了一道紧箍咒,立即停止挣扎,不敢再动了,因为她知道只要她稍微出一点力,那怕只是轻轻的一动,这缠绕在她脖颈上的刃口便会深深割进她的颈肉。
龙黎笑了笑,慢吞吞地说道:“不要叫,不要嚷,女孩子家要学得温驯柔顺,像现在这样才乖,才能令男人欢喜。小乖乖,这玩意儿可锋利得很哩,如今缠在你的脖子上,可不是闹着玩的,稍稍一动,它就会切入很深的。你是知道的,人的脖子只有一个,割断了就再也长不出来了,也无法再接上去,是不是。”
说着,他凑上鼻端,在紫凌烟那双圆润软滑的脚背上闻了闻,“啧啧”地赞美道:“哈哈,真香,这是一种特异的香,愿在衣而为领,承华发之余芳,求幻想金缕之鞋,吻肤柔以亲玉润。小乖乖,你这双脚确是可爱,多么的滑嫩柔软玲珑,骨肉匀婷,条线对称,细致纤巧,晶莹剔透,尤其是这一股子隐隐约约的异香,啧啧啧……”
简直是羞死了,也恼透了,紫凌烟情急的只能僵挺在那里叫着:“不要脸,下流,无耻,卑鄙,你放开我。”
轻轻用胡碴子在那双柔软的脚心上摩挲着,龙黎斜着眼道:“放了你,到嘴的美食要是不吃,那是暴殄天物,我舍不得。”
动又不敢动,挣又不能挣,紫凌烟那种窘迫羞恼之情,实在难以言喻,她只有咬牙咒骂道:“龙黎,你还有没有一点人味,有没有一点江湖汉子的道义,你你你,你怎么可以如此下流荒唐,你太没有人格尊严了。”
龙黎吃吃笑了,不愠不火的说道:“紫凌烟,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骂就尽管骂,别忘了我辣手浪蝶这个外号,我想你不会不喜欢那种调调的。”紫凌烟惊惧窘迫地说道:“你放开我,你这算什么,难道你不怕人家指责,你知羞不知。”
龙黎笑吟吟的说道:“小乖乖,人之大欲,饮食男女,男欢女爱,逍遥快乐,怎能说羞呢。”
紫凌烟厉声吼道:“下流。”
龙黎阴阳怪气的笑着说道:“下流,不错,古往今来,多少男人抛头颅,洒热血,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外抛,为的就是下边儿流呐,哈哈哈……”
紫凌烟像泄了气的皮球,哀求道:“别这样,龙黎,求你放开我,这样太不好看,叫人瞧见,我还怎么混。”
龙黎笑得很邪,色眯眯地说道:“横竖你也不能混了,何不彻底一点,宝贝儿,咱们就在这林子深处做一次露水夫妻,参一次欢喜禅。”
一下子像掉进冰窖,紫凌烟顿感周身发冷,她瞪大一双眼睛,惊恐逾恒的说道:“你你、你说什么。”
龙黎笑了,笑得好淫荡,笑得好高兴,笑得好邪门,也笑得好疯狂。他邪里邪气地说道:“我是说,咱们来行一次周公之礼。”
紫凌烟猛的张大了嘴巴,震骇欲绝,抖抖索索地说道:“你是说你要污辱我。”
“彼此痛快,皆大欢喜,怎能用污辱这种字眼。”
“禽兽,龙黎,你是头禽兽。”
“随你骂吧,小乖乖,宝贝儿,打是情,骂可是爱哩。”
“天打雷劈的畜生,龙黎,你休想沾我一下,我会叫天下同道认清你的龌龊无耻,我会向整个江湖宣布你的兽行。”
“没关系,我辣手浪蝶是高山打鼓,丑名在外。反正你已经豁出去不要这张脸了,我还有什么顾忌的。来,我这就亲热一番。”
“不不,不可以……”
软剑的光华倏然飞舞纵横,快得像千百条流电在闪耀。紫凌烟只觉得通体生凉,寒气森森,就在她眼花缭乱中,全身上下的衣裙业已化作蝴蝶翩舞,片片飞扬。
好一具羊脂白玉似的,窈窕裸露身段。那又窄又利的锋刃,挥舞得如此有分寸,有技巧,拿捏得这般准确,以至将紫凌烟的衣裙整个削光了,却未损及她的毫发。
赤裸裸的紫凌烟这时恨不得一头撞死,她忙双手交叉捂住胸前,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了。紫凌烟本来就生得娇艳动人,风情万种,虽然现在有点狼狈,但其体态丰满,明眸皓齿,泪眼婆娑中仍存勾魂夺魄的力量。
看,胸前二堆高耸雪白的玉乳,多么迷人。紫凌烟被平放在草地上,软麻穴所制,双腿曲分变向左右,胯下呈露微凸的神秘部位。牧草乌黑油光,遮住了那迷人的仙女洞,身上的皮肤白嫩已极,黑草和白肉的对比,白的更白,黑的更黑,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迷人的。
龙黎一边仔细欣赏,一边舔着嘴唇,津津有味的说道:“硬是不错,迷死人的骚狐狸,凹凸分明,起伏有致,窈窕剔透,玲珑纤巧。好,果然是好。”
“你、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龙黎认真的在她身上打量着,很久始摇头接着说道:“我舍不得,几曾说过浪蝶杀过女人。相信我,我会使你快活,让你疯狂,欲仙欲死。在这一方面,我有独门绝学的。”
紫凌烟泪流满面,悲愤至极的说道:“你简直不是人,你污辱我吧,你就强暴我吧。”
龙黎哈哈一笑,回剑入鞘道:“得了吧,这种事儿我见得多了,没有一个女人不是捏着小洞儿当圣女的,等到尝了甜头,才不愿死哩,叫亲哥哥还来不及哩。”
蓦地,只听得一声低喝道:“姓龙的,够了,到此为止,我会考虑放过你,你们的恩怨由紫姑娘亲自解决。”
来人年岁不大,三十左右,虽然他头上包着一块黑帕,但仍然瞧得出他是一个浓眉大眼,颇为精干的一型。
这人正是钟浩天,他原本不想管这桩闲事,北斗七星会是杀手组合,龙黎也不是好人,狗咬狗一嘴毛,让他们自相残杀好了。少一个恶人,武林多一份安宁。
但是,他可无法忍受这种事实,万恶淫为首。
龙黎两眼一翻,瞪着钟浩天冷冷说道:“朋友,烦恼皆因强出头,你不觉得穿蓑衣救火,惹火上身么。”
钟浩天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点了点说道:“我倒不认为,但不知阁下能否听听在下的忠告。”
龙黎大剌剌的瞅着他说道:“好,你说。”
钟浩天语重心长的缓缓说道:“食色性也,皆为人所喜,但必须两相情悦,你这样做是犯了武林人的大忌。”
“你是在教训我吗。”
“绝对不是教训,而是实话实说罢了。”
龙黎面色不善地摘软剑,往怀中一抱,冷冷说道:“朋友,你很快就会知道管闲事的后果。”
只见钟浩天轻轻一叹,再次警告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敬请三思。”
龙黎颇为不耐的怒吼一声,伸手指着钟浩天断声喝道:“哼,你也未免太狂了,朋友,等你嬴了本大爷再说不迟。”
话声甫落,软剑业已带起一片寒光,快如电光石火一般,猛向钟浩天的右肩劈去。龙黎这一剑,真个是风雷俱动,就像他刚才对付紫凌烟那拿捏恰到好处的那份能耐,可不是盖的。
然而,龙黎这气势威猛绝伦的一剑,却连人家衣角儿都没有沾到,而他自己竟一个收势不住,“蹬蹬蹬”地冲出丈许,“咕咚”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当然,以他的身手摔上那么一跌,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问题是他的喉管儿正在“嘟嘟”地直冒血水,看样子这一摔,他永远别想再爬起来了。
龙黎翻着死鱼眼瞪着钟浩天,他似乎至死不相信自己是怎样被割破喉管的。
怪就怪在钟浩天手上并没有兵刃,只有一根树枝,而且也没有见他出手。不错,他适才是曾经挥动了一下儿。如果树枝就这么信手轻轻一挥,就能震断了龙黎的喉管,要了他的小命,未来太过神奇。而钟浩天的武功,也就太可怕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钟浩天本来就是剑道中的高手,所谓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剑与神化,神与心合,身剑合一,自然能够攻无不克,无坚不摧。一个堂堂入室,武功已臻炉火纯青的顶尖高手,虽摘叶飞花亦能伤人于百步之外,更何况钟浩天手上还有一根树枝。
老实说,这一根树枝在他手上和一柄断金切玉的前古仙兵并没有什么两样儿,龙黎的喉管自然是难当他一击了。尽管龙黎身手不凡,但跟钟浩天比起来,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所谓棋差一着,束手束脚,就是这个道理。
树倒猢狲散,龙黎一死,原先围攻紫凌烟的三人早就悄悄的溜走了。钟浩天挥手解开紫凌烟被制的穴道,脱下身上的黑氅覆盖在紫凌烟的身上,淡淡的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当是一次教训吧,希望今后在为人行事上多作考虑。”
说完,转身向林外走去。
黑氅披盖在紫凌烟的身上,尚有一丝丝微微的温暖,这温暖与钟浩天适才脸上深沉冷静的笑容不相衬。
钟浩天虽然救了紫凌烟,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做了一件扶弱锄强的义举。不管紫凌烟的平日行为如何,但他不能眼看一个女孩儿家被凌辱,有失侠义之风。
自此以后,紫凌烟的确收敛了,一改以往作风,钟浩天深信自己做对了一件事,没有救错人。
爱情是很微妙的东西,没有规律,也不可以用道德观念来衡量。没有人可以主宰,也没有人能知道它的未来,一切只能顺其自然。二人经过此次的相识相知,时相往返,感情与日俱增,双方已到了论及婚嫁的阶段。但是北斗七星会的成员绝对不准婚嫁的,却容许大伙任意纵欲风流。
钟浩天想到的如果只是拥有紫姑娘的身体,不能给她应得到的名份,那是害了人家姑娘。于是,钟浩天对这位姑娘的情感便逐日疏远了。但是,紫凌烟却一再对钟浩天纠缠,真使钟浩天难以取舍。第三章
女人心,海底针,多少个花前月下,多少次山盟海誓,多少个晨昏与共俪影双双,照道理紫凌烟定已称心如意,应该生活在快乐幸福中才对。然而,她仿佛并不快乐。表面上她柔情万种,对钟浩天嘘寒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就像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在对待心爱的丈夫似的。然而,每当钟浩天练功入定时,紫凌烟总是愁锁眉间,长吁短叹,暗里垂泪,她的心里仿佛有一个解不开的死结,在困扰煎熬着她。于是,紫凌烟消瘦了、憔悴了,也失去了往日的明媚和欢乐,可是粗心的钟浩天对于紫凌烟的突然改变,仍昏昏噩噩,一无所感。
一日午后,正当钟浩天练功到紧要关口的当儿,在一旁为他护法的紫凌烟眼睛里突然闪过一抹杀机,右手一扬,已抵在钟浩天的命门穴上。只要她把蕴含在掌心的内家真力轻轻往外一吐,钟浩天就在血溅尸横,死于非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之间,只见紫凌烟娇躯蓦地一颤,眼睛里杀机顿敛,右手疾收,泪流满面,轻轻一叹,痛苦的悄然离去。
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紫凌烟都可以杀钟浩天,但在紧要关头她却放弃了机会。
怪事儿,钟浩天是她的救命恩人,保全了她的清白,为什么又想杀他呢,难道是恩将仇报,还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相信除了紫凌烟自己,谁也不会知道。
一日深夜,正当钟浩天盘膝运气行功,物我两忘,神游太虚的紧要关头,紫凌烟手持一柄锋利无比匕首,目射凶光,悄悄儿掩了进来。但见她合手一扬,分心便刺,看来她已下定决心,要将钟浩天置诸死地。
可是,当那柄锋利无比的短匕将触及到钟浩天衣衫的那一瞬间,紫凌烟的人整个儿崩溃了,热泪盈眶,掉头狂奔而去。
她一路狂奔,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娇喘吁吁的在一个小土地庙前停了下来,晚风吹散了她的秀发,她仿佛有一种罪恶感,抖手将那柄短匕掷得老远老远,“哇”的一声掩面痛哭起来。同时,她的内心在呐喊道:“老大,你原谅我,我下不了手,我下不了手啊。”
蓦地,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轻轻搭在紫凌烟的香肩上,她的娇躯猛的一颤,没有吭声儿,她知道此时此刻在这种情况下,除了钟浩天不会再有外人。紫凌烟感到一阵愧疚,她想向钟浩天表明一切,请他原谅,可是她不敢,只因为她怕失去他。
一阵沉寂,就听“哇”的一声,只见紫凌烟双手掩面,哭倒在钟浩天的怀里。
钟浩天似乎对紫凌烟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他轻抚着她的秀发,怜惜而又心痛的低头瞅着她说道:“凌烟,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心里有什么不舒服,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分担一部分。”
钟浩天越是这样说,紫凌烟心里越是难过,哭得也越厉害。
良久,紫凌烟渐渐平静下来,伸手擦干眼泪,瞅着钟浩天轻轻一笑,难为情地缓缓说道:“浩天,瞧你想到那儿去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啦,刚刚突然想起我的娘。”
没想到她还真能胡诌,撒谎不用打草稿,还真能凑合。然而,钟浩天可信以为真,噗嗤一笑,忍俊不住地笑了起来,右手指一伸,在紫凌烟的粉颊上刮着羞道:“哼,羞羞羞,怎么,你还小呀,想找娘吃奶奶是不是。”
紫凌烟脸一红,气得直跺脚,双手齐扬,粉拳直向钟浩天胸脯捶去,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不依的娇嗔说道:“你才想找娘吃奶奶哪,不来了,你坏死了。”
钟浩天被她那妩媚天真的小儿女娇态逗得心神一荡,抓住她的柔荑,痴迷的瞅着她说道:“凌烟……”
紫凌烟被钟浩天那灼热的眼神看得玉面飞红,心如撞鹿,小嘴儿一撇,右手食指儿疾伸,轻轻的在他鼻梁上点了一下,吃吃笑着说道:“干嘛。”
蓦地,紫凌烟感到一阵窒息,原来钟浩天已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搂住,拥进怀里,他那厚实灼热的嘴唇业已紧紧地压在紫凌烟的朱唇上。
紫凌烟突然觉得浑身乏力,软绵绵的,就像虚脱了似的,接着一阵晕眩,她已忘了置身何处。钟浩天那强而有力的臂膀,还有他那舒适温暖的胸膛,以及他那灼热湿润的嘴唇,这是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她渐渐开始溶化了。紫凌烟缓缓地闭上眼睛,她要用心灵来体会这甜蜜的滋味,然而一颗心竟在飘浮上升飞扬,一直升到云层深处。她的身子软绵绵的,虚脱无力,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经忘了自己的存在。
就在此刻,钟浩天已手忙脚乱的一阵,解除了紫凌烟的全付武装。曾经惊鸿一瞥的嫩肉,现在已脱得光光的,呈现在眼前。
“啊,我的天哪,这简直就是七仙女下凡呢。”钟浩天失神的叫着。
“死鬼,鬼叫什么,我如果是七仙女的话,宁愿上天,也不来找你。”神魂儿原本飞上三十三天的紫凌烟,被他这失神的呼叫声唤了回来。
“那我一定在槐阴树下,哭上三天三夜。”
“贫嘴。”
钟浩天伸手抱起紫凌烟的玉体平放在草地上,自己迫不及待的脱掉衣裤,然后扑了过去,给她一阵疯狂似的热吻,并含着她的乳尖,舔吮着。然后,抬起她的玉腿,探头欣赏着她桃源的风景,正是:幽闺深院度春风,黄昏寂寂没人踪;红罗帐里佳人睡,被我偷来一点红。
钟浩天越看越爱,对着小仙女送上一个热吻,再伸出舌尖住小樱桃嘴里延伸,牙齿轻轻地咬往那颗朱砂痣。
紫凌烟早就迷醉了,快乐舒服,但也有着说不出的难过,那浅沟竟变成开了闸门的水库,不断的泄洪。小樱桃被舌尖一伸一出,一舔一吮,只要他动一下都是舒服的,芳心更加迷乱无主,灵魂飘荡似的已离体,口里呻吟不绝:“啊啊,哥哥,我受不了了,快快……”
钟浩天见她挣扎着可怜,不忍心再折磨她了,抬起头来舔舔舌头,以回味无穷的神情,再度吸吮她的乳头。
紫凌烟刚刚换过一口气,又被他吸吮着乳头,神经又紧张了,全身加剧的抖,奇痒钻心,热燥难耐,不禁哀怜的求饶着:“你你,人家痒的地方不去抓它,偏要这样逗人家,我难过死了。”
钟浩天双手揉着玉乳,以粗壮骇人的肉棒抵着浅沟,收腹提劲,往窄心温暖湿淋淋的狭谷中,狠命的挤入。不管她如何挣扎推拒,一个劲的往内深入,涨得小仙女的小嘴鼓鼓的,更为突出。
紫凌烟正在难忍这种全身奇痒,突然被巨大的肉棒拼命的捣入,痛得几乎要昏了。她想要喊叫,嘴唇刚一张便被阻塞了,喊不出声;想要推开他又无能为力,压得她无法动弹,除了任其所为,其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钟浩天将肉棒捣入些许才停止前进,现在,他像碾药似的揉动,这几转转得紫凌烟心神皆酥。他那多情的手又抓捏着玉乳了,在他全面进攻下,酸咸苦辣甜,五味全下,紫凌烟实在辨别不出其中的滋味。
倒吃甘蔗,甜在后头。钟浩天任其晃动时,才将双手向前伸手托起玉臀,长长的吁口气,轻轻地开始抽插起来。于是,他们俩真正的开始交锋肉搏了,一个是奋勇冲刺,温柔叩关;一个是婉转娇啼,忍痛迎合。
片刻之后,紫凌烟也畅快的呼了一口气,四肢拥紧了钟浩天的身体,随着抽送的节拍迎合着,她现在也忘了痛,因为痛的过去带来了无尽的快活。
钟浩天由温柔轻慢渐渐加速,从四十码而增速为一百二十码,快乐之神一阵一阵的降落在他们的身上,其乐趣实在浓厚。钟浩天有劲的动作,紫凌烟摆臀挺胸,扭摇细腰,迎抬玉户,轻声娇啼的哼哼叽叽。
顿饭光景,两人情悦各得其乐,紫凌烟在这一小时的短兵相接的缠斗中也已偷尝禁果,回味甜蜜。
钟浩天见她娇嫩的玉体已经不行了,急速的以龟头猛捣快转数下才开始交货。#--iCMS.PageBreak--#四周寂静如死,除了风声夹杂着枝叶沙沙摇曳声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此刻,紫凌烟突然有了窒息的感觉,她吃力的伸了伸脖子,想挪动一下儿身子,可是因为有钟浩天压在上面,想动却又动不了。她无可奈何的伸手轻轻摇了摇钟浩天的肩膀,缓缓说道:“浩天哥。”
钟浩天轻轻“嗯”了一声,吃力的缓缓睁开双目,喜悦而又满足地瞅着紫凌烟,深情而又感激的喃喃说道:“凌烟,我……”
紫凌烟的脸上早已经红得像个熟透了的大红柿子似的,不胜娇羞的把头一偏,避开他的眼光,轻轻说道:“你你、你压死我了。”
钟浩天歉然一笑,迫不及待的翻身坐了起来。
紫凌烟但觉身上一轻,亦跟着坐了起来,忙伸手抓过一件衣服,遮住紧要所在,眼睛一闭,不敢看他。
钟浩天不禁心神一荡,如痴如呆地怔怔瞅着紫凌烟,良久始情意绵绵地对她说道:“凌烟,我,我要……”
紫凌烟猛一抬头,眼珠子瞪得老大老大,一眨不眨地瞅着钟浩天,虽然她痛创犹在,但却不忍拒绝他的要求,难为情的点了点头,轻轻说道:“唔,休息一下嘛。”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钟浩天激动的抓紧紫凌烟的双手,生怕她跑了似的,神情突然变得极为严肃,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正容大声说道:“我要娶你。”
原来,紫凌烟误会了钟浩天的意思,她一想不禁心里真想笑,颇为感动的瞟了他一眼,突然愁眉深锁,幽幽一叹说道:“我配不上你的,你走吧。”
“走,我能走嘛。”钟浩天差一点儿没有跳起来,他双眉掀动,面涌怒容,一声冷笑,继续说道:“凌烟,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怎么,你以为我是始乱终弃,不负责任的男人。”
紫凌烟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但一时之间却不知从何说起,她痛苦地轻轻一叹,缓缓说道:“浩天哥,我不是这个意见,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我是我的福气,可惜的是我配不上你。浩天哥,我求求你,让我安心的去吧。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的,我也会痛苦终身。”
钟浩天不禁心头狂震,打心眼儿里泛起一股子寒意,眼珠子轻轻转着,低头暗自忖道:“看样子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口口声声说配不上我,只不过是一种藉口。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是在暗示什么呢。莫非她在和我之前,已经跟别的男人发生过肉体关系,怕婚后我说她不贞,弃她于不顾。否则,为什么要吞吞吐吐,不肯表明一切呢。嗯,有此可能。”
一念至此,只见钟浩天痛苦的瞟了紫凌烟一眼,欲言又止,闷声不响的低下头去。
一阵沉寂,片刻,钟浩天的眼睛猛然一亮,接着脸上浮现起一抹惊喜交加的笑容。原来,那柔软的杂草地上,在晨辉映射下,可以清楚的看到一片落红斑斑。
由此可见,紫凌烟在和他发生肉体关系之前,仍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处子之身。
钟浩天眉头微微一皱,颇为纳闷儿的暗暗忖道:“唉,原来是我把事情给想拧了,可是凌烟为什么如此痛苦,如此烦恼呢。”
一念至此,钟浩天为了要揭开这个谜底,他伸手托起紫凌烟的下巴,一眨不眨地瞅着她。片刻,他诚挚的缓缓说道:“凌烟,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做丈夫的有义务替妻子分忧,你说对不对。凌烟,我知道你心里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我不想知道,也不想追问你,不过我不忍心看着你被折磨得如此痛苦。
凌烟,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尽快把它说出来,就算我帮不上忙,也许你心里会好过一些。”
就听一声长叹,紫凌烟花容惨淡的瞅着钟浩天喃喃说道:“唉,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的,浩天哥,我想请你答应一件事情。”
钟浩天点了点头,毫不考虑地接着说道:“好,你说吧。”
紫凌烟甚为感激的说道:“浩天哥,同我自己来解决,你不要介入。”
钟浩天似乎被紫凌烟给弄糊涂了,怔了半天,始不解的瞅着她说道:“不许介入,究竟是什么事呀。”
紫凌烟有点儿不大自然的低声说道:“这件事情可能是因为我而起,你是知道的,我们的组织北斗七星会是一个杀手组合,它的生存就是待价杀人,前不久我们老大接到一票生意,那份酬劳相当的高,就是要杀死你。”
钟浩天颇感意外的“啊”了一声,接着说道:“我知道了,你们老大铁独门骆孤帆就派上了你,要你接近我,伺机下手。”
紫凌烟轻轻一叹,点了点头。钟浩天哈哈一笑,说道:“结果你爱上了我,舍不得下手,骆孤帆的美人计落了空,居然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
紫凌烟娇嗔的白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垂首不语。
钟浩天正容肃然的道:“凌烟,夫妻本是同林鸟,我不能看到大难来临各自飞,这点请你原谅,我做不到。”
紫凌烟突然猛一扬头,坚毅地说:“浩天哥,这件事情暂时你别插手,如果我自己无法解决,你再伸手去管,好嘛。”
钟浩天伸手将紫凌烟搂在怀里,调皮的说道:“好的,俗话说得好:惊某大丈夫,要某猪狗牛。你是我的夫人,我不听你的吩咐听谁的呢。”
“死相。”紫凌烟边说,边轻轻啐了钟浩天一口,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起来,妩媚的一撇嘴角,笑着说道:“哼,狗嘴里长不出象牙。”
钟浩天见紫凌烟笑了,自己心里也特别高兴,故意逗她道:“凌烟,如果狗嘴里果真能长出象牙来,那该有多好。往后咱们夫妻俩什么事情也别做了,干脆去养狗算了,保险也能够发大财。”
“噗嗤”一声,紫凌烟已笑得花枝乱颤,倒在钟浩天怀里上气不接下气,扭得像牛皮糖似的扭曲着。
这件事情经过紫凌烟撒了一个大谎,使骆孤帆深信不疑,筹思另谋他法去对付钟浩天。那是因为他们接了另一宗大买卖,把对付钟浩天的事情暂时搁置下来。
而这桩买卖,竟与紫凌烟有着极密切的关系。
有一天,紫凌烟又找上钟浩天,要他去营救瑞金县县衙监房的牢头,这个人叫甘京间。
北斗七星会组合的规矩,任务第一,六亲不认。而事实上他们七个人也都是一门孤寡,无亲无故,因为向来行事下刀,都不会遭遇到感情方面的困惑。直到这一次,紫凌烟竟然找上钟浩天,而且是要从北斗七星会手中救人,这就感到非常奇怪。在百般追问之下,紫凌烟才说出那人原来是她的父亲。
紫凌烟当时的表情异常复杂,有沉痛、有怨恨、也有一股说不出的孺慕之情。
那是紫凌烟十岁的时候,甘夫人就领着她到距离瑞金县两百多里外的泗水镇讨生活去了。甘夫人离开丈夫的原因,除了那永难戒除的酗酒与恶赌之外,尤其是他那拈花惹草的习性,求也求过,吵也吵过,一点效用也没有。后来,甘京间更加变本加厉,干脆弄了个窑子里的姑娘回来姘居。
甘夫人是个烈性子的女人,如何能够承受得了,和丈夫大闹一场之后,终于横下了心带着女儿赶到泗水镇住了下来。她越想越恨,越思越怨,索性把女儿的姓也改了,不从父姓,跟着娘姓紫。从此以后,紫凌烟与她爹再没有来往。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紫凌烟虽然怨甘京间,恨甘京间,但他意是她的生身之父,甘夫人死了,世上嫡亲的人只剩下他一人,更无法否定亲生骨肉的事实,紫凌烟可以不认他,却不能见死不救,何况这个杀人凶手就是自己。
钟浩天这时发觉北斗七星会这惟一的一位女杀手,竟然有着恁般厚重的稚子亲情,便毅然答允了。下手的当晚,北斗七星会派出去老五鬼狐公孙樵,老六妖熊谢大彪,在他们来说,杀死一个五十六七岁的糟牢头力量是绰绰有余,何况还以重酬买通了皂役何七,牢房的铁栅门没有落锁,双重门户完全形同虚设。
这些方便了北斗七星会的杀手,也方便了钟浩天,就在他们踏入牢房的第一步,钟浩天猝起发难,先解决了鬼狐公孙樵,搏杀了妖熊谢大彪。钟浩天在除了两位杀手后,便给了甘京间一笔银子,并说明始末,要他隐姓埋名,远走高飞,过一段晚年平安生活。
“爹,后来北斗七星会又怎会知道他们两位成员是祖父他老人家杀的呢。”钟家信目光凝注着乃父。
钟国栋向钟家信投过一瞥嘉许的眼光,说道:“信儿,你怎可断定事机不密,而被北斗七星会知道的呢。”
钟家信道:“孩儿只是臆测,爹说过北斗七星会的成员有一个共同的标帜,便是襟前一只栩栩如生的金蜈蚣,而且事后在现场留下一条金蜈蚣。早上二哥回来,发现南尔镇出现了一批来历不明的人,而襟上也绣着一条金蜈蚣,所以孩儿联想到金蜈门极可能是北斗七星会的化身。假如未泄露风声,他们又何以打探钟家堡的情形,以上种种,程姑娘的事只是巧合,而金蜈门来此的目的就是寻仇,了断昔日那场过节。”
钟国梁吁了口气,说道:“信侄,你应该听说过鸡蛋那么密,也会孵小鸡来,这句话吧。”
钟家信恭谨的信服地说:“二叔,我明白了,天下间是没有永远不为人知的秘密的,就像纸包不住火一样。”
钟国栋道:“你能联想到这许多问题,信儿,这证明你有判断事情的能力。
你祖父在这件事情之后,便离开了原来居住地,而紫姑娘也不久来到你祖父身边,他们来到崂山结庐过着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而知道老人家行踪的只有欧阳鸣一人,若是他还未死的话,有可能将老人家的行踪泄漏出去。而金蜈门的人寻来此处,那就毫不奇怪了。”
钟家信冷静的说道:“爹,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呢。”
堡主钟国栋说道:“说起欧阳鸣这人来,是与你祖父同辈的。”说着顿了一顿,神色凝重的说道:“他若是未死的话,算起来也有七十多岁了。那人姓欧阳,单名一个鸣字。你祖父在世的时候,他们还是好朋友。”
钟国栋恍然跌回了往日回忆的深渊里,缓缓的说下去:“欧阳鸣比你祖父小十岁,对你们的祖父一向执兄弟之礼,时常到堡中盘桓。但你们的祖父对他却一直不冷不热,那时候我实在不解,为何他老人家对欧阳鸣那样敬而远之,就忍不住问起。老人家郑重地对我说,欧阳鸣这人貌似忠厚恭诚,实则狼子野心,对于这种人实不宜太过亲近,否则必会后悔莫及。我再问那为何又要与他结交呢,老人家叹口气说出与欧阳鸣的结交原本不是他的本意,而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见到他被昔年凶名远播的狼山三虎联手围攻,岌岌可危,基于道义之心而出手助他,与他合杀了狼山三虎。他自然对老人家感激不尽,谒诚结交。”
第四章
“初时,老人家不知欧阳鸣是一个外貌忠厚,实则狼子野心的人,见他胆敢一个人惹上狼山三虎,出自敬重相相偕偕之情与他结交,后来与他相处时日渐长,才从他的行事与话语中窥出他是一个口蜜腹剑的人,老人家那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知道惹上这种人,切不可骤然割袍绝交,那只会惹来怨怨报复,所以便采取敬而远之,不冷不热的态度,希望渐渐疏远他,这也是老人家处事谨慎的好处。”
“爹,孩儿有点不明白你最后说的那句话的意思。”钟家信眨着眼迷惑地问着。
“信儿,难怪你不明白。”钟国栋吁了口气,说道:“当时,为父跟你一样的心情,认为当决则决,那样做岂不是婆婆妈妈么。为父那里候也是你这种年龄,自然不及你们们祖父深谋远虑。”
“大伯,那到底是什么好处呢。”家义催问道。
“好处可大了。”钟国栋说道:“终你们祖父一生,欧阳鸣不敢稍露越轨之心或不敬之意,一直对你们的祖父执礼甚恭,咱们钟家堡也才得相安无事。”
“爹,祖父对他有恩于前,而钟家堡与欧阳鸣又没有过节,祖父他老人家过分小心是否多余。”钟家信又问道。
钟堡主道:“谁说没有过节,你们的祖父不是杀了北斗七星会的两位成员么。”
钟家信道:“那与欧阳鸣又有什么关系呢。”
堡主钟国栋道:“这话又得从头说起,也是北斗七星会时蹇运乖,就在他们损兵折将不久,便碰到了白马大侠许元弘与南天双娇两姐妹,姐姐青城仙子林明明,妹妹南岩玉娃林茵茵,三人仗剑江湖,确实干了不少可歌可泣的仁侠义举,这些杀手霉运当头,竟然碰上了这三位,那还会被轻易放过,当场三死一伤,只有老大骆孤帆逃脱,跑到云南投靠他的师兄普如尘。”
钟家信说道:“那也与欧阳鸣搭不上关系啊。”
钟堡主道:“那普如尘是金蜈门之主,欧阳鸣是金蜈门的大令主。”
钟家信“啊”了一声,说道:“这么说来,欧阳鸣必然知道祖父与北斗七星会的过节了。”
钟国栋道:“本来不知道,他老人家隐居崂山后,就以青枫这个名字,你祖母也不用凌烟二字,而以甘佩兰的名字自居,姓甘,就是恢复了父姓。”
钟惠琴道:既已更名,又怎会被人知道呢。“”问得好。“钟堡主道:”那是老人家于一次酒醉之后,笑谈快意恩仇,武林轶事,一时口疏,说了出来。当时还未看出欧阳鸣是个狼子野心的人,与他相交甚笃,说来老人家清醒之后,也很后悔将这件往事说给他听,但也无可奈何了,说了的话是收不回的。“钟国栋说着顿了一顿,又道:”老人家在后悔之余,对他一直暗中提防,及至看出他是一个心行不正的人后,可谓宁可得罪君子,不愿得罪小人,像他这样心怀不轨的人,必然会向普如尘献媚邀功。于是,他老人家便开诚布公向他和盘托出事实经过,如何处决由他自己决定。欧阳鸣这次表现倒是非常磊落,指天发誓决不向普如尘陈说,所以也就一直保持相安无事。“
钟堡主端桌上茶杯啜了一口,润润喉咙,又道:“不过,他老人家在临终之前曾叮嘱为父,说他迟早都会揭发这件秘密,要为父严加防范。”
“爹,现在事隔多年,不是一直平安无事么。”钟家信提问道。
“平安无事。”钟堡主道:“那不是他不揭发,而是不愿,因为说出来对他并无益处。”
“爹这样说,是否说他出了什么事。”钟家信反应灵活,立即联想到其他因素。
“不错。”钟国栋点头道:“他就在你祖父仙逝不到二个月,因练功不慎而走火入魔,据传说只是下肢僵硬,不能行动而已。”
钟家信还想说什么,却被乃父摆摆手阻止了:“信儿,为父知道你想什么,你祖父生前他不揭发,算是知恩图报了。死后来说,那是他已走火入魔,纵然在金蜈门争得较高职位,也只是餐尸索位。不过,有一点必须补充,也值得我们警惕的是,欧阳鸣在走火入魔,下肢瘫痪后突然失踪,金蜈门门让普如尘也相继逝去,骆孤帆顺理成章以师弟身份接掌了金蜈门。”
“爹,依你看,那欧阳鸣是死是活。”
“依照为父的猜测,他应该还活着。”钟国栋说道:“这也是一直以来,为父暗中加以防范之故。”
钟家信沉思片刻,说道:“爹,孩儿认为欧阳鸣有可能被骆孤帆隐藏起来,一则为了拢络金蜈门的人心故施恩惠,明为保护,以防仇家报复,实则收安抚之效。另一方面,死马当活马医,以内功疗治那瘫痪的下肢,能治好,还怕欧阳鸣不死心塌地为他所用么;不能治好,也就收到收买人心的效果了。”
钟家信不愧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分析得条络分明。
“信儿,为父正是这样想的。”钟国栋赞许的瞧着么儿,不停的点头道:“你们祖父的眼光一直很准,决不会看错人,为父一直兢兢业业时加戒备,也就是这点。”
“爹。”钟家信忧虑的说道:“若是今晚夜行人探堡的目的与程姑娘完全无关,那就极可能欧阳鸣武功尽复,也只有他知道我们的居住地。”
“这是极可能的事。”钟国栋说道:“因为知道钟青枫即是浩天的人,就只有欧阳鸣一人。”
钟家义插嘴问道:“大伯,他会不会亦像祖父一样,一时口疏,告诉了别人。”
“应该不会。”钟国栋肯定的说。“爹。”钟家信道:“依你看,那位程姑娘有没有嫌疑。”
这位年轻人的确不简单,他立刻将问题转到了程如萍的身上。
“这一点,爹不敢妄下断语。”钟国栋怔了一下,随即问道:“珍丫头,你跟惠琴经常与程姑娘粘在一起,可否看出她的武功程度。”
“爹,孩儿看不出来。”钟惠琴不假思索的说。
钟家信却沉吟着说道:“爹,不管她武功深浅如何,她来到咱们堡中不久,南尔镇便出现了金蜈门的人,同时也发生了夜行人的事,多多少少她难脱嫌疑。”
钟国栋沉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驶得万年船。为了咱们一家大小及钟家堡的安危,说不得要暗中对她多加留意了。”
一直未曾开口的堡主夫人,此刻却突然问道:“国栋,咱们所决定的事,是否有所改变。”
钟国栋瞧瞧天色,长长一吁道:“照原计划行事,现在你们回去准备,明晨五鼓启程。”
而就在准备举家远离的当晚,金蜈门即发动了大规模的血洗行动。就在钟家堡不远的山神庙,战斗极为惨烈。
庙门外,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已飘了进来:“钟大堡主,任你长了三头六臂,也难逃出本门所布的天罗地网。”
钟国栋霍然起身,利用山神庙的阴暗,悄悄掩到门后。微弱的星光下,他看见外面影绰绰的晃动着六七个人,全身黑色劲装。金蜈门的行动原则多以十人为一组,每一组的成员各以武功高低作平均编排,极少分割调配。现在,以庙外的人数来判断,大概只有一组的人马。
钟国栋比较放心下来,他清楚敌方的编组如何,每一组中因有好手领导,但真正上得了台盘的不过一二个人,除非是特意有所安排,加派他们的首要人物参予,否则,单以一组之力,他有自信可以摆平。眼前的形势极为明显,金蜈门一定是派出大批追骑搜索他,由于崂山山区辽阔,地形复杂,搜索的人马便免不了较为分散。要不然,以常理而论,金蜈门决不敢以一组人来冒险,也不知道这一组人的运气是好是歹,倒是中大彩啦。
庙门外,原先那个阴恻恻的嗓音又响了起来,像飘进来的一阵妖风:“钟国栋,在钟家堡那个窝里,你可是太上皇,提起九归剑的名字但也是响叮当的字号。
你虽然很少涉足江湖,但每年总是以做生意的形式出外游历,管管闲事,会晤老友屈元苍,这件事你能瞒过天下人,金蜈门对你却了如指掌。怎么着,如今你这号大人物竟变做缩头的乌龟啦,连个屁也不敢放。”
钟国栋想不到对方竟将自己行动打听得如此清楚,他贴身门侧,声音吵哑的递出去:“金蜈门里你又算老几。”
那人冷冷一笑道:“我不算老几,只是十三把头中的老七。你要是看我不顺眼,何妨出来比划比划。”
这时,钟国栋已经闪到庙门的另一边,他在估算这场搏杀应该采取什么方法才能达到速战速决的目的。时间对他来说,是一项极重要的因素。
忽然间,有一种非常轻微的声音从神案后方传来,那种声音就像猫儿在蹑足行走,又似落叶飘坠,要是不注意,很容易就会忽略过去。但钟国栋不是容易忽略任何细微末节的人,尤其在目前的情形里,他更不可能忽略每一桩不该忽略的事。
没有出他的预料,就像掩饰在神案后的声音,那位金蜈门的第七号把头又在开腔了:“姓钟的,平日里看你作威作福,神气活现,万想不到节骨眼上你竟是如假包换的窝囊废。你以为这座破庙是铜墙铁壁,能保住你的老命吗。你要再不现身,看我一把火烧不烧得你出来。”
一抹青森森的芒彩,便在外面那七把头的说话声中闪向钟国栋的背脊,但是钟国栋面庞贴着门框,恍若不察。当这抹青光以极快的来势刺上钟国栋的背部,发出的却不是锋尖入肉的“噗嗤”声,而是另一种怪异的钝闷声音,就像是刺进了什么厚实的木块中一样。
不错,这柄青芒灿亮的长剑是刺进了一块木板,一块厚三寸的木板。木板原是神案前端摆置的跪垫,钟国栋临时借来挡在背后,三寸厚的木板足够顶上这一剑了。
当时阻击者发觉情况有异,却都已迟了。钟国栋的厚剑闪电般出了剑鞘,几乎剑锋出鞘的同时,狙击者的半个头颅已斜飞而出,死亡来得真快,甚至不给这人一声最后呼唤的机会。
喷洒在钟国栋脸上的鲜血还带着温热,他连抹也不抹一把,全身上下早被一层层的血渍糊满了,有自己的血,也有其他许多不知何人的血。直到现在,他才惊异地发觉,鲜血的味道也并不那么难以忍受的。
尸体仰跌在五步之外,四肢摊开,寂然不动,犹如一具残缺不全的大型玩偶。
不必细加辨认,钟国栋也知道这个的身份,金蜈门的四卫之一青霜飞虹李川霸,先时在钟家堡那个用剑攻他的角儿,亦就是这一位。李川霸在金蜈门的地位高过十三把头,而这一组追兵的发言人竟不是他,却由那七把头代表,显然他们是有意掩藏自己的实力,企图诱使钟国栋产生错觉,以达成图杀的目的。
情况发生这样的变化,钟国栋的戒惕已更为提高,他在盘算,敌方这一组追兵里是否还另外隐伏着什么高手。
山神庙外那位七把头又在出声,不过这次却透着几份心虚,字里言间仿佛不怎么落实:“钟国栋,你还在那里么,怎的又闷着头不说话呢。”
钟国栋抬头打量着庙顶的高度及供附攀的位置,根本不理会外头那位七把头的试探,纵身拔跃,人已上了横梁。他轻轻掀开业已腐蚀的瓦片,一个倒翻伏上屋顶,也只是刚刚伏下,左边的檐角处两个人头倏忽冒出。
这两个攀上屋顶之人亦是一成不变的黑色劲装,不用说都是金蜈门的喽罗。
他们的行动十分小心,光景像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举手抬脚尽量放慢放轻,生恐惊动了下面的钟国栋。
问题是钟国栋已经不在庙里,正好也要屋顶上,而且恰巧比他们俩早了一步。
于是,双手猛挥,两枚追风神芒已破空飞出,仿佛索魂者的泣号,那两名金蜈门死士骤觉腹部一麻,当他们的目的光慑及金芒,目光已经瞥见自己的肚腹不知何时已经剖开,花花绿绿的肚脏争先恐后的朝体外溢出。
当瘰疬的肠脏刚刚拖泻地下,他剑出如电,“澎彭”声响中已击翻了五面皮盾,镝锋打横,三名悍敌的咽喉同时绽裂。不错,网破了,一条人影便在这时由火光中飞来,这人手中用的不是星状利器,也不是尖矛利斧,而是柄长剑,一柄尾芒流烁盈尺,青森森的长剑。
剑尖从钟国栋的头顶闪过,他曲背弓腰倒挫一步,身子尚未及挺立,青光一抹,又像流星的曳尾般直射而来。剑花骤起,犹如白莲交叠,于刹那间涌现浮沉,一阵密集的金铁磕击声里,长剑斜荡,剑锋却已透过一面皮盾,把那执盾者活活钉死于盾后。
又有两个人影大鸟似的急掠而至,焰光跳动下亦可看出两人的手中家伙,他们一个舞动着流星锤,另一个上举红樱枪,显然是金蜈门的高手来增援了。
钟国栋猛然一个虎扑冲上,却在扑腾的须臾贴窜于地,厚剑掀起冷芒如波,又似砸地铺起一面光耗,九只人脚,立刻飞弹向九个不同的方向。其中一个躲着快,好歹保住了一只脚。
包围的阵形已经凌乱,这五人一倒缺口顿现,钟国栋剑展如风,面容狰狞若鬼,人剑相连,势同奔牛破篱,锐不可当的突围而出。利刃砍劈人间的声音带着沉闷,锋口入骨的音响反倒脆落得刺耳,这样的声音渗合着挤迫自肺腑的嚎叫,引发于丹田的吼喝,持续不断的此起彼落,似永无休止。时间拖下去,便不必星刺刀戳,光被这种声音也会被逼疯的。
大堡主钟国栋此刻已是浑身浴血,他披头散发,手上一柄十七重的厚剑更是染满血迹,赤毒的火焰照映着他棕色的面庞,将他轮廓鲜明的五官幻映得更为突出,隐藏在眉心当中那颗珠沙痣,鼓涨得似乎要崩出来一般。二十余名金蜈门的弟兄围绕着他,地下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另外二十余名,看情形躺下来的都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钟国栋的脚步不停的移动,他喘息粗浊而急促,双目圆睁如铃,死盯着围绕他团团打转的二十余名敌人。星状的利器伸缩,仿似一朵绽开的金菊,又如天际一曳光而过的流星,而利刃的挥斩劈刺,寒芒锐气笼罩成了面罗网。
钟国栋暴掠七步,厚剑划过一道半弧,两颗人心已骨碌碌抛上天空。他躲过背后飞来的冷魂飞星,斜肩回身,剑由下起,又有一个金蜈门的伙计被开了膛。
钟国栋的行动如电,猝而扑下,掌剑齐扬飞斩,劈啪之声连成一串,未见掌影,未见剑势,又是四名黑衣劲装大汉已分成不同的方向摔倒于地。现在,只剩下七把头一人了,他怔窒了一会,突有所觉的扭头望向钟国栋那边。却在看清钟国栋的轮廓之前先看到了一把匕首,匕首再也恰当不过的轻轻贴上他的咽喉。
猛的一哆嗦,这七把头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钟国栋已冷冰冰的拿了言语:“不要叫嚷,七把头,否则你会死得比你想像中的更快。”
喉管里响起一阵咕噜噜的痰声,这位仁兄尽管强作镇定,无比的惊惧却由他的双眼中明显的流露出来,他僵硬的微抬下巴,不敢有丁点动作。
钟国栋凑近过去,鼻尖几乎碰到对方的额头,他声音低沉却杀手腾腾的说道:“我问你什么,你照实回答什么,如此你尚有一条生路,倘有半句虚言,你就包死无疑,听清楚我的话了么。”
这人忙不迭的点头,脑袋一动,匕首已在他的颈项间划出一条浅细的血痕,冰凉的锋刃接触肌肤,竟使他感觉不到泌血痛苦,只赶紧恢复了原来的姿势,将下巴微微的抬起。
钟国栋缓缓的说道:“你们追来这里的一共有多少人。”
那位七把头努力吞咽着唾沫,干着声音回答:“十一个,总共十一个。”
钟国栋压着嗓门问道:“带头的是谁。”
这人舌头打卷,听着有些含混:“李川霸带头我为副,其余都是一干兄弟们。”
钟国栋生硬的说道:“派人回去讨援兵了没有。”
这七把头略一犹豫,颤声道:“讨援的兄弟业已回去一阵子了。”
那把尖利的刃首便在此时送进了这位仁兄的心脏,钟国栋运用匕首杀人的手法果然属于一流,这位七把头也和他的伙伴一样,哼都没哼半声,瞬息间即已断气。
虚实探明之余,钟国栋不再迟疑,他选择庙后的方向掠落,山深岭叠的地方,有的是容身之处,金蜈门追兵恐怕只有跺脚的份了。
这里虽只是个小镇甸,却相当热闹,一条南北贯连的驿道通过镇郊之外,四乡八野的农户固定于初一、十五到镇上来聚集开市,也是热闹原因之一。其次是,如果有人问这南泉镇是属于那省管辖的,只怕谁也说不上来,因为这儿成了两不管的地界。它位于豫皖边界,地处两不管,自然成了牛鬼蛇神的安命所在,更是三山五岳各路人物的落脚处。
南泉镇有了这些人物的捧场,繁荣热闹是当然的。镇上共有两条路,一横一竖十字形交叉而过,在横街的的街头上开着一片门面狭窄的热食铺子,铺子里卖的无非是些卤酱一类的猪、牛身上的玩意,生意还不错。局促的店面后边正有四个人在搓麻将,看他们歪带帽子斜穿衣,就知道不是什么大人物,估其量是些小混混罢了。
麻将,源于叶子戏,早先是以纸为牌,故称叶子。盛传是韩信所创,作为军中排遣之戏。早年大陆大家都玩十三张,一家放炮,三家出钱,弊垢甚多。本省兴十六张,放炮的人一家出钱,自摸才三家出钱,减少作弊。其实,任何一种赌都可以取巧,不过各有各的手法,只是各有不同而已。
有人说:打麻将靠战术运用。那战术是否即为必胜之路呢,答案是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这两种答案似乎相互冲突,其实彼此都可说是真理哩。但是,最简明的答案,就是十赌九诈。
本省的十六张麻将,同样有弊。舞弊的方式,有一吃三的高级郎中和联手师傅,后者俗称抬轿子。
一吃三的高级郎中必须具备有天份、眼力、记性,外加苦练手法。惯用的千术手法,大概不离下述几种:其一,理牌。原理是根据骰子的自然率而使用的手法,简单说明,东风家将好牌像风字对对等放在第一二蹬、第九、十蹬、第十七、十八蹬。假如骰子打出六点、十点、或十八点,东风家就可将理好牌全部抓到,至于其他点子则大家抓不到。自然率是十六分之二自己抓,十六分之二对家抓,高手往往是先打骰看风色,如出现六点、十四点时,在顺序上快手快脚加上四蹬,或缺少四蹬,这样一来,所理好的牌又变成自己抓到。
理牌原则大部份还是靠机遇,如加上变换次序,就有十六分之四的机遇,按说是投机取巧。但如果看了骰子再转牌,或快手换假骰,甚至用手法掷出指定的点数,那就是真千术了。原则上不限定东风家可以理牌,南西北家都可理,只是加的蹬哪种不一样而已。
其二,武场手法真师傅,他们苦练到双手可以三指中藏牌,其他二指一样灵活摸牌,外表非但看不出来,必要时还能在摸牌时取换送牌。如此高手,每副是十八张甚至更多,占尽便宜。在假自摸时,左手将多的出牌快速推到桌上消灭证据,清查和牌还是十七张,一张也不多。假如再加练掷骰手法,练到控制自如地步,那就谁都搞不过他了。
其三,眼力与记性。任何麻将牌每张都会有些微微不同,一副新牌经高手打过短时间就能认得清楚,每张牌的些微不同等于打明牌。
现在再介绍一下联手师傅,这些联手师傅除了具备理牌、假骰、手法脚法这些基本常识外,还要得有暗语套招。暗语套招,相互之间有一套平常语气的报牌联络暗语,用脚指将对方所要的牌递出收回,相互交换。还有,经过暗语通知,将牌送到桌上让自己人自摸。到对家时,摸走一张,同时另加两张,下家摸走一张,剩下一张对家当然自摸。假如是下家也是一样,只要将需要的牌放在第一张即成。
联手师傅多练一套脚法和暗语,还在默契好,在千术这门是第二流人物,但手脚并用以多吃少,相当厉害的。
这四个人当中,其中就有一对联手师傅。这一对只是混混,联手技术并不怎么高明,他们采用的方式就是拉洋片中的一种:凑十。叫牌的方式是这样的,假如搭挡要三万,就指指塘里的七万问:“这七万是谁打的。”其他类似,这样八圈下来,这一对还真的捞了不少。输的想捞,羸的想乘胜追击,可能还有得玩哩。
在另间阴暗的睡房里有两个人,钟国栋与一个满面胡髯,头上还裹着绷带的彪形大汉。
钟国栋对着胡髯大汉,神情悲凉而伤感,他的声音也同房中的光线一样阴暗:“于明,在赶达镇上之前,我还一直担心能不能在你舅舅这儿看到你,真是上天怜见,好歹保佑你逃过这一劫。”
胡髯大汉唏嘘着,极为沉重的说道:“堡主,我心中苦,我心里愧,我不应该还活着,我觉得活着就像有罪。好好的一个堡被毁了,二堡主与少爷小姐凶多吉少,那么些平日相处像自己子弟的堡丁,一个个流血牺牲,我却苟安于此,这算什么呢。”
钟国栋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说,于明,你该往深处想,如果大伙全死做一堆,将来还靠谁去振兴基业,还靠谁去复仇雪耻。再说,你虽是钟家堡的总管,说句你别生气的话,终究不是钟家的人,本堡此次遭逢劫难完全系老太爷结下的恩怨,与你们外人无关,你们为了我钟家出力,我非常感激。如今为了他流血卖命,只有增加我内心的不安。”
胡髯大汉苦涩的说道:“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堡主,实在不敢想像堡里还能剩下多少人,伤亡又到了什么程度。夜里一片混乱,局面完全不受控制,我们算是整个被击溃了。”
钟国栋沉默了一会,说道:“二堡主及孩子们的生死,你尚不能确定。”
胡髯大汉低沉的说道:“金蜈门围攻二堡主的诸人都是他们拔尖的高手,我当时看到的就有金蜈门的大掌法九阴掌斩入相、二执法祭魂幡赵百器,四卫之首无回棍俞宝等人。二堡主在重围之下,固则勇猛依旧。但时间一长,就颇不乐观。”
钟国栋眉宇深锁,缓缓的说道:“好在金蜈门此次行动,骆孤帆与欧阳鸣好像并没有来,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既未看到结局,就不能断定凶多吉少。于明,说不定他们也能和我们一样幸运,已经突围而出,正在某处等候我们会合亦未可知。”
胡髯汉子有些吃力的说道:“堡主,不是我有总说些丧气的话,二堡主与少爷小姐虽然个个都有一身杰出的身手,但却缺乏打斗经验,昨晚的情形,金蜈门的人那一个不是凶神恶煞。”吁了口气,钟国栋问道:“夫人呢,我是说我那老伴可有消息。”
胡髯汉子摇头道:“没有消息,不过也令人难以往好处想。堡主,属下听得小黑子相告,说攻击夫人的金蜈门角色亦非等闲之辈,好像除了一名护卫之外,尚有三名把头。现场形势实在太乱,小黑子在摆脱他的两名对手后,赶过去协助夫人的时候,却又找不着人了。”
钟国栋表情沉重的说道:“这次金蜈门对我们所发动的突袭显然是处心积虑,要一洗当年之耻,为死去的鬼狐公孙樵、妖熊谢大彪报仇。但令人猜不透的是,既然经过详密的计划和预判才下手,那骆孤帆与欧阳鸣为什么不来呢,难道他轻估了我们的实力。”
胡髯汉子喃喃的说道:“他们地处云南,当然懂得防卫的重要性,难不成他们倾巢而出,连自己的窝也不顾了。万一有人乘机刨了他们的根,那才是得不偿失呢。”说着,他顿了一顿想了想,接着又说:“直到如今,堡主,我方的伤亡还无法确知,这烂摊子怎么收拾呢。”
钟国栋说道:“照我事先所说的计划进行,假如他们能脱险,必定会朝原先的路线朝广州方面去的。”
胡髯大汉道:“他们会不会先去黄土坳那边集结,堡主,那里也是我们预定的避难所之一。”
钟国栋说道:“你的意思是……”
胡髯大汉苦笑道:“这是属下的臆测,堡主平日待属下等犹如自己子弟一样,我想他们决不会因为堡破就弃而他去,必定会到那预定的集合场所等候堡主及少爷他们。”
钟国栋道:“这样好了,于明,你先暂留在你舅舅这里养伤,我去黄土坳看看,假如没有变化,我会要他们来跟你联络。那么你们就去大兴粮行先窝着,俞管事公安排你们的。”
胡髯大汉于明立即站起,形色凛烈的说道:“于明但得有一口气在,堡主,我亦必与钟家堡同生死,共患难,誓必以鲜血与性命为钟家堡的再创奋斗到底。”
钟国栋欣慰的说道:“好,于明,我知道你是血性汉子,但这只是权宜之计,大兴粮行是钟家堡的生意,你去那里照样是替我钟国栋工作,又有什么两样呢。”
于明道:“只是目前危机四伏,我留在堡主身边多少还可出点力,万一碰上那些凶神恶煞,总可挡他一阵。”
钟国栋道:“你这份心意我领受了,说句不客气的话,万一遇到什么,我一个人脱身比较容易,是不是。”
于明搓着厚实的手掌,沉默了半晌,终低声道:“堡主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去黄土坳,那地方隔着这里有一段路程,要走,就得趁早。”
钟国栋道:“我打算天黑以后上路。”
第五章
黄土坳的情景十分凄凉,坳底下是三匹烈马,五具残尸,死马残尸曝晒在阳光之下,几只苍蝇在他们上面嗡嗡打转,钟国栋只要一眼,就能认出是钟家堡的人。
钟国栋俯视着黄土坳底的惨景,僵窒中仿若听到彼此血液的沸腾声,心间的诅咒。形势已经非常明白了,这个劫后聚集的地点已被金蜈门的人获悉,从而设下埋伏,张妥罗网,坳子里的死马残尸即是金蜈门得手的猎物,可怜这些烽火余生的钟家堡堡丁,好不容易挣出了修罗界,却又一头撞入了鬼门关。
钟国栋不由暗想,这些预定的所在,只有堡里的人知道,金蜈门怎么摸得如此清楚。他百思不解,缓缓朝前走着。刚刚上了陵脊,芦苇荡子里“唰啦”响了一声,一条高大的人影自斜刺里扑上来,连吭也不吭,一柄大砍刀劈头盖脸的便砍向他的脑袋。钟国栋身形本能的倏然半侧,右手剑一抖猝截。
那偷袭者这时才看清楚是钟国栋,忙叫道:“堡主,是我,是我罗鹏。”
钟国栋的长剑自他的胸前移开,缓缓说道:“罗鹏,出手之前也得先看出远近亲疏。”
那偷袭者果然是红胡子罗鹏,他原是一家镖行的武师,有一年他护送一趟镖路经湘江,被一群蒙面人劫镖,正在危急之际,恰遇钟国栋路过,得以全镖保命。
事后,罗鹏便辞去镖局之职来到崂山,在府中做一护堡武师,闲时就教教堡丁武功。钟国栋的长剑自他胸前移开,臊得他脸红脖子粗,窘迫十分的说道:“一时慌张,没有看清是堡主,你老千万恕罪。”
钟国栋喘了口气说:“罢了,此地还有什么人。”
红胡子罗鹏朝里一指,呐呐的道:“就只有我跟忠少爷了,我们突围之后就来到这里,想不到这些狗娘养的竟在这里也设下了一道埋伏,要不是忠少爷及时来到,罗鹏很可能跟他们一样,尸骨早寒了。”
钟国栋听了之后,心情宽慰了不少,不管怎么说,钟氏总算留下了一条根。
父子劫后重逢,又不免唏嘘一阵,用衣袖拭了拭脑门上的汗水,罗鹏恨恨的说道:“金蜈门这些绝子绝孙的东西,手段也未免太狠毒了,连我们一干历劫余生的都不放过,简直摆明了要一网打尽。”
钟国栋生硬的说道:“没有错,罗鹏,从他们下定决心发动的那一刹开始,就已确定了斩尽杀绝的原则。不要期望他们慈悲,只能依赖我们自己的实力。情形就是这样,以杀才可止杀。”
咽了口唾沫,罗鹏干涩地问道:“堡主,有一件我一直不太明白。”
钟国栋说道:“什么事。”
罗鹏低沉的说道:“我们钟家堡与金蜈门,一在云南,一在崂山,两下相隔如此遥远,我们虽然在外面有几处生意,这些都是正当营业,可说跟金蜈门根本不相抵触,他们突然间就采取了此等血腥袭杀行动,在并无深仇大恨的情形下,是不是有点反常过度。”
钟国栋平静得像在叙说一桩与他并无关连的渊源过往:“罗鹏,老实说,金蜈门的行动并没有太出我的预料,这件事早晚都会发生。它起源于钟氏上一代,金蜈门的魁首骆孤帆的前身原是一个杀手组合的老大,只因为家父感于一位姑娘的孝心,伸手管了这档事,除去了他的两位得力杀手。而这位姑娘一则感恩,一则是对家父心仪,两人本已情愫早生,在这件事的促合下提早结合。家父与家母也知道这批杀手不会善罢干休,于是双双隐居崂山。想不到这个结却在数十年后才爆发,我们的错误仅在估算仇恨的容积量上过于宽宏了。”
罗鹏沮丧的说道:“原来如此,只是现在尚难料二堡主及其他人的生死如何,想想也真叫人痛悔。”
钟国栋沉痛的说道:“悲伤洗雪不了仇恨,痛悔更消失了斗志。金蜈门这次行动,假如是对我钟氏一门,钟某自无话可说,今枉杀无辜钟某决不会就此算了。
罗鹏,血债要用血来还,泄气徒见窝囊,于事无补。”
罗鹏机伶伶的一颤,忙道:“我错了。”
钟国栋忙说:“别这样说,罗鹏,于是在南泉镇,你去与他会合,今后行动我已经告诉他了,我跟忠儿去第二个地方,金家老寨。”
金家老寨座落在一片土山的山顶上,名称叫寨,其实只剩下一堆废墟,断垣残壁的一堆废墟,从苔生蔓草的情形来看,这地方已经荒芜很久了。当钟国栋父子赶到金家老寨的时候,令他们惊喜的发现,他们并不似在黄土坳那边的孤独,他们有伴了,而且同伴不少,意外的夫人陈玉卿、家孝、惠琴都在这里,这一家只少了家信一人。当然,还有钟国梁这一家。但是,既然陈玉卿他们能够脱险,相信国梁一家也应该有人脱险,断不会死得连一个人都不剩的。
在一阵嘶哑却兴奋的欢呼声中,钟国栋父子匆忙赶了过去,眼瞅着大家憔悴委顿,发蓬衣乱的家人,大家都有着恍如隔世的伤感。迎上前来的三个人是家忠的老婆姚玉姑、家孝和惠琴,三个人纷纷向钟国栋见过礼,直起身来的当口眼圈全红了。钟国栋先把自己的情绪稳住,一边望环顾各人,一边简单明了地问道:“首先,谁知道你们二叔的下落。”
三人都你看我,我看你,说不出一句话。他们的反应,钟国栋一颗下沉的心反而安定下来,既然没有下落,应该还有突围的一线希望。钟国栋强忍着悲痛,问道:“你妈呢。”
姚玉姑哽着声音道:“婆婆她受伤了。”
钟国栋咬着牙问道:“现在她人呢。”
钟惠琴说道:“在前面那座茅屋里。”
钟国栋抬头一望,果然发现七丈外有一座茅屋,夫妻情深,他毫不犹豫的一跃而至,推开门走了进去。
但只见里面黑压压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钟国栋运足目力视去,稍稍可看清一切。此屋似是多年无人居住,而且失修已久,墙角上结编著不少的蜘蛛网,钟国栋探手入怀,取出了一副火熠子,迎风晃燃。但见陈玉卿躺在一角,双目紧闭,柳眉微皱,小嘴紧抿,唇角滴减一丝血迹,面色苍白异常,胸前微微起伏,气若游丝。
钟国栋搜索了一些枯木,燃起一个小火堆,顿时屋内一片光亮。忽的“叭叭”几声响起振翼之声,钟国栋赶忙凝目看去,原来是几只蝙蝠夺门而出。他定了一下心神,转首四周打量,但见墙壁上爬了十几只壁虎,地上满是蟀蟋蚁蝼,而且布满了干枯的柴薪,整个茅屋空荡荡的。
钟国栋回头吩咐了屋外的女儿几句,解下身上沉厚的长剑,放置一旁,便低头察看夫人的伤势。
陈玉卿左部胸前刺着两枝寸许长的针形暗器,小腹及腰也插着两枝,大腿上更是插着五枝之多。
钟国栋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些都是女人禁地,尽管已是老夫老妻了,但总是有点那个……”他望着陈玉卿苍白的玉面,呆呆的迟疑着,不敢动手。
忽然,陈玉卿痛苦的呻吟了一声,钟国栋赶紧凝神,只见爱妻娇躯猛地颤栗了一下,伤处正涌出了褐色的血水,脸上向微微抽搐着,变成一副痛苦的神色。
钟国栋不自禁打了一个冷颤,暗叫道“毒发了”。他咬了一咬牙,心里忖道:“老夫老妻了,那有那么从的顾忌。”心念已定,当下毫不犹豫的脱下陈玉卿的衣服。
那件衣服原本就破烂不整,钟国栋只一两下子就脱了陈玉卿的上衣,露出了红色的亵衣,而且,也露出了白嫩的肌肤。尽管陈玉卿已是四十多岁近五十大几的女人,因为习武之人,肌肉毫不松驰,再加以平日保养得法,真是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良久,钟国栋才动手脱下了爱妻的亵衣,只见两座玉峰赫然映在他的眼帘里。
钟国栋心神又是一阵荡漾,只感呼吸急促,喉间干渴异常,一种男人的本能之欲撩起。良久,他不禁暗自责备:“都什么时候了,竟想到那桩事,真是无聊。”
于是他干咳了一声,不敢目视那两座玉峰,兀自除下红色亵衣,接着,脱下了她的靴子。接着仰起头,深呼吸了一次,接着开始脱下了陈玉卿的长裤。于是,陈玉卿只穿着一件短红色的亵裤了。一阵肉香,几乎冲昏了钟国栋的脑袋。钟国栋擦了一下汗,仰起头,深呼吸了一次,又俯下头,察看伤势。
现在,陈玉卿的全身肉体已一览无余。那肌肤白如羊脂,胸前的两座玉峰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两颗乳头微带黑色,犹如两粒黑葡萄撩人漪念。
钟国栋小心翼翼的,尽量避免触动那饱满的乳峰,他点住了胸前伤处的穴道,以及小腹,腰和大腿上的伤处,以免毒液蔓延。他试着拔出胸前的暗器,微一用力,陈玉卿的身子猛地一震,似乎感到万分痛苦。
“他妈的,够绝,装有倒钩。”钟国栋赶忙住手,不敢用力,取过了绢帕,然后倒了一点酒,滴在绢帕上,在陈玉卿伤处擦了擦,以及被火灼到的地方。
“唔”的一声,酒精的刺痛,使陈玉卿不由得一叫。
钟国栋取出了自己携带的匕首,在火堆上烤了一下,然后小心的朝爱妻胸前伤处挖下。
剑稍一触陈玉卿的肌肤,陈玉卿猛地叫了一声。钟惠琴一听母亲的叫声,急忙走近茅屋,往内探头一望,小妮子不由得满脸绯红的急忙退出。
钟国栋咬一咬牙,把心一横,不理会陈玉卿痛叫,用力一挑,两枚倒钩暗器已然被挑出。
“哎唷”的陈玉卿大叫了一声,痛醒过来。陡见自己衣服被剥光,又见一个大男人坐在她身边,本能的一只手捂住胸前,一只手朝着钟国栋面颊掴去。
“啪”的一声脆响,钟国栋脸颊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巴掌。钟国栋只顾低着头,凝神专注的为爱妻取出暗器,哪里会想到爱妻猝然给他一个耳光。再说钟国栋手触着陈玉卿软绵的胴体,不敢分心,压根儿不晓得她已醒过来,钟国栋只感脸颊一片火辣辣的,疼痛难当,嘴角缓缓流一条殷红的血丝。还好陈玉卿重创在身,劲力可说已失,否则,这一掌可真够钟国栋吃不了兜着走。
“玉卿,是我。”钟国栋连忙放下匕首,左手抚着脸颊,苦笑的说道:“玉卿,我在为你治伤。”
陈玉卿看清了钟国栋,叫道:“是你,国栋,我是不是在做梦。”
钟国栋俯首用手紧握着陈玉卿的肩膊,说道:“玉卿,是真实的,孩子们也安然无恙。”
忽然皱起了柳眉,嘤咛一声,陈玉卿抚住酥胸,无力地躺下去。
钟国栋连忙接住爱妻,说道:“玉卿,你不要乱动。”
陈玉卿忍着创痛,点了点头。钟国栋看到爱妻胸前伤口血流如注,赶忙替她止住血,轻声说道:“玉卿,你不要说话,我正在拔那暗青子。”
陈玉卿再次点了点头,想到自己裸着身子,只穿着一条亵裤,尽管面前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也不禁两颊飞上两朵红云,羞得说不出话来。
钟国栋道:“你胸前的伤处暗器,我已替你取出,暗器中装有倒钩,那里不用匕首挖出来,待会取出另外两处的暗器后,我再助你一臂之力,运功将体内的毒气驱走,然后敷上伤药就没有事了。”顿了顿,接着说道:“取出暗器时,可能很痛。我怕你受不了,想点住你的黑甜穴,减少痛苦。”
陈玉卿右手仍然捂着双乳,摇了摇头,坚决的说道:“不,我受得了。”
钟国栋见陈玉卿心意坚决,当下也不勉强,举起匕首,在火堆上烤了烤,然后在陈玉卿小腹上挖下。
陈玉卿面色陡地一变,一阵剧痛使她混身颤栗不止,捂着双峰的手垂了下来,紧紧握着,又露出那丰满撩人的乳房。
“好了。”钟国栋用力一挑,取出了两枚暗器,拭了一下汗水,说道:“还好,入腹不深,否则恐难救治。”
陈玉卿强作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但钟国栋知道她是强咬牙龈,忍着痛苦。
钟国栋举起了匕首,说道:“玉卿,还有一处,你再忍耐一下。”
剩下的一处,分在两腿上,左腿三枝,右腿两枝,入肉最深,仅露出一点点尖端。钟国栋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按住陈玉卿的左腿。他只感手上传来一阵烘热,手不由得震了一下,那里离私处只不过两寸。
陈玉卿娇躯也是一震,两眸紧闭着,一张俏脸上红得像一块红布。
钟国栋艰辛地吞了一口口水,左手用力按下,右手的匕首轻巧的刺下,用力一挑,两枚暗器“叭”地一声,已被挑出。
“嗯”的陈玉卿嗯了一声,强忍住呼出的声音,刚才的剧痛,差点没把她昏死过去。
钟国栋见爱妻痛苦的样子,不忍再动手,停了下来,柔声的问道:“玉卿,很痛吗。”
陈玉卿摇了摇螓首,坚强的应道:“不。”
钟国栋双眸闪过一丝赞许又痛惜的神色,举起了匕首往右腿上挑去。
“唔”的陈玉卿娇躯大大地震了一下,只见她昏死了过去,但没叫一声。
钟国栋吁了一口长气,将匕首插入靴筒,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望了爱妻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那里含着无限的关怀与怜惜。钟国栋又往火堆里添了一些枯枝,然后坐正了身子,两掌按在陈玉卿的小腹气海穴上,两眸闭着,缓运出功力。
但见钟国栋头顶上枭枭的升起一股白蒙蒙的气体,愈来愈多,一会,罩住了钟国栋周身,而传至陈玉卿周身。钟国栋正以本身内家功力辅助陈玉卿疗伤,一方面运功逼去陈玉卿体内的毒血。钟国栋的脸上一片湛然,已进入忘我之境。钟国栋只感丹田一股纯真的真气,缓缓升起,然后在周身三十六穴道畅通游走,再自两掌传入陈玉卿体内。此刻要是有人,即使是一个毫不懂武功的普通人,只要轻轻向钟国栋一点,那么钟国栋与陈玉卿就会双双走火入魔,或者当场气绝而死。此时此刻,钟国栋在大敌当前之下仍能如此做,实在是太冒险了,但也足见其伉俪情深。
须臾,只见陈玉卿惨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而且伤口处正缓缓流出一股黑褐色的毒血。
如此约摸过一炷香,钟国栋始缩回两手,周身白蒙蒙的气体也随之消失,只见脸上流露出一片疲惫的神色。
睡着的陈玉卿悠悠醒了过来,她撩目一见钟国栋闭着两眼,两掌互按着,放在盘膝的脚跟上静静打坐,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暗暗运了一下气,骤感体内真气十足,宛如长江涌流,畅通周身三十六大穴。
知夫莫若妻,她知道钟国栋十六岁便打通了任督两脉,功力之厚,非凡无比,自己这条命算是从鬼门关打了转回来。她心中一喜,猛的坐了起来。
“哎”的一声,陈玉卿蹙起眉,又躺了回去,只感全身的皮肤如针刺股的抽痛起来。她俯下螓首,朝自己身子看了一下。只见全身几乎体无完肤,除了受到暗器的伤口外,还有几处被兵器所割伤,再来就是东一块、西一块的皮肉飞绽,是受到灼伤后所引起的。
内伤虽愈,体外的皮伤却使人痛得难受。她咬了一咬银牙,不敢再动一下。
须臾,钟国栋吁了一声,睁开两眸,脸上疲惫之色消失一空。他向陈玉卿望去,正爱妻的目光打了一个正着,陈玉卿不自禁的红了脸,赶忙的又伸手遮住胸前裸露的乳峰。
钟国栋尴尬的朝陈玉卿笑了一下,轻轻说道:“玉卿,你醒过来啦。”
陈玉卿带着少女般的忸怩点了一下螓首,红着脸,细若蚊声的应道:“国栋,累垮了吧。”
钟国栋道:“还好,适才调息了一阵子已经恢复过来了。这一次,真是苦了你啦。”
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一瓶白色的瓷器,拔开塞子,倒出了四五粒红色的丸子。陈玉卿十分清楚,这是钟氏祖传秘方制成的伤药,可治外伤。
钟国栋望着陈玉卿道:“玉卿,我要替你敷药了。”
陈玉卿放下胸前的手,让丈夫敷药。只见钟国栋从瓶中取出一支小小的银匙,捋了一匙红色药粉,小心翼翼的洒在胸前的伤口上,陈玉卿顿感伤口处一阵澈心的清凉传来,苦痛立即消失。
陈玉卿明知是伤药敷上后产生的效果,但仍不期然的向下望去,只见那红色的药粉敷在伤处,立即化作一滩红色液体,沿着伤口窜进肌肤内。而伤口处马上起了一层血红的黏膜,逐渐闭合起来。陈玉卿心中不禁赞了一声:“好个生肌再生丹。”
钟国栋依样照葫芦的在其他伤口处一一洒下,然后将小瓶揣回怀中,微微一笑道:“好啦,明日再敷上一次药就可痊愈。”顿了顿,又说道:“现在你不要说疾,堡中所遭遇的情形我会慢慢告诉你,现在我去叫琴丫头进来,看看她是否有备用的衣服,你先将就着穿穿。不然的话,你这样子怎能出去。”
陈玉卿羞涩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当钟国栋走出茅屋时,看见钟惠琴和她的嫂嫂姚玉姑已经走过来了,琴丫头手里正提着一套衣服,钟国栋暗自既又骂赞的说道:“这个鬼丫头,真是生了一付玲珑心肝。”
一切妥当之后,钟家忠把生还的堡丁聚在一起,吩咐他们去黄土坳找于明、罗鹏听候分派工作,如有不愿留用的每人可支二十两银子,任自离去。钟国栋交代一切之后,这才率领大家继续上道。
柳泉在徐州以北,是一个位于要冲的大镇。这天傍晚时分,一行男女六人赶到镇上投宿,他们正是钟家堡堡主钟国栋夫妇,还有二子一女及长媳姚玉姑,这群隐居山林的老少,在这次大劫之后竟举家投入了江湖。
钟国栋老谋深算,他终于摆脱了前来找碴的神秘门派金蜈门,很平安地进入了河南境界。当然,陈玉卿难免想到吉凶未卜的钟家信,经过钟国栋的百般劝慰,依是唏嘘不止。
柳泉镇上的客栈只有四家,以一个镇集来说,应该不算少了,但钟氏老少连走三家都无法找到容身之处。
第四家在一个冷僻的横巷之内,房屋低矮,环境脏乱,是贩夫走卒歇脚的地方,一般人是不屑一顾的。而且这里没有房间,只有两条长长的统铺,只要一脚踏进店门,那股包括汗臭、脚臭,以及说不出的怪味便直冲鼻端,当真是五味杂陈,不令人作呕才算是怪事。
来订房间的是钟家忠夫妇,他们被薰得掩鼻而退,姚玉姑几乎呕了出来。
钟国栋问道:“忠儿,有什么不对吗。”
钟家忠道:“爹,这家客栈又脏又臭,咱们如何住得下去。”
钟国栋往里瞧了一眼,说道:“走吧,咱们先找地方吃饭,然后再想办法。”
吃饭的问题就比较简单了,虽然酒馆中也是家家客满,只要等一下总会找到座位的。饭后钟国栋询问店小二道:“小二哥,镇上除了四家客栈,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借宿的。”
店小二道:“客官不妨到药王庙去试试,镇西有一条小路,约莫五里就可到达药王庙了。”
钟国栋说了一声“多谢”,顺手塞给店小二一声碎银,店小二千恩万谢的颠着屁股走开。
离开酒店,他们沿着镇西的小路前进。五里不到,果然瞧到一片森林。钟家孝一马妆先,钟惠琴紧跟身后,兄妹俩穿越林间小径,径向庙前驰去。
他们刚刚驰出小径,庙前忽然传来一声“打”的叱喝,接着三点寒星挟着厉烈的劲风,向钟家孝迎面袭来。这是有人发射暗器,由寒星飞驰的速度及取位的准确推断,此人在武林之中必然是个有头有脑的人物。
不过,钟氏追风神芒是武林中的一绝,钟家孝虽是骤遇袭声,还不至将那三点寒星放在心上。他轻轻地哼了一声,右掌倏地一吐,同时叱喝一声道:“还你。”
就这么一抓一抖,三颗银色弹子便似流星逐月之势倒飞而回。
庙前立着一名长髯拂胸的黑袍老者,是江湖上颇负盛名的八卦掌门银弹夺魂时逢春,他身左站着一位油头粉面、长像英俊的银衫少年,是他的大弟子浪蝶虚龙,身右站着一名满脸煞气的白衣少年,是他的二弟子百步蛇闻放鳌。
在江湖上,八卦门原是一个小门派,很难与其他门派争一日之长短,但时逢春却勤练武功,力争上游,终于获得了银弹夺魂的盛誉。时逢春成名了,八卦门也在江湖道上占有一席之地,只不过他们还是一个小门派,仍然无法与少林、武当、丐帮、令狐世家等相提并论,甚至连新近崛起的冷泉庄也凌驾于八卦门之上。
时逢春咽不下这口气,却又无可奈何,因而性格大变,几乎是动辄伤人,要不他就不会以成名的暗器轻率的出手了。
他绝未想到,来人年轻如此之轻,功力竟这般惊人,银弹伤人不着,还几乎弄来灰头土脸。他避过钟家孝还击的银弹子,但不肯善罢甘休,口中喝一声道:“小贼,你小下,老夫要劈了你。”
天下竟有这种不讲理的人,双方素昧平生,见面就施煞手,除非他是疯子,怎能这么不讲理的。因此,钟家孝兄妹全被逼出真火,连随后跟来的钟国栋夫妇也对他大为不满。
当然,钟家孝兄妹并不知道他是一派掌门,就算知道他们也不在乎,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说什么他们也要战战这三名师徒。他们跃下坐骑,撤出长剑,兄妹并肩踏前数步,冷冷一哼道:“为什么,朋友,咱们有仇吗。”
时逢春不理会这些,伸手向名弟子一挥着:“废了他们。”
浪蝶虚龙及百步蛇闻放鳌同时应了一声,双双向战场奔去。在江湖道上,这师兄弟俩可也是一对名人,师兄好色,师弟嗜杀,出道几乎就做了不少坏事。由于他们十分狡猾,很难抓到他们为恶的真凭实据,各门派倒也奈何他们不得。
浪蝶虚龙出场之后首先奔向钟惠琴,因为她是一个小美人儿。
“姑娘,小生这厢有礼了,请教贵姓芳名。”他好像不是为搏杀的,一双贼碌碌的眼珠在钟惠琴身上一直转个不停。
钟惠琴日处深山,几层见过这等恶形恶状的嘴脸,立时气往上冲,抖手一剑刺了过去。钟家堡的天都九归剑法,快如闪电,玄奥绝伦,出招就是九剑连施,速度之快无与伦比。钟惠琴这一剑并未施展天都九归剑法,但仍有石破天惊之势。浪蝶虚龙原是全神戒备着的,他却想不到钟惠琴出招如此之快,要不是来了个懒驴打滚,他的左肩必然会刺出一个血洞。
钟惠琴没有跟踪追击,只是秀目一翻,樱唇一撇,说道:“滚得好,姑娘饶你一回。”
浪蝶虚龙曾经打过败仗,但是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因而一蹦而起,八卦刀展开了疯狂的攻势。
钟惠琴的功力不弱,只是欠缺打战的经验,他们兄弟姐妹平时过招都是点到为止,几曾见过这等凶狠的搏杀。如此一来,她自然要落在下风了。十招不到,她就陷入手忙脚乱的险境。
堡主夫人陈玉卿眉峰一蹙,说道:“国栋,琴儿只怕招架不住了。”
钟国栋说道:“不,她能够应付。咱们的出乱子除了忠儿全都缺乏打战经验,尤其经过这次劫难之后,往后可能处处荆棘,借这个机会让她历练一下也是好的。”
他说得没错,二十招以后钟惠琴就稳了下来,现在她已是有攻有守,再也不会手忙脚乱了。
钟家孝最初的形势跟钟惠琴差不了多少,在百步蛇闻放鳌狂野的攻势下也有点应接不暇。不过,他的功力高过钟惠琴,百步蛇又比浪蝶差了一点,因而十招不到他就已争回了主动,现在更是胜算在握。
场中的情形,银弹夺魂时逢春自然比谁都明白,他知道再战下去,他这两名得意的弟子只怕会一败涂地。八卦门人才凋零,这两名弟子是他最大的本钱,他当然不愿意他们遭到意外。于是,他忍下一口气,扬声呼叫道:“住手。”
钟氏兄妹原本不愿打这场糊涂仗,场中的搏杀因而应声停了下来。银弹夺魂时逢春冷冷地说道:“叫你们的大人出来答话。”
钟国栋踏前数步,双手一举,说道:“这位兄台有何指教。”
时逢春道:“咱们好像面生得很,阁下是那个门派的高人。”
钟国栋道:“咱们原本不是江湖中人,练武宜在强身,倒叫兄台见笑了。”
时逢春“啊”了一声道:“这就难怪了,本座时逢春是八卦门的掌门,承江湖朋友抬爱,送给老夫银弹夺魂的名号。”
钟国栋说道:“是时掌门,久仰了。”
时逢春“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上门欺人的事作何解释。”
钟国栋淡淡的说道:“莫非这药王身是贵门的私产。”
时逢春说道:“药王庙虽不是吃们的,总有个先来后到,你擅自闯来,就是上门欺人。”
钟国栋道:“药王庙是十方善地,你能来咱们也能来,何况此地朝宇很宽,咱们只求一席之地聊避风霜,兄台何必做得太绝。”
时逢春冷冷的说道:“一山难容二虎,本座也不愿意跟不相识的人打交道,你们要住,咱们就走,不过咱们今后就是生死仇家。”
他们果然走了,钟氏却无端的结下几个可怕的仇家。
堡主夫人陈玉卿叹了口气,说道:“时逢春身为一门之长,为什么如此蛮不讲理,彼此都是借宿,咱们碍着他什么了。”
钟国栋感喟的说道:“这就是江湖,在江湖上有些事是不能按常性而论的。
咱们该歇息了,忠儿,你去跟庙里的庙祝交涉一下。”
钟家忠应了一声,立即偕同他的妻子姚玉姑向药王庙里奔去。交涉的结果很圆满,他们总算不至于露宿荒郊。
翌晨天刚破晓,他们便由柳泉镇南下迳奔徐州。
这里是座名城,交通十分便利,在江湖来说,是非也就比别处为多。钟氏一行到得不算太晚,还是连续找了好几家客栈才觅得寄宿之处。由于连日长途跋涉,一家老少全都有些疲乏,晚餐之后也就分别就寝。
钟家孝与大哥家忠同睡一个房间,正当他好梦方圆之际,忽然被人推醒,及他睁目一瞧,只见床前立着一个国色天香的白衣姑娘,却是五弟家信在云岭救下的程如萍。他正要出声呼叫,一只柔若无骨、软玉温香般的玉手已堵住他的嘴唇。
“不要出声,我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程如萍说完这两句话,也同时拿开了自己的手掌。钟家孝坐了起来,他没有出声,只是目射异彩,眼巴巴的向程如萍瞧着。
程如萍原是要告诉他重要消息的,此时竟然面色一红,低声娇叱道:“瞧你这副傻像,你还要不要听了。”
钟家孝“啊”了一声,说道:“姑娘请说。”
程如萍说道:“有人要对付你们。”
钟家孝一怔道:“是谁,你快说。”
程如萍道:“他们虽然毁了钟家堡,但自己也受到严重伤亡,于是领了援兵一路追赶下来,我想你应该知道他们是谁了。”
钟家孝心中雪亮,那追赶他们的人自然是金蜈门了,不由切齿道:“金蜈门未免欺人太甚,正好与他们决一死战。”
程如萍嫣然一笑道:“二哥,保存实力,以图再起,逞勇斗狠,智者不取。”
此女生得具有沉鱼落雁之容,当得上天生尤物,艳丽无双,不知有多少年轻人会甘拜她的石榴裙下。当日在堡里,钟家孝也是对她追求的一个,后来见此女对他家老四家义较为偏爱,其他的人便悬崖勒马了。翅机会让给了家义。如今,那支纤纤玉手堵住他的嘴,他觉得在刹那之间,有着如视芝兰的感觉,直到此刻还有满颊生香的感觉。尤其是她这嫣然一笑,更是百媚俱生。钟家孝虽是坦荡荡的君子,也不免感到心神一荡。
程如萍又说道:“他们人数若有十人之多,个个功力不凡,你们要小心应付才是。大哥被我点了睡穴,也应该醒来了,告辞。”
说着,她轻功拂过后窗,人影顿时杳息。程如萍的轻功之高,钟家孝不由得衷心欣赏。
钟家孝起身穿上衣衫,家忠也于此刻醒来,见状问道:“老二,你要做什么。”
“程姑娘适才来过了。”
“她来做什么。”
“她说咱们仇家已追上来了,要我们小心。我要去禀告爹一声,咱们一起去吧。”
“好的。”
他们兄弟叫醒了钟国栋,当即将程如萍所述详细的向老父禀告。钟家孝报告完毕,家忠已是双目冷赤,握拳透掌,从喉咙发出嘶叫:“好杂种,我们拼了。”
家孝也咬牙切齿地说道:“金蜈门未免逼人太甚,爹,正好在此与他们决一死战。”
他们兄弟二人的声音很大,早已惊动了陈玉卿婆媳,她们刚刚来到钟国栋卧榻处,惠琴小妮子也来了,问明了原委之后,无不百脉贲张,热血沸腾。
第六章
此刻,客栈的屋顶上一个粗厉的语声已传了进来:“钟国栋,任你走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金蜈门的掌握,识相的,赶快滚出来回话。”
从窗隙望出去,来敌约莫有十数人,逼近的速度不但缓慢下来,而且开始分散,显然是准备接刃的阵势。
钟国栋沉思片刻,突兀下令:“玉卿,你带家忠夫妇与琴丫头由后面撤退,按我预定路线在白马寨等候,由我与家孝断后。”
命令不出,诸人无不愕然,陈玉卿急道:“这是怎么回事,国栋,强敌当前,我等怎能丢下你父子二人。”
钟国栋凛厉的说道:“保存实力,以图再起。玉卿,不必多说,快带孩子们走。”
姚玉姑一扯陈玉卿的衣角,悄声道:“娘,爹的指示是对的,咱们就遵命吧,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
于是,陈玉卿不再多说,叮嘱一声“保重”,叠声招呼家忠夫妇及惠琴向屋后撤退。
这时,钟家孝已经站在乃父身边,他右手一把青钢长剑,左手紧握两枚追风神芒,杀手腾腾,威风凛凛,活像一头发怒的牛犊。
由于金蜈门的人马是由外往内攻,视线的角度受到限制,到现在尚未有发现屋内的情况有变,他们正一步一步的以半圆阵势缩拢接近,期待着一场歼灭性的混战。卓立在客栈前的栓马广场,钟国栋侧身问道:“家孝,不怨我留下你来断后吧。”
钟家孝忙道:“事情总要有人来做,大哥已成家,琴妹她们是女流,爹的决定绝对正确。”
钟国栋笑了笑,说道:“孝儿,你相不相信,人的生死是早就注定的,劫运不到,虽死犹生;劫运临头,虽生还死。爹作这决定虽也有如你说的,但主要的是看你面相并非夭寿之状。孝儿,咱们爷儿俩好好干一场。”
攻击者各自取好位置站好,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人物缓步走了出来,一双褐色的眼睛,眼中的神情在冷漠中更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寡绝意味。他盯着钟国栋,语声平板的说道:“钟大堡主。”
钟国栋点点头,笑道:“不敢当。”
对方目光流动,问道:“其余的人呢。”
钟国栋平静的回答着:“走了。”
哼了一声,那人似乎颇为不悦地说道:“走了,从那里走了。”
钟国栋毫无笑意的笑了笑,说道:“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嘛。”
这一次他居然没有发怒,反倒是有所顿悟的样子:“不错,你不会告诉我,但我可能有法子找到他们。”
钟国栋说道:“那是你的事。”
那人忽道:“我姓彭,叫彭汉云,金蜈门的总司事。知道我的心,都称呼我为血蛇。”
钟国栋问道:“席卷钟家堡那天晚上,你似乎不曾到场。”
彭汉云颔首道:“我是第二拨,在途中发生了一点小意外,耽误了支援的时限,也失去了一次大好的立功机会。”
钟国栋淡淡的说道:“不用急,眼前的机会你下载好淌上。”
彭汉云竟笑了起来:“大堡主的确是可人儿,难怪史老二恨你入骨,提起你来咬牙切齿,想是那天晚上吃了你不少苦头。”
这彭汉云称呼他们的总执法竟用这等口吻,表面上似乎狂妄逾矩,实则正显示出他在金蜈门的身份与份量。虽然钟国栋早已晓得这总司事的权力甚重,却未会料到几乎有凌驾金蜈门除正副门主外的第一号人物之上的威风。
彭汉云又接着说道:“如此说来,宝眷是安全的了。”
钟国栋说道:“托彭兄之福,至于他们情况如何,似乎与你没有关系吧。”
彭汉云言词闪烁的说道:“大人拼命,孩子们无辜,我只是表达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切而已,人都有某一方面的仁恕心怀,是不是。”
冷冷一笑,钟国栋道:“像尊架这种长辈,还是少有为妙,尊驾的善意只怕孩子们消受不起。”
彭汉云眼中光芒映动,古怪的说道:“这却不一定,大堡主。”
钟国栋大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彭汉云蓦地腔调转为僵硬,变化之快,犹如风谲云诡:“意思是说,替史老二他们报仇雪恨的辰光已经到了,钟大堡主,你想拖延时间,好让你的家人从容逃逸,我却由不得你这么称心如愿。”
沉重的厚剑剑举胸前,钟国栋平静的说道:“你原是为这个来的,彭汉云。”
彭汉云慢慢转动着身子,当他转到一半,插在后腰板带上的一柄龟壳鞘长剑业已握在手中,剑锋拔出,映出一溜冷电似的莹莹青光,然后长剑倏分为二,交叉闪耀,老天,居然是双刃合一的利器。
站在钟国栋身侧的家孝凑近一步,压低嗓门道:“爹,由我先上。”
钟国栋摇摇头,说道:“不,你掠阵。”
钟家孝知道老父用意,是恐他敌不过彭汉云,事实上也的确有所顾忌,搏命当前,不是客气事,没有把握便会白白牺牲,则毫无意义可言了。他不再多说,默默退了圈外。
彭汉云斜瞅着钟家孝,声音里似笑非笑道:“娃儿,在钟家你是排行第几呀,你要对我有兴趣,且等过了这一场,迟早总会轮上你的。”
钟家孝面孔僵沉,双目平视,半句话也不回答。钟国栋左臂一抬,说道:“请吧,大司事。”
两道剑刃就好像双龙吐水,仅仅一晃之下,已到了钟国栋眼前,他的沉重厚剑皮鞘下沉,剑锋暴起,但见冷焰炫映于鞘口,一对长剑已经荡出,先有火星飞溅,才响起连串的金铁撞击之声。
彭汉云身形回旋,双剑芒彩骤现,宛如万千光芒陨落,口中同时叱呼:“好个拔剑术。”
钟国栋剑随人走,匹练般的银带绕体流灿,光接合着光,刃连冲着刃,镝锋破空,声同裂帛,彭汉云九次运剑罩盖,全然无功。就在双方急速的腾掠交触里,彭汉云猛的一声断喝:“并肩子上。”
应合着他的叱喝,围在四周的金蜈门诸人中立即跃起三条人影,飞扑而来。
不待钟国栋分神动手,一旁掠阵的钟家孝立刻纵身迎战,长剑伸缩如电,竟然照面之下就被他截住两员。
第三个夹击者冲过钟家孝的拦截,盾斧并举,悍不畏死的攻向钟国栋。钟国栋猝旋三步,让过彭汉云的连环剑式,大偏身,厚剑忽而从他的右手贴肘溜滚,肘弯适时上抬,剑锋便不可思议的突出于肩顶。那夹击者攻补落空之下,做梦也想不到对方的家伙会自这样的角度冒现,慌忙躲避,却已慢了半分,血光涌处,胸前业已裂开了一道尺许长的血槽。
钟国栋左手反穿,握至剑柄,剑刃由下而上,划出弧光,以快得无可言喻的速度再次飞虹,斩肉声才起,那甫受创作的夹击者已被拦腰劈为两段。
同一时间,彭汉云双剑闪掣,倏然在钟国栋背上带起两抹鲜血。但钟国栋宛若不察,他的厚剑就地猛撑,人已一个斤斗猛翻出去,倒翻的过程仅是条短窄的曲线。就在这路短窄的曲线中,剑如电光石火,像是骤然间炸碎了千万根冰柱。
彭汉云身形狂掠,着地时连连踉跄,要不是急以双剑撑地,差一点就仆跌于广场之中。
另一边,钟家孝正拼着以长剑硬架敌人挥来的尖矛斧,剑身吃不住,斧刃压落,在他手臂上割裂三寸入肉,几乎就在肉绽的一刹,他的长剑就势往前一送,插进了对方的小腹。
并肩子力拼钟家孝的两位如今只剩下一员,这一员亦颇够种,趁着钟家孝的长剑未及自他的同伴小腹中拔出,猛一皮盾砸向钟家孝的背脊,斧起如锤,狠狠劈向钟家孝的后头。于是,钟家孝往前一个晃荡,藉着晃荡之势,原地横滚。这一横一滚之间,手上的长剑猝往回抛,剑势的强劲,不但完全没入对方的小腹,更把这位金蜈门的朋友撞出五步,仰头翻倒。
又有五名金蜈门的角色扑入场中,在他们尚不会有所行动之前,钟国栋大叫着,凌空一个翻腾,形状竟似一头隼鹰的扑击,他的两只袍袖猝扬,立即五彩缤纷的光华流虹也似,倏然旋闪射击。
“追风神芒。”浑身浴血,衣裂肌绽的彭汉云怪喊一声,飞快后退。
钟国栋已疾不可言的抢到他的前头,只见他厚剑挥扬,彩芒刺眼,七十股劲道合击彭汉云。
奇就奇在这里,狠也狠在此处,在四射的彩芒灼眼,劲力纵横中,斗然间叫人分不清钟国栋的攻杀重点在那里,更摸不透他的出手路线是何方了。一位金蜈门把头角色蓦地涌起一轮光圈护住全身,光圈弹厚而严密,滴水不进。但是钟国栋的攻势却诡异的反折,越过了这位把头,飞罩那方待扑上来的五位仁兄。
其中一位仁兄舞着尖矛斧,他甫见彩芒射至,马上倒跃,同时短矛斧在一颤之间布起一路光网。钟国栋的大笑声中左臂猝抡,彩光神芒交相映辉,暴射而出,竟一下子突破那位仁兄的尖矛斧拆成两半,他自己也被那枚如电飞来的神芒击中肩头,猛然一个侧转,这位金蜈门的角色便闷鼻着摔倒于地。
“嗡”的颤抖着,那枚击中金蜈门那位仁兄的神芒却并不坠落,竟在一撞之后反弹而回,恰巧被钟国栋等在那里的一只手接住,就好像那枚神芒自俱野性,特意飞回它主人的掌握里一样。不错,这正是钟家堡的一门绝技,归引力,是一种力道上反回技巧的至高运用。没有一点迟延,钟国栋又以鹰隼似的姿态凌空飞斜,剑芒四跃中,另四名围上来的黑衣劲装大汉已有两名脑袋碎成柿烂子般跌跃出去。一名黑衣的雪亮腰刀齐着头削过钟国栋的上面,钟国栋忽地一口“长龙气”喷出,哺的一声激响,那黑衣人整个面孔全开了花,四仰八叉地倒翻七步,不差分毫。在此时钟国栋的左手发挥,仅存的那个黑衣人也在惨叫声里把一张脸蛋染成血红了。
“住手,通通住手。”金蜈门的人齐齐收势站定,却全拿眼睛望着彭汉云。
姓彭的不理他们,先试着以双剑维持重心,颤巍巍的走出两步,才冲着钟国栋说道:“难怪史老二在你手下吃了大亏,钟大堡主,对金蜈门来说,你是一个祸害。”
钟国栋舔舔嘴唇,说道:“这全是你们逼出来的,钟氏一门隐居崂山,做的是正正当当的生意人,你们却血洗我钟家堡。彭汉云,只要我一天不死,你们金蜈门便永无宁日。”
淡褐色的眼睛泛着赤红,彭汉云艰辛的说道:“我们不会容许你继续对金蜈门肆虐,钟大堡主,我们要使用一切可行的法子除去你。”
钟国栋冷硬的说道:“彼此的心愿完全相同,彭汉云,如果你们认为我仅至此而已,就未免轻估你们血洗钟家堡之后所种下的仇恨了。”
注视着钟国栋片刻,彭汉云扭头便走。由于身子转动太急,险些又摔在地下。
两名金蜈门的兄弟赶忙抢过来将他扶住,才歪歪斜斜走出屋外大路。
他这一走,金蜈门其余的人马立时收拾残余,一阵风也似随卷而去。
钟国栋目送这一些凶神离开,默立无语。钟家孝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神色怔忡又迷惘,说道:“姓彭的约莫以为只待他们一到,立时便可以风卷残云之势将我们一扫而光,所向披靡,杀得落花流水。如何料及竟是撞到铁板,碰了个丢盔卸甲,鼻塌嘴歪。”
钟国栋说道:“我们仅有两人,就我们两个已生杀他们三双有半,彭汉云自己亦受创不轻,在这种情形下,他如何不敢轻举妄动,继续深入。彭汉云尤其担心的是不知我们背后尚有多少伏兵,刚刚开头已然损卒折将,征兆一坏,难免动摇士气。硬撑下去,而敌性未卜,局面将会更糟。姓彭的懂得这个道理,方才下令退兵。家孝,现在你明白他们撤离的关节何在了吧。”
钟家孝依然迷惘的说道:“爹,那我们为何不乘胜追击,先解决他们再说呢。”
钟国栋说道:“他们心怀鬼胎,担心我们背后伏兵,我们又何不防他们后面的援兵呢。再说,你应该懂得困兽反噬的道理,若把他们逼急了,便撑下来,到时候还不见得谁胜谁负。同时你也伤得不轻,何不见好就收,赶去跟你娘他们会合呢。”
连连点头,钟家孝说道:“原来是这层因由,难怪彭汉云走得比兔子还快,我先时犹在奇怪,就凭他如何会生生咽得下这口鸟气的。”
钟国栋道:“忍一时之气,总比怀千古之恨合算。孝儿,行道江湖,当以此为戒。”
须臾前后的死斗狠拼,来得快,去得急,对钟国栋而言,像是做了一场恶梦,将厚剑连鞘挂向腰侧,钟国栋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微现倦意的说道:“好歹又过了一关。”
他们还没有到白马镇,就追上了陈玉卿他们。到达白马镇仅仅打了个尖,又策马西行。直待夜色苍茫之际,他才勒住奋蹄狂驰的健马。此地右临河道,左依森林,景色荒凉无比,在月隐星稀之下,冷风刺骨的寒夜,难免令人兴起一股凄凉的感觉。
钟家忠他们不敢问,夫人陈玉卿缓缓策马来到钟国栋的身侧道:“国栋,咱们今晚……”
钟国栋说道:“咱们在这儿歇息下,让马儿喝点水。”
陈玉卿道:“你的意思是咱们还要赶路。”
“是的,这是不得已,为了摆脱金蜈门的纠缠,咱们必须提前到达怒汉坡。”
“国栋,咱们的人马却很疲乏,迢迢数千里,怎能如此赶法。”
“不,咱们只要到达怒汉坡,就不必再赶路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咱们要去广州么。”
钟国栋吁了口气,说道:“你们都住在怒汉坡,广州由我一个人去。”
陈玉卿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国栋。”
钟国栋说道:“咱们在一起目标显著,很容易被金蜈门发现。再说,孩子们江湖经验不够,武功不够扎实,这样流浪江湖,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陈玉卿幽幽说道:“国栋,你一个人去就能叫咱们放得下心么,再说咱们在怒汉坡人生地不熟,即使能够生活,也非长远之计。”
钟国栋道:“你放心吧,玉卿,凭我的武功,江湖上能奈何我的并不多。只要没有了后顾之忧,天下都可去得。至于怒汉坡么,你忘记屈元苍那个人了,他就在那里称雄道霸的。”
“屈元苍。”陈玉卿失声低叫:“我想起来了,那位肩膀上披着一条红白两色的披肩,形似半截大氅般横遮两肩,又围在腰上,身体魁梧,低额隆鼻,突腮削唇,形同豹子头的仁兄。”
钟国栋笑道:“不错,正是他。”
陈玉卿说道:“这个人去过一次钟家堡,因为初次见面,我对他并无深刻印象,事后我也忘了问你,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能信任到托妻寄子的地步。”
钟国栋回忆着,他笑着道:“屈元苍精擅一种玄天掌,那是一种力道如钢,粉石贯顶的阳刚掌力,有着无比的罡烈劲道。”
陈玉卿颔首道:“我晓得,那种掌力打在人身上能把人像炸飞炸散了一样,又宛如一个人从极高的地方摔下来似的四分五裂,看上去十分恐怖。”
钟国栋低沉的说道:“正是如此,但别人却不知道屈元苍在施展玄天掌掌力之前,必须先提聚他苦练有成的巨杵真力,将一股巨杵真力贯入掌心之中,发掌后才有如许力量。我在认识他的时候,他的玄天掌还没有今天浑厚,而他的天马堂组合也没有现在的硬实,那是八年,不,快九年之前了。”
顿了顿,他微笑着继续说道:“那是一个秋天的黄昏,在怒汉坡南去十余里的一片荒林子里,我正好经过那边在林外歇脚,林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呻吟声,呻吟声中还加杂着粗重的喘息声,我好奇心甚,马上前去一看,你猜怎么着。”
陈玉卿说道:“屈元苍在里面。”
钟国栋笑了,他说道:“当然他在里面,我们本来就是说的他嘛。”
陈玉卿跟着也抿嘴笑了,她说道:“那么,他叫人揍伤了,是不是。”
钟国栋摇摇头,说道:“不是。”
沉思片刻,陈玉卿问道:“那是生病了,或叫毒虫咬了。”
钟国栋说道:“生病怎会跑到荒林子里去生,这乃是他自己地盘以内呀,而且时已深秋,那来的毒虫。”
陈玉卿摊摊手,无可奈何地说道:“我猜不出来了。”
夫妻二人这么聊着,孩子们像听故事般听得入神,此刻,钟家跺突然插嘴道:“那便是练功不慎,走火入魔。”
钟国栋嘉许地点点头,说道:“是屈元苍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到林子里练他的玄天掌,可是就在提聚一口巨杵真力的时候,因为一只兔子突然从他身边奔过,他老混球猝然惊扰之下,这一股力量便没有正常的循着经脉之道贯入四肢百骸,反倒猛一下子散窜了,完全逼注至内腑五脏里头。”
陈玉卿听着低呼一声,说道:“内力散窜,真气反逆,乃是一个有高深武术造诣的人最最忌讳之事,就如走火入魔近似……”
钟国栋道:“正是如此,屈元苍当时便倒在地上,牯牛似的身子却卷曲成一团,弓着背,缩着肚皮,双手捂胸,一张豹子头般的脸孔也倏红倏白,汗水岑岑,甚至连面上的五官也移了位。我一见他这狼狈熊样,便明白他是怎么回子事了,所以我立即上前用本身的一口丹田真力为他疏导经脉,并逼使散窜于他内腑的反逆之力缓缓回位。搞了一阵子,才算给他调理过来,他又自己坐下行功运息,一直折腾了快两时辰,屈元苍的一条命方才保住。你猜他恢复体力之后对我如何。”
陈玉卿嘴角一撇道:“那还用猜,当然是千恩万谢,感激得恨不能掏出肺腑以服厚恩。”#--iCMS.PageBreak--#钟国栋大大摇头,说道:“错了,大错特错。”
陈玉卿愕然的说道:“这是任何一个人的本能反应呀,这就叫做人性。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当然就会如此对你,莫不成他还想揍你一顿。”
钟国栋“噗嗤”一声笑了,说道:“想,他根本眼一睁开,出手就向我捣来。”
陈玉卿几乎自鞍上跳起,她惊疑地说道:“什么,他竟然在调息过来之后,第一个动作就是一拳向你捣来,这真是不可思议,八成屈元苍这人脑筋不太正常。”
眨眨眼,钟国栋说道:“正常的很,比你我还正常。惟一与我们不同的,那是他有一套怪道理,怪想法。”
陈玉卿十分有趣地说道:“说说看。”
钟国栋说道:“当然,他这一出手打我,我也楞了,差一点就吃他打着。我在险险躲开之后,这口气似是比他更要大,因此我们两个便干将起来。屈元苍许是精神养足了,这一动手却好生狂悍,一直打了差不多有六百余招,才被用黑刀三反手劈倒了他。他固然倒了,我也累得浑身大汗,气喘如牛。”
听得丈夫提起黑刀三反手这门武功,陈玉卿说道:“国栋,孩子们都长大了,内力也较前有了长足的进步,这一手应该找个适当的机会教给他们了。”
钟国栋点点头道:“当然,当然。”于是,钟国栋接着说道:“你是知道的,黑刀三反手就似它的名字般歹毒、狠厉、诡异,施展起来确有点像人们闷不吭声猛砍黑刀一样,这套玩意我至今也只用过那一次。屈元苍在在吃亏之后,怪的是他非但不气不怒,反而十分高兴的大笑起来,他摇摇晃晃的爬起,又摇摇晃晃的走近,伸开两臂竟要拥抱我。我自是不会让他这么抱住,但我们却和解了,更结成了刎颈之交。”
陈玉卿迷惑地问道:“为什么。”
钟国栋明朗的说道:“因为他的一篇理论。”
钟家孝好奇地问道:“什么理论,爹。”
钟国栋笑了笑,缓缓的说道:“他说,他对我的帮助感激不尽,可是他却一辈子交龙交虎不交窝囊,他须知道对他施以如此恩惠的人是不是个半瓶醋,因为他不情愿他打算终生铭谢的人实际的份量才差。换句话来说,他要救他的人也是个英雄好汉,这样也才能衬托得起他那浩荡的恩谢,与他高傲的独霸一方的地位。
我想了好大一阵子以后,总算勉强想通了,这才和他言归于好,接受了他无比的热情。”
陈玉卿摇摇头,笑道:“有这种想法也真叫怪诞了,不过由这一点,便可看出屈元苍此人的坚强硬朗,豪迈粗犷之气,只是略有些蛮横罢了。遇着的是你,他没有失望;假如换了个人,只怕救了他还得挨顿好揍。”
钟国栋安详的说道:“他的脑筋是有些与众不同,他一生敬重硬汉,也一生与硬汉作对,甚至连一些孬种的敌人都不屑亲手去产除。同样的,他也不愿有孬种的恩人及亲人,他就是那样,坚硬如铁。”
陈玉卿喃喃的说道:“怪物,真是怪物。”
钟国栋一笑道:“除了这点怪怪之外,老实说他的脾气之燥,出口之粗,动作之野,也往往使人不堪承教。但是,他却绝对的重道义,讲信诺,忠肝赤心,热情如火,是一条真正的江湖好汉。”
在谈笑中不显得寂寞,也忘记了疲劳,钟氏一家老少经过这一阵子调息已经恢复过来,陈玉卿朝四周一望,说道:“从这里到怒汉坡的方向对么。”
钟国栋说道:“差不多,前面是双福集,我们预料在那里打尖,再朝前去百十里就是怒汉坡了,离这里大概二百不到。我们紧赶点,明天天黑便可抵达。”
陈玉卿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钟国栋指挥家人上马,不觉轻骑加快,蹄声在尘土飞扬中,他们业已匆匆赶往前程,暂时安顿了他们的生活。
他们暂时安顿了下来,金蜈门会就此罢休吗,当然不会。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以骆孤帆的性格,岂肯留下后患。不过,他们正忙着一件事,那就是金蜈门一年一度的拜月大会,也就是祖祭。
一轮明月,驱去了沉沉的暮色。这轮明月,爬上了柳梢头,给欢乐的人间洒下了一地的银色。虽然还是仲夏,可是它的光芒足可和中秋比美。
今夜是金蜈门一年一度的拜月大会,今年的拜月大会不同于往昔,因为他们瓦解了崂山钟家,也可以说是骆孤帆报了一箭之仇。
就在此刻,一群女郎出现了。她们一个个身穿白丝蝉翼薄纱,从一个阴森森的屋子列队出来,领前的两个女人手中捧着白烛台,在她们的背后陆续跟着十几个女孩子。她们不出一声,婀婀娜娜,裙裙翩翩,显得既冷艳又神秘的。偌大的原野,只有那么一座屋子,除此之外就只有一条小河,绿草如茵。
她们来到草坪上,领先的两个人缓缓跪下去,放好烛台,其后几个女郎也照样跪在地上,迎着月神膜拜。惟一没有下跪的,是个着粉红色薄纱的女郎,其他女郎在那里低声祈祷。当祈祷一段落时,领先的那名少女便徐徐的站了起来。然后,这女郎轻灵地以一种舞蹈的动作和手法慢慢地将她的薄纱解开了,脱下来。
月光和烛光照着她赤裸的胴体,显得晶莹如玉。这少女约莫二十岁左右,那成熟的玲珑浮突的身段,洋溢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女性魅力。她的面貌也是美艳绝伦,只是在银色月光之中却有一份迫人的冷漠,使她看起来更加冷艳。
赤裸的她又跪下来了,乳峰沐着月光,乳晕如彩虹般娇脆,微弯的玉臂,反射着美妙的弧光。接着,这群人之中的另一个女郎也站了起来,盈盈地走到那裸女的前面。
这女孩年纪轻轻,也许不到十八岁,她一头乌溜溜的秀发,小巧的樱桃嘴,水灵灵的眼睛,是个极其漂亮而又稚气未泯的女孩子。但是,这女孩子亦跟那裸女一样,脸上是冷然肃穆的神色。就在那裸女的身前,女孩子迎着月光,脱去了身上的薄纱。她的动作,不若先前那女郎的妙曼,还有点延延疑疑的,然而所有的姐妹都在注视着她,她不能不照脱如仪。
轻纱带减一声叹息,滑到草地上,少女青春柔美,活力充沛的胴体裸露在如银的月色下。她的胸脯不高,但很挺胀,有蓬勃的生命力。乳蕾活似两颗骰子,腰肢很细,腹部平滑,小腹以下小丘隆然,那里好比水晶般光泽,似月亮般皓白。
这裸体的少女不像其他那些少女般跪着,而是在草地上躺下去,迎着月光把两眼闭起来。
星星在闪耀,那少女一动也不动。忽然,又有一个女子站起来,走到裸女的身边。她是个黑美人,皮肢又黑又亮,白纱在她的身上显得黑白分明,她人又高大,肌肉结实得很,浓黑的鬈发盘在头上仿佛一窝小蛇,千头钻头,奇趣盎然。
黑美人又是个出色的舞蹈家,她脱去薄纱,无声地但极具节奏的在裸体少女左右跳着,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了劲力,充满原始粗犷的美。所有的人,全被她精湛的舞姿所吸引。
当她跳到最高潮的时刻,忽然她跪下,伸出她的柔荑去触摸卧地的裸女。黑发裸女的身子颤了一颤,她迷迷惘惘的张开眼来,眸子闪动,漾起了两池春水。
黑美人的动作像情潮如沸的壮汉,她捧起黑发少女的乳房,用她厚厚的、血红的嘴巴去吻她。
烛光掩映,月色朦胧,少女低哼了一声。黑美人这时半躺半跪,侧着身子,汗液反映着一层水光。她浑身上下像古铜塑像,益发光可鉴人一般。她用上挑逗的手法,用嘴用舌用手,更用结实的大腿,对少女的敏感地带展开骚扰和玩弄。
她的手这里捏捏那里摸摸,偶尔按捺几下。
那少女就像一部开动了的老爷车,全身颤动。呻吟声由低沉而变成粗重,少女的四肢也在不断蠕动。
这时,黑美人把她猩猩似的嘴唇移到少女丰满的大腿上,吻她舔她,那舌头无微不至,渐渐地并移上了少女光洁如刚出笼馒头的小丘上。
少女不由自主从草地上耸起腰来,两手要伸出来抵挡,但是黑美人同时抓住她的双手,只是用上轻微的气力,少女便无法动弹。黝黑的面孔朝皓白的小腹下,堆动着摩擦着,不一会少女哼出来一阵不安而难耐的呻吟声。
黑美人这时大展舌功,这舌头分明受过特殊训练的,否则不会伸得如此的长。
她像一头食蚁兽,朝着小丘下方的一个巢穴埋首舔食。实际上,黑发少女身体里面也真像爬满了无数的虫儿蚁儿,渴望有这样一只饥饿、贪婪而又能干的食蚁兽来舔食。但当这可爱而又讨厌的舌头在小巢旁边舔食之际,她哼着,觉得身子在软虚下来。
渐渐的她四肢乏力了,狂扭的腰儿亦再也扭不动了。于是,黑美人放开她的手,腾出来揉她挺胀的小峰峦,捻弄峰巅的两颗小草莓,另一只手却是提起少女的玉腿,使她屈曲得缩起来,她的舌头离开了小巢。少女最神秘、最艳丽的景色恰被烛光照到,是一片嫣红,一片湿润,仿佛一朵凝结了露珠儿的石榴花。
跪着的其他少女也发生一番小小的骚动,有人在叹息,而更多的人在呻吟,其中更有人摇摇欲坠,没法再跪得平稳。
少女在低声乞求着,没有人听得出她在说什么。可是,她痉挛中的肉体却是在极力向黑美人的脸部凑送过去,显然她身体里面的虫儿蚁儿,非但未给食蚁兽舔食精光,相反的似乎是越来越多,把她咬噬得非常难过。
黑美人却在欣赏一番之后,才恢复她的工作。这一次,她把舌头的特殊功能发挥得淋漓尽致。那舌头卷着伸缩着,还有那要命的牙齿,配合了舌头的进攻。
少女最细嫩的肉体却像给人摆在饭桌上被人咬噬,那感觉真像是粉骨碎身,给这黑美人啮食殆尽,只剩下一滩快乐的水。
神秘的古屋里凝集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金娱门门主骆孤帆,正对着一层天地佛顶礼膜拜。
这层所谓天地佛的神像,是一个男神和女神的正面抱合,作交合的姿势。男神兽首人身,有一头或三头两种。但不论是一头或三头,都有十多只手,其中两手抱住女神的腰,其余的手如多手观音一样执着各种法器。两侧则作马步,右脚踏九条黄牛和九个童女性交,左脚踏着九个童男和九只白鸟作性交。骤然看起来,这男神的左右脚下的十八对风流家伙,似乎荒唐无稽,但是却有它的出典的。
女神面目娇丽,曲线玲珑,她两手挽着男神的颈,闭目吐舌,吻着男神似无限沉醉。她的左脚首地,右脚跷起勾着男神的腰际,两股之间男女性器官纤毫毕露,惑人至甚。
这层天地佛的高度完全如真人,天地佛的产生据说是因为佛教兴起以后,曾和婆罗门教发生连绵大战,佛教信徒死伤既多,男女僧人又属独身主义者,因此不能不求人口的增加,以维持宗教的延续。于是有一派的教徒开始供奉天地佛,俾信徒能获佛的感召,使人口递增。他们就取了牛神玉女,白鸟金童繁殖人类的故事,共同塑成天地佛像。现在西藏境内的黄教喇嘛经典中还有一部《摩煞哈尼烈经》,是奉颂以向天地佛求福的,经中明显的教导信徒怎样交合生子,例如:“以金刚杵直入莲宫,便能产生小金刚”和“华盖纳于莲台之上,调和天地之气,教可昌盛。”
这些句子的意义与解释非常明显,所谓金刚杵、莲宫、华盖、莲台等都是男女性器官的代词,直入是动词,诵经人当然一看便知,毋需详加注解的了。
宗教是带点神秘的,教律就是信徒的法律,教义既有产生小金刚的训言,信徒就不敢以邪恶视之了。金蜈门信奉的是拜月教,所谓拜月就是在秋收以后月亮高悬时节,男男女女集合殿内殿外,女的在殿外高举火烛向月神膜拜,选出一名处子作为奉献,向月神祝福。适才的那黑发少女,就是这次奉献的对象。
男的则在殿内向天地佛顶礼,到了月亮西沉,他们就互相追逐,各选爱侣遁入深谷间,尽情享受。
这里先抄几段拜月教的教义让大家看看。
“我的良人在男子中,如同苹果树在树林中,我欢欢喜喜坐在他的荫下,尝他果子的滋味,觉得甘甜。因为我恩爱成病,他的左手在我头下,他的右手将我抱住。”
“你的两乳好像百合花中吃草的一对小鹿。”
“我的新妇,你的嘴唇滴蜜,好像蜂房滴蜜,你的舌下有蜜有奶。”
“我在外头遇见你,就与你亲嘴,右手必在我的头下,右手必将我抱住。”
“我所爱的,你何其美,何其可悦,使人欢畅喜乐,你的身体好像棕树,你的两乳如同其上的果子,累累下垂,我说我要上这棕树,抓住枝子。愿你的两乳好像葡萄下垂,你的鼻子气味香如苹果,你的口如上好的酒,女子说,为我的良人下咽舒畅,流入睡觉人的嘴中。”
这几段的教义我们读了已是心旌摇荡,倘若细细体味个中辞意,则叹“有女怀春,吉士诱之”等句瞠乎其后了。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神秘的古屋的房门打开了,只听骆孤帆大呼一声:“男欢女爱,人之大欲;逍遥快乐,拜月昌行。”
于是,一群旷男怨女欢呼一声,他们手持火抱走出了古屋。这时候,草地上已经开始捉对儿嬉戏了,一个叫佩佩的女孩对着另一个姑娘说道:“珍珍,我要吃生蚝。”
“黑白讲。”珍珍回应道:“这条溪水那会有生蚝,就连小蚬也少见哩。我常常在这里游水,清楚的很哩。”
她说得一本正经,竟惹得佩佩咯咯的娇笑。
“珍珍,你误会了,我说的生蚝是这个。”佩佩的手向着珍珍的身上最麻、最酸,还有一丝丝得痒的地方摸过去。这下子,珍珍恍悟了,她不禁羞得满面通红,呶起小嘴道:“你好坏。”
“你说的,我以为这才不像黑珍珠她们那么坏哩。”
“你不坏,为什么要摸人家这里。”
“嘻,男人摸你不恼,我也是个女人,碰一下有什么要紧。”
“唉,佩佩。”珍珍把酥软的上身贴过来,幽怨的说道:“你平时碰我可不打紧,就是在这节骨眼,被你一碰,人家全身都软瘫了呢。”
佩佩故意挤挤她,结实在臀部拣着珍珍暧烘烘的小腹磨了一磨,却把这春心荡漾的少女弄得浑身上下刹那间像抽去了骨头一般。珍珍粉面飞红,声音有点暗哑:“不来嘛,唔唔……”
潮湿而温暖的气息呵在佩佩的粉颈上,使得她也有一种麻痒,不期然的变了手臂,便把珍珍的娇躯搂个结实。冷不防,冲动的珍珍竟然按捺不住,凑上两片灼热的樱唇,吻住佩佩发烫的脸颊,玉腿也开始盘过来了。
“嗳,小妮子,你这是做什么啦。”佩佩忽然有一种肉麻的异感,那是因为古屋的门开始缓缓启动,有一种被人偷窥的感觉,但这只有她自己心知肚明,珍珍呢还被蒙在鼓里。
“唔唔”的情与火热的珍珍追索着佩佩的小嘴,一副欲罢不能的样子:“亲热点嘛,你不要拒人千里好不好嘛。”
佩佩故意把腰儿挤弄她,口中却说:“不来了,你就是不怕难为情。”
“害什么臊,拜月大会上有什么难为情的,你看呀,这颗小蒂儿也挺起来了哩。”俏皮的珍珍却拿她兰花般柔软的手儿,在佩佩的乳房上轻抹一下,然后拇指和食指捻住了一朵小娇蕾,嗤嗤低笑着羞她。
“哟哟,你……”佩佩急着拍她的手,两个妮子纠缠着。虽然说话声音不是太大,但是她们互不示弱,你摸我一下,我摸你一下,只不会身上的薄纱都被对方扯掉了。她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女孩,身段相当健美,皮肌白晰嫩滑,上面衬套两个小白瓜,蒂儿粉红,娇艳迷人得很哩。四条玉腿都是修长而丰满,宛似象牙柱子,臀部饱满浑圆,弹力充沛,佩佩的腰儿比珍珍更短,显得长腿丰臀,极是够劲。而珍珍有个特点却是佩佩及不上的,那便是她小腹光滑平坦,迷人小丘高挺丰腴,月色下可见那微黑的阴影,仿似柔丝。
这两个笑嘻嘻的小妮子指着对方的三角小阴影,又调侃了一回。两个人都是手多多的,起先是出其不意的碰一下,但是越演越热烈,火热的两个胴体便紧紧的缠在一起,手中摸到了宝贝东西,就再也不舍得放开。
嘴儿对着嘴儿,芬芳的津液流满了口腔,二条小舌儿亦恣意地进入对方的小池塘里畅游起来。刹那间,她们几乎忘记了一切,双双缠绵在草地上,挤作一团。
尤其是珍珍,这时恰像火烧着身子,被虫儿蚁儿钻进了迷人小巢,怎么也扑灭不了,驱除不掉。她在低低的呻吟声中,挺着磨着。
而佩佩的手本来在揉她的腰窝,这时却是窥准机会,迂回到滑滑的前面,一点一点的滑下去。珍珍的同一部位,让自己和她的茸茸磨擦起来。但当佩佩火热的手移向她,逐渐侵犯到她高高小丘时,她忽然离开了身子,也缩回了舌头。她咻咻气喘的,把嘴儿伸到佩佩的耳畔,颤声要求她道:“你摸摸我吧,嗳唔……”
佩佩也有点儿不克自持了,她自己是个女人,但如今才第一次发觉当一个女人动了春心,挑起欲念,会是这么娇媚迷人,有说不出的诱惑。她的手儿稍微慢了一些,猴急的珍珍却已忍无可忍的捉住她的手,就向那极端饥渴的小巢摸去。
佩佩是一手的滑腻,一手的热潮,这触觉立刻引起了她的连锁反应,她竟也觉得自己的小巢有一种渴,有一种饥,想着可口的食物,馋涎也流了个满嘴。
被摸的珍珍却是不由自主的轻嚷起来,叉分的粉腿急急的合拢,倒把佩佩的手也夹住了。
“小东西。”佩佩把发烧似的脸儿贴住她,低声笑骂道:“我又不是你的情哥哥,干么对我撒起娇来。”
“唷,我真想叫你一声情哥哥,知情知趣的情哥哥哩。”珍珍眯着眼,可她的手就像第了眼睛一样,别的不摸,先就摸到了佩佩痒痒酸酸的小门儿。同样的,她亦发现了佩佩的秘密。
“嘻,我的情哥哥,怎么你也这样糟糕,弄湿了人家的手。”
佩佩是像触电似的,缩着腿时,珍珍却张开嘴儿,一下子便含住了她胸脯的小肉球,吮得极为贪婪。
这一下,就连佩佩也陶醉万分。她身子颠簸,腿儿缩到珍珍光滑的背上擦着她,假意的推却她,而心中则着实欢心。两只小手亦不受控制的益发多情的向她摸索,渐渐的一只手指也埋没消失,那是珍珍的小巢囫囵吞枣,把它吞吃了。
佩佩心儿砰砰乱跳,她斜乜着眼朝古屋门口一瞥,月影朦胧,正好看见骆孤帆率领着一群三山五岳的英豪来到了门口。她一急,忙的把手儿离开了珍珍,气喘喘的吻着她说道:“好珍珍,不得了,门主他们来了。”
“呃,门主来了。”珍珍也吃了一惊,说道。
“我们快走吧。”
原来根据拜月教的规定,广典时女的拜月,男的参天佛,双方顶礼完毕,女的则找隐密之地,由男人去找。谁找到谁,他们就可以尽欢,共赴巫山。佩佩与珍珍因一时忘形,却疏忽了时间,斜眼一瞥,姐妹们果然都地走得干干净净,一个也不剩。
这一急可真是非同小可,刚回头便看到骆孤帆像一个猎手似的将手一挥,那些部属就像猎狗一样四散去找寻猎物去了。骆孤帆已到了她们的身边,佩佩红着脸唤了一声:“门主。”
“你是珍珍。”骆孤帆眼中射出异彩,声调并不是严厉可怕,却是柔软得令珍珍心醉。这种变化却是令珍珍和佩佩惊喜,她们知道自己已从鬼门关打了一转回来,想不到一门之主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珍珍在惊喜之下,用手掩住自己,可是一双手掩不了上下三点迷人风姿,她耳根发烧,怯怯的对骆孤帆行了一个礼。
“珍珍,门主喜欢你了。”佩佩像要吃醋的样子。
“门主,我可以吻吻你么。”珍珍大着胆子,其实是想骆孤帆来吻她。因为她看到骆孤帆结实在肌肉,较之小伙子还要结实,她迷迷惘惘的好像给魔鬼迷了心窍似的。
第七章
骆孤帆哈哈大笑道:“珍珍,你不怕我了。”
“我我……”
“对了。”骆孤帆说道:“珍珍,你有一副好身材,可真埋没了你了。”
他上前一步,贪婪的看着珍珍。珍珍的身子忽然起了一阵颤动,只见她怯怯的将羞人的小巢和草地展露出来,轻轻地说道:“我,谢谢门主的夸赞。”
“真是杰作,你和佩佩好像一对姐妹花。”骆孤帆伸出手,粗野的摸索着珍珍发烫的面颊。
珍珍被他这一摸,顿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她刚想开口,小嘴已被骆孤帆厚厚的双唇印了下来,她立刻将脸儿仰高,手臂一弯,便勾住了他的颈子。
她虽然这样做,但心里还是怕怕的,所以一直不敢张开眼。她不知道,骆孤帆在办完事后会怎样对她。因为,谁都知道,骆孤帆的喜怒无常。
骆孤帆早已被她俩的香艳情景挑起了欲念,更看到两个妮子的疯狂形态,益感情潮狂勇,欲火高烧。有人说少女情怀总是诗,所以骆孤帆的吻和爱抚也似乎带点诗意。他疯狂的吻,富于男性魅力的嘴唇缓缓的粗犷、狂野的索吻,吻着她的嘴,吻着她的鼻,吻到她绯红的颈项。
小妮子在一阵挑逗下也不安的蠕动,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动。当骆孤帆的唇沾到她敏感的小红豆时,她低哼了。
这时,佩佩偎过来,用她湿润的小嘴来封堵珍珍的声音。珍珍饥不择食的贪婪地把佩佩的唇儿啜吮着,她的两条粉妆玉浑圆的大腿伸着缩着,就不知怎样的摆放才好。
不过,很快的骆孤帆已把这不知所措的粉腿捉住了。骆孤帆的眼前怒放着一朵粉红色的玫瑰花,那花瓣儿沐着露水,湿糯着,光泽的,花蕊儿很小很窄,在它的边缘茁壮着一颗情欲的种子。即使是肉场老将骆孤帆对这样鲜嫩的幼稚的幼齿也不是时时能碰上的,这就叫可遇而不可求,越发显得珍贵了。
骆孤帆在想,这个幼齿在自己的门里,怎么今天才发现呢,他有一吻的冲动了。他由高高的小草原开始,遍及青青河边草。他的唇沾着柔丝,轻轻一擦。珍珍的全身像触了电似的,嘴巴虽被佩佩封住,但痴迷而着急的声音却从鼻腔透了出来。
再移下去,骆孤帆的嗅觉神经便完全陶醉在一种芝兰香气里。他的心房狂跳着,更觉得有一双彷徨的玉手,不断的揉着他的肩肉,那迷人的鼻音响个不停。
骆孤帆决心好好地享受一次,这朵天然奇葩也仿佛正在欢笑,正在迎接他的亲善访问。于是他凑上去,选择了一个美妙的角度,深深地给她一个长吻。
像地动山摇似的,珍珍的娇躯颠簸起来了,细细的腰,圆圆的臀,宛似有无穷无尽的力气,在扭在磨,水汪汪的池塘出了水份,湿润着骆孤帆焦躁的嘴唇。
骆孤帆也兴奋得快要晕厥过去了,好一会儿,他好奇的舌头渗入香气浓郁的花蕊当中。只见珍珍一阵痉挛,一阵退缩,香气益发浓烈,水份也成泛滥之势,一双粉腿就形同枷锁般钳紧了骆孤帆的颈,夹住了头颅。
但是骆孤帆的舌头可不受钳制,也活像不受他本人的控制,正在那里伸缩在舔弄,他的手捧着她半球形的粉臀,在疯狂的进取。
珍珍腹部以下动不了,但上身仍在耸动。虽然那里有个佩佩,但也无法将她控制得住了。这个食髓知味的小妮子一旦疯狂起来,便形如不驯之马,要多大力气就有多大力气,别说佩佩制服不了她,就是换了男人,恐怕也拿她没有办法哩。
沉醉在春风里的骆孤帆还是被珍珍挣脱了,一支起身子,就哭泣般的央求他道:“门主,我需要,别在折磨我了,我是多么需要啊……”
骆孤帆张开手臂,让她扑入他坚实顶硕壮、热烘的怀中,说道:“来吧。”
这时的珍珍浑然忘了骆孤帆是门主,也不想身边还有佩佩的存在,她是一秒钟也不能等待,那些自肉体深处的煎熬令她难过得要死。她只是紧闭了眼,焦急地向骆孤帆身上摸索着,当她握住那庞然大物时不免心中惊悸起来。但是,在她疯狂的意识中,她甚至愿意骆孤帆令她粉骨碎身,也是在所不计的,痛死总比空虚的死好。只见她双管齐下,一边带着骆孤帆的肉棒,一边在移樽就教,把战意浓厚的肉棒引到白热化的阵地。
骆孤帆知道,如果他怒闯入关珍珍准要大吃苦头,还是让她知己知彼,能容纳多少就给多少。
其实不用他担心,珍珍如今是急急律令,像渴极的人见到了甘泉,要放开喉咙饮个痛快。宁可胀破了肚子,也胜于渴死的。先头部队入了脂粉阵,两个人的同一感觉,就是燠热难当,不期然的一阵颤抖。
“嗳”的珍珍拿唇儿舔着舔着,忽然她耸动起来,那一份冲动使她闷声而哼。
骆孤帆却感到柔软的包围,令他打骨子里酥麻起来,那紧凑而温暖,全身每一寸肌肤莫不是胀鼓鼓的,弹力充沛像个吹气美人。他置身在如此温馨的小天地里,真是欲仙欲死,神魂飘荡。
一直在作壁上观的佩佩看得全身紧张,她觉得那里像一枚摔破了的鸡蛋,黏黏的液体使她老大的不舒服哩。
这时,珍珍气喘咻咻,皓唇咬着唇儿,唔唔连声。
骆孤帆就着月色打量她,细细的吻,轻轻的捏,两个指头捏住硬硬的小红豆,擦着那软中带硬,硬中有软的颗粒儿,使她颤了又颤,哼了又哼。当珍珍无法忍受时,忽的张口在骆孤帆的肩上咬下去。现在他们已不是什么门主与部属的关系了,而是为了自己的快乐,而争夺伊甸园的强敌,在各尽所能把对方击倒,击垮。
“啊,珍珍。”骆孤帆哼出了销魂蚀骨的低呼,珍珍连忙放开骆孤帆,惶恐的揉郑他,抚慰着他说:“嗳唷,情哥哥,门主哥哥,我有没有咬伤你啊。”“我要你快乐。”骆孤帆说道:“要令你空前的快乐,以前你一定没有尝到过。”
“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我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这宝矿,让它荒芜,这是多少大的损失,今后我要加紧开采来弥补。”
“门主哥哥,你真好。”
“你难道一点都不难受吗。”
“不,真的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相反我非常快乐,只有你能使我这么快乐。”她蠕动着,开始有节奏的挺耸着。珍珍发现自己能够接纳他更多,虽然她的小巢已经给骆孤帆的肉棒霸占得满满的,那么胀,但她并不惊惧,她正沉溺在快乐的浪潮里,挣扎,剧烈的挣扎,这样才能带给她更多的乐趣。于是,她又吐出了含糊的呓语,樱唇吮吸着骆孤帆的舌头,一双手尽在做着渴望的动作。
骆孤帆由浅入深,又由深而浅。珍珍是一个灼热的小型汽缸,而他的肉棒是一个高频率的活塞,活塞推动得越来越急,那汽缸震了一回又颠了一回。她乐极而呼,佩佩不得不再一次堵塞她的浪声。
这时候,她两腿伸缩至骆孤帆的肩上,她的心坎似乎给热情的骆孤帆触摸着了,熨贴着了,空前的震颤。仿佛狂风暴雨般的把她这朵娇弱的小娇摧折着,她溶化了,她整个人消失了。在快乐的浪涛中,她载浮载沉,进入了疑幻疑真的境界。
“啊,伟大的门主。”佩佩迷醉的唤着,骆孤帆此刻在她的心目中不亚于天神下降。她看到坚强的他,正从珍珍的娇花阵中退了出来,他的肉棒还是那么勇气可嘉,带着一股征服者的锐气,向她迫近,她不禁有点小胆怕怕了。本来是想靠贴他,这时却是酥软无力的躺倒,躺在另一个满足的胴体旁边。
骆孤帆的脸上、全身汗液,在这月夜中闪闪发光。
“我的肉棒是你的。”骆孤帆极力使自己温柔些:“来吧,佩佩,迎接它。”
“嗳,门主。”佩佩注视着令她震栗的实力,一只手做有限度的摸触着肉棒,轻声说道:“门主,您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一切为了你,小家伙很争气的。”骆孤帆的神情轻松下来。
佩佩眯起眼,玉腿悄悄分了开来。骆孤帆已经搂住她,嘴对嘴吻过去,四片唇瓣胶合着,她饥渴的地方已被他注入了雄刚之力。那是滑腻的,像布满了泥泞的小径,因为她等得太久了,一直在与饥饿作斗争。
骆孤帆肉棒的庞大刚刚符合佩佩此时热烈的欲望,她的腰肝儿拱起了,角度是如此美妙,引诱着对方加倍努力,使情欲达到沸点。
骆孤帆有神乎其神的本领,加上高超的艺术,很快使佩佩沸腾开来。尤其是,当骆孤帆的舌舔着她的粉颈,干燥的唇擦着她的乳蒂,她真像全身给无数的高压电线缠绕着,使她痉挛痉挛,不停的痉挛。
骆孤帆在耐心的等,让佩佩的高潮接二连三而来,淹没她吞噬她,把她卷进一个无底的深渊。太多的快乐,令她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虚脱似的软瘫着。她樱唇驰张,奄奄一息,朦胧中还吐出销魂的呓语。
骆孤帆正在努力回守,抵抗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崩溃感。但忽然在他的背上爬来了一个滑溜溜的胴体,那是珍珍,她死而复活了。看到他们痴痴迷迷的样子,她余兴未减,向骆孤帆爬来,压住了他和佩佩,使劲地仿效骆孤帆冲刺的动作。
听着佩佩的呓语,她咭咭地笑了。
骆孤帆敌不过上下煎迫,他呻吟了,脊骨里一股酸麻,终于他晚节不保。
月色仍是那么明媚,充满了女性的魅力。而柳荫深处,这一男二女在沉醉,在回味。原野上的烛光火炬全都熄灭了,一个个幽灵似的影子隐没在神秘的屋子里。
翌日,神秘的古屋,金碧辉煌的大殿正中搁着一方精美的长案,其后是一张虎皮交椅。殿上横悬一匾,上书五字:“金蜈门总坛”。
不错,这间大殿正是金蜈门总坛所在地。此刻,大殿长案两侧雁翎般地站立着两列男女。这两列男女身材不一,相貌各异,衣着也不相同,但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衣着右襟绣了一条金线蜈蚣。
“门主驾到。”蓦地,一声嘹亮的悠扬的吆喝声从殿内传出来,站在殿上恭候的男女面容一栗,连忙垂手肃立,不敢稍动。
俄顷,骆孤帆从后殿步出,在长案后面的虎皮交椅上坐了下来,他今天与昨夜形若两人,不怒自威。
“参见门主。”两列男女一齐躬身施礼。
骆孤帆目光如刀,冷冷的扫视一遍,才开口沉声说:“崂山钟氏一门虽已被毁,但他们仍然活着,此为本门心腹大患。根据线人报告,钟国栋与一部分家人已向怒汉坡投靠屈元苍,本座自有安排铲除之计。骆婕,你去联络冷泉庄,请他们协助截杀钟氏余孽。金霏霏,你率领褚传新一队,前往武当,因为钟国栋与武当青铜道人颇有交情,我想他的子弟必定会前去投奔,而作适当的截杀。”
他宣布了几道截杀令就退出了大殿。他所说的骆婕,就是昨夜身穿粉红色薄纱的少女,她是唯一没有跪拜的人,是骆孤帆的女儿。而金霏霏,就是昨晚率领群女对月顶礼膜拜的女人,她是金蜈门的副帮门,也是骆孤帆的如夫人。
沿河口是豫皖边境的一个镇集,僻偏小镇,来往的旅客并不多。这天傍晚时分,街头的一间酒馆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位客人,除了一位身着紫衫的少年旅客,几乎者是本镇的人。
一阵震耳的蹄声忽然遥遥传来,片刻之后,五名身着金色劲装的彪形大汉一起涌进了酒店,原先饮用的酒客似乎对这般人十分畏惧,他们匆匆会完酒帐,悄悄的溜了出去。
这批金衣人莫非是凶神恶煞,否则那些酒客为什么如此害怕,惟一没有溜走的只有一个紫衣少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彼此毫无恩怨,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一名身材瘦长的金衣人走了过来,双手往腰间一叉,说道:“小子,你打从哪儿来的。”
紫衣少年想不到会有人来盘他的底,不由神色一呆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瘦长金衣人道:“大爷高兴,识相的就快滚。”
紫衣少年说道:“要是我不高兴说呢。”
瘦长金衣人哈哈一阵狂笑,说道:“大爷就超度你。”
紫衣少年面色一变,说道:“为什么呢,咱们素昧平生。”
瘦长金衣人说道:“大爷了冷泉庄西院的三级武士,小看冷泉庄,你小子只有死路一条。”
这当真是闭门酒楼坐,祸从天下来。冷泉庄的三级武士就能判定别人的生死,这冷泉庄岂不是比阎王殿更为可怕。紫衣少年,正是劫后余生的钟家信,他并没有到预定的地点集结,直接向东南方走来。
此人语音甫毕,单掌倏飞,五只钢钩般的手指便已抓向紫衣少年钟家信的咽喉,来势之急,宛如电光石火一般。出手这般歹毒,一招就要置人于死地,这那能不挑起钟家信的怒火。
“狗贼找死。”在一声清叱之后,右腕一翻就已扣着对方的脉门,跟着用劲一抖,金衣人那庞大的躯体已像稻草人般被摔了出去。
这一摔可就热闹了,连续砸翻几张食桌,弄得碗筷齐飞,金衣人趴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冷泉庄的武士个个武功不俗,想不到这位三级武士竟然栽在一个少年手里,其余的金衣人焉能不感到意外,也无法咽下这口气。
不过,双拳难敌四手,现在他们是四比一,仍然占着绝对的优势。钟家信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他却不想便店家遭受太大的损失,因而出声招呼道:“此地不够宽敞,咱们外面见。”
语音一落,迳自穿窗而出,放开脚步向镇口奔去。
在一片空旷的草地上,四名金衣人向钟家信展开狂攻,四柄长刀犹如雪花乱舞,攻势凶悍已极。双方无怨无仇,却招招往致命处招呼,除了冷泉庄的武士,江湖上到也少见。
如此一来,钟家信就陷入险境了,他虽然在崂山经过一次狠拼力搏,但打斗的经验毕竟不多,如今是以一搏四,他怎能不手忙脚乱。十招之下,他两到两处剑伤,右肩左臂被刮了两道口子。伤势虽是不重,在心里上却受到极大的震撼,像这样下去,他只怕无力再支持二十招。那么死神在向他招手,他宝贵的生命眼看就要搁在这里了。他不想死,至少他不愿意这么窝窝囊囊的任由宰割,就算劫数难逃,也要死得轰轰烈烈一点。于是,他发出一声长啸,挥剑展开了凶猛的反击。钟家的天都九归剑法是一种极端快速、威力强大的剑法,出手九剑连施,犹如风雨骤发,当今武林具有如此快速的剑法并不多见。
金衣武士绝未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孩子会身负如此惊人的剑术,待得银芒耀眼,冷焰砭肌之时,他们再想逃避已经来不及了。但见血光迸射,惨嚎连声,几条躯体向地上仆到下去。这一剑之威当得是无与伦比,四名金衣人只落得三死一伤,这是钟家信的运力不均,剑招还不太精纯,否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不过,如果他再挥一剑那位幸存决难逃得活命,但他并非嗜杀之人,瞧到那三具血淋淋的尸体,他已经大为后悔,自然不愿再出手了。换句话说,他由于经验不足,不懂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道理,由于一念仁慈,才有后来冷泉庄为患的演变。
只见钟家信身形一转,准备离开斗场。那位负伤未死的金衣人却递过话来了:“朋友留下姓名,今日之事,冷泉庄必有一报。”
“在下钟家信,江湖上随时候教。”语音一落,放步急驰而去。
他沿璜川往西走,一迳来到信阳。这是他走错了路,打从离开崂山开始,他就弄错了方向,同时也不知道家人发生了许多变故,如此一来自然找不着家人。
信阳是豫南的重镇,位于大别山和桐柏山两大雄山之间,是孤守中州的一道重要门户,因而商业颇为发达。
钟家信是午前到达信阳的,他想打个尖,再找个人问问路。于是在一家饭馆进餐之后,他询问着店小二道:“小二,请问你往广州怎么走法。”
店小二说道:“往南走,经湖北、湖南就到达广东了。”
钟家信道:“到广东不是要经安徽、江西、福建么,怎么会跑到两湖去了。”
店小二还未回答,一股宏亮的笑声忽然传来,说道:“小施主,你是才走江湖的吧。”
钟家信扭头一看,见说话的是一位浓眉大眼的中年和尚,他桌上放了两碟小菜,面前一碗稀饭,已是碗碟朝天,想必已经是饮食完了。于是钟家信双拳一抱道:“在下确是初次出门,还望大师指引一条明路。”
中年和尚道:“咱们的目的相同,边走边聊吧。”
钟家信应道“好的”,于是他们分别付过帐,相偕走出店门。钟家信问道:“在下钟家信,请问大师法号怎么称呼。”
中年和尚回道:“贫僧秋月,小施主到广东有什么事吗。”
钟家信不愿叙述自己的遭遇,避重就轻的说道:“家父到广东去了,在下此次出门就是寻找他老人家。”
中年和尚问道:“令尊也是武林中人吗。”
钟家信道:“家父粗通一点庄稼把式,但咱们从不涉足江湖的。”
“够了,会一点庄稼把式就可以碰碰运气,贫僧预祝小施主马到成功。”
钟家信笑笑道:“在下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也没有那份能力,大师倒是不妨试试。”
“罪过罪过,出家人四大皆空,怎能犯那贪字,贫僧前往东南,只是想瞧瞧热闹罢了。”
钟家信忙道:“请恕在下失言,咱们往哪里走,大师。”
“先去武汉,再去湖南,沿途名胜多得很,贫僧带你去开开眼界。”
“多谢大师。”
秋月和尚的阅历丰富,沿途讲些当地风土及江湖见闻,使钟家信获益不浅。
他们的脚程很多,原想赶到柳林投宿的,但镇集虽已在望,他们却前进不得,这自然是有人在找碴了,而且还是钟家信的对头冤家。
在一片松林之旁,聚集着二十余名金衣人,其中一名瘦长大汉曾经在钟家信手下栽过斤斗。他们是冷泉庄西院的武士,目前他们三死两伤,自然要向钟家泉讨还这笔血债了。领头的是一名中等身材、年约四旬的汉子,此人举止沉稳,气度不凡,一身功力可能已达精纯的境地。他身后一字排开二十三名金衣武士,虽是鸦雀无声,气氛却显得极端肃杀。
秋月和尚向金衣人瞧了一眼,跟着声喧佛号道:“阿弥陀佛,蒋施主率众阻路,莫非打我穷和尚的主意。”
敢情那位身材中等的金衣人就是冷泉庄西院院主蒋林,此人以一柄无情扇名噪武林,在江湖上是一个颇有份量的人物,他居然亲自出马,显见冷泉庄对钟家信是志在必得了。
蒋林向秋月和尚双拳一抱道:“大师说笑了,咱们是找你身边的那位朋友了断过节,与大师全然无关。大师,你请吧。”
秋月和尚“啊”了一声,说道:“这位小施主初出江湖,怎么惹上冷泉庄的,究竟是什么过节,能不能看贫僧一个薄面。”
无情扇蒋林冷哼一声道:“对不起,大师,本院武士三死两伤,本庄不能栽在这小子手里。”
秋月和尚道:“三死两伤那是倚多为胜了,贵庄名满江湖,如此对待一个孩子,不怕令江湖朋友耻们吗。”
蒋林面色一寒,说道:“秋月和尚,别给脸不要脸,要不看在你跟庄主往日一点交情,今天你也不会放过。快走吧,否则休怪本座不讲情面。”
秋月和尚哈哈一笑道:“多谢,不过咱们桥归桥,路归路,阁下如果讲交情就揭开钟小施主的梁子,要不你就划下道来,咱们接住就是了。”
无情扇蒋林哼了一声,伸手向两名金衣武士一挥,那两人立即连袂奔出。他们是冷泉庄的一级武士,功力之高不下于一方霸主。奔向秋月和尚的名叫瞿威,是一个瘦高个子;邀斗钟家信的个子较矮,名叫骆百川,这两人全都用刀。无情扇蒋林的左右手,在西院除了院主蒋林他自己,就以他们二人的功力最高了。
瞿威长刀一抱,叫道:“大和尚请赐招。”
秋月和尚从来不使用兵刃,如果徒手无法应付,就以肩上布褡裢对敌。他的肩上经常挂着布褡裢,中间开口,两头装东西,也就是一般生意人的钱袋。瞿威请他赐招,他却哈哈一笑道:“不必客套,瞿施主,请。”
瞿威果然不再客套,足尖一点地面,身形跨前两尺,右臂猛的一振,长刀以雪花盖顶之势劈了过来。
秋月和尚吆喝了一声道:“好家伙,你当真要玩命,和尚惹不起你。”
说着,秋月和尚脚下斜踏,僧袍一荡,向一侧让开三尺。
瞿威哼了一声,长刀一挺,身随刀进,腕脉反覆之间,一连劈出八刀,刀刀相连泛起一片刀幕。单看这份威势,勿怪蒋林会倚他为左右手。不过,无论他的刀法如何凌厉,要伤到秋月和尚却也不易,但见灰衣鼓风,人如魔影,那雪亮的钢刀连他的衣角都无法沾到,他有时拍出一掌或捣出一拳,必然会迫得瞿威撤招避让。
秋月和尚游走于刀光之中,并未使出全力,他所以如此,只是心分两地,时时在关心钟家信而已。的确,一个初涉江湖、二十不到的大孩子,面对冷泉庄的一级武士怎能不叫人为他担心呢。
实情的确如此,钟家信的确无力应付骆百川凌厉的刀法,但见寒芒急闪,宛如流星逐月,几招对拆,他已险象环生,有几次差一点就伤在对方刀下,所幸此种不利的情况在逐渐改善,二十招以后他就稳了下来。此刻,他不再只守不攻了,口中一声轻啸,一剑挥了出去。
一剑之后,连续八剑,这正是钟氏独门剑法天都九归剑法,但见剑芒吞吐,矫健犹若天际游龙,不待九剑使完,斗场上已传来一声惨呼。冷泉庄的一级武士骆百川无力接下钟家信的一轮快攻,结果他留下一条断臂,被他的同伴救了回去。
秋月和尚瞧到了此一结果,悬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不必再心分两地,大袖挥舞之际已用上了九成真力。那像一股掀天动地的狂飞,瞿威瘦长的躯体被它卷飞三丈以外,落地之后,这位冷泉庄的一级武士已经气息全无,魂归天国了。
一旁观战的蒋林大吃一惊,他原以为瞿威也许敌不过秋月和尚,但想不到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更意外的是钟家信,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居然身负如此高深的剑术,这是他始料不及的。现在,他的左右手一死一残,冷泉庄再次遭到沉重的挫败,这是他不能忍受的,除非搏杀这两名仇敌,他一世英名岂不要断送在这里。于是,他大喝一声道:“给我杀。”
冷泉庄的武士立即分作两起,十人围攻钟家信,余下的跟着蒋林向秋月和尚展开强悍的攻击。显然,他们攻击的重点是秋月,因为他是成名已久的前辈高人。
至于钟家信么,年纪太轻,初出茅庐,就算他的剑术颇高,以十名一级武士对付他,必然可以将他收拾下来。这是蒋林的如意算盘,他却没有想到这项如意算盘会使他栽了一个更大的斤斗。钟家信的确年纪太轻,江湖阅历及搏杀经验都很缺乏,不过钟氏天都九归剑法是一项独步武林的绝学,九剑归一犹如万物归流一般,如非身负绝顶功力的高人,很难接下如此凌厉的剑法。钟家信虽是搏杀经验不足,但崂山一役使他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我不杀人,人必杀我。陷身在虎狼群中,不得不死中求活的拼命一搏。于是,长剑以闪电般的速度挥出,带起一溜溜血雨,但见残肢四飞,一条条躯体仆倒下去。在天都九归剑法横扫之下,冷泉庄的一级武士几乎不堪一击,这只不过刹那之间,围攻钟家信的十名大汉便已变为十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了。
无情扇蒋林虽是在跟秋月和尚搏杀,钟家信那招招见血的凶猛招式,他依然瞧得十分明白。这位冷泉庄的西院院主震惊了,他绝未想到一个名不经传的少年剑术竟会如此的可怕,以他的江湖经验竟也瞧不出是何门派招式。自然,以他数十年的精湛修为,自信足可与钟家信一搏,只是对方还有一个秋月和尚,那么前途就未必可乐观了。他不敢再缠斗下去,一扇震退秋月和尚,立即转身跃出斗场,同时大喝一声:“今日之仇,冷泉庄势在必报,咱们走。”
蒋林丢下了两句狠话,他却不愿再作半分耽搁,片刻之间,冷泉庄的部属连死带伤走得一个不剩。
钟家信向斗场上的斑斑血迹瞥了一眼,说道:“大师,在下……”
秋月和尚哈哈一笑道:“不要难过,小施主,江湖就是这样,一言不合五步横尸是常事,你如是杀不了他们,那么躺在地上的就是你了。时间已经不早,咱们还是到镇上去吧。”
他们在柳林寄宿一晚,翌晨越武胜关,经广水一迳奔向武汉。这一路上,遇到不少武林同道,除了有人向他们暗中指指点点,倒是风平浪静,并未发生任何意外。
及到达武汉可就热闹了,当得八方荟萃,高人云集,似乎天下武林各派全都集中在这里。秋月和尚领着钟家信落脚在粤汉码头附近的一家客栈之内,晚餐之后,他们在一起闲聊。
“大师,这里为什么聚集如此之多的武林同道,莫非《露宝真经》是在此地。”
“这很难说,你到客房歇息一下,我出去找人打听一下消息。”
雨不停的滴落,群豪相继进入垂柳山庄避雨。雨中,偏偏留下了秋月和尚和钟家信。钟家信望了秋月和尚一眼,问道:“大师,你与那位凌大侠是不是同一师门的啦。”
秋月和尚沉吟片刻,说道:“小施主,此事说来话长,假如我不作一番交待,你一定怀疑我带你至垂柳山庄另有企图。《露宝真经》正如外界传言在东南出现,而近日武汉武林朋友荟萃,正是传说那持有《露宝真经》的人已向武汉边走来。
垂柳山庄中原享有盛誉,恰好又适逢该庄主五十大寿,各方群豪取其名是前往祝寿,实则是打听得宝之人的下落。所以我才擅作主张,偕你前往垂柳山庄。至于我与凌飞,虽然颇有渊源,但非同门。”
说着,语音一顿,又道:“世人只知《露宝真经》是三百年前南北二圣发现的,再经百年后灵空神尼才发扬光大,成为一部空前绝后、学究天人的武学宝典,却不知神尼后来收了三个徒弟,太上老人、断剑追魂和遁世一狂,另外一个便是她俗家侄女冷晓梅。神尼把此宝典分做四部以各人的天赋、资质,分别传给每人。
神尼坐化之后,三个师兄弟便各立门户,我属于遁世一狂一脉,凌飞则系断剑追魂一派,虽然有些渊源,因年代已久而疏远,彼此已是风马牛各不相干。今番真经出世,武林中掀起了寻宝的狂热,我想太上老人的后人,以及冷晓梅这一支,相信也逐次在江湖中出现了,垂柳山庄既然探不出消息,咱们不如回武汉再谋他图吧。”
“好的。”
二人正待折返武汉,一名身着黑衣、腰缠软鞭的老者向他们走了过来,一抱拳道:“大师久违了。”
“啊,原来是高施主。”
“大师,老朽奉敝庄主之命,要向大师传几句话。”
“好,高施主请说。”
“敝庄主时时想念大师当年拔刀相助之恩,将大师当作道义之交的朋友。”
“这没有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平常得很,希望贵庄主不要放在心上。”
“大师施恩不求补报,叫老朽好生佩服,不过大师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呢。”
“此话怎么说。”
“一个人成名不易,敝庄庄主更是经过千辛万苦才创下目前的这点基业,大师不念旧好,请问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问得好,贫僧如果是为了正义,高施主是否会相信呢。”
“嘿嘿,好一个为了正义,大师说的正义就是帮助这姓钟的小子行凶杀人罗。”
“也可以这么说,因为我不杀人,人就杀我,何况除恶就是行善,你说对吗,施主。”
“你太不知好歹了,秋月和尚,冷泉庄并不怕你,只是不忍不教而诛。”
“多谢好意,贫僧心领了。”
黑衣老者高连璧是冷泉庄四大护院之一,当年他以一条软鞭横行四海,搏得黑煞鞭的浑号。他原是奉庄主七杀刀曲棠华之命来向秋月和尚作说客的,想不到话不投机,竟弄成一股剑拔弩张的形势。只不过七杀刀曲棠华处心积虑极深,他不愿背上恩将仇报不义之名,所以派遣高连璧来做说客。结果双方把言语弄僵,看来只好诉诸武力。
黑煞鞭高连璧仍不愿各走极端,叹了一口气道:“大师,老朽想不透,你跟咱们庄主是近十年的交情了,你跟性钟的相识不过数日,你这样不怕落个薄情寡义之讥,值得么。”
秋月和尚微微一笑道:“贵庄主如果顾全咱们往日的情谓,就请揭过跟钟小施主这段梁子,贫僧自是感同身受。如果贵庄不肯原谅,咱们只好凭手段了。”
高连璧道:“想不到大师会如此坚持,老朽实在替你婉惜,一个人成名不易,望大师再加三思。”
语音一落,双手微拱,然后转身急驰而去。
当秋月和尚与高连璧针锋相对的时候,钟家信几次欲言又止,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他说道:“大师,姓高的说得对,你实在没有必要与冷泉庄反脸成仇的。”
“不,贫僧只是求心之所安罢了。”
“在下不懂。”
“贫僧当年出手救了曲棠华,一直寝食难安,因为他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
“这……”
“所以小施主必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贫僧帮你只是借这个作为跟曲棠华反脸的缘由而已。”
“既然如此,在下倒是无话可说。大师,我们是不是还要在武汉呆下去,一直守候那怀有宝典的人出现。”
秋月和尚沉思片刻,说道:“我们现在就返回住所,贫僧再找人打探一下消息,然后再作定夺。”
“好,就依大师之见。”
两人返回住所,秋月和尚略作收拾,说道:“小施主歇着,贫僧这就去。”
待秋月和尚前脚离开,钟家信即向柜台强帐,然后离店向码头奔去。他与冷泉庄结下了梁子,这是他个人的事,无论秋月和尚有什么理由,牵涉无辜使他衷心不安。另一个动机,是因为他知悉秋月和尚与《露宝真经》有着渊源,如果届时发生争夺,就下不了参加与不参加的决心,因为他不想让秋月和尚在他身上有施恩的存在。
他的想法与作法都十分正确,只是他不仅人生地不熟,简直连方位都弄不清楚。他要去福建,但如何走法才能到达目的,这些他毫无所知。但是他并不着急,路是人走出来的,他不相信自己就会迷失,再说他目前并不想离开武汉,八方英豪荟萃是难得见到的场面,他很想凑凑热闹,增长一点见识,所以他奔到江边,搭般去到武昌。此地江湖人物盈千累万,冷泉庄的人纵使存心找碴,未必能够将他找到。
此时城门还未关闭,他想先找一个落脚之处歇一晚再说,但刚刚踏上码头便听到叱喝之声由左侧传来。年轻人好热闹也更好奇,钟家信当然也不例外,他微微迟疑了一下,就放步向叱喝之声奔去。
那儿是江岸上的一块平地,已经围着一推瞧热闹的人潮,钟家信挤进去一瞧,原来是三名劲装大汉在联手攻击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劲装大汉一人用斧二人用刀,红衣少女用的是一管紫竹箫,四个人像走马灯似的正在作凶狠的拼斗。
钟家信出身武林世家,他当然瞧得出这几个人的功力,他觉得这三名劲装大汉功力极为深厚,攻防之间全都具有绝佳配合。而红衣少女比他们更为高明,紫竹箫指东打西,变化莫测,往往一招攻出,必然会追得劲装大汉收拾自保。按他们的功力应该就分出胜负来了,红衣少女虽是以一敌三,她去掌握了主动,可以说是胜券在握。只是红衣少女却不忍骤下杀手,紫竹箫虽是纵横飞舞,像天际游龙一般,她却点到为止,放弃了很多伤敌的机会。
也许是她是要这三名劲装大汉知难而退,但别人却不领她的这份情,仍然狂呼酣战,着着进逼,每出一招都是往致命所在招呼。
这些并不可怕,因为红衣少女能够应付,可怕的是阴谋诡计,有些鬼蜮伎俩是防不胜防的。其中一个使鬼头大刀的劲装汉子就是一个惯放暗箭伤人的家伙,他在等待机会,想给红衣少女致命的一击。现在机会终于被他等到了,因为他的两名同伴在作全力的进击,以转移红衣少女的注意,他们在替阴谋者制造最佳的时机,以图阴谋得逞。
红衣少女的注意力果然移开那人的身上,她迎斗那凶悍绝伦的一斧,完全疏忽了她的身后。
阴谋者嘴角牵起了一丝冷笑,姆指一按刀柄,“呼”的一声,约莫两寸长短的刀头竟然离开了刀身,以电驰星掣的速度向红衣少女的身后飞去。这是无耻的暗算,便令人发反映的是随刀头之后,还有一蓬多如牛牛、蓝汪汪的淬毒饮针,无论红衣少女功力多高,必然逃不过这狠毒的一击。
也许是吉人天相吧,就在阴谋者的刀头刚刚射出之际,人群中忽然喊出一个“打”字,触着寒芒急闪,暗算伤人的劲装大汉立即抬着手腕痛得跳了起来,他那把特制的鬼头大刀也把握不住,掉在地上砸起了一溜火星。
自然,刀头虽是飞去了,淬毒钢针也失去了准头,它没有伤害任何人,一起散落在地上去了。
红衣少女击退了身前的两名敌人,也避开了身后的暗算,因为那个“打”字使她提高了警惕。
敌人撤退了,他们偷鸡不着蚀了一把米,那里还有胆量留下来。搏斗没有了对手,这场好戏自然收场了,但江湖之上讲的是恩怨分明,有人救了红衣少女的生命,她不能不知道谁是她的恩人。于是,她双拳一抱,向瞧热闹的作了一个罗汉揖道:“适才是那位仗义相助,请出来让小女子当面道道谢。”
没有人出来,也没有人离开,瞧热闹的是想瞧瞧那位仗义出手的英雄人物。
只是一个人不想再瞧下去了,他是钟家信,曲终自然人散,何况他还要找一个落脚之处。这一阵耽搁,他无法赶到城里去了,好在武胜门外也有客栈,他终于找到了一间可以栖息的客房。
黄鹤楼建自孙吴,雄峙江干,俯瞰武汉,为当地著名胜迹之一。而且游人日以万计,盛况历久不衰。相传当年孙权惧曹,乃采联蜀拒魏之策,蜀国遣军师诸葛亮前往相助,东吴水军都督周公瑾妒其才,屡施计陷害未果,只好怀恨在心。
后来徐庶献连环,周瑜拟用火攻,烧连环船。惜天不助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幸有诸葛孔明借得东风,才一举大破曹军。赤壁一战,周瑜虽然得胜,却被诸葛孔明取走了一支军令,故后来美人计中刘备被困,赵云护驾,藉这支军令,才离开黄鹤楼的。三国史话很多,在此不能一一赘述。
这天风和日丽,黄鹤楼更是仕女云集,人潮汹涌,楼上楼下几乎难得找到一块立足之地。在这般游客之中,有一个身着紫衫的英俊少年,他挤进人群往楼中一瞧,但见喧嚣盈耳,座无虚席,那里有他一席容身之地。
他正待转身退出,一声呼唤忽然传入他的耳鼓:“少侠请留步,这边来。”
他听到了呼声,心里却有点怀疑,因为游人如此之多,怎能断定是叫自己。
再说他在这地面没有朋友,也没有熟人,惟一认识的只有一个秋月和尚,但适行那呼声娇音琅琅,分明是一个年轻的女性。但不管是不是叫他,他仍然本能的向发声之处投下一瞥,是她,昨晚在江边遭人围攻的红衣少女,而且她还含着浅笑,伸手在打招呼。
“这就怪了,她为什么会叫我。”他虽是疑云满腹,仍然举步向红衣少女走去,同时问道:“姑娘是叫我么。”
“不错,快坐下来,想吃点什么。”
“这个……”
这张桌上坐着四个人,除了红衣少女,其余三人都是三十上下的彪形大汉,他们四人各霸一方,他真不知道往那儿坐才好。
其实不必他担忧,坐在下首的一个已经移往右边去了,红衣少女嫣然一笑道:“少侠请坐,同为江湖儿女,最好不必拘束。”
钟家信告了一个罪,然后在下首坐了下来。他原是一个倜傥不群、丰神洒脱的少年,此时却有点行动拘谨,有着手足无惜的感觉。
他为什么会这样,莫非他不习惯与生人相处。不,他并不畏惧生人,只是红衣少女在他的内心造成震撼罢了。
这少女年纪大约二十二三岁左右,身穿一套红色紧身衣裤,头上云鬓蓬松,但却用一块青绸绢包着,一张鹅蛋形的脸儿长得又白又嫩,嫩得好像风都吹弹得破,小巧的鼻梁儿,樱桃小嘴,一双秋火为神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窄窄的柳腰儿,一扭似乎就会断去,那样儿简直美极娇极。
钟家信他虽是出道不久,却也走过不少地方,见过不少女人,但是能够在他内心造成震撼的,也只有这红衣少女哩。这除了红衣少女那绝代的姿色,还有一点在别的女人身上找不到的,那就是她的媚态。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碰到这么一个女人,匹夫可以为她忘身,人君可以为她倾国,紫衣少年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伙子,怎能不为之六神分驰,而手足无措呢。
第八章
好在他毕竟不是常人,暗中吸进一口长气之后,终于将纷乱的心情稳定下来。
这些自然都看在红衣少女的眼里,她招呼店伙计添上碗筷,然后伸出纤纤玉手,提起酒壶,替他斟满了一杯,说道:“来,少侠请,小女子藉此水酒,敬谢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好好,请教少侠尊姓大名。”
“在下姓钟,草字家信。”
“原来是钟少侠,尊师是那位高人呢。”
“在下没有师门,武功是家父所教,雕虫小技只怕难入仙姑法眼。”
“少侠太谦虚了,令尊呢,他也来到武汉了么。”
钟家信道:“不,在下是寻找家父,因为走错了路,才跑到武汉来的。”
红衣少女道:“此地风云际会,八方英豪云集,令尊既是武林中人,多半会来瞧瞧热闹的,少侠这一错可能错个正着。”
“但愿如此,在下斗胆请问姑娘怎么样称呼。”
“少侠千万别这样说,这怎能说冒昧,是我失礼,未先自我介绍。”说到这里,忽然语气一转问道:“少侠是否跟人结过梁子。”
钟家信说道:“结过,是冷泉庄的武士无故找碴,被我失手放倒了几个。”
红衣少女道:“这就是了,二彪,你去跟他们说说,钟少侠是我的兄弟,叫他们找下道来,咱们接着就是。”
二彪是坐在左侧的那个汉子,他应声起立,却被钟家信喊住:“兄台且慢,这是在下的事,应该由在下亲自去解决。”
钟家信是背部对着楼门,所以找碴的来了他并不知道,现在他喊住了二彪,正待挺身而出之际,却被红衣少女那白如羊脂、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指握着手腕,同时再嫣然一笑道:“别见外,钟少侠,我跟他们庄主也有过节,咱们两笔帐做一笔算岂不更好。二彪,你快去。”
二彪出去经过一番交涉,冷泉庄守在门外的人果然退走了,二彪回来向红衣少女道:“禀师叔,他们走了。”“他们说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有说。”
“你现在住在哪里。”
“武胜门外的长春客栈。”
红衣少女道:“冷泉庄既然要找碴,住在武胜门外不太安全,搬到我那儿去吧。钟少侠,咱们人多,遇事总有个商量。”
钟家信道:“谢谢姑娘的好意,但在下认为一动不如一静,告辞。”
语音一落,他劲自转身自去。他没有请托红衣少女找他爹,自然不必说出他爹的名号,他不想为他们父子而劳动他人,也不愿意领这份人情。不过,他谢绝迁移可能是一项错误,冷泉庄高手如云,他纵使武功再高,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一旦遭到围攻就可能凶多吉少。不管怎么说,不愿依赖别人是他天生的个性,否则他就不会离开秋月和尚了。
由黄鹤楼往回头走,他走得很慢,因为他在思索红衣少女所讲的两句话:“令尊既是武林中人,多半会来瞧瞧热闹的。”这是一个十分强大的鼓励,使他的内心激动不已,虽然武汉这么大,人这么多,只要爹当真来到武汉,只要爹安然脱险,他相信一定可以找到的。
他思索得有些入神,几乎忘记他身在何处。直待一股锐风撞向前胸,他才猛然清醒过来。所幸他生性机敏,应变十分快捷,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身避过了那一意外的撞击。
“算你走运,有种的跟我来。”说话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高大汉子,语音一落,放步就向蛇山急驰。显然,适行那一撞是存心算计他,现在激他去蛇山,只怕也是个险恶约会。
钟家信不傻,他当然早就想到这些,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就有这么一股傻劲。
按下钟家信与冷泉庄过节暂且不表,且先介绍这位红衣少女。红衣少女姓柳,因使用兵器为一根桃花彩带,诡异奇谲,因而博得个桃花仙子之号,江湖人都称她桃花仙子而不叫她的名字。
别看她年纪轻轻,地位却异常崇高,至今武林第一大帮丐帮的帮主沙濮,便是她的师兄,位列丐帮五老。
丐帮可分为污衣、净衣两门,污衣门就是这群要饭化子,净衣门则包罗万象,有梨园戏子、流莺、娼寮、星相卜士等等。其实污衣门也从来不收女徒的,桃花仙子能纳入污衣门,挤身五老之一,实有另一段渊源。
二十年前,丐帮上一代帮主铁面丐柳元外柔内刚,平生对人极少服膺,但对贤俊野二却敬重的很,只要提起此人,总说他可是这世上少见的英雄好汉。
但是,这个英雄好汉死了,而且已死去二十年了。杀他的人,就是柳元。
柳老帮主既然对他那般礼重,却又为何要杀了他呢。原来贤俊野二是扶桑人,这天贤俊野二渡海而来,一心要与中原武林的高手们较一较高低。那时柳元接掌丐帮门户未久,正是他的全盛时期,贤俊野二既有打遍天下武林高手的在雄心,自然不会错过了他。踏上中原还未多久,就向柳元送出一封挑战的信,约期与他决斗。
其实中原地大物博,卧虎藏龙,武功高明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又岂是贤俊野二一人能打遍的,这人也未免太狂了些。柳元接到贤俊野二的挑战信后,为了丐帮的声名,自然不能退却。何况他那时血气正盛,也正和这东瀛剑客的诡异剑法一决高下。
这一战之精彩,应该是惊天动地,多少武林豪雄,江湖霸主都想亲眼目睹这一场大战。可是,这一场大战丝毫也不精彩,如果你真的眼见,会令你失望得很。
为什么呢,原来柳元素不好虚名,接到这封挑战信后,并未宣扬出去,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当时陪他去应战的,也不过只有如今早已死去的海长老一个人而已,此外简直没有别的人知道。
决斗之地是在闽南边境一座不甚出名的山上,为的自然也是不愿引起别人的注意。如此看来,贤俊野二虽然张狂,却也不是一个好名的人,否则,柳老帮主纵秘而不宣,贤俊野二也会张扬出去的。
其实,贤俊野二那封挑战信上也曾说明并非为名而战,而是为武而战。柳老帮主与海长老到了那山丘后,贤俊野二果然在那里等着。那时,贤俊野二坐在一块石头上,双手握着一柄已出了鞘的长剑,见了柳元立即仗剑而起,摆同了东瀛剑法独有的门户,嘴里只说了“来吧”这两个字。
柳元见他如此狂傲,也不觉动了火气,所以也就懒得和他说话。
柳老帮主使的正是历代丐帮帮主传统的兵刃竹节仗,也就是俗称打狗棒的。
两人交手不到十招,柳老帮主已将贤俊野二掌中剑震飞,一仗打在他的胸口上,贤俊野二立刻口吐鲜血而倒。
贤俊野二挟技而来,怎会如此不济呢。当时,柳老帮主也感到奇怪,后来才知道,原来柳老帮主并非这天与贤俊野二第一个挑战的人。就在同一天里,贤俊野二已和别人决斗过一场,而且受了很重的内伤。他若肯说出来,柳老帮主自然绝不会乘人之危,和他动手。但是,贤俊野二却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他怕自己说出后,别人会以为他有了怯意,所以只说了“来吧”两个字,对自己的伤势竟是始终绝口不提。
柳老帮主却以为他生性狂傲,不屑和别人说话哩。
贤俊野二受的内伤本已极重,再加上柳老帮主的一棒,内外伤一齐发作,铁打的人也禁受不起,当天就不支而死。直到临死前,他也没有说一句示弱的话,更没有丝毫埋怨柳元之意,只说他能死在战场上已算不虚此生。
这贤俊野二明知必死,也不肯示弱,更为肯失信,始终按时赴约应战,勿怪乎柳老帮主称许他是天下少见的英雄铁汉,这大概也就是东瀛武士门引以为荣的殉道精神吧。无论怎样说,这种人还是值得别人钦佩的,也难怪柳老帮主直到二十年后仍然时常惦念着他。贤俊野二之死,责任虽不在柳元,但柳元却终生歉疚在心,总是说只要自己那天稍为留意些,便不难瞧出贤俊野二已受了内伤。
在柳老帮主之前击伤他的人是谁,贤俊野二始终没有提起此事,柳老帮主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人想必和柳老帮主一样不好虚名,是以他和贤俊野二那一战,直到到如今还没有人知道。
蓦地,就在柳老帮主歉疚下掩埋贤俊野二时,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柳老帮主泽心仁慈,耳闻婴儿哭声,岂能置若罔闻,弃之不顾。于是一边令海长老处理善后,自己则循着婴儿的啼声走去。
不到百丈之处,果见一名女婴,抱起来一看,但见女婴身上有一封书信,竟然是贤俊野二遗言。说明此女乃是他的女儿,希望仁人君子拾获此婴后善待之,九泉之下亦感激。
柳帮主因钦敬贤俊野二,所以收养了此女,并赐姓柳,这也是丐帮中破例存有女人的原因。柳老帮主临终时特别的叮嘱沙濮,要善待这位小师妹,桃花仙子所以才能挤身五老之列。
钟家信跟着那名大汉奔上蛇山,在一块山坡上见到了一个惊人的场面,近百名金衣武士排成一个刀阵,但见刀光映日,杀气冲霄,这种威势在江湖上是罕见的。阵前因立着两人,一个是冷泉庄西院院主蒋林,另一个是四大护法之一的黑煞鞭高连璧。显然,冷泉庄西院精锐尽出,还有黑煞鞭助阵,他们是志在必得,存心要将钟家信毁在这里。
钟家信停下脚步,同时冷冷一哼,说道:“好一个庞大的阵营,就为了对付在下吗。”
无情扇蒋林轻蔑一哂,说道:“不要往脸上贴金,姓钟的,你的朋友呢,他们为什么不来呢。”
黑煞鞭高连璧道:“院主,让老朽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那有劳高兄了。”
黑煞鞭高连璧解下软鞭,踏前数步,说道:“小哥儿,老夫陪你过几招玩玩,请。”
钟家信撤出长剑,往怀中一抱道:“有僭。”
长剑一推,挺臂刺了出去。他知道黑煞鞭是武林前辈大人物,必然不肯抢先出招,因而虚应故意的推出一剑。
但江湖之上诡诈百出,侠义道固然以仁义为怀,一股黑道则心狠手辣,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别人想都想不到的坏点子他们也使得出来。冷泉庄原本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在两军阵前以取胜为第一要务,自然没有什么仁义可言。钟家信的长剑只不过刚刚推出,一片鞭挟着猎猎劲风便已猛袭他的右肩,来势之急,宛如惊涛击岸一般。钟家信大吃一惊,急忙点足弹身,倒退五尺,总算逃过了一鞭碎肩之危。但高连璧既已争得先机,怎肯就此轻易放弃。他立即跟踪急进,软鞭再挥,重重鞭影,犹如柳丝千条,立将钟家信逼得手忙脚乱。
所幸钟家信轻功颇具根底,虽是左支右绌穷于应付,总算有惊无险,一时半刻尚不至发生意外。只不过,他纵使胜了高连璧,不见刘就能活着走下蛇山,因为还有近百名敌人在虎视眈眈着,必然会放他不过。如今他这一战就落在下风,这往后他就连想都不敢想下去了。
处境虽是不利,他却没有半点怯惧,在避过高连璧一鞭之后,他突然撮口发出一声长啸,同时挥剑展开了凌厉的攻击。天都九归剑法一经展开便如长江大河一般滔滔洪流、万马奔腾之势,以向高连璧作无情的冲击,使这位以黑煞鞭名满江湖的高人大为凛惧,他估不到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孩子竟会有如此高深的剑法。好在他久经阵战,虽是被迫落了下风,百招之内还没有什么问题。
但这样下去对钟家信来说却是十分不利,人是血肉之躯,如是真力耗损过多,他怎能应付那百名金衣武士的刀阵。正当他狂呼酣战之际,一声清越的娇喝忽然传了过来:“住手。”
高连璧首先应声撤退,钟家信自然也停止了搏杀,及时反身向娇叱处一瞥,原来是丐帮五丐之一的桃花仙子,也就是钟家信所认识的红衣少女。她依然是一袭红衣,只是除去绿色包头巾,显然,她是来驰援钟家信的,她的身后还立着高高矮矮数十名丐帮兄弟,看见她不只是有备而来,而且将不惜一战。
待钟家信与高连璧停止搏杀,她立即出声招呼道:“兄弟,到姐姐这边来。”
她当众改变称呼,使一对原本陌生的男女忽然变成了姐弟,虽是有点突然,她却是一番好意。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门下弟子之从,没有任何门派能出其右。
该帮的五大丐头,地位十分崇高,功力也各有独到之处,当今武林任何一个门派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们。桃花仙子名列五丐,也是帮主沙濮的小师妹,得罪了她不啻与整个丐帮为敌。何况她的功力深不可测,又带了数十名丐帮高手,冷泉庄虽然在人数上略占优势,一旦兵戎相见,不见得就能讨到好处。
无情扇蒋林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时势不比人强,他不得不忍下这口怒气。
于是,双拳一抱道:“对不起,柳姑娘,敝庄不知道钟少侠是姑娘的兄弟,开罪之处,还望多加鉴谅,不过……”
桃花仙子说道:“蒋大侠好说,钟弟初涉江湖,他什么都不懂,如果得罪了贵庄,小妹愿意赔个不是。”
无情扇蒋林说道:“话已说开,柳姑娘就勿须客气了,咱们尚有他事,告辞。”
冷泉庄的金衣武士退走了,桃花仙子也遣走了丐帮门下,适才战云密布的山坡上,除了她与钟家信,就只有她带来的一个丫头小雯。只见桃花仙子柳眉一挑,微微一笑道:“兄弟好剑法,连名震江湖的黑煞鞭也落了下风。”
钟家信道:“不敢当,姑娘谬赞,在下这点庄稼把式算不了什么。”
桃花仙子“哦”了一声,说道:“令尊必然是位名满湖海的高人,说说看,也许姐姐认识。”
钟家信道:“家父多年隐居林泉,不问外事,仙姑不会认识的。”
桃花仙子樱唇一蹶,说道:“兄弟,你认为我不配当你的姐姐吗。”
钟家信连忙摇手道:“不,是小弟不敢高攀。”
桃花仙子道:“别这么说,兄弟,五丐名满江湖,说穿了不过是要饭的头儿罢了。走吧,客栈的帐我已经派人结了,你的包裹也取到我那里去了。一个人住,像失群孤雁似的,那多难过。”
别管一个人难过不难过,现在除了跟她走,还有什么选择。她住在黄鹤山里的一户农民家中,原是两个房间由她跟小雯分住的,现在小雯搬过去跟她同住,这个房间就让给钟家信。
钟家信没有离开过家,没有离开过家人,打从由崂山亡命似的走出起,当真像一只失群的孤雁。现在他又获得犹如家庭般的温暖了,桃花仙子主婢对他嘘寒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比在钟家堡的生活还要感到舒适。
但这些只是表面,在没有找到爹爹以及家人之前,他的内心是不会平静的。
在晚餐之后,他向桃花仙子提出了一顶要求:“姐姐,小弟想到汉口去走走。”
“哦,有什么事么。”
“小弟想去瞧瞧秋月和尚。”
“兄弟你认识他吗。”
“他替小弟解过围,也因此得罪了冷泉庄。咱们原是住在粤汉码头附近,我愿连累他才不辞而别的。”
“我明白兄弟的心意,本来嘛,秋月和尚虽是游戏风尘,可也是性情中人,此等朋友丢掉了十分可惜。走,咱们一起去找他。”
他们三人一路渡江至汉口,及找到原先寄宿的客栈,据店小二说秋月和尚已经离开,钟家信十分失望,心情感到懊怏不已。桃花仙子说道:“不要难过,兄弟,只要他在武汉,咱们迟早会找到他的。”
小雯说道:“心情放开朗一点嘛,公子,武汉这么繁荣,要不好好的玩玩岂不辜负此生。”
钟家信长长一吁道:“武汉的确好玩,只不过纸醉金迷的所在我不去,除了人看人,还有什么好玩的。”
桃花仙子微微一笑道:“软红十丈之中,原本就是这些。这些吧,咱们回去泡一壶茶,谈谈人间往事,江湖趣闻,你看这样可好。”
钟家信说道:“好,小弟正有事请教。”
“别客气,咱们边走边谈吧。”
在返回居处的途中,钟家信提出了久悬胸中的问题,说道:“姐姐,我不懂,武汉三镇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桃花仙子说道:“你是说武林各派为什么会在此武汉聚集吧。”
“小弟正是这个意思。”
“你有没有听到过一项传说。”
“你是指《露宝真经》。”
桃花仙子说道:“不错,人不为利,谁肯早起,名利二字真是害人不浅。”
钟家信说道:“小弟听说《露宝真经》是在东南出现,莫非是传说有误。”
桃花仙子说道:“没有错,该经的确是在东南出现,只不过获得此宝典的人却已潜踪到武汉来了。”
钟家信“啊”了一声,说道:“真有这回事,看来秋月和尚说的不假,武汉开始多事了。”
桃花仙子问道:“终南三侠你可知道。”
钟家信说道:“小弟孤陋寡闻,没有听人说过。”
桃花仙子道:“他们是结义兄弟,老在慕容侠,老二陈苍,老三裴三耳,是三位名震江湖的大侠客。”
钟家信说道:“小弟有点不解,任何人获得《露宝真经》都会三缄其口,此事又怎会喧腾江湖的。”
桃花仙子道:“这话不错,除了他们自己说出来,的确不会有人知道。”
钟家信一怔道:“他们会自己说出来么。”
桃花仙子道:“不错,是他们老大慕容侠说出来的。”
钟家信说道:“为什么要这样,是认为他们天下无敌,没有人敢对他怎样吗。”
桃花仙子道:“那倒不是,事情是这样的,冷泉庄南院院主车轩与终南三侠老二陈苍交谊颇深,他有事要找陈苍,却听说陈苍去了福建,及赶到他们投宿的客栈一瞧……”
钟家信说道:“怎么,终南三侠已经走了。”
桃花仙子道:“活人走了,却有两个死的留了下来。”
钟家信咳了一声,说道:“别卖关子了,姐姐,究竟怎么回事,快说吧。”
桃花仙子道:“你别急,让我慢慢说。”
他们一路说说停停,此时已经距离住处不远了,想不到有人将桃花仙子的话拉了下去:“别说了,桃花妖妇,对一个菜鸟小小子,嘿嘿,你竟有这么大的兴趣。”
桃花仙子闻言一呆,脚下自然停了下来,及举目向发声之处一瞥。只见前面山石之后,转出十几名手执兵刃的彪形大汉,领头的是一名身着黄衫,约莫二十七八的英俊青年,他身侧是一个黑衣老者及一名青衫少年,身后十六名灰衣大汉,每人抱着一柄斩马大刀。桃花仙子面色一寒,说道:“令狐玉,你想干什么。”
敢情身着黄衫的英俊青年是令狐世家的长公子令狐玉,他身旁的青衫少年则是他三兄令狐豹,黑衣老者是总管葛城。他们如此劳师动众的守候在这里,自然是来意不善了。令狐玉嘿嘿一阵冷笑道:“嘿嘿,干什么,我不说你也该明白,打狗还要看主人的面子,你居然敢欺负令狐世家的门下。”
桃花仙子淡淡的说道:“阁下原来是找碴的,你有没有问清楚贵属下,咱们是怎样发生争执的。”
令狐玉说道:“不必,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谁要污辱本门弟子,咱们就得讨它回来。”
桃花仙子说道:“好吧,你划下道来就是。”
黑衣老者葛城向令狐玉双拳一抱道:“禀长公子,属下讨令。”
令狐玉说道:“好的。”
葛城摘下一根旱烟锅,向前踏上两步道:“柳姑娘,老朽讨教。”
站在桃花仙子身后的丫头小雯说道:“小姐,让我向这位老人家讨教几招。”
桃花仙子点点头,说道:“葛城是令狐世家的总管,一身武功在当代武林中不易多见,你只能以跏跌功对付,千万不可拼斗内力。”
小雯道了一声“是”,小身子便已蹦了出去,嘴里说道:“老人家,请赐教。”
小雯请葛城赐招,他却神色一愣,因为他是一个成名人物,年龄已经超过五十,小雯只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实在不成比例。因此,他哼了一声道:“这儿不是好玩的地方,回去叫你家大人出来。”
小雯樱唇一撅道:“你这是门缝里瞧人,其实,嘻嘻,老者不以筋骨为能才是真的,你老人家这么一大把年纪,何必还要争强斗胜。这样吧,咱们点到为止,你看好不好。”
葛城想不到小雯舌尖嘴利,自己一番好意反而受到她一顿奚落,不过别人是小姑娘,他虽是心头气恼,却也不便发作,仅轻描淡写的说道:“好吧,姑娘请。”
他没有抢先出手,更不会将小雯放在心上,但那股急风直袭下盘,来势之猛宛如疾雷撼山一般,不由得他心头暗凛。葛城身为令狐世家总管,身经百战,自然知道这般急风的厉害,只要被它撞上,他的两条腿就不必想要了。
他虽是心头暗凛,行动可丝毫不慢,点足弹身,倒窜五尽,左手同时劈出一掌,以十成功力向那股急风迎去。
葛城果然不是一个等闲人物,这招避招还击,时间火候无不恰到好处,无论小雯如何刁钻,绝对接不下他这一记刚猛的掌力。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但见沙扬石走,草木四飞,地上出现一个坑洞,这份功力实在惊人至极。
可惜他这一记刚猛绝伦的掌力并没有伤到小雯,而且那股急风再度的向他下盘攻来,这回他瞧明白了,小雯使的是丐帮绝艺“跏跌功”。丐帮的跏跌功是前任帮主任东阳由西域神僧所传,它是合十跌坐,犹如观音坐莲,却以双脚交互点地,身形更像陀螺般急速的旋转,在攻敌之时,双掌一腿均可使用,并藉快速旋转之力,使攻出的力道增加数倍。
这是丐帮的独门绝技,江湖上称打狗棒法及跏跌功为丐帮双绝艺,按丐帮的帮规,打狗棒法不肯轻易传授,只有帮主及预定的帮主接棒人才能学习。老帮主只有两名亲传弟子,沙濮及柳桃儿,沙濮是帮主的接棒人,得以学习打狗棒法。
跏跌功没有帮规限制,柳桃儿自然可以获得此项绝学的真传了。而小雯是柳桃儿的贴身婢女,她的武功全是柳桃儿传授的,她们明为主婢,也无异于师徒。
此时,小雯果然占到上风,更是凶狠出手,身形像风车一般急转,双掌吞吐之间,连续击中葛城两处穴道。
葛城阴沟里翻上船,竟然栽在一个小姑娘手里,如果这儿有地洞,他准会一头钻下去。其实,有地洞他也不能钻,因为他的穴道受制,已是身不由己。
葛城的失败使令狐世家大为惊懔,但也更激起令狐玉的怒火,口中吼出一个“杀”字,领先向桃花仙子柳桃儿猛扑。令狐豹找上了小雯,余下十六名刀手呼啸一声,迳向钟家信围攻过来。
战火在黄鹤山上燃烧着,喊杀之声数里可闻,最凶残的一伙是钟家信当面的敌人,他们人数众多,每一刀手都具有一身不凡的功力,在众寡悬殊之下,钟家信自然要陷入危机了。
处境虽是十分不利,他并没有半点胆怯,先是双掌齐吐发出六枚追风神芒,在一片惊呼声中,对方六名刀手丢掉马马,抱着手腕痛哼起来。
一手击伤对方六人,钟家信的信心大增,口中一声清叱,挥剑与扑来的敌人展开恶斗。
钟氏天都九归剑法,威猛无比,一剑攻出,见血方收,是当代武从最为刚猛的剑法。在他一阵凶狠的搏杀之下,敌人有两个失去兵刃,他失去了战斗之力,第一回合他就占了上风。只不过,敌人仍有八个,在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而且这八人功力颇高,攻守之间也配合得丝丝入扣。钟家信毕竟搏杀经验不够,又是心存慈悲,不愿伤人性命,如此一来,他就陷于苦战之中。
另外两处激战也打得极为凶狠,由于双方功力相差无几,因而斗得惊心动魄。
论功力,纵观全场,以桃花仙子的功力为最高,可是令狐玉也非弱者,在令狐世家除了令狐四老,他是最为拔尖的人物,他出道并不太久,却已搏得了无敌金笔的名号。现在他双笔纵横飞舞,泛起一片耀眼的金光,笔尖带起劲内,寻经问穴,专向要害之处下手。只要让他笔尖碰到,纵然不死也要变成残废。
桃花仙子的兵刃是一条白色的彩带,上面绣着数十朵红色的桃花,彩色缤纷,鲜艳夺目,一经施展,就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别轻看了她这条绢制的彩带,在她的手中决不亚于任何一种神兵利器,而且它可软可硬,变化莫测,当代的武林高人栽在她这条桃花彩带之下的不在少数。
以桃花仙子的那身功力,令狐玉决难在她手下走过百招。如果她使出跏跌功,二十招内必然可以让令狐玉丢人现眼。不过,令狐世家人多势众,高手如云,在当代武林之中已有凌驾其他门派之势,丐帮虽然不怕他们,桃花仙子却不愿树立这么一个强敌,这是日前在江岸遭遇三名令狐门下找碴她不肯痛下杀手的原因。
可惜令狐玉不是她这般想法,他认为令狐世家纵横湖海,威无不知,放眼江湖,没有一个门派放在他心上。日前他那三个颇有份量的门下竟然栽在桃花仙子的手里,为令狐世家带来无比耻辱。
桃花仙子存着不愿树立强敌之顾虑,因而处处忍让,希望对方能够知难而退。
反之,令狐玉要洗雪这项耻辱,为令狐世家挽回颜面,纵然要付出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在这等情形之下,桃花仙子即使想善了也难以善了了。
另一处,小雯与令狐豹之斗就比较单纯,令狐豹的功力没有葛城高,小雯能够制服葛城,这位令狐三公子自非其敌了。再说,小雯没有什么顾虑,她虽是不愿随便伤人生命,手底下可也不留半点情份,她的兵刃是双截棍,在一阵横扫直击之下,令狐豹就慌了手脚,最后终于被棍头抽中了右肩,肩骨显被击碎,右手的短戟可也把持不住,他败了,而且是丢盔卸甲。
现在桃花仙子不想再斗下去了,否则必将给予令狐世家更大的难堪,因而一招震退令狐玉,然后大喝一声道:“住手。”
她喝叫住手,原是想作一番解说,令狐门下是住手了,但却没有人听她解说,只听得令狐玉说道:“姓柳的,今日之仇,令狐门下势在必报,走。”
令狐玉丢下了几句话就带着门下走了,桃花仙子根本就找不到说话的机会,待目送令狐门下去远,桃花仙子才长长一吁气,说道:“这人真不讲理,唉……”
小雯撇撇嘴道:“此等狂妄无知的小人,小姐应该给他一点教训的。”
桃花仙子道:“江湖恩怨太从,我只是不想为本帮惹来一个强敌而已。”
小雯道:“令狐世家人多势众,咱们丐帮也不是好惹的,何况找碴的是他们,咱们总不能让人欺到头上。”
桃花仙子道:“说的也是,咱们走吧。”
回到寄宿之处,钟家信原想请教桃花仙子一些问题的,但已时间过晚,只好留待以后有机会再说。
一宿无话,翌晨早餐之后,桃花仙子对钟家信道:“兄弟,令狐世家可能还会向咱们找碴,咱们住在此地原是想图个清静,现在不得不搬出城外,跟大伙儿住在一处去了,好吗。”
钟家信道:“姐姐说的是,小弟告辞。”
桃花仙子道:“不,兄弟,咱们虽是搬出城外,仍然可以住在一起。”
钟家信道:“这不方便吧,小弟并非丐帮门下的。”
桃花仙子道:“这有什么打紧,敝帮主十分好客,时常以座中客常满,壶中酒不空而自豪,兄弟侠驾宠临,他欢迎还来不及呢。”
钟家信沉吟着:“这个……”#--iCMS.PageBreak--#小雯笑笑道:“不要迟疑了,公子,咱们小姐是帮主的小师妹,在丐帮除了帮主,小姐具有极高的权力。你日前救了咱们小姐,就是敝帮的恩人,那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呢。”
在这双主婢的殷殷邀请之下,实在是盛情难却,再说武汉三镇目前八方荟萃,形势极端复杂,除非他立即离开此地,如是孤身无援,那才是当真不便。在这般情形之下,他只得接受她们的邀请。
丐帮的临时总坛设在宾阳门外,那儿是一座破庙,但见断壁残垣,野草丛生,景象极为荒凉。只不过这看似荒凉的所在却暗桩林立,戒备得森严无比,如果有人要企图闯进破庙,必然会遭受到那些暗桩无情的痛击。
桃花仙子等一行三人距离破庙约莫三十余丈,在一片浓荫之中忽跃出三人,他们蓬首垢面,衣着破败,令人一目之下就知道他们是丐帮弟子。不过这般人也与一般乞丐有着显著不同之处,第一是他们目光锐利,第二是他们衣着虽然不好,却冼涤得极为清洁。
浓荫中跃出的三名大汉就是这般形象,他们向桃花仙子躬身一礼道:“参见护法。”
桃花仙子摆摆手道:“帮主在不在。”
这三人的其中之一道:“在,属下就夫护法通报。”
桃花仙子道:“不必了,咱们自己进去。”
三名暗桩抱拳一礼,转身向浓荫中隐去。桃花仙子对钟家信嫣然一笑道:“总坛所在,不得不多加一点戒备,兄弟不必介意。”
钟家信道:“理应如此,小弟怎么介意,何况有姐姐你这位护法同行,小弟也安全得很。”
桃花仙子笑道:“护法只是一个空虚的头衔,兄弟如果喜欢,姐姐送给你。”
钟家信连连摇手道:“不敢当,小弟没有这么大的福份,也没这么大的本事。”
他们笑谈之间已经进入了破庙,这儿是头殿,虽是破损不堪,却收拾得颇为整洁。但钟家信刚一踏进破庙,神色竟然一肃。这没有什么,一般人瞧到宝像庄严的庙宇都会这样的。不过,这里只是一座颓废的破庙,并没有巍峨的殿宇及庄严的神像,钟家信神色的严肃自然不是为了这些,那他究竟了为了什么呢,说起来很简单,他是受到一般人的气氛,神色才为之一变的。
庙里没有神像,两旁却排着三十六名红衣大汉,他们怀抱长刀,面色穆肃,虽是不言不动,但全身上下都放射着一股剽悍的凌人气势。在钟家信原来的想像中,所谓丐帮,只不过是一群要饭的组合,他绝未想到会有桃花仙子这样的人物,更未料到丐帮总坛竟有这般凌人的气派。
桃花仙子似已瞧出钟家信神色有异,因而微微一笑道:“这是本帮三十六血丐,也是本帮主力之一。”
这些人全身赤红,称血丐倒也名实相符,但为什么要如此打扮,为什么要取这般恐怖的名称,只是事不关己,钟家信虽是不以为然,也不便在神色上表露出来。
通过前殿是一片广场,场中三三两两是一些各类服色的男女,他们有老有少,人数约莫近百,乍看起来倒不觉得怎样,如果仔细一瞧,你必然会大吃一惊。因为这般人几乎每一个都是眼神如电,气度沉稳,修为之深,可能已达惊人的境界。
对钟家信来说,这又是一个意外,丐帮名满天下,果然藏龙卧虎。
广场的两边有房廊,后面是大殿,他们还未踏上进入大殿的石阶,一名浓眉大眼,长像威武的青衣少年已经奔了出来,说道:“师姑,扬儿给你磕头。”
青衣少年口里说给桃花仙子磕头,他并没有当真磕下去,因为桃花仙子早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道:“免了,你师父呢。”
原来青衣少是丐帮帮主沙濮的衣钵传人,姓洪名扬,别看他年岁不大,一身功力却非泛泛可比。桃花仙子问他的师父,他立即双手一垂,道:“师父在里面,师姑请。”
桃花仙子向钟家信招手打了一个招呼,再领先进入大殿。大殿的上方坐着一位年约三旬,虬髯满腮的灰衣大汉,他身后立着四名白衣少女,八名青衣少年,左侧坐着一名年约四旬,身旁倚着一根铁杖的汉子,右侧是一个五旬上下,背插金刀的老者,他们瞧到桃花仙子,就一起站了起来。
桃花仙子抱拳一礼,道:“见过帮主及铁兄、傅兄。”
敢情虬髯大汉就是丐帮帮主沙濮,左侧的四旬大汉名叫铁占山,右侧的五旬老者名叫傅孤龙,这两人名列丐帮五丐,功力之深,当得是名满江湖。
沙濮豪放的哈哈一笑,道:“师妹不必多礼,这位小兄弟是……”
桃花仙子道:“他是钟家信,日前小妹在江边遭到令狐世家的暗算,如非钟少侠仗义出手,小妹可能险遭不测,见不到师兄了。”
沙濮抱拳一拱,说道:“钟少侠义救敝师妹,沙濮感同身受,大恩不言谢,今后少侠如有所需,敝帮自少某起当全力以赴。”
钟家信拱手还礼道:“帮主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平常得很,请不必放在心上。”
沙濮哈哈一笑道:“好好,洪扬,摆酒。”
洪扬应声奔出张罗酒菜,桃花仙子借这个空档为钟家信介绍铁丐铁占山,及金刀丐傅孤龙,在双方互道仰慕及寒暄之际,酒菜已经摆了上来。在酒边过三巡之后,金刀丐傅孤龙道:“钟少侠雄姿英发,必然是名门高弟,请问令师是那位高人。”
钟家信道:“不敢当,在下的武功是跟家父学的。”
金刀丐傅孤龙道:“令尊是……”
钟家信说道:“家父钟国栋从来不涉足江湖,傅大侠只怕不会相识。”
金也丐傅孤龙道:“令尊优游林泉,老要饭的确无缘识荆,不过当年却有一个阴阳判钟浩天大侠,跟老要饭的是道义之交,少侠是否知道这位同宗的前辈。”
钟家信说怕另生枝节,不愿说出钟浩天就是他祖父,故道:“在下不知道,也未闻家父提及。”
桃花仙子道:“钟少侠正在寻找他的父亲,傅兄常年在江湖行走,能不能助他一臂之力。”
金刀丐傅孤龙道:“老要饭的理当效劳,请问钟少侠,令尊去了什么地方。”
钟家信道:“家父是去东南,预定经福建至广州与家伯会合。”
金刀丐傅孤龙道:“好,这件事交给老要饭的就是。”
“多谢傅大侠。”
“这算不了什么,少侠无须客套。”
桃花仙子插嘴道:“武汉群雄汇集,说不定钟前辈会来凑凑热闹,此地的本门弟子,傅兄最好也交代一声。”
金刀丐傅孤龙道:“好,老要饭的业已酒醉饭饱。帮主,属下告退。”
沙濮点点头,待金刀丐傅孤龙退出大殿,他再回顾桃花仙子道:“怎么啦,小师妹,小雯连行囊都带来了,是打算住在这儿。”
桃花仙子樱唇一噘,说道:“别人不让我住在黄鹤山,不回来怎么办,”
沙濮面色一变,惊道:“会有这种事,是谁。”
桃花仙子道:“除了令狐世家还会有谁,昨晚咱们由汉口回到寄宿之处,遇到令狐玉、豹兄弟,带着总管葛城及十六名马刀手拦路寻衅,咱们虽然是击退了他们,但是今后……”
沙濮道:“由于令狐四老十分护短,因而养成令狐门下的跋扈专横,他们早该接受教训了。如今竟敢欺到咱们的头上,我非向他们讨回公道不可。”
桃花仙子道:“咱们是该讨回公道,但也不必急在一时,如果弄得两败俱伤,岂不叫别人占去便宜。”
沙濮略作沉吟道:“好吧,今后你就暂住总坛,我想令狐世家还没有胆量到咱们这儿来生事。如若你必须出去,就带着四娇一起。”
桃花仙子道:“多谢师兄,钟少侠也要住在此地,请师兄替他安排一个住处。”
沙濮道:“钟少侠是本帮的贵宾,能够屈留此地,是本帮最大的光荣。洪扬,师叔及钟少侠的住处你去安排一下。”
洪扬应声是,便出去安排去了。
待续全集共三十三章第九章
钟家信的房间就在桃花仙子的邻室,晚餐之后,她邀约钟家信下棋。
漫漫长夜,无所事事,这种日子难过得很,下几盘棋打发这无聊的时光,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钟家信的棋艺颇高,五十手以后,桃花仙子便已陷入困境,每落一子必须支腮苦思。
对手的棋力较差,钟家信自然不必花费太多脑力,他的心情自然的转移到桃花仙子的身上去了。
此刻的桃花仙子换了一袭晚装,一袭薄薄的蝉纱掩蔽着她丰满诱人的胴体,似隐还现,肤色晶莹如玉,一头柔软细发如云,那模样儿真是美得不能再美了,会使你看得神魂飘荡。
钟家信几曾见地这等样子,看得心儿卟卟地乱跳,脸儿发烧的低下了头。
此时桃花仙子忽然抬起头来,全神贯注地在钟家信身上,只见她媚眼儿一挑,咯咯地娇笑道:“兄弟,你怎么会像个大姑娘似的害羞的啊。”
说着,伸出那白玉似的手儿就抬钟家信的下颚,一股醉人的兰麝馥香直扑钟家信的鼻孔。
钟家信心神不禁一荡,赶紧收回目光,镇摄住心神呐呐地说道:“小弟兄只是,只是……”
桃花仙子撇撇嘴,说道:“只是什么,说呀,把你心里的话说出来,我不会怪你的。”
钟家信说道:“这个,小弟只是觉得,觉得姐姐真美。”
桃花仙子目射异光,向钟家信深深一瞥,嫣然一笑道:“兄弟,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钟家信忙道:“姐姐国色天香,风华绝代,小弟所说句句发自肺腑之言,决无半句谎言。”
桃花仙子的笑容更深了,而且笑容之中还放射减一股扣人心弦的媚态。
女人的笑原是迷人的,美人的笑更能使英雄气短。人君倾国,钟家信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他如何能够抵挡那动人的诱惑呢。棋盘推开了,棋子散落了一地,没有人管这些,只见那烛影摇红的灯光之下,有两条人体在挪移,在凑拢,最后他们终于缠在一起了。
笑声能迷人,能醉人,但它却比不上另外一种声音。那上被人堵着嘴,由鼻孔中发出来的,它虽然轻若浮云,细若游丝,却能惊心动魄,使人魂胆皆颤。现在的桃花仙子的卧房之内正弥漫着这种扣人心弦的异声,看来钟家信是陷入迷魂阵中而无力自拔了。
钟家信是受到桃花仙子的鼓励,突然把柳桃儿拥进怀里,强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抱住了她。那激动、侵略性的双唇已开始攻击了,一股灼热滚烫的暖流从唇间直透入她的心深处。他那厚实、灼热、激动,带有侵略性的嘴唇,已紧紧压在她那红艳诱人的朱唇上。
他这种狂野,强烈的表达方式,使她无法抗拒,无法招架,他那热情如火的眼神,他那强而有力略带野性的动作,他激动侵略性的双唇,使她意乱情迷,不能自己。她渐渐沉醉了,晕眩了,迷失了。于是,她渐渐开始溶化了,她的心弦突然被他拨弄得抖动起来,就像一首闻所未闻的人间仙乐,突然奇妙而令人响往的在她心灵深处演奏起来。这是多么美好奇妙,令人奔放飞跃的感觉。
她那螓首埋在他的肩上,整个娇躯紧紧贴在钟家信结实的胸膛,那如兰似麝的鼻息,深深穿入钟家信的鼻孔,而胸前那对玉乳却因娇躯的抖动而颤动不已。
这一切都使钟家信感到新奇刺激,他腾出一只手轻轻地伸向她胸前,攀登着玉峰。
桃花仙子的心飘浮飘浮,她的身子在膨胀膨胀,她的意念在飞跃飞跃,她的人就像置身于熊熊的烈焰中,晃眼之间,业已化为灰烬,随风而去,逐渐扩散,终于了无痕迹。
更奇妙的是钟家信的胯下已开始搭帐蓬了,挺得高高的,要不是被长裤束缚着,该开始追赶跑跳蹦了。
这件事原来就是桃花仙子的主动,现在她仍必须要主动,引诱这个大孩子向自己侵略。她的香舌已开始渡入钟家信的嘴里,钟家信吸吮着,犹如饮下琼浆玉液,吮得津津有味,就像小孩吮棒棒糖似的。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没有说话,也没有出声,连大气也没敢喘,一动不动地默默地眯着他。她在体会这美好奇妙的感觉,但也在欣赏身边的人儿,他长得很帅,剑眉虎目,宽膀熊腰。同时,她也有一层顾虑,是怕帅哥会受到惊吓,鸿飞冥冥,悄悄儿溜走。
但是这层顾虑是多余的,钟家信那灼热的眼神忽然从她的脸上缓缓向下移动,贪婪地瞧着她的胸前。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钟家信已解开了她上衣的钮扣,在她和钟家信激烈狂放的热吻中,再加上钟家信的搓揉,不知不觉中就敞了开来。那怒峙颤动的双峰虽然仍包在粉红色的肚兜中抖动,难窥庐山真面目,但那玲珑的曲线,微凸的小腹,却是一览无遗。所幸下体还有长裙,还不致玉体裸裎,但就这样,就已经够诱惑人了。
桃花仙子被他那贪婪的眼神看得玉面飞霞,心如撞鹿,她伸手拉拉上衣,娇嗔嗔羞怯怯地轻轻白了他一眼,编贝皓齿,轻咬朱唇,缓缓低下头去。她知道钟家信在看什么,心里在想什么。那个少年不多情,那个少女不怀春。而今天,则又是她主动引诱,主动诱惑。有人说,爱不是占有,是奉献,施比舍更有福,但是可别忘了,女人就像一具钢琴,如果没有人去弹奏它的话,那无疑是对钢琴本身给予一种莫大的侮辱,同时也辜负了上帝创造女人的初衷。
只见钟家信面红如火,青筋毕露,双目血丝密布,直欲喷火,充满狂野兽性饥渴难耐的欲焰,正一瞬不瞬的死死盯着她那粉红肚兜。他的呼吸沉重快速,他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痉孪,身子也在微微不停的颤抖着,牙关紧呀,脑门儿发亮,似在强行压抑,克制自己业已泛滥的狂野兽性,和已熊熊燃起的欲焰。
终于,禄山之爪开始伸出来了,“嘶”的一声,粉红肚兜已被揭走了。怒峙的双峰就像刚出笼的山东馒头,轻轻一握,完全陷了下来,手一张又膨胀了。那猩红的乳头,正如诗人所说的:“新剥鸡头肉也。”
钟家信手上也加重了力量,恨不得揉碎。他的呼吸沉重快速,他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痉挛,身子也在微微的颤抖。
“热,好热。”钟家信似乎置身在熊熊烈火中,满腔欲火已给桃花仙子诱得快要爆发了,就像一座火山,经由外来的引力导致爆发,溅出岩浆。钟家信是个大孩子,若以现代语来说,还是一只菜鸟,对于男女之间的性爱还是一知半解,不知如何去宣泄。
是时候了,桃花仙子把一切看在眼里,这个她所爱的男人就将有一部分东西揉入自己体内。她粉面飞霞,正想说“如果热的话就把衣服脱掉”,但钟家信已先她而动作了,身上的衣服一一离家出走了。
桃花仙子忍不住抬眼偷偷向钟家信瞟去,她媚态横生,略带挑逗性的轻轻一瞟,不但刺激升高了钟家信的欲焰,同时也给了他莫大鼓励。只见钟家信像接获懿旨一般,三把两把的把桃花仙子剥得光溜溜。于是,钟家信开始行动了。他的呼吸更为沉重,而略带喘息,他笨拙强有力的双手,在她那玲珑裸程的玉体上,放肆而毫无顾及的游走动作起来。
现在的桃花仙子就像不设防的城市,予人予取予求。而钟家信就像初次猎食的小兽,本能的向猎物展开了攻击。
桃花仙子那亮如星辰的双眸,睁得更大更圆更亮,水汪汪的,她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男人这种表情,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脸上突然一阵火辣辣的,狂喘吁吁,心脏也跟着急骤的狂跳起来。
接着,钟家信已快如闪电的死死的将她搂住,拥进怀里,把那灼热厚实的双唇,又紧紧黏合在她的小巧的朱唇上。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钟家信已懂得如何接吻了,有样学样,他的舌尖已顶开她的齿缝,伸入她的嘴里。两根舌头,就像一对丁香鱼,在口腔里游来游去。
一阵火热激荡的暖流,刹那之间,已经注入了她的心灵深处。做这种事儿,十个女人九个肯,就怕男人嘴不稳。俗话说得好:男想女,隔重山;女想男,隔张纸。何况,这次事件的爆发是桃花仙子的主动,因此就更加水到渠成了。
但是初次做这种事儿,总得留一半儿,不能太放荡。不要太采取主动,免得对方在回忆中留下淫荡的印象,她原想装腔作势一番,但是没想到却已浑身乏力,软绵绵的,整个人就像突然虚脱似的。
一阵晕眩,她已魂飞天外,飘飘欲仙,不知道自己置身于何处,莫非我欲乘风归去。他那狂野的动作,他那灼热逼人的眼神,他那湿润滑腻的嘴唇,他那搅得人心慌慌的舌尖,他那舒适温暖的胸膛,他那强而有力的臂膀,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心醉,于是桃花仙子(柳桃儿)开始溶化了。她痴迷的轻呼着,缓缓闭上双眸。她的心在飞跃,飘飘摇摇,忽忽悠悠,一直飞升到九霄云外。她的脑子里一片片空白,忘记了过去,迷失了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未来。那样的虚无,那么的飘缈,看不见,也摸不到,随风飘荡,任风拨散,刹那之间,业已了无痕迹。
蓦地,桃花仙子心头一震,一种更为奇怪的感觉,也随着升起。就在她娇慵无力,软绵绵的,虚脱了似的倒在他舒适温暖的胸膛时,钟家信胯下的那根怪东西已伸入到她的下体了。那怪物现在就像一条灵蛇似的,在大腿的两侧乱冲乱撞,不停的翻搅腾跃扑击,似欲择洞而钻。
一阵晕眩,已失去了抗拒的能力的桃花仙子知道要来的终归要来,于是她也开始行动了。因为过于做作,是对心爱人的残忍,也是对自己的虐待。
片刻,她的生理和心理都产生了人类本能的反应,两个人的身子紧紧地黏在一起,两个人的心也溶合成一颗心,两个人的手也同时有了动作。最后,他们俩双双倒在床上。他和她既紧张,更兴奋,手在颤抖,人在狂喘,两个光溜溜的身子,并肩躺在一起,虽然欲焰高涨,饥渴难耐,但却手足无措。
虽然干这种事儿是人类的本能,不需要教,也用不着学,连狗都会,可是对于这一对初尝禁果的青年男女来说,仍然有些手忙脚乱,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由并肩仰卧,变成对面侧卧,炽烈的欲焰,烧红了他们的面颊,灼热的眼,相互凝视着,同时狂喘着。
钟家信的右手,轻轻抚弄揉搓着她的面顿,本能自然的顺势往下滑动游走,在怒峙的双峰上停了下来,爱不释手的玩弄着。桃花仙子的娇躯挪动了一下,似乎在表示抗拒,表示羞意地说道:“信弟,你怎么碰姐姐这个。”
“唔”的桃花仙子突然一声惊呼,原来钟家信的手越过双峰,滑过平原,来到微凸的小山丘中夹着一条细细的山沟。她玉面飞红,双眸半睁半闭,娇喘吁吁,玉体不停蠕动,似是抗拒,更像在期待着。这时的桃花仙子小腰不停的扭着,两只脚不停的抖动,时而分开,时而合并得紧紧的,像是在躲避,又像是难受。
钟家信的手指所触尽是毛茸茸、柔细细的草原,他的手也冲动得颤抖,慢慢地再向下滑去。
“啊”的桃花仙子又是一声惊呼,原来已到了水火同源的洞口,钟家信的手指已入宝山急欲探幽寻秘,沿着狭谷,缓缓浸入。
桃花仙子如遭雷击,娇躯一阵痉孪,双臂一张,紧紧将钟家信抱住,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她疯狂摆动,不停娇喘,不断呻吟。接着她那雪白粉嫩的玉腿猛的一蹬,一伸脖子,狠狠吁了口大气儿,一张嘴,咬着他的肩膀死也不放。
钟家信的右手在寻幽探秘,左手可也没有闲着,顺势将她搂住,一张嘴,两点儿似的在她唇上,脸上,粉颈上,乳拳上,狂吻起来,身子也猛烈的前后冲刺起来。他已被叩开了情欲之门,一时间对男女的事成熟了过半,但不知怎样才能达到快活之境。
桃花仙子本已陶醉,被其胯下那怪东西灼烫得发热,恨不得将它埋入浅沟。
她睁开了一双秀目,闪出两股奇异的光彩,觉得钟家信才是真正理想的伴侣,不觉脸上现露出一阵娇艳无比的羞红。假若失去这个机会,那将是过了这个村,错了那店。于是,她亲匿地在钟家信的耳旁指导他如何办事。
天下事就是这样奇怪,同样是初尝禁果,偏偏女的就比男人要懂得多。的确,当初在伊甸园的时候,就是夏娃引诱亚当的。只见钟家信在桃花仙子的指导之下,已启发了人的本性,知道如何寻乐了。他像烧着屁股似的飞快翻身上马,骑在桃花仙子身上,二人脸对脸,变成了男上女下的姿势。
刚一上马,蓦地钟家信感到桃花仙子柔软细润的玉手,往他胯间一探,已将那根肉棒棒给抓住,再引导小家伙儿进洞观赏水火洞源奇景。同时桃花仙子的另一只玉手,“啪”的一声,在钟家信的屁股蛋儿上轻轻一拍,娇羞着说道:“傻瓜,快动啊。”
钟家信如奉懿旨,大屁股猛的往上一抬,使足劲儿狠狠往下一压。就听“啊”的一声娇啼,桃花仙子的身子猛的一颤,头往上一抬,双眉一皱,银牙紧咬,一阵刺痛,连连狂喘,泪水业已夺眶而出。
但是,钟家信也好不到那儿去,只见他眉头一皱,身子猛一抽搐,似乎也有着初经人事,破题儿第一遭儿的痛苦儿。
桃花仙子颤声说道:“信弟,别动,休息一会儿,先让我适应一下。”
钟家信见桃花仙子这副可怜相,有些不忍,期期艾艾地说道:“仙子姐姐,真对不起,我一时太兴奋,弄能了你是吗。”
桃花仙子并未因为受到委屈而埋怨,反而安慰他道:“休息一会儿,等下就会好的。”
渐渐的桃花仙子觉得不再那么痛了,于是柔声道:“信弟,现在不痛了,你可以动一动。”
由于花房塞得满满的,肉棒像是顶到心坎儿似的,一种从未有过的滋味使她感到心里酸痒。
“信弟,不许太用力,要轻点,嗯嗯……”她的生理上已有了变化,她只觉得花房深处渐渐骚痒,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于是,钟家信开始轻抽慢送,但不敢太用力,殊不知这种抽插法正符合三浅一深、六浅一深的原则。
一个初经人事的少女,那经得起如此挑逗,舒服得真叫着。桃花仙子被火热的肉棒顶插得一股酥麻的快感通遍全身,尤其当龟头刮得两壁麻痒钻心,当肉棒抽出时,芳心好像一片空虚。猛然捣入时,顶得花蕊狂跳,神情荡漾酥麻到了极点,浅沟的水源源涌出,淫兴已达到了最高峰。她急摆细腰,晃动玉臀,呻吟的浪哼着:“信弟啊,我不痛了,快用力喔,好舒服。”
别看钟家信聪明,但在这方面却是傻傻乎乎的,尽管桃花仙子叫他用力,却还是不敢照办。
桃花仙子似已动火了,双眸已射出了饥渴的光芒来,口中叫着:“里面好痒,快快动呀。”
“好嗯。”傻小子只知道替桃花仙子止痒,便也忘记了其他一切,他便像那古代最勇敢、最凶猛的斗士,拼命的冲刺,发出无坚不摧的本领,开始了疯狂的抽插。
每一抽送,桃花仙子的口中便发出一种“嗯嗯嗯”的迷人声音来,桃花仙子只感到自花蕊深处传来阵阵的快感,虽然洞口处仍有些轻微的疼痛,但这快感的来临已超乎了一切。为了享受这种从未有过的美好快感滋味,此时即使有再大的疼痛,相信她也会忍受下来。因为,从她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来,他们从生涩中已渐渐驾轻就熟,他们从轻微的疼痛中,享受到上天赐给人类最原始的欢乐,于是他们开始尽情嬉戏。
刹那之间,室内已响起了阵阵喘息之声,夹杂着男女交合的秽语春声,狂野放肆,愈演愈烈,盛况不下。一个是年轻力壮,初尝禁果,贪得无厌,舍生忘死,疾刺猛冲,形同疯狂。一个是婉转承欢,渐入隹境,媚态横生,抵死缠绵,龙鱼曼衍,锲而不舍。显然,两人都已陷入了狂风暴雨的境地。
此刻的钟家信已不再是温文儒雅的小男生了,他现在像只饿狼,完全失去了人性,不断的抽插,大起大落,狂野尽情的对桃花仙子施以蹂躏肆虐。花房的粉肉又是翻出又是挤入,花房被插得发红发烫,但红得可爱,也热烫得撩人。一股股的流泉继续不断的涌着,已流湿了她臀下的雪白的被单上。两人的腹部,由于猛烈的抽送,发出“啪啪”的声响。
桃花仙子的门户大开,正方便钟家信长驱直入,直捣黄龙,英雄用武有了用武之地,尽情发挥。已经从陌生到相识,从相识发展到肉体的接触,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尽情狂欢,尽情享受着那生春欢乐和美妙的人生吧。
于是,桃花仙子也开始放荡了,当钟家信连续重插了十几下后,心花就开了,也不由自主地哼出声来了:“好舒服喔,信弟,快快点用力,桃儿姐姐真是太舒服了啊,世上真有这么美好的事,信事唔,太棒了,这才是真正的大男人,桃儿姐服了你呀。”
这一阵阵的哀声,更助长了钟家信的勇猛,他毫不留情地冲刺着,他要以胜利者的姿态让对方臣服。
蓦地,桃花仙子双手紧紧的搂着钟家信,在一阵颤抖中她泄了。
钟家信感到肉棒的龟头上被一股热流冲击着,麻痒痒的,他可搞不懂是什么,急忙让肉棒撤退。他低头一看,一股白色的浊水夹杂着鲜红的血,正由花房流出来。这时,桃花仙子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由花房传送到全身,她整个身子就像飘浮在云端上,已到了浑然忘我之境。当她正享受这种奇异快感的时候,冷不防钟家信的肉棒临阵脱逃,全部拔了出来,那花房顿时感到空虚难耐,那极为美好的快感犹如从云端跌入到地面似的,顿时消失,这滋味可真难受。
桃花仙子急忙睁开美眸,瞧见钟家信那肉棒仍然昂扬示威,调皮的对她摇晃,看得她是又心欢喜,又是害羞。她赶忙闭上眼睛,粉脸上飞起红潮。但是,她的玉手却赶紧去抓住他的肉棒,快速地往花房里塞。因为她不得不这样做,只有那肉棒才能使她止痒,获得较为舒服的解脱。
当钟家信的肉棒再度伸入花房时,他轻声的问道:“桃花姐,你这样舒服么。”
“嗯”的桃花仙子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由于长时间的停止,钟家信觉得下面的肉棒被夹得有点既痛且胀的感觉,他忙道:“桃花姐,我动动好吗。”
“嗯”的一声,桃花仙子回答着。于是,钟家信发动了第二波攻势,发了狂似的接连不断的强棒出击,棒棒击出安打,次次侵袭到垒包。桃花仙子的心花朵朵儿开了,那是谢了再开的。她开始反抗了,就像一匹没有鞍缰的野马,狂抖猛掀,颠簸腾跃,缓转疾施,她要把身上的骑士毫不留情的掀翻下来。
顿饭光景,两个人终于从淋漓酣畅欢乐的高峰上滑落下来,彼此仍牢牢紧抱着,不停的狂喘吁吁,放肆的狂摆嘶吼。眉梢眼角儿,那一股比酒更浓的春倩,仍然散不掉,化不开。
烛影摇红,一片寂静,钟家信和桃花仙子没有沐浴,也没有穿衣服,他们大概是太疲倦了,赤身裸体,紧紧相拥,就这样酣然入睡了。那白净的被单上,却留下一片斑斑处女落红。
在鸭鸣江的中游岸上,有一片怪石嶙峋的陡斜山坡,那些布满山坡药岩石是怪异却又嵯峨的,它们呈灰白色,有的竖立,有的平卧,有的层叠,有的斜支,宛如一头头风化了的远古怪兽。这里就是怒汉坡,便是天马堂的老窝了。
紧接坡前,有一个全用巨石砌造起来的小湾,三条同样长短宽窄的石砌的码头便并排伸展到湾里,岸边还有一片杂乱无章的屋舍,四周全堆满了倒翻过来的大小斑剥的船体,破烂灰白的帆布,以及一条条的缆绳,一张张的鱼网,断裂的木桨、船锚、撑篙等等,显得十分零乱。
现在,钟氏一家全骑在马上,遥遥控视着这个地方,陈玉卿手搭凉棚,眯着眼望了一阵,吸着气道:“元苍的这个地盘简直乱七八糟嘛,我是头一次来,在我想象中,这里原该是十分的威武肃煞才对。”
钟国栋笑笑道:“也曾这样说过屈元苍,你猜他怎么样说。”
陈玉卿追问道:“他怎么说。”
钟国栋模仿屈元苍的口气,说道:“娘的,又不是万岁爷的金銮殿,还用得着这么威武肃煞作甚。”
这句话引得小一辈们都笑了,陈玉卿摇摇头,说道:“但也不能像个破落的渔村。”
六乘铁骑泼刺刺驰向坡下岸边的房舍而去,一边奔行着,钟国栋却有些纳罕的往周遭注视,眉宇间透露着一股似不可解的迷惑。
陈玉卿才并辔齐驰,低声问:“国栋,你好像有什么疑惑,是不是。”
微微额首,钟国栋放缓了马儿的去势,说道:“照一般的情形说,沿着鸭鸣江流域的两侧五十里之内,全是天马堂的地盘,他们的人经常在这个范围内出没活跃,我们算是陌生人,在平常只要踏进天马堂的势力所及,大多数都会遭到截拦盘问,恐怕在来到怒汉坡之前,已经遇到好几次诘问了。但这一次,怎么我们一直快要抵达他们的老窝了,还没有碰上一次呢,甚至连他们那边的人也没见着一个。”
钟家忠接口道:“爹,沿江左右数十里的范围乃是十分辽阔的,天马堂的防卫再是周全,他们一共才有多少人。很可能我们无意间穿过了他们的哨卡巡骑,自空隙中走了过来也不一定。这哨卡地带,若要全面警戒,可是太不容易,天马堂那有这么多的人手。”
摇摇头,钟国栋说道:“便算我们恰巧透过了他们的哨卡巡骑,自空隙中穿行过来吧,那也是他们外围地面的守卫不够细。现在,我们已经接近到了天马堂的老巢了,怎么还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呢。他们再是玩忽,也不会疏忽到这个地步。
设若我们是他们的对头,这一下,不就等于叫我们直捣黄龙了么。”
呆了呆,钟家忠呐呐地说道:“可不是这样……”
钟家孝皱皱眉头,说道:“不会出了乱子吧。”
钟国栋目注飘扬在码头边的那面红白旗帜,他又向四周打量着,一边低沉的说道:“好像没有什么乱子,至少有乱子也不是出在这里,要不,此地不会这么平静,也不是这么样的景象。此外,你们没有见天马堂的那面双带天马旗还好端端挂在码头边的旗杆上飘呀飘的。”
点点头,陈玉卿说道:“嗯,也可能,要是麻烦就出在此地,恐怕他们那面宝贝旗早就给人家扯下来了。”
钟家忠插口道:“既然如此,但为何又寂无动静。”
钟国栋说道:“要解释这个问题,只有到码头边的那些屋里去打听了。”
于是,六个人快马加鞭,顶着这条大路,响声如雷似由奔近了那片座落在岸边的屋舍。
六人六骑便停在那些零散的房舍之前,十二只眼睛全迷惘又疑惑的往四周搜寻着,周围却是这么静,静得宛如这个地方早就被世人所遗弃了。
咽了口唾液,家孝喃喃的说道:“乖乖,他们都跳江了么,还是乘风飞走了。”
陈玉卿叱道:“不要胡说,老二。”
钟国栋没有理会,用手指敲着马鞍的判官头,迷惑的说道:“奇怪,这里就是屈元苍的总堂口码头了,平素船只进出极为繁杂,人们来往也相当喧嚣热闹,为什么眼前却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呢。莫非他们真出了大纰漏,但是看看这里的情形,又不像呀。”
吸了口气,家孝说道:“我听说有一种迷心窍的癫狂病,这种病邪得很,而且有传染性,只要一个人得了,马上会传给另一个,一传十,十传百,所有这个地区的人全会得上,一旦都得上了,看吧,人人就都被头散发,乱蹦乱叫,像鬼附着身似的东撞西闯,或是朝水里跳,或是往崖下冲。用不了多久,全上了那种不易找的阴锚地方挺了尸,一个也回不来了。这种情形发生得十分突然,说不定饭前大伙还好好的,饭后就都疯癫啦!想想正像眼前这个样子,喀,可不是么,那些原孩在此地的人如今当然一个也没了,约莫真发了这种狂癫啦,可怕。”
家忠不禁嗤之以鼻:“家孝,你看你这熊样,说得活灵活现的,就好像真有其事一样,简直一派胡言,怪起老谬之极。”
窒了空,家孝又振振有词的道:“只是听人讲,这和看见又有什么不同。你们没发觉这里的气氛,光天化日之下,却阴惨惨、冷凄凄,不就透着有些邪么。
你们没听爹说原来这里该是十分热闹的呀,说经过了杀伐么,不像。遭到了瘟疫,更不像。火烧了么,明摆着没烧。那么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
怔愕着,钟国栋没有心情理念他们兄弟斗嘴,当然不会相信家孝那番怪诞的说法,但可不是,这里的人呢,都到哪里去了。钟国栋还是平静的说道:“老二,你不要在那里妄自猜测,鬼话连篇。现在此地没有人踪,说不定有着一桩我们暂时所想不起来的原因,譬如说天马堂的大批人马因为某一件事的突发而全部在仓促间出动。”
就在他的话未完,右边的一幢屋子窗口里白光倏闪,“啐”的一声,一只没羽箭已又快又疾的射向他的咽喉。
钟国栋猛然侧身,伸手一下子硬将那只银闪闪的没羽钢箭捞住,几乎不分先后,前面那些原本静荡的房舍里突然响起连珠强芒的机括声,“喀喀”中连声响着,于是,一支支的钢箭便犹如飞蝗般涌射而到。
钟国栋首先行动,他右手一翻一抖,厚剑已经出鞘,舞起一团剑花,那么稳准无比,“当当当”的一眨眼就碰落了几十支疾射面前的钢箭。数道蓝汪汪的寒芒也匹练绕舞而起,那是钟氏几兄弟,钟氏一门每人都有付好身手,只是缺少江湖磨练罢了,他们这一出手,那飞蝗般的箭矢便犹如泥牛入海,纷纷投入蓝光之中作为碎屑。
钟国栋霹雳般的大喝一声,振吭大叫道:“若你们是天马堂的弟兄就马上停手,我们是你们的朋友,否则,休怪钟某要对不住了。”
钟国栋的叱喝声一出,屋子里面的箭矢立时便停止下来,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由右侧方的一间房屋中传出了一个粗厉的嗓音道:“你们是哪个码头的,先报个万儿听听。”钟国栋从容的回答道:“我是崂山钟家堡的钟国栋。”
清楚响起一声惊异的“噫”声,那人急忙问道:“钟国栋,钟堡主,咱们头儿的义兄。”
向前凑近点,钟国栋高声道:“不错,屈元苍屈老弟可在。”
很快的,屋门立启,两条人影天鸟般飞掠而来,那两个人全是体壮如牛的大汉,浑身黑衣,由肩至胸,围扣着红白二色的披肩,色彩分明,极为界艳夺目。
这两个人同样的满脸横肉,形容犷野,行动之间亦是同样的矫健利落。他们才一落地,仰视钟国栋,立即双双躬身告罪道:“果然是大先生,方才我兄弟未曾明察,贸然动手,惊扰了大先生及各位贵宾,务乞大先生及各位恕罪。”
他们称呼钟国栋为大先生是受了屈元苍的嘱咐,因为钟国栋不涉足江湖,偶而来此一趟,若以大当家或者其他称号,难免宣扬出去引起一些恩怨,大先生对内是一种尊敬意义,对外可以解说为宾主。
翻身下马,钟国栋望着他们,和善的笑道:“二位太客气了,距离远,看不清楚,误会往往是不可免的,而且你们一定又出了什么事吧,若然,那就更怨不得各位这么小心谨慎啦。”
两名大汉中那生着络腮胡子的一个有些惊讶的道:“大先生好灵通的消息,我们这桩子麻烦刚刚发生不到一会,竟然已经知道了。”
钟国栋笑笑道:“此情此景此等气氛,只要一看即可判明有了事情,否则,这个码头一直是热闹喧嚷的,如今怎会这般乎静。再加上各位眼前的防范严密,如临大敌,当然就能以叫人猜出端倪了。老实说,我还不确知你们有什么麻烦呢。”
络腮胡子尴尬的红了红脸,忙道:“大先生,我们可不真是紧张过度了,差点把我们当家的生平挚交也当成了对头,还请大先生千万包涵,在当家的面前相待一二。要不,被当家的知道,恐怕我哥俩就有苦头吃了。”
钟国栋笑道:“二位放心,我岂会如此无聊讲这些闲话,二位把钟某当成碎嘴子了。”顿了顿,他又歉然说道:“虽然我也来过这里,但俱是匆匆小留,未曾久作盘桓,是而贵堂的人,除了有数几位,我大多不熟,很对不住,你们二位老兄的高性大名是什么。”
络腮胡子大笑道:“大先生不认得我们,我们可对大先生敬仰得很,更熟悉得很。大先生你在三四年前来此之际,我们早已瞻仰过风采了。也难怪大先生记不起我们,你只是一个人,好记,我们却有千儿八百人,哪能完全认得。大先生哥,我叫许波,他是甄达,人家合称我哥俩为鸣江双蛟。”
优忍恍悟道:“鸣江双蛟,对了,我记得屈老弟提起过你们,二位是天马堂中的鲨手,是么。”
许波笑道:“滥竿充数罢了,倒叫大先生见笑了。”
钟国栋道:“那里话,凭二位一身的能耐,列为鲨手业已是委屈了。”
接着,他又把家人介绍给二位相见,许波、甄达又是好奇,又是忙着向众人问好。一阵寒喧之后,钟国栋才问道:“许波,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到底出了什么麻烦,人都到那里去了。”没有开口之前先叹了口气,许波道:“大先生,你与我们当家的情感深厚,有如手足,你一定也知道我们天马堂传统的习惯了。”
钟国栋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们从不将势力范围扩充到鸭鸣江流域左右五十里以外的地面去,而你们也不容许别人侵犯进来。”
许波道:“就是这样,多少年来我们一直在照这个自订的法则讨生活,但是,麻烦却仍然发生了。”
钟国栋忙问道:“如何发生的。”
许波沉重的道:“鸭鸣江对面是长春岭,大先生一定知道。”
钟国栋道:“我知道,那是锦带会的地盘。”
许波一咬牙,恨声道:“麻烦就出在他们身上。”
钟国栋怔了怔,迷惑的道:“锦带会,他们在鸭鸣江百里以外,有他们自己的生意因子,上几年来也一直与你们相安无事,河井水并不侵犯呀,怎么会忽然有了问题。这倒令人费解了,如何形成这种态势的呢。”
许波似是提起来就怒火中烧,说道:“大先生,错了,这多年来一直是这样两不侵犯的局面,他们和我们,这些年来,主要的营生买卖乃是收取过路的商贩人头税和大拨的保援户缴纳的平安银,再者,就靠偶而来一次无本生意补贴了。
但是,近半年来,因为他们手段太狠,动辄狮子大开口,勒榨得一般旅人商贸与镖局子喘不过气来,全视经过长春岭为畏途,所以他们宁肯多绕一围远路,借以避开锦带会的压迫。如此一来,长春岭下行旅骤减,过路客商寥寥,他们的收入也就立打折扣,久而久之,他们便有些吃不消了。”
钟国栋问道:“可是,这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许波苦笑了一下,许波道:“照说是不该有一点儿关系的,但锦带会贪得无厌,做那杀鸡取卵的傻鸟事,这只是他们自绝生路,和我们哪里拉扯得上什么牵连。可是,事实上却大大的影响我们。”
钟国栋不解的道:“怎么说。”
许波咬牙道:“妈的,他们因为财源濒绝,收入骤减,有维持不下去的趋势,竟异想天开,妄想扩充他们的地盘到鸭鸣江对岸。换句话说,就是要侵犯我们的利益,抢夺我们的饭碗。”
甄达也咬牙的接口道:“锦带会的王八蛋们可真算得如意算盘,他们居然大胆到派人送来书函,明告我们要接收我们江上的一半生意,包括由我们原收的顺水费,护运金,成失等,甚至我们自已经营的船货买卖,这不等于在勒我们的脖颈,简直混帐可恶、蛮横霸道到了极点。”
许波又气咻咻的说道:“我们当家的一见此信,自是怒不可抑,非但当场将那封莫名其妙的书信撕得粉碎,更在气愤之下把那信差也好揍了一顿,打得那小于鼻歪嘴斜,抱头鼠窜而回。”
钟国栋问道:“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许波回答道:“三天前。”
钟国栋点了点头,再问道:“后来呢。”
许波舔了舔唇,说道:“将那小子打回去之后,当家的立时便下令我们所有的人马严加戒备,同时表明不让锦带会稍微染指的决心,沿江增派巡骑,密布哨卡。江面上的巡查快艇也加多一倍,连我们护运船只上的守卫弟兄亦增加了。”
钟国栋说着打断他的话,急问道:“许波,你还没有说明为什么你们的人马突然全不在了。”
许波忙道:“是,大先生。三天前我们不是把那熊信差揍回去了么,同时已立即开始戒备了么。我们这样的反应和措施,锦带会又不是白痴,岂有不知道我们心意之理。就在今天佛晓之前,我们沿江而下的三船货,对岸上的两处堆栈便同时遭到攻击,全部付之一炬,连船上及堆栈的一十七名护守弟兄砍掉了十五个,只剩下俩人犹带了伤。消息传来,当家的险些气得吐了血,他在暴怒之下,立即下令所有人手赶往出事地点聚集,同时严令我兄弟俩人负起防卫堂口之责。所以,大先生及夫人、公子抵达这里之际便发现一片肃静,渺无人迹了。我们全隐伏在房子里,准备一旦察觉敌踪,立即射杀。大约是紧张过度吧,竟把各位当成对头了,差点便出了纰漏。”
钟国栋深思片刻,说道:“许波,虽说贵堂的船舶与栈房遭到破坏,所属亦被惨杀,但是,可确定是哪一边的人所干的。”
许波忙道:“当然是锦带会下的毒手。”
钟国栋再问道:“有人证吗。”
许波恨恨地说道:“有,那两名受伤未死的弟兄便看得清塘楚楚,他们亲眼发现指挥这次水上突袭行动的人是锦带会的百字行的好手人面狒陈隆。另外,参与行动的那些杀胚个个一身蓝衣,手使银勾刃,更是锦带会的传统兵器。这犹不说,袭击陆上栈房的那两拨混帐亦在得逞之后返回长春岭途中被我们的巡骑察觉,他们认出那两批带头者是他们千字行的硬把子,一为青衫游龙任颜、华凝萼夫妇,一为雷槌牛三恕。大先生,这是绝对不会错的。”
钟国栋微微颔首,说道:“这样说,当然就没有疑问了。许波,锦带会那边的几个首要人物,我们属下的弟兄是否都认得。”
许波回答道:“他们以前也偶而来过我们的地盘,日子久了,总不会太陌生的。锦带会就只那几个有数的好手,弟兄们差不多全在平时见过,尤其是像陈隆那种人物,只要一见,便能予人印象深刻,化了灰也认得。”
钟国栋缓缓的说道:“元苍老弟率领弟兄到出事地点去,是否意味着便将立即同锦带会展开报复,发动攻击。”许波低声道:“很难说,大先生。当家的乃是去亲自察看一下现场情形与各项报失,另外也须重新布置一番,更藉以激发我方士气,但是不是马上展开大举反击就难说了。你知道,事情刚出来,人家也会严密戒备的,现在我们若在气头上怒冲冲的杀过去,很可能会着了人家的道,所以亏须吃了依然要沉住气,仔细周详策划才对,否则,只怕更加得不偿失。”
他们这一问一答的说着,一位天马堂的弟兄突然叫道:“当家的回来了。”
钟国栋立即站起,回过身来,到窗前注视。果然,在鳞鳞波心中有二三十条窄窄尖头的快艇破浪驶到,迅速靠岸后,艇上乘坐着的纷纷跃至陆地,刹那间,码头上已经到处站满了披红白肩带的人了。
一个身体魁梧低额隆准,又突腮削唇形同豹子头般的五旬人物站在岸上大声吆喝了一阵,转过身上步向这边行来,那人可不正是“豹枭”屈元苍。
钟国栋隔着老远,已大笑道:“元苍老弟,久违了。”
屈元苍闻声之下,不由怔了怔,那双微黄精锐的双瞳投注向钟国栋脸上。这一看,他立即仰头大笑,伸展双臂奔了过来道:“老哥哥,你想死元苍了。”
钟国栋也快步迎上,两人紧紧的拥抱成一团。良久,屈元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老哥哥,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呀,多少年啦,你老哥哥可是早把我忘得个精干鸟净了。”
钟国栋笑道:“老屈,你轻点拍,老哥哥这身老骨头受不了了。”一顿又道:“你看,那边你那老嫂子和侄儿们都在一旁瞧热闹呢。”
屈元苍异常高兴的放下钟国栋,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向陈玉卿请安问好,家忠、家孝、惠琴、连同家忠的媳妇也一一走来请安。
屈元苍哈哈大笑着连连拱手道:“今天老哥哥阖第光临,我屈某在生有幸,怒汉坡是蓬荜生辉。来人呀,快吩咐下去,摆酒。”
说着,他与钟国栋把臂前行,来到一间石屋,宾主坐定,钟国栋说道:“元苍,你们的事我业已听得许波和甄达二位说过了,可确是锦带会作的孽。”
屈元苍咬牙说道:“不是他们还会有谁,我操这些邪龟孙,捞过界也找不对方向,竟捞到我头上来了。娘的,我脑门上写着个呆字,就那么好欺侮。我他奶奶一天到晚还不知去找哪个寿头呢,莫不成我自己还成了寿头。”
钟国栋舔舔唇,问道:“情形怎么样。”
屈元苍哼了哼,说道:“三条货船全烧得只乘了个焦糊糊的外壳,两处栈房连里头的贷物也都化成了衣,十七名孩儿死了七对半,另两个也等于脱了层皮,好他娘的狠哪,居然拿着天马堂的人当猪剐,将我们的地盘看成他们的码头。好吧,老子便叫他们狂,等老子调配齐全,不把他锦带会弄个人仰马翻,老子就不姓屈。”
不一会,酒菜摆上,酒过三巡,钟国栋说道:“元苍,你的那些硬把子怎么没陪着回来。”
屈元苍说道:“哪还有功夫回来,除了游逸这小子跟着我返转之外,其他的人全派在对岸防守着了。我歇了一口气,马上还要再过河去。老哥哥你来得正巧,停一会我们一道走,你得好好替我策划策划。”
钟国栋笑笑,说道:“当然,老哥哥我既然碰上了,还能站在一边看笑话。”
屈元苍深陷的双眸精光闪耀,欣慰的说道:“谢了,老哥哥。”接着顿了顿,端起酒杯向陈玉卿道:“老嫂子,元苍是个粗人,说话向来不加思考,好在是一家人,你就多担待点,这杯酒算我顶罪。”
说罢,仰首一饮而尽。
陈玉卿抿嘴一笑,举起酒杯啜了一口道:“屈叔叔甭客气,越直爽越显亲热。”
屈元苍痛快的说道:“好极了,所以有人说,物以类聚呐。我们全是豪爽的人,便都凑到一块了,这才没有拘束,才相处无间。”一顿又道:“老嫂子,不是我屈元苍不识好歹,不去崂山请安问好,是老哥哥不让我去。我也了解,就怕因为我为你们惹上麻烦,打扰你们宁静的生活。”
钟国栋摇摇头,说道:“元苍,好几年没见你,你那粗浑的习惯可是一成未改,反更见狂放无羁了。怎么,对老嫂子说话竟也文绉绉了。”
屈元苍豁然笑道:“老哥哥,你就别糗我了,道上混的,江猢闯的,所谓草莽人物,又不需三篇文章两首诗的去考他姐的状元,哪来那么多文质彬彬。粗就租吧,反正天生这么块料。至于在老嫂子面前么,所谓长嫂似母,这点道理我还懂,我那敢放肆。”
钟国栋失笑道:“真是个老活宝,你……”
屈元苍抹了把嘴,说道:“老哥哥,你阖第光临怒汉坡,我很高兴,要不然,我还以为你老把我抛到天外去了。”
钟国栋低沉的说道:“老兄老弟怎能忘怀。”
屈元苍一拍大腿,说道:“这句话讲得我舒心透了,阿哈……”
钟国栋吁了口气,说道:“另外,有一件事情相托,不过你这里正是搞得乌烟瘴气的时候,我这件事,还是过一阵子再谈吧。”
屈元苍瞪大了眼,说道:“什么事,老哥哥,你快说出来,我这里的麻烦是我这里的麻烦,你的事是你的事,咱们可以分开来办,一点不妨碍。”
钟国栋考虑了一下,说道:“我的事不急,还是先应付你这里的问题吧。等你这边的纰漏补过了,我们再商议办我的事。”
屈元苍急迫的说道:“你这人怎么啦,跟你原来的个性大不相同,说起话来吞吞吐吐。你知道我是急性子,心里憋不住事,你有话就快讲哪。”
钟国栋苦笑道:“我说过,我的事不急在一时,你已够烦了,何必现在再替火上加油。”
屈元苍哇哇大叫起来,他吼道:“这是我的事,你有话不说明白,岂不更烦。
快快,你有什么事现在就说,不要拖拖拉拉的叫我心里痒得难受。”
钟国栋沉默了一下,说道:“好吧,元苍,你可知道北斗七星会么。”
屈元苍愣了一下,说道:“这个组织不是早就淹没了么,老哥哥忽然提起,莫非你的事与这个组织有关。”
钟国栋沉重的说道:“国栋的先与为这组织结下了梁子,而这组织惟一生存者现已当上了金蜈门的门主,而且知道了愚兄隐居之处,集该门精英前来寻仇。
在一夜之间,钟家堡已是堡毁人散,我们寡不敌众,好歹已逃出来这么几个人,才举家投入江湖。本来想打算将你老嫂子及几个侄儿寄居你这里,另者据说《露宝真经》已在东南出现,我想孤身前往碰碰运气。即使得不到,也可遏阻落入邪魔之手。”
屈元苍沉思有顷,说道:“嫂子与侄儿们住在我这里,闲话一句,决不成问题。寻找《露宝真经》那得看个人的机运,这也可以暂时搁置。唯独金蜈门一事,却不得不先解决。”说着,他一回头叱叫道:“许波,马上传我天马令晓喻各地,凡遇到可疑……”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转首问钟国栋道:“老哥哥,金蜈门那群王八羔子可有什么特征。”
钟国栋说道:“据我所知,他们男女混杂,男的黑衣劲装,女的白衣白裙,每人的左襟都绣有一只金蜈蚣。”
钟国栋的话还没有说完,陈玉卿在一旁突然插嘴道:“我们不能为了自己的私仇而连累及你整帮数百人的安危,怎可以为了个人的利害而影响到你们辛苦创造的基业。绝对不能,那样我们会永远不安的。若你坚持不听,我跟国栋带着孩子们马上就走,永不再回头。”
屈元苍嘴巴张合了好多次,额上青筋暴起,他紧握双拳,狠狠地瞪着陈玉卿。
好半晌,他大吼一声,猛一跺脚,一屁股坐了回去。这时,许波才暗中松了口气,站在一边。钟国栋摇摇头,低声道:“元苍,你的脾气太暴燥了,一点也不听人家说。”
屈元苍恨恨的说道:“气死我了。”
钟惠琴小妮子不愧是个生具玲珑心肝的女孩子,赶忙递了一杯酒,笑道:“屈叔叔,侄女儿敬你一杯,你这就消消气。”
屈元苍瞪了钟惠琴一眼,瞬即又“噗嗤”笑了出来:“好好,叔叔投降,我算怕了你们母女了。”
钟国栋干了杯中酒,站起身来踱了几步,又站住身道:“元苍,锦带会的实力比之你这边如何。”
屈元苍傲然道:“差了一大把。”
钟国栋笑笑道:“那么他们如何胆敢虎嘴捋须呢。”
屈元苍气愤地说道:“原先我也这样怀疑,心想锦带会的瓢把子肘刀无情佟三泰莫非吃错了药,疯了心境,抢地盘抢到我的头上。后来我到出事的地方详查,他们带来一个汉子见我,据这个当时躲在一片苇草内的舢板上的打渔人告以偷窥所得,我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钟国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屈元苍大声说道:“很简单,锦带会早就有了帮手撑腰啦。”
钟国栋点点头,说道:“我也估计是这么回事,要不锦带会真个是饿疯了心,也不会拿着脑袋往刀口上撞呀。”
陈玉卿问道:“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汉和他们结的盟呀。”
屈元苍阴沉沉的说道:“丝锦门。”
钟惠琴叫了一声,插嘴道:“丝锦门,丝帛、锦带,可是凑合得巧呀。”
屈元苍浓眉一挑,说道:“巧什么,他们原本就来往得十分密切,只是我没有想到丝锦门竟敢帮锦带会合着来对付我罢了,他们是天南地北,隔得远呀。”
钟国栋说道:“你错了,元苍,既知他们来往密切,一待锦带会开始启动,你便应该考虑到丝锦门的动向。他们隔着远是事实,但空间的长短却不能限制人们内心情感的附依,以你我来说,不也隔着这么一大段路途么。我们之中如果那个有了问题无法解决,不也照样会长途跋涉找着对方要求助力的。凡是人,对敌友知交的向心力是不可改易的,任谁也是如此,就算自己好朋友帮不上忙,相对哭一场也是觉得痛快的。”
此刻,许波匆匆又奉上一壶酒,并替各人一一斟满了。屈元苍举起杯子先干,一抹唇角的酒渍,说道:“是我疏忽了,奶奶的。”
钟国栋浅浅的啜了一口酒,说道:“先说锦带会吧,他们现在的力量如何。”
屈元苍说道:“他们有百字行的硬把子五人,千字行的好手五人,下面领着三百来个丰当剽悍的儿郎,就只这样了。”
钟国栋说道:“如此说来,力量并不见强。”
屈元苍说道:“所以说我一直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那知这些王八蛋竟然胆大包天,动脑筋动到我头上来了。”
钟国栋冷冷的说道:“你别忘了,元苍,他们有丝锦门撑腰,情势自有不同。
没有点把握,他们敢轻举妄动么。”
陈玉卿说道:“据我看,他们听怕早就准备好了,给你那封要求割让地盘的书信不过是找个借口而已,他们一定会料到你将断然拒绝,这正好中了他们的诡计,抓住这个理由抢先出手。”
屈元苍眼珠子一翻,冒火的说道:“就算没有这个借口,他们还不一样会动手。操他二舅子,玩这种孩子都不要玩的把戏。”
钟国栋皱着眉说道:“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屈元苍精神一振,说道:“好办得很,我已将人手调集到对岸去了,只等布置停当,我的攻击大计拟妥,便立即挥兵直捣长春岭,宰他个鸡飞狗跳的。”
钟国栋有些责怪意味地望着屈元苍,说道:“换句话说,你的主力全在对岸,对不对。”
屈元苍得意地一点头,说道:“我已急令所有的鲸手、鲨手和蟹手往对岸集中,在我回来之前,他们大半全已赶到,余下的几个也正在路上。怎么样,我的行动够快吧,不到一个上午使将散布在江面、陆地各处七八十里方圆的人马全调集了。”
钟国栋摇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问道:“江面上有多少人,多少船。”
屈元苍想了想说道:“只有十八条快艇,三十来个人在负巡守之责。老哥哥,你别紧张,我们要打的是陆战,而不是水仗。”
钟国栋不再他,又问道:“那么,其他各处的防守情形呢。”
屈元苍不解地说道:“这边岸上只有十几二十乘巡骑而已,再就是许波和甄达所率领的五十名弟兄了。我说老哥哥,你要搞清楚形势,我们的敌人在对岸,又不是在水面或这边,你急什么。”
钟国栋没好气的骂了句“死脑筋”,说道:“但是,元苍,你可考虑到这一点吗。”
屈元苍惊异地问道:“哪一点。”
钟国栋说道:“对方可以在暗里渡江打我们的后背。”
屈元苍大大的摇着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从事情发生以后,对岸、江面、码头、水滨,全已在我们严密监视之下,连只飞鸟过来都看得清清楚楚,何况是大股的敌人,他们决然是无法潜渡过江来的。”
钟国栋叹了口气,说道:“你真糊涂,元苍,你就没有想到他们可以在夜晚渡江,等事情发生,他们早已安稳登岸了。”
钟家老大家忠亦插嘴道:“对,爹的估计很有可能,说不定他们在对岸及江面挑衅寻事,目的也在故意吸引你们的注意力,好将你们的人马转移过去,然后趁隙攻击你们的老巢。”
屈元苍不以为然的说道:“不会吧,这几天就因为风声紧,我业已下令严加戒备了,他们怎有法子潜渡过来。”
钟国栋一挥袍袖,大声说道:“潜隐渡江的方法很多,多得难以计算。元苍,鸭鸣江蜿蜒数百里,你能全顾虑到。他们随便利用渔船,伪装渔夫,或躲藏在货舱底下,或在深夜里用皮舟、小划子、漂木板、甚至泅水,他们可以化整为零分散过,你那些负责警戒的手下岂能一一察觉,这是不可能的。”
屈元苍沉默了一下,说道:“说了这么多,事实上却没有发生一点变故呀。
奶奶的,你们真是杞人忧天,自找烦恼。喏,我们不仍是好生生的在谈着话吗,也没见有他们半个鸟人的影子。”顿了顿,他大口喝了口酒,笑道:“如果确如你们所言,对方乘夜渡江,准备攻击我们的后背,扑袭我们的总坛,现在也该屐了,怎的却仍没有异状。我想,你们是紧张过度了。”
他的话刚讲完,屋外已突然响起一阵“叮当当叮当当”的清脆铃当声,这声音自空划过,摇曳而去。
屋中各人全自一怔,就在这一怔之间,传自坡脚两边,宛自从地底下发出“咚咚咚”的人皮鼓声,肃立门边的甄达突然脱口低呼:“不好,是锦带会的招魂鼓。”
钟国栋面无表情地说道:“可不来了。”
“砰”的放下杯子,屈元苍猛的站了起来,暴叱道:“我们冲出去。”
钟国栋一拦手,说道:“慢着。”
屈元苍形色悍野,真似一头豹子似的,气冲冲的说道:“又是为什么。”
钟国栋冷冷的说道:“敌暗我明,不宜叫他们看出我们的虚实。”
钟家忠移步来至窗口,往外一探视,说道:“来了,从两边坡脚下转出来了,全是身着蓝色劲装的人,个个手执银钩刃,人数至少在两百以上。”
屈元苍“喀嘣”一声一咬牙,咆哮着:“好个声东击西乘虚而入呀,我操他娘的二舅子。”
钟国栋站在窗口边,冷静的说道:“别咤唬,元苍,这只是说他们第一回合妙计得逞,却不意味着这场火并他们就能包嬴。”
屈元苍恶狠狠地说道:“我们要将这群王八羔子杀个人仰马翻。”
钟国栋瞪了他一眼,说道:“来敌数约二百,已是你们这里防守力的四倍。
喏,我已看见那个相貌奇突的人物了,陷目塌鼻,掀唇獠牙,又黄毛披肩。”
屈元苍一步抢在钟国栋身侧,自窗隙中望去,气咻咻地说道:“陈隆,锦带会百字行的首席好手,这杀千刀的。”
天色渐渐暗下来,远处锦带会的人是一层一层的人墙,围着营火热闹非凡,不知道今夜是一个什么夜。第十章
“万里车书尽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这首诗是金主亮(海陵王)所作,他写这首诗的动机是因为看了柳永的一首《碧海潮》。
为了增加故事的兴趣,我们先来看看柳永所写的这首佳作,全文如下:“东南形势,江湖都会,钱塘自古繁荣,烟柳画桥,风箫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还黄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者。重湖叠嶂清佳,有三秋佳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约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乖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跨。”
海陵王读完这首柳词之后,一闭眼睛,便似看到杭城的繁荣,他再也忍耐不住,决心将整个南京夺了过来,好到杭州去享受一番。于是,他先找来一个最著名的画工,叫他随着当时派出到杭州的使节一同南下。
到了杭州之后,将全城风景人物、山川险要都记在心里。回到金京之后,照样画了出来。海陵王愈看愈觉可爱,便叫画工把他画到图中,骑着一匹怒马,高立在吴江峰上,亲自在画上题了上面的这首诗。
如今这首诗就悬挂在锦带会瓢把子肘刀无情佟三泰的练功室里。原来海陵王本来是辽王宗干的次子,后来成为金熙宗的左丞,却将熙宗杀了,自立为王。登基之后,他的所作所为真可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肘刀无情佟三泰原是锦带会首席堂主,与老会主生死执魂廖威是结义弟兄,但他却把廖威坑了,自己当上会主。这与海陵王的作风近似,也就难怪他偏爱这首诗了,也看出肘刀无情佟三泰野心之大。
肘刀无情佟三泰与海陵王还有点近似的,那就是他的兽行。海陵王登位之后,本来已有一后三妃,同时后宫佳丽见于史传的也有二三十人,即使这几十个妃嫔还不够开销,也尽可再行广征天下美女。以他的地位而言,决不会行不通的,然而海陵王也有他的理论:“如果我这时候普天之下的搜罗美女,老百姓看见了,还以为我只知好色,不顾百姓的死活,会对我不满的。与其如此,不如另外想些方便的法子。”
说出来似乎是一片贤君的口吻,然而他的所谓方便的办法是什么呢,原来是专向自己宗族及大臣的妻子下手。自从他登位之后,也和北齐文宣帝一样,专门杀戮宗室,凡是叔伯兄弟被他杀死的,不论是他的老婆、女儿、妹妹、总之是女的全都照单全收,一律送入后宫之中,成了他的妃嫔。
譬如,有一个叫阿里芙的是他的嫂嫂,当他杀了她的丈夫阿首朵之后,便将阿里芙纳为贤妃。这还不稀奇,可惊的是,阿里芙与阿首朵所生的女儿名叫重节,也是海陵王的侄女,竟然也给他看中,封为淑妃,而且地位在乃母之上。换言之,也就是说,阿嫂与侄女同时都成了他的妾侍了。很不幸的是,阿嫂与侄女竟都各替他养了一个女儿,至于两个女儿互相之间应该如何称呼,那就是用计算机也是算不清楚的了。
肘刀无情佟三泰接掌锦带会后,就是招兵卖马,扩充自己的实力,把原有的生死执魂廖威的亲信一一铲除,这惟一幸免的只有青衫游龙任顾。
任顾是生死执魂廖威的首徒,他之所以没被列入黑名单位是因为他的老婆华凝萼。
华凝萼与佟三泰的关系是这样的,有一天,华凝萼因为有事要向佟三泰禀报,她是内总管,自然无须通报,就直接来到佟三泰的居住处。她才抵门口,似乎听到一种异声,她是过来人,立刻就体会是是一件什么事。一种好奇心的促使,她想看看这与会主云雨巫山的究竟是谁。
这一看,竟是九尾狐花小倩。此刻,只见花小倩横在床上,娇小玲珑的玉体被剥了个精光,佟三泰在她身上疯狂的热吻,并含着她的乳尖舔吮着。然后抬起她的玉腿,伸头欣赏那桃源的风景。原来是白虎当头坐,光秃秃的一片。那肥厚高隆的小丘毫无遮掩,一览无遗。佟三泰爱抚着、吻着,再伸出舌尖往山沟挺进,牙齿轻轻地咬着核桃。
九尾狐花小倩早就迷醉了,她又舒服又快乐,但也说不出的难过。潺潺流水,流向沟外,沟内被佟三泰的舌尖一伸一出,一吮一舔,只要他动一下都是舒服的。
她的芳心是迷乱无主,灵魂飘荡的似乎离体,口里呻吟不绝。
这香艳风流的镜头给华凝萼一览无遗,她也给这火热的情景引动其芳心,跟随他们迷惘陶醉了。
“啊啊,哥哥,我受不了了,快快。”由房里传送出花小倩的呻吟声,佟三泰见她挣扎得可怜,不忍心再折磨她了,他抬起头来舔舔舌尖,以回味无穷的神情再吮吸她的乳头。
花小倩刚换过一口气,又被他吸着乳尖,精神又紧张了,全身加剧的抖,奇痒钻心,热燥难捺,又开始哀怜的求着:“你你,你痒的地方不去抓它,偏偏叫我难过死了。”
佟三泰双手揉着圣母峰,以粗壮骇人的巨大玉杵抵住浅沟收腹簸动,往窄小温暖的湿淋淋的狭谷中,狠命的挤入。不管她如何挣扎拒推,直向里捣进,涨得宝蛤张着小口更为突出了。
花小倩正在难忍这全身奇痒,突然被他巨大的玉杵拼命的挤入,那好有一比为大旱逢甘霖,她想高呼万岁,嘴唇刚一张却被佟三泰的厚唇阻塞了,喊不出声;想动一动也无能为力,压得她无法动弹,除了任其所为,其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佟三泰将玉杵挤入浅沟,就开始发动进攻了,只见他玉杵的前端抵住花芯轻微的揉转,这几转转得花小倩心神皆酥。她原以为佟三泰会大刀阔斧地发动一场猛烈的攻击,而自己也有了万全的准备,迎接暴风狂雨的来临。想不到竟是如此,佟三泰的手也五指乱动了,又向圣母峰攀登。花小倩在他的全面进攻下,酸甜苦辣咸,真是五味俱全。所以有的应变计划全都落了空,第一次接触她是失败了。
佟三泰在其晃动时才将双手向前伸下,托起她的肥臀,长长的舒了口气,就轻轻开始抽送了。
花小倩也畅快的吁了一口气,四肢拥紧佟三泰的身体,随着抽送的节拍迎合着,她现在极需要大力的推动,这样的小本经营是无法扩展业绩的。幸好,这种慢工出细活的时间没有停留太久,由温柔轻慢渐渐加速,热烈的推动了,佟三泰全面出击了。
快乐之神一阵一阵的降落在花小倩的身上,其乐趣实在浓厚。佟三泰有劲的干,花小倩摆臀相迎,扭摇细腰,迎抬玉户,娇声淫荡的乱哼乱叫。
佟三泰的这波攻势插了将近数百下,两人情悦各得其乐,花小倩在这一小时的战斗中也已至心满意足,乐得发昏了。而佟三泰自己已近高潮,急迎以龟头猛捣快转数下,这才交货。
房内的人已经满足,房外观战的人似乎紧张过度,她的眼睛一花,灵光一间,“咕咚”一声昏迷的睡倒在地上。
这一声惊动了房内的人,佟三泰急速地扼出玉杵,开门一看,才知道刚才的一片春光全摄进华凝萼的镜头了。
“是她。”花小倩叫道。“你别慌,看我的。”佟三泰有把握的应着。前面说过,佟三泰有海陵王似的性格,对这位属下早就有想动她的念头了,现在她偷看了这无边春色,怎可饶她。所以,佟三泰色胆包天,一不作二不休,索性也给她上一课,可不就没事了吗。
他将华凝萼抱起放在床上横卧着,一边替她脱衣服,一边用手在她全身乱摸、乱掐一阵。
华凝萼被他脱衣服的时候已经醒了,但不好意思睁开眼睛看他脱,毕竟自己是有夫之妇,也只好装着昏迷状态由他摆布了。
佟三泰脱光了她的衣服后,双手就在她的雪白肌肉上游走。一股热流传遍了华凝萼全身,使其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她想拒绝他又舍不得,但又不好意思亲匿他,只得闭目默默地享受着那奇妙的滋味。
情欲是奇异的,其妙趣随着陶醉的人而产生的,华凝萼不是性饥渴而是性的挑选,她有丈夫,也会夜夜春宵,但刚才那一阵实况表演已给她深深的刻入脑内。
青衫游龙任顾的肉棒拿来与佟三泰一比,那是一只麻雀睡在鹰巢里,每次工作时都不能满足她的浪劲,当然也比不上佟三泰这样有劲,而佟三泰的肉棒更使自己爱煞,当她还未看到这一幕实况表演之前,她的心是彷徨的,现在心中感到一阵光辉的照耀。
这时,佟三泰的掌心停在华凝萼的酥胸上,觉得她心脏狂跳,脸上红粉发光,像一朵开放的玫瑰花,他知道她的欲焰已在燃烧了。
华凝萼欲火高炽,血液沸腾,浑身酥麻,六神飘荡,早就将一切抛去九霄之外,心里痒得难受。
“冤家,快快来呀,我受不了了呀,我极需要你,我也愿意死于你的凶猛摧残之下,啊……”
这只是她内心的暗呼,什么是荣誉,什么是尊严,人生也只有欢乐,生命才能存在。华凝萼还是不敢呼出声来,但已被逗得血管都要爆炸了。在佟三泰的挑逗下的华凝萼抖颤着,寒颤着,芳心乱跳,可是她就是不敢睁天双目,不敢呻吟出声,淫液如泉水般涌出,春情之火继续窜升。
佟三泰见其欲火已是烧得不能再烧了,终于扑向她的玉体上。这时华凝萼已不再去想一切了,她双手环抱着佟三泰的粗臂,玉腿自行分开,热情狂热的接吻,将整个肉体寄托在紧紧的拥抱中,又将一腔深情的舌尖传达给他。
他们这样无比热情的纠缠着,情深意长的长吻着,尽情的发泄心中的欲火,吻得两人呼吸都感到困难,他们满床乱滚,拥挤压的纠缠不停,久久后才恋恋不舍的分开。
“令主,不,情哥哥,我爱……”华凝萼这次真的说出声来了。
“内总管,不,我的小情人,呵呵……”
“亲爱的,我的心肝,我的亲汉子,我的……”
佟三泰尽情的揉掐着她的玉乳,凝视她的全身嫩肉,她的肌肤是芳香的,她的神情是喜悦的,含情媚笑,呈出无限的深情。尤其,那肉香阵阵娇媚无比,更增加其迷人的姿态,令人接近她如同沐浴在春风里。
华凝萼完全沉醉了,那宝蛤一开一合的动着,喷泉滴滴的向外流着,她急抬粉臀,摇摆不停,可见她已急不可忍了。
佟三泰将玉杵紧紧顶住肥厚的蚌肉,将龟头轻轻磨碾着。
“情哥哥啊,你不要再挑逗我了吧,可怜可怜我吧。”华凝萼媚声娇气地哀求着,她骚得抬起粉臀急速往上迎合着,玉杵渐渐的深入了,使浅沟四周隆起,龟头烫得使花心美死了。不过,她觉得也有点难过,于是她急急摇动肥臀迎合着。
一个急抬,一个猛插,“噗滋噗滋”的玉杵直往里伸,她的甬道好像是无底洞,将整个玉杵完全吞没了。华凝萼这回可满足了,因为能达到她的花芯的玉杵只有这么一根。
佟三泰在自己玩过的女人中虽说都是天生绝色,而能够像华凝萼这种尤物这是第一次接触,内心的畅快是难以形容的,觉得今日可以大展身手了,乐得他抱着华凝萼一阵狂吻猛干。
凡是贪欲寻欢的人,在发现和他旗鼓相当的对手时,那能不喜上眉梢,他们都有恨不得将对方吞下肚里去的心理。佟三泰紧紧抱着华凝萼的娇躯,玉杵被包在花房里,享受这美艳尤物的天生媚功。这销魂蚀骨的乐趣,他乐得已达到了顶点。
两人心心相悦,可说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人乐得都快要发疯了。华凝萼娇喘的呻吟着,舒服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乐的终至身疲力尽,她的淫水就像工厂的下水道,汩汩不绝,由剧烈的抖颤渐至停止,终于昏迷了。
佟三泰飞快的抽送着,浅沟紧缩,玉杵暴涨,龟头埋在花房,花芯舔着独眼,不由自主的颤抖,全身打着寒颤。他开始开柜验货了,于是放松四肢,伏在她的娇躯上喘息着。
华凝萼的确昏迷了,她玉容惨淡,口唇发白,呼吸微弱,她是乐虚脱了。所以,佟三泰急得嘴唇紧合,玉杵紧抵花芯,上下为其渡气。阴阳互合,使过度消耗元气的她渐渐得以恢复。佟三泰将玉杵轻轻的旋转数下,她才渐渐恢复神智。
“亲汉子,你真是女人的恩物,功夫又那么好,今后我的肉心都是你的了,你要怎么玩就怎么玩好,怎么样都可以,但是不能抛弃我。”
由于华凝萼得到宠幸,所以在以后佟三泰清除异己时,青衫游龙任顾得以幸免于难。
闲言表过,且说锦带会对付天马堂前夕,佟三泰为了激励士气,在出击前特举办了一次营火会,让他的部属尽情的饮酒作乐,尽情的欢畅。
酒过三味,菜过五巡,余兴节目开始了,立刻传出一串凄切的琵琶声音,后面突然传来一声长呼:“君王……”
声音悠扬,清晰的传遍全场,现场立即一阵沉寂。正在饮酒的群豪莫不因此一声长呼,而感到内心一阵颤动。
琵琶声音流动了一阵子后,一个女高音扬声唱完“王昭君”之后,立即走出一个俏丽的女人。
现场立即响起一阵掌声及喝彩,只见那黑压压的脑袋瓜子,随着女郎的舞姿不停的移动着,几十只眼睛更似雷达般的紧紧的盯着这女郎的身子。
只见这女郎边歌边舞,细腰款摆之中,散发着无穷的诱惑。
随着时光的飞逝,琵琶声音轻颤转尖,只听女郎唱完“一曲琵琶恨正长”之后,立即摔倒在地。白色纱缕下摆被她在落地之时用右脚跟一挑,向上一卷,立即露出两块又圆又白的粉臀。股中央及双臀内侧仅有一块三指宽的布条包着,由于她是将臀部朝上,因此立即有人起立,以“探照灯”搜视着。人头晃动之际,每双眼光皆亮过火炬了。
琵琶声音渐歇,立即响起笛箫合奏,音调是快节奏的。在笛箫和鸣声中,一大批身披薄纱里面仅有三点遮体的少女,就在同盘丝洞放出来的妖精一样,以曼妙的舞姿走了出来。
妙舞正极,笛箫细细,极尽柔和。在舞蹈中的这些女郎,在烛光火炬下妙相毕裎。只听得笛箫忽然低沉下去,那些歌舞的少女忽然娇喘吁吁起来,接着一个大旋身,粉红色的薄纱突然滑落,原先如隐似现的香肤玉肌竟一起暴露在外,一场人肉秀开始上演了。
一声声微微的呻吟,美妙娇躯,软洋洋地侧倒在地上,玉体立即横陈。偏偏那条丰满圆润的玉腿高高的翘起,宝蛤微合,红桃欲绽,令人见之不由心神大震,欲念横生。那些裸体美女一个个玉面生春,目射欲焰,似是不胜饥渴,仰首求欢,期待雨路滋润。
这在名门正派人士眼中看来是违反道德的,但在这群三山五岳的群豪看来,则以为是艳福从天降。物以类聚,佟三泰是何等人,他招来的人马自然是一堆咸虫,何况出来的这群女郎个个都是妖媚入骨,人间尤物。不知不觉间,他们已逐步走向这群女郎。
其中有迫不及待的,竟然不顾令主当前,竟抱起一个女郎走了。
什么事情都是一样,只要有人带头就有人跟进,于是,大家争先恐后的人人抱减一个走到人看不到的地方去了。但见,在暗淡的灯光下,每一对男女都纠缠在一起,刹时浪语春声处处,娇喘呻吟之声不绝。真是饮食男女,人之和饮大欲,逍遥快乐,狂欢放荡。
拂晓,朦朦三十丈外,两百余名身着蓝色劲装的大汉正排行倒八字阵形列展开来,两排人之前各有五个为首指挥模样人物挺立着。右边一个即是那人面狒陈隆,陈隆身旁是一个斜眼歪嘴、相貌奇丑的疤面大汉。大汉后面,居然是个蓝巾束发、风姿绰绰的妖娆女子。另外,靠着那女子的是一个又黑又瘦的高个子,押后的一个生像颇见忠厚的生人。
左边那一排的五个,为首者当先为一个丰神玉貌、气宇轩昂的青衫书生,紧偎着他的却又及一个美丽端庄,宛如大家闺秀的少女。这一对的后面,是位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的粗汉;粗汉的右边站个细眉小眼的胖子,左侧立着一个枯干的老头,就是这样,他们排下了阵势。
屈元苍喉咙“咕噜”直响,他粗厉的吼道:“可好,来齐了,锦带会的十名好手全来齐了。”
钟国栋缓慢的说道:“我认出来了,从许波的描述中,右边第一个是人面狒陈隆。”
屈元苍哼了哼,指着道:“陈隆一边的那个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的斜眼歪鼻疤顶杂种,是怪魅仇九亭;那个骚得叫人掩鼻的臭婊子是九尾狐花小倩;又黑又瘦活脱像是驼鸟的家伙是鬼影贾奇,贾奇后头的愣小子是一阵风邵贵,这五个狗操人不爱的东西全是他们百字行的硬把子。”
咽了口唾沫,又指着左边那排人道:“左边那排人的五个带头的,那表面似模似样,其实却一肚子草的俊秀书生,和偎着他把肉麻当有趣的贱人便是青衫游龙任顾与华凝萼这一对狗夫妇,他们后面的那个屠夫型的王八蛋是雷掌牛恕,牛恕旁边的猪罗是横心虎宝福;那个老头最是难缠,人称鬼见愁刁荣,他们是千字行的,这两个行人物的地位却完全平等,没有高下之分;实则以那鬼见愁刁荣为首脑的。”
钟国栋淡淡的说道:“我看也像是他比较有点名堂,咦,他们的瓢把子肘刀无情佟三泰怎的未见露面。”
屈元苍重重的回答道:“他会来的,这种现成的便宜,他岂舍不得不凑上来插一腿。娘的皮,这才显得出他的颜色啊。”
陈玉卿插嘴道:“未见那什么丝锦门的人出现,不知会不会也跟着来了。”
钟国栋道:“我想可能不会。”
屈元苍问道:“何以见得不会。”
钟国栋吁了口气,说道:“很简单,锦带会的主力尽出,意图打我们背后空虚,但他们却绝不可能把自己的老窝抽干了,他们同样也防我们一手。锦带会的主力既已在此,他们的地盘里便必有丝锦门的同伙把守防卫着,这是最明显不过的事。”
屈元苍点点头道:“很有道理。”
一直未曾开口的钟家孝忽然插嘴道:“据我看,他们绝不知道这里竟有我们钟家的人,甚至他们可能还不知道元苍叔也正好回到这里来了,他们大概以为此地只有许波、甄达两位叔叔率领几十名弟兄而已。他们一定早已算计好了,凭他们如今的阵势,稳笃笃的可以吃掉许、甄二位叔叔及几十个弟兄。”
家忠若有所思的道:“老二的判断大约不会错,否则设若对方明知我们虚实的话,光凭眼前这点阵仗……”
钟国栋以嘉许的眼光朝他们兄弟看了一眼,笑笑道:“这一点,我也同意。
忠儿,主要的是我们不涉足江湖,不易引起他们注意罢了。”
屈元苍握拳擦掌,杀气腾腾,咧嘴呲齿地说道:“好极了好极了,看我们怎么消遣这群狗杂碎吧,老子要不一个个活剐了他们,就算他们八字生得巧。”
钟国栋正色道:“不可鲁莽,元苍。”
屈元苍呐呐道:“老哥哥,你这就发兵点将吧。现在的这付局势好像秀头顶上的虱子一样,明摆明。我们这里是刀口,邪龟孙们正伸着脑袋往刀口上撞,我们只须在后一拖刀把子,嚓嚓的人头落地,皆大欢喜,这口冤气就大大的出了一口啦。”
钟国栋冷沉的说道:“再等一下,我们以静制动,以暗对明,看着他们怎么行动,我们再决定怎么应付,切莫把一场可胜之战搞得拖泥带水。别忘了,肘刀无情佟三泰至今尚未出来呢。”
屈元苍悻悻的凑上窗缝一瞧,低叫道:“看,来了,姓佟的出现了。咦,这龟孙子还别带着帮手。”
钟国栋也凑近窗缝向外望去,前面旷地上这时已多出来两个人,一个是年约四旬,国字脸膛,形容威猛,气度雍容的中年人物;另一个却是身穿水火道袍,峨冠高髻的道士。那道土黄僵僵的一张瘦脸,颧骨耸起,两腮无肉,木愣愣的毫无表情。
钟国栋不由心头一凛,他非常知道这种人,典型的心黑手辣,薄情寡义,是杀人不眨眼的那一类。
他正想向屈元苍问问这道士的来历,棱棱有威的佟三泰已大马金刀站在中间,声如洪钟一般开口道:“龟缩在屋了里的天马堂的朋友听着,你们的主力全移过了江对岸,就凭你们眼前这点人手是决然保持不住你们老巢的,我限你们在半柱香的时刻内自行弃刀搁箭,将双手抱在头上鱼贯走出来,这样我就可以饶恕你们的性命。”
屈元苍双目怒瞪,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嘴牙:“听听,你们听听,好一副君临天下的派头。娘的皮,他这是干什么,投降去,把我们全当成败兵囚俘了么,简直是荒唐加上他娘的晕头。”
钟国栋嘘了一声,说道:“且听他讲下去。”
站在那里的佟三泰,神色严酷,形态威猛,他又响亮的道:“这是给你们一个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我们并不希望杀戮你们这些小角色,我们要追擒的只是屈元苍与他手下几个死党,所以,你们不必替屈元苍卖这个命,而你们也没有抵抗的余地。在江湖上闯,要紧的便是识时务、晓利害,如今我给你们这个投降的机会,是锦带会宽大又诚意的表示,你们要切实把握住,否则,如若你们只知一时顽抗的话,我们一旦攻下,恐怕你们的性命便毫无保障了。”
屋里的屈元苍眼都气红了,他说道:“我们冲出去杀他个人仰马翻,看他还吹不吹牛。”
钟国栋忽然若有所思的说道:“不要叫,让我想想。”
屈元苍急得一跺脚,怒道:“人家把我们都看扁啦,在那里充他娘的人王,活神活现的站在我们码头上像教训儿子似的,你还想想……”
他下面一句便是三字经“想个鸟”,但对象是钟国栋,是他老哥哥,话到嘴边又赶忙噎住。
钟家忠忙道:“元苍叔,你老冷静一下,爹既要想一想,一定有他的道理。”
屈元苍强自抑忍,咕噜道:“真能叫你们父子把人给憋疯。”
钟国栋来回踱蹀着,双眉紧锁,像在考虑着一桩什么伤脑筋的大事。片刻后,他突然道:“好,我们就这么办。”
家忠几兄弟几乎同声齐问道:“爹,怎么办。”
钟国栋搓搓手道:“刚才,佟三泰不是说限在半柱香的时间之内叫藏在屋里的人投降,好,我们就投降。”
屈元苍吃了一惊,眼珠子都似乎突出了眼眶,惊奇地叫道:“什么,我们投降。”
钟国栋摆摆手,说道:“你不要急,由我、家忠、许波,还有那个跟你回来的游逸四人,率领大部分你的手下出去向他们投降。然后,我会告诉他们,说屋子里有几个你的死党不肯驯服,拒绝认输归认,他们自会立即将目标对准这边,我们这批子投了降的小角色,料想不会被他们重视,至多也就派调三两人监视着而已。好,等他们全神贯注这边,预备围打我们所说的那几个强硬份子之际,我们这些投降的便突然发动,自他们背后施以猛击。如此一来,至少可以解决他们一半的好手。”#--iCMS.PageBreak--#屈元苍一拍掌,喝彩道:“好,好极了,我们再从屋里冲出,里应外合,给他们当头一棒。”
钟国栋点点头,说道:“就是这样。”
屈元苍眉开眼笑的道:“老哥哥,你是诸葛再世,刘伯温重生。啊哈,有一套,有一套。”
钟国栋一撇唇角道:“算了,看你先前那付熊样子,前居后恭,最是可恶。”说着顿了顿,又道:“元苍,你要注意,只要我们一动手,你便跟着朝外冲。”
屈元苍笑道:“这是当然,我包管行动得出乎你想像的快。”
此刻,家孝道:“元苍叔,你着人找两套衣服给我与爹换换,我们的衣衫不像是天马堂的人呢。”
屈元苍微微颔首,说道:“当然,马上就换。”
语声中,立即招来两名手下,他们匆匆脱下身上衣衫与钟国栋、钟家忠等人对换过了。钟国栋说道:“元苍,我们要怎么通知隐伏在其他屋子里的人呢,光我们四个人出去投降也不像呀。”
屈元苍接口道:“这不用操心,从屋后派个人去通知一下也就是了。老哥哥,这里一共有五十名弟兄,你要多少跟你去假降。”
钟国栋略一沉吟,说道:“三十名可以了。”
屈元苍“嗯”了一声,侧首道:“甄达,你挨屋去告诉他们一下,每幢屋子里匀出几个人去伪投降,留下的埋伏好,等着我的号令冲出去应合。你要小心点,以屋后的地形掩蔽住身子,别叫他们发现了生疑惑。”
甄达答应一声,推开屋后山坡方向的木板窗,矫健的翻身而出。
就在这时,外面佟三泰粗大的嗓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更为狂暴了:“天马堂的人听着,半柱香的时间就快到了,你们该琢磨的也应琢磨定了,出不出降。
再没有表示我们就要展开围歼攻杀,到时休怪锦带会刀利刃快,心狠手辣,要斩你们个鸡犬不留。”
靠在窗边的屈元苍冷冷一笑道:“别嚷嚷,姓佟的,你马上就要喊天了。”
第十一章
换妥天马堂衣装的钟国栋,小心的将肩架扯平,又把袖管扯了扯,活像穿着朝服那样的慎重其事。但是,也由此可看出他的镇定功夫是如何老练了。
正在这时,靠屋后的木窗一响动,甄达业已喘吁吁的翻了进来,屈元苍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都通知到了没有。”
甄达连连点头,说道:“全转达了,当家的,只等大先生他们出去吆喝几声就行。”
钟国栋含首道:“很好,我们准备行动。”
屋外,佟三泰的声音又透壁而入,愤怒粗厉的叫道:“半柱香的时间已到,天马堂的龟兔子们,这不是咱们不留生路给你们,是你们自绝生路于先。你们若是执迷不悟,咱们便要立斩无赦。儿郎们,听我的号令。”
钟国栋道:“快了,忠儿,你先出去。”
钟家忠“砰”的一声撞开了木门,踉踉跄跄,又慌慌张张抱着头往外跑,一声嘶哑还加着点颤音的干叫着:“别攻,别攻呀,我们投降,我们投降啦。”
钟国栋低笑道:“这孩子装得还真像。”
游逸也两手叠放头顶,与许波委委屈屈的走出门去。钟国栋回头向屈元苍笑笑,也照葫芦画瓢,跟着出了门。
严阵以待的锦带会人马静立不动,阵前的佟三泰威风八面的吆喝着:“算你们知机,怎么就你们这几个人。”
许波弓腰缩头,一副窝囊惶恐之状:“还有,还有人哩,你们别急,这就出来啦。”
说着,他恻首向另外的屋子那边叫:“伙计们,快出来投降啦,咱们当家的与一干硬把子们全到了对江,我们这几块料还顶个卵哩。瞧瞧人家锦带会业已兵临城下,你们再不投降莫不当真要等死么。”
钟家忠也干涩涩的招呼着:“降啦降啦,不降就得要命哇,人家能生拆了我们。”
于是,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有七八幢木屋的门儿启开了,先是“乒乓哗啦”的刀枪弩矢丢弃出来,接着每一幢屋子里便疏疏落落,磨磨蹭赠的走出来五六个天马堂的弟兄,他们个个双手高举过头,满脸木然漫郁之色,步履沉重的在这边走了过来。
游逸大叫道:“快点呀,降了便能保命,谁没个三亲两故的,伙计们,任哪一个也没活腻味呀。”
许波暗里哼了哼,闷着头道:“我们降是降了,你们可不能食言整治我们呀。”
佟三泰阴沉沉的咧嘴一笑,又是得意又是威风的叱道:“少罗嗦,我们自有定夺。”
这时,人面狒陈隆已闪身而去,他一挥手,二十名蓝色劲装的锦带会大汉已拥了出来,怪魅仇九亭也往旁边一站,大吼道:“天马堂的狗头们到这边来,通通围拢坐下。”
陈降叱喝道:“快,别磨蹲着像王八爬地一样。”
于是,钟国栋、许波、游逸、钟家忠以及另外三十名左右的天马堂弟兄便被赶在一堆,挤挤挨挨的坐了下来,二十名锦带会的大汉立即往四周一站,虎视眈眈,横眉竖目的将他们看守起来。钟国栋故意装得十分气愤的说道:“我们是诚心归顺的,各位何必这般像囚犯似的对待我们。”
一名蓝衣大汉冲上来就给了钟国栋一脚,厉声叱道:“你还自以为不得了哪,没用的东西,给我闭上那张臭嘴。”
钟家忠见父亲被打,大声叫道:“喂,你怎么可以随便踢人,我们投降是表示臣服,你们这么虐待归顺你们的人,为嫌过份吗。”
一个耳光打得钟家忠几乎连门牙也掉了下来,怪魅仇九亭指着钟家忠咆哮着:“他妈的,你们天马堂全是一群欺软怕强的孬种货,就会关着门吃现成的。你们投降还是好的,否则连狗命全保不住。怎么着,你不服气么。”
另几名蓝衣大汉往上一围,叱喝道:“仇大哥,拖出这厮来砍了,杀鸡敬猴,给他们几分颜色看看。”
仇九亭狞笑一声,斜眼一翻道:“也好,拖出这王八蛋来砍了吧。”
那边的陈隆见这里有些混乱,急忙赶了过来,大喝道:“你们干什么。”
四名蓝衣大汉刚拖着钟家忠往地下按,一见陈隆来了,不由立即站好,仇九亭嘿嘿笑道:“老陈,这小了嘴硬,我叫他们拖出来砍了。”
人面狒陈隆朝怪魅仇九亭道:“老二,你这是搞什么名堂,在弄成这种不可收拾的局面第,连俘虏的人心都安抚不下来,以后还有谁肯归顺。”
仇九亭强悍的抗声道:“以后根本不用投降,宰光了干净。”
陈隆怒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要悻逆当家的心意。”
仇九亭歪偏的鼻子一耸,咕哝道:“不要抬出当家的压我,我就不喜欢这婆婆妈妈的一套。”
重重一哼,陈隆没有理他,大声道:“听着了,你们这样俘虏不准再鼓噪滋事,否则体任我们立杀无赦。本会弟兄看紧着点,出了纰漏你们哪一个也得吃不了兜着走,记住。”
他正在吼喝着,肘刀无情佟三泰已快步走近,他道:“陈隆,这里没事吧。”
佟三泰点点头道:“好,先下令前队挺进三丈伏卧,后队分散成半圆阵势,然后召集各字行好手聚集,听我交待攻敌之计。”
陈隆立时转身传令下去,顷刻音,只见队伍移动,人影翩掠,一付杀气腾腾、血战欲起的架势。
挤在一堆的天马堂俘虏里,钟国栋低促的分配目标:“我们要准备妥了,马上就要开展行动。由我扑杀里佟三泰,家忠,你专门对付人面拂陈隆、怪魅仇九享、花少倩;许波,你突袭那鬼影贾奇、一阵风邵贵、雷掌牛恕;游逸,青衫游龙任颜、华凝萼、横心虎窦福就交给你了。至于鬼见愁刁荣,也由我先罩一罩,然后等元苍出来收抬。其余的弟兄们注意,只待我们几个一开始行动,你们便一拥而上,将四周监守的二十名敌人放倒,夺他们的兵刃与对方混战,你们应该都带得有匕首,是不是。”
三十名天马堂的弟兄纷纷点头,其中一个小声道:“大先生放心,我们每个人全暗藏得有匕首、短刀、手叉子及绞套等物,足可用以对付这批龟孙们。”
钟家忠轻轻的说道:“爹,我有几句话要说。”
钟国栋颔首道:“快点。”
钟家忠脸上的神色有些忧虑,低沉的道:“眼前锦带会的这批好手看样子也不是些省油的灯,大概那一个也能几十子。爹,我们每个人猝袭他们一到两个还有点把握,但我们每个却得都包办二名以上的硬把子,怕会顾此失彼,难以周全,这并非一件手到擒来的易事。”
钟国栋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可是情势如此,非这么分配不可。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倾力而为,能做到哪一步算哪一步了。”
许波也苦笑道:“反正放倒一个是一个,放倒两个是一双,不管怎么样,我们一上去先来个狂攻猛斩,能奏多大功奏多大功,剩下没有摆平的,就也是一场混战而已。总之,我们尽可能削弱他们的实力。”游逸压着嗓门道:“只是为了咱们的事,害得大先生及大公子卷入是非旋涡。”
忽然低“嘘”一声,钟国栋道:“注意,他们的好手聚集了。”
在右侧两丈多远的距离,一挂暴晒的渔网之下,佟三泰正在向他手下的硬把子们又急又快的说明攻击计划。不一会,这位志得意满的锦带会大当家已下达完命令,正的挥臂昂首,加强他的说话力量。围成半圆的那些好手们在各自点着头,人人脸上流露出振奋的笑容。
倏然,钟国栋低叱:“斩。”
“斩”字在他舌尖上跳蹦,他的身影已凌空弹起。只见他身形一闪,人已到了那排渔网之上。
几乎不分先后,许波、钟家忠、游逸三个人也由三个不同的方向暴掠而到,与钟国栋分别扑向他们的猎物。
这个变化是如此突兀,又如此快速,以至当面朝这边的佟三泰察觉情况有异之际,陡然间竟失措的呆了一呆。
这时,钟国栋有若一头鹰隼般疾扑落,闪耀着五彩神芒的一只银环,“噗嗤”的一声电射佟三泰。去势之疾,仿佛流星曳穹。
不分先后,钟国栋凌空的身形暴旋,一百七十七掌有若一百七十七个无形的漩涡在空气中激荡,一片浪翻的劲力猛卷那横里扑来的人面狒陈隆。
寒森森的光掌有如极西的电闪,许波一上来就展开鱼纹缕剑,狂吐狂缩。鬼影贾奇嚎着带起满脸的鲜血滚地翻出,一阵风邵贵也“吭”的一声,跳起三尺又重重跌落,他的左臂已连被戮进了三刀,雷掌牛恕却在双臂抖振中险极的跃避开去。
钟家忠那柄一涨秋水,天都九归剑法原本就是辛辣无匹的剑法,只见它破空啸舞,满天的寒气加上波凉的光影,映幻得连他的模样都宛似隐进一层雾氲中去了。人面狒陈隆眉梢划破,洒着一溜血水亡命般逸脱。怪魅仇九亭略慢一步,一连中了九剑,他却横了心以左臂格挡,他那条左臂便也被斩成了十截。九尾狐花小倩比较幸运,她在事情发生的刹那便用她的柔骨功将整个躯体暴缩成一团,是而才躲过了这一劫。
在他们行动的同时,只见青衫游龙两口子中的任颜惊叫着被腾空抛起,华凝萼也在虎口俱裂的踉跄倒退,这是游逸的黑皮绞素以及金龙头的攻击效果。而横心虎窦福方才大吼着将他的霸王锤才抽出了一半,游逸的金龙头已劈顶一记将这位锦带会千字行的好手砸了个脑裂浆溅。
所有的情况全在一个时间里发生,而又几乎在发生的一刹便见到了结果,佟三泰扑地滚爬,一连串十几个滚翻才算避过了钟国栋他们的猝击。
倏然间,一条又瘦又小的人影射向了钟国栋,那是鬼见愁刁荣。
飞弹三丈,钟国栋第一双追风神芒正翻然绕回,他斜扑相接,另一只神芒正“呼嗤”地怪叫着暴击刁荣。
那边,三十来名天马堂伪降的弟兄早也呐喊而起,纷扑四周,与那二十余名锦带会的大汉扑腾厮斗成了一堆。
灰头土睑的佟三泰仓皇爬起,“锵”的拔出了他牛角般的雪亮宽刃肘刀,同时愤怒至极的大叫:“不要放走这些卑鄙无耻以诡计诈骗的狗种,通通给我宰,给我杀。”
在他的叫吼声中,刁荣正在忽上忽下的闪躲着钟国栋那枚追风神芒,但是,那两枚极为霸道的神芒却在彩芒缤纷里如影随体般回转追击。
青衫游龙任颜约莫摔了一跤之后又再爬起,狼狈不堪的以他的双剑力抵着游逸狂风暴雨般的攻扑,他的爱妻华凝萼也是一柄青锋剑,偕同乃夫拼命抵抗,奈何集二人联手之力,却也只有捉襟见肘的份了。
九尾狐花小倩好生了得,她居然像一头雌虎似的,挥舞着她的钱如意狠搏钟家忠。但钟家忠显然不以为然,天都九归剑法纵展如云滚浪掀,将花小倩与陈隆俩人全部都卷罩在千丈寒芒之内。
许波的猛辣亦是惊人的,雷掌牛恕空具一身雄浑沉稳的霹雳掌功,仍然被许波那流电飞虹般的鱼纹缕剑逼得左支右绌、步步后退;挂了彩的鬼影贾奇血污遮眼,他的虎头钩业已乱了章法了。
地下躺着断了气的横心虎窦福,重伤的怪魅仇九亭,以及奄奄一息的一阵风邵贵,其他正与天马堂那三十名诈降者死拼的锦带会所属,如今也被攻得差不多了。钟国栋在一个大鹰扬的回掠中收回了他的另一枚神芒,眨眼间拔出厚剑,展开天都九归剑法,便与佟三泰打在一起。
突然间,从锦带会的后队扑来一名道人,与刁荣两人一同扑向钟国栋。
跃拥游中走,佟三泰的肘刀以怪异的路数贴肘飞舞,边嘶哑的狂吼:“前队儿郎戒备,后队回援。”
于是,第二排的近百名蓝衣大汉齐吼一声,立即返身扑向了天马堂那些诈降弟兄,来势就宛如一片浪潮。
就在这时,那片杂乱无章的木屋内,突然用起了连串的机括响动声,“唆唆”的一蓬蓬箭簇利矢破空而来,尖啸如泣中,前排的锦带会的人刹时人仰马翻,嚎吼尖叫着滚倒了十几个人。
“杀,杀啊。”的昂烈又高亢的杀喊声紧接着响起,在“劈哩哗啦”的门裂窗碎声中,二十余条人影猛虎出拥般扑了过来,那一马当先、起落如飞的人,赫然正是天马堂的大当家豹枭屈元苍。
狠命围攻钟国栋的刁荣见状之下,哑声大叫道:“当家的,屈元苍在此,我们上当了。”
肘刀暴横电划,佟三泰嗔目吼道:“我们拼了,前队儿即豁死阻截。”
他的吼叫尚留着一点尾声时,当头扑来的屈元苍已在一个翻腾中抖掌将眼前阻路的蓝衣大汉震了半天,七个人身上口里喷出的热血就像洒下了半天的雨。陈玉卿带着家孝、惠琴、玉姑等展开钟氏天都九归剑法,一路势如破竹,就像刀切西瓜似的,杀得锦带会的儿郎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奔命似的东躲西逃。
刁荣的贯革措倏起暴插,尖叫道:“当家的,他们不行,我去拦截屈元苍。”
佟三泰旋腾急掠中,忙道:“好,你快去。”
那后来加入的瘦长道人手里已多了一只钢丝拂尘,他在身形如电般的攻拒下,狠辣的道:“这老小子有我们俩人应付够了。”
于刀刃的挥切中穿掠着,在拂尘的谭扫下射弹,钟国栋以他的天都九归剑法周旋在两名强敌中间,这时鬼见愁刁荣抽身急退,他的身躯尚未转过去,彩芒倏现,一枚追风神芒已猝袭而至。
刁荣大吃一惊,霍然矮身缩肩,右手猛翻,用他的短柄金叉硬挑。刹那间,神芒“嗡”的自动弹起,立又泻落,刁荣金叉飞刺,同时倒移。但是,在此瞬息里,毫无征兆的另一枚追风神芒已快得令人不敢想象的暴射刁荣。
发出这道追风神芒的人是陈玉卿,因为她是女人,体力受先天限制,内力不如男人,她自己也知道。因为,她便在追风神芒上苦下功夫,所以她的发射手法,比丈夫钟国栋更见诡异。
刁荣虽然拼命截挡,但却未曾阻住,那种过程是迅速至极的,只见彩芒一闪,刁荣已“吭”的闷嗥着一头撞向地下。他的右肩胛上结结实实被击正着,伤得这位鬼见愁的肩胛骨全部砸碎。陈玉卿更是手下留情,剑挥头落,结束了刁荣。
佟三泰几乎连肺部气炸了,他干嚎着:“卑鄙啊……”
钟国栋冷冷一笑,一百掌暴卷向佟三泰,同时右手一百剑反劈瘦长道人,顿时剑影漫天,掌影宛如血刃飘掠,“呼噜噜”的旋风几乎能把地面都掀起来。斜刺里人影骤映,屈元苍等已横冲而到,他大吼如雷,“黄斑掌”势若山颓浪排般压向了佟三泰。
在佟三泰的暴退中,这位天马堂的魁首粗厉的叫道:“我操你的老娘,佟三泰,我看你朝哪里卖狂去。”
佟三泰的牛角形肘刀“嚯嚯”的挥斩,动作如飞,他一边疾速游走,边嗔目怒叱:“屈老狗,你少得意,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哩。”
掌势呼轰激荡,仿佛千百巨杵铁锤在捣模搅翻,屈元苍的攻扑是又猛又狠、又快又辣,他狞笑道:“你们没有啥指望了,姓佟的龟孙子。”
就在他俩人说话的当口,一声令人毛发悚然的尖叫突起,鬼影贾奇整个身体被许波“忽”的挑抛起六尺,内脏肛肠“噗嗤”倾泻了一地,就那么手舞足蹈的摔跌出去。雷掌牛恕也同时遭到许波的连串鱼纹缕剑节节进逼,蓦地,右肩胛骨尽碎。满以为已经了帐的鬼见愁刁荣不知何时已经苏醒过来,拼着最后一股气,以一种眩目的快速动作滚向了许波。
钟国栋眼角一瞟,倏叫道:“许波小心。”
刁荣应声跳起,连人带叉猛然撞向许波。刚刚应付了贾奇与牛恕的许波尚未换过势来,他突觉有异,飞快倒扑,但已慢了一点,金光闪亮,那柄短架金叉业已颤巍巍的插进了他的左腰。
“嘿”的痛得许波闷哼一声,他咬着牙狂旋猛回,双手握刀,“削”的尖啸着倒斩,一记“喀嚓”的暴声传来,刁荣的身子已被拦腰斩成两段,肠脏随着剑刃刮过之势挥洒四周。
又一条影子冲向了许波,人尚未到,“劈啦啦”的浑厚掌力已有如焦雷般由十个不同的角度齐击下来。
这时,钢丝拂尘正好拍向钟国栋的上盘,他猛的张嘴,呼的一口长龙气,宛如一股劲矢般射向对方拂尘,同一时间,他头也不回的猛挥左手。
彩光猝现,去势如电,牛恕的霹雳掌开始罩向许波时,这枚像是来自虚无的追风神芒已“嗵”的一家伙将牛恕的头颅击成了个血糊糊的烂柿子。
许波贴地射躲开去,边哑着嗓子叫:“大先生,谢谢。”
瘦长道人的钢丝拂尘突被钟国栋一口的震腑箭震歪,瞬间他又侧身进逼,钢丝拂上扬斜挥,左手暗抖,一溜极细的青芒已在如此接近的距离里射向钟国栋。
好个钟国栋,真个是忙者不会,会者不忙。只见他长剑微抖着归引力的贯展,那溜青光就像金属遇见磁铁一样,紧紧地粘在剑身上,而他也借着回归力的运展,身体回轮。
瘦长道人的钢丝佛尘一散立聚,猛然罩向钟国栋。但是,钟国栋在身体回轮之际,一枚追风神芒已不可思议的当头袭至,只见眩烁的彩光倏现,瘦长道人已“嗷”的一声倒仰摔跌,额门上开了一个拳大的血窟窿。
毫不稍停,钟国栋身形暴掠,沾地斜出,长剑挥处,照面之间,已将三名蓝衣大汉砍作六截。
平空横着滚出,钟国栋让开了两柄锋利的银钩刃,双脚分弹,怪叫如泣,又有两名蓝衣汉子捂着面孔倒栽尘埃。
那边,钟家忠展开天都九归剑法,在九十九次半孤同时并形而成的一刹那,陈隆已怪嗥着翻滚出去,全身上下,赫然卷裂开十六道纵横交叉的血口号。
九尾狐花小倩鬼魅一样的乘机闪进,铁如意狠毒的挥扣,钟家忠“呼”的吸胸挺背,“嗤”声裂帛之响,钟家忠的长衫已被撕裂,背脊上出现了五条血痕印,这位有钟家堡第二代主人“咯噔”一咬牙,踉跄后退。而手中的剑却急速波动,自肋侧倒刺而出,于是,花小倩娇细的尖叫着踉跄后退,一双俏眼恐怖的瞪视着。
她退后之际从她胸脯中间滑出血淋淋的剑刃,眨眼里,她的面容歪曲,嘴唇冷紫,茫然又痛苦至极的缓缓跌倒。
许波艰辛地说道:“大公子,你先歇歇。”
钟家忠抖动了一下,问道:“许叔,我背上这一家伙不轻吧外。”
许波点点头,说道:“血糊淋漓的,深探的五条爪痕,皮肉全翻卷开了。”
说着,钟家大少奶奶姚玉姑已快步走来,她二话没说,赶忙替自己丈夫敷药包扎。妥当后,又替许波敷药包扎。
钟家忠瞪了瞪卷曲在地下的九尾狐花小倩,只见她此刻面如死灰,另一只手犹紧握着那柄血迹殷然的铁如意,早就断气啦。钟家忠挺了挺背脊,看着许波的模样说道:“要不要在此地守着你。”
许波摇摇头,说道:“用不着,大公子,我动是不方便了,但这把剑仍照样可以出手宰人。你小俩口毋须为我担心,他们哪一个若以为正可借机打我落水狗的话,就是瞎了眼,选了心了。”
钟家忠拔空而起,头下脚上的掠出五丈,人未落地,他的长剑已眩闪着震飞三支箭矢,刃芒贴着人头挥舞,四颗脑袋业已上了半空。
二百名左右的锦带人马如今差不多已快去掉一半了,只见刀光寒辉交相映会,血雨喷洒,人在追逐奔掠,砍杀扑腾、金铁的铿锵声应合着撕裂耳膜的叱喝哀号,蓝色的身影与配有红衣肩的身影往来穿插,一会那个仆倒,一会这个摔滚,人血与人肉,在此时此刻,竟是那样的不值钱。
钟家忠的利剑根本不与任何一个对手交击,他狂风暴雨也似挥展着他的兵刃,每在一个或数个敌人的武器开始扬起的瞬息,他的剑刃已经闪电般由对方胸腹内抽出又透进了,快速得像在做某种比赛似的。他的妻子姚玉姑紧随其身侧,做着某种掩护。
在一条蓝衣大汉被横着砸飞的一刹,他们父子照了面,钟国栋忙问面道:“忠儿,你受伤啦。”
一洒剑身上的血水,钟家忠微喘着道:“不怎么样,爹,皮肉之伤。”接着他端详着钟国栋,反问道:“你没事吧,爹。”
钟国栋摇摇头道:“一点伤也没有,玉姑,你多照应点你丈夫。”
姚玉姑应声道:“媳妇知道。”
目光瞧向业已被屈元苍逼得团团打转的佟三泰,钟家忠笑道:“爹,锦带会这次可一败涂地啦,瞧屈叔像老子打儿一样在追着佟三泰狠撵。”
钟国栋吁了口气,说道:“这用不了多久,便可结束拼斗了。”
钟家忠说道:“我们就叫它加速结束吧,爹,你或我,哪一个过去帮屈叔。”
钟国栋抿抿唇,低声道:“你屈叔不喜欢人家帮他上场,尤其是在他稳操胜算的时候。我们不必麻烦了,让他自己收拾佟三泰吧。”
说着,钟国栋又看了看游逸。游逸如今可以说已经完全又绝对的控制了整个局面,青衫游龙夫妇二人在他手里非但施展不开,甚至防守也变成不可能了。这位名列天马堂鲸手的好手,手中的金龙头狂挥狠击,黑皮绞索还远套近缠,交相运用,就像逗孩子一样打得任颜与华凝萼两个狼狈不堪。
剩下不足百名的锦带会大汉,正由陈玉卿率领着钟氏兄妹及身披红白肩带的天马堂弟兄杀得节节后退,溃不成军。
钟家忠朝乃父看了一眼,说道:“屈叔既不用帮忙,我去帮游逸他们去。”
钟国栋笑着点点头,家忠夫妇才转身自去。钟国栋也转到屈元苍与佟三泰交战之处,他好整以暇地说道:“元苍,你何必一直用双掌对敌,你们的家伙吊命竿呢。”
原来黄斑掌参合着巨杵真力的功劲头显示是惊人又浩荡的,屈元苍更是将这两样武技的融汇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一面以雷霆万钧之势压逼着佟三泰,边大笑道:“对付这种不成气候又眼高手低的下三滥毛贼,还用得着什么兵器,老子单凭一双肉掌就能活拆了他。”
佟三泰汗水如注,气喘吁吁的跳蹦掠躲着,他大叫道:“诡计伤人,诈术取胜,算得了什么英雄好汉。”
屈元苍九十九掌呼轰卷去,大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拔人家后庭,打人家空虚,又算哪门子英雄好汉,我呸。”
钟国栋不奈烦的说道:“快点解决这个夜郎自大的家伙算了,元苍,和他多罗嗦什么。”
倏起倏落,运掌如飞的屈元苍大笑道:“放心,老哥哥,他撑不了多时了。”
牛角形的肘刀疾速偏扬,佟三泰挥掌暴起,屈元苍重重一哼,身形猝转,两臂分抛猛合,一片澎湃劲气险些将佟三泰抬了起来。怪叫着,佟三泰开始急退,另个方向已突然传来华凝萼的尖叫,接着只见任颜被游逸的黑皮绞索缠住脖颈,抖摔出数丈之遥。
佟三泰睹状之下,骤然一慌,就在这微小得不能再小的空隙里,屈元苍已闪电般挥出九掌,将他打得连连滚出。
显然,屈元苍是要捉活的,他那九掌全敛了劲,约莫只用了四分大道。佟三泰伤得不轻,也因此尚能活动,他滚了几滚,猛的又再跃起。屈元苍扑到伸手便擒,佟三泰大吼一声,肘刀斜砍,“括”的一记便划裂了元苍衣袖。
屈元苍大骂一声,双掌蓦翻急沉,猛的抓住了佟三泰腰身。佟三泰犹待挣扎,疯狂的侧肘快顶,但是他的肘臂才动,已叫屈元苍狠狠摔出六步,一头撞晕过去。
元凶就擒,锦带会的儿郎已完全失去了斗志,纷纷弃械投降。于是,屈元苍连忙指挥着手下们将许波扶进木屋内,一边捆绑俘虏,清点伤亡,同时也将己方的伤者抬进屋内施救。二十几个人来来往往,挺够累的。
突然间,屈元苍想起了游逸,他急急回头望去,却险些笑出声来。游逸正大马金刀地站在那里,左右手分套着金龙头与黑皮绞索,在他面前不远,华凝萼却满身血污的跪在地下,拥着躺在面前的任颜嘤嘤哭泣,好不伤心断肠。游逸站在那儿,敢性还是监视着这一对同命鸳鸯呢。
屈元苍十分高兴的搓了搓手,说道:“我们赢了,老哥哥,哈哈,我们赢了。”
钟国栋点了点头,略呈疲乏地说道:“是的,赢了。”
就在那张斑灰的木桌上,屈元苍高挂正中,钟国栋在右,陈玉卿在左,游逸与甄达紧站在屈元苍身后。桌前,锦带会的瓢把子双手反剪被绑在室中的木柱上,佟三泰如今气色已好转多了,固然还是一副萎顿之状,但至少已比他被击晕的那里要强些了。他猛一瞪眼,切齿叫骂着:“屈元苍,你这老狗,你不必得意,现在你就开始卖狂未免还早了点,我锦带会的弟兄定会来找你及你这干帮凶算帐的。”
屈元苍嘿嘿笑道:“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吧,什么锦带会,比不上一根驴鸟,你看老子们能不能将锦带会的旗号拿来擦屁股。”
佟三泰青白的脸色急速抽动,他羞怒的说道:“姓屈的,你敲错算盘了。我将看着你们倾倒,目睹你们在一片血雨刀光中奔逃哀号,就凭你这点小小奸狡的手段,永远跳不出本会深仇之网。”
“呸”了一声,屈元苍吼道:“你是什么东西,下三滥的棒老二,坐井观天的瘫哈蟆,不自量力的江湖小丑,你来给老子算命,别说你锦带会全是一群不堪一击的酒囊饭袋,就算加上你的后援丝锦门,也照样只有挨刀的份。娘的皮,还有脸在哪里大言不惭,瞎吹一通,简直不知羞耻为何物,你这个狗操的。”
佟三泰大叫一声,咬牙骂道:“你是头狂妄的疯狗。”
屈元苍狞厉的大笑道:“你是什么,锦带会的龙头,去你娘的那条大腿吧,你如今也只好躺在老子面前装龟孙,这就叫阶下囚,懂么,阶下囚。”
佟三泰双目如血,痛恨的道:“我要活剐了你。”
屈元苍突然发出“嘻嘻”的怪笑声,问道:“怎么剐法,佟三泰。怎么剐法,我儿,用你的舌头。”
说着他“砰”的一拍桌子,杯盘齐跳中,他又回床四溅的吼道:“别在那里扮你娘的狗熊了,姓佟的,老子在外头闯了这多年的码头,还没有遇上过你们这种可怜又可笑,贪婪狠毒又加上愚蠢的痞子无赖,你们他娘的强征横敛,杀鸡取卵自断了生路,居然就想捞过界来抢我们地盘,真是异想天开哪。老子们的地盘是用血汗用性命开出来的,就这么客气拱手捧上。老子们不去吃掉你这群下三滥业已功德无量了,想不到你竟敢先来动老子的歪念头。怎么着,你就真当我们是这样好吃的么,你锦带会就真有这么大的力量啦。我老实告诉你,就以你锦带会的这点名堂来说,我可以把你们当孩子耍。”
佟三泰气得脸色泛灰,他喘息吁吁,羞怒的道:“好好,我任你哮叫,任你吹擂。老狗,一待丝锦门的刀口架上了你的脖颈,你就明白你放的这些屁是如何幼稚得可笑了。”
这时,钟国栋平静的开口道:“佟三泰,你不用漫骂,更勿须特强卖狠,这一套唬不住人。你首先要清楚你如今的身份,这已不是你在锦带会里发号施令的时光了,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而一个俘虏便该以他俘虏的立场多为自己考虑,否则,恐怕吃眼前亏的就是你。”
佟三泰猛一扬头,大叫道:“我不含糊。”
如斯响应,元苍暴喝道:“老子分你的尸,不含糊,你他娘的英雄好汉是想装给谁看。”
钟国栋轻轻的摆手,说道:“为你自己设想,姓佟的,你还是稍加克制的好。
你切莫以为大不了一死便休,我们还有许多比死更难受的事等着你去尝试,如果你逼得我们非要你去尝试不可的话。”
佟三泰强硬的说道:“可以,也叫你们认识一下真正的硬汉是什么样子。”
钟国栋冷冷瞪了他一眼,说道:“姓佟的,按照你的行为居心来说,你这就是抢地盘,夺码头,毫无道理,只为了一己私欲的断人财路,砸人饭碗,江湖传统可以立杀无赦,谁也不会讲一句话。但是,我却有条正路给你走。”
佟三泰铁青着脸,硬梆梆的说道:“你是谁。”
钟国栋冷冷的说道:“我是谁关无关紧要,只要你依了我的两个条件就行。”
佟三泰略一迟疑,说道:“你说。”
钟国栋道:“第一,丝锦门的虚实你说出来;第二,由你出面向他们招降。”
佟三泰狂笑一声,说道:“你还是杀了我吧,这种出卖盟友、违背良心道义的事,任怎么说我也不会干。”
钟国栋沉沉的道:“想想你的老命吧。”
佟三泰全身猛的一颤后,沙哑的喊道:“死间足借,杀剐由便,要我出卖朋友那办不到。”
屈元苍气得大叫:“宰了他。”
钟国栋却冷静地再次问道:“佟三泰,你不再考虑考虑。”
“呸”的吐了一口唾沫,佟三泰厉烈的喊道:“考虑你个狗头。”
屈元苍的唇角猛一抽搐,他叫道:“你还留着这狗头,好来多骂你几句,老哥哥。”
挥挥手,钟国栋道:“佟三泰,你可曾听过一种分筋错脉的手法。”
佟三泰猛的一颤,惊恐的说道:“你……”
钟国栋平静的说道:“不错,我正是此道高手。只要你能忍受那种痛苦,你就硬充好汉到底吧。”
说着,他离开原位,缓缓地走到佟三泰面前。他刚扬手,佟三泰急叫道:“不,不要,我说。”
接着,他一扬头,以清晰的却带着呜噎声调的语音沉重的说道:“丝锦门自寒瞳严章之下,有大戈头六名,这六名大戈头是大金铲鲍魁、金剑程辉、燕子镖郝华、穿心箭焦川、蛇影鞭公孙年、飞龙古坚义六人。另外,还有严章的一位堂叔兜天网章渊,属下有四百余人,全部相当剽悍善战,尤擅冲荡搏杀之阵。”
钟国栋静静的道:“章渊本事我们知道,严章亦为强者,除他们二之外,这些大戈头里,哪一个比较难缠。”
沉默了一下,佟三泰道:“以飞龙古坚义的武功最高,鲍魁与程辉的本事也与他在伯仲之间。但郝华、焦川二人的暗器手法也一流的,他们全可以水底射鱼,空中箭鸟,都是丝锦门的好手。”
“嗯”了一声,钟国栋又道:“说,他们预定的计划,也就是在锦带会崩溃之前和你们商妥的行动步骤。”
咬咬牙,佟三泰缓缓的说道:“我们的计划虽简单但却有效,我们原先决定,由本会乘着你们主力移往对岸布阵之时,迅速掩至怒汉坡攻占你们的总堂,然后以烟火信号通知江湖那边的丝锦门。让你们知道事变之后,依屈元苍的的暴躁脾气,必定怒不可抑,他马上就会回师反攻。然后,我们近岸痛击,丝锦门自背后夹攻,以求将你们一举歼灭于鸭鸣江之中。”
屈元苍大吼一声,怪叫道:“好一群丧心病狂的杂种,居然恁般狠毒。”
钟国栋淡淡的道:“你们约定举烟火为信号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脸上掠过一片阴影,佟三泰沉重的道:“没有定下时间,只要我们得手便可举烟火为号。”
钟国栋想了想,说道:“真的没定下时间,譬如说,过了那个时间便进行第二步行动的这一类应变措施,你们没有预定这样的计划么。”
佟三泰摇摇头道:“真的没有,因为我们认为事情必可成功,事实上也几乎如此。未曾走下举火通信时间的原由是我们没有把握可以拿稳要在什么时候才能成事,如果我们预先规定了燃发信号的时间又因其他变化而至延误的话,就会产生许多不可预料的麻烦,这是我们所不敢冒险的,我们事前便说妥,什么时候得手就什么时候举燃烟火通知,以便相互配合,前后夹击。”
喃喃的,屈元苍在桌上自言自语:“娘的皮,可真的哪,这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的毒计。”
钟国栋沉吟着,又问道:“那烟火信号,是怎么个燃举法。”
佟三泰十分坦率的道:“在坡顶引火燃烧,覆以毛毯,再挥毯让浓烟升起,一直连续二十次,让烟雾分成一团一团不连接的升空,对江丝锦门的人即知我们得手了,然后,我们便静待你们挥兵反击,借机一举成歼。”
屈元苍大喝一声,怒道:“娘的皮,你们怎能断定我一定会挥兵反击。”
脸色苍白的佟三泰身体微微的抽搐,他怨毒的盯着元苍道:“我们知道,天马堂总坛被占领之事不可能会隐瞒得太久,你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你会马上回头向我们进攻。到了那时,你们的厄运便也降临了。”
屈元苍愤怒的捏着双拳,厉烈的道:“你们倒是对我摸得很清楚呀。”
愕然一笑,佟三泰傲然道:“这叫知己知彼,但是,上苍不佑我锦带会,人算不如天算,我们的计划再周密,也终于弄到全军覆灭的境地,这是命啊。”
屈元苍粗暴的道:“当然该亡的是你们,你们捞过界,首先上线开扒,莫不成我们就该闭着眼自认晦气。”
钟国栋示意屈元苍噤声,接着道:“你们议定的举烟火为号,那是在白天,只有在白天才能自视烟雾,如果是在晚上又用什么为信号呢。”
佟三泰轻轻的说道:“若是晚上才得手,便仅以火光表示信号。在坡顶燃起一堆烈火,照样可以让对岸注意清楚。”
钟国栋凝视着佟三泰,平静的道:“佟三泰,你保证所言是实。”
佟三泰用力点头道:“我用生命来保证,现在我仍在你们手中。”
对付丝锦门的钟国栋、屈元苍准备休兵数日,另作一番计较。第十二章
夜未央,浮云掩月,钟国栋正在睡梦中被一阵急促的擂门的声音惊醒,急忙披衣而起,陈玉卿也结扎妥当,双双携手走了出来。
开门一看,只见许波站在房门口直搓双手。
许波一见钟国栋夫妇走了出来,忙道:“大先生,当家的有急事请您去一趟。”
“发生了什么事。”
“是因为小女的事。”
“令媛,令媛她怎么啦。”
“小女危在旦夕,大先生,请您务必设法救救她,可怜蓉儿从小失去了母亲,我们父女相依为命,若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活下去。”
“别急。”钟国栋拍着许波的肩膀,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蓉蓉这孩子我见过,乖巧伶俐,很讨人喜欢,也并非夭折之相,怎么突然间会得急症呢。”
“那就好,那就好。”许波显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钟国栋夫妇听得更及莫明其妙,忙问道:“许波,究竟是什么病症啊,我虽然懂得一点岐黄之术,但也只是从舍弟那里涉猎来的,终非专精。能否医治,毫无把握。”
许波急急应道:“当家说过,只要大先生首肯,蓉儿就有救了。”
“元苍也把我说得神化了。”钟国栋笑笑道:“好吧,我们先去见见元苍再说,研究一下病情。”
三人来到后院,屈元苍一见到他们来到,立即把钟国栋拉到一旁,耳语低诉了一阵,直听得钟国栋皱眉摇首。
许波更是瞧着钟国栋脸色,一颗心直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紧张的要命。
屈元苍终于说完了,钟国栋把夫人请至一边,说出了原委。
原来许波的女儿蓉蓉也是屈元苍的义女,此女不但长得俏丽,而且乖巧,承欢许波与屈元苍二人膝前,甚得二人喜爱,屈元苍更及把她比作自己亲生女儿,疼爱远超过许波。
三个月前,许蓉蓉不幸被采花郎君任欢暗算,幸好被值巡人员发现,未曾失身,但是却中了一种媚药。
屈元苍与许波总以为这是下五门的药物,当时按一般常情处理,灌了她一杯冷茶也就苏醒了。想不到任欢的这种媚药竟具有潜伏性,如今已遭媚毒侵入骨髓了。
陈玉卿听了之后,问道:“国栋,你想如何处置。”
钟国栋叹了口气道:“我想让家忠来处理,只不过这是儿女终身大事,总得先跟你商量一下。”
陈玉卿嫣然一笑道:“你是一家之主,有你安排,我还有什么异议。蓉蓉这孩子我也见过,真是个好女孩。”
“你是同意了。”
“我有反对吗。”
夫妇二人相视一笑,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天马堂总坛的后院中洋溢着紧张的气息,屈元苍、钟国栋、陈玉卿、许波及钟家忠等五人盘坐在丹房中,既焦急又紧张地瞧着钟国栋。
许蓉蓉双颊红红的,鼻息咻咻,双眼紧闭的倒躲在一边丹炕上,瞧着她那轻颤的身子及汩汩滴下的汗珠,分明正在被欲焰煎熬着。
突听钟国栋沉声叫道:“家忠。”
钟家忠身子一震,忙道:“孩儿在。”
钟国栋双目神光闪闪,紧盯着钟家忠的双目,沉声道:“家忠,屈叔与许叔打算将女儿许配给你,你可愿意。”
钟家忠全身又是一震,忙道:“孩儿恐怕不配。”
屈元苍接着说道:“家忠,你屈叔一诺千金,蓉儿身中媚毒,除阴阳合体外,别无其他解药。你如果愿意跟蓉儿成亲,不啻救了她一命,他日天马堂这生基业也是你的了,天马堂的全体弟子都会尊重你的。”
“元苍叔,忠儿家遭变故,一时……”
屈元苍一听他已有应允之意,心中一宽,立即哈哈笑道:“此事你就不必顾虑了,扫平金蜈门之事,我天马堂全体都将全力以赴,虽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蓉妹之毒真的无药可解了吗。”
“不错。”
“既然如此,二位岳父,请接受小婿一拜。”说完,当真跪地叩头行礼。
屈元苍、许波坦然受礼之后,齐声道:“忠儿,你起来吧。”
钟国栋含笑道:“夫人,麻烦你先送蓉儿回房吧。”
陈玉卿抱着蓉蓉姑娘离开了丹房,只听屈元苍含笑道:“忠儿,多谢你帮了屈叔一个大忙。”
“屈叔,您太客气了,我……”
“呵呵,忠儿,我知道蓉儿许配你是我们的高攀。”
“元苍,你说这种见外的话,是不是想惹我生气。”
“兄弟知错了。”
钟国栋转过话题道:“忠儿,我曾察过你的脉像,你的少阳脉亢旺,待会蓉儿若泄身而你尚未泄身之际,你要立即离开她。”
“这,我……”
“哈哈,忠儿,爹明白你不懂这么多,爹是为蓉儿功力着想。你放心,爹跟你岳父许波商量过了,会安排玉莲接替,让你尽兴的。”
钟家忠满脸通红地说道:“爹,孩儿不敢。”
许波接着说道:“玉莲与蓉蓉虽然是主婢,实则情逾姐妹,老夫早已决定让她陪嫁,时间不早了,你先上去救人吧。”
钟国栋此刻双唇一阵翕动,以传音入密向房外陈玉卿吩咐着。半晌之后,只见他含笑道:“忠儿,去吧。”
钟家忠蚊声应是,行过礼之后,在屈元苍三人的哈哈笑声之中,钟家忠已跟着一名大汉立即离去。
盏茶时间之后,钟家忠已独自站在许蓉蓉那个雅致房中,他瞧着榻前那对红烛,不由双颊通红。他一瞧见以薄被覆身侧躺在榻上的许蓉蓉,心跳立即加速。
他朝布帘深垂的窗扉望了一眼,立即伸出颤抖的双手开始脱去衣衫,费了好大的劲才解除戒备。
他掀开薄被,一发现蓉蓉那赤裸的胴体,全身的血液立即沸腾,只见他颤抖着身子缓缓的进入了攻击发起线。
左线预备,右线预备,全线预备,瞄准,开保险,开始射击。他策马入林之后,立即在波涛汹涌的窄巷展开肉搏战,青春的火焰立即点燃了。
陈玉卿坐在邻房,听见战鼓已鸣之后,低声朝低头站在一旁的玉莲说道:“莲儿,你记得我方才的吩咐吗。”
“记得,多谢娘的恩赐。”
“莲儿,娘不会厚此薄彼,你跟蓉儿都是娘的媳妇,手心肉,手背肉,都是娘的心肝宝贝肉。待会接替蓉儿之时,无论如何也要让忠儿尽兴。”
玉莲蚊声应是,立即盘坐在椅上。邻房战鼓频敲,身心皆已成熟的玉莲怎能定下心调息呢,她只好闭目养神,准备担任后援辅手。
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突听许蓉蓉叫声“啊”之后,立即呢喃不已。陈玉卿站起身子,频频点头道:“蓉儿这孩子有救了,莲儿,你过去吧。”
玉莲颤声应是,立即走向邻房。她推开房门,一见钟家忠停身望着自己,立即关上房门,同时以颤抖的双手开始将自己变成原始人。
钟家忠窘迫万分的将昏睡的许蓉蓉移到内侧之后,立即侧卧着。半晌之后,只见一个颤抖不已的胴体贴上自己的身子,他在一阵颤抖之后,颤声道:“玉莲,我我……”
玉莲羞赧地跨坐在他的下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闯入禁区之后,立即忍着痛开始前进着。
落落斑斑,冷汗直流,钟家忠爱怜地搂着她,不忍心让她再受苦。
“忠哥,别这样。”
“那、那就让我来吧。”
于是,钟家忠把肉棒慢慢地提起,又缓缓地插下,这是引诱女人情欲上升的最妙技术,钟家忠就这样的轻缓抽插约有一二百下。玉莲初经人事,怎能经得起如此挑逗,她娇喘吁吁,显得舒透,潺潺流水涓涓流着。
钟家忠无限怜爱的轻吻玉莲道:“玉莲,现在还痛吗。”
玉莲脸泛桃色,微笑道:“现在不痛了,忠哥嗯,你可以加速了,大踏步地前进了。”
“唔,是吗。”
“是啦,好痒啊,忠哥唔,快替我止止痒好不好。”
“好,我就开始了。”说完,钟家忠就用九浅一深的战法,只见他挺动着屁股,一阵阵地加快,一阵比一阵狠。他猛烈的攻击,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刺。玉莲此时只觉得花房内一阵舒服,她款摆腰身,向上近凑。钟家忠见玉莲春情泛滥,浪态迷人,更加欲火上升,紧抱着娇躯,卖力的狂插不停。似海浪拍岸,一波紧接一波。
“哎唷,我上天了,我美死了,忠哥,你真厉害,我升天了啊……”
钟家忠知道她尝到美味了,他双手将她的大腿抬起,换了加速档。他用这种方式,展开另一波攻击。
玉莲的小宝贝更是美死了,就想用粉臀往上迎。可是,双腿被钟家忠抬得很高,要叫她用屁股往上迎,不大容易抬得起来,她急得就把臀左右摇动着,越摆越快。
钟家忠的肉棒也越捣越快,越捣越狠,下下顶着花蕊,像要把她捣通似的。
玉莲一面浪叫着,又连连吞着口水,屁股也摆得更快了。
战鼓隆隆,潺潺流水汩汩的流。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都不动了。
黄昏时分,天马堂里里外外张灯结彩,人人笑容满面站在大厅前面广场上,瞧着厅中正在举行的婚礼。他们暂时抛弃掉舔血生涯,但他们知道,明天是与丝锦门一战定安危的时候,现在是该快乐。人生难得几回小登科,何况这次是娥皇女英共侍钟家忠。
钟家忠与许蓉蓉、玉莲行过礼之后,天马堂的人立即各自就席,钟国栋夫妇及屈元苍、许波联袂走到门口道:“干杯。”
四人立即一饮而尽,众人哄然齐声道句“恭喜堂主及大先生”,立即也一饮而尽。
游逸跟许波是老搭档,患难之交,如今见侄女儿蓉蓉有如此好的归宿,内心无限喜悦,情不自禁的走到厅口道:“各位,咱们一起来祝贺这段天赐良缘,干杯。”
说完,立即仰首干杯。众人立即跟着哄然喊道“天作之合”“白首偕老”“早生贵子”“佳偶天成”等等,场中立即热闹哄哄,屈元苍含笑道:“忠儿,去敬酒吧。”
钟家忠含笑应是,立即端着一杯走到厅口,刚想说话时突然有一人喝道:“新郎官下来打通关啦。”
“对,打通关,每人一杯。”
钟家忠怔了一下,立即满脸通红。耳边突然传来乃父钟国栋的清晰传音道:“忠儿,气沉丹田,千杯不醉,去吧。”
钟家忠一听乃父指示机宜,立即含笑走了过去,两名婢女执壶紧随过去。
众人见他爽快的来敬酒,立即哄然喝彩不已。
钟家忠将功力聚于丹田,从第一桌开始逐一的打起通关。初次豪饮的他连干二百余杯之后,不得满脸通红,连双手也红得似火。由于真气流转之故,所有的酒都由毛孔排泄出来,湿透衣衫,场中立即飘散一股清醇的异香,他却浑若未觉的继续敬酒。直到最后一人,他才昂头长啸。真气澎湃,他只有藉长啸之助来发泄。啸声悠长,久久不歇。
屈元苍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忠儿内力如此充沛,也真难为他怎么练的。”
说话之间,钟家忠已经含笑走了进来,游逸笑道:“新郎官,你可真威风呀。”
钟家忠坐回椅子,红着脸说道:“小侄初次如此豪饮,一时按捺不住,放肆之处,尚祈原谅。”
“年轻人,应该有如此豪气,方才你那一啸,真个是气吞斗牛,威风八面呀。”
“这这,现丑啦。”
“哈哈,早点敬酒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哩。”
钟家忠、蓉蓉和玉莲立即红着脸逐一向屈元苍、许波、钟国栋夫妇敬了酒,然后方始羞赧的启筷用菜。
这一餐对钟家忠来说,只能以百味杂陈来形容。因为太多的第一次,令他太兴奋、太惊喜了。
好不容易被众人送入洞房之后,钟家忠站在那里临时打通挂着一条贴着大双“喜”字布幔中央,不知该走向那一边才好。还是玉莲比较懂事,只见她含笑朝许蓉蓉一指,立即将他朝前一推。
钟家忠轻咳一声,走到头盖红布危襟端坐在榻沿的许蓉蓉身前,掀起红巾,尴尬的说道:“姑……”
许蓉蓉白了他一眼,低声啐道:“姑什么,姑妈,姑婆,还是姑奶奶。”
钟家忠轻咳一声道:“蓉妹妹,我……”
“你昨晚趁我昏迷时欺负我,我我、我要报仇。”
钟家忠神色一变,立即后退一步。但见许蓉蓉捉狭的一笑,立即转身卸衣。
钟家忠恍然大悟,立即绮思连连。许蓉蓉感激钟家忠救了她一命,方才目睹他骇人的功力,一颗芳心早就完全系在他的身上了。即使是羞赧之心,也早已三振出局了。
钟家忠刚想张嘴说些什么,立即已被她封住了。许蓉蓉的一对圣女峰已开始在他的胸前揉动,香舌也开始越界打游击了,舔红吸吮,样样俱来。
满汉大餐全摆上了,真是色不迷人人自迷,钟家忠立即乐昏了,那根肉棒更加粗胀及烫热了,大爆满了。
只见许蓉蓉轻轻地吐出肉棒,一见它红光满面,继续发光的雄壮模样,心中不由一阵荡漾,她的田里也储备了足够春耕的水份。她轻轻的一扳,于是两人双双倒在床榻上,要塞基地开启,将肉棒缓缓移进阵地。她自己缓缓地坐了下去,立即觉得要塞空前大爆满,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肉棒的粗壮烫热更令她爽,肉棒前端的棱角紧紧刮着浅沟的边缘,使她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快感,她不由“嗯嗯”地发出呻吟声来。于是,她轻声哼着,开始上下套动起来了,小栖的宁静立即被清脆的“啪啪”声破坏了。许蓉蓉只觉得自己每沉腰一坐,那肉棒立刻在花蕊上顶着,那种酥麻酸痛的感觉,几乎令她当场尿出来,她连忙和那肉棒保持一定的距离。
昨天,她一直在昏迷中,未曾领悟到这种欲仙欲死的滋味,但是此刻她却是难以承受的。
可是半晌之后,她反而觉得痒得要命。于是,她再度套到底了。那情形就像一个患了香港脚的人,不抓的话就痒得要命,一抓的话则更痒,到最后往往抓得皮破血流。现在许蓉蓉所遭遇的就是这种状况,她经历数次的又怕又想的煎熬之后,终于耐不住空虚寂寞,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用力挺动起来了。
随着她的挺动、套动及摇动,那肉棒在她的水田里翻动着,爽得她“唔唔”连叫,身子更是频频哆嗦。
就在此刻,新房又出现了一个裸体女郎。钟家忠一瞧,竟是玉莲,他的另一个新娘。她昨夜已经饱餐过,但是参观别人作战可是破题儿第一遭,不由好奇的走过去打量着许蓉蓉。
只见蓉蓉又颊酡红,双目微眯,鼻翼微开,双唇半启,全身汗毛倏立倏落,颤抖之中,更加快疾的冲刺起来。
玉莲看得不由得怔住了,而钟家忠被蓉蓉服侍得舒爽不已,一见到玉莲那对因为趴伏而垂挂下的圣女峰,禁不住伸手各攀一峰。玉莲突遭偷袭,不由“咯咯”娇笑不已。
钟家忠只觉得那两座高峰既光滑又富有弹性,实在妙不可言,他津津有味的捏揉着。
玉莲一边咯咯连笑,边扭动着身子,就随着钟家忠的手跳韵律操。浅沟的流水已顺着大腿的内侧,流了下来。
突见许蓉蓉一阵急颤,口中“啊啊”的连叫之后,立即趴在钟家忠身上剧喘着,汗水已湿透了她全身。
钟家忠正在兴头上,突然见许蓉蓉高挂免战牌,立即叫道:“蓉蓉,你怎么可以不管我呢,我还要啊。”
说完,他大胆的在许蓉蓉的迷你洞口捞了一把。这一捞,立即湿了一手,只听他啐了一声,将手在床单上猛擦着。
玉莲咯咯笑着,娇声道:“小姐,换人吧。”
许蓉蓉满足的一笑,身子一翻,立即滚向床榻里侧。
钟家忠却一个大翻身,把玉莲按在床榻上,压了下去。而玉莲双腿一张,下身一迎,“滋”的一声,肉棒立即捣了进去。玉莲只觉得全身酥酸,情不自禁的“哎唷”大叫出声。这也难怪,虽然昨天同登巫山,究竟是刚刚破处的姑娘,未曾经过大风大浪,如今这猛的一捣,又如何承受得了。
钟家忠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觉她那浅沟充满弹性,在紧窄之中,带给他另外一种美妙的感觉。他立即集中火力,展开地毯式的翻土工作。玉莲也不示弱的旋动肥臀,还始还击。你来我往,不停的攻防战,弹雨四处飞溅,小栖再度响起急骤的“啪啪”的声响。
许蓉蓉休息半晌之后,一见二人厮拼的情景,不由喜上心头,夫郎人俊功夫俊,连床上也是如此神勇,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盏茶之后,玉莲已是背鼓入庙,只有挨打的份儿,频频后退了。她只觉得被捣得全身酸软乏力,不由开始收缩花蕊。
钟家忠这时候的打击力已完全进入巅峰状态,半个时辰不到,玉莲已完全瘫痪了。他正在兴头上,虽然失去了她的迎合,少了一些味道,却仍以密集的安打上垒,打得她溃不成军,全身猛颤,呻吟连连。许蓉蓉一见事态严重,立忙翻身坐起,按住钟家忠屁股,说道:“忠哥,亲丈夫,到我这儿来吧。”
钟家忠见她弯着身子跪伏在床上,肥臀翘得高高的,瞧了那个后庭一眼,暗道:“我替你隔山开炮。”
许蓉蓉见他起身之后,人站在她后面,双手抱住她纤腰,不由疑惑的问道:“忠哥,你这是干什么。”
钟家忠道:“这叫隔山打牛。”
就在这一瞬间,许蓉蓉但觉得后庭里已有异物硬生生地挤弄进来,她不由骇得尖叫出声:“噢,不要,不要嘛。”
“蓉蓉,你在叫什么。”
“忠哥,你可别开玩笑,后面窠巢很小的,可容不下你那老鹰啊。”
“谁说我鹰占巢雀啦。”
这时,许蓉蓉才觉出是肉棒从后面插入自己的小穴里,这样每次都触到花芯,然而滋味还真不赖。
“忠哥喔,快住手,麻辣死我了,已经像要裂开了似的。”只是这句话却没有嚷出来,这种奇特的感受和被人爱抚的小猫咪有着迥异的快感,使许蓉蓉的好奇心也愈强烈起来。
就在此刻,顿觉全身空虚之际,“滋”的一声肉棒已伸到油田了。许蓉蓉松了一口气,开始挺动肥臀,配合他的动作。
几番风雨,点点春潮,足足过了好半晌之后,钟家忠方始将一批批的货物存放在她的仓库之中。许蓉蓉美目凄楚的“忠哥哥”连连唤声,立即无力地趴在床榻上不动了。
翌日清晨,钟家忠醒来之后,一见许蓉蓉、玉莲一左一右贴身而眠,他不由偷偷的打量着两具迷人的胴体,昨夜的狂欢历历如目,他不由得意及欢喜不已。
钟家忠走入一间小房,一见里面柜、盒齐全,而且摆着两个圆高桶,打开一瞧里面各放着冷热水,他立即匆匆沐浴净身。
一切弄妥走出浴室之际,他一见桌上已经备妥一份早膳,他正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先去向屈元苍、许波及自己双亲问安,还是先用膳之际,却见游逸匆匆的走了进来,他急忙含笑道:“游叔叔,你早。”
“哈哈,你起得可真早哩,你瞧瞧这封信吧。”
钟家忠接信一看,刚是父亲钟国栋的亲笔,不由一怔。
“大先生和堂主已率领全体弟兄已经出发了,你瞧瞧就知道了。”
第十三章
当阳光往西斜了一大截时候,钟国栋、屈元苍二人已静悄悄的来到了鸭鸣江的对岸。这里是一条高高隆起的岗脊,野草丛生,杂草密长,倒像是一道天然的江堤。岗脊之下,沿着斜坡简单的建筑着十数幢仓库似的宽大木制房屋,江滩边则密密麻麻停满了大小船艇,有双鸡眼的帆船,有三桅的胧胧巨舰,也有尖头桅似的快艇与小划子,总之,形式齐备,无所不有,而每一艘船艇的桅竿或前船首上,都飘扬着一面三角旗帜:黑底,上绣红白二色彩带,巾绣飞腾的天马。
无论是船上、岸边、岗脊四周,全有天马堂的弟兄在形色匆忙的来往着,尤其是散布远近哨兵,更是戒备森严,如临大敌。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在沉静中流露着一股特别的紧张气氛。
现在,隔着黄昏,还有一段时间。这是一排相思树,刚刚生长成一幅屏障似的挡在前面,树后的杂草业已清除干净,就在这里摆着一张木桌,几把椅子。从此处望去可以隐约发现伏匿在岗脊四周的天马堂人马,以及对面的一片起伏山峦。
屈元苍、钟国栋便坐在椅子上,在他们四周团团绕着十多名形容异常凶悍粗矿的人物。虽然还有好几张椅子空着,但没有一个人坐。这十多名身披红白肩带的大汉全是天马堂的高手所聚,他们围绕站立,便宛如围成一道彩墙似的。
屈元苍望了望天色,自林木掩隐的隙缝中,向钟国栋指着远处云雾氤迷的一座驼背形的山峰道:“那是巨驼山,巨驼山下的一道横岭就是他娘的长春岭了,但显然丝锦门的人如今不会仍瘟在个岭上,那里隔着江边太远,来不及响应对岸锦带会的起事信号,他们一定早已隐藏在前面最近的山脚隐蔽处了。”
钟国栋颔首道:“这是无庸置疑的。”
咕噜了一声,屈元苍侧首向旁边站得最近的粗矮麻脸人物道:“好了,任福,你现在开始向我报告此地情况吧。”
这位神色猛悍,满睑铜钱大麻子的仁兄,赫然竟是天马堂鲸手中的首领,大铁链任福。这时,任福先舔了舔又黑又厚的嘴唇,以一种沙哑的声调道:“当家的,对岸堂口发生的情形,业已由许头派人传送过来了,我们全很庆幸,也更紧张,却因此对当前的敌情加倍的警惕起来。当家的方才说得对,丝锦门的人的确已不在长春岭的老巢中了,就在一个多时辰以前,我们的踩盘子弟兄业已几次发现了他们的形迹,果然就正在对面那些山脚下林木的掩隐处。由那里到这边,至多只有两里路,用猛势于扑,眨眨眼就能到跟前。”
屈元苍哼了哼,说道:“发现的全是丝锦门的兔崽子么。”
任福点点头道:“不错,他们身着青衣,手执双刃大砍刀,正是丝锦门的一惯打扮。”
任福身旁一个光头独眼的魁梧大汉宏声道:“当家的,我还亲自看见他们当中的燕子镖郝华,这家伙我以前见过他两次,所以认得。他也发现了我,马上就窜进林子里跑了。”
说话的人也是鲸手中的狠角色独眼龙柴开宗,他这时一指另一个生了张大白脸,死眉眨眼的仁兄道:“看见郝华的时候,正由紫谷和我在一起。”
这位有雪里红之称的紫谷硬板板的说道:“我是和柴开宗在一起。”
那身材瘦长、五官扁平的另一个鲸手,旋风拐魏守荣说道:“当家的;如今锦带会已土崩瓦解,垮到了底,剩下一个丝锦门便不足为意了,咱们是不是马上便冲过去。”
屈元苍一瞪眼道:“用点脑筋,魏守荣,事情并不像你说的那么轻易法。”
第五名鲸手屠锋,外号死不回,这是个浓眉如刀,暴眼薄唇的歹毒人物,他有些耐不住的道:“在这里枯守了快三天啦,头儿,对方也不是些金刚罗汉,我们何不冲荡一阵子,也好泄泄满肚子鸟气,还怕他们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站在末尾的那名鲸手是个牛高马大的粗汉,鸭鸣江上有名的浪里钻虎鲸曹南,他也跟着嚷道:“老屠说的是,当家的,那些狗操的坑得我们不轻,我们却只一个劲的呆在这里与他们干耗着,太叫人心里闷得慌。当家的,我赞成杀过去,我们包管能叫丝锦门那些邪龟孙一个一个全满地乱爬。”
屈元苍大喝一声,怒道:“我一个一个操你们的老娘,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又是什么局面,是听谁的,老子自有主张,容让你们几个混蛋瞎起他娘的哄。”
曹南缩回头去,尴尬的咧嘴笑道:“当家的别生气嘛,我、我只是杀敌报仇心切。”
屈元苍板着脸道:“少废话,你们全听令行事,哪个自作主张或独自行动,看我不砍下他的狗头来当皮球踢。”
于是,六名鲸手全都禁若寒蝉,再也没有一个人敢于放声大发高论了。天马堂的七名鲨手如今只有三名在这里,首领狂棍岑春年、白斑鲨谢磊、盘地鬼饶昌明,其他四名鲨手,寒波双蛟许被与甄达留在对岸总堂里,另外两个则派在岗前负责警戒去了。
四名蟹手也只有两个在此地,一是首领两头狮孙长江,他是个秃头黑眼眸子,因为颈子上多生出了一颗很大肉瘤,看上去就好像另外再长了一颗小脑袋似的,所以有了这么个美称。孙长江一边是个强壮异常,肌肤呈古铜色的英俊人物,这人乃是蟹手级的黑雕尉迟远。鲨手的首领,身形短小部结实的江棍岑春年低声道:“当家的可是早有破敌之计了。”
屈元苍大咧咧的道:“当然,我是干什么吃的,岂能也和你们一样遇事鲁莽,冒冒失失的行动。你们要知道,力固可持,智取更高,不用脑筋,光凭一股蛮力硬干,那将招致我们重大伤害。”
觉得自己当家的似乎有些与往常的作风不同了,岑春年笑了笑,小眼小鼻全往脸孔中推挤,他轻轻的道:“当家的既如此定静安宁,必将有得,但这都是我们以往所难以体会到的呢。当家的就这么一天,像已颇有谋略了。”
屈元苍哈哈一笑道:“人嘛,总是得有点改变的,而活到老,学到老,不能一直磨蹭在一个阶段里,那就太不知上进啦。”
岑春年道:“能不能清当家的示下对敌策略,我们也好遵从实行,再拖下去怕就夜长梦多了。”
屈元苍点点头道:“我这就要向你们宣示了,不过你们也用不着瞎紧张一通,丝锦门的一群畜生便在对面,跑不掉的。”说着,他推了推钟国栋道:“老哥哥,该你这军师爷发号施令啦。”
钟国栋一笑道:“各位兄弟,我也不来那一套客气话了,我们这就言归正传。
锦带会业已全军覆没,只剩下少数漏网之鱼有的已经散逃,还有一小部分未曾参与今晨之战的大约尚守在长春岭,但这已不足为虑。依照锦带会在向我们堂口发动偷袭之前与丝锦门江下的计划,是在锦带会得手之后白昼以烟雾,夜间以火光为号向丝锦门通达消息。然后,丝锦门即将准备随时行动,只待我们江这边的人马察觉堂口被占,挥兵反攻之际,便由锦带会在前,丝锦门在后面,向我们正在移动中的船队进行攻击。如果全照他们判断的情况发展,则我们今日必无幸于理。”
顿了领,他又徐徐的道:“但上天保佑,我们识破了对方好计,更将计就计的反将锦带会一举歼灭,并获及他们的秘密,因此,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怎么样按照对方原订的计划诱使他们入彀,加以雷霆万钧之一击。”
屈元苍大声道:“注意了,全给我仔细听着。”
钟国栋笑了笑,续道:“经元苍老弟与我几个商议之下,我们决定按照如下的步骤去做。一、烟火由我们的人照举,令丝锦门误以为锦带会业已得手而准备行动。二、我们部分人马在举火之后不久,立即做得像不能忍耐对岸堂口被占而回师反攻的模样,仓皇忙乱的启船渡江。当然,我们的主力却早埋伏在此了,只待丝锦门自后掩至,便加以迎头痛击。三、我们的主力一旦与敌交手,渡江船队也马上回头支援。”
他正说到这里,鲸手首领任福已问道:“大先生,这计策是很妙,但是今晨在对岸那一战,虽说我方大获全胜,却仍使对方逃掉了一小批人,这些漏网之鱼会不会回去报信。”
钟国栋道:“问得好,我们判断他们不会。其一,白昼渡江困难。其二,江这边全在我方严密监视之下。其三,他们先前渡江过岸乃是乘黑夜重雾之掩护,用的是羊皮薄膜吹成的气囊。这一点,事后我派人搜查,他们为免暴露行踪,已将气囊埋藏于江滨泥沙之内,而那些漏网之鱼一心只想逃命,根本无暇,也不敢回到江边挖取气囊。事实上,那两百多具气囊已全被我们挖出来了。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理由,锦带会业已全军尽弃,一败涂地,那些逃命者看得分明,他们也知道锦带会复起已经无望了,在这种失去倚持与保障的情况下,这些锦带会余孽是决不会再回到长春岭的,因为他们已再没有指望了。像这些人,又懂得多少忠义之道,他们岂肯以自己的生命来为一个破败的组合再做牺牲,当然不会,若然这些人当时便不可能逃走。所以我判断,锦带会覆灭的消息不可能由那些漏网者泄漏出来,就算他们其中有几个尚肯转回长春岭,他们没有这个可供泄漏的空隙及时间,已赶不及挽救丝锦门作茧自缚的厄运了。”
任福笑道:“不错,大先生,你这样一解说,眼前的计划可就真的无懈可击,天衣无缝啦。”
两头狮孙长江首次开口道:“大先生用计之妙,确是令人钦佩,这一下子,我看丝锦门的伙计们只怕就要完蛋啦。”
屈元苍得意洋洋的道:“所以我方才便训示你们,力固可待,智取更高呢。
这就是智的表现,力的运用,多学着点,小子们。”
钟国栋安详的说道:“别看这点小计,却还是经过你们当家的斟酌润色呢。”
屈元苍连连点头,乐不可支地说道:“正是,我考虑了很久,又给他加注了许多宝贵意见,再补齐了一些破绽,这才显得如此完美,恰如方才任福所言,天衣无缝,无懈可击。要知道,一个人的智谋,往往胜过那一身蛮力。”
四周围立着的天马堂好手们,个个明知道全是钟国栋所策划出来的计谋,但谁也不敢说破,想笑又都不敢笑,每张睑孔全古怪的泛红了。
屈元苍目光一扫,瞪着眼说道:“你们怎么了,一个个全是这副怪模样,吃撑了么,我操他个二舅子的。”
钟国栋连忙忍住笑道:“各位还有什么事要问。”
用力吸了口气,任福竭力扮成一本正经的道:“大先生,人手的分配可已决定。”
钟国栋点点头道:“决定了。”说着,他转回向屈元苍道:“元苍,我就越俎代庖啦。”
屈元苍一伸手,大方的说道:“请,人都在这里了。”
钟国栋略微想了一下,立即轻轻的道:“鲸手六位,鲨手五位全部留下,由蟹手首领孙长江率领船队及所属佯作做渡江,记得注意火箭信号,火箭一升,立即折返回援。”
两头狮孙长江躬身道:“知道了。”接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带多少弟兄上船呢。”
钟国栋迅速的道:“这里一共可是有五百个人。”
孙长江颔首道:“是五百人,还有一部分全早派出到江的上下游办事去了,另外两边岸上尚散布了一些巡骑眼线的。”
钟国栋道:“那么,我们在此处的五百弟兄里挑一半,也就是两百五十人随你上船佯做渡江之举。”
孙长江呐呐的说道:“不多了些么。”
钟国栋一笑道:“再少就不像真的啦。”
屈元苍大声道:“你只管照大先生的吩咐去做,哪来这么多罗嗦。”
连连应是,孙长不敢再问什么了,钟国栋又接着道:“另外,我们留在这里准备伏击对方的弟兄,全部都要彻底隐藏起来,不能有一点形迹暴露在外。否则,若叫敌人看出蹊跷,则功亏一篑,无法得计了。”
围绕四周的天马堂好手们齐声轰应,表示已完全领悟,钟国栋满意的点点头,沉声道:“趁目前这短促的空间里,大家不妨检查一下自己及所属弟兄们的兵刃装备是否已经准备妥当,然后就地休息,在对岸烟火信号举发之际,便须立即回来此处待命行动。”
于是,十多名天马堂的首要们立即纷纷致礼散开,各人去忙各人的事了。
对岸的烟火信号升起来了,天马堂的各级好手也全都进入了有利的攻击位置。
一直注视着岗背对面山脚的大铁链任福,突然兴奋的叫道:“来了。”
屈元苍急忙转身望去,可不是,在对面那片林森幽深的山脚下,这时正有数百名青衣大汉现身而出。才一出现,使密密麻麻的蜂拥奔向这边,这些青衣大汉当中,至少有一半以上背负着特制的羊皮筏子。他们奔跑的速度非常快,而且肃静无哗,除了脚步的落地与衣袂的原动声外,几乎没有一个人开口。数百条大汉散布成一大片,就这么潮水一样在岗省上迅速拥至。
喃喃的,屈元苍说道:“要开宰了,快了。”
钟国栋游目四顾,发觉天马堂的伏兵全都隐蔽得很好,不至有破绽现出,他放心地吁了口气,说道:“别急,元苍,沉住气。”
极快的,在那奔掠冲扑的一群人里,有五六条身影越众而出,以更矫健的身子领先接近,不用说,这几个人必是丝锦门中的大戈头所属无疑了。
屈元苍嗓门有些沙哑的说道:“怎么样,迎上去吧。”
钟国栋摇摇头道:“不。”
屈元苍问道:“为什么。”
钟国栋缓缓的道:“等他们越过岗子,至少上了岗子,我们再拦腰截击。”
想了想,屈元苍道:“这样成么。”
钟国栋道:“放心,万无一失。”
任福看着渐至江心的那几十艘艇,不由舔舔唇道:“丝锦门的人把时间拿捏得相当准确,我们回援的船舶过了江心,他们再自后面扑击,等他们够得上攻扑距离的时候,我们的船舶也差不多刚好到了岸,如果锦带会没有覆灭,使恰好配合他们自后攻来的时机,在岸上施展挟击,这样一来,我们的亏就吃大了。”
屈元苍嘿嘿笑道:“不错,但是如今锦带会已被我们消灭,丝锦门还以为仍是好计得逞呢,殊不知正好落进我们所布的圈套里,等着瞧吧,看看是谁要吃大亏,真合了一句话啦,人算不如天算。”
岗脊正面的丝锦门人马并没有停止扑近的行动,只见领先于前的五六条人影与那几名迎上的眼线略略一错,便又会合一起,继续奔掠了上来。钟国栋低沉的说道:“他们相信了。”
屈元苍笑道:“相信我们的确回兵救援总堂去啦。”叹了口气,他又道:“这是丝锦门的不幸,也是锦带会的不幸。”
任福小声道:“我们是否也隐蔽一下。”
钟国栋点点头道:“现在不忙,等他们再近一点。”
过了一段时间,钟国栋走上来,说道:“行了,元苍,我们往右边躲,让出中间位置来叫他们过。”
屈元苍忙道:“其他的人可藏好啦。”
钟国栋颔首道:“全埋伏妥了,我们也快点吧。”
于是,三人飞快的掠向右边的一片杂草丛中,纷纷伏卧下来,屏息等待。
片刻后,嘈杂沉重的脚步声已潮水似的涌了上来,甚至连人们粗浊的喘息声,衣衫擦过树枝的沙沙声也清晰可闻,而五六条人影便形同大鸟般飞越过去。他们大约全部一心奔到泼水扑击的行动上去了,经过岗脊之时,连眼睛都来多瞟一下。
这五六个人刚刚掠向江滨,他们后头已跟上了大批的青衣汉子,一窝风似的随奔而下,人多影晃,倒未看清哪寒瞳严章与他堂叔兜天网章渊在何处。
就在一拨又一拨的丝锦门所属通过岗脊之际,屈元苍已忍不住低促的说道:“动手吧。”
钟国栋也于是时将早已执在手中的一只花旗火箭完全以手劲向空中掷出,只听得“嗤”的一声响,这只火箭竟被他一掷之下直凌空中十多丈高,在沉沉的天际里,闪烁出一溜红绿缤纷的火焰来。
攻杀的信号发出了,岗脊之上,已募然群起一片雷鸣也似的喊杀声,两百多名隐伏着的天马堂弟兄宛如两百多条出林猛虎般刹时全自优身之处冲扑而出。这时,围攻岗堤上尚未过完的丝锦门属下的,乃是鲨手首领狂棍岑春年、白斑鲨谢磊、盘地鬼饶冒明三个。他们首先冲入敌阵之中,岑春年六尺长儿臂粗细的沉重铁棍,狂风暴雨般扫击挥扑,顷刻已砸翻了六七个青衣角色。谢磊的一双短剑也战倒了三个敌人,而饶冒明的鬼头刀,则将四个攻来的对头通通在一刹那的刀花里削断了他们的双腿。
八十余名天马堂的弟兄更是凶悍无比,冲刺攻杀似浪如火,照面下,已砍倒了丝锦门十多人。凄厉的惨叫声,尖锐的爆叫声,加上兵刃的鹰击,人体的滚动,怒叱,暴吼,与鲜血猩赤的滴落,水光映影,便组合成了这一幕恐怖的杀敌景象。
江滨左边,这时双方亦已交刃,演出了与岗堤上相同的悲剧。此刻,原担任放哨的另两名鲨手黑猿卓宣、刃环焦吉已撤退回来,屈元苍一挥手道:“快去。”
刃环焦清在应声中身形已飞射出去,手上两枚刃环业已划过两名敌人的咽喉,在血水洒溅里,又猛然旋身将另一名敌人的面孔割成两半。惊吼尖叱声中,黑猿卓宣早已生生举起一名青衣汉子摔向另两名青衣人的身上,不待对方有所挣扎,他已再抡起一个死命抛掷了过去。
仅是这一刻儿,四五十名丝锦门的人物便只剩下一半都不到了。伏在草丛之后,屈元苍笑呵呵的说道:“真是摧枯拉朽,不堪一击,丝锦门竟然如此稀松法。”
这位天马堂的大龙头话尚未及说完,战场上的情况便已诡异的突然变化。一条瘦削细长的人影有若一抹烟雾般白天而降,他来得是这么快,以至令人连他是从哪个方向飞掠而至都来看清。一面黑色的大网兜猝落,一柄宽刃短刀暴挥斜挑,就这样,七名天马堂的弟兄已被罩入网里又被皮开肉绽抖摔向岗堤之下,另俩人也“吭吭”连声旋跌而出。
屈元苍猛的一震,脱口惊呼:“章渊。”
钟国栋冷沉的说道:“不错,兜天网。”
屈元苍一跃而起,瞪目狂吼:“章老匹夫,你他奶奶的是个人就冲着我姓屈的来。”
就在此际,白斑鲨谢磊已暴扑章渊,短剑吞吐如电,彩芒闪烁。但是,章洲却冷哼一声,身形猝斜,鲨网反挥,宛若一大片乌云倒卷。谢磊才自跃躲,章渊的宽刃短刀已神鬼莫测的将谢磊悬空挑起七尺。
“咳啊”一声,谢磊的呼号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那么恐怖,那么痛苦,象征着凝聚成形的绝望与鲜血涂染下的悲哀。在他扭转的面容极快的一晃里,可以看出他那颗死前的不甘及怨恨的心。
一条六尺长,细如拇指又蓝光闪亮的网竿子,仿佛极细的闪电,带着尖锐的啸泣声飞取章渊,那是元苍的吊命竿。
章渊卓立不动,左手短刀倏然飞截,那光闪那么快那么准,“当当当”的连串金铁撞击声里,他已一招不漏的荡开了屈元苍飞泻而下的七十九竿。蓦地一个空心跟斗站在地下,屈元苍圆睁双眼,气涌如山的怒瞪着对面的强敌,那是一个老人,一个瘦长的老人,他头发花白,突额凹睛,两顿下陷,嘴唇扁薄,整个的形态便强烈的显示出一个意思,冷酷。
屈元苍大吼道:“你他娘的就是章渊。”
对方木然又生硬的道:“你就是屈元苍。”
屈元苍切齿嘶吼着:“你残害我的手下,我就要活剥你这老狗的皮。”
那老人章渊的动作之快简直已到达匪夷所思的境界了,他微微一晃,凌空的刀光刃芒已纵横交织着罩向屈元苍,同一时间,他的黑两亦由上而下,“呼”的反卷屈元苍下盘。
吊命竿飞弹旋舞,竭力抵抗,却在双方相劈的一刹,屈元苍衣襟肩袖立被割开六条裂缝,他紧张的拼命跃出。
“跑。”一个字像一个冰珠子传自章渊唇缝,他右腕倏抖,黑网又“霍”声横扫,短刀如闪电般急截肋下。
屈元苍猝然然间横了心,他不退反进,吊命竿一沉飞刺,直指敌人的心窝,他一边嘶哑的叫着:“一同上道吧,奶奶的。”
怪声如枭,章渊短刀猝回,“锵”的一声击开屈元苍竿尖,右手挥绕,黑网已兜头落罩屈元苍。
斜刺里,彩芒暴现,“呼嗤”声响,直飞章渊那突出的脑门,来势之快,不由使他大感惊讶,于是他突然将罩向屈元苍的黑网卷向飞来的神芒,那枚追风神芒却倏而一斜,闪电般倒飞回去,正好落在钟国栋手中。
此刻,屈元苍方始冷汗透衫的倒掠出去。
冷凛的,也是深沉的凝视着钟国栋,章渊那双凹陷的眸瞳中闪泛着一片古怪的光芒,他仿佛无视于周道的拼杀,更无视于那血溅尸模的惨厉,他就那么怪异的注视着钟国栋,生硬的说道:“你是谁。”
钟国栋平静的道:“我是谁并无关紧要,在这种场合见面自然不是朋友,不是朋友就是敌人,即使我报出名号,亦不可能使这场干戈化玉帛,是不是。”
自紧合的齿缝里发出一阵嘶嘶的刺耳低笑,章渊的面孔肌肉却毫不波动,他带着一种无形的傲意道:“不错,虽然们们很陌生,刚才你露的那手归引力,说明了你并非无名之辈。”
钟国栋道:“我们试试,如何。”
喘息甫定的屈元苍,此刻在一边跺脚大吼道:“喂,老哥哥,你和这老狗操的哪来这么多废话,还不快快将他拼夺下来,也好把局面扭一扭呀。”
钟国栋一笑道:“我来对付他,元苍。”
屈元苍目光回转,顿时又叫:“那边,老哥,任福那小子已和一个大脑袋的家伙拼上啦。嘿,那家伙本事相当不差,我看八成便是严章那厮。”
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可不是,钟国栋果然发觉就在左侧丈许之处,任福和一个身材瘦小却脑袋奇大的人物饼在一处。那人的面貌看得不甚真切,但却身手如电,攻拒凌厉猛辣,一眼之下,即知不是等闲角色。
章渊冷冷的道:“是的,那就是严章。”说着他不屑的哼了一声,又接着道:“你们使得好刁计,但不管你们用什么奸狡手段,龌龊伎俩,假如你们自认可以将丝锦门陷住,那就是你们最大的错误了。”
屈元苍“呸”了一声,瞪目厉叱:“狂妄无用的老狗,你们霉运当头,死到眼前,犹在吹你娘的哪门子大气。今天天马堂如果不把你丝锦门捣个土崩鱼烂,我这屈字就倒过来写。”
章渊轻蔑又卑视的道:“凭你么,屈元苍,你还有什么颜面在这里吹擂,方才若非这位插手相助,两个屈元苍也死透冰凉了。”
屈元苍双目暴睁,额头青筋浮现,狂吼着:“老匹夫,老杀千刀,老子就不服你这口气,你给我滚过来,看看老子能不能把你摆成三十六个不同的模样。”
章渊冰冷的说道:“在我眼中,你只不过是一条狂哮乱吼的畜生,而且根本不值一斗。”
屈元苍大吼如雷,口沫横飞,两眼全直:“你个老杂碎,我和你拼了。”
眼一斜,网刃齐扬,章渊大剌剌地说道:“来呀。”
钟国栋往中一站,说道:“元苍,我说过了,让我来。”
屈元苍愤怒的吼道:“闪开,我非要亲手剐了这老匹夫不可。”
钟国栋缓缓的道:“不要冲动,元苍。”
屈元苍咆吼道:“人是一口气,佛是一炉香。老哥,你让到一边,待我同这老狗一拼,拼赢了最好,若是我吃他亏了,你再替我报仇不晚。”钟国栋摇摇头道:“不。”
屈元苍猛一顿足,怒吼道:“你是要气死我,老哥,你是要叫我丢人现眼。”
钟国栋冷冷的道:“什么地方你丢人,什么地方你又现眼了。元苍,你不要中了他各个击破的奸计。”
屈元苍窒了窒,气咻咻的说道:“你说吧,老哥,你要怎么办。”
钟国栋抿抿嘴唇,说道:“我想和这位章兄试上一试。”
黑色的罗网,便在这句话的声音中,凌空而来,来得那么快那么奇,就像是一片黑色的烟雾罩落。黑油泛亮的网,乌闪闪锐利的倒须钩,仿佛一张魔嘴要吞吐下钟国栋似的。
“小心。”屈元苍方始脱口大呼,钟国栋早已飞闪六步,长笑一声,叱道:“来了。”
第十四章
一溜寒光有如蛇虎,猝闪暴飞。章渊毫不移动,左手宽刃刀突然翻掠,在一片深莹的精芒中竟那么准而狠辣的将钟国栋攻来的招式全部击开。
而只这一出手,钟国栋已攻杀了十几剑。钟国栋的身形开始行云流水般旋去飘移,长剑连挥看人们目光无法追摄的挥击挑刺,向匪夷所思的各个位置弹飞纵横。他们两个人的攻扑是奇异而精深的,在人们的视力感觉上往往只见一剑扩展,一网猛兜,一刀暴挥,实则这一剑一网一刀已包含了十次以上的运动也不止。表而上似是双方好似毫无迟缓的施一招,而真正的内涵却是在这一招相遇前已不知变换了多少招了。他们闪掠之快,出手之急,全非观望者所能一一看清的,其中的奥妙和变化就更不是局外的人可以领悟的了。
很快的,就在一般高手只能施展三十招的时间里,他们已彼此攻拒了九十几招了。兜天网章渊的艺业之强简直是令人不敢相信的,尤其是他在这张网上的功夫,可以说已经到达出神入化,如臂使指的奇妙境界了。他在出手之间,除了诡狠辣之外,更深得一个稳字要诀,沉毅的宛如一座不可动摇的山岳,凶猛的又似波涛万顷的海洋,更且是深远的、广博的、浩瀚的,在他网与刀飞闪之下,像及已能在任何时间内幻出任何招式,在任何角度可以攻取任何部位,隼利极了,也凌厉极了。
钟国栋以他快不可言的凌猛动作腾飞闪舞,忽左忽右,忽上忽下间腿出掌击,或以剑削,就这样,两个人已在瞬息里过了百招。
激斗中的章渊,业已呼出了声,脑门前额也见了汗。但是,他仍咬着牙,瞪着眼,连半声都不哼。
钟国栋暗自定下了心,由眼前情形看,他大约不会栽下跟头了。他不错也有些渴,也有点累,不过,却尚不至到了虚弱有如对方的程度。高手相搏,俱于次扑的险隙中制敌机先。在形神的显示反应上,哪怕是一丁点儿小小征候,亦可看出双方的功力深浅,如今,章渊的情况是要比钟国栋来得紧迫了些。
这种形势,章渊也是老江湖,老行家了,岂有不知之理。就因为他察觉出敌人的本领有意外的高强,才愈发令他逐渐的起了惊奇之心,这惊奇之心越盛,就更加使他身手迟滞,收发难以随意了。由惊惶开始了焦急,他已经尽他所能施展着他成名护命的网刀三十旋,但是任他如何回环互用,单攻双出,却仍然不能将对方摆平,尤其是对手行动之急速,应变之悍更是令他吃惊不已。尤其是他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江湖上何来这等高手,就在此刻他的嘴角已呈现白沫沾粘,吁吁的大张着嘴,原来松搭搭的面皮也紧紧绷起,额浮青筋,五官扯动,模样显得异常狞厉。
蓦地,长啸如泣,章渊瘦削的身躯凌空而起,黑黝黝的罗网上缀连着乌油油的倒须钩,仿佛一只只巨大黑鹰在翩舞,宽刃短刀则吐现蛇信似的寒芒在内烁,而钟国栋便像一条有形无实的幽灵般飞掠游移。两个人都在喘息,都在流血,都在汗如雨下。
双方动作之快捷是无可言喻的,更没有丝毫时间供你去思索,就在章渊黑网飞也似的卷落的一刹,钟国栋已骤然挺立如桩,他双目怒睁,钢牙紧挫,全身血脉贲张,长剑在他手中一颤之下,猝然随着他的身形突闪,幻出千百道煞光。同一时间,钟国栋的影子也仿佛由几百面铜镜映着一样,变成了无数条,而每一条影像都隐晃在剑芒之后,交相层叠,玄异之极。
剑光是冷厉而幻沉的,影子却模糊而迷蒙,似是猛然间出来了千百个钟国栋,出来了千百柄长剑。但是,溜溜剑芒光烁明亮,幻沉的人影却虚渺空荡,宛如是一些有形无质的鬼魂,宛如是原本隐藏在长剑里眼前又突然出现的精灵。于是,当人们的瞳孔尚未及将映像摄入,凝聚的网像天罗似的罩落,但却倏然仿佛迷失了一样连连冲撞转突,在极快的猝而波颤之后,似是像中了箭的巨鹰泄向一旁,并溅的星光芒点立歙。章渊已一个转身抢出三步,眼看着他要跌倒,就在歪斜着快要沾地的时候,吃他一把抓住了身旁的一株青松。
章渊宽刃短刀一抖之下用力拄地,在他抖刀的时候,一串滴溜溜的血珠子已弹飞于空。于是,凄厉得令人毛发悚然的一笑,章渊霍然转过头来,老天爷,他那张两颊下陷、突额凹睛,自左眼至唇右角,整个翻开了一条可怖的口子,鲜红的嫩肉尚在微微颤动,面那致命的一击,是一枚追风神芒稳稳的嵌进了他的胸膛。
闷闷的呼叫出自这位功力精湛的老江湖口中,他张大着嘴想说什么,却被满口狂喷的鲜血堵住,缓缓的萎顿跌倒地上。而钟国栋的肩背也被网上的倒须钩抓伤了好几处,肌肉朝外翻了出来,红颤颤、白嫩嫩的好不怕人。
一声怪叫,飞龙古坚义猛然冲了上来,他那牯牛似的身体带起一阵狂风,似能推倒一座山般的扑向钟国栋。
黑猿卓宣一直奉命在此等候这场战斗的结束,他本被钟国栋这狼狈又恐怖的形态吓呆,此际见有人冲向钟国栋,猛然暴起横截。但是比他更快,钟国栋口中“叱”的断喝一声,上身猝然斜偏,他的长剑已“括”的一声飞拧过古坚义的肚皮,花花绿绿的肠脏也同时“哗啦”倾泻了一地。
古坚义似乎尚不相信他已经失败了,他的眼珠突出了双眶,茫然地瞪视着三步之外的钟国栋,就这一杀,这位丝锦门大戈冰的脸面已全不似个样了,五官现面孔上非但已歪曲得变了位置,他在扑击时拔出的两柄金叉还分握在手上,但是右手离着钟国栋的身躯有半寸左右的微小距离,他已永远不会再移上位置。而高手相搏,所要求的也就是在毫发之中争生死啊。
虽然如此,古坚义不愧是是大戈头之首,他败是败了,但他已将另一柄金叉插到了钟国栋的左肩上,如今那柄沉重的叉身还在颤巍巍的抖动着。
双方的动作都是在一刹间开始的,又在眨眼间结束,毫无拖延,毫无迟疑,大家全是要击出胜负,而现在就见分晓了。几乎在古坚义还没有弄清他是如何失败之前,勾魂的使者已不肯再等候他,庞大的身体轰然仆响,刚好压在自己流出来的肠脏上,而双目尚是暴睁着的。
侧旁,黑猿卓宣的心腔儿猛地往下一沉,他慌忙上前搀扶钟国栋,连语声也起了哆嗦:“我的王爷,大先生,你你你、简直成了个血人啦,你受的伤究竟如何重嘛。”
钟国栋招招手,有气无力地说:“别吵,没什么,这全是皮肉之伤,看起来吓人,实则要不了命,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卓宣干干的咽了口唾沫,呐呐的说道:“很痛吧,大先生。”
钟国栋笑了笑道:“当然不会太舒服。”
卓宣急忙道:“来,大先生,让我先替你上上金创药,止住血,别叫伤口化了脓。”
钟国栋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白色瓷瓶,塞到卓宣手里道:“替我先把肩头上这玩意拔出来,小心点,别触动筋骨,然后用这瓶里的药丸搓成细末再洒在伤口上就好了。”
卓宣照做了,从瓶中取出一支小小的匙子,在手掌上搓碎的粉红色药末捋了一匙,小心翼翼的洒在钟国栋的伤口上。只见那粉红色药末敷在伤处,立即化作一滩红色液体,沿着伤口窜进肌骨肉,而伤口处马上起了一层血红色的薄膜,逐渐愈合起来。黑猿卓宣心上不禁地赞了一声:“好个万灵丹。”
然后,他依样照葫芦的在另外三处伤口洒下,才盖上瓶塞,把瓷瓶交还钟国栋。
钟国栋吁了口气说道:“好了,明天再而上一次药就可痊愈了。”顿了顿,接着问道:“你不在上面杀敌,却守在这里作甚。”
卓宣忙道:“岗堤上的拼斗业已结束了,他们最后只剩下一个严章,这老小子一见场面不对,便冲到江边与他的手下会合去啦,我们当家的也马上带着弟兄们追了下去,如今正在江边交刃哩。看样子今晚上这一仗,丝锦门不是全军覆灭便得溃散败亡,十成十他们是输定了。”
舔舔厚唇,他又道:“至于我呢,却是奉命在这里迎候大先生你的,当家的交待我在这里等你,如果等不到便立时下去找。刚才那一仗,我连眼都看花了,那章老儿总算给你摆平啦。”#--iCMS.PageBreak--#钟国栋点点头道:“要不,我们怎会在这里。若是摆不平他,还能这么轻松闲聊。”
卓宣咧咧嘴,犹有些余悸的道:“古坚义那小子那抽冷子一下,我连心腔儿都吊到喉管啦。”
钟国栋笑笑道:“看你紧张成那种样子,我还不是好好的。”
卓宣赞美的道:“你真厉害,大先生,那姓章的老小子一身功夫简直吓人,连我们当家的也都吃了亏,却也叫你给扳倒啦,难怪当家的对你一向这么服贴呢。”
钟国栋低沉的道:“章渊不是好斗的,我能胜了他,也弄得个精疲力竭,几乎两败俱伤。”
卓宣憨直的道:“不管怎么说,大先生,若换了我们,恐怕再加上三个也不够他垫底的,这老小子可真叫横。”
钟国栋笑了笑,不再说什么。片刻后,他已由卓宣陪同着来到岗堤之顶,从这里看下去,可以发现江滨的战势业已到达尾声了,先前那种千军万马似的喧腾与呐喊,那种震天动地的搏杀及搏战已经减弱了很多,如今剩下的只是有限的三四个地方尚在拼斗。而遍江滨所见几乎全是天马堂的弟兄,他们有的来来往往收抬死尸救助负伤,看情形,天马堂已完全控制了局面。
钟国栋的目光又投注在散靠江岸的那数十艘各式船舶在上,船艇的首尾及桅等顶头都悬挂着一样的红灯笼,在朦胧暗淡的光影里,亦可隐约的瞧见有人船上船下来在忙个不停。微眯着一眼,钟国栋道:“孙长江的船队已及时回援了。”
卓宣点点头道:“是的,他们掉头回来的势子够快,约莫在大先生你与章渊缠斗半柱香时刻,孙头偕同他的弟兄已将船队驶靠了岸。他们的船还没来得及下锚上缆,船上的弟兄们已经一涌冲上了岸。”
钟国栋笑道:“你们倒还相当团结。”
卓宣福至心灵的凑上一句:“众人一心,土变黄金。”
钟国栋微微一笑道:“不错,众人一心,土变黄金。”说着拍了拍卓宣的肩:“走吧,我们下去。”
卓宣迟疑的说道:“大先生,你还是不用下去了吧。”
钟国栋耸耸肩道:“不要担心我的伤,我自己心里有数,没什么大的影响。
走吧,我都不在乎,你还在乎什么个劲。“
卓宣看了看那刚由粘膜胶着的伤口,不禁犹豫着说道:“但是,大先生……”
钟国栋一仰头,凛然道:“义之所至,并无止境,替兄弟尽力,为好友效劳,自是贯彻始终,坚持到底,那有半途而废之理,何况我又不是动弹不了。”
卓宣忙退到一边,陪笑道:“大先生别生气,我这就陪你下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匆匆从岗堤顶上朝江滨走去,他们的速度已比方才上岗堤之际要快很多了。砂石遍布的江滨是起伏不平的,顺着岸边往上走是一条微微隆起的狭地,天马堂与丝锦门的厮杀便在这里展开,很显然的,亦将在这里结束。
靠得最近的这一拔,是大铁链任福力敌一个高大强壮虬髯大汉,这大汉手使一柄巨型两头月牙金铲,功力之佳,甚至使得强悍无比的任福也相形见细。
与任福并肩作战的,亦是两名鲸手,独眼龙柴开宗和雪里红紫谷,他二位的对手只有一个,那人身长王立、面容冷漠深沉,而一柄上绘九龙盘云图的奇形长剑则锋芒毕露,凌厉无匹。柴开宗与紫谷二人,任是双打一,且尽了全力,却也只能与对方扯个平手而已。
再过去,屈元苍和一个脸色深青、双目开阖如寒芒,面部却毫无表情的瘦长怪客在死拼,那人招式怪异奇诡,行动之间,剑作龙腾蛇舞之形,且都在半空中采取出击招式,又快又狠,神色莫测。屈元苍对于这个人,看样子也十分吃力。
另一对,则是死不回屠锋和一个手使软鳞鞭的短小汉子之战了,这使鞭的人动作老到熟练,运转如风,但屠锋却猛烈刁悍,更不畏死,招招式式,舍身拼命,一举一收间都是硬斗,相形之下,他的九环大砍刀便在震天价的暴声中叠叠冲近了。
现在,整个斗场的情景便是如此,虽然头次搏杀的过程已近尾声,但是这结尾却似乎相当艰辛。钟国栋睹状之下,不觉有些征愕。因为他想不到实际的情况,竟是此般不佳。这个情形,可是多少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显而易见的,天马堂虽然占着上风,虽然控制了局面,但若要使这场争战顺利结束,恐怕尚须付了不算小的代价。
钟国栋的表情是凝重的,也是严肃的,他目光四巡,一言不发。他身边的黑猿卓宣一见到眼前情形,顿时也有些发了愕,双手直绞成一团。
在火光的闪耀光芒映照范围之外,那一片黑暗里,有一条人影匆匆往这边奔近。来人乃是个鲨手的首领岑春年,他浑身血迹斑斑,衣衫破裂了好几处,连那张强悍的面孔上也呈现着一条血痕,模样地完全是副争战之后的狼狈像,他奔至钟国栋身前来不及施礼,喘着粗气道:“天爷,大先生,你可来了。”
仇怨镇定如恒,问道:“歇口气,春年,有话慢慢说。”
用手背揩去脸上的血与汗,岑春年急声的说道:“这里的的情况十分扎手,大先生,而我们又一直替你捏着一把冷汗,不知道你和那章渊拼斗的结果如何。
假使你栽了跟斗,那章渊再摸了回来,眼前的局面怕得改观了。真是老天保佑,幸而是大先生你占了上风。大先生,章渊那老小子叫你收拾了吧。“
卓宣插嘴道:“那老小子挺了尸,古坚义王八蛋抽冷子,也被大先生一并解决了。”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岑春年双目中闪耀着兴奋的光彩,他言道:“真是幸运,真是幸运,我们一直在嘀咕着这条飞龙怎不露面呢,原来跑到那边去了。这下好了,大先生,你一回来,我们这胜券才算握足。”
卓宣忙道:“头儿,看这种情形,我们不是就可算是胜了么。”
岑春年眨起一双牛眼道:“胜个屁,他们的硬把子大部分还在并肩顽抗,我们只是围住了人家而已,能否对付下来犹未可知,你没看见如今尚斗得这么个热闹法。”
钟国栋再次注视了一下斗场,说道:“丝锦门的大戈头一共有六名,古坚义被我解决了,在这儿的是金剑程辉、大金铲鲍魁、蛇影鞭公孙年,还有燕镖郝华与穿心箭焦川二人在何处。”
涩涩一笑,岑春年道:“这两个王八蛋业已被我们杀死了。”
钟国栋察言观色,轻轻问道:“约莫也付出不少代价吧。”
岑春年叹了口气,沉沉的道:“旋风拐魏守荣用他的钢拐砸烂了郝华的脑袋,却被穿心箭焦川的虚冥十三箭射死。我们鲨手的盘地鬼饶昌明抢上去挥刀斩落了姓焦的一双大腿,姓焦的竟在倒地之前当胸又给了饶昌明一箭,这一箭真是穿心而过,饶昌明连哼全没哼一声便完了。我赶晚了一步,只能用棍将焦川这厮砸了个血肉稀糊烂。”
沉默了一下,钟国栋道:“你们这一次,牺牲也不能说不大了。”
岑春年苦笑道:“江湖中的日子,是么,大先生。”
钟国栋低喃道:“不错,这就是江湖中的日子,全是用血和泪编由起来的。
我之所以不愿再投入江湖,就是怕那暴戾与残酷,想不到……“一仰头,他又突然道:”不谈这些了,我们一起上吧。“
岑春年整容道:“谨听大先生吩咐。”
钟国栋果断的道:“我前去帮元苍,你两个协同柴开容、紫二人挟击程辉。”
左右一看,他又道:“对了,还有其余的人呢。”
岑春年忙道:“蟹手首领两头狮孙长江率领着他的手下去追杀丝锦门残余去了,虎鱼曹南和刃环焦吉正在指挥弟兄们救伤及善后。”
钟国栋听完道:“好,那我们上吧。”
卓宣摩拳擦掌的道:“这一遭,我要生拆了那姓程的。”
一拍掌,钟国栋低叱声:“走。”
“走”字出口,他人凌空正到了正与屈元苍拼斗中的严章头顶,严章这时正以手中的定魂戈暴刺屈元苍,钟国栋的一百七十掌带狂风暴雨般自四面八方急泻直落。“
身形一沉直射,绕空盘旋,严章不愧是丝锦门双龙头,在美妙至极的闪躲行动中,反手九十七戈倒刺钟国栋。这时,屈元苍才看清了来人,他大叫道:“老哥,你没事么。”
钟国栋翻飞腾跃,在闪亮流射的戈头刺头中急速穿掠,黑刀三反手又“呼噜噜”的打着转,由不同的方向,令人诧异的路数攻向敌人,他边战边道:“好得很。”
屈元苍抹着汗,气喘吁吁的道:“我真为老哥担足心事了,奶奶的。”
戈如电,闪击纵横,在严章运转之下去势凌厉至极,钟国栋身形倏上倏下,忽升忽沉,在狭小得不能再狭小的缝隙里腾挪游走,他的黑刀三反手也发挥了更大的的威力,尖啸着流劈狠斩。
突然,屈元苍大吼道:“把这家伙还给我,奶奶的,你就是喜欢多事,我姓屈的真不成与人交手还靠别人帮衬。”
钟国栋连挥九十九掌二十一腿,边道:“元苍,你去照顾你的弟兄,他们需要你。”
这时,神色依然沉默如故的严章在掌腿流曳中,一面反拒着,冷冷地开口问道:“章老爷子呢。”
钟国栋斜掠猛翻,简捷的说道:“死了。”
定魂戈中锋猝透,严章暴烈的道:“凭你。”
奋力侧让,猛翻手腕,长剑“当”声将那力道万钧的一戈磕开,钟国栋道:“再告诉你,你们大戈头之首古坚义也一起上道了。”
斜刺里,屈元苍的吊命竿“刷”的尖响着抽到。风车股旋转的严章身形猛曲又龙腾似的一卷而上,吊命竿贴着他的背脊挥过,他的定魂戈已雷轰电击似的当心一掀,刺向屈元苍的胸膛。屈元苍不退反进,猛然上迎,朝右暴拧,就让那一戈刺进自己的肩胛处,手如飞,吊命竿“呼”的一记透过了严章的心脏。
深有的脸容没有一丝表情,严章双目凝聚,歪歪斜斜朝后退出五六步,他嘴唇紧闭,甚至连双颊的一根筋也不扯动,他瞪视着屈元苍,任由自家胸口的鲜血冒出。然后,静静的向后跌倒。
屈元苍颤巍巍的晃动一下,抖索的大笑着:“奶奶的,老哥哥,你休想争我的功。”
说着,他全身猛一抽搐,刚要扑跌的一刹已被钟国栋抢过来扶住。
钟国栋检视着屈元苍的伤势,不禁暗暗心惊。那枝杯口粗细的定魂戈竟是透过了屈元苍的右肩窝,直穿刺他的肩骨之后出了肉,险极了,只要再稍偏两分,屈元苍这条命便休矣。钟国栋厉声道:“元苍,你故意逞能称强,否则也不会受到这么严重的创伤,差一点连命也没了。其实要你稍微沉得住气,便不至于到这样两败俱伤的局面。我有把握在黑马三反手的千秋一刀中结束他。”
屈元苍仍倔强的说道:“我也有把握在这摩尼指路的一记竿法上干掉他,老哥,并非只有你……”
钟国栋一跺脚,怒道:“元苍,你简直浑透了。”
说着,钟国栋回头一招手,十多名天马堂的大汉之即一涌而上,钟国栋低促的道:“赶快抬着你们当家的去就医,越快越好,他受的伤极重。”
十几名大汉轰诺一声,围上来小心翼翼的拍起了屈元苍。屈元苍已是痛苦得连舌头都僵麻了,犹在那里硬充好汉道:“不要紧,我没关系,你们勿须管我,去杀敌,快快去,我还挺得住。”
钟国栋使了个眼色,然后目注着他们迅速将无苍抬起,不禁暗自摇头道:“这个浑球,竟要硬充好汉,伤得连话都说不清了,居然还硬着头皮逞强卖狠,可笑。”
转过身,他急步赶到斗场的另一边。而这一边,刚刚血与肉洒落。
独眼龙柴开宗自空扑下,他的一对斗槌棱正以万钧之力暴砸金剑程辉的头顶,程辉的金剑已在一片寒光流环中猝挥一剑,将柴开宗的庞大身体透心挑起。雪里红紫谷狂风般卷进,手上亮晃晃的山叉甫始飞快插入对方的小腹,程辉的剑刃在血水溅扬中有若流江翻卷,“括”的一记已将紫谷的左手齐腕斩掉。
“嗷”的紫谷惨号着踉跄斜出,痛得他抛臂跳脚,一张大白脸顿时变成死灰之色。他的沉重山叉尚插在程辉小腹之内,叉柄便拖支在地上。
钟国栋表情木然,他并没有乘人于危难之际下手,他不屑如此做的,一个有正义感的武士,亦必不为之。于是,他静立不动,目光凝注。
金剑程辉的脸孔便好像成了黄脸一样的毫无血色,他双眼大张,光芒冷环狰狞,唇角在一下一下的不停抽搐,他就站在那里,以剑柱地,锋利的剑刃上正有一条鲜浓血液往下流淌。
狂吼一声,黑猿卓宣奋勇扑上,他以练过铁臂功的硕长双臂凌空猛抡,风声力透中,双脚飞出。
柱地的金剑“嗡”声轻颤,刃口微斜暴穿,卓宣怪叫着往外滚出,大腿上业已连中三剑。
刹那间,狂棍岑春年的粗实铁棍像毒龙一样笔直捣出,程辉自牙咬的齿缝中发出“嘿”的一声,剑刃猝挥,“当”声震响,已将岑春年整个人带出三步。
快得不能再快,大腿上血糊淋漓的卓宣反冲回来,双臂猛掷,结结实实砸上了程辉背脊,这位有金剑之称的武士“吭”的闷哼,身子往业已插进小腹中的山叉硬倒,雪亮的叉尖透背而出,但是,他竟在临死前反手挥出十九剑。卓宣躲避得虽然快,胸前一块巴掌大的肌肉已应刃而起,血如雨溅。
狂棍岑春年望着死去的金剑程辉感慨道:“只他一个人,便令我们失去了一名鲸手,残废了一名鲸手,更重伤了一名鳖手,想想,真想生啖了他。”
钟国栋低沉的道:“春年,冷静点,不要太冲动。我们如果把持不住,弟兄们就更把持不住了,要是场面一乱,吃亏的必定是我们无疑。”
连连点头,岑春年汗颜道:“是是,还请大先生包涵。”
钟国栋道:“不用客气了,这里交给你,着人替紫谷他们裹伤包扎,我去帮助任福他们。”
他话尚未说完,侧面那一声催肝沥血的惨号便险些能扯断了人肠,急忙移目望去。天哪,原来是死不回屠锋正将他的对手蛇影鞭公孙年拦腰斩成了两段,公孙年一半身体倒在屠锋的脚下,另一半躯体却摔出了老远,连接这两截躯体的,却是中间那花花绿绿的内脏肚肠。
屠锋的右颊上凸肿起三条指头粗的紫红血痕,血痕横贯了他的脸颊直达颈端,他咬牙切齿的怒视着地上蛇影鞭公孙年的尸体,显然,他脸上的鞭印乃是公孙年留下的遗作。
岑春年深深地吸了口气,呐呐的说道:“又解决了一个。”
钟国栋慢慢的说道:“这一个真便宜。”
苦笑了一下,岑春年道:“不错,这一个真便宜,老屠没赔上什么。”
钟国栋不再多说,他移向大铁链任福那边。这位天马堂鲸手的首领早已豁出老命在与他的敌人死拼,一条乌黝黝的,粗逾儿臂般的巨大铁链子“哗啦啦”的连串震响个不停。
任福的对手是丝锦门中的大金铲鲍魁,他也是一等一的强者,他那一柄两头全带着月牙刃的金铲,非但沉猛凌厉,更且变化万端,任是任福进退迅捷,出手狠辣,却也丝毫占不着上风。如今,南个人业已汗透重衣,喘息如牛了。
斜刺里,钟国栋恻身暴进,抖掌飞劈鲍魁。
金铲绕舞,鲍魁快闪,同时狂笑道:“上吧,你们天马堂有多少人不妨一起上,看丝锦门的角色是不是差呀。”
任福手中的巨大铁链扫抡如龙搅海啸,他大吼道:“死到临头,你还充你娘的什么人王。”
单足柱地,鲍魁旋回如风,金铲上下翻飞,前后横穿,他厉烈的叫道:“以多凌寡,不顾江湖传统的一群畜生,我们是誓死不屈。”
粗大的铁链凌空飞旋,“哗啦啦”抡扫翻腾,任福暴叱道:“夺人基业,打人黑棒,你们还有鸟的个骨气。”
钟国栋半声不响,九十一掌猝挥,追风神芒“呼嗤”电射。鲍魁觑得准确,扬铲头,“挣”声硬挑。任福的大铁链贴地猛扫,鲍魁虽弹跃避开,但是被他挑飞的神芒又再度翩然袭到。
“咯噔”一咬牙,鲍魁的汗水洒落,他一个翻滚,双手执铲,连人带刃冲向了钟国栋那边。
任福的铁链随后猛砸,他急得大叫道:大先生,快躲开。“
金铲的光华,闪划过一溜刺目的芒彩,随着鲍魁魁梧的身体射向钟国栋,钟国栋不闪不动,一刹那,又是一枚追风神芒脱手飞出。
就在同时,鲍魁手中的金铲也脱手飞出。芒彩猝映,人体掠跃,钟国栋在这近距离的意外里被对方飞射而来的金铲月牙刃口擦胸而过,割开了一条数寸长的血朦槽,这犹是他躲得快,否则只怕就会被剖开胸膛了。而鲍魁,则已让被神芒砸碎了额头。人影闪处,任福抢了过来,他连忙扶住钟国栋,慌急的道:“大先生,你受伤了。”
钟国栋咬咬牙,忍着道:“还好。”
回头瞧了瞧仰躺在丈许之外,脑门迸裂,血浆四溢的鲍魁一眼,任福恨恨的说道:“总算够本了,大先生,姓鲍的已被你干掉了。”
钟国栋强颜笑道:“这厮亦相当狠辣。”
任福面带羞惭之色,低声道:“这都是我任福无能,这才累及大先生你为了来援我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请宽恕我的粗失。”
摇摇头,钟国栋吃力的说道:“我们亲如兄弟手足,不须客气,这是我应尽的本份。”
这时,任福回头叱叫道:“赶快来个人替大先生上药治呀,你们这楞头青。”
一声回应,两名大汉提着药囊奔了上来,立即替钟国栋抹药包扎。钟国栋忍着伤处被擦痛时的抽痛,咬牙道:“简单一点就行,等这里事完了再说。”
任福满脸的铜钱大麻子全在泛着红光,他叱道:“放轻手脚,仔细些,他娘的两个粗胚。”
两名为钟国栋上药并包扎的仁兄,可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口里一叠声答应,额头上全见了冷汗。
任福目光四顾,苦笑道:“这一战下来,我们可是损伤惨重了。”
钟国栋身子痉挛了一下,说道:“是的,这就应了兵家之言,伤人一万,自损八千。”
在两位上药包扎中,钟国栋游目四处,只见无数天马堂的弟兄在匆匆忙忙的来往着,有的在清点伤亡,有的在救治同伴,还有的在搜集弃置的刀枪弓矢,几名鲸手、鲨手亦都在忙着指挥调度,叱叫个不停。他点了点头,道:“任福,这里便烦你费心了,我倒堂口看看元苍现在怎么样。”任福忙笑道:“应该的,大先生。”在岑春年的陪同下,钟国栋上了一艘尖头梭艇,两侧各有三名浆手,他便坐在中间,一声令下梭艇便离岸荡出,飞天一般的驰向对面江岸。回顾江边,钟国栋感慨地呢喃着:“又是一次生死斗,这就是江湖,刀口子和着血的江湖。”
江水是绿色的,晚上看去深沉得很,浪花在艇首翻涌,激起两条白线又迅速消失。人,这一辈子又何尝不似这浪花,刚刚呈现一抹彩霞,却又突然无踪了,
怒汉坡确是个安营之寨的理想所在,坡形峻伟,地势雄奇,不独有崎岖的险要,亦透着山水的清灵,鸭鸣江环绕如带,天马堂的垛子窑便落在坡的岗顶上,四周林木围绕,一片幽碧翠绿。成块的四方形巨石筑成一道围墙,墙里是左右各六排原木建造的长条形房舍,两边房屋的中间尽头有一幢石砌的二层楼宇,前面的大门由铁铸成,里面地上全铺设着一色一式的青砖,看上去不但气势浑壮,更且井然有序,干净爽落。如果再挂上一面军旗,缀以虎旌,这里不像江湖朋友安窑立寨之地,倒更似兵营了。
这是一场生死决斗之后的第七天,天马堂大摆庆功宴,在天马堂的堂口大厅上,两桌丰盛的酒筵摆开,恰好围坐了着两桌人。上首一桌是钟国栋夫妇、屈元苍傍着钟国栋,挨次是大铁链任福、雪里红紫谷、死不回屠锋、虎鱼曹南,另外多了一名,那是在外面办事才回来,也是天马堂惟一的龙手人鬼判薛雷。下首一席是钟家小一辈由狂棍岑春年、白斑鲨谢磊、刃环焦川、黑猿卓宣相陪。
酒过三巡,薛雷笑嘻嘻的敬了钟国栋夫妇一杯酒,说道:“大先生,此次敝堂全靠大先生之力才能保全住,薛雷奉命在外,未能与兄弟们共赴生死实为汗颜,大先生将夫人及小哥们他们留在这里,准备只身东去。但是,外头有消息传来,我不得不向您报个信。”
钟国栋干了面前的酒,缓缓坐下道:“不急,老薛,你先坐下。”
薛雷一屁股坐下道:“金蜈门在四处放风,拿言语硬说要约你到黑风岩相会,彻底解决双方的仇怨。如果你不在期限之内抵达,他们就要向一个叫什么惠瑶的丫头片子开刀。”
钟国栋平静地说道:“惠瑶是我老二的女儿,也是我的侄女。”
薛雷打了个哈哈:“我是口不择言惯了,大先生可得包涵着。不错,瑶姑娘,呃,惠瑶姑娘。”
钟国栋道:“你可知道他们订的期限是什么时候。”
薛雷道:“到这个月的月底,眼下算算,还有九天的余数,金蜈门声言,在期限之内,黑风岩附近日夜都会有人候驾。”
钟国栋道:“从这里去黑风岩有多少路程。”
屈元苍瞪着眼道:“路倒不远,二百来里地。怎么着,老哥哥,莫不成你还真个打谱应约。”
沉吟了片刻,钟国栋道:“不去又怎么办,惠瑶是老二的骨肉,如今老二全家毫无信息,生死不明,我这做大伯的再不尽点心力,如何对得起父母在天之灵。”
连连摇头,屈元苍大大的不以为然道:“人在他们手里已成事实,你去与不去,那些兔崽子都不会轻饶惠瑶。娘的皮,你要真到了黑风岩,只是加了个缀头,给金蜈门白捡便宜而已。老哥哥,你平日智计如海,怎会看不透这一层。”
钟国栋苦笑道:“我当然清楚他们的打算,问题是明知是已挖好的陷阱,也不能不跳,否则,那寡情绝义的罪名就被他们扣牢了。”
大铁链任福插嘴道:“大先生家,你的苦衷,我们都很清楚。但不管怎么着,却不能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往里闯,解决事情的法子有很多,大家不妨合计合计,说不定找得出一条两全其美的妙策。直愣愣地撞过去,我决不赞成。”
钟国栋沉重地说道:“要顾全瑶丫头子,又得提防本身安危,这法子可难了。”
薛雷皱着眉道:“也没什么难的,大先生,先放宽心,咱们仔细琢磨琢磨。”
屈元苍猛地一拍桌面,震得碗盘“叮当”作响,说道:“琢磨个鸟,既然拿了言语,定下期限,咱们就届时赴约,我先斗斗这些杂碎,称称这些人王的斤两。”
薛雷双手捧着酒杯,双眼微眯,这位人鬼判似乎神思幽移,已经进入另一个诡异深邃的世界,就是方才屈元苍那声击案也未影响他的沉思。钟国栋也没有理会屈元苍,他也在考虑相同的问题,他甚至已联想到如何借助天马堂的力量,全军编组、任务分配的决战层次。
忽然,薛雷笑了,那种笑容的含意十分奇特,几乎已可称为妖魑,他注视着钟国栋,声音低沉地道:“我想到了一个法子,大先生,不知合不合适。”
钟国栋定下心思道:“说说看。”
薛雷一仰脖子,饮尽了杯中酒后说道:“黑风岩那地方我经过了好几次,大概的形势还有印象,所谓黑风岩,只是两大片乌黑山壁对峙着的一条隘道,位当风口,穿堂风一吹,倒也有几分阴阴惨惨的森寒味道,这穿堂风,正是最重要的关键。”
大家都静静的聆听着,并没有任何人答腔,薛雷接着道:“我们先放出话去,说你在某一天一定亲往黑风岩赴约,实际上你根本不去,等他们好手云集,蓄势以待的当口,你的人已经到达他们囚禁人质的地方了。”
钟国栋道:“援救瑶丫头。”
薛雷道:“一点不错,那辰光,他们主力集中于黑风岩,那囚禁人质地方顶多派几位看守的人,下手救人正是时候。大先生,这就叫做声东击西。”
钟国栋笑了笑:“这法子是不错,不过有两点值得商榷,第一是如何令金蜈门的人相信我将准时亲自赴约,假设他们不相信或至少存疑呢,我们总得有点引他们入彀的欺敌行动吧。第二是他们囚禁人质的地方我们又能怎会知道呢。”
薛雷颔首道:“这方面我已有计较,第一,在赴约日之前的一两天,你要先在黑风岩附近露面,叫他们知道你人已到达。第二,由夫人或者是少爷小姐故意出没于黑风岩前后,造成你将临会的假象,使气氛紧张起来。一切情况尽量逼真,让他们既使半信半疑,亦不敢掉以轻心。”
钟国栋道:“好,就算对方中计入彀,聚集以待,他们囚禁人质的地方我们不知道,又能如何呢。”
嘿嘿一笑,薛雷道:“囚禁人质的地方我会想办法查出来,前些时金蜈门曾在双合埠出现,这地方我们设有堂口,我会要他们尽快查出来的。其次,大先生以为我只是要他们上当空等就算了,没那么简单。俗语说得好,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们这一遭要给金蜈门来个狠的。”钟国栋专注地问道:“怎么个狠法。”
薛雷阴着声道:“火,大先生,当年诸葛亮火烧葫芦谷,我们来一次火烧黑风岩。”
钟国栋道:“我不大懂得你的意思。”
薛雷又喝了口酒,上身微微前倾,是一副法不传六耳的模样:“我刚才好像说过黑风岩的穿堂风,也就是说无论风向是由北朝南刮,或是从南往北吹,到了黑风岩的隘道两头,风势立时转为强劲,我们弄上几十大桶桐油和硫磺,掺进硝石与火药末子,顺着风向往下倒,火苗子一点着,随着强风烧过去,在这种天干物燥的节令,草木一旦燃起,便成火海,金蜈门那干王八羔子还朝哪里逃命去。”
钟国栋审慎地道:“老薛,黑风岩的地形适合倾倒桐油么,它必须有恰当的斜度才行。”
薛雷道:“没有问题,那鬼地方正是两头高、中间低,从隘道的任何一处往下倾油都流得下去,要注意的是时机应拿捏得准,泼油须快,几十桶油一齐倾倒,即刻点火,那附近杂草蓦生,树丛密布,火势如起,必同奔马,啧啧,且看他们鸡飞狗跳、狼奔豕突,这辰光,我好像已经瞧到当场的景况啦。”
钟国栋思索了一会道:“计划似乎不错,但还有一层顾虑,不能不先防着。”
薛雷道:“什么顾虑。”
钟国栋道:“万一,老薛,万一他们把我瑶丫头也押到黑风岩去,火势烧起,却如何是好。”
薛雷摆着手道:“我说大先生,你真叫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也不想想,在那种一触即发的情形下,金蜈门的人怎么可能把人质带到现场。与其冒着人质被夺的危险,还不如仍然囚禁在原地来的安全。”
钟国栋犹豫地道:“怕就怕他们不这么办。”
薛雷道:“大先生家,假若你是金蜈门这次主事的,遇到这等场面,你将如何处置瑶姑娘。”
钟国栋脱口而出道:“我当然会把人留置在原来囚禁的地方。”
格格一笑,薛雷道:“那不结了,他们的脑袋瓜里不曾比我们多出一条纹路,他还能想出什么更高妙的花点子来。大先生,照我的主意去做,包管错不了。”
沉默了须臾,钟国栋终于点头道:“好,老薛,咱们就这么决定。”
薛雷兴致勃勃地道:“放风声、传口信,打探人质囚禁的地方,请我们当家的传下天马堂,交待下面的人去办。至于火烧黑风岩,便由我来全权处理,要不烧他个人仰马翻,就算他八字生得巧。”
望着薛雷兴高采烈、眉飞色舞的德性,钟国栋忍不住怀疑这位人鬼判是否具有天生的杀虐狂,遇到这种场面的行动,对他而言,却似在讨论戏码的选择、堂会的安排,不但缺乏半点悲天悯人的胸怀,更且乐不可支,一个正常的妇道,该不会有这种心态才是。
事情有了决定,屈元苍立即颁下天马令,要双合埠的弟兄迅即查明人质囚禁地点,以及注意金蜈门的动态。
天马堂的弟兄对钟国栋可说是敬若神明,一接到命令,个个都豁出去干了,只在回报大恩于斯。
第二天,就有消息传来,金蜈门约一百多人便驻扎在双合埠以东二十里的老龙沟,瑶姑娘则囚禁在双合埠柴家赌坊紫不同的家里别墅天凤阁内。
第十五章
钟家信窝在丐帮,虽然忧心家人的命运,但在桃花仙子的陪同下竟也夜夜春宵。
又是一个夜晚,缠绵的夜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桃花仙子先醒了,她睁开双眸,望着嘴角含着微笑的钟家信,痴迷怜惜的轻舒玉手,缓缓的为他梳拢披散在额前的发丝,人生能有几次这样欲仙欲死的快乐呢。
她突然感到窒息难耐,原来钟家信仍忽压在她的身上。她深深的喘了一口气,伸了伸脖子,想挪动一下身子,可是有钟家信压在上面,怎么都动不了。她无可奈何地推了推他,摇着他宽阔的肩膊,说道:“信弟,你……”
钟家信轻轻地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喜悦而满足的瞅着她,深情的轻轻一吻,低声笑道:“桃花姐,我……”
桃花仙子玉面飞红,忙避开他的目光,吃力的抬了抬身子,轻轻说道:“信弟,你压死我了。”
钟家信歉然一笑,身子一翻,已从她身上滑了下来。
桃花仙子这才松了口气,闭上双眸,羞答答的不敢正眼看他。
钟家信痴迷的望着桃花仙子,手不停的轻拂着她那秀发,良久,始余味犹存的说道:“桃花姐,我要……”
桃花仙子眼睛睁得老大,目不转睛的瞪着他,虽是创痛犹在,但却不忍心拒绝他的要求。她脸上一红,半天才难为情的低声对他说道:“冤家,你不要太贪心,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接着又道:“好,让我们休息一下再来。”
钟家信猛的坐了起来,抓紧她的双手,真挚的目光瞅着她,诚挚正容的大声说道:“不,不是这样,桃花姐,我要娶你,等见到家父后,用八人大轿抬你入门。”
原来桃花仙子误会了钟家信的意思,她越想,心里越觉得好笑,她感动地瞅着他,安慰的一笑,心里甜甜的说道:“信弟,姐姐信得过你,我的一切都交给你了,已别无选择了。”
钟家信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我要你亲口答应我。”
桃花仙子当然愿意,猛一点头道:“信弟,夫唱妇随,只要你觉得快乐高兴,姐姐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什么都可以为你去做。”
两人拥抱着,又是一阵亲热温情的长吻。
良久,桃花仙子先将衣服穿上,也替钟家信穿上了衣服,此时钟家信被桃花仙子服侍,心中一片兴奋。能得不予考虑这丐帮五丐之一的桃花仙子关怀,他欣慰无比的醉在她的怀中。二人又是一阵温存,钟家信报以桃花仙子一个温柔的微笑,走了出来。
此时,另一条人影闪了进来,她是小雯。只见她的脸色也是红红的,她向桃花仙子瞥了一眼,就低下头去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棋子。良久,才看着桃花仙子喃喃地说道:“小姐,你平日眼高于顶,天下的少年英豪都不屑一顾,他只是一个大孩子啊,难道小姐你当真是喜爱他。”
只见桃花仙子面泛桃红,她在小雯那番话下也陷入沉思,缓慢地说道:“这咳,也许是一个缘字吧。”
“那就包在小婢身上,我去找他。”
“不,小雯,欲速则不迟,这种事急不来的,你只要小心注意一点,别让他走了。”
“是,小姐。”
钟家信没有走,因为没有这个必要,并且他需要朋友,而丐帮又是一些值得一交的性情中人。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有些喜欢丐帮了,他绝对不想当乞丐,只是内心之中却有一种异乎寻常的依恋。这是什么原因呢,他讲不出来,而且只要想到这些,他多半会耳热心跳,内心深处还有一丝甜甜的感觉。
现在是清晨,他仍然是一袭紫衫,外罩紫氅,头扎紫巾,那纯净的紫,深沉的紫,配着钟家信俊俏而白里透红的健朗脸色,看上去他显得神采奕奕、英姿昂昂。
迎面走来一人,此人正是秋月和尚,他笑嘻嘻的说道:“小施主精神奕奕,喜上眉梢,莫非有什么奇遇。”
钟家信回道:“前辈真是今之孔明,察言观色,便能说中人的心事。晚辈并无奇遇,却另有艳遇。”
“怎么回事,说出来听听。”
于是钟家信把邂逅桃花仙子的事说了出来,当然,那段缠绵绯恻的就从略了。
秋月和尚听后说道:“老弟,这是人生大事,只是早晚罢了。不应以喜,也不必以忧,顺其自然发展。”
钟家信回道:“前辈,不怕您见笑,桃花仙子是晚辈初恋的第一位女人,怎么不叫我认真,又怎能忘情。”
秋月和尚道:“我不是叫你忘情,人生在世,闺房之乐,当然超过任何欢乐。
只是结婚之后,再也无法自由自在,须受妻儿之拖累限制。”
钟家信听了秋月和尚的谬论之后,心里暗忖:“这和尚自己出了家,却想出这些谬论,这就叫做生活的体验吧。”但是,他嘴里却说道:“前辈是指人生就像一出戏,每个人都扮演的角色不同,只要将自己的角色演好,那就活得有价值有意义了,是不是。”
秋月和尚听了,又道:“你这话虽然很恰当,但不切实际,应该说人生如棋局,处处都隐藏着杀机,如何摆脱对方的布局,战胜对方,就凭各人的智慧了。”
钟家信听了之后,将原先的评估开始改变了,觉得秋月和尚的话颇有哲理,发人深省。秋月和尚笑道:“老弟,世界是座舞台,但也是座监狱,人在没胎转世之前,非经过阎罗王之审讯不可。要是前世的你罪孽深重,他必判你较长的刑期,若罪孽较轻,服刑自然较短,这话不知老弟你能否体会。”
钟家信想了一下道:“前辈的意思,莫非是指人生在世就是在服刑,每个人的刑期不同,自然寿命也就不同了。嗯,此话太有道理了,世上的一切都是苦的,虽有欢乐,那也只是短暂,人生就像在监狱服刑一般,活得愈久,所受的苦也就愈多。”
秋月和尚笑道:“老弟不愧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走吧,咱们边走边聊,如果你懂得赌钱,不妨到赌坊走走,那里可以看出赌徒们的各种面目,也更能体验人生。”
他们边走边聊,很快的进入了闹区,毕竟各自都有要事在身,互道珍重之后,各自东西而走。两人在偶然中重逢,钟家信的目的在打探家人的下落、安危,而秋月和尚也有他的事情,无怪各奔东西。
赌场是道上人物的血脉,因此,道上的兄弟角头人物,与赌场是永远脱离不了的。职业赌场简直就是黑社会的一项金饭碗事业,因为只要在赌场投下一笔资金,几天后至少可捞回两倍以上的抽头暴利,钱不但赚得多又快,而且不必缴税金,所以,谁不想拼命搞赌扬。
赌场形形色色,种类繁多,但归纳起来分为,文场和武场两种。麻将、十三张、棱哈、四色牌等算是文场,武场则有牌九、时八仔(掷骰子)、筒子马什、派司马什等等。
赌的方法又分为两种,一种是赌现金,另一种则是无须带银子即可参战(参赌)的哎仔声(赌筹码)。
赌筹码的虽是无须带现金就可以参赌,但也不是你喜欢赌多少就可以赌多少的,而是主持人先衡量你的行情,能赌多少,则你赌到那个限度范围为止。赢钱,领现金回去,如果输了的话,七天后收帐。赌筹码是黑道唯一讲信用的地方,假如输了钱,不讲信用,或是开出芭乐银票的话,那么赌场就得派人出去讨债了。
俗语说得好“十赌九回输”,在这个圈子里混的,那个不是老千,那个不使诈术,否则,他们靠啥吃饭。
钟家信听了秋月和尚的话,想去赌场看看,体验一下生活的人生。在“全发”的赌场内,文、武两场均有,而且,只要能赌的玩意,这里面都有,此乃其特色之一。
别说赌坊里面的摆饰和种类,光凭那显眼又突出的门面来说,就有够瞧的了,门面并非金砖银柱砌成,而是门上贴的两付门联相当有趣。这幅门联,右边写着“一二三,赌场历险,买大开小脱长衫”,左边写着“AKJ,番鬼东来,梭哈罗宋同花顺”,横批写着四个字:“敢赌英雄”。
就凭这幅非常特殊之对联,就算你不是赌客,也会驻足观之,然后发出会心的一笑,说声“赞”。
门前还站着两名保镖,体格壮硕,一身短打小背心,每人手里各执一柄大刀,一付不可侵犯的样子。
除了这两名看门的大汉外,门外还站了一位中年人士,大红色长袍,头戴黄色发巾,全身上下并无武器佩挂,一眼望去,即可知道,这位大人物必定是“全发赌坊”的领班之一了。
“少爷,到里面玩几把怎样,咱们场子道具齐全,玩意新鲜,爱玩什么玩什么,怎样,有没有兴趣。”
“嗯”的钟家信还在犹疑不决。
“哎呀,别嗯哼啊哈了,反正时间还早得很,人生最大的乐事,就是先赌为快嘛。”
“好啦,本少爷就依你的意思先玩几把,不过,有个条件,到时间你得介绍正点一些的妞儿给本少爷,不然……”
“没问题,咱们全发赌坊包您玩得痛快,妞儿更是没话说,水货多的是,个个皆是货中极品。”
“嗯,好好,那就请带路吧。”钟家信故意装作色迷迷的才答应进去赌。
“小的一眼就瞧出少爷上道,请放心,到时候您需要的妞儿,小的会替你安排妥当的。嘻嘻,爽就好。”那名领班又领了一名老伙仔进场,他那张嘴巴可真厉害,三言两语就将生意敲定,难怪他在赌场这一行是个人才。
“来来来,请各位大爷下注。”一名汉子手中正拿着摇缸,哗啦哗啦地甩着。
“下下下,快点下,像雨点儿一样下,下完各位请离手。”
“碰”地一声,那汉子将摇好的摇缸,猛地往桌上一摆:“九点,二二五九点,吃小赔大。”
“干,又输一把。他妈的,我就不信邪,我信财神爷,这回非押个三点不可。”一名赌徒玩时八仔,一连输了好几把,心有不甘,此刻正喃喃自语,从口袋中又掏出五两,在三点的位置放了下去。
刚才进来的老伙仔,他对时八仔没有兴趣,只见他走到麻将区停了下来,问道:“喂,还有没有空位。”
一位小弟闻言跑了过来,说道:“大爷想玩麻将,不知玩十三张还是十六张的呢。”
十六张是推倒糊,只要糊下来就是,谁放炮谁出钱。而十三张就不同了,是以番数计算法,名堂多得很,有什么缺一门、门前清、一条龙、一般高、老少碰、姐妹花、全带、三序等等,说也说不完。老伙仔一听,忙道:“当然打十六张,十三张名堂太多,老子脑筋转不过来,还是打十六张的顺手。”
说完,小弟应了声“请”,立刻把他带到十六张麻雀区,正巧第三桌左边的一位赌客不玩,刚补上去,凑一脚。
四人又重新搬风,一切从头再来。在麻将区里,四人一桌,全都付现,每圈下来,抽二十两银子,东家提供茶水工具,按圈抽头。那四人掷过骰子搬过风,依东西南北四方坐定,然后“哗啦哗啦”地洗牌,重新将牌砌好。
东风位的那家先撒庄,只见他将三粒骰子一把抓起,紧紧握住,向手中的骰子吹了吹,然后往桌里一掷。
“七对门。”四位依序拿牌,这四圈牌,正由刚上桌的老伙子起庄。等四人拿玩十六张牌后,老伙仔先开门,然后说道:“请补,西风。”
其他三人,依序补了牌后,这扬麻将正式开始。坐在老伙仔右手边的,说道:“大家先自我介绍如何。”
老伙仔首先道:“我姓李,喊我阿雄就行了。”
这桌的其他三位,从阿雄右边,依次为黑龙,水鸡和马沙,这些都是他们四位的绰号,叫起来也顺口。
游子作庄,先出了一张西风,接由黑龙摸牌,他也打出了一张西风,小鸡跟进,不过马沙竟意外打出了一张一饼。
“马沙,你想死了,老子牌好得嗄嗄叫,干,你没牌出啦。”阿雄不高兴地叫道。
按照麻将的规矩,如果三家打西风,其中一家打一饼的话,这局牌即要重来,因为一饼又叫一筒。打牌是有忌讳的,一筒之音与一同相近,所以牌面即变成一同归西,按规矩又得重新撒骰子,再抓一次牌。
“他妈的,死马沙,也不避点忌讳,你再捣蛋胡搞,老子可不饶你。”阿雄边扔骰边骂道。
“好啦,九点,抓牌吧。”黑龙客气地说道。
“哇,九点,哈哈,这叫做狗头落地,看来你要挂啦,嘻嘻……”马沙故意刺激阿雄。
“他妈的,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老子是越咒越发。”阿雄反顶了回去。
马沙听了,又顶了回去,说道:“一个嘴,恰若鸡母的屁股,有本事就使出来,别光说不练,老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哼。”
这一来一往的斗嘴之后,四人开始聚精会神地打牌,个个沉默不语,屏息作战,想必是想得到头筹。此刻,钟家信走到推三官的一张赌桌,一双眼睛紧紧盯在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是个女的。她穿着件轻飘飘的,粉红色、柔软的丝袍,柔软得就像贴纸一般,粘贴在那标准而又匀称的胴体上。那件丝袍薄得几乎透明,从外往里望,你可见到那光滑如白玉的诱人皮肤,真是挺引人注目的。
她那张脸蛋上未施一丝脂粉,尤其是那对明亮又圆大的眸子,水汪汪地,正是上苍赋予她最好的东西了。
钟家信属于美男子,但这女人连眼都没眨一下,别说滑动那两颗大眼珠了。
钟家信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男人,一个很普通的男人。
不过,钟家信却把两眼一动也不动地死盯着她。
“这场子里好看的娘们多的是,公子爷为什么偏偏盯着她。”一位中年赌徒在一旁低声对钟家信说,钟家信回答道:“因为她没理我。”
那位仁兄又道:“公子爷,你难道想叫所有的娘们一见到你,就趴着吻着你的脚尖啊。”
钟家信叹了口气道:“没那么严重,她至少可以看我一眼的,至少我也不是个很难看的人呀。”
那中年人又道:“就算你想和她怎样,最好也要离她远一点,最好别来第三类接触搞第四台,否则……”
“否则怎样,哼,我就不信邪,难道她会吃人。”
“吃人倒不会,我知道她是个火山口,当心被烧成木炭,我看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钟家信从脸上露出一股傲容,嘴角微勾,一笑置之。他微笑着走过去,笔直的向那座活火山走了过去,无论是龙潭还是虎穴,他都要闯她一闯,现在他只想征服这座火山,这就是年轻人不服输的性格。
这女子名叫盈盈,外号小辣椒。盈盈很有味道,那当然不是脂粉的味道,也不是汗水的味道,更不是酒味。有种女人就像一株水仙,清香而又成熟,无疑地,她就是这种这种女人。
两天前,钟家信或许不会这样。但自从与桃花仙子有了一层密切关系后,就变成了一个探险家,他想探探这座火山。幸好他没鲁莽,冷静地走到她的身后停了下来。
盈盈没有回头,嫩而白的纤纤玉手上拿着一叠筹码,正在考虑着不知该押几道。因为她今天手气背,心想着该下还是不该下。
她还在思索着,钟家信眨了眨眼,偏过头去,在她耳畔轻轻说道:“这一道,应该押上三道赌。”
盈盈没理他,从手中拿了一个筹码,放在自己面前。庄家开始发牌,一明两暗。她随手拿起那两张,用手慢慢地掀开,眯了眯眼一瞧。
“三公,哼,倒霉。”原本可以赢三道赌的,可是她竟押上一个筹码,她虽然赢了,但心中却是不甘,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钟家信一跟,扭头就走。
钟家信耸耸肩,发出一声无奈的苦笑。有些女人就是这样,天生就有一种叛逆性,尤其是反叛男人。钟家信究竟经验不够,不了解女人的心理。
盈盈已穿过人丛往外走,她走路的时侯,也有一种特别迷人的韵味和风姿。
“像这种有味道有气质的女人,一万个人里面也难找到一个,错过了实在可惜。你若不追上去,一定会后悔的。”钟家信暗忖着。年轻人谁没有好奇心和好胜心,所以他立刻就追了上去。
这时,那位中年人又追上来说道:“公子爷,你真要去探险不成。”
钟家信道:“是啦,我不但喜欢冒险,我还喜欢吃辣椒,尤其是小辣椒。”
那中年人拍了拍他的肩道:“好家伙,有胆识,有气愧,可是你得小心才是,火山固然危险,可是里面更可怕,随时都会爆发的。”
钟家信道:“你有爬过吗。”
中年人笑了,当然是苦笑,直到钟家信走出了门,他才叹息着喃喃说道:“火山不发则已,如果真爆发了,最多也只能被岩浆烧一次,因为一次已经可以将人烧死。看来,得赶紧通知柳长老。”
原来这中年人是丐帮的人,受桃花仙子之命派来暗中保护钟家信的。
稀疏的星月依旧,淡月依然惨淡。夜己深,深得平静如水。人车都静止了,外面的一切,就好像被冻结一般,冷淡黑漆,宁静无声,这使得一切增添了几许的神秘和刺激。夜色昏淡,微风徐徐,偶尔也有稀疏烛火摇晃着。小辣椒盈盈在前面走着,身上依旧薄纱披身。钟家信在后头跟着,轻纱随风飘动,更增加了她的风采和韵昧。
暗夜冷寂,黑街没有别人,此刻显得长又长,就像没有终点的道路。盈盈突然回过身,瞪着钟家信,一双眸子看来冷如冰霜,毫无感情。
钟家信也只好停下脚步,朝着她傻笑,盈盈忽然道:“你跟着我,到底有什么企图。”
“企图倒没有,不过,我害你没赢够,心里难受,所以……”
“所以你想赔我。”
“对,在下正想陪你。”
“不知阁下想如何赔我。”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找个地方陪你罗,你住的客栈如何。”
“哼,下流。你有没有搞错,我说的不是陪伴的陪,而是赔偿的赔,哼。”
钟家信俊面一红,好在黑夜看不清楚,否则可糗大了。他本来面皮就薄,碰一个钉子后,再也厚不起脸皮纠缠了,于是扭头就走。
街道很长,虽然双方走的都不快,但背道而驰,距离就越拉越远了。
陡地,黑暗中冲出四条猛汉,两人扭住她的手,另两人抓住她的脚。
“你、你们想干什么。”她惊呼了一声,真想给这些人每人一巴掌,但是力不从心,瞬间已被四人硬生生的抬了起来。
这一声惊呼惊动了钟家信,他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只可惜他天生就是多事的人,要他眼睁睁看着四名大汉欺负一个女人,那简直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四名猛汉刚刚得手,前行未出数步,就发现一位英俊公子哥儿的人忽然闪到他们面前,只听得冷冷地道:“兄弟,先放下她,再爬出去,谁敢不从,我就把他的下巴打碎。”
这四位猛汉自然不是乖乖听话的角色,可是等到有两人的下巴真的被打碎之后,不听话也不行了。于是四个人都乖乖地趴在地上,爬出了街道,向黑巷里逃命。
这时侯火山仿佛已经静止了下来,因为她整个人都已被吓软了,居然在求钟家信:“我就住在附近,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她住得并不近,钟家信却一点也没埋怨,他只希望她住得越远越好,这样就越有亲近的机会。
坐了街角处一辆马车,盈盈招呼车向西行。她一直都倒在钟家信的怀里,好像连坐都坐不直似的,幸好他们坐的是马车,否则钟家信不把手抱麻了才怪。
马车“嘀达嘀达”地向前跑着,盈盈笑了,这次是真的在笑,自然地笑,发自内心的笑。
“你认识刚刚绑你的四人吗。”盈盈摇摇头。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你呢。”钟家信又问着,盈盈想开口,可是却又红着脸垂下头,一句话也没讲。
钟家信没有再问,男人欺负女人,有时候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何况,一个像她这种动人的少女,本身就已经是个很好的理由,足够让很多男人想来欺负她。
马车走得并不快,车厢里很舒适,坐在里面就好像坐在摇篮里一般。盈盈身上的香气,仿佛幽兰,清雅而迷人。这段路就算走上个一年半载的,钟家信也不会嫌它太长太久。
盈盈忽然道:“我的家就住在雅音小筑。”
“雅音小筑是什么地方。”
“刚才我们已经走过了。”
“可是你……”
“我、我没叫车子停下来,因为我今天晚上不想回家去。”
钟家信忽然发觉自己的心在跳,跳得非常厉害,就好像跟跑完百米之后一样。
若是有个像她这么样的女子,依偎在你的身旁,告诉你今夜不回家,我敢说你的心一定跳得比钟家信还快。由于刚才的软钉子,钟家信一再告诉自己千万别自作多情,自我陶醉,但是他的手却不听指挥的去多情了。也许是刚才钟家信从四个凶猛大汉手中把她救了下来,她对这个人改变了观念。火山品爆发了,她猛地回过头来,抱住钟家信就是一个长长的吻。是感激,是报答,抑是仙女思凡。
每当马车跳动之际,钟家信那强壮的手腕就从盈盈的乳房下强而有力的往上顶着。当盈盈第三次坐不稳时,钟家信的右手使劲的揽住她的后腰,左手则抓住那件薄纱,而偏巧居然抓着胸前那团肉。
不这么做,就支持不住即要往后仰的躯体,盈盈很可能跌出车厢外。好像除此之外,别无办法似的,而且动作又是如此自然。但钟家信的手却不再从乳房上移开,而盈盈也期盼他就这样继续下去。
在这成籁无声的夜晚,没有其他乘客的车厢里,他们二人变得更加大胆。尤其是盈盈,此刻完全失去了自制,暴露了小辣椒的火爆动作,她那纤纤玉手放在钟家信那兴奋而隆起的部位,他用力且结结实实的紧握着,犹如溺水者抓紧一根圆木似的。
圆木,对了,此时盈盈手中所紧握的看起来就像圆木棒,她已沉醉在这气氛中,她随着钟家信的爱抚,全身乏力的靠在他那结实、粗犷的胸怀里。
钟家信把她扶正,用手轻解薄纱,把亵衣拉掉,那对丰满的乳房即刻呈露在眼前。挺硬的乳头绷弹而出,兴奋的椒乳胀得十分结实,钟家信弯下身子,把乳头交替的吸吮着。左手从裙下伸入,当他触及隐藏在亵裤底下的柔软绒毛时,盈盈已兴奋得湿成一片了。他的手指再度逼进,如活生生的螃蟹似的,在里面游来游去。
稍显粗糙且灵活弯曲的手指,令盈盈有意想不到的刺激。每当钟家信的手指用力时,盈盈总有股莫名的冲动侵袭着她,抱紧他的头来支持欲往下坠的身体。
这种动物本能的欲望,以往从未感觉到过。以住,她也和其他男人发生过这种事,但却从没有给她这种感觉。
很快的,两人的衣服都被冷落在旁边。没有任何的序曲,前奏曲对他们而言已无必要,为了争取时间,那春宵一刻值千金,钟家信已顾不了那么多了。
马车依然在继续行驶,车厢内摇晃得很厉害。盈盈双眼微闭,正准备迎接任何加诸在她身上的肆虐风暴。
钟家信以半蹲的姿势逼向盈盈,盈盈则将上身靠在车厢后壁木板上,两条粉腿被大大的分开。由于车子的摇晃,钟家信试探了几次都没有成功。他虽然有了实战的经验,但毕竟不能与经验丰富的肉场老将相比拟,因为老将们更能适时捕捉时机,乘隙渗入。如此一来,他又急又慌,那根火热的圆肉棒在盈盈双腿间撞得她好不难受。
二人重新调了一下姿势,盈盈将上体再往下移,双腿又分开了许多,好让他能够顺利地各就各位。同时,她的右手握着那根圆肉棒,将它引导至那已流出了岩浆的火山口。
钟家信双手抱紧着盈盈的腰部,用力一挺。“滋”的那根特制的圆肉棒便全给吞了下去,爱的乐章就这样开始演奏了。当他那特制的圆肉棒一口气攻入时,盈盈感到一阵剧痛,使她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钟家信真是得天独厚,父母赋予了他充沛的资本。盈盈觉得这种痛楚是充实的,欢愉是前所未有过的享受。他们二人就在这快速行进而摇晃的车厢中进行着紧张又刺激的偷情游戏,这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只见,钟家信狠命地搂住盈盈惟恐失去她似的,他的后腰在做上下左右扭动着,运用着心力和内在的劲儿,把圆肉棒的前端向盈盈那水火的最深、最痒处,也最容易爆出岩浆的地方顶去。
不一会儿,盈盈也把肥臀扭转着,将肥美的宝蛤逢迎着,配合他的每一次抽插扭转着。
他们这样细腻密合的干了约盏茶时光,“滋滋滋”的抽插怪声一阵阵的在他们耳际响起,原来盈盈已被插得排放出多量的污水来,那滑滑的液体更使他们的性器美妙地吻合着。
盈盈双目微闭,银牙暗咬,因为从前那些男人给她的那种刺激虽能在浅沟壁上摩擦发生快感,但就是比不上现在这样整根塞在花蕊上摩擦旋转,来得勾魂蚀骨。相信世上每个女人都会希望这种神仙般抖颤快感,现在的盈盈仅存的一丝理智也消失殆尽,她已完完全全属于钟家信了。
钟家信那粗大的圆肉棒胀满劲道,欲胀欲裂的紧顶着她的花心,那硕壮的身躯压得她动弹不得,连气都喘不上来,盈盈则任由钟家信蹂躏,摧残着。
钟家信的动作刚开始是笨拙的、温柔缓慢的,然后逐渐的加速、粗暴,似乎想一下子就把她的本垒板给刺穿、打烂。盈盈的脉搏也跟着贲张、急奔,全身都几乎溶化。钟家信的双手移至她的丰臀下,用力将盈盈的下体拉向自己。
一瞬间,盈盈已将他那欲念的化身迎入温馨的水火洞里,胀得有点崩裂欲出的感觉。他们这样舒服地摩擦了一会儿,盈盈好像已被他挑逗得进入另一种欲火热焰的境界。她把宝蛤拼命地向前挺,把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钟家信被她这种反攻的姿态逼得显出一种怕人的野性征兆,他的眼中射出男性的欲火烧心的特有光芒,他的手用力地抓握着盈盈胸前那对丰满的乳峰,并不断吻她捏她揉她,下体则狠命的展开肉搏战的冲刺。右方刺,左方刺,上刺下劈,冲刺冲刺,总之他好像要把她吃掉一般,盈盈这时好像也进入了死去活来的状态。
“好美好美啊,想不到会这样舒服唔,太棒了,用力用力干吧,我的心头在冒快乐的火花啊,爽死了,真好啊。”
在一阵高潮过后,两人似乎都有点疲乏,只好暂时休兵,在原地呈着胶着状态。两人的额头上都已冒汗了,他们相视而笑,笑得好不开心,好不舒畅。
半晌,钟家信再把盈盈的双腿往外尽量分开,他下半身的姿态也扎稳了些,接着便开始另一波攻势。
这一次,他改变了战略,不是人海战术,而是游击战。他把圆肉棒慢慢的往外抽出,抽到只剩前端含在浅沟两壁时,便用手握住。在盈盈的火山口边沿缝隙里上下擂捣几次,然后又以同样的速度往里面塞。
他们那话儿互相吻合的状态,有如火车的活塞杆,支支的插入于气箱的圆筒口内。他每动一下,盈盈便乐得颤抖一下,这是很微妙的韵味。“劈滋劈滋”和“啪滋啪滋”的盈盈开始唱歌了,她被这一波的攻势,打击得喘不过气来了。
“好美,真的好美,美妙极了,太棒了啊,好好舒服喔,好好呀……”她呻吟着,同时双手用力地在钟家信的背肌上拍抓着。
钟家信有了跟桃花仙子那些的经验,知道盈盈又是高潮即将来临了,他的双手立即按住圣女峰,毫不留情的揉搓起来。全是,他的下体那根圆肉棒展开了根之二十五法,在做一抽二插三擂弄,四送五挑六转勾,时而高吊四平转而仙人坐洞的招式干弄着。但他并没有完全像火车头那样,他没有加速,只是永远那么的缓慢,那么的温柔细腻。
那种恒心的持久和那种快感的持续不绝,真使得盈盈乐到疯狂。盈盈不停的叫着好,并且四肢爪舞,奶颤臀摇,她的女性全能野态,此时已经表露无遗,淋漓尽致。
钟家信不愧是内功深厚的年轻人,他那持久的体力,在这种摇晃颠簸的车厢内仍然表现得这么好,实在是不容易,何况,这只不过是第二次临床实习。
他们俩也许又有点累了,双方又回到集结地区重新布置,准备另一波的攻防战。盈盈的两腿内侧已被污水染湿了,然后流向木板,再渗向木内。因此,那木板已被弄湿了一大片。稍微的休息后,钟家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忽然想到野狗交合的那种姿势。
于是,把她翻过来趴在木板上,把那个雪白肥大的粉臀高高翘了起来,握着自己的圆肉棒,猛的插进那一张一合的蟾蜍嘴里。
这一下插得又满又狠,盈盈“哎呀”的叫出了声。钟家信则伸出双手,去捏弄她前面那对坚挺的乳房和两粒大奶头。
盈盈从来没有尝过这种野狗交媾式的招数,蟾蜍嘴被他猛抽狠捣,再加上双手捏弄乳头的快感,这滋味还是第一次享受到的。尤其是钟家信的圆肉棒的顶端,次次都碰到她的花蕊,带来一阵阵酥麻、酸痒。浅沟两壁的嫩肉被粗壮的圆肉棒胀得满满的,在一抽一插时,被圆肉棒上凸出的大棱沟刮得更是酸痒不已,真是五味杂陈,妙不可言。
兴奋和刺激感使得盈盈的肥臀左右摇晃,前后挺耸,配合着钟家信的猛烈的抽插。
这一回,钟家信改变他的慢动,他的下体已在进行快速的抽插了,既快又猛。
只见他疯狂驰骋,死紧的抵着盈盈的身躯,好不怜惜的抽插狠干。
“啊啊,花心又酥又痒啊,水出来了唔,太舒服了,太美了啊,唔唔……”盈盈被他这一阵密集安打干得欲仙欲死,好在车厢坚固,包得紧紧的,要不然准会被赶车的听到。
钟家信此时乘胜追击,将盈盈拦腰一抱,然后自己靠在车厢的板壁,双脚的姿势站直了。他只觉得她的花蕊就像蟾蜍咬金线似的一夹一夹的咬吮着圆肉棒前端,一股像泡沫似的热液就像消防桶打开了键钮,直冲而出,流得木板上一大片。
而他自己也将达到交货的巅峰,为了使她更痛快,他将圆肉棒在里面搅动,一左一右的抽插,研磨着她的花心。
“盈盈,你挺快点,我快要扣扳击发射了,快啊。”
盈盈的腰臀都扭动得酸软无力了,听到他的叫声,急忙鼓起余勇拚命的左右前后挺动,把一个肥臀摇摆得像跳草裙舞似的那样快。钟家信只感到盈盈的花房开合的更快,吸吮得圆肉棒前端更紧更密。
“哎呀,害死人的哥哥,我又要泄了。”
“盈盈啊,我的也给你。”钟家信的圆肉棒被盈盈的溶浆再一次的冲击,一阵舒畅,一痒一麻,一阵流弹飞射,打得盈盈大叫一声:“哎呀,烫死我了。”
二人都达到了性的满足、欲的顶点,就在马车内相拥相抱、魂游太虚去了。
星月稀疏,月华冷辉,此时的天色该是凌晨了,钟家信在悠悠中醒了过来,他首先发觉马车停了,推开车门一看,赶车的没有了,马车停在一片旷野。同时,他闻到一种异味,那是硝磺味道。
在这旷野中,怎么有这种火药气味呢。他立即感到不妙,连忙推醒盈盈,三把两把穿妥衣服,一式野鹤冲天,冲破了马车的顶蓬,人已拔升而起。
当他脱离了车厢,这才想起盈盈她不会武功,至少他没有见过她施展武功,因为她被四名大汉胁迫时就没有还过手。所以立忙掉过头来,准备去抱盈盈出来。
就在此际,“轰”的一声巨响,接着冒出一团火花来。
马车爆炸了,炸得木屑纷飞,盈盈她没有出来,当然也就凶多吉少了。爆炸后的现场碎木片片,有些碎片中还粘着血迹、碎肉。
钟家信在余悸中定了下来,他在想这次阴谋是对付他的,只可惜阴谋者未得逞,反而害了盈盈一条小命。这人是谁呢,自己涉足江湖不久,并未与人结怨,难道是冷泉庄。如果果真是他们,这种手段太卑鄙了,也太狠毒了。他默默的祈祷着:“盈盈,你安息吧,我会查出真凶为你报仇的。”
第十六章
八月二十九日,黄昏。黑风岩相对的两片山壁高高耸峙在那里,有如斜斜伸展向空的巨大双翼,山壁呈现着乌黑的色泽,以至西倾的阳光投射在这儿都泛着阴暗了,岩下夹缝似的一条隘道,宽约丈许,略微弯曲的通过两边山壁的中间,四周是隆起的坡地,野藤杂草密生,矮小的树丛随风仰俯,大概是此地风势较为强劲的缘故,草树全长得低矮,簌簌拂动之余,倒像是在朝着黑风岩不停的膜拜。
隘道附近,时有人影闪晃,但数不清一共有多少人,亦难以确定都是些什么人,不过,有人在那里决不会错,金蜈门的人。这辰光,吹刮的是北风。
掺加了硫磺硝石火药末子的桐油总数是三十桶,都是用特大号的木桶装盛,每桶粗近合抱、高逾人腰,一辆双辔蓬车上只能放置六桶,蓬车是分不同的时辰个别进入指定的区域等候,然后在预定的时间赶到某一地点集合,五辆蓬车错开出现,并不起眼,而百十个人零散掩入,就疏疏落落的找不到人影了。在人鬼判薛雷的调度下,大伙的行动非常顺利,他们也尽量做到了不露痕迹的地步。
钟国栋当然不在现场,他已率众赶往双合埠,金蜈门囚禁人质的天风阁救人去了。
陪同薛雷到黑风岩来的,只有钟家忠一人,余下的全都是天马堂的弟兄,包括大铁链任福、死不回屠锋、雪里红紫谷、虎鱼曹南,人手早已分配妥当,什么人做什么事也已规定下来,何处泼油、何时点火,都经过预先的演练及临场的模拟,眼下只待测准风向,火烧连营了。
薛雷屡屡将手指放在嘴里沾湿,迎风测试,他脚步来回移动,随时修正角度,全神贯注的样子,显示出他对这次行动的重视与谨慎。五辆蓬车上的油桶业已卸落,三十大桶桐油全部横置于地,桶口对着倾斜的黑风岩方向,百来名汉子伏伺草丛之内,执斧的执斧,拿着火种的拿着火种,个个寂然无声,形色冷肃,一片静里,杀气却已凝聚。
钟家忠蹲在薛雷身边,他微微仰头,问道:“薛大叔,时候差不多了吧。”
薛雷也蹲了下来,表情严正地道:“还得再等一阵,等天色暗一点再动手。
你放心,金蜈门的人也不可能预料,大先生会在大白日的情形下到来。”
钟家忠道:“风向对么。”
薛雷颔首道:“风向正好,只等一声令下,泼油燃火,包管烧得那些王八乌龟蝎子辈鸡飞狗跳。”
打量着隘道那边与这头的距离,钟家忠低声道:“薛大叔,两头相隔约有二十来丈远近,火苗子一起,不知来不来得及圈住他们。”
薛雷极有把握地道:“贤侄,你没听过风助火势这句话,这北风刮起烈焰,火蝗漫天飞窜,沾着哪里烧哪里,如今是秋旱物燥的时令,一朝大火燃起,即成一片火海,人陷其中,想逃可就难了。”
大铁链任福在脸上抹了一把,笑道:“只不知能烧掉金蜈门多少熊人,但愿烧净了那一窝子杂碎才叫大快人心。”
薛雷目光闪烁,磨牙如挫:“这是天火霹雳哪,金蜈门做恶多端,报应的时辰到啦。”
说着,他望望天色,而暮霭已起,幽光四合,大地缓缓融入一片阴暗之中,要放火烧人,似乎是时候啦。
薛雷煞气盈面,眼角斜吊,两边的太阳穴高高鼓起,这一刻,人鬼判的真面目暴露了,声音更是从齿缝里进出来的:“泼油。”
三十只油桶,每只油桶有两把开山斧侍候,薛雷一声令下,六十把开山斧同时挥动,斧起斧落,桶盖纷纷暴散,褐黑的油汁立刻倾涌而出,当黏稠的桐油甫始四溢,薛雷又一声叱喝:“点火。”
于是,火摺子迅速抖燃,一道道的火苗就宛如一条条吞吐中的赤红蛇信,火苗子又飞蝗似的溜射出去,点点焰芒沾上稠油,先是发出一阵密集的轻爆声,随即“轰”声震响,无数道窜跳的火蛇便连成了一片火海,强烈的北风吹拂着火势,大火立刻卷扬奔腾,以令人难信的快速朝黑风岩的方向蔓延。
望着遍地遍野的熊熊火焰,钟家忠不由目瞪口呆,崂山起火的光景,已是触目惊心,但却不像眼前的情况这么壮观。火舌卷噬着地上的一切物事,无论是草木藤蔓、飞禽走兽,无论是土石岩壁、沟洼丘壑,烈火疯狂的掠着,甚至把半边天空都烧得通红。灼热的空气向周遭扩散压迫,浓烟呛得人心肺欲裂,呼吸困难,而劈啪爆炸的声响不断传来,时时还夹杂着烈火回旋的轰隆声、气流涌荡的撕裂声,黑风岩左近不像是黑风岩,而是变成真正人间赤炼地狱了。又有几个金蜈门的徒众,能逃过此劫。强忍着那股几近窒息般的痛苦,薛雷拉开嗓门大叫:“伙计们,走人啦。”
百来人的行动就像一阵风,有的搭上蓬车,有的支使两条腿,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逸去,黑风岩火势正盛,放火的主儿却早撤得鬼影不见了。
马蹄声急剧的敲打着地面,宛苦擂鼓,钟国栋带着爱妻陈玉卿、屈元苍手下的狂棍岑春年、白斑鲨谢磊、黑猿卓宣,一行五人五骑,快马加鞭的往双合埠趱赶,他们希望尽量争取时间与空间,趁金蜈门内部空虚,并且黑风岩中伏的消息传到之前抢先动手,只有在这种情形下,救出钟惠瑶的机率才高。
打昨夜开始,这一阵狠撵,已足足奔驰了近四个时辰,一路上有快有慢是不错,人钉在马鞍上总是够折腾的,天刚蒙蒙亮,马匹已经疲态毕露,喷鼻低嘶之余,势子亦逐渐滞缓下来。
个头魁梧,面生白斑的白斑鲨谢磊不停移动着臀部,边慢下坐骑。陈玉卿目睹此景,低声对钟国栋道:“国栋,咱们也赶了这一阵子了,真个人困马乏啦,是不是可以暂且歇息一会,养养精神。”
钟国栋忍住一个哈欠,点头道:“好,咱们便找个合适的地方歇歇马。”
前行的白斑鲨谢磊指着路边不远处的一片松林,搭着腔道:“那片林子似乎还清静,大先生,大伙就到林子里打尖歇息吧。”
钟国栋顺势望过去,苍幽幽的松盖如伞,一朵接一朵的层叠着,尚未入林,打眼便觉得一股清凉,他满意地道:“好吧,谢磊,你带路,就是那里。”
五人五骑掉转马头,泼剌刺地转向松林奔去,接近林边,又喜见满地野草铺陈,草色虽已泛黄,却柔软细致,此时此地,不啻是上好的衬褥,大大的享受了。
下马后,黑猿卓宣便将各人的马牵到一边上栓,狂棍岑春年、白斑鲨谢磊则早已迫不及待的横身躺下,双臂为枕抢先寻起梦来。
陈玉卿也倚在一根巨松底下打盹,钟国栋一只手搓揉着腰眼,边习惯性的移目四顾,等卓宣过来,他才去到一棵虬松下倚坐,看情形,他累是累,却不像有困上一觉的意思。
卓宣长长伸了个懒腰,笑道:“不盹一会,大先生。”
钟国栋用力揉着两额的太阳穴,说道:“还不怎么困,这里隔着双合埠已不足五十里路,我们的行藏要越加小心,不能出错,你们睡吧,我来守着就是。”
一骨碌仰躺下来,卓宣侧过脸来道:“大先生,你内力精湛,我们可较你不过。这一夜猛赶,浑身骨头架子全像散了,再不补回一觉,恐怕连马背也爬不上啦。”
钟国栋淡淡地道:“你就好生歇息,养足力气,今晚上尚有重头戏等着上演哩。”
卓宣才闭上眼睛,说话已带几分含糊了:“误不了事,大先生。”
三个人的鼾声此起彼落着,陈玉卿似乎也进入了梦乡。这时除了鼾声之外,林中是一片寂静,钟国栋睁着的双眼却似受了鼾声感染般渐觉涩重,他实在是不想睡,但神智慢慢的模糊起来,眼前仿佛有一汪黑潮,无声无息的上升浸漫。
突然间,他似乎听到一丁点声音,虽是一丁点,却绝对异乎寻常的声音。这声音有如一根尖针戳刺他的神经,使他骤而惊醒,并立刻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搜视,这一看之下,连仅存的一丝倦意也倏扫而光。
他看到一个人,一个浑身血迹斑斑、步履踉跄的人,这人身着黑衣黑靴,头戴黑色面罩,双手分提皮盾与尖矛斧,正摇摇晃的从松林的另一边走了过来。不错,是金蜈门的人。
此时此地,骤然见到这么一个来自敌对帮口的人,钟国栋却并不紧张,因为从那人浑身血迹、行动蹒跚的情况来看,即使不到奄奄一息的程度,也决不会带有多大的危险性,对一个造不成威胁的敌人,还有什么好紧张的。于是,钟国栋只是站起身来,缓缓地站起身来。
黑猿卓宣的警觉性也很高,几乎就在钟国栋站起身的顷刻,他亦一骨碌跃挺在地,紧跟着陈玉卿、狂棍岑春年、白斑鲨谢磊也各自惊醒,尽管两眼朦胧,本能的反应却促使他们翻扑于侧,同时亮出家伙。
当金蜈门的这一位突兀与钟国栋等人目光相对,他的错愕惊悸显然更要超过钟国栋等人,但见他全身猝而僵直,眼珠鼓瞪,仿佛见了鬼一样摇摇晃晃的往后退出几步,半声噎叫由喉管透出,像猛的吞下了一枚火烫栗子。
白斑鲨谢磊蓦地一声暴叱,咧开大嘴,露出两排白牙森森的大嘴,嘿嘿狞笑道:“好朋友,你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且先就地活宰了你,再到双合埠去杀他娘一个满堂红。”
那人喉管中呼啦着痰音,好半晌,他才声调微弱的回话:“各位莫不是怒汉坡的天马堂朋友。”
谢磊重重朝地下吐了口唾沫,恶形恶状地吼喝:“娘的,少拉近乎。不错,我们所属的码头确是天马堂,却和你们金蜈门扯不上半点情份。朋友,哦呸,你不要令我作呕了。我们彼此之间,不但称不上兄弟,深仇大恨倒早搁着那么一笔。”
那人放下左手的皮盾,回首朝着钟国栋道:“这位,在下假如没有猜错的话,可是钟家堡钟大堡主。”
钟国栋淡淡的说道:“不错,正是钟某,不过阁下似乎与钟某并非朝过面。”
那人努力挤出一丝一抹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又道:“是金蜈门所属,就该认识得钟大堡主的,因为骆孤帆已给影传谕所属,所以在下一眼就看出来了。”
钟国栋平静的说道:“贵门主如此看得起在下,钟某荣幸之至。”
那人又道:“钟堡主,请你听我说。昨天以前,我是金蜈门的一员,如今我却不是了。更明确的讲,我和各位一样,也与金蜈门有那么一笔血海深仇搁着。”
谢磊疑惑间仍然厉色道:“少来这套障眼法儿,天下有这么巧的事。没碰上我们之前你是金蜈门的人,碰上我们你却变成倒戈急先锋啦。娘的,我看你是为了保命,八成在胡扯一通。”
惨白的面容起了一阵痛楚的痉挛,这人似乎不愿多做争辩,他艰涩地道:“人要脸,树要皮。朋友,厮混江湖,表的是节,争的是气。老兄,我再怎么窝囊,也算金蜈门的刑堂先斩手之一,若非为了身负冤屈,脱离金蜈门,即使眼前情势不利,却尚不至于怯懦到唾骂自己堂口以求保命的地步。”
谢磊侧首看了钟国栋一眼,钟国栋微微点头,接上来道:“朋友高姓大名。”
那人吃力地道:“我叫郭亮,一般道上同源,都习称我为地趟腿。”
钟国栋道:“不错,我听程姑娘说过你的名号,你曾犯过一次门规,是程良力保才不至被处死,而你又感恩图报,私自放走了程姑娘。”
郭亮注视着钟国栋,面露喜色道:“程姑娘果然在贵堡,她可好。”
钟国栋道:“目前尚没有发生什么危险。”
郭亮道:“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钟国栋淡淡一笑道:“郭朋友,据在下从程姑娘嘴里获悉,贵门要攀到刑堂先斩手的位置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除了个人能耐、功夫、机智须属一流佳材之外,尤其对金蜈门的忠贞程度更为不可或缺的条件,你好不容易巴结到这个差事,足以证明你是金蜈门的中坚分子,却又怎么弄到这等下场。”
郭亮望先不回答,只沙哑地道:“钟大堡主,我实在支持不住了,请你允许我坐下来歇口气。”
钟国栋一边亲自过来扶着郭亮坐下,边吩咐岑春年、卓宣两个取水拿药,暂且先替郭亮润喉疗伤。
清洌甘凉的饮水滑入喉中,浸润在伤口上,郭亮熨贴的不止是官感间的快意,更是内心里的回荡。险死还生,落难潦倒的困境下,他做梦也想不到,搭救自己的竟是一干往日的仇敌。
钟国栋没有说话,只目注着岑春年与卓宣在为郭亮身上的创伤清洗敷药,郭亮这身伤可真够瞧的,深深浅浅,大大小小,怕没有七八处。血浸透了衣衫,又结成硬痂,沾粘得一块一块,一团一团,卓宣用匕首小心的割切着他的衣裳,偶而牵扯伤口皮肉,痛得郭亮满头大汗,磨牙如挫,却就是不哼一声。折腾了好一阵,总算大体包扎妥了,不但郭亮的脸孔已经白中透青,就岑春年、卓宣二人亦鼻尖沁汗,微微带喘。这时,钟国栋笑道:“怎么样,感觉上是不是舒坦了一点。”
郭亮虽然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仍然不免有些激动:“钟堡主,你的宽怀大度、恩怨分明,我郭亮必然至死不忘,永志在心。大恩不言谢,我记着了。”
钟国栋摆摆手道:“用不着客气,郭朋友,同在草莽飘泊,这一点道义,相信多数人都有。”说着,语声一顿,接着道:“郭朋友,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跟金蜈门的血仇过节了吧。”郭亮举起皮囊喝了口水,整理一下思绪之后,低沉地说道:“此事起因应该从程姑娘的未婚夫玉龙候明说起,他厌恶古风的作风,不惜勾结外人铲除古风的实历程,事机不密始于牵连到他的岳父髯狮程良。”
钟国栋道:“程良后来不是也遭碧眸古风的毒手了么。”
郭亮道:“是的,程良对我有救命之恩,他遇害之事,后来程姑娘被掠,是我不顾一切后果,在行刑前一天晚上偷偷将他放走,并亲去门主面前陈情领死,我自己也知难免一死,意外的竟被门主赦免。”
重重一哼,白斑鲨谢磊答腔:“这么说来,你的那位门主倒是挺仁慈的罗。”
郭亮苦笑道:“我当时也有兄台同样的想法,但在古风及他的同路人眼中我却是肉中刺。”
钟国栋闲闲的说道:“郭朋友,听你一席话,大概朋友便是被古风他们斗争垮下来的牺牲者了。”
郭亮神色阴晦的说道:“不错,他们随时随刻都准备斗垮我。但我这先斩手是靠着功绩硬攀上来的,我平日生活也十分检点,并无错处捏在他们手中,因此也就对我无可奈何。直到这次大举侵袭贵堡损兵折将,他们硬说程姑娘受贵堡庇护,而我却是暗通消息出卖组织,他们不由分说便将我五花大绑监禁起来。堡主,我是刑堂的人,自然懂得事情的严重,出卖组织,与敌互通消息,无论是哪一条都能死上千百次。急切之下,我要求立刻见大掌法,他们来个相应不理。在这种情形之下,我的经验告诉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钟国栋同情地说道:“郭朋友,显然你又另外找到了生路。”
郭亮音调涩缓地说道:“这条生路也叫侥幸,当天晚上,石牢里值班守卫的四名小兄弟中,有一个恰巧是我带过的伙计,我和他,有一桩不足为外人道的遇合。一年多前,这名小兄弟担任刑堂传递工作,因为喝多了两杯酒,把一件刑堂指示下面径行暗杀的信函丢了,这个过失非常不小,追究起来也有掉脑袋的可能。
这小子平日就机伶乖巧,很得我的喜爱,当他气急败坏的跑来求助于我时,我想都没想便设法替他解决了问题。事隔一年多,我早已把这段过往抛诸脑后,不料他却一直记着,念念在兹要回报我的施予,我出了纰漏,他认为正是机会,只苦在人微职卑,插不上手。而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计的当口,刑掌轮派值夜的名牌里竟鬼差神使的挂上了他的名字,他在大喜过望下便马上展开准备。”
一番叙述下来,不但钟国栋听得入神,连天马堂这三名鲨手也都听得津津有味,狂棍岑春年迫不及待地追问着:“他展开些什么准备,他又是如何帮着你逃出虎口的。”
挑了岑春年一眼,白斑鲨谢磊没好气地说道:“看看你这德性,皇帝不急,你这太监急个啥劲。”
岑春年恼道:“你要不想听,一旁凉快去,少他娘在这里扰人兴致。”
钟国栋笑着骂道:“看你两人,都这么一把年纪了,犹如顽童拌舌,像话么。”
卓宣忙道:“郭朋友,你就快往下说吧,没看我这两位拜兄全被刮胡子啦。”
郭亮沉沉地接着说道:“那小兄弟用的办法也很简单,他私下搞进了一只钢锯、一包蒙汗药,钢锯由我自行锯开枷锁门栅,而蒙汗药则由他们四个守卫一齐服食,之所以这样做,乃打算在事发之后,来个死不认帐。昨天晚上,他们大队人马赴黑风岩之约,他们四人也通通服了蒙汗药,我立即展开逃狱行动。老天怜见,也终于让我逃了出来。”
卓宣急问道:“既然人已逃了出来,这身伤又是怎么弄的,莫非金蜈门尚派有追兵。”
郭亮哑着声道:“正是派了追兵,除了刑堂两名先斩手,还有三名把头,好在大队人马已开往黑风岩,一些硬把手也不在。要不,纵使能逃出,中途也会被截杀。就这样,我还变成眼前这个模样。”
忽然,郭亮的目光游移,逐次掠过钟国栋等人的面颊,带几分迷惑的问道:“钟堡主,各位不去黑风岩践约,内情何在,我当然不敢深问,只不过我好像曾听到有人提到双合埠,这双合埠又是怎么一码事。”
钟国栋道:“不瞒你说,我们原本要去双合埠天风阁闯关救人的。”
一怔之后,郭亮哦了一声,问道:“闯关救人,各位是救那位女娃子。”
钟国栋道:“不错,那是我老二的女儿。”
郭亮摊摊手,作了个无奈的表情,说道:“各位晚了一步,那女娃子……”
钟国栋急急的道:“怎么,莫非……”
郭亮忙道:“大堡主,请你让我把话说完。那女娃子在三天前就被人救走了,双合埠那个大混混柴不同也被人家给宰了。”
这个消息对钟国栋来说,一则以喜,一则以惊,喜的是惠瑶已经脱险,惊的是不知人现在何处。钟国栋沉思片刻后道:“郭朋友,如果你暂无去处,不妨和我们一同回去,彼此也好盘恒些时日。”
郭亮毫不迟疑立表同意,他也是走南闯北的老江湖,此时此景无论是朝哪一方面去想,皆不容他从容离去。否则,就难免启人疑窦,自己在替自己找麻烦了。
于是,六人五骑,就又从原路圈了回去。
当晚,天马堂召开了一次集会,除了天马堂首要人员,钟氏一门全都参加了,他们密议一番之后,只听得薛雷说道:“大先生,你就多盘桓些日子,等弟兄们打听到二先生的确实消息,再去也未为晚。”
屈元苍摆摆手道:“老薛,老哥哥固然心系家人,但主要的是《露宝真经》的下落,他这悲天怜人之心,谁也阻挡不了。”
当家的既已把话说明,其余的人也就没有话说了,不过,薛雷仍补上一句道:“大先生,你与咱们当家的是十二支香、一杯血酒的兄弟,在江湖上无论发生任何事,千万要记得用本堂暗号通知兄弟们。”
钟国栋道:“一定,一定。”
一言九鼎,不必再说什么,这次紧急集会就结束了。至于讨论了些什么,也只有他们与会者知道。但在就寝之前,钟国孝却提出了要求:“爹,你什么时候走。”
“明早。”
“孩儿跟爹一起去。”
“不行。”
“爹……”
“不要多说了,留在这里好好孝顺你娘,有暇时勤练黑刀三反手,同时多向叔叔伯伯们学习,去吧。”
钟国栋的话就是命令,钟家孝自是不敢反抗。翌晨,钟国栋果然走了,只身孤剑,投入了江湖。
但是,他绝未想到孩子们也有不听话的时候。他走后的第二天,钟家孝就不见了。第三天,钟惠琴也相继失踪了。这一下可就天下大乱了,不只是陈玉卿忧心如焚,屈元苍更是暴跳如雷,骂得手下狗血淋头,更是颁下天马令,追查他们兄妹下落。
结果,派出几批人俱都徒劳往返,急得屈元苍脑门青筋暴涨,大发雷霆,最后还是陈玉卿劝慰道:“不要着急,元叔,他们是找他爹去了,不会有什么事的。”
屈元苍一叹道:“不管怎么说,大嫂,我对不起老哥哥,老哥哥今后问起,我这张老脸往那儿放。”
陈玉卿道:“我这个做娘的都管不住他们,这怎能怪元叔你呢。”
屈元苍沉思片刻后道:“嫂子,明天我调派人手,投入江湖去寻找他们,万一他们不肯回来,也好多几个帮手。孩子们初涉江湖,难免叫人担心。”
经过陈玉卿一再苦劝,但无法阻止屈元苍的行动,最后总算取得一顶折衷协议,由龙手人鬼判薛雷及大铁链任福暗中保护陈玉卿母子婆媳去找钟国栋,余下仍留堂口,一有消息,立即回报。
冬阳,暧烘烘的,照在人身上十分舒适熨贴,是个散步活腿的好日子。为了清醒昨夜绯色的梦,也为了有个独自沉思的机会,钟家信走出丐帮的总坛,偶偶独自走在一条碎石路上。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穿过阡陌纵横的菜畦,来到那条乡村道与官道交接的地方,他犹豫了一下,正待举步向官道对面那片树林走去。两边的大道上,一阵隐隐的马蹄声又将他迈动的步子引了回来。
蹄声很急,非常急,很狂,十分狂。放马奔驰,雷滚密鼓,只见那沙尘飞扬,灰烟漫天的情状,业已可以断定那些马上骑士是如何狂傲跋扈,目中无人。钟家信生平最憎恶的就是这一类人,他讨厌那些不可一世的角色,因为那些角色大多在实际上并没有不可一世的本钱。几天以来,他一连所遇的有冷泉庄的人,也有令狐世家的人,个个都是那么狂傲跋扈,结果人人都不过如此。#--iCMS.PageBreak--#他摇摇头,又开始朝着原先预定的目标,那片树林子踱了过去,他的步履很悠闲,很安详,他不急着赶什么,也无意为了来路上的那些狂悖骑士而仓促,他并不喜欢仓促。
于是,来骑以惊人的速度奔近了。并没有回头探视,听觉已经告诉他,来骑共有七乘。
七匹铁骑以雷霆万钧之势卷了过来,稍差尺许的扬着飞舞的灰沙已掠过钟家信身侧,强劲风力带着漫天飘落的风沙洒了钟家信一身,那么险的奔向前去。钟家信恍若不觉,依然悠闲地安步往前踱去。
蓦地,七骑突然勒转,在一阵“唏聿聿”的马儿嘶叫声中齐齐奔回,七匹马四散骤合,一下子便将钟家信围在中间,倒是相当的利落。
钟家信站住了,默默打量围在四周,那七匹马上的七个狂夫。这一看不打紧,钟家信几乎目眦欲裂,怒火顿炽。
七个人当中有一个坤道,白衣白裤,以外六个全是一色一式的黑色劲装,胸前绣有一只金色蜈蚣。面对钟家信的一位是干干瘦瘦的身材,衬着干干瘦瘦的一张长脸,老是带着这么一股子似笑非笑的神情,可是这却予人一种特别阴森冷酷的感觉。
此人之侧,是一个豹头环眼,短小精悍的人物。然后,就是唯一身穿白衣白裙的坤道了,此女面色白的冷青,她右手枯骨爪,左手一个人头骷髅,冷漠得宛似冰块雕刻的冰人。
在钟家信两边及身后的四个黑衣劲装人,全是腰粗膀阔的彪形大汉,一个个形貌强悍,生相狰狞,一看就知道都是些狠角色。这些人正是与钟家信有毁家之仇的金蜈门的角色,真个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是钟家信没有作声,吭也不吭。
豹头环眼的人瞪着他,突然叱喝道:“兔崽子,你是干啥吃的。”
钟家信慢吞吞的道:“走路的。”
那人厉声道:“混你娘的球,老子还不知道你是走路的么。老子是问你,你是干什么的。”
钟家信平静的道:“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那人大吼一声道:“老子要问,你就得答,罗嗦你娘的头。”
钟家信似乎有什么感觉,他突然昂着脸道:“你们又是干什么的。”
豹头环眼的那人神色猛沉,但随即又狂笑起来,他转脸向身侧那瘦瘦干干的长脸说道:“三爷,这兔崽子好大狗胆,居然反问起我们干什么来的了,可是告不告诉他呢。”
那被称为三爷的人“嘿嘿”一笑,声音尖尖的道:“我看这小子有点不地道,老四,你抖漏抖漏他。”
豹头环眼的那人大笑道:“成,奔驰了这么大半天,正好活动活动筋骨,也顺便给大伙开开心。”
突然,钟家信冒出一句道:“金蜈门。”
正准备动手的那人不禁怔了怔,他收起架势,上下打量着钟家信道:“你怎么知道咱们是金蜈门的人。”
钟家信注视着对方,缓缓的道:“几位这一身打扮,不就是很好的标帜么。”
那人蓦而暴烈的说道:“那你是谁。”
钟家信淡淡的说道:“我是谁无关紧要,阁下想就是金蜈门的那个天风令主古屠义了。”
豹头环眼的那一位形容凌厉的道:“不错,我是古屠义。”顿了一顿,古屠义突然凶狠地说道:“兔崽子,你是怎么认识大爷我的。”
钟家信安详的说道:“金蜈门恶名满天下,金蜈所至,鸡犬不留,说穿了不值分文,全是些抽冷子,以众凌寡,干些辣手摧花下三滥的窝囊事罢了。”
古屠义粗暴地说道:“兔崽子,你是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当着老子面前骂大街,看你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说,你是干什么的,不然,看老子凌剐了你。”
钟家信口里“啧”了一声,说道:“你可吓坏了小爷我了。”
窒了窒,古屠义勃然大怒道:“好杂碎。”
那冷若冰霜的女人忽然摆摆手道:“朋友,你是哪个码头的呀。”
欧阳沛长忽然摆摆手,笑道:“朋友,你是哪个码头的?”
钟家信摇摇头道:“不在山,不占寨,凑合着混碗江湖饭吃而已,自是比不得列位那么霸道。”
古屠义破口大骂道:“狗娘养的,你休要话中带刺,你他妈的再不干不净,当心老子活剁了你这龟孙子。”
钟家信笑笑说道:“姓古的,你口气不小。”
古屠义微微一呆之后,大吼道:“兔崽子,老子就称量称量你试试。”
那位瘦瘦干干的忙道:“且慢,老古。”
古屠义怪叫道:“三爷,这小子这份狂法,可真叫稀罕哪。若不教训教训他,他会以为咱们金蜈门的人脑门子上全顶着一个瘟字了。”
那被称做三爷的人阴恻恻的道:“你别急躁,老古,三爷不是那种天官赐福的人,我又什么时候没有叫你痛快过。慢慢来,人家只怕有点恃仗哩。啧啧,一副大马金刀的架势。”说着顿了顿,手指钟家信接道:“朋友,你说的不错,我们确是金蜈门的人马,我们是追摄本门一个叛徒来到这里的。”
说着,他手指面色白得泛青的那女的道:“这位是本门渤海堂副堂主蛇心冷若冰姑娘,后面那四位属于本门十三把头之列,我么,身为大执法,毒手潘贵便是,我的话已摆明了,现在就听你的说词了。”
钟家信低沉的道:“列位,我们彼此之间原本是无怨无仇,可是目前咱们可搁下一笔血债。先丢下那笔血债不说,就以现在论,我也没犯着列位。原本是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管不了谁。但是你们列位却突然骠马相围,来势汹汹,出言不善,这一来,旧仇新恨也就一并了结。”
古屠义气得口沫四溅的吼道:“你他娘的你,是越来越想上天啦。说,你是那个兔子窝的余孽。”
钟家信不愠不怒的道:“我是说的实情,至于我是那里的人,目前暂不想告诉你们。但是,列位有一个最佳的探查方法,就是将我撂倒,再严刑相逼,不就唾手可得到了么。”
古屠义狂吼道:“放你娘的屁,缩头乌龟,见不得人的王八兔子贼。”
这时,冷若冰面色肃然的悄语潘贵:“潘贵,此人严历不明,讳莫如深,从他的话语中极可能是我们的仇家,说不定与程如萍搭上关系,也可能与郭亮有干连,我们千万当心,别着了人家的道儿,阴沟里翻了船。”
潘贵微微点头道:“我晓得。”
古屠义又在怒喝着:“娘的,你这胆上生毛的野种,你如此嚣张狂妄,八成是迷了魂,疯了心,这一下就要给你当头棒喝了。”
潘贵略一沉吟道:“朋友,你既不肯留名亮万,又说跟本门搁下一笔血债,我们自然要有个了结。但如今我们正在追拿叛徒,没功夫与你瞎夹缠。这样吧,咱们约个时间地点,到时候再痛痛快快的热闹热闹,彼此一了心头宿愿,你看怎样。”
钟家信闲闲的道:“我这人年轻气浮,心眼里想不下事,还请包涵。”
潘贵变色道:“你什么意思。”
钟家信道:“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马上,我不想拖拖拉拉,我的意思是现在就解决,血债搁久了,压得我心里闷得慌。”
潘贵愤怒地说道:“你以为我们含糊你。”
钟家信毅然不惧道:“至少,我也不会含糊列位吧。”
怒极了的古屠义大叫道:“三爷,我们更无须与这野种粘缠,眼下就宰了他,岂不干净利落,否则他还以为我们胆怯心虚了呢。”
钟家信点点头道:“姓古的说得不错,列位既有胆量惹事生非,横里找碴,就该有胆见过真章。光是吃软怕硬,欺善忌恶,算不得什么好汉子。你们金蜈门以众凌寡已是司空见惯,现在我不就只有一个人么。”
潘贵狠毒的说道:“给你鼻子你长了脸,你当我们不能当场分你的尸。”
钟家信笑笑道:“我正在等着。”
就在钟家信的语音缭绕于唇边的刹那,左侧一股劲风猝然对准他左边太阳穴袭来。
钟家信没有闪躲,在如此接近的距离下,加上事出突兀,他却这般雍容自若,毫不慌张的伸出手去,过程是那么明确,却巧妙、准确无比的抓住了飞袭而至的东西,是一支没羽钢梭。这支没羽钢梭沉重而尖锐,又在强劲的力量下射出,所指的部位更是他的太阳穴,显然,出手的这位是想要他的命。
别看钟家信那付漠不经心的神态,其实他面对这些凶神恶煞早存警惕之心,不但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而且早已蓄势以待。他的手甫始捞住了钢梭,只见梭身在他手掌中一闪即失,几乎在同一时间,左边一声怪叫撕裂人心般响起。钟氏追风神芒暗器极为霸道的,如以归引力发出更为武林一绝,大凡使用暗器者,首先就是练听风辨位接收的本领,钟家信对这门功夫自是大行家了。
马背上,一名黑衣劲装大汉像发了羊癫疯一样滚跌地上,那支钢梭正嵌插在他膝盖骨中,随着他的翻动而颤颤轻摇。练武的人都知道,人身上哪个部位遭受伤害最为痛苦,膝盖骨这地方即是其中之一,要不了命,但却痛得要命。当然那名受创的大汉便是方才发动偷袭的同一个人,如今,他只是收回了自己的凶器而已,只是收回的方式并非为他所喜罢了。事情的经过与变化仅在瞬息之间,遭袭,反击,像是幻影般一转而成,快若光闪,一气贯通。
斜刺里,“哗啦啦”的环节暴响中,一片寒光又急又快的猛砍钟家信的头顶,距着三尺,那刀刃一偏,又诡异的削向颈前。
钟家信已不是雏儿了,经过一连串的凶险打斗,最近这些日子又经常与桃花仙子切磋,阅历经验都为之大增。只见他毫不移闪,出手之下便是他家传绝学天都九归剑法。硕大的寒芒圆弧中,穿掠着无数流星飞芒似的剑影,而弧形便宛似囊括了整个天地,剑影便如充斥了整个空间,气流旋荡,锐风尖啸。人的眼中,看见的全是那魔鬼咒诅般剑刃了。
“吭”的一声闷哼,突然间一条牯牛大的身体凌空翻滚出去,一把九环刀抛到三丈多高的天上,刀身还在打转,那人的躯体已停止了一切。这变化是金蜈门所意料不及的,这一上来便殒了命的攻击者,正是金蜈门十三把头中的第一好手黄蛟。
双方的接触开始得如此突然,但结束得更加突然,几乎就在人们一眨眼的时间竟就分了胜负,定了生死。方才还是那么虎虎有威的牛高马大的汉子,居然便在这么瞬息间挺了尸,完了蛋。一刹那,金蜈门的这边几个人全像看见了关天门一样呆在当地,每一双眼睛却直楞楞的瞪着,嘴巴也木生生半张,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视觉,这会是真的么,一个功力强悍的巨汉,就在一眨眼的时间里便栽了跟斗,而且栽得如此惨法,永生不能站起来了。
好一阵子,金蜈门这边的几位仁兄才算惊醒过来,古屠义看着潘贵,潘贵瞪着冷若冰,大家面面相觑,惴惴不安,古屠义咬了咬牙道:“你、你到底是谁。”
钟家信淡淡一笑道:“我,一个血气方刚的未学后进,与你们金蜈门有着一定血债的人。”顿了顿,又道:“当然,我会告诉你,我便是你们心目中认为的余孽,崂山钟家堡的后人钟家信,你们自私、残暴、狂妄、冷血,一团搅世的魔风,一串贪婪邪恶争纷的始作俑者,消除了你们,天下便太平了。”
就在此刻,就那树林中传出一声喝彩声:“骂得好。”
树林里转出一个俏生生的身影,钟家信移目望去,正是他曾在云岭救起的程如萍姑娘。
她这一出现,金蜈门的人又是一怔。半晌后,潘贵冷冷说道:“程如萍,你果然跟这小子有所勾结,今天任你逃到天涯海角,又岂能逃过金蜈门的手掌。千里迢迢,我们终究还是追到了你,如今你不要以为有人撑腰,就胆大起来了,试试本门能不能处置你。”
俏丽的脸蛋是苍白的,程如萍的唇角也在微微抽搐,她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压制心头的激动,嗓音有些颤抖,但却倔强地说道:“潘贵,你不觉得金蜈门是欺人太甚了么。”
毒手潘贵啧啧怪笑道:“好贱人,你父及你未婚夫勾结外敌,吃里扒外,罪大滔天,你不知忏悔自责,反而大胆责备起本门的不是来了。程如萍,就以此点,便是证明你早有叛心。”
程如萍凤眼如火,全身颤抖,她愤怒的说道:“潘贵,你少在姑娘面前狐假虎威,拿着鸡毛当令箭,什么罪大滔天,什么忏悔自责,全是你们金蜈门的上上下下欲加人罪,含血喷人。家父身膺长河堂堂主,二十多年以来可以说是兢兢业业,倾心尽力,无时无刻不在为金蜈门卖命,无时无刻不在为金蜈门奔劳,流了多少血,多少汗。这些用生命换来的功绩就因为不能附庸残酷暴虐,便叫你们以莫须有三字的理由给一笔抹煞了,暗算我父,到头来更不惜斩草除根,另借事端入我的罪,你们一个个良心何在,道义何在。”
一旁古屠义冷烈的一哼,厉声道:“程如萍,你不用白费口舌了,任你说的天花乱坠,舌吐莲花,我也不会听信你这套胡说,再稍加怜悯的。”
程如萍尖声狂笑道:“怜悯,姓古的,你把你自己看得太像人了,把你们金蜈门那群乌合之众也捧得太神话了。我程如萍虽是个身受伤害、迭遭欺凌的女人,惨遭家破人亡的孤雏,但却永不求人怜悯,更不会稀罕你们的怜悯。”
古屠义气涌如山,暴吼道:“大胆贱人,你是欲求速死,我会成全你的。”
程如萍一拧头,毫不畏缩的道:“死,并不能要胁我,我程如萍已经数次从鬼门关转了又回来。我在亡命期间,为了躲避你们的追杀,昼伏夜行,专拣荒山野径逃走,慌不择路,却误打误撞的走到崂山。由于心力交瘁,内伤复发,正频死亡边缘时,幸得钟家的人救了我,替我疗伤治伤。你们这群刽子手竟然迁怒钟家堡,弄得他们堡毁人散,今天我程如萍就是死了,变为厉鬼也要索你们的狗命。”
古屠义铁青的脸孔越发青得不带一丁点人味了,他双目血红,鼻孔大张,暴烈的叱道:“程如萍,门主早传令谕,凡本门弟子,不论何时何地遇见你,若束手就擒,便押回总坛受审,否则就地正刑。”顿了顿,他恶狠狠地瞪了程如萍一眼,续道:“看这情形,你恐怕是要就地正刑了。”
程如萍一咬牙,瞪目道:“金蜈门自骆孤帆接掌以后道义荡然,如今只是一群江湖草寇、绿林蟊贼、武林杀手,凭什么可以定我的罪。”
钟家信道:“程姑娘,跟这些杀胚的还有什么好说,今天大家一起见了彩,该死的活不了,该活的也死不了,搏命刃血,拼他个鸡飞狗跳墙。”
斜刺里,一条竹节鞭、一柄砍山刀便不分先后猛扫过来。钟家信依然纹风不动,他目光紧紧注视着潘贵、古屠义、冷若冰三人,右手雷击般穿飞挥舞,日影在花幻中,扫来的竹节鞭猝然跳震,“当”的一声砸在同伴手拿砍山刀上,于是,鞭荡刀斜,两名黑衣大汉也因用力过猛,惊叫着各自从鞍上翻落。
就在这时,背后第四名黑衣大汉飞身而起,头下脚上,连人带着他的一双短柄山叉,流矢一样暴射钟家信的头顶。
钟家信身形不闪,只微微偏头,叉头颤动着擦过他的鼻尖,直插他的胸膛。
在此电光石火之间,他右掌弹翻,但见银芒一闪,那名凌空扑击的大汉已闷哼一声,手舞足蹈的跌出了五六步外,脑袋丢掉了半边,一对短柄山叉早就抛出了老远。
拔剑,出手,一气呵成,人们只见银芒一闪,而此刻的钟家信却已剑归鞘,形态悠闲而安详,仿佛他根本没有动过手,仿佛那对他暴袭的黑衣劲装大汉也与他毫无牵连一样。从头至尾,他一直没有移动过半步,甚至出手及反击敌人,也只是使用了一招,那股子强悍,那股子冷傲,简直就凝成形了。
潘贵的神色大大的变了样,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冻结成那样惊恐愤怒的僵窒,他的双眼急速眨动,呼吸粗浊,一口牙差点就咬碎了。古屠义的模样更不中瞧,这位金蜈门的天风令主面孔扭曲,双目如火,额上的青筋如蚯蚓般凸起,两边太阳穴也在不停的跳动。他大张着嘴巴,一次又一次的往里吸气,好像若非如此,便抑止不住他内心那般狂焰的激怒了。
冷若冰还算比较安静,只是一张苍白的脸更像白得泛青而已。
刚才向钟家信进攻的四个黑衣劲装大汉并非是金蜈门的小角色,也不是滥芋充数的稀松人物,相反的,他们是经过严格挑选,历受实力考验的十三把头。但是,平时横眉竖眼、张牙舞爪惯了的这四位把头,在钟家信的手下竟是如此不堪一击,这样的结果,不要说他们的主子大出意外,连他们自己都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现在,他们不再怀疑,崂山损兵折将是有原因的,钟家信只是钟家堡的一个小孩,就这么轻松的打发了四个把头,且又败得这等灰头土脸。
钟家信淡淡的说道:“如果说贵门什么把头之属只是像这四位一样的窝囊,潘爷,古令主,那就证实了一件事情,你们金蜈门全是一群人渣,凌弱欺寡的杂碎。”
古屠义猛的石破天惊的吼道:“你是什么东西,你以为你占了便宜就吃定我们了,我告诉你,差得远呢。”
钟家信神色冷削的说道:“那么,你们还等待什么呢。”
半点征兆也没有,三枚蓝汪汪的淬毒冷魂飞星一下子便射到钟家信的身后。
程如萍来不及施救,“啊”的一声脱口惊呼。当她的嘴巴未凝成那个“啊”字的图形,长剑已削的一声飞弹而出,三溜冷电疾准无匹的磕上了三只就要贴背的冷魂飞星,“叮当”三响连成一响,三抹蓝光斜泄于远远的荒地之中。
古屠义的扑击便在此时发动,这位金蜈门的天风令主功力之纯,动作之猛,果然大大不同于方才那四位把头,只见他身形一闪,“哗啦啦”的金铁震撼声便密雷似的串响,而形同怪蛇一样的便自无形而有形,那么突兀地卷罩面而来。古屠义的兵器,是一条六尺长的骷髅串。钟家信原地不动,手中长剑微沉狱猝抖,在“嗡嗡”的剑身颤吟里,天都九归剑法前四式天河泻、龙吟锋、云飘絮、双眩闪已化作点点星芒,交互穿射,而又竟如此准确。“当当当”的金铁撞击声响成一片,火花四溅里,古屠义已被硬生生的逼出七步。
这时,钟家信不再迟延留情,他犹如一朵紫色的彩云似的飘然掠前,人尚未至,剑光的芒尾便像一溜溜的电闪般射向古屠义。这剑芒的辉耀,快得一道接一道,就像百十人在一个时间却自百十个不同的角度挥剑合刺一样,诡奇极了,也凌厉极了。
颤抖的惨叫是那么令人毛发悚然,古屠义匆匆后退,骷髅狂挥急舞,风声呼呼,他竭力跳跃弹翻,手上家伙分成不同的角度飞速反击,织成一片稍现即逝的罗网。
而钟家信的身形却似鬼魅般飘逸,又似鬼魅般有形无实,他仿佛是虚幻的,是空灵的,就在那样奇异怪诞的闪掠中穿过网隙,长剑的寒电晶芒便宛若蓝焰冷矢一样,从四面八方罩向了古屠义。
猝然间,古屠义单足旋舞,“呼噜噜”有如车轮转,骷髅串挥出一片光彩,却蓦地居中猛落,同时,他的左手翻飞,一片红云倏然遮眼。
钟家信长身飞迎,他要减少因距离而增加的压力,左手微偏猛翻,在一记火辣辣的震动下,他抓住了那条凌空挥落的骷髅串,右手的长剑倏然飞旋,于是,“嗤嗤”裂帛声里,红絮片片,漫天飞舞。
大吼如雷,古屠义双手握串,奋力一扯。
钟家信顺势滚翻,双脚起处,古屠义一个筋斗倒仰出去,但是,另一抹乌黝黝的光华已笔直指向钟家信后腰。
那是一支笔,一支生铁铸成的文昌笔。九朵浮雕于笔身的莲花隐约映动,并不美观,但却带着一种冷森郁暗的气息,笔尖一颤,点成了千百幻影在刹那散开。
钟家信已来不及再去给古屠义加上一下了,他的长剑就像突涌的怒浪般倒卷,照面间把那支文昌笔的攻势封了出去。
不错,握笔的主儿是潘贵。潘贵急速闪挪,乌黑光亮的文昌笔诡异莫测的游动点戳,做着线与点的变化,他不与敌人正面硬拼,却藉着移转及晃动的间隙来寻找下手的机会,这是一种狡猾阴柔的打斗方式,就如同使用这种方式的人。
钟家信的动作却是连续的、快速的、雷霆万钧的,他完全采取主动的攻杀,每一翻腾间狠斩猛劈,每一旋迥里飞罩闪卷,身与影、刀同势、密合不分,一气呵成。
二十招后,潘贵已经捉襟见肘,险象环生。又是一声嘶厉的吼叫,古屠义又再度灰头土脸的冲了上来,这一次,他像是在拼命,骷髅串横扫猛挥,全是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打法。
钟家信冷冷一笑,飞快闪旋,在连串的躲过二十一串二十七笔的一刹,他的长剑倏然映凝,晶芒如虹,当透蓝的光辉花人眼的瞬息,虹影突泄,分化为漫天闪亮的光雨洒落。
怪叫着,古屠义扑地翻滚,身上皮开肉绽,每次翻滚全在地上印下一团团殷红血迹。
潘贵的文昌笔凌空飞舞,就在那样严密的拦截里,仍不能完全阻止由细微得几乎等于无的间隙中渗入的芒点,他的肩臂后立时血花连喷,与金铁激烈的互撞声相互衬互合。
暴叱连连,又两条人影发狂似的扑上。
钟家信猝然十二个跟头弹跃,竹节鞭贴着他的背脊擦过,砍山刀掠擦于他的面颊。他非常轻松,非常从容的挥刀,冷电闪掣下,两颗人头便抛上了半空。
就在此际,冷若冰一声不响,骤然猛冲,她那枯骨爪连连挥打扫击,势疾招猛,打眼一看,像是带着一身尖刺的怪速流泻从天而降,挟着连续不断的“丝丝”刺耳尖声,令人心悸神速。
钟家信面色冷寒的做出一连二十一次小幅度的闪移,虽然移动的距离不大,但在他倏忽猝现的剑芒暴现又缩里,恰到好处的把敌人枯骨爪对挡于三尺外,看上去他似乎绝不多浪费一点气力。
冷若冰扑击不中,便逐渐心惊胆寒进来,因为她发现面前这个年轻人不但武功精湛,而且沉稳,似乎已超出了他的年龄所表现的。她的这手狂风沙在施展中宛如大漠刮起一阵旋风,但如果有人静止不动,不迷乱,不惶急,便很难为敌人所逞,钟家信适才还以颜色的手段正是以静制动。
狂怒的低吼,冷若冰再度冲天而起,白衣抖认在中途,她已交互击出三十六爪,便在一阵“噗噜噜”的衣袂响声里,劲风丝丝,刃芒成线,挟着无与伦比的劲气,兜头盖脸罩向敌人。
几乎快得追回倒逝的流光,钟家信捏拿得如此巧妙与准确,他在敌人全力旋腾而无法再改变身法的刹那间,这时反跃在敌人的头顶。
旋腾之势依然在转,但却不见面前敌人,冷若冰一声低叱,拚命贴地正翻一个怪异的空心筋斗,双目自下上视的同时,她已交互挥出二十一爪,便在她双足跟部擦过地面的同时,一抹青莹莹的光华,宛若来自无穷的苍穹,无坚不摧的穿刺而来。
密集的“嗤嗤噗噗”之声激发出一蓬蓬散碎金芒,漫天的银丝利芒便随着金星的消失而破减,冷若冰似是噎了口无法散去的大气,“吭”的一声斜身扭了几转便歪在地上,地上正自汇聚着鲜血,那是从冷若冰身上淌下来的。
钟家信没有追杀,冷冷的望着冷若冰,神色间是那么的无奈。
上下耸动着双肩,歪斜在地上的身子便在刹那间突然飞跃而起,冷若冰的动作之快,何异幽冥一现,她只见影子不见人的身法,便在一声“嘿”中罩向敌人。
“小心。”发出呼声的是程如萍,她对冷若冰太了解了,她们原来便是同一个组合,对于某一个人的功力深浅以及狠毒的煞着自然较为清楚。
就在这当口,钟家信挺立若鼎,毫不移走,他右手猝弹猛翻,一蓬青莹如水的光焰便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宛似炸开的冰球,散碎流窜四下迸射,便在这些无数晶莹散芒里,渗杂着鲜红的鲜血。
没有惨叫,更没有喝叱,冷若冰在背上开了一道血口落地之后,银牙猛咬,一股灰惨惨的,宛似薄雾般的粉状物已自她右手倒握的骷髅头中喷洒出来。
虽然经验不足,精明睿智则补填了这份缺失,钟家信知道是一种毒物,来不及多想,急忙双臂交合,原地回旋,身形便在一晃之间,宛如一股子突发的龙卷风夹着强劲的转速,往空冲上。
冷若冰挥洒着大片灰云,便凝聚在钟家信的足下面久久未散,灰云成氲,包围着冷若冰。就在钟家信空中拧腰挺肩奋力落在三丈外的地上回头一看,他真的吓了一跳,只见冷若冰身上发出裂帛声,她穿的那身白衣白裙已碎,身上肌肉块块往下脱落,毛发也随风逝去了。
“啊啊”的一片惊叫之声发自不同的地方,有惊叹,有赞赏,还有带着一份敬佩的。前者发自程如萍,她惊叹多于赞赏,甚至还语带颤悸的哭声。后者则出自许多不同的人的口中,随着这声音的传出,树林四周缓缓走出一群血衣人,而为首的竟是丐帮五老之一,金刀丐傅孤龙,那群血衣人自然是丐帮三十六血丐。
傅孤龙快步上前,真挚的握着钟家信的手道:“少侠神威,当真是令老叫化开了一次眼界,但也有点使老叫化抱恨终身了。”
钟家信迷惘地问道:“老前辈此话从何而说起。”
傅孤龙道:“当少侠与敌周旋之初,老叫化就奉帮主之命前来支援,为了含睹少侠神技,才叫三十六血丐暂时不现身,就因为贪图一时眼福,差点使少侠蒙受不测,若非少侠临危不乱,如发生差错,老叫化何以向帮主交待,又何颜见我柳家妹子。”说着顿了顿,又道:“好在已无大碍,强敌已歼,钟少侠便与这位姑娘一同起驾,到敝帮暂住。”
回到丐帮总坛,桃花仙子早已在大殿之外相迎,经过相互介绍,程如萍自然有小雯替她安排住处。第十七章
在外偷吃的男人总是心虚的,何况马车的爆炸,自己虽然逃过一劫,盈盈她在爆炸中血肉横飞尸骨无存。钟家信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他缓缓踱到桃花仙子身畔,低声说道:“桃儿姐,你会怪我吗。”
桃花仙子缓缓地抬起头来,明媚的目光流注在他的脸上,那其中柔情万缕,还加杂着一丝责怪之意。看来他在外面鬼混赌场,偷吃野食的事,丐帮的人放了他一马,没有转报上来。
四目一触,钟家信心中大定,大大的喘了口气,拉起桃花仙子的素手,痴痴的回望着她。两人的感情在这一瞬间拥抱在一起,不须再使用任何言语,他俩人便能深切的了解欲求得此生的快乐,便必须与对方依附在一起了。
钟家信凝视着那张令他心颤,而且略带相思的脸庞,看得那么真挚,那么火热。桃花仙子像只受伤的小兔,她卷伏在钟家信结结实实的胸膛,两人胸贴着胸,随着并不均匀的呼吸,微喘急促的起伏着。长长的睫毛微微眨抖着,红润的小唇微微张着,吐气如兰的气息。
一切是那么的撩人,那么令钟家信忍不住俯下头来,爱怜温柔的去亲吻,去堵住这迷人的玉唇。
桃花仙子没有挣扎,任由钟家信的蜜吻,而且还轻轻的送上莲舌,轻巧的卷住钟家信的舌尖。
两人如痴如醉的吻着,几乎要窒息过去。钟家信才抬起头来,望着似是闭着的双眸,那吹弹得破的粉颊,已泛上一片春桃的桃花仙子,轻轻唤了一声:“桃儿姐。”
“信弟,你为什么要说话,这样不是很美吗。”的确,此刻应该是无声胜有声,桃花仙子不待钟家信回答,已用行动代表了语言。她的两条粉臂又围住钟家信的颈项,玉唇轻触,吻着钟家信的鼻子、下颌、眼眸,微喘着,妮声说着。
“桃儿姐。”钟家信扳住桃花仙子的粉臂,强吸了一口气,微喘着声音说:“桃儿姐,你为什么不骂我。”
“我说过不要开口。”桃花仙子伸出如冒出泥土笋尖似的细指,轻掩着钟家信的嘴唇,梦呓的吐了一声。然后,缓缓掀开长长的眉睫,两只水汪汪的如深潭的眸子卷荡着一片浓深的情意,那么火灼灼,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钟家信的双眸。
钟家信的心弦猛震了一下,他轻叫一声,紧紧抱着桃花仙子的娇躯,两眸那么令他难以克制的浮上一片泪光。
“信弟。”桃花仙子才叫了一声,两臂紧紧搂住钟家信,螓首用力的埋在钟家信怀里,喜悦的泪水再也按捺不住,如黄河决堤般的相继涌出。她疯狂的抱着钟家信,把钟家信紧紧的拥在自己胸前,轻声说道:“信弟,告诉我,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桃儿姐,这是真的,我们不会离开,永远不会。”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这是诗人李白的一首清平调,飞燕,就是孝成赵皇后,原是长安市人,属阳阿主家,学歌舞,号曰飞燕。成帝当微行,过阳阿主家作乐,见飞燕而悦之,召入宫,后为皇后。这首诗的意思是:一枝繁茂艳丽的花儿,沾着露水凝聚了芳香,一个美艳的人儿,只有使人断肠相思在云雨巫山的梦境中才得相见。试问,当年汉时宫庭中,有谁能够和他相像呢,只有那刚梳妆完毕的赵飞燕,可爱的娇态可以比拟。
钟家信吟罢,疯狂搂着桃花仙子的娇躯,吻着她的泪痕。他一面吻着,一面并打开了桃花仙子的胸衣钮扣,进而伸手侵入亵衣内抚摸着她的乳房,还不时用手指在乳尖上捏揉着。
“嗯嗯”的桃花仙子被他揉得一阵酥麻,嘴里不停的哼着。她想挣扎,但是全身被钟家信紧抱着,别说挣扎,就是想出声也不能够了。
钟家信的手轻松的除去了她的肚兜,虽然仍穿着内衣,但已真空了。上身已是城开不夜,成为不设防的城池了。可活动并不是到此为止,钟家信的手渐渐插进了裤腰,在那开阔平坦广场上游走,而后牵牛进入了草原,在茂密的牧草地上啃啮。
桃花仙子感到自己全身在瘫软着,体内火烧般难耐,她任由钟家信温柔的解除肚兜,松去裤带,脱去了长裤。她奇怪,自己的气息为什么和往日的不一样。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血液的流势快得令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钟家信一鼓作气的帮她除去身上所有的衣服,一股不再是痛苦和朦胧的云雾在她双眸已瞰瞰,可以看到的是真挚的眸光,如神的眸光。
“信弟,我永远属于你的。”
不一会,两人都是赤裸裸的了。桃花仙子发觉喉咙干渴的令她想窒息,而且发现钟家信热烘烘的手轻轻抚着自己胴体的时候,她觉得浑身乏力,只感到小腹涌起一股令她想哼叫的感觉。
钟家信的手又滑过她的肚脐眼,顺游而下。那是一块平坦而又广大的平原,她那又白又嫩的小腹令钟家信爱不释手的到处乱游着。越过高山,走过平原,最后终于又回到那块牧草地,五只小牛在贪馋的啮嚼着那些牧草。
饱餐过后的小牛终于离开了草原,来到小溪,红红的溪口细细潺潺长流。小牛吸着溪水,它们并未牛饮,力道恰到好处,一吮一吸的饮用着。
桃花仙子被吮得又舒服又酥痒,全身急切扭动着。她竭力想使自己轻松,她不知幻想过多少次,想要重温旧梦,回味一次那飘飘欲仙的感觉,但此刻为何又会有逃避的感觉。
钟家信轻声道:“桃儿姐,这田恰是开垦的时候了。”
“那你就开始春耕吧。”桃花仙子已不再拘束的回答。
钟家信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没问题,我是勤快的农夫,保证拿到杰出农民奖。”
说完,手指便插入了小溪,又扣又按又转的探测着,桃花仙子不由得全身直抖地说道:“怎么还不开始施工呢。”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必须先勘查一下,才好动工呀。”
“你呀,坏死了,就会撩拔人家。”桃花仙子感觉体内开始爬虫般的酸痒,犹如蚁行的难耐感觉,这种感觉使她感到陌生而又迫切的需要。尤其是自己的肌肤受到钟家信的揉擦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喉管中溜出了她自己都不知名的小曲儿。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放荡到这种地步,她不明白为什么顺着钟家信的话语,说出那些话来,她自己是不是疯了。
她原来准备好好痛斥钟家信一顿,为什么对自己不贞。才一夜功夫,就跟另外一个女人缠在一起。但是,她一见到钟家信竟身不由己的倒在他的怀里,任他轻薄。居然还扶着他那令自己心碎的身体,而且压上自己的娇躯。她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愚笨到这个地步。
“柳桃儿呀柳桃儿,你怎么这样没有出息。”蓦地,她像是被蛇咬了一口般全身一震,也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她想叫但叫不出声来,皆因被钟家信紧紧的吻着。
可是的钟家信把自己给弄痛了,还不把他给推下去,但她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她知道这个可爱的男生很温柔,初度的处女航就没让自己受到很大的痛楚,而且把自己带入飘飘欲仙的境地。此刻,虽然梅开二度却似像处女航般生涩,但还是觉得很痛的,因为那是昨夜所留下的创伤。她有点弄不懂,为什么,信弟为什么会这么狠心,明知自己已经掉下了眼泪,还在自己耳边说那些骗人的话。
钟家信开始运用自己的犁头在田里耕犁,辛勤的开垦,用尽了全身的力道。
总之,好运歹运,总得动起来才行嘛。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嬴。
由于小溪涌出的流泉滋润,使得犁铲能够较顺利的深入,小可爱像小孩口含糖果似的涨得饱饱的,就是舍不得吐出来。桃花仙子感觉有些胀育,但并不厉害,她低皱着眉头。她原想离开钟家信,但她发觉自己反而把娇躯挺上,只觉得那股胀痛已被一股令她想死去的感觉代替了。
钟家信这男生很体贴,由桃花仙子的表情知道她有些难受,便就立刻刹车。
他轻捻头乳头,吻着睫眉轻轻安慰道:“桃儿姐,忍点儿,我会尽量减少阻力,尽量的减少你的痛苦。”
桃花仙子微笑的点点头,默默的笑应着。钟家信摆正了姿势,轻轻的顶撞,步步深入,缓缓的推进。
一阵酥麻剧增,浑身炽热,桃花仙子被带入另一个国度,有说不出来的高兴。
她本能的自动的挺起肥臀,轻轻的旋转摩擦。她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飘飘欲仙。
她只觉得自己在痉挛、颤抖着,她实在搞不懂,方才还觉得浑身无力,此刻何以会如何大的力气去拥抱这小男生。
“桃儿姐,你还难受吗。”
“不,现在好多了,只是痒丝丝的,信弟嗯……”桃花仙子显然是春情急涌了,只见她语不成声的呻吟着,她只知道过了很久很久,她想是自己的灵魂儿已飞上了天,好像发生了空难,她直觉自己已死去了。桃花仙子只知道自己仍紧紧地抱着钟家信,她听不到钟家信对自己密声的呼唤声。
等了很久,她才吁了一声,魂儿才又飞了回来。
“桃儿姐,你能不能轻一点。”钟家信轻轻扳开桃花仙子紧抱着自己的双手,他看不见背后,但阵阵的疼痛,他相信已留上十几个指痕,至少两边肩胛,他可以看见好几个齿印。
钟家信好不容易翻下身子,吁了一声,啧声说道:“桃儿姐,下次我得穿铁盔才行。”
“不来了,你还笑人家。”桃花仙子娇羞的把胴体藏在钟家信怀里,螓首紧紧的埋在钟家信颈间,玉齿轻轻咬了一下钟家信的脖子,悄声说道:“信弟,我们再也不要离开了,姐姐好怕,真的好怕。”
她紧紧搂住钟家信,就像不这样搂着,钟家信就会马上飞走似的。粉颊仍停留着一片红霞,闭着两眸。
“这个保证还不够。”钟家信伸手拖起地下的棉被,盖住两人赤裸的身体,笑着说道。
“谁要你不正经。”桃花仙子睁开眼帘,捏了一下钟家信的大腿,白着钟家信,佯嗔娇道。
“哟,别闪了腰。”钟家信按住桃花仙子胸前高耸的双峰,笑了一声说道。
桃花仙子只觉两颊一烫,艰辛的移开钟家信使自己感到难受的手,娇喘着气息,有点舍不得的把依偎着钟家信的娇躯移开,扯上棉被盖住自己的胸脯。
“信弟,你见一个爱一个,将来怎么得了,你还没有告诉我发生事端的情形呢。”
“桃儿姐。”钟家信搂住桃花仙子的胴体,轻轻叹了一声,无限感伤的说出所有的经过。从遇见秋月和尚说起,到全发赌场遇到盈盈,从四名大汉手中救出盈盈,然后送她回家,皆不厌其详,毫不保留的说出来。
“信弟,人不风流枉少年,应该适可而止。你有没有想到,这是一项阴谋,幸好苍天之佑,你逃过了这一劫”桃花仙子温驯得像一头小绵羊,柔若无骨的胴体紧紧偎着钟家信,温柔的凝视着她的枕边人。
“桃儿姐,你为什么不骂我。”钟家信那么爱怜的拂着桃花仙子披肩的秀发,他的星眸里涌着浓深的爱意,如此深刻的凝睇着怀里的伊人。
两人停止了说笑,四道火热的眼光,含着两人太多的了解、慕爱,比他们紧缠的身躯还要紧的揉在一起。
钟家信轻轻的吻住桃花仙子的红唇,那令他感到心颤的红唇,他发觉自己曾经抛开她,是多么残忍,这不仅是对桃花仙子而言,对自己何尝不是一样。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对她的爱,出乎自己的想象。他直觉如果失去桃花仙子,他肯定自己无法再活下去。如果谁要自己离开她,那么自己一定杀谁,他发现自己将失去的一切全都找回来了。
过去,他们原是两个陌生的人,因机缘的巧遇而相识,进而结下合体缘,是情是孽,谁也说不出来。这一切,就让时间来决定。也许,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彼此的想像会分歧。也许笃久而弥新,使爱河永浴。但现在,他们吻得那么亲密,那么贪婪。爱的甜蜜,爱的贪婪,这是事实。过去,还想他干什么;未来,还是个未知数,何须去幻想自寻烦恼呢。把握现在,才是真正了解人生。
钟家信温柔无比的抚着桃花仙子的胴体,毫无瑕疵如玉般的胴体,他的意识里涌上狂澜的需要,那不是卑鄙的需要,是神圣爱念的需要;不是纯粹的肉体欲念,而是神圣的精神爱念。不是粗野,是真挚,不是夷滥,是真挚。真挚,两人紧揉的身躯,漾着绝对的真挚。
桃花仙子不再推开钟家信在自己胸前轻搓的双手,也不再认为动作粗鲁,因为那不仅仅是最高潮的美感仙境,而且是神圣的爱的写照。
小别胜新婚,二人再度携手巫山游。桃花仙子受用的连喔数声,说道:“信弟,姐姐以后要和你永远在一起,即使分开一分一秒也不愿意。”
“那我们去厕所怎么办啦。”
“死相,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却扯谈,想不到你竟是这么坏。”
钟家信道:“桃儿姐,你知不知道古时候有个文人替茅房写过一付怎样的对联。”
“茅房也有对联。”
“当然有罗,厕所文学人人爱好,可谓大众化文学,不仅风流才子出入其间,其九流以前诸家学士亦常有,附庸风雅的。”
桃花仙子被他这番说词引起兴趣,说道:“这付对联怎么写的。”
钟家信念道:“饶汝绝世英雄,来斯定当哈腰屈膝;任你贞烈节妇,至此也要解带宽裙。”
桃花仙子笑骂一声“缺德”,就用力将臀部一阵急旋。
“过瘾,真过瘾,桃儿姐,你越来越上路了。”
“哦,小声点啦。”
“这儿距离你帮主师兄那儿远着很哩,他们听不见的。”
“小雯就住在隔壁啦。”
“那我就收她作妾好了。”
“好呀,你吃着嘴里的,看着碗里的,居然打起小雯的主意来了。”
“人家只是说说,天桥把式,光说不练。”说完,强棒出击,频频安打。
桃花仙子在一阵强棒猛攻之下,情不自禁的大声喊叫起来。
“喂,小声点,小雯住在隔壁啦。”
“不管啦,人家不管啦。”桃花仙子可管不了这些,她跟小雯名虽主婢,实则亲同姐妹,她也很想把小雯拉在一起,何况那时代婢女陪嫁是很正常的。正如钟家信所说,收小雯为妾就是,她不停的发泄着,直到泄得全身无力才满足的摊开四肢。
钟家信猛攻了一阵,“喔”了一声道:“桃儿姐,你吃饱了。”
“啐,你坏死了。”
“哇,桃儿姐,你可真现实哩。”说完,再度横冲直撞起来。
“信弟啊,不行不行了,饶了姐姐吧。”
“桃儿姐,我不能半途而废呀。”
桃花仙子经不起波涛凶涌的冲击,她终于再度卷入欲涛之中。原始的扭动,使她更加尽兴。野性的呐喊,使她更臻高峰。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才安静的搂在一起。
“桃儿姐,累吗。”
“嗯,我好想睡喔。”
“喔”字一响,果然悠悠的睡了。
翌晨是个艳阳天,风和日丽,也许是昨晚没有睡好,日上三竿,钟家信还赖在床上。
一阵敲门之声终于将钟家信轰了起来,他几乎没有睁开眼皮,就扬声问道:“谁呀。”
“是小雯,公子,太阳晒进被窝了,你还赖在床上。”
“啊,起来了,昨晚睡得迟了一点,当真失礼得很。”
“这没什么,公子不必介意,咱们小姐和程姑娘在等着你吃早点,小婢替你弄洗脸水去。”小雯很快就弄来盥洗用具,侍候他洗过脸,然后到桃花仙子房里吃早餐。
程如萍起身相迎,桃花仙子见的世面较多,很快的岔开话题道:“兄弟,昨晚睡得还好么。”
钟家信道:“好,多谢姐姐关怀。”
“那就好了,哦,兄弟,今天的天气不错,咱们出去走走,你看可好。”
“好的。”
程如萍是个明眼人,经过一天的相处,已完全明了桃花仙子的心性,因此她愿意留在家里,理由是武汉人多,怕再遇见金蜈门的人,影响了大家的游兴。虽然桃花仙子拼命的劝说,都被程如萍借金蜈门发现婉辞。当然,桃花仙子更明白程如萍是有意促成,感激自不在话下。可是,小雯却提出了意见,道:“小姐,令狐世家只怕还会找碴。”
桃花仙子道:“怕什么,难道咱们就该整天躲着。”
小雯道:“不,小婢是说咱们不妨叫四娇跟着。”
桃花仙子道:“不必。”
早餐后,待小雯收拾好餐具立即出发,他们沿宝阳门向北走,经沿湖趋向江边。他们雇了一艘小船逆流而上,是想去逛逛一路上的名胜,风景颇为美丽。桃花仙子突然兴起对崂山探讨的兴趣,那是心上人出生的地方,虽然自己没有去过,但能从心上人口中述说,也聊胜于无,于是问道:“信弟,据说崂山峰峦叠翠,气象万千,俗云:泰山虽云高,不如东海崂。你说一说崂山胜景给姐姐听听,好嘛。”
钟家信道:“崂山以道教盛,全山皆观洞,只有一所海印寺,在东南山麓处,为明代憨山法师所创。”接着他开始有滋有味地讲起他的家乡的故事,真犹如长江之水奔流不息。
由青岛游崂山必经骆驼峰、王哥庄等处,低达山脚,首先要登一千三百余级的上天梯,即达一所道身白云洞,洞口有白云为家横匾,此处山峰有峰,谷中有谷,邱机处有诗赞曰:卓荣鳌山出海隅,霏微巫秀满天冲,群峰削至成千仞,乱石穿空一万枝。
秦时,徐福出东海求不死药,即出发于崂山之南,崂山脍炙人口的是一段神话故事:崂山耸立着一块将要到达天际的巨大岩石,这岩石的上面是平坦的,不但有花朵盛开,而且还有草木业生其间。这儿长出来的草,全是珍贵的灵芝。在巨岩上有一棵桃树,每六十年开一次花,再过了六十年才会结果。可是,这巨岩顶端为什么是平坦的呢,而这棵树又是谁种的,是不是有人吃过那桃子呢,现在我就依照顺序来说说这个神话。
被称为“梳洗楼”的巨岩,原本是一座顶端尖之的山峰,而且它是崂山中的最高峰。有一年,宋朝将军途径此地,由于山的阻挡便他无法顺利通过,他一气之下,就拔剑吹了下去,这一刀竟把山顶削平了。
大家都知道,天庭住有玉皇大帝和无数的仙女。这一年,有个仙女因巡视凡间而来到此地,她看到这座山既高又平坦,应该不会有人跑来,因此就想在此地种仙桃,她得意的说道:“就算是孙悟空,也不可能到这里来偷仙桃哩。”
她从腰间取出桃子的种籽,撒在这平坦的山顶上,很快的种籽已经发了芽,而且愈来愈大,不但枝叶茂盛,同时还开了花。仙女看到这情景,不禁眉飞色舞起来,她拿起梳子梳梳头,便得意洋洋地腾云驾雾而去。从此以后,仙女每隔一百二十年就携着小篮来摘仙桃,因为这桃子每隔六十年开一次花,再隔六十年才结果实。
崂山住着一位姓王的贫困青年,或许他出身微贱,所以只有姓而没有名字,大家都叫他憨仔王。
这青年体格非常健壮,力大无比,是一个憨厚、正直的老实人,他十六岁的时候为一个地主看牛,因为主人吝啬刻薄,常常不给他饭吃,为此他总是三天两头的挨饿。
这于,憨仔又在梳洗楼下面放牛,肚子又在咕嘟咕嘟地叫着,他躺在地上休息,自言自语地说:“唉,如果有东西能填饱肚子,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吃。”
这时,梳洗楼上面有一个皮肤白晰的女孩,把她的长袖垂下面,对他说道:“你抓住我的袖子,我拉你上来。”
憨仔王因为肚子饿得太厉害了而觉得四肢无力,不过最后他总算爬上了梳洗楼。当他看到周围时,不禁惊讶地睁大眼睛,因为他发现树上长满了桃子,快要流下口水的憨仔王说道:“大姐姐,我可不可以摘一个桃子吃。”
美女微笑着说:“我既然叫你来这里,当然没理由阻止你吃桃子呀。”
于是,她就摘了三个桃子给憨仔王,憨仔王吃了二个后,手拿剩下的那个桃子对仙女说:“大姐姐,我可不可以把这个桃子带回去给我母亲吃。”
美女和蔼地回答道:“当然可以,你带回去吧,你母亲吃了这个桃子后,从今天起就不会觉得肚子饿了。”接着又道:“也许你母亲正在等着你呢。”
然后,她叫憨仔王抓紧长袖,送他回凡间去。
憨仔王把桃子带回去给母亲吃,母亲吃了之后,果然从此肚子不再饿了。因此,憨仔王便辞掉了看牛工作,专心地在家侍奉母亲。
地主见憨仔王辞去工作十分生气,就跑到他家里问原因。憨仔王是个老实人,就毫不隐瞒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地主。
地主听了之后,当然不肯放弃摘仙桃的好机会。有一天,他带着一家人来到梳洗楼下面,他要家人像叠罗汉般一个顶着一个,然后自己再慢慢爬上去。可是,梳洗楼高耸入云,那是随便上得了的呢,地主经过慎重考虑后,花了四十九天时间,做了一个有四十九阶的梯子。当梯子做好之后,他就把它靠在梳洗楼的岩壁上,自己开始努力往上爬。
当他爬到顶端,看见果实累累的桃树时,馋得快要流下口水,忍不住想伸手去摘桃子。
这时,树下出现了一个女孩,这女孩生得婀娜多姿,仿佛西施再世。地主完全被这位美女所迷住了,一时竟把桃子的事给忘了。他贪婪的想,如果能把她娶来该多好,岂不是人桃两得。
当他沉迷于幻想中时,美女忽然把袖子一挥,便刮起一阵狂风,沙尘飞入地主的眼里,使他感到一阵晕眩,接着就随着梯子一起往下坠。地主被摔到海里去了,而这梯子则倒向二百里远的胶县去了,后人从青岛至胶县不用海航,踏着梯子就可以走了。
桃花仙子正沉迷在心上人述说的传奇神话中,忽听小雯大声呼叫道:“船家小心。”
她抬头向前面瞧去,这一瞥之下,脸色不由同时一变。
敢情是一艘单桅乌篷江船正顺流而下,并以快逾奔马之势,向他们的小舟迎头撞来。武汉一带江面颇宽,桃花仙子的小舟又是近岸行驶,除非有人故意跟他们过不去,按说是不可能撞上的。然而,当小雯发觉情况有异,向船家出声警告之时,两船的距离已经不过一丈,如非江船与小舟同时闪避,迎头相撞的命运只怕难以避免。
鸡蛋不会找石头碰,小舟自然在极力闪避,但以距离过近,来势太速,仍然是“轰”的一声撞个正着。桃花仙子早已瞧出形势不妙,因而她嘱咐钟家信及小雯道:“咱们上大船,但要小心一点。”
不必桃花仙子嘱咐,他们也知道对方来意不善,大船上立着七八名手执长刀的狰狞大汉,全都显露出一付幸灾乐祸的阴险笑容。
当两船相撞的刹那之间,桃花仙子喝了一声“跳”,但见人影翻飞,他们三人同时跃起,向那艘单桅乌篷江船之上扑去。
对方似乎早就着这一点,桃花仙子等刚刚拔起空中,十几支暗器立即分别向他们袭过来。人在空际防范暗器颇为容易,好在这般人并不是使用暗器的高手,经过一阵拨打,全被击落江心,他们也安全的落在舱面之上。
停身舱面不见得当真安全,因为船上还有七八名可怕的敌人,果然,他们脚跟还没有立稳,忽然劲风袭体,七八件兵刃由四周猛烈的攻来。
桃花仙子的彩带,钟家信的长剑,以及小雯的两截棍毫不留情的向敌人反攻过去。
敌人之中只有一个功力较高,他是鸡公山的瓢把子欧阳坚,那么他们都是黑道人物了,桃花仙子却有些惑然不解,他们一招震退敌人之后,她想将情形问个明白,桃花仙子道:“瓢把子,咱们以往河水不犯井水,你这是为了什么。”
“这个嘛,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在下嘿嘿,情非得已。”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不过拿人钱财,不一定能够与人消灾,瓢把子是否相信。”
“我知道桃花仙子功力绝伦,欧阳某绝非敌手,但是可别忘了你是一只旱鸭子。”
桃花仙子的确是一只旱鸭子,何况长江水势湍急,就算会一点水性,一旦落入江心,也很难获得生机。不过桃花仙子身经百战,这点场面不致叫她竖起白旗。欧阳坚也知道这些,不待桃花仙子答话,他又取出一只红色的圆筒,嘿嘿冷笑道:“仙子,你认识这个吗。”
这回桃花仙子当真害怕了,她不只是面色一变,还身不由已的后退一步。
钟家信不认识红色圆筒是什么,桃花仙子主婢却猜出它的来历。相传江湖之上有一种极端恐怖的凶器,它的外型就是一个红色的金属圆筒,筒内装有几百根细如牛毛的淬毒钢针,是以强力机簧发射,它可以笼罩丈许范围,射程约莫三丈远近,针上的剧毒十分奇特,任是何等功力之人都难以幸免。它名叫断魂梭,天下只有三具,想不到这位鸡公山的瓢把子欧阳坚,竟会拥有一具令人闻名丧胆天下第一的凶器。
现在欧阳坚的笑声更得意了,眼中的杀机却更为强烈,他摆子一下手中的红色圆筒,道:“认出来了吗,我想仙子见多识广,这种小玩意必然瞒你不过。”
桃花仙子道:“你待怎样。”
欧阳坚道:“这个么,就要看你上不上道了,那主儿有两条路让你选择。”
桃花仙子道:“那两条路,说下去。”
欧阳坚道:“第一条路是生路,那位主儿中馈犹虚,想讨你做他的妻子,小雯可以跟你去,姓钟的朋友也只废除武功,斩掉右臂,生命是可以保全的。至于第二条路嘛,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
桃花仙子面色数变,但她终忍了下来,说道:“瓢把子,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得给咱们一点时间考虑。”
欧阳坚略作沉吟道:“好吧,可是你得快一点。”
桃花仙子伸手抓住钟家信及小雯的手,退到船头的边沿,然后悄声道:“咱们除了跳江别无选择,待会咱们分三个方向跳,兄弟向左,小雯向右,现在准备,跳。”
这是痛苦的决定,死中求生,否则他们虽然可以苟且偷生,但生不如死,倒不如闯闯鬼门关碰碰运气。当桃花仙子一个“跳”字出口之际,他们毫不犹疑的向江心跳去,旱鸭子入水,固然是凶多吉少,但他们顾不了那么多了。
欧阳坚绝未想到他们会跳江的,因而神色不由一呆,这一呆虽是十分短暂,他已失去大好的时机了。他手中的断魂梭虽是霸道绝伦,只是其中的毒针不会分配,是以十分珍惜,如今桃花仙子等分三面跃水,已经超出他毒针的范围之外,这也是他迟疑的原因之一。
现在洪流翻滚,只见到汪洋一片,再加往来的船只极多,时常阻断他的视线,纵使怒气冲天,却也无可奈何,这也是他迟疑的原因之一。但是迟疑归迟疑,他手中的断魂梭总于出手了,是射向钟家信跳水的方向。
一片芦苇,满湖烟波,在萧萧夜风之中,感到无限的凄迷。
离湖滨不远之处,有一幢孤零零的茅屋,四周幽篁细细,门前莳花处处,景物倒是不俗。此时月白风清,约莫三鼓向尽,月光由纸窗透入房间,隐隐约约的照着一张木榻。榻上睡着一位面貌英俊的少年,只见面病惨白,双眉深锁,虽然他还在酣睡之中,仍不难瞧出一股痛苦的表情。他移动了一下身体,竟然发出一声痛哼,也许他身体之上有什么伤痛,被他无意中触及痛处吧。
这一痛他倒是醒过来了,及流目向四周一瞥,禁不住或起一股讶异之色。
这是一个十分陌生的环境,他想不出为什么会睡在这儿,虽然他感到全身乏力,仍想将处境弄个明白。他正待掀开被子,一股苍老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道:“不要动,小哥儿,你的伤势不轻,虽然已脱离险境,还得多作调养。”
随着话声,进来一位年约六旬,身着土布衣裤的老者,他身后跟着一位年约五十四五,衣着朴素的老妇,他们先向榻上少年投下关切的一瞥,老者才微微一笑,道:“你终于醒过来了,快躺下,让老夫瞧瞧你的伤势。”
榻上的少年原来是钟家信,现在他记起来了,日间被迫跳江之时,他虽是逃过欧阳坚的攻击,仍被一枚暗器击中右肩,如非侥幸抓到一截木板,他只怕要冤沉江底,与波臣为伍子。
抓到木板并不能保证一定得救,因为他所中的暗器淬有剧毒,漂流不久便晕了过去,那么他所以能够身在此地,必然是这对老人所救,因而双拳一抱,道:“晚辈钟家信,多谢两位前辈救命之恩。”
老婆婆微微一笑道:“这也是一个缘字,如非老身做了一个怪梦,咱们就不会找到你了。”
钟家信一怔道:“前辈做了一个怪梦。”
老婆婆道:“不错,老身梦见一团烈火坠入大江心,才要老头子驶船出湖去瞧瞧。”
老者补充说道:“咱们的船只太小,通常只在梁子湖打渔,昨天老太婆硬逼着老夫出湖,想不到果真救起小哥儿。”
钟家信道:“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请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者道:“老夫杨鹤,她是我的老伴尹氏,小哥儿是怎样受伤落水的。”
钟家信道:“晚辈与丐帮的桃花仙子及婢女小雯,在武昌顾了一条小船,准备到汉阳游玩。船行没有多久,一条大船就迎头撞来。”
尹婆婆“啊”了一声,道:“江道宽得很,这不是存心找碴。小哥儿,你就这样被撞进江里。”
钟家信道:“不,咱们跃上了那艘大船。”
他将日前的遭遇作了一番说明,然后叹息一声道:“晚辈原以为江湖上必然多采多姿,估不到竟是如此的可怕。”
杨鹤笑道:“两者都有,这就要看各人的志趣及应变的能力了,譬如你携美同游,不是多采多姿。被迫跳江,那就是江湖的可怕。”
钟家信道:“前辈,晚辈想不明白,以桃花仙子的一身功力,为什么对那红色圆筒如此害怕。”
杨鹤神色一肃道:“那是一种歹毒绝伦的暗器,名为断魂梭,它可以击破护身罡气,钢针上的奇毒天下无药可解,见到它就像见到阎王帖子,桃花仙子焉能不怕。”
钟家信道:“如此说来,晚辈是逃过一劫了,但愿她们也能平安。”
尹婆婆道:“吉人自有天相,你不必替她们担心,其实你所中的毒箭,毒力也颇为强烈,如是射中要害,咱们只怕也救你不得。”
钟家信道:“两位前辈恩同再造,晚辈有生之年将永铭心腑。”
杨鹤道:“咱们没有望你报答,不要将谢字挂在嘴上。老伴,小哥儿只怕饿了,有没有什么吃的。”
待尹婆婆离去之后,杨鹤也告辞道:“好好休养,毒力虽已除去,伤势还须调息,老夫不打扰你了。”
钟家信在这对老夫妇的悉心照料之下,伤势逐渐好转,这天早餐之后,他准备向他们告辞,于是道:“前辈,晚辈想……”
杨鹤微微一笑道:“你想走。”
钟家信道:“是的,晚辈待办之事尚多。”
杨鹤道:“缘到即聚,缘尽则离,你要走老夫也不便留你,不过……”
钟家信道:“前辈如有吩咐,但请明示。”
杨鹤的确有话要说,只是他却扭头向尹婆婆瞧去,因为他这位老伴神情凄苦,好像正在被生离死别的痛苦折磨着。钟家信不明白她何以如此,因而询问道:“怎么啦,婆婆。”
杨鹤道:“女人就是这样,想不开。”
一般来说,女人的心胸似乎稍窄一点,不过这也要因人而异,古往今来,志节超人的奇女子史载载竹简,那么杨鹤的话是以偏概全了。不管怎样,尹婆婆想不开是真的,但钟家信却不便追问。
杨鹤向钟家信瞥了一眼,然后投目窗外,长长一吁道:“我夫妇咳,那个孩子,如果还活在世上,应该有你这般年岁了,唉……”
现在钟家信终于明白了,尹婆婆是瞧到他而思及亡故的儿子。本来嘛,丧子之痛,人所难堪,何况这对夫妇年事已高,自然会有此种情难自己的感触了。钟家信略作沉吟道:“前辈……”
杨鹤收回目光,静静瞧着他道:“小哥儿,你有话尽管说。”
钟家信道:“前辈如果不嫌弃,晚辈愿意拜在两位老人家的膝下。”
杨鹤夫妇“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异口同声道:“此话当真。”
钟家信立即拜倒下去道:“孩儿叩见义父、义母。”
杨鹤哈哈一笑道:“我们夫妇生受你了,快起来,孩子。”尹婆婆一把将钟家信拉起,脸上老泪纵横,情绪显得颇为激动。良久,她抹干泪水道:“老头子,快拿见面礼来,轻了我可不依。”
杨鹤道:“好好,信儿,你学的是些什么武功,使出来让义父瞧瞧。”
这就怪了,尹婆婆要他拿见面礼出来,他为什么扯到武功上去了。这的确有点古怪,不过钟家信却知道杨鹤绝对不是因为吝惜见面礼才顾左右而言他,他所以如此,必然另有用意。于是他将钟氏武功逐一演练,他想,至少义父他们可以改正他的缺失。
杨鹤瞧过之后点点头道:“信儿的根基扎得很好,在一般江湖来说,可以算得是一流高手了。只是,如果要出人头地,还得加以苦练。”
钟家信道:“多谢义父指教。”
杨鹤摘下两根三尺长短的树枝,将其中之一交给钟家信道:“你用树枝当剑,咱们过几招玩玩。”
尹婆婆插嘴道:“羽儿,你义父是太上老人的嫡传一脉,你可不要跟他客气。”
钟家信闻言一怔,暗忖道:“秋月大师所言果然不虚,如今仅有冷晓梅这一支未现。”
杨鹤面色一正道:“信儿,对敌过招,切忌分心,否则必将招致无可弥补的悲惨后果,接招。”
钟家信的心头刚刚一凛,一缕劲风已经射到他喉结重穴,如果是当真搏杀,只这一招他就栽在这里了。
杨鹤收回树皮,微微一笑道:“不要顾虑,信儿,按照你钟氏的剑法全力进攻,快。”
钟家信知道如不施展天都九归剑法,必然不是他义父的对手,他虽无争胜之心,却也不愿输得太惨,于是,在一声轻叱之后,手中的树枝随即吐了出去。这虽然只是一枝树枝,但在心中有剑的境界之下,仍然剑气纵横,具有无坚不摧之势,只是他招出一半竟然神色一呆,这招钟氏最具威力的剑法,也因之半途而废,没有递出。
这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怕伤了他的义父。不,是因为他的玄机大穴之上,正点着一枝枝头。天都九归剑法威力极端强大,它却无法阻挡杨鹤后发先至的随手一击,现在钟家信的玄机重穴罩在杨鹤的枝头之下,他的剑招如何还能使得下去。
钟家信丢掉树枝道:“义父功力通玄,孩儿差得太远了,实在难以相计。”
杨鹤微微一笑道:“想不想学。”
钟家信道:“我想学,只怕时间不够。”
杨鹤道:“你是要到武汉找你家人。”
钟家信道:“是的。”
杨鹤道:“武汉的好戏正在上演,短时间还不会收场,咱们以十日为期,先给你打好一点基础。然后咱们一道去武汉,边办事,边练功,这样就不必担心时间不够了。”
钟家信道:“这样劳动义父,叫孩儿如何安心。”
尹婆婆道:“这不关你的事,咱们早就不想待在这儿了。你义父如果就这么带着一身武学到土里去,他是不会甘心的。”
尹婆婆既然这样讲,钟家信就无话可说了,于是他就定下心来,将全部精神投入武学之中。杨鹤是太上老人的嫡脉,可惜他仅获得《露宝真经》武学的四分之一,更由于世事沧桑,及经过若干天灾人祸,连这四分之一的武学功夫也多有缺失。
太上老人这一脉的武功主要的分为三类,一是四禅识柱玄功,一是天龙四倒枪法,一是飞星迸雷手。这三类无一不是旷古绝今的性命修之学,但自杨鹤的高祖一代起,四禅识柱玄功就只能练到二禅了。虽然如此,放眼天下,除了获得《露宝真经》之人,可以说不作第二人想。钟家信因祸得福,居然能够习得太上老人一脉的真传,岂不是一项异数。
尹婆婆也不是常人,她就是江湖上有名气,足智多谋,勇猛善战的千门奇侠尹天虹的掌上明珠,尹若兰。
尹天虹刚想横过街道,回到他住的客栈,突然之间,他看见街道那边扑出数名大汉,强行将一名年轻女子拖上一辆停在街边的马车上。当时路上行人颇多,就是没有人敢问,有些人只投以好奇的目光,有些则佯作不见,匆匆走过。尹天虹看得不顺眼,三步并作两步,轻纵急跳,眨眼间已落在那辆大马车一旁。
“不要启程。”尹天虹用手拍拍那马车的车辕,已经坐进车里的年轻女人可以感觉到,整个车子都在剧烈地震动,拉车的马也在长嘶。
这时,散在马车四周的大汉们被尹天虹那一声吆喝吸引住,为首一人立即绕了过来,说道:“喂,小子,你干什么。”
尹天虹冷然一笑道:“我正想这样质问你们呢,如果你们想活得舒服的话,最好把车上的女子留下来。”
其他大汉这时也纷纷围了过来。
“嗯”的那女子在极度惊惶中也来不及答话,两名大汉已分前后靠到尹天虹身边来了。
只见尹天虹突然侧身扭腰,左挥一拳,右踢一脚,两名最先冲过来的大汉应声跌倒地上。但另外的两名大汉见同伴吃亏,转眼间相继扑了过来。
尹天虹双手攀住车辕,弓腰反弹,双腿齐齐后踢之际,那两名大汉之中已有一名中了一脚,倒退了几步,另一名反应较快,及时刹住了前冲之势。刹那间,尹天虹已越过车篷,落在路的那边,也就是马车的另一边。蓦地,他挥掌如刃,像切豆腐似的劈破了车壁木板。尹天虹双手托起那女子,越过长街,神态从容的离去。
四名大汉竟然没有追赶,眼睁睁看着他们扬长离开,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力不从心,徒呼奈何。
“大侠,我真不知应该怎样感谢你才好。”那女子用感激的目光瞧着尹天虹道。
“不必客气了,看来我应该先带你到捕快房去一次。”尹天虹说道,他根本没有瞧她一眼,只是掀开车帘,探首对那女子继续问道:“小姐,要不要我代你报官。”
“不。”那女子突然又面露张惶神色道:“不妨告诉你,这件事我不想惊动官府。”
尹天虹感到无限惊奇的瞪着那女子,问道:“为什么。”
那女子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有难言之隐。”
尹天虹无可奈何地道:“那么,让我送你回家去吧。”
“嗯”的她有如惊弓之鸟,左张右望,又呐呐地道:“侠士,我们可不可以找个地方谈谈,这时候回去,我怕那班人已在我家附近等我呢。”
两人并肩儿走着,尹天虹一直在留意背后有没人暗地里跟踪他们,同时也注意到是否有人埋伏。
他们一路来到尹天虹住的客栈,尹天虹倒了一杯茶给她,问道:“你可是借了印子钱(高利贷)。”
“你怎么会知道的。”她像见了鬼似的,站了起来瞪着尹天虹。
尹天虹却没有理会她,徐徐坐了下来,说道:“你为什么要借印子钱呢,那班人可能是主持人雇用的打手。”
“不借,你都猜对了。”那女子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说来的确话长,都是家父不好,他中了人家的圈套,我是他唯一的女儿,如果我不帮他,还有谁来帮他呢。”
说到这里,她已硬着咽喉,说不下去,伏在桌上哭泣。尹天虹等她停止了哭泣,始道:“你的意思是,令尊被人骗走了一笔钱。”
“他中了老千局,偏偏他又不肯照实告诉我们,直到泥足深陷时,一切已经太迟了。”
“令尊大人现在哪里。”
“死了。”尹天虹身边的女子又黯然流泪,垂下头去,尹天虹不由得一怔。
“对不起。”他抱歉地说道:“我不该令你难过。”
“算了,本来是他自作孽,谁叫他生前嗜赌如命,却又不够机警。”那女子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抹了一把眼泪道:“要不是为了他,我又何必要到处求亲托友,在外张罗呢。”
尹天虹想了想,问道:“你可知道令尊大人被那一帮老千,用什么方式骗了钱。”
“我当然知道,甚至这一辈子我也不会忘记。”那女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因为其中一个还是我的世伯,他们简直不是人,我恨不得杀死他们。”
“那好极了,请你详详细细地告诉我吧。”
第十八章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赌,是赚取横财的一种方法,是许多人喜欢的方法。姑且不论赌博是合法不合法,只要是赌博赢来的钱,通常都使人花起来的时候,觉得很爽。因为,只要上了赌台,大家赢钱的机会相等,都是“二一添作五”,而输赢的关键,就在于技巧的高低与赌运的好坏。所以,只要不是耍老千、玩假的,而是光明正大赢来的钱,你就可以证明,你的运气比别人好,赌技比别人高强。
运气好的人比运气不好的人,通常都较爽一点。但是,运气二字,只是一般赌徒他们赢钱的借口,真正的赌豪、赌国高手,他们凭借的是实力,也就是赌技。
赌技的好坏,决定了赌博的输赢,就如同武林高手决斗,生死存亡的主要契机,乃在于玄妙高超的武技一般,丝毫无法取巧,更不会有侥幸。赌场内,原本人声喧哗,庄家的哈喝声此起彼落,八张圆桌旁,各式的赌具不断的滚动、流转。在一家地下钱庄之内,有个赌局即将要展开。最先到达的一班人,正在里里外外的部署,他们要等待着的人正是尹天虹。那间地下钱庄设在一幢极为豪华的四合院里,当时一名中年男子在大门口翘首盼望。站在他身边的,正是那天在街上被人欺负的女子。
“你确实对他这样说的吗。”中年人问他身边的女子道。
“我当然是这样说的,而且很获得他的同情。”
“他到底会不会来。”
“我想他不会爽约的吧。”
有个人从室内走出来,插嘴道:“尹天虹虽然诡计多端,但在江湖上却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否则人家不会对他称为千侠尹天虹。”
“我熟知此人的性格,他要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人能阻挡得住他。”
“但是,时间到了。”中年人的话犹未完,一辆四匹骏马共拉的华丽香车缓缓驶来,中年人身边的女子紧张地伸手一指又道:“他来了。”
只见马车在门前停了下来,赶车的竟然是个十二三岁有女孩子,拉车策马,比之多年老手亦毫无逊色。只要是眼界稍广的人却会认得这女孩子正是尹天虹的掌上明珠,尹若兰。
车门启处,走下一个身材修长,着锦缎绣花长衫,腰系巴掌宽的银丝英雌带,佩一柄镶金的绿色剑鞘。他头上发髻轻挑,系了一方淡黄丝巾,看他圆润的天庭,斜飞的剑眉,以及炯炯有神的眼睛,谁都不相信他是年过四十的中年人。
那女子未等尹天虹下车,便匆匆引退了。
贵宾房里面的人立即各就各位,那张镶上了绿色绒布的圆桌之上有筹码,也有分派好了的扑克牌,装成是牌局正在进行中的样子。入局的三名男子俱是上了年纪的人,外型老实,衣着光鲜,单是身上那套行头就价值昂贵,任谁也想不到他们原来是三名大老千。尤其是那位身材略胖,唇上留有一撮小须,鼻梁上困了一副玳瑁眼镜,外形老实得还近痴呆,谁会相信他正是千门高手何明炎呢。
“咯咯咯”的贵宾室的门终于被敲开了,门开处带领着尹天虹进来的,正是这间地下钱庄的负责人金手指金帆,他从中为各人介绍,座中那三人都拥有什么员外、举人或公子少爷的名衔。旁观者都可以轻易看得出,何明炎的赌术表现得非常拙劣,单以那一局牌而言,不应该跟只他却跟了,对方设假局他又看不透,如果这般的赌梭哈,当然是输多过嬴的。
尹天虹也理旁观者,他自然也看得一清二楚,下一局尹天虹也是入局者之一,他向各人提议不用筹码,只用现金。为了表现他的实力,他故意让尹若兰从马车上搬来两口箱子,箱盖打开,一块块黄澄澄的金条,每根十两重。据估计,每箱黄金总数量约在一千五百两以上。
不错,都是透视眼,果然每箱是一千五百两,总计三千两。尹天虹将金子放在钱庄做抵押,由钱庄开具了面额不同的银票出来。三个中年人之中,有一个现金不足,钱庄主持人金帆立即命人开来钱票补足。由此可见,这班人都很有信用,否则钱庄的主人又怎么会相信他呢。
尹天虹赌得很精,就是牌运不佳,往往派牌派到第四张他还是稳嬴的局面,但派到最后一张牌时他又是大输家。他无可奈何地看看那位漂亮的派牌姑娘,她应该是属于金手指金帆的人。
何明炎原是个大输家,由于尹天虹的加入却变成了大嬴家,他仿佛看透了尹天虹的心事,笑问道:“尹先生,要不是请金老板换一个派牌的妞儿。”
尹天虹苦笑一下道:“不,运气是无可奈何的事,命该如此,我想再换一个姑娘,我可能输得更多哩。”
何明炎和他两个同伴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个佯装有事要告退了,另一个亦借故要离场。尹天虹不等何明炎开声,说道:“今天我运气反正不好,不如就此歇手,改天再向各位领教。”
何明炎口里说“不好意思”,心里却嫌尹天虹输得太少,约略估计一下,那天尹天虹最少输了一千六百两黄金,这也只是他提来的黄金一半多一点点。然而,尹天虹却表现得很有风度,毫不在乎的走了。
尹天虹一走,贵宾房里面顿然又变得热闹起来。何明炎正在和金手指金帆以及两个同伙讨论着尹天虹的身份:“原来千侠尹天虹也不过如此,哈哈,真叫人难以相信啊。”
“是的,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千侠尹天虹怎么可以在赌桌上败得这么惨呢。”
“刚才他简直处于捱打的状态,全无招架之力。”
那个权充来手的女子又出现了,何明炎高兴地拍拍她的肩膀,然后塞了一张三千两纹银的银票给她,说道:“这次你做得实在太好了,以后有机会我会再找你合作的。”
那女子说了一声“多谢”后就匆匆的离去,事后何明炎突然感到有些不妙,他问道:“你们是否觉得尹天虹输得太容易了,不知怎的,我总觉得那些黄金可能是假的。”
其实,贵宾房里面每一个人都有同一感觉,尹天虹既然是江湖上那么有名的一名千侠,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栽在他们三个人的前面。金帆急忙检查那两箱金条,一条条的黄金,发现其中果然有破绽,原来只有箱面上的两层的确是十足的黄金,下面这些便是镀金的锡条了。
何明炎的两个伙伴清算一下,发觉他们明明嬴了,结果反而输了。因为开出去的银票都是兑现满天飞的票子,而这两箱黄金除了四百两真金,剩余的两千六百两都是假金。也就是说,这次他们实输了黄金一千两。不久之前仍然是充满欢乐气氛的贵宾房,刹那间变得一片黯然。
老千集团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栽了要忍,输了再想办法寻求下一次扳本的机会,各凭实力,但绝不是打打杀杀。这一点与武林人完全不同。当然,也有些例外,因此老千本身也要准备一付好身手。
尹天虹那辆豪华马车由地下钱庄出来,但只驶到街口就停在一个弯角处等候。
不久,有个女子由街口弯角处转过来,尹天虹立刻扬声招呼道:“胡姑娘,请过来,让我送你一程。”
那女子感到忐忑不安,因为她刚从地下钱庄出来的,也是被迫做了何明炎老千集团的来手,如何再有面目见这位曾经被她骗的尹天虹。然而,驭车的小女孩尹若兰这时已跳下车来,打开了车帘,作势请她上车去。
那女子看看尹若兰,又望望尹天虹,看不出他们父女有半点恶意,所以也只有硬着头皮登上尹天虹的马车。
“你怎么知道我姓胡的。”她坐在尹天虹的身边,多少总觉得有点尹天虹反而显得潇洒,他若无其事的笑道:“你有办法知道我叫尹天虹,如果我不知道你姓胡的话,何以低能,简直就是笑话。”
“这么看来,我们也不该再绕圈子了。”她很爽快地从腰里取出那张三千两的银票,递给尹天虹道:“这是我的分帐,你拿走吧。”
尹天虹瞥了那张银票一眼,说道:“你才分到三千两,何明炎那班家伙出手似乎太低了。”
“我也不知道如何向你交待,但事实上我只分到这些。”
尹天虹哈哈地大笑一阵,笑得非常爽朗,说道:“你以为我等你出来,就是为了这一点点钱吗。”
“嗯”的那姓胡的女子木然瞪住身边的尹天虹,说道:“但是,我知道你输了许多钱,可不是吗。”
“是的,如果我嬴了,恐怕你连这一点分帐也没有了。”尹天虹把脸上的笑容收回,续道:“你出道的日子一定不会太久,是吗,否则你不可能连我尹天虹是个怎样的人也不了解。”
“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人,我是被迫人。”她怔怔的说道:“我以为你的赌术很精,想不会你会输了那么多给他们,真不好意思。”
“金钱对我来说并不太过重要,反正那些钱只不过是我从别人手中嬴来的。”
“换句话来说,你是故意输的。”
“可以这么说,因为我早已发觉他们布下天罗地网,志在必得,于是我心里想如果我嬴了他们,你固然分不到帐,说不定还会演出全武行,似乎犯不着吧。”这时马车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尹天虹问道:“你府上在什么地方,让我女儿送你一程。”
“不必客气了,其实你不追究我,我已经非常感激了。”她扬了扬手上那张银票道:“你不收回这些钱吗。”
尹天虹连看一眼都懒得看,说道:“这些钱你可能很有用,你就拿去用吧。”
那女子很感动地说道:“你还怪我吗。”
尹天虹含蓄的回头一笑道:“你是被迫的,我又怎怪你呢。”
驭车的尹若兰此时突然插嘴道:“如果你想赔罪,就陪我老爹喝一不酒,此事就一笔勾销了。”
“当然可以。”她毫不考虑,很快地回答道:“小妹妹,让我做东请你们父女,这是我向你们赎罪的最好机会。”“请我倒不必,我又不会喝酒。”尹若兰回头做了个鬼脸道:“爸,胡阿姨已经答应了,你们下车吧。”
二人果然依言下车,尹若兰一抖缰绳,马车便在“辘辘”声中驰走了。那女子走在尹天虹的身边,怀着惊喜万分的心情,因为她明知是尹天虹,却不知道他心底是怎么想的。尤其是经过了地下钱庄那一场豪赌之后,她至今未知尹天虹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而已,她反以为是她令尹天虹输了不少钱呢。在此之前,她也听过不少有关千侠尹天虹的传奇故事,听人说他是个足智多谋、勇猛善战的独行侠。正因为这样,所以才难怪她不得不担心起来。
夕阳虽好,只是黄昏,他们在一个荒野席地坐了下来,取出带来的酒菜,摆在事前准备好的油布上。落日的红霞透过树荫洒向那略带憔悴的粉脸上,任何人面对着这么一个美人儿都会感到又怜又爱,何况尹天虹也是个惜花人哩。
几杯酒下肚,彼此也消除了不少隔阂。尹天虹以悠闲的心情瞪住她,她却显得忐忑不安地说道:“一开始你已经知道那是一个骗局啦。”
“如果一开始我便知道那只是一个假局,我又怎会插手呢。”尹天虹轻轻一笑道:“要怪只怪街头那一幕,女主角太过惹人怜爱,龙虎武师却露出了破绽,假如那班配角们苦苦追逐,反而会演得天衣无缝。”
“既然明知是个假局,你又偏要送上门,究竟是为什么。”
“为了你,若非如此,我又怎可以见到你呢。”
“喔,我自己觉得太过愚蠢,同时也深感惭愧。”
“你应该感到骄傲才好。”尹天虹啜了一口酒道:“人生本来就是一个大舞台,你愧是个好演员。”
“别再嘲讽我了,我想知道,你对我究竟知道多少。”
“我知道你叫胡玉梅,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
提起胡老太太,胡玉梅双眼就红润起来,她坚强地咬了一下嘴唇,提醒自己不要流泪。尹天虹故意不去看她,她反而万分惊奇地瞪住他,说道:“明知上当,你也要送上门去,你似乎存心要令我感动。”
尹天虹轻轻一笑道:“金钱原是身外物,既然你有此需要,他们又费尽心思令我上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反正是冤枉来,冤枉去,何必令他们为难你呢。”
“你真不愧是千门奇侠。”
“过奖了。”尹天虹有意无意地回头瞥了一眼道:“不过,据我所知,你那班朋友很难满足。”
“你千万不可误会,我没有这种朋友,我只是被人家利用。”她轻轻叹息道:“我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既然如此,不如就让我们玩一个游戏好吗。”之后,他故意将身体附前,低声对胡玉梅说道:“如果我料得不错,那不是你朋友的朋友已经到了。”
一言刚毕,后面树林突然响起一声嗓门沙哑的怪笑道:“嘿嘿,所料不错,老夫早到了。”
随着话声,一位老人自塔后转了出来。这老人年近古稀,头戴一顶破布帽,身穿一件灰衫,疏疏的短眉,细小的眼珠,满是皱纹的脸上略呈肿胀,手持一支形状古怪的藜杖,样子很像个长年酗酒的酒鬼,一副窝窝囊囊之相。
尹天虹只瞥了他一眼,口中淡淡的问道:“是老瘟生吗。”
老人嘻嘻的笑道:“是的。”
尹天虹说道:“你的朋友为什么不一起出来呢。”
“老夫没有朋友。”
“他们都是你的同行,自古虽说同行相忌,但仍可以朋友称之。”
老瘟生面色微微一变道:“千侠尹天虹果非浪得虚名,看不出来,就显得我们大家子气了。”
树林后先后走出六人,连同老瘟生共计七人。尹天虹用手指点着,说道:“人狼马彪、铁刺猬西宇、凤娘子、老超渡阴婆婆、红孩儿、不空头陀。”说着他舔舔嘴唇,又道:“何其荣幸,竟然劳动了七大杀手大驾。”
七大杀手排成一列,尹天虹将自己的酒盅斟满,说道:“各位乃是当今武林名头响亮的人物,今日盛蒙赏脸驾临到此,尹某不胜荣幸之至,谨此先敬各位一杯。”
说毕,一饮而尽。而这时铁刺猬冷冷地说道:“咱们七人向来不喝别人的酒。”
“为什么。”
“我们杀人太多了。”
“这与酒有什么关系。”
“极恶如山的人不能随便喝酒,怕的是没有毒的酒也会变得有毒。”
尹天虹“哦”了一声道:“既然怕酒醉误了性命,就吃点卤味好了。”
红孩儿接口道:“我们什么都吃,就只不吃别人准备的食物。”
“怕中毒。”
“正是,我们的原则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红孩儿果真从无害人之心。”
“是人,我只杀人,从不害人,害人是不道德的。”
尹天虹说了一声“妙论”,转对老瘟生等人道:“几位吃不吃。”
六人一齐摇头,尹天虹见他们不吃,也不再劝请,哈哈一笑道:“各位不吃,那就请说出来意吧。”
老瘟生道:“杀人。”
尹天虹道:“尹某和你有仇吗。”
老瘟生哈哈大笑道:“我等杀人从不问仇怨二字,谁出得起价钱,我们就操刀。”
“能说出是谁买你们来杀我的吗。”
“这是我们这一行规矩,恕无可奉告。”
尹天虹退而求其次道:“几位是来取尹某的性命,与这位胡姑娘无关,可否让她先行离开。”
老瘟生道:“离开到不必,但老夫保证不会伤她一根毫毛,因为她没有人付价,我们是不会免费杀人的。”
“尹某信得过几位。”说着,移步走到一旁空地上,说道:“那位先上,还是大家一起来。”
老瘟生携杖跟了过去道:“我们不会跟你打群架,那样一来报酬就得平均分配了。”
尹天虹解下腰间板带一抽,立即取出一柄软剑,面含精悍微笑道:“你先请还是我先来。”
老瘟生一招藜杖笑道:“你是后生晚辈,老夫让你先吧。”
尹天虹不再多言,左手捏诀于顶头,右手举剑作平刺之势,凝视对方有顷,倏然推剑刺出。身形动如脱兔,三尺利剑去似闪电,一下子就刺临老瘟生的面门。
老瘟生“嘿”的一声,右脚迅速后移,侧身让过。同时,手中藜杖猛扬疾挑,只听呼然一响,杖头已到尹天虹的左太阳穴。这是一招辛辣无比的杀着,他们七大杀手有一点相同的是,每逢与人对敌,绝不肯浪费一招半式,所以老瘟生此刻发出的一杖并非虚招,而是实力强猛的一招,雷霆万钧的一招。
但是,尹天虹显然不是他想像中的小人物,只见他身形滴溜溜一转,便已巧妙的避过了藜杖,而手中软剑却是原式不变,继续向他面门刺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老瘟生一见尹天虹避得高明,攻得怪异,始知原是个扎手人物。当下便不敢轻敌,藜杖疾举,“啪”的一下磕开尹天虹的软剑,继之杖头顺势一翻,劈向尹天虹的头部。这又是一招诡奇,而又以招架的杀着。
尹天虹一偏头,左脚猛抬。“砰”的老瘟生腰上反先挨了一脚,登时往旁边颠出三步。尹天虹如影随形的蹑上,软剑舞动间,猝然攻出三抬怪异剑法。
老瘟生不含糊,但见他藜杖上下疾伦猛舞,分别将尹天虹的剑封开,然后大喝一声,奋起全力扫出一杖。
杖风飘然,竟然卷起满地枯叶。尹天虹是从容应付,身子向上窜起,离地约一丈四五的空中。突然一个盘旋,软剑舞起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银光,再次瞬间往旁掠开。这只是一眨眼间的事,就在尹天虹掠开数丈之际,原先他停身的空中突然出现一片鲜红的水花。那是由下面向上喷起的一股鲜血,它就像一道喷泉在空中散开,然后成雨点落下。
“砰”的老瘟生倒下去了,他的头已不见了,那颗血淋淋的头就滚在老瘟生脚边不完,嘴巴大张,表情惊愕,好象还想叫喊出声音来。
铁刺猬、不空头陀、老超渡、红孩儿、人狼和凤娘子六人不觉为之目瞪口呆,从他们的神情上可以看出,他们显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而以为是幻觉。真的,即使此刻有别的武林人在场,也不敢相信这是真实的。#--iCMS.PageBreak--#七大杀手在武林人的心目中乃是七个神秘莫测的厉害人物,是七个只会杀人而绝不会被杀的高手。而今天竟然栽了,而且是在三招不到的时候就被摘去了吃饭的家伙。因此,他们六人突然仿佛掉进冰窖,脸上渐渐变白,十二双眼睛不胜骇异的盯着尹天虹。他们自从成名以来,根本不知害怕为何物,而现在他们却有一种寒悚悚的感觉了。
尹天虹面对六人,微笑道:“还有那位。”
红孩儿手持日月双轮走了出来,他一向是个调皮狡猾的人物,遇事总带着几分游戏的味道,但现在却完全变了一个人,变得一本正经,严肃异常。他把日月双轮交叉于胸前,双目紧盯着尹天虹,严阵以待。
尹天虹再次问道:“谁先动手。”
红孩儿应了一声“随便”,谁知他嘴上说得漂亮,却是言不由衷,话音刚落,猝然进步欺身,右手的日轮骤扬,在尹天虹面前一晃,接着左手的月轮便如流星般袭向尹天虹的腹部。
尹天虹并不躲避,只是平胸一剑刺出,乍看这分明是两败俱伤的打法,红孩儿也以为如此,他可不愿与敌同归于尽,连忙斜开一步让过来剑,日月双轮变招再出。
尹天虹身形半转,刺出的软剑跟着点到他心口,却没有立即刺出。红孩儿却急急忙忙一抬月轮,“铮”的一声震开尹天虹的软剑,紧接日轮一横,击向尹天虹的腹部。
岂知招式一发,眼前的尹天虹忽然一闪而没。红孩儿方自一怔间,只觉脑后剑气逼近,慌忙将身一跃,但避招不忘攻敌,右手的日轮“呼”的往后扫去。
尹天虹本是向他后颈的一剑突然中途变顿,随之向下一沉,于是红孩儿攻出的一招竟成了送上的礼物,只听“喳”的一声,他的右腕和手上的日轮一齐落地。
刹那间,又是一片鲜血飞溅。
“哇”的红孩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倒在地上缩成一团。但他并没有受到很久的痛苦,就在他倒地之后,尹天虹的第二剑已然挥出。但见剑光一闪,他的颈上人头已飞越数尺高。
铁刺猬五人惊得一齐跨出了一大步,不空头陀冷冷一笑道:“我就不信邪,愿以项上人头去试利剑。”
他是个生性残暴杀人如麻的凶头陀,而且在数十来江湖所建立的威名,他使自己无法在这个时候低头屈服。因此,他表现得反而强硬,一径携着月牙铲走去空际上站立,等待与尹天虹一决生死。
于是,剑铲齐出,又是一场剧烈的搏斗开始了。铁刺猬、老超度、人狼和凤娘子,八双眼前随着尹天虹与不空头陀的龙腾虎跃而上下移动。他们已不太关心不空头陀的胜负生死,而开始为自己的处境担忧起来。他们很清楚老瘟生和红孩儿的能耐,既然他们二人不几个照面就惨死在尹天虹的剑下,他们四人能否胜过尹天虹,心里也就有数了。
人狼道:“他的剑法很怪,我从来不曾见过这样怪异的剑法。”
凤娘子道:“咱们七人一向是各干各的,从来不曾联合对付一个人,但是这一次……”
老超度立即接口道:“这一次我也不想这样。”
铁刺猬诧异的望着她问道:“你阴婆婆有把握打嬴他吧。”
老超度道:“没有。”
凤娘子道:“这么说,你是宁死不屈的了。”
老超度一笑道:“不是,我的看法是,我们不是天下无敌的人物,不可能百战百胜,所以必要时……”
“啊”的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人狼和凤娘子忽然间同时失声惊叫起来。因为就在此时,尹天虹与不空头陀的搏斗已分出胜负,两人激战十几招后,尹天虹技高一筹,以一招绝伦诡奇的招式一下穿过了他的后颈。于是,不空头陀就像一只小箭的飞鸟,立由空中栽下,砰然坠地。
铁刺猬突然暴起发难,雷吼一声,右脚猛踢,踢起地上的一块鹅卵石。敢情,他的打算果真是必要时走他娘的。
鹅卵石被他一踢之下势如一颗炮弹,直奔尹天虹的胸口打去。而尹天虹反应之快超乎人想象之外,只见他脚下一滑,身子倏地倾向了右边,同时左掌一扬,“啪”的将鹅卵石击了个正着。继之身子一个大旋,再将鹅卵石掷出。
这次,鹅卵石的去势较前更快,只一眨眼间就已追到了铁刺猬的背后。
铁刺猬已逃出三四丈远,闻声急忙就地一蹲,反手一掌拍出,“噼啪”一声,鹅卵石登时化作白粉纷纷洒下,沾得他满头满脸都是,他正要跃起再逃,蓦觉眼前一黑,喉咙刺痛,定晴细视,原来尹天虹的那柄软剑已抵上了他的咽喉。他顿时吓呆了,好快的身法,好快的剑,这简直不是人,而是剑仙了。他本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自出道以来从不知道恐怖为何物,但这时他怕得脸色惨白,全身都发抖起来了。他举起双手,表示不抵抗,颤声道:“我、我愿甘拜下风。”
尹天虹盯着他微笑道:“西门宇,你是个孬种。”
铁刺猬额头上直冒冷汗,尹天虹又缓缓地说道:“七大杀手中,要数你块头最雄伟,豹头环目,虬髯丛生,饶有大丈夫气魄的,谁知最没种的就是你。”
铁刺猬抖着嘴皮道:“我愿服输。”
尹天虹道:“我只要你永远不再杀人,结束满手血腥的生涯。”
铁刺猬脸色大变地叫道“你”,这个字还没说完,他的咽喉已裂开,血已往外喷,尸横当地。
此刻,只见老超度、凤娘子、人狼三人已站成一个阵式,准备联手对付他了。
尹天虹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仍旁若无人的走到他们三人阵中。
老超度沉声道:“尹天虹,请回答老身两个问题。”
“说。”
“我们三人联手只怕仍是不你的敌手,所以老身想弄清楚,你要怎样才肯罢手。”
“有道理。”尹天虹道:“你以前杀人之前,可曾让那些可怜虫死得明白一些,或是高招贵手的。”
老超度为之语塞,尹天虹一笑道:“许许多多的人在你那双血掌下死得不明不白,今天轮到你头上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问怎样才肯罢手。”
老超度怔怔的无言以对,他知道今天是无法善了了,突然下个决心,一顿手拐杖,向人狼和凤娘子嘎声道:“二位,今天咱们三人必须摒除私心,同舟共济,否则谁也活不了,放手干吧。”
待续全集共三十三章第十九章
胡玉梅一直看着尹天虹大展雄风,力歼七大杀手,对尹天虹可以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芳心钦羡不已。到这时候,胡玉梅也有机会说话,但是尹天虹却漫不经心、若无其事地轻轻一笑道:“算了,一切事情已成过去,今夕我们听许谈风月,何必再谈那些不开心的事呢。”
他们离开了血腥的现场,踏着夜色向回路走去。胡玉梅小鸟依人般任由尹天虹揽着细腰,半边身子完全倚偎在尹天虹的怀抱中,柔声细语地问道:“你怎么一点也不怀疑我。”
“为什么我要怀疑你呢。”
“由我被迫上当,以致招来七大杀手,其中破绽实在太多了,以你的聪明才智不可能看不出来吧。”
“假如我看不出的话,早就一败涂地了,千侠的字号早就砸了,又怎会和你在月下漫步,窃窃私语呢。何况我的记忆中有这样一句名言: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算你明知他说谎,最好还是相信她吧。所以,你不应该惊奇我的做法,尤其是当你与我相处下去之后,你会了解我做人处世的态度不必太过认真。人生过短短数十年而已,既然有人喜欢跟我玩玩游戏,如果我不玩,岂不更令对方失望嘛。”
“几句衷心话,我非常欣赏你。”
“非常多谢你。”他把揽着细腰的手紧了紧,说道:“能得佳人垂青,人生夫复何求。”
“贫嘴。”
“对了,经他们那一打扰,什么也没有吃到,你该饿了吧,我们找个地方好好饱餐一顿。”
“我真糊涂。”她失笑道:“整个下午我一点儿东西都没有吃过,竟没有发觉自己的肚子饿了。”
“哈哈,这大概是有秀色可餐的证明吧。”他们手拉手并肩来到一家外带吃喝的客栈停留下来,尹天虹叫了酒菜,叫伙计送到房间来。
胡玉梅坐了下来后道:“说真话,我实在太喜欢跟你在一起。”
“这句话本来应该由我说的。”尹天虹很有礼貌地拉开了椅子,让她坐下去,然后他又坐到自己的座位去。
尹天虹替她斟满了杯后,说道:“你喝一杯,这酒适合女孩子饮,少喝一点没关系的。”
胡玉梅忍不住笑道:“你似乎还要把我当作未成年的少女啊。”
于是,尹天虹到满了自己面前的酒怀,说道:“好,我们干了这杯。”
“随便你,你要我怎样,我都愿意奉陪。”她含蓄地笑着,且目不转睛地瞪住他,眼神中充满了挑逗的神情。
他跟她碰杯道:“祝我们友谊的开始。”
她嫣然一笑道:“说我们俩脱险归来。”
且吃且喝,低谈浅笑,刹那间他们竟像热恋中的爱侣,浓情加上酒意再次拥抱在一起。双方都显得热情如火,在极度的罗曼蒂克气氛下,尹天虹忍不住轻轻地吻了她。
胡玉梅娇羞万状的低下头来,粉颊通红地埋首于他的胸前,酒精经过消化渗着那阵阵诱人的芬香。
尹天虹一看她那含羞带怯的模样,知道小妮子春心已动,急需男性的抚慰,于是伸出手去拍拍她的屁股。那种富有弹性而且有柔软感的触觉使得尹天虹心里立刻有点震栗,他本想把手缩回来,低头看看胡玉梅,她却咬着樱唇,娇羞地笑着,并没有表示厌恶或闪避。尹天虹觉得很有意思,乘机再试探她的反应一下,将手开始轻轻抚摸起来。
胡玉梅感到他那温暖的手抚摸在自己的肥臀上,有一种舒适感,所以她并不闪避,装着没事的人儿一样,让他尽情的去摸。
尹天虹的手越抚越用力,不但抚摸,而改为揉捏她的屁股肉,他知道她是不会反抗的。于是,再试探的,他的手向下一滑落,移动着再试探性的抚摸着。他的手向下继续滑落,移到屁股沟中间,用手指在那里轻轻抚磨。
胡玉梅顿时觉得有点儿痒,连忙羞怯地移动一下,但她并不是挣扎,因为那只温暖的手掌,好像从一股电流里面产生一股磁力,把她给吸住了。
“嗯嗯”的胡玉梅猛地吞了一口口水,轻轻嗯了两声,就没有再动了。
尹天虹好像受到鼓励一样,索性撩起她的裙摆,把手按在她的粉腿上,轻轻的抚摸起来。
胡玉梅为了少女的矜持,不得不移开他的手道:“不要,难为情死了。”
尹天虹可不理会这些,看着她酒后娇颜嫣红,媚眼如丝半开半闭,不胜酒力的媚态模样,一把抱起她的娇躯,放在床上替她剥鞋剥衫,最后连裙子也脱了下来。美好的胴体,只剩下肚兜与亵裤了。
在暗淡的灯光照射下,他以欣赏的目光投在那三围配合得恰可的美丽胴体上,也曾呆住了一会儿。然后才轻轻一笑,转身进了洗手间。
他脱去了身上所有的衣服,在他的想象中就算一丝不挂,这时也不会有第三者看见的。因为,就在他脱剩一条内裤的时候,无意中朝那镜屏瞥了一眼,不由得当吓了一跳。怎么不见了胡玉梅,奇怪。尹天虹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回转头来揉揉双眼,拍拍后脑,差点以为自己也喝醉了,以至醉眼纷花,什么都看不见了。但当他确定自己视觉神经十分正常时,那张床上还是见不到胡玉梅的影子。
胡玉梅一定是趁着他进入洗手间的刹那间逃掉了,于是尹天虹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卧室外面去。在他的想象中,胡玉梅刚才只不过装成春心荡漾的样儿,然后趁他进入洗手音的当儿乘机溜走了。而当时,由于水声的声浪,所以就连她开窗启门的声响也被掩盖过去了,故此他听不到任何动静。
尹天虹冲届卧室,跟着就想追到楼下去,他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上此刻只穿了一件亵裤,如果能暴露于人前。所以他匆匆地折返卧室,打算穿回衣服再追查胡玉梅的不落。
怎料到,就在这刹那间,门后有人影闪出,沉声喝道:“不要动,举起你的双手。”
尹天虹想不到房间里还有人,而且是个女人,那声音分明就是胡玉梅,虽然这时她站立在他背后,但他却肯定她就是胡玉梅。换句话说,她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卧室。尹天虹虽然在她的吆喝声中将双手高举,但态度却异常冷静,沉声道:“早知如此,我应该让你被他们抓去的。”突然他语音一顿,问道:“你是新来、旧来,还是黑来。”
原来,原千门中分正提反既风火徐谣上八将,除了火将不必用来手这一角色之外,其余各门将老千均依靠来手去找大爷,尤其是提将和徐公两个门将老千,一定要有来手做帮衬的。
除了以上所谓的上八将之外,还有下八将,分天飞种撞流马掩昆。下八将中的撞将和流将,对来手这一角色则是可有可无。其余的天飞种马掩昆等六个将门老千,亦同样需要来手去找大爷。
至于来手则分新来、旧来和黑来。顾名思义,新来就是加入不久的来手,旧来即做惯了的旧人。但最妙的还是黑来,所谓黑来亦即自始至终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老千利用做来手去骗人,亦即本人俗称的雾刹刹,一切都蒙在鼓里。
胡玉梅被尹天虹这一句,当既忍不住咭的一声笑了出来,整个人儿倒在尹天虹的背上。
尹天虹的上身当然仍是赤裸的,他只感到两个极富弹性的火球压迫着他的背肌,一双纤纤玉手却绕过他的腰围来,所以他很容易看得见她手上根本没有利刃。
她吻着尹天虹的颈后,柔声说道:“你刚才究竟讲些什么,又黑来又白来的,听得我都一头雾水。”尹天虹心里想,你可真会假装啊。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她,发觉她一点醉意也没有。胡玉梅仍然以双臂环抱着他,浑身赤裸,眼神里充满了春意,娇声道:“你到底当我是什么人啦。”
“那要看时间吧。”他把胡玉梅托到床上,说道:“最初看见你在街上被人欺侮时,我当你是个弱女子。在山顶共餐时,我当你是情人。现在呢……”他俯吻着她,续道:“我就当你是妻子,好不好。”
他一边热吻着她,一边在耳畔低声回答着。胡玉梅没有回答,因为她此刻被尹天虹吻得喘不过气来,只可以用她的行动去表示。
像尹天虹这种男人,他当然也心领神会,一切尽在不言中。正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们明知自己身在险境,但却双双追求片刻的快乐,其他的事情都暂时忘记了。只见尹天虹用力扳开她的两条大腿,再把自己的膝盖顶在她的双腿中间,那是以防她夹紧双腿,使得过门而不得入了。他的手指深入浅沟轻轻扣挖,仿佛深水井的工人,越钻越深,不得轻轻地揉捏着那粒深红鲜红的相思豆。
“请你不要捏那粒豆豆啊,哎呀,痒死我了,天虹,求求你,请你放手,我啊我受不了啦。”她本想挣脱他的手指,可是力不从心,她已被揉摸得快要瘫痪了。她只觉得今晚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了,连大脑也好像推动了作用,双颊绯红,媚眼如丝,全身颤抖,一只手本来是要去拉开尹天虹的手,却变成按在他的手上。
尹天虹的手指并没有停下来,继续在那里轻轻的揉挖着深水井,湿濡濡,滑腻腻,揉着挖着。
忽然,胡玉梅全身猛的一阵颤抖,张口叫道:“哎唷,我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难受死了。”
湿濡濡的流得尹天虹满手都是,尹天虹出身千门,对吃喝玩乐诸般杂艺自然非常彻底了解,当初一眼就看出胡玉梅还是处子之身。此刻,听她叫道不知什么东西流出来了,心里暗暗好生敬佩,想不到她常跟千门的人在一起,尤能保持处女之身,真是出污泥而不染。
“好妹妹,那是你流出来的蒸馏水,知道吗。”尹天虹说着,手指又再深入了一些。
“哎唷,痛啊,不要再弄进去了,好痛呀,好了好了,求求你好不好,不要啦,把手拿出来吧。”胡玉梅这时真的感到疼痛,求他把手拿出来,尹天虹乘她正在疼痛而不备时,将她的亵裤拉了下来。只见肥厚的宝蛤,像个刚离水的蚌壳似的,上面长满了软软细长的海草青苔。
尹天虹替她除去肚兜,自己也除去最后的一件内裤,二人全都清洁溜溜了。
他把胡玉梅的两条粉腿拉到床边分开,自己则蹲在双腿叶间,先饱览了一阵她的桃源泉胜地。
只见高高凸起的宝蛤泛出一片晶莹的光泽,柔软细长的海草青苔分贴于宝蛤的两边,细长的小沟条理分明。粉红色的两片蚌肉紧紧的闭合着,尹天虹用手拔开这两片蚌肉,一粒红豆般大小的珍珠凸起在小沟上面。微开的水火同源的小洞内,两片呈现鲜红的蚌壁紧紧贴在蚌肉上,鲜红的蚌壁上正闪闪发出水光,像是荷花上的露珠儿。
“哇,好漂亮,好可爱的同天福地,太美了。”
“天虹,不要看了嘛,真羞死人了。”
“不,我还要看别的地方。”
“还有什么地方好看的嘛,真恨死你了。”
“我要好好的看清你那全身美丽的地方。”尹天虹说着站了起身来,再欣赏这具少女美好的胴体,真是上帝的杰作,裸裎在他的面前。
胡玉梅的粉脸满含春意,鲜红的小嘴微微上翘,挺直的瑶鼻吐气如兰。一对不大不小的梨形尖挺的乳房,粉红色似的葡萄大小的奶头高翘挺立在鲜红色的乳晕上面。配上她那身材苗条修长,白晰细嫩的皮肤,白的雪白,红的艳红,黑的乌黑,三色相映,真是光艳耀眼,美不胜收,迷煞人也。
看得尹天虹是欲火亢奋,立即伏下身来吻上她的红唇,双手摸着她那尖翘如梨形的乳房上,他的大手掌恰好一握。乳房里面还有一粒像鸡蛋那么大的核,随着手的抚摸在里面溜来溜去,尹天虹知道这是处女的特征。女人和男子性交后,受了男人那种荷尔蒙注射后的滋润,这核就会慢慢的扩大而消失在乳房的海棉体内。
尹天虹低下头去吸吮着她的乳头,舔着她的乳晕及乳房,一阵酥麻麻的感觉通过胡玉梅的全身,她呻吟起来了。
“啊啊,好痒啊,人家痒死了。”胡玉梅呻吟着,那个小浅沟,可爱的水火同源洞内立刻冒出大量的温泉了。
“玉梅,你看一看我这调皮的小老弟,他要亲亲你的小仙洞哩。”
胡玉梅正在闭目享受被他摸揉舔吮的快感,闻言张开眼睛一看,立即大吃一惊,无限娇羞地说道:“怎么这么大又这么大了,不行啦,它会捣毁我的小洞的。”
“傻丫头,不会的啦。来,试试看,好妹妹,它要亲亲你的小洞洞哩。”
“不要,我怕。”胡玉梅说着,用手捂着那神秘的三角地带。
“来吧,好妹妹,难道你那小洞洞不痒吗。”
“嗯,是很痒,可是我……”
“别可是不可是的了,只有我这小老弟才可以止你的痒痒啦。”
“真的,你没有骗我。”胡玉梅不信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呢。”尹天虹口里在回答她的问话,手又在做着侵略性的攻击,捏弄着那颗相思豆,嘴也在不停的舔着她的鲜红奶头,上下交替的骚扰着。
“别再揉捏了,哎唷喂,别咬我的奶头,别再舔了,好痒,痒得我受不了啦。”胡玉梅被他弄得全身酥痒,不停的颤抖着。
“好妹妹,让我来替你止止痒,好吗。”
“嗯嗯,好嘛,可是只能进去一点点喔。”
“好的,来吧,把腿张大一点。”尹天虹把她的双腿拔开,那个水火同源的小洞已经张开一个一孔红红的蚌肉及浅沟两壁,泛着霓虹的光彩,好美也好撩人。
尹天虹牵扯着胀得发痛的肉棒,用它的小脑袋在浅沟口轻轻磨擦了数下,让它粘满了露水,以便行事时比较润湿些。
“天虹哥,只能进去一点点喔,你要怜惜一下妹妹,我怕痛哩。”
“好,只一点点,你放心好了。”尹天虹慢慢地挺动屁股向里面挺进,由于龟头上已有露水的润滑,“滋”的一声整个龟头已经进入了浅沟。
“哎唷,不行,好痛哇,真的好痛哩,不行啦……”胡玉梅痛得头冒冷汗,全身痉挛,急忙用手去挡宝蛤,不让他那肉棒再往里深入。真巧,她的手却碰到尹天虹的肉棒,连忙将手缩回,她真是有点害羞又害怕,不知如何是好。
尹天虹握着她的玉手去对肉棒进行慰抚,起先还有点害羞的挣扎,后来就用手指试摩着,最后竟用掌握起来了。
“好硬啊,那么粗又那么长,吓死人了。”
“好妹妹,再让它亲一亲你的宝蛤,好吗。”
“好是好,如果很痛的就要拿出来啊,要听我的话才行。”
“好的,我先教你一套方法,来吧。”于是,尹天虹教她握着肉棒,先在水火洞口先磨一磨,再对正洞口,好让它进去寻山揽胜。
“嗯,你好坏唷,教我做些羞人的事。”
这时,尹天虹再次挺动屁股,肉棒的龟头再次插入浅沟里面去了,开始轻轻的旋磨着,然后再稍稍用力往里一挺,肉棒深入二寸多了。
“哎呀,妈呀,好痛啊,不行,你停一停,”尹天虹见她痛得粉脸煞白,全身颤抖,心里实在不忍,于是停止攻击,用手抚摸乳房,揉捏乳头,便她增加淫兴。
“好妹妹,忍耐一下,以后你就会苦尽甘来,欢乐无穷了。”
“天虹哥,你的那么粗大,现在塞蜊我又胀又痛,难受死了。以后我才不敢要呢,谁知办这种事是这样痛苦的。”
“傻妹妹,处女第一次都是会痛的,如果第一次不畅通了,以后再玩会更痛的,再忍耐一下吧。”
“那么你要轻一点,别使我太痛苦喔。”
“好的。”尹天虹感到自己肉棒的前端已经顶住一物,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处女膜吧,他再也不管她是否受得了了,猛的一挺屁股,肉棒已冲破关卡,“滋”的一声直捣要塞基地。
胡玉梅惨叫一声:“哎呀,痛死我了。”
尹天虹这时则轻抽慢送,胡玉梅只痛得大呼小叫,香汗淋漓:“哥,轻一点,我好痛,我受不了了,小妹妹快要给撑破啦。”
“好妹妹,再忍耐一下,马上就要痛快了。”尹天虹一边用力的抽插,一边闲情逸致地欣赏她半喜半愁的表情,雪白粉嫩的肌肤,双手玩弄着她鲜红的奶头。
渐渐胡玉梅痛苦的表情在改变,由痛苦变成一种快感的惬意,变得骚浪起来,她在一阵抽搐颤抖之后,花心里流出来了一股浪水:“天虹哥,我好舒服哇,我又流出来了。”
尹天虹被她的热液烫得肉棒的龟头上一阵阵舒畅无比,再看看她骚媚的表情,便不再怜香惜玉了,他挺起屁股狠抽猛插起来,肉棒的龟头猛捣花心,捣得胡玉梅是欲仙欲死,摇头晃脑,眸射春光,浑身乱扭,娇喘不已。
“天虹哥,你要捣死我了,我好舒服,好痛快。哎唷,你捣吧,用力捣死我算了。”
尹天虹听得是血脉贲张,欲焰更炽,急忙双手抬高她的双腿,向她胸前反压下去,使得她整个花房更形高挺凸出,用力的抽插挺进,次次到底,下下落实。
胡玉梅已被尹天虹捣得魂飞魄散,欲仙欲死,语不成声了。
尹天虹当她第四次排放废水的几秒钟后,也开射旋开水龙头,加入了消防队灌救工作。一阵密集的扫射,射进了她的花房深处,射得胡玉梅一抖一抖的,二人开始软化在这激情的高潮中,也陶醉在那高潮的余韵中。二人经过一阵休息后,双双醒转过来,胡玉梅娇羞地说道:“哥,刚才弄得我好舒服,好痛快,原来办这件事是如此的美妙。早知道这样好的话,早点给你该有多好。”
“现在也不迟呀,是不是。来,起来洗个澡会舒服些,再养足一下精神,设法擒服何明炎这帮人。”
“嗯。”
尹天虹与何明炎又碰头了,他仿佛做了一场恶梦,但恶梦惊醒之后,一切都会在刹那之间恢复正常。现在,他虽然从梦中醒了,但恶梦似乎仍然持续着。
在浴室中,他不明不白地被人用热毛巾熏昏了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已昏迷了多久。他张大眼睛,竟然什么都见不到,难道自己已经变成了瞎子,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急急伸出双手摸向自己的面部,一些光线又令他的眼睛闭上了。
于此同时,他好象接触到一些东西,那是两张硬卡纸。刚才正是这两张硬卡纸遮掩着他的双眼,是谁这么恶作剧。
光线其实并不太强,所以尹天虹很快就开始习惯了,练武的人原本就夜能视物。再看清楚,刚才掩住双目的,原来是两张扑克牌。
他坐了起来,发觉自己这时已浑身赤裸裸,他躺在一张床上,一张木板床,连席子也没有,光脱脱地只有一块床板。另外一张扑克牌正巧妙地遮掩着他的重要部位,但刚才他坐起来的时候,那张纸牌便掉在床板之上,这情形颇令尹天虹感到啼笑皆非。
室内四壁萧条,就只有那么一间四方不足八十方尺的斗室。他想起胡玉梅来,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是不是也遭到同样的摆布,难道这又是一次粉红色的陷阱。
尹天虹冷静下来,抛弃了一切杂念,开始思考如何出困。天花板之上吊着一盏油灯,这情形又有点儿像监狱,但牢狱的门是铁的,这儿的门却是木制的。尹天虹浑身赤裸,他想找一些东西遮掩一下,无奈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他有一种被人戏弄的感觉,他惟有试用手上唯一可以利用的三张扑克牌。
用扑克纸牌开门,似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尹天虹做到了,他利用牌的硬度,插入房门的隙缝之间,巧贯纸牌,门栓便迎刃弹开,看来非常之简单。
尹天虹发觉外面是一条走廊,没有人,也没有机关暗器。他在戒备中走了出去,凭他的记忆,这儿又不似自己原先住过的客栈,究竟是又是什么地方,是什么人对他施以暗算,他实在弄不清楚。
目前对尹天虹来说,最重要的不是逃走,而是找一些可以利用的衣物,因为他绝对不可以就这样子赤裸裸的逃出去。最低的限度,他也要找一条毛巾或者一块布。
走廊上的光线十分光亮,正因为这样,尹天虹才觉得尴尬。此时此地,黑暗似乎对他更有一种安全感。
蓦地,“咔嚓”一声,走廊上面有一扇门被人推开了。尹天虹本能地停止了脚步,同时想找个地方躲藏一下,无奈走廊上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藏身。
正当尹天虹感到进退失据之际,那边却走出来几个人,尹天虹在这刹那间恨不得自己会隐身。可惜这时候的他,正是后退无路,前面又有人。
“哈哈哈”的一阵阵充满了讽刺意味的狂笑声,在尹天虹听来似乎有些熟悉。
他回过头来,发现走廊上站立的了几个人,其中一个竟然是何明炎,怪不得那笑声听来有些熟识。
尹天虹回转身去,见到身边有一扇门,他立即顺手将门推开,发觉那只是一间空屋,急急窜了进去,反手将门锁上了。他虽然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但无论如何他总可以让他躲一职,而最重要的,还是让他有时间和空间找寻一些可以遮蔽着躯体的东西。
可惜这间房间之内,只有一张圆桌,四张椅子,此外便一无所有,甚至连窗子也都没有。尹天虹觉得自己不但被人作弄,简直就是开玩笑。一种下意识的作用,令他再将门环扭开,岂料那扇门闭上之后,竟无法再打开了。
尹天虹现在连手上那三张硬纸牌也没有了,所以他要弄开这扇门,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当然,破门而出将是例外。何况何明炎等人的出现,正好表示这是一项阴谋,看来对方绝对不会尹天虹他离开这里,到底他们用意何在呢。
尹天虹正呆在门后,全神贯注地聆听外面走廊上的动静,背后突然传出奇异的音响。他回头一望,只见何明炎那家偿竟然又出现在圆桌后面,靠近墙角处。
这简直像《天方夜谭》中的梦幻镜头一样,何明火刹那间变了魔术师似的。
尹天虹极力令自己冷静下来,他不再畏羞,也不再去找东西为自己掩饰了,他心里想:“彼此同是男人,惊什么,就当自己进了公共浴室好了。”
“你究竟想怎样。”尹天虹有些生气的瞪着何明炎。
何明炎嘿嘿一笑道:“真对不起,这么委屈千侠,主要还是因为没有适合你的衣服,希望你切勿见怪。”然后,他又一摆手道:“请坐。”
圆桌四周,摆了四张靠背椅,尹天虹因为站在房门后,与何明炎遥遥相对,所以何明炎坐在靠墙壁的一方,尹天虹就坐在他的对面。也就是说,他们左右两张椅子都空着,没有人坐。
尹天虹目瞪何明炎,冷冷的说道:“姓何的,我知道你一直希望跟我赌一场,但大可不必用如此卑鄙手段,胡姑娘你把她怎么样了。”
果然,何明炎冷然一笑道:“江湖上人的都称你尹天虹赌术高明,现在我就想跟你赌一场,一决高下。”说着语音一顿,接道:“至于胡姑娘母女,我何某人保证她们平安无事,此局无论胜负,我都释放她们。”
尹天虹道:“既然称为赌,就该有个彩头,是不是。”
“你说,我们以什么为赌注呢。”
“我尹某胜了,我要你释放胡姑娘母女,从此退出江湖,永远不准使用千术骗人。”
“如果你输了呢。”
“尹某当即自绝在你何明炎的面前。”
尹天虹坐下来之后,可能由于下半身有那张圆桌遮挡住,心理上不再受影响,态度也显的自然了,他不疾不徐的说道:“你为什么要苦苦逼我,我们初度交手,我不是输了很多黄金给你吗。”
何明炎道:“那是你故意的,因为你要推销一批假黄金,结果是我上当了。”
“你错了,假黄金只是我从别人手上嬴回来的,事前我并不知情。”当然,他这时讳心之论,可尹天虹又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一定要跟我赌,我不是认输了么。”
何明炎冷冷地笑了笑道:“第一,我要称霸千门,让千门弟子奉我为门主。
第二,你现在身上一无所有,想出老千骗局,无遮无掩,相信你不可能啦。假如你在这种情况下,你仍然可以赢我,我才真真正正的服了你,奉你为千门之王。”
尹天虹这才明白,这家伙故意让他一丝不挂,正是怕我千术在赌桌上赢他。
那张绿绒圆面的桌子,分明是专为赌博而设计的桌子,现在何明炎用手轻轻一按,按动了桌边的按键,就见天花板上面有些东西缓缓下降。那是一副扑克纸牌,用一个铁盒子盛着,当那铁链垂至桌面时,卸下了纸牌之后,铁盒重又升了上去。
何明炎以极为熟练的手法,把那副扑克牌纸牌“恤”一声,撒在绒面的圆桌上,扑克纸牌散开的形状如扇。每一张纸牌只露出了左上角的数目字和字母,而且彼此的距离一致,十分整齐美观,手法十分高明。
尹天虹苦笑道:“我不习惯,从未试过这样子的赌博,可否先让我穿回衣服。”
“不,绝对不可以。”何明炎答得十分爽快,又道:“我早已经讲得清清楚楚,你只有这样跟我赌,才显得公道。俗语说得好:无针无线,神仙也难变。现在你身无寸缕,假如你仍然可以胜得了我的话,我才是真的服了你。否则,就只有证明你以前靠出老千骗术去嬴别人的钱。”
话似乎说得很绝,已经没有转圈的余地。但是,尹天虹并未放弃说服:“赌博尽管被一般卫道之士攻击,其实从另一角度看,赌博仍不失为一门高深的艺术。
因为它揉合了赌博的基本知识和技术之外,还要彻底的运用其本人的头脑、眼力和体力、几乎是缺一不可。阁下乃过来人,相信亦一定同意我的见解吧。当然,除了我上述所说的,此外最重要的还是运气。”
“别再浪费时间对我说教了好吗。”何明炎显得很不耐烦地说道:“理论滔滔是没有用的,现在我就要看看你的身手和运气如何。希望你全力以赴之外,如果输了,最好不要委诸命运啊。”
尹天虹乘机问道:“那么赢了呢,请事先说明一下,如果我赢了,刚才的赌约是否有效。”
“不但有效,而且我会送你一套衣服,恭送你离开这里。”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台上没有金银,也没有筹码,只有一副已被证明足够五十二张的扑克牌。何明炎仿佛占尽了优势,第一,这是他的地方,从他按键后随即有纸牌由天花板上输送下来,由这一点看,可以知道他必然非常熟悉这儿的环境。那么,这儿究竟还有一些什么机关,尹天虹不知道,何明炎爷一定知道的。第二,他衣冠楚楚,要做一些遮遮掩掩的掩眼法,应该也是易如反掌。第三,现在连洗牌的主动权也要由他。这些,对尹天虹来说都是极端不利的。
这时候,墙壁突然抖动了一下,一扇暗门蓦地打开了,走进一个捧着托盘的小厮,托盘上面有两杯香茗,那小厮正朝着圆赌桌这边走近来。不知怎的,他正当走近这圆赌桌的时候,身子突然失去重心,整个身儿就要扑跃过来。当时的情势极为危急,那小厮跌倒了不要紧,问题却是他手上的托盘及那两杯热腾腾的香茗。因为那小厮距离因赌桌不足一尺,假如让他往前扑倒过来,他为了保护自己,势必本能地把手上的托盘放弃,迅速以双手及时扶住桌沿,以免撞得头破血流。
而这结果会怎么样呢,结果亦不难想象得到,那必然是托盘上两杯香茗倾倒在圆赌桌之上,那副扑克牌当然也会被茶水弄湿。虽然,在理论上何明炎也可以叫人换台、换牌。但是那必然又要花费一番功夫,费时费事还是其次,主要还是刚才何明炎洗牌的时候,他已做了手脚,当然那必然是有利于何明炎自己的。因此,当何明炎看见小厮即将跌倒过来的刹那间,他也感到有点手足失措。
说时迟,那时快,尹天虹手急眼快,只见他就地站立起来,双手同时急急往前一伸,左手扶那小厮一把,右手也及时接过了那个托盘。尹天虹这一下子不但出手快,同时也潇洒得很,当场看得何明炎暗暗心折,为之惊叹不已。
何明炎生气地瞪了那小厮一眼,说道:“你究竟是怎么搞的,如此的不小心。”
小厮本来很想向何明炎说出他如何感到膝盖一麻,立即感到失去重心,以致身不由己地往前栽倒。但是,他想到如此一说,只有令何明炎火上加油而已。
那小厮连想也未曾想完,这边尹天虹已经开腔替他解围道:“无心之失而已,何必阻碍你我之间的正经事。”
何明炎为了维持一种主人的风度,终于挥手摒退了那名小厮。于是,小厮把两杯香茗放在两个草垫上,带着托盘向尹天虹投了感激的一瞥,由原来的暗门退出去。
两杯同是一样的龙井茶,何明炎把手一摊,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为了避免你疑心生鬼,请你选择其中之一杯,让我们之间先来一次先礼而后兵吧。”
尹天虹轻盈地一笑,随手捧过了一杯香茗,何明炎于是取过另一杯,二人轻轻碰了一下,才各自呷了一口。
何明炎一边放下茶杯,一边示意道:“为了表示公道起见,我们不设派牌,各自论大小取牌。我们赌梭哈,胜负只限一局,我是主人你是客,所以让你先揭牌。”
尹天虹表示毫不在乎,其实也知道形势比人弱,根本就无可奈何。他伸手先揭,那张牌竟是2 ,何明炎随手一揭,是8,所以何明炎先取走上面那张牌。
何明炎既然取去第一张牌,那么尹天虹当然只可以取第二张,各自揭开。何明炎那张牌是A,尹天虹那张牌是K。论大小,又是何明炎占先。下一张牌照例是暗牌,第三张开始才是明牌。双方见大派大,也就是说,谁的牌面较大,就轮到谁先取下一张牌,但双方都不看底牌。同时,又因为这是一局没有注码的赌,所以根本无须逐张牌下注,或反打。所谓见大派大的意思,便是谁的牌面较大,下一张牌便由谁先去取。
当然只是取,不是派。因为那副扑克纸牌就放在桌子的中央,双方每次出手取牌时,对方都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所以要做手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两个人每人五张扑克牌,很快也就取够了。再看看他们的四张明牌,何明炎的牌面是AAAQ。而尹天虹的牌面则是KKKK,也就是摆明是四条K的局面。
何明炎面色一沉,道:“果然不愧是千侠,你赢了。”
尹天虹轻轻一笑道:“我们彼此还未将底牌揭开,怎么你这么快就肯认输呢。”
“你已经摆明是四条K了。”
“一副牌有多少张K”
“四张啊,所以我说你赢了。”
“一副牌有多少张A。”
“别开玩笑,其实每一种牌都只有四张。”
“刚才我们双方都没看过底牌,当然是指自己的底牌。”尹天虹又瞄住何明炎笑了笑道:“你又怎么知道你的那张底牌不是A呢。”
“嗯”的何明炎的面色突然变得铁青,他显然想发作,但是刹那间他又咬咬嘴唇,把满脸的怒容收回,换上一张苦笑脸道:“好吧,我们现在就亮开底牌。”
说着,只见何明炎伸手将底牌抽出,夹指一弹。那张扑克纸牌有如匕首似的,劲力完全贯注在那张纸牌的边缘,朝着尹天虹的面目之间发射而来。
尹天虹身子微微一侧,人依然坐在那椅子之上,但头却回转向身后,但见被他避过的那张扑克牌,竟然插在背后那面墙上。纸牌摇摇欲坠,赫然是一张Q,也就是说,何明炎那一手牌分明是A俘虏而已,当然要输给尹天虹那四条K了。
就在这刹那间,尹天虹也把他的底牌抽出。
何明炎知道他武功不凡,看见他伸手将底牌抽出,正担心尹天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急忙探手从怀中摸出一把利刃,暗中戒备。
但是尹天虹仅仅把底牌一翻,他自己连瞧也未瞧一眼,眼睛只盯着坐在对面的何明炎,那张底牌也只让他见到,那一张底牌原来是一张A。尹天虹微微一笑,道:“前辈的洗牌技术确是一流,晚辈总算大开眼界。前辈本来已在洗牌时做了手脚,以为稳拿四条A,怎么突然之间变得没有信心呢,难道前辈早已看出另一张A已落入我的手上。”
何明炎心里固然明白,他的洗牌显然高超,无奈尹天虹却也手急眼快,不但看出破绽,而且还破了局。
说来简单,做起来就困难了,原来尹天虹就是利用小厮送香茗的时候,出手将洗好了的牌捣乱,要不是这样,那一张A决不可能落人尹天虹之手。由此看来,一山还比一山高,尹天虹果然不愧是个千门中的千侠,何明炎也败得心服口服。
尹天虹怎么可以将何明炎洗好的牌捣乱呢,那是小厮送香茗入来时差点儿跌倒,眼看两杯茶就要倾到在赌卓之上,何明炎自然难免分了心。尹天虹就在这个时候,将何明炎洗好了的牌调了一张,由于他出手快,连内行高明如斯的何明炎事前竟然一无所觉。直至见到尹天虹四张明牌竟然会是直落四条K,他才恍然大悟。他事先靠洗牌而安排好的格局,已被尹天虹暗中破坏。
根据何明炎靠洗牌而安排好的格局,他自己那四张明牌是AAAQ,尹天虹的应该是KKKQ,而双方的底牌则分别为A和K。当双方揭开了底牌之后,就应该是何明炎的四条A赢尹天虹的四条K。但是,现在尹天虹明明是赢了何明炎,而且还是在绝对性的劣势下胜的,何明炎实在败得无话可说。
尹婆婆出身如此世家,她的见面礼还会轻么。她更锦上添花,教给钟家信一套六度无相掌法,并赠给他一颗菩提宝丸和家传的《千门秘笈》一本。第二十章
尹婆婆示范六度无相法掌,要钟家信揣摩。其实六度无相掌法不下于太上老人的飞星迸雷手,菩提宝丸是佛门异宝,它能帮助练武之人增强功力,并能治疗百毒及预期报警,是一颗灵异无比的宝丸。
经过十天的苦练,钟家信的武功已有极大的进步,于是他们驾着一叶扁舟,径向武汉驶去。
逆水行舟原本不能太快,为了钟家信练习武功,他们也不求快速,待到达武汉,已是三天后的一个傍晚时分了。
小船是靠在武昌鲇鱼套附近,这是为了便于到丐帮寻找桃花仙子。当钟家信准备离船之际,杨鹤由船舱里取出一支戴着皮套的短枪道:“信儿,这柄枪义父已经用不着了,你就带着吧。”
钟家信接过皮套抽出一瞧,但见光芒耀眼,是一支十分珍贵的寒铁枪。枪分三截,抽出来全长九尺,是以地极极寒铁所造,任何宝刀宝剑都不能动它分毫,枪柄以数十粒宝珠镶成一条飞龙,奋窜飞爪,形状神肖已极。
这是一柄武林罕见的神兵,而且价值连城,因而钟家信呐呐道:“义父,这太贵重了,孩儿不敢领受。”
杨鹤笑道:“别傻了,信儿,东西无论怎样名贵,总要有人去用,如果明珠藏椟,光芒尽失,那还有什么意思。义父已经数十年不用兵刃,留着它等于是一件废物,不要跟义父客气,拿去吧。”
尹婆婆也帮着说道:“信儿,你义父说的对,你就不要推辞了。时间已经不早,你快去吧。”
钟家信推辞不得,只好背好天龙神枪,双拳一抱,转身跃上江岸,径向丐帮的临时总坛奔去。
距破庙约莫一箭之地,两名丐帮弟子忽然由树后转出,叫道:“朋友请止步。”
这两名丐帮弟子,钟家信曾经跟他们见过几次面,虽然还不知道他们的姓名,但也不能算是陌生,因而抱拳一礼,道:“在下钟家信,是来找桃花仙子柳姑娘的。”
两丐弟子之一说道:“柳护法已经离开此地。”
钟家信“哦”了一声道:“那么,在下请问有位程姑娘是否仍留在贵帮。”
另一名丐帮弟子道:“那位在本帮做客的姑娘早走了,不知道是否姓程。”
钟家信又道:“那么在下求见贵帮主,请代为通报一下。”
丐帮弟子道:“帮主不在总坛,朋友你可以走了。”
这两人面色阴沉,一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分明彼此并不陌生,他们却故作不识,这是为了什么,钟家信百思不得其解。不管怎样,别人既不欢迎,他总不能赖在这里,只得转身怏快离去。
对桃花仙子,他有一份感情,自己劫后余生,不能不对同难者寄予一份关注,再说丐帮弟子遍天下,他曾经请托他们寻找老父,求见沙帮主,是为了询问一个究竟。还有,那便是程如萍,她之所以暂居丐帮是因为自己的关系,金蜈门侦骑遍布,这一离开无异是失去庇护之所,处境十分危险。
看来希望成为泡影,只好自己慢慢的寻找了。
回到舟中,尹婆婆发觉他神情有异,因而询问道:“怎么啦,信儿,没有找到人么。”
钟家信道:“桃花仙子及沙帮主都不在,还没到丐帮总坛就挡驾了。”
杨鹤道:“这不要紧,大家都在江湖,日后总会见面的。”
钟家信道:“义父说的是。”
翌晨他们爷儿三个,就开始到各处游历,一晃十天,钟家信寻父交了白卷,连兄弟姊妹也没有遇到一个。武汉太大也太繁荣了,在这种地方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天是一个阴沉沉的天气,钟家信意兴阑珊的叹口气道:“义父,我爹只怕没有来武汉,孩儿想到东南去瞧瞧。”
杨鹤胸有成竹地道:“不,如果你爹是为了《露宝真经》而投身江湖,他一定会来武汉的。”
钟家信道:“为什么,义父。”
杨鹤道:“获得《露宝真经》的人潜伏在武汉,在江湖上人人皆知,你爹怎会不来。咱们没有找到他,是因为你爹很少行走江湖,认识他的人不会太多,再说咱们这几天虽然找了不少地方,但没有找到的地方还是很多,不要灰心,从今天开始,咱们换个方式。”
尹婆婆道:“换什么方式,你可不能把信儿带坏了。”
杨鹤哈哈一笑道:“放心吧,老婆子,不该去的地方咱们不会去的。不过为了行动方便,你不必去了。”
尹婆婆“哼”了一声,道:“我去就会碍着你了,哼,你分明在打歪主意,不行,我非去不可。”
杨鹤道:“瞧你这付小心眼,我已经七老八十了,你还信不过我。”
尹婆婆道:“这就难说了,有很多人假装正经,到头来还是晚节不保。”
她虽是这般说法,并没有坚持要去,只是嘱咐钟家信道:“信儿,就这几天的观察,武汉三镇正笼罩在一种密云不雨,大风暴降临的前夕,你们爷儿俩人单势孤,要多加一份小心。”
钟家信道:“是,义母。”
于是,杨鹤义父子两个略作装束,径行渡江前往汉口。
大三元是汉口有名的酒楼之一,平日就车水马龙,生意鼎盛,现在来了许多一掷千金的江湖豪客,热闹自然更胜于平日了。此时距午餐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大三元酒楼已经上了八成座,再晚一点只怕就没有立身之处了。杨鹤在靠近楼门不远之处找了一张食桌,向店小二要来了酒菜,爷儿两个慢慢的饮食起来。
他们饮食刚罢,楼下忽然传来叱喝之声,钟家信闻声一怔道:“义父,下面好像是熟人,待孩儿下去瞧瞧。”
杨鹤道:“好,你先去,我会了账就来。”
钟家信匆匆奔到楼下,果然瞧见他的三哥家仁及小妹子惠琴正被四名大汉围攻,对方四人他认识一个,是令狐世家的长公子令狐玉。
钟家信立即大喝一声“住手”,同时穿过瞧热闹的人群,向钟家仁身前奔去。
兄弟异地重逢,原是一件可喜之事,但以时地不宜,钟家信只向他们打了一下招呼,立即转身对令狐玉抱拳一礼道:“令狐公子,久违了。”
令狐玉冷哼一声道:“大江淹不死你,阁下的命倒是长得很,怎么,你想架梁。”
钟家信道:“这么说来,收买欧阳坚拦江行凶的人就是你令狐玉了。很好,此地不够宽敞,咱们换一个地方吧。”
令狐玉道:“好,咱们在大志门外候教。”
语音一落,径与十多名朋友呼啸而去。
此时杨鹤走了过来,钟家信替家仁、惠琴介绍道:“这是我的义父杨鹤,他们是孩儿的三哥家仁,小妹惠琴。”
钟家仁兄妹不知道钟家信为什么会拜这么一个土里土气的老头儿为义父,心中虽有所疑,但不便当面询问,只得抱拳一礼道:“参见前辈。”
杨鹤道:“不必多礼,有话回头再说。别让人家等得太久,咱们走吧。”
在驰赴大志门的途中,钟家仁扼要的说出他们兄妹来到武汉的经过。原来钟家仁是慌不择路,杀出重围后,便径往东南直奔。这天来到江西南昌,意外的碰到惠琴,又碰到程如萍,所以他们就找到这儿来了。
听完了钟家仁的叙述,钟惠琴接着询问道:“据程姐姐说,五哥的江湖生涯多彩多姿的,说说看。”
钟家信道:“还说多彩多姿呢,我中了毒药暗器再坠入江心,如果不是义父母相救,那里还能见到你们。”
他们一路上长话短说,还未说完经过已经到达地头了。钟惠琴向远处的令狐玉瞪了一眼道:“此人蛮不讲理,咱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张桌子,他们硬要咱们让给他。”
钟家信道:“令狐世家是当今武林声势最大的门派,丐帮都对他们礼让三分,如非迫不得已,咱们最好不要结这么一个强敌。”
钟惠琴樱唇一撇,她似乎并不同意钟家信的说法。但还未等到她开口说话,令狐玉的冷哼已经传了过来,只听他叫道:“姓钟的,咱们前账未清,后账又来,你说这一笔账应该如何算法。”
杨鹤摇摇头道:“这当真是一笔糊涂账,老夫到那边去歇歇,让你们慢慢的去算吧。”
对方共有十五名彪形大汉,钟家信等本来就是以寡敌众的场面,杨鹤这一走开,他们就更形单薄了。不过初生之犊不怕虎,他们兄妹正是这样。第一个开口的还是钟惠琴,柳眉一扬,小鼻子轻轻一掮道:“少说废话,你要是不讲理就划下道来,咱们兄妹可不在乎你们人多,我们接着就是。”
令狐玉道:“很好,那位去教训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
他语音甫落,已有三条大汉同时跃入斗场,他们是令狐门下的高手吕氏三雄。
三国时代吕氏出了一个使用方天画戟的吕布,这三兄弟崇拜那位温侯,所以用双戟。飞扬跋扈是令狐世家的特色,吕氏三雄自然也不例外,他们连招呼也不打一声,一上斗场就分别向钟氏三兄妹展开狂攻。斗钟家信的是吕老大,他双戟挥舞之际,震得劲风四溢,看来吕氏三雄倒是有点斤两。只是他那威风八面的双戟,使出来却有点走了样,分明一戟刺向钟家信的肩头,结果却向一侧偏了五寸。一招失误也许是偶然,如果招招这样,那就有点邪门了。钟家信并未取出他的天龙神枪,只是一双肉掌凶战吕老大的双戟,他却随意挥洒,斗得轻松极了,他使的是六度无相掌法,一掌飞出,劲风四动,如非他在分神瞧看他的三哥及小妹,吕老大早已丢人现眼了。
其实吕氏三雄虽是功力够高,但在天都九归剑法之下他们就相形见绌了,几乎十招不到,吕老二、吕老三已经丢盔弃甲的败下阵来。这两兄弟不仅失去兵刃,还受到几处剑伤。要不是钟家仁兄妹手下留情,他们的生命也会留在这里。
瞧到三哥、小妹双又获胜,钟家信不想再跟吕老大缠斗下去,他弹身跃退三尺,然后双拳一抱,道:“咱们不分胜负,阁下请回去吧。”
表面看来他们的确不分胜负,但吕老大却汗透重衣,面自如纸,嘴角上还流出了丝丝血迹,他竟已身负内伤。
这是钟家信初次使用六度无相掌法,想不到它的威力竟然如此强大,他如若全力出掌,吕老大只怕一招也接不下来。
吕氏三雄是令狐门中的高手,在江湖道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想不到他们败得如此之惨,对方还是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令狐玉虽是骄狂任性,可也是出身名门,他自然瞧得出钟氏兄妹年岁虽轻,功力之高不是他们所能力敌的,只得忍下这口怨气,道:“姓钟的,今天算你狠,但令狐世家有仇必报,咱们不会放过你的。”
语音一落,便率领手下急驰而去。
钟惠琴瞅着那般人的背影“哼”了一声,道:“五哥,太便宜他们了。”
钟家信微微一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杨鹤走过来打了一个哈哈,道:“对,得饶人处且饶人。家仁兄妹还没有吃饭,咱们找个地方去喝几杯。”
他们在大志门一家酒馆进餐,边吃边聊着,钟家信忽然面现愁容道:“咱们没有找到爹,看来咱们一家要四分五散了。”
钟家仁道:“不必担心,咱们能够遇到你,就一定可以找到爹的二叔的。”
钟家信道:“我担心娘跟大哥他们也会到江湖中来找咱们,哦,三哥,程如萍呢,她有没有跟你说为什么要离开丐帮啊。”
钟惠琴撇撇嘴道:“她说了,因为你跟那位桃花仙子都走了,她自己孤身一人住在丐帮,没有一个相识的人,听说你二叔一家行走的路线,故而想碰碰运气,是否能够跟他们相遇。我看,她对四哥有意思。”
钟家仁道:“但愿她能和我们碰到五弟一样遇到四弟。”
钟家信岔开话题道:“三哥,小妹,你们住在那里。”
钟家仁道:“就在离这儿不远的一家宏福客栈,房间小得可怜,我想咱们另外找一家,你跟杨伯伯和杨伯母可以搬来一起住。”
钟家信道:“武汉客栈到处人满,能够找到两个小房间已经不容易了,小弟是跟义父义母住在船上,要不……”
杨鹤接道:“咱们的船小了一点,不过多两个人还能勉强凑和。如果两位不嫌挤,就搬到船上来住吧。”
钟家仁道:“怎好打扰前辈。”
杨鹤道:“这没有什么,家信是老夫的义子,你们就不必客气了。”
钟家信道:“义父,你老人家请先回船上,孩儿跟三哥、小妹去客栈收拾一下,随后就来。”
杨鹤道:“好吧,我先走一步。”
待杨鹤离去,钟家信一行三人也结过酒账前往客栈,在途中钟惠琴向钟家信瞥了一眼,问道:“五哥,你背的好像不是宝剑。”
钟家信道:“我的长剑在坠江时丢了,这是一柄天龙神枪,义父教了我一套天龙四倒枪法,就将这把枪赐给我了。”
钟家仁道:“你适才使用的一套掌法,威力之强简直不可思议,也是杨伯伯教的。”
钟家信道:“是义母教的,她还赐给我一颗菩提丸,功能祛除百毒。”
钟惠琴道:“这两位老人家均非常人,在武林中必然具有极大的威望,可惜咱们孤陋寡闻,竟然不知道他们是一对绝世高人。”
钟家信微微一笑道:“他们的确是一对绝世高人,而且还是千……”
钟惠琴忙问道:“还是什么。”
钟家信道:“说来话长,但他们也是《露宝真经》的传人。”当下便将自己的所知告诉了家仁与惠琴兄妹。
钟家仁道:“但他们在江湖上却毫无威望,这是为了什么。”
钟家信道:“因为他们从不显露武功,虽是飘零江湖,却是以打鱼来维持生计。”
钟惠琴道:“《露宝真经》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他们既然习得,却放着一身绝学不用,岂不是一项浪费。”
钟家信道:“人各有志嘛,练武强身未尝不可。”
他们说话之间已经到达客栈,等收拾好了行囊,结过账,便一迳向江边奔去。
江汉码头是最热闹,最吵杂的地方,此时人们却一窝蜂似的,向江岸的下游奔去,钟惠琴道:“三哥,五哥,下游只怕出了事,咱们去瞧瞧。”
年轻人大都好奇,更重要的是他们还要找人,有热闹他们自然要去瞧瞧了。
沿岸奔出约莫三里,是一片平广的坡地,那儿已经围上一大堆人潮,瞧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挤进人群一瞧,原来是一名年约五十左右的道长,带着两名三旬上下的道士,正与人在了断江湖恩怨。
对方是冷泉庄的,人数有三十余名之多,这班人钟氏兄妹全然不识,只有一个黑煞鞭高连璧,与钟家信曾经有过过节。他们双方已经发生过搏杀了,因为地上躺着一名长剑洞胸的死者,还有一个身受重伤,这一死一伤全是冷泉庄的门下,第一度交手冷泉庄就吃了一个很大的败仗。现在那位道长在道歉,他希望双方就此罢手,纵然不能化干戈为玉帛,至少不要愈演愈烈,弄得不可收拾。
他是向一名年约六旬,身材高大的蓝衫老者说话,此人八成是这冷泉庄的头儿。道长是这样说的:“伤了贵庄门下,贫道十分抱歉,只是贵庄为了一点小小误会,竟然倚多为胜,辣手频施,小徒为了自保……”
蓝衫老者不容道长把话说完,突然大声叱喝道:“修宗,你是在讲理吗。”
修宗道长道:“是的,三个人抬不过一个理字,贫道自然是讲理了。”
蓝衫老者道:“那好办,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们就拿命来吧。”
语音一落,伸手一挥,他身后三十余名大汉,便一起向对方三人扑去,惟一没有参战的,只有这位蓝衫老者。
其实冷泉庄是十二比一,在人数上占到绝对的优势,自然不必他出手了。不过这三位三清弟子,功力全都不凡,他们使的是太极剑法,可能是武当门下。只是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们每人都要应付十倍以上敌人的狂攻,时间一久,难免有所失误。任何失误都可以,只有这种失误不行,因为微一疏失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钟氏兄妹瞧了一阵,钟家信不想再瞧下去了,他是不愿瞧到那令人恶心的结果,只好早一点离开。但钟惠琴却不愿走,而且气愤愤的道:“五哥,你几时变得这么怕事了。那般人倚多为胜,欺负三个出家人,咱们既然遇上,怎能袖手不管。”
钟家信道:“我不是不管,有些事你不明白的。”
钟惠琴纯洁得像一张白纸,她怎能明白江湖上的险恶,她不仅不同意钟家信的态度,反而伸手管上了闲事。
围攻道士的冷泉庄门下,有一个十分阴险,他并未跟着其他的同伴狠攻,只是围着他的猎物兜圈子,他的手中握着两柄寒光闪闪的飞刀,想抽冷子给对方致命的一击。这三名道长无论功力多高,在双拳难敌四手的情况之下,总会出现疏漏的。现在他终于等到机会了,双手突然一扬,准备掷出他的飞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一声惨呼,飞刀没有能够射出不要紧,他竟然抱着手腕哀嚎起来。
此人为什么会这样,除了钟氏兄妹,只有一个人瞧得明白。
“嘿嘿,好手法,大家给我住手。”说话的是蓝衫老者,他瞧明白了那人手腕负伤的原因,立即喝令他的属下住手。此时斗场上的搏杀停止了,但杀机依然弥漫全场,只不过对象有了转变,蓝衫老者将箭头指向瞧热闹的来了。他缓缓移动脚步,停身于钟氏兄妹之前,浓眉一挑,冷冷道:“姑娘,你是武当门下。”
他是询问钟惠琴,她自然不能不答:“不是。”
“你跟修宗老道是亲戚,还是朋友。”
“都不是。”
“那你是路见不平而出手架梁了。”
“不错,你们欺负几个出家人,我看不惯。”
“好好,姑娘可知道伸手架梁的后果。”
“你划下道来就是,罗嗦什么。”
黑煞鞭高连璧道:“院主,这位姑娘跟姓钟的可能是一伙的,咱们不能放过他们。”
蓝衫老者道:“那一个姓郭的。”
黑煞鞭高连璧指着钟家信道:“他就是本庄的仇家钟家信,庄主已经发出银牌令通告天下,指定要此人的项上人头。”
蓝衫老者忽然哈哈一阵狂笑道:“就凭他,庄主太过小题大做了。王叔,给老夫摘下这小子的人头。”
王叔是一个使九环刀的彪形大汉,他应了一声“属下遵命”,身形一晃,便已来到了钟氏兄妹身前,掌中九环刀一振,发出一串金铁交鸣之声,口中同时叱喝一声,道:“出来吧,姓钟的,发晕当不了死,大爷给你一个痛快就是。”
钟惠琴娇叱一声,道:“别发横,大笨牛,你先过本姑娘这一关再说。”
王叔身形高大,满脸横肉,说他是大笨牛再也恰当不过,但此人目射精光,肌肉贲起他不仅是一个力士型的人物,还可能具有一身横练的武功,钟惠琴的功力虽然不弱,只怕不是他的对手。钟家信兄弟虽有这等想法,却已来不及拦阻,只好严密戒备,以便随时支援。
王叔向钟惠琴瞧了一眼,道:“回去吧,小娘儿,大爷找的不是你。”
钟惠琴撤出肩头的长刀,冷冷道:“本姑娘跟你说过,要找我五哥先要过本姑娘这一关才行。”
王权叔吼一声道:“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冤不得本大爷,接招吧。”
语音一落,便已一刀挥了出去。此人刀沉力猛,钟惠琴不敢硬拼,娇躯一拧,斜跨三尺,右臂倏吐,长剑急刺对方的胁门。小姑娘身法利落,出招轻快,避招还击拿捏得恰到好处。
王叔“嘿嘿”一声冷哼道“来得好”,他的身形急旋,九环刀带着劲风,猛劈钟惠琴的手腕。
这两人一交上手便打得凶狠已极,晃眼二十招,仍然半斤八两,难以分出胜负。旁观的钟家仁吁出一口长气,道:“我适才还在替小妹担心,看样子她不会输给姓王的。”
钟家信道:“不,三哥,咱们不能大意,小妹长力不足,姓王的还可能练有刀枪不入的横练功夫,时间一久,小妹只怕会出现危机。”
他没有说错,五十招以后,钟惠琴的身法就不如适才灵活了,不出百招她就可能败在王叔的手下。
钟惠琴不傻,她的处境她自己十分明了,但她并不慌乱,因为她还没有作全力的一击。钟氏的天都九归剑法,如若全力一击,具有石破天惊的威势,她不相信治不了这条大笨牛,现在她身法较慢,出招较缓,只是养精蓄锐,在为全力一击做准备而已。最后她找到机会了,口中一声娇叱,长剑泛起一片银芒,剑锋以万流归海之势,连刺王叔胸前三大主穴。
这三剑招招中的,当得是奇准无比,令人想不到的是王叔只是被撞退三步,胸前的衣衫破了三个小洞而已。
这一招受挫,使得钟惠琴大吃一惊,她绝未想到王叔会刀枪不入,在心神狂震之下,不由站在那儿发起呆来了。
两军对搏之际,战机瞬息万变,她这一发呆岂不是自陷危境。果然,九环刀响得扣人心弦,钢刀带着窒人的劲风已然压体而至,此时她再想避让已经来不及了。
正当千钧一发之际,空中忽然响起几记爆炸之声,王叔一声惨吼,丢掉手里的九环刀双手捧着面颊,滚在地上哀嚎起来。这是一个出人意外的剧变,结果钟惠琴死里逃生,王权却双目流血,变成一个瞎子。
人们吓呆了,他们不明白何以会有如此一个剧变,蓝衫老者也不明白,但他却瞧出这项变故必然与钟家信有关。因此,他命人抬下王叔,然后目光一抬,瞅着钟家信道:“是你用暗器伤人”
钟家信道:“是我伤了姓王的,但不是暗器。”
蓝衫老者面色一沉道:“你说谎,使用恶毒的暗器为武林所不容,说,你究竟用什么伤了他。”
钟惠琴撇撇嘴道:“那有这么多的废话,你划下道来就是,罗嗦。”
蓝衫老者哼了一声道:“你们一再伤人,本庄自然不会放过你们,不过这是两回事,你们犯了武林大忌,老夫先要查个明白。”
钟家信冷冷道:“好,我就让你开开眼界。”
他缓缓伸出右臂,五指一拢一放,天空中立即爆出五声巨响,音响之大有如雷鸣,全场之人无不为之心头一震。
最震骇的莫过于蓝衫老者,他错愕了半晌,道:“少侠使的莫非是失传已久,昔日太上老人的独门绝技,飞星迸雷手。”
钟家信道:“在下并非暗箭伤人,阁下是否相信。”
蓝衫老者道:“老朽相信,少侠如果别无他事,咱们就此告辞。”
钟家信双拳一抱道:“请。”
冷泉庄的人撤走了,原是一个杀气盈野的局面,竟然如此圆满的收场。现在曲终人散,剩下的只有滚滚黄流与猎猎江风,钟氏兄妹自然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但他们走出未及五步,身后已传来呼唤,道:“钟少侠,请留步。”
钟氏兄妹以为是找碴的来了,及转身一瞧,原来是适才与冷泉庄搏杀的三位道长。那位年岁较长的道长抱拳一礼道:“贫道修宗是武当门下,这两位是贫道的师侄丹书、丹阳,适才多蒙贤兄妹仗义出手,贫道感激不尽。”
钟家信连忙摇手道:“一点小事罢了,道长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愚兄妹还有要事待办,告辞。”
他不惯受人称颂,修宗道长这一感激,他连脸都红了,语音一落便急急向渡船奔去。
回到渔舟停泊之处,日色已经西沉,尹婆婆见着他们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晚饭做好了,将就着填填肚子。”
钟家仁道:“劳动前辈,晚辈兄妹实在过意不去。”
尹婆婆笑道:“咱们是一家人,别说见外的话。”
饭后钟家信将冷泉庄围攻武当门下,他们仗义援助之事说出,杨鹤略作沉吟道:“那位蓝衫老者是冷泉庄的东院院主左衡,此人武功卓绝,李公拐已达神化的境地。飞星迸雷手虽是无双绝学,要伤他仍属不易。”
钟惠琴一怔道:“那他为什么要撤退。”
杨鹤道:“也许他没有获胜的把握,所以不敢冒险。不过此人生性阴险,睚眦必报,今后你们兄妹对冷泉庄倒要小心一些。”
“是,义父。”
当晚他们歇在船上,对江汉的夜景,钟氏兄妹感到无比的新鲜感。两岸万家灯火,江上帆樯如林,这种罕见的盛况,家仁、惠琴兄妹还是第一次领略。因此他们睡得很晚,次日起身自然也较平日为迟。
午餐之后钟氏兄妹准备上岸游历,一条纤小的人影却于此时向小舟急驰而来,及到达近处一瞧,原来是桃花仙子的婢女小雯,钟家信迎着她道:“小雯,你们小姐呢,我曾经到丐帮总坛找过你们。”
小雯道:“咱们知道公子去过总坛,但小姐不便见你。”
钟家信道:“为什么,是怨我去得太晚。”
小雯道:“不,是小姐另有苦衷,日后你会知道的。”
钟家信道:“那你来做什么。”
小雯幽幽一叹道:“公子昨日路见不平,惩戒了冷泉庄的门下,武汉三镇却为此群情鼎沸,只怕对公子十分不利。”
钟家信哦了一声道:“你们是听到什么传言了,说说看。”小雯道:“江湖流传公子得到了《露宝真经》,并由瞎了眼的王叔出面做证,因此因此……”
钟家信道:“因此别人都相信了,你知不知道他们要怎样对付我。”
小雯道:“他们要成立一个武林联盟,推选一个德高望重的临时盟主,再集合天下武林对付公子。”
钟惠琴冷哼一声,娇嗔道:“就算我五哥当真获得《露宝真经》,可是咱们并没有为非作歹,或是犯什么武林大忌,他们凭什么要联合对付咱们。”
小雯道:“这些咱们都知道,但别人却另有一番说法。”
钟惠琴道:“他们怎么说。”
小雯道:“他们说公子意图臣服天下,称尊武林,并且生性残暴,动辄杀人,如今以王叔作活的见证,自然会人人相信了。”
钟家信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要怎样,咱们接着就走。”
小雯道:“不,公子,俗语说:双拳难敌四手。你斗不过他们的,所以小姐要小婢通知公于,趁他们还没有开始行动,请你立刻离开武汉三镇。”
钟家信道:“多谢你们小姐的关心,让上覆你家小姐,我会好好考虑的。”
小雯道:“既然如此,小婢告辞。”
小雯离去之后,钟惠琴不安的道:“对不起,五哥,都是小妹不好。”
钟家信一叹,道:“这没有什么,江湖原本就是这么险恶的。只是义父母数十年平静的生活,咱们只怕给两位老人家破坏了。”
杨鹤夫妇原是在船舱之内的,此时他却哈哈一笑道:“不要难过,信儿,是义父静极思动,你没有破坏什么。”
说话之间,这对老夫妇已经走出船舱,钟家信问道:“义父,咱们要不要离开武汉。”
杨鹤道:“不必,这般人既是存心要对付咱们,走到那儿也躲避不了。只要将家仁、惠琴的功力增强一点,相信没有人能将咱们怎样。”
钟家仁兄妹大喜道:“多谢前辈栽培。”
杨鹤道:“本门的武功碍于门规,不能传给你们,但老妻的六度无相掌却可以不受限制。其实钟氏的天都九归剑法,也是一种很好的剑法,只是出剑太慢,有些招式华而不实,只要略加改正,百万军中取上将之首也非难事,你们愿不愿学。”
钟家仁兄妹齐声说愿,于是他们丢开一切,将全部心力投入武学之中。
这是一座精雅的小楼,小楼上仍透着微弱的灯光,这显示着楼里的人儿还没睡。钟家信就站在这座小楼头,面对着两扇虚掩的门。
房里传出一阵阵的呻吟,女子的呻吟声,还有那轻微的牙床玉钩的动荡声。
那女子的呻吟声虽然低微,站在门口却清晰可闻,像梦呓一般,轻轻的直叫:“卢龙,卢龙,你害死我了,卢龙……”
那一声声一阵阵,再加上牙床玉钩的动荡声,任何人都会想到是怎么回事。
钟家信俊脸上立时泛起一丝红意,卢龙,莫非这人就是在江湖上有浪蝶之称的卢龙。有人到了房门口,浪蝶卢龙竟然还茫然无觉,由此可见此刻他是如何的沉醉。
钟家信之所以会到这里,是因为他想起冷泉庄的人提过雅音小筑四字,他趁家仁兄妹醉心于武学中,偷空走了出来。却想不到竟会碰到这种尴尬的局面,使他进退两难。
“卢龙,出来咱们见见。”钟家信开了口,语声冰冷。按说,房里的人绝不会听不见,然而竟毫无反应,那一声声一阵阵梦呓般的轻叫依然,那牙床玉钩的动荡声也没有间歇。
“砰”的钟家信双眉微扬,抬手一掌劈出,砰然一声门开了,房里的情景清清楚楚。
房里很凌乱,像是有好多日子没收拾一样。可是乱归归,仍不失豪华气派,红毯铺地,牙床玉钩,床头一盏琉璃灯,灯焰压得低低的。床在动,低垂的纱帐在动,一对玉钩也在动,玉钩晃荡,碰在那两旁的床栏杆上,声音叮叮好清脆。
床上睡着个人,怀里抱减一团,在呻吟着,一声声一阵阵。
钟家信怔了怔,跨步到了床前。他看清楚了,床上是个女子,玉体横陈躺在床上,这时的她身上只穿着一条亵裤和一个肚兜,几乎成了全裸状态。那两条浑圆修长的大腿和雪白粉嫩的酥胸几乎全露在外面,连那两座高耸的玉女峰也从肚兜上缘隐隐可见。
在这刹那,钟家信的胸腔内像不知从何处钻进几只小鹿,“噗噗”地跳个不停,而且越跳越厉害。
“姑娘,你怎么啦。”
“我、我服了媚药。”
“媚药,姑娘,你为什么会误服这种要命的东西呢。”
“你以为我愿意服用这种鬼东西吗,是卢龙那杀千刀的强迫我服下的。”说着两眼一闭,豆大晶莹的泪珠儿从眼角滑了下来,使得钟家信看得一阵难过。
“姑娘,服了媚药会怎么样。”
“服过媚药之后,就像急火攻心,全身血脉逆冲,若一个时辰不施救,最后就会血管爆裂,一命呜呼了。”
“那你快快到街上去买解药,或者去请大夫看呀。”
“服下这种药之后,除非、现在这有你能救我。”
钟家信啊了一声道:“姑娘,这是什么时候啦,你还有心情讲笑,我压根儿就不懂医道。”
“公子,女人服了媚药,必须要男人救。同样的,男人服了媚药,也必须要女人去解。”
“怎么个救法。”
“这还用说吗。”
“姑娘,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就明说好了。”
“那么我只好明讲了,你和我必须结一次合体缘,使得阴阳交泰,才能解除体内的媚药之毒。”
钟家信听得头都大了,他目瞪口呆,一时之间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他想不到自己会碰到此等的好事。
这时,床上那位姑娘又开始不住滚动,显出一副极端痛苦的挣扎模样。
钟家信脸上红似火,不停的搓着双手,暗道:“这样成吗。”
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说:“当然成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现在是非常时期,必须用霹雳手段,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钟家信仍在犹豫,床上的那位姑娘却已翻滚提更厉害,而且动手撕碎了仅有的肚兜、亵裤,卸下那最后的防线。于是,这时的胴体是一览无遗了,白里透红的肌肤细嫩无比,一双修长的玉腿均匀而又柔润。那三角形的小腹下就更加叫人迷醉了,它是饱满满的一片粉白。再细心看下去竟还有一丛毛茸茸的毛路,由小腹而下,这毛路一直蔓延到那要命之下。真是个:蜜桃成熟两点红,花开不时舞春风;蓬门曾经缘客扫,暗祝灯前几度思。
她的眼睛有欲的火焰与祈求,湿润而闪亮地凝注着钟家信。刹时,钟家信感到这个美丽的肉体是有着一具美丽的灵魂的啊,人类最快乐的倾间就是爱欲获得调和的刹时,那种体贴与了解的暗示,使他真正的热情泛滥。
但是,钟家信又开始犹豫了,因为他与这个女子根本不相识,更谈不上了解,仅仅一面之缘的情形下,怎会有如此的感情冲动呢。
就在此时,床上那位姑娘突然猛的一式鲤鱼打挺,一下子把钟家信抱个满怀。
“救我,求你救救我。”口中说着,手却不闲着,居然迅疾的制住了钟家信。
钟家信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女子竟有武功,由于这一疏忽竟然被她得手,不由叫道:“姑娘,你要干嘛。”
这女子却媚声道:“钟少侠,既然你见死不救,我蜂娘子只好移樽就教了。”说着,竟开始替钟家信宽衣解带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姓钟的。”
“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鲇鱼套我们布下了眼钱,你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我们眼里啦。”
“你是冷泉庄的人,还是令狐世家的人呢。”
“嘻嘻,钟少侠,你还挺带有的嘛,不但有一袋子的金银,还有这么大一颗宝珠,嘻嘻,这宝珠一定值不少钱。”蜂娘子似乎不愿意泄露自己的身份,顾左右而言他。“喂,快解注我的穴道,这些统统给你。”
“真的呀,不,我只要人,有人才有钱。”蜂娘子轻笑一声,继续剥光了钟家信。
陡听她惊呼一声,原来她发现钟家信的肉棒异于常人,竟然是超大号的巨炮,她不由得小鹿“噗噗”乱跳。
此时的钟家信实在糗透了,他正为自己因好心没有好报被这个女人坑了一把而感到窝囊。尤其是自己的肉棒被她碰了一下后,就不争气的勃起,更是令他窘迫万分,不知如何自处。
蜂娘子比他更糗,她想不到如此俊逸的人竟会有如此大的肉棒,她立即暗暗替自己是否吃得下它而暗暗担心着。不过,她这时已不是因媚药欲火中烧,而是被撩拔得产生了性饥渴。钟家信的江湖经验较浅,不知这位行为怪异的蜂娘子的一切,因为才会遭此暗算。
蜂娘子本名胡菲菲,是一个很有名的杀手,由于她的美艳绝伦,武功高强,因此从未失过手。她这次是受了冷泉庄东院院主左衡之请,要她除去钟家信,以报他们与武当派结怨伸手之恨。
江湖上的事就是这样攀葛附藤,一旦涉足,就有纠缠不清的恩怨。蜂娘子到鲇鱼套踩过几次盘,见他们住在小船上,船上除了扬鹤夫妇外,还有钟家三小,自信没有这份能耐,一直在等待时机,那就是希望钟家信放单。
合当有事,钟家信为了一探雅音小筑,她便从后面进入,设下了这个圈套引钟家信入彀。但一见到钟家信后,却被他男性的魅力吸引住,因此想人财两得,先快活后除掉不迟。总之,煮熟的鸭子还怕他飞掉么。
只见她将钟家信摆平之后,双腿一分,立即将洞口对准了肉棒。她那两片殷红的洞门一碰到那个微烫的肉棒,令她情不自禁的身子一震,立即站了起来。
钟家信把一切瞧在眼里,猜知她的顾忌,不由幸灾乐祸的忖道:“爱吃又怕疼,有够三八。”
胡菲菲一瞄他的神色,立即明白他的心意,暗暗一咬呀,立即沉腰坐了下去。
火辣辣的撕裂痛苦像是被开苞似的,不由令她闷哼一声。
钟家信却乐得双颊肌肉一咧,胡菲菲擦去额上的冷汗,嘘了一口气之后,一见钟家信的神情,心中暗哼道:“哼,你休得意,等老娘爽过之后,就有你好受的了。”
钟家信遭过伏击立即挨轰,心中顿有失身之愤怒及羞急,却另外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感觉。但是,他却暗运正气,冲开被制穴道。那蜂娘子却气沉丹田,猛烈的挺动起来,那情景好似饿鬼投胎,也像叫化子拾到金元宝似的拼命猛吞大嚼,抱着紧紧的。
足足疯了盏茶时间之后,只听她喔了一声,停止下来,浪声道:“喔,真美。”
钟家信的穴道已经冲开了,而满身的欲火也爆发了,展开了反击。倏见钟家信一阵剧颤,立即蠢动起来,他的面目原本俊美,如今变得十分丑陋狰狞,就像一头张牙舞爪的怪兽。
战云开始密布了,一开始就是正面肉搏,钟家信拼命的挥戈、拼命的冲刺。
盏茶时间之后,蜂娘子在舒爽之后,双手一松,全力挺动起来。
星火燎原,金鼓齐鸣;杀气腾腾,扣人心弦。又过了半个时辰,蜂娘子开始招架不住了,她开始退却了。
可是,钟家信的禀赋却异于常人,非但不泄,反而越战越勇。蜂娘子溃不成军,钟家信却开始进入高潮。
这原因很简单,一开始是蜂娘子主攻,钟家信完全采取以逸待劳之姿态,同时他正运攻冲穴,在心无旁骛之下,根本没有心情去涉及燕尔之乐。如今穴道一解,真气源源不断输入,而蜂娘子已由于急攻好进,也是她失败主因。在敌消我长之下,蜂娘子自然不行了。尽管钟家信不懂攻击技巧,胡冲乱撞,狠插狠抽,可完全是快速击球进了垒,没有变化球。蜂娘子根本就无还击之力,她开始胡说八道了,她开始打摆子似的哆嗦了。终于,在一声尖叫之后,美上云霄,悠悠昏迷了。
钟家信毫不知情的依然继续攻击,展开了一连串的密集实打。蜂娘子连续泄身数次,昏昏迷迷瘫痪在床上,被他再次的猛打后又醒转过来,本想推身而起,一来浑身乏力,再来是难以那飘飘欲仙的快感。这情形就好像一个吸毒的瘾君子,明知继续吸下去一定会伤身败家,可是欲罢不能,愈陷愈深。
蜂娘子并非什么三贞九烈的女人,在杀手行业中总是以色作饵,屡试不爽。
但她经历的这些男人中,从未体会过这种奇妙滋味,当然舍不得紧急刹车了。等到她发觉全身直冒冷汗,恶心连连,眼冒金星之际,想要推开钟家信之际,已经连举手之力都没有了,她有气无力的说道:“停,求求你停下来。”
钟家信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呼救,此时好似出笼的猛虎,海底蛟龙,野性大发又是一阵猛烈的快攻。蜂娘子昏眩了,一股股浓浓的液体向外冒,就像黄河决堤一般一泄千里,无休无止。
足足冲刺了三四百回合,才感到肉棒前端一阵酥痒,腰脊酥麻,精关一松,开始交货了。就在此刻,钟家信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了,原来他觉得蜂娘子的体温越来越凉了,于是急忙伸手一探鼻息,竟然已经没气了,她已脱阴死了,不由得全身一震。
接着钟家信急忙取过自己的衣服,胡乱的穿上,他不敢由正门出来,绕过后府,匆匆越墙离开了雅音小筑。
回到舟中,尹婆婆发现他神色有异,忙询问道:“信儿,怎么了,看你的神色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钟家信把尹婆婆拉到船尾,把所遭遇到的一切原原本本毫不隐瞒地告诉了他的义母尹婆婆,尹婆婆冷冷一笑道:“这是她吝由自取,怪不得你。信儿,用不着良心不安。”
在尹婆婆的一番开导之下,钟家信才好过了些。但他却不再离开小舟,一心的研究那册《千门秘笈》了。#--iCMS.PageBreak--#第二十一章
一晃七天,钟氏兄妹没离开过小舟,他们的武功固然获得满意的进步,武汉的态势也到达爆炸的边沿了。
第八天早餐之后,钟惠琴再也憋不住了,丢下筷子,樱唇一噘道:“三哥,五哥,咱们总不能一辈子躲在这里,就算咱们愿意,人家还是不会放过咱们。”
她说的不错,这几天岸上多了一些宿头缩脑的守望者,鲇鱼套附近的岸边也停泊了几艘形迹可疑的江船。显然,他们已被严密的监视,给人像猎物般的围堵着。
是可忍孰不可忍,年轻的固然受不了,两位老人家也大为气愤。杨鹤走出船舱,向天空投下一瞥道:“天气不坏嘛,你们何不出去走走。”
钟家信道:“是,义父,咱们正想向您老人家禀报呢。”
杨鹤道:“那就去吧,到黄鹤楼喝盅茶倒也不错。”
钟家信道:“是,义父。”
上岸之后沿江向北走,走出未及一丈,一只旗花信号忽然冲霄而起,远处也接连亮起旗花,远近互相呼应,声势壮观以极,钟家仁面色一变道:“五弟,看来咱们真该当心一些。”
钟家信神色从容的微微一笑道:“只是些土鸡瓦狗罢了,三哥不必放在心上。”
钟惠琴道:“都是那姓左的搞的鬼,要是再让我遇上,决对不让他再在世上为恶。”
他们兄妹三人以游山玩水的姿态,不疾不徐的沿江漫步,神态轻松无比。但四周烟云滚滚,人影浮动,涌起一片凌人的杀机。
此时钟家信忽然身形一转,改变了行进的方向,他离开了江岸,经武昌的中和门绕城而过,一迳向东郊奔去。
钟惠琴道:“五哥,咱们去那儿。”
钟家信道:“咱们不会水,到江边搏杀不太方便,城外山川广阔,行动自由一点。”
郭于铉道:“对,咱们跟他们捉捉迷藏。”
他们这一行动,大出敌人意料之外,但见旗花再起,哨音频传,敌人似乎乱了步骤。
钟家信微微一笑,道:“三哥,小妹,咱们加点劲,跟他们比比脚程。”
钟氏兄妹经过一阵急驰,眨眼之间在数十里之外了,找碴的确已被他们甩掉,但他们却也迷失方位,不知道身在何处了。此地是古云梦泽,湖泊密布,河流纵横,如非熟习之人,无异走入八阵图中。
钟惠琴樱唇一噘道:“都是五哥出的馊主意,这下可好,咱们连归路都找不到了。”
钟家仁道:“别急,小妹,那边有一户农家,咱们去讨点水喝,顺便打听一下,问一问路。”
打听的结果没有让他们失望,农家叫他们往西走,上了官道后再往北走就可以到达武昌了。
他们依照农家的指示果然找到了官道,但一阵震耳的笑声忽然由官道传来,道:“姓钟的,这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你要逃就应该逃得远一点。”
钟家信举目一瞥,原来是八卦门的浪蝶卢龙,此人是他们兄妹手下的败将,他居然敢如此嚣张,必然有他的仗恃。他们猜的不错,他们这一伙的人数还真不少,老老少少竟有四十多口子。这般人除了浪蝶卢龙,钟家信还另外认识一个,他就是冷泉庄的西院院主无情扇蒋林。
这支队伍是临时组合,领头的却是蒋林,他摇动着掌中的折扇,阴森森的干笑一声道:“这当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本座应该对少侠说一声恭喜。”
钟家信淡淡的说道:“多谢你的恭喜,在下倒想奉劝阁下几句。”
蒋林道:“那好,少侠请说。”
钟家信道:“福祸无门,惟人自招,这虽是两句俚语,却也是至理名言。”
蒋林嘿嘿一笑,说道:“说得好,少侠既然懂得这两句至理名言,你就应该献出《露宝真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难道你要与天下武林为敌。”
钟家信冷冷道:“在下没有《露宝真经》,希望阁下不要误信人言。”
蒋林哼了一声道:“你以飞星迸雷掌伤了王叔,这事不假吧。”
钟家信道:“不假,不过飞星迸雷掌是太上老人的独门绝学,《露宝真经》有没有记载这项绝艺,在下就不知道了。”
蒋林道:“太上老人的武功数十年绝迹江湖,你在那里得来的。”
钟家信道:“我义父是太上老人一脉,如今在下是太上老人惟一的传人。”
蒋林道:“哦,少侠的义父是谁。”
钟家信道:“他老人家从不涉足江湖,在下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
浪蝶卢龙道:“姓钟的无法自圆其说,咱们不要听他胡诌。”
蒋林道:“好,那位去向钟少侠讨教。”
一名身材瘦长,手挽流星锤,身着齐膝短衫的大汉应声道:“在下讨令。”
无情扇蒋林道:“金大侠请。”
瘦长大汉越众而出,高声道:“雁荡金长庚请郭少侠赐招。”
金长庚是雁荡山主金长炬的胞弟,掌中一枚流星锤近攻远打具有十分强大的威力,在江湖道上,他们虽然不能跟一般名门正派相比,雁荡双金却也是一个十分响亮的字号。他向钟家信挑战,钟惠琴却抢先奔进场中道:“姓金的,本姑娘会会你。”
金长庚道:“很好,姑娘请。”
钟惠琴娇叱一声,长剑一吐,精芒暴起,微微颤动的剑尖,便已贴到金长庚的眉峰之上了。这一招简直是神来之笔,金长庚面色一变,却已动弹不得。剑尖贴上眉峰,他的生命便已握在别人的手里,只要将长剑向前一送,雁荡双金就要雁行折翼了。以金长庚的一身成就,一招就已受制,这不只是骇人听闻,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好在钟惠琴含劲未吐,并将长剑收了回来,道:“这回不算,你先请。”
适才也许她是抢先出手,冷不防让她占了便宜,如今金长庚自然不会客气。
在一声叱喝之中,流星锤带着一溜银光袭向钟惠琴的面门,速度之快,宛如电掣星驰。这是金长庚流星的一记杀着,为了挽回适才受挫的难堪,因而出手就是绝招。这一招“流星逐月”是他成名的绝学,他走遍长江大河,会过不少成名露脸的高人,能够破解他这一招的实在不多。
钟惠琴也不能破解,她却以左掌击出一股掌力。以肉掌对付流星锤,莫非这支纤纤玉掌不想要了。令人骇异的是流星锤挟雷霆万钧之势,竟敌不过这支肉掌,金长庚只觉得一股柔柔的力道缠上了他的手臂,他全身的劲力突然消失,流星锤自然飞不起来了。
第二次再度受挫,金长庚已经震吓得面无人色,而且人家姑娘两度手下留情,否则他只怕早已躺在地上了。收回流星锤再双拳一抱,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金某告退。”
金长庚走了,他不再理会蒋林,一迳转身狂驰而去。他是一个成名已久的一方霸主,一身功力极为不凡,放眼当世,就算有人能够击败他,也不是三招两式就能办到的。但人家琴姑娘只要一招,一招之中就叫一个武林高手丢盔弃甲,在场的四十多名敌人战怵了,他们感到一股奇寒正在渗透他们的全身。
没有人吭出一声,这般找碴的全都噤若寒蝉,钟惠琴却不愿跟他们大眼瞪小眼的干耗着,柳眉一挑,冷冷道:“怎么啦,是单打还是群殴,快点划下道来。”
蒋林干咳一声道:“姑娘不要误会,咱们只是奉命来请三位的。”
钟惠琴道:“哦,你奉谁的命令。”
蒋林道:“当今六大门派的掌门人,请三位于本月十五日午时在蛇山风凰窝会面。”
钟家信道:“好,咱们准时必到。不过在下要奉劝各位一句,咱们不喜欢被人监视,今后如果发现有人向咱们暗中窥探,休怪我兄妹出手无情。”
蒋林道:“在下一定将少侠的意思转告各位掌门,如无别的吩咐,告辞。”
这般找碴的像丧家之犬一般,片刻之间已经走得一个不存。杀机弥漫的乡野,又恢复往日的宁静了。钟家仁哈哈一笑,道:“小妹子威风,可惜他们不打了,否则我也可以露它两手。”
钟惠琴道:“今天是初六,离十五还有九天,你要露两手还怕没有机会。”
钟家信道:“十五之会可能是一个极端凶险的场面,咱们必须禀报义父,听听两位老人家的意见。”
钟家仁道:“五弟说的是,咱们走。”
回到小舟,尹婆婆询问道:“你们到那儿去了,玩得还痛快吗。”
钟惠琴樱唇一噘,道:“碰到四十几条野狗,弄了一肚子的闷气,那里会玩得痛快。”
尹婆婆道:“哦,说说看。”
钟惠琴道:“五哥,还是你说吧。”
钟家信将一切经过全盘说出,然后问道:“义父呢,孩儿想请两位老人家指点。”
尹婆婆道:“你义父去找一个人,我想也应该回来了。你们只怕饿了,咱们吃饭吧。”
钟家信道:“最好等义父回来再吃,咱们不饿。”钟家仁道:“杨伯伯回来了。”
杨鹤果然回来了,面颊之上是一付沉重的表情,尹婆婆道:“怎么啦,老头子,有什么不对。”
杨鹤微微一笑,道:“没有什么,信儿,你们遇到过麻烦。”
钟家信道:“是的,冷泉庄西院院主无情扇蒋林,率领四十余人向咱们找碴,但被小妹将他们吓跑了。”
接着将经过情况说了出来,杨鹤哼一声道:“想将咱们毁在凤凰窝,哼,他们这是痴人说梦。”
尹婆婆道:“老头子,你究竟见到泥凡道人没有。”
杨鹤道:“见到了,这老杂毛的德性半点未改,还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尹婆婆道:“怎么,他不肯。”
杨鹤道:“他敢。”语音一顿,接道:“老伴,我饿了,弄饭来吃吧,咱们边吃边谈。”
尹婆婆道:“好的。”
在吃饭之际,杨鹤询问钟家信道:“信儿,你可知道泥凡道人。”
钟家信道:“孩儿不知道。”
杨鹤道:“你知道《露宝真经》,一定明白它的由来了。”
钟家信道:“听说《露宝真经》是三百年前南北二圣的武学精华,再经百年前的灵空神尼予以整理,注入自己毕生的绝艺才发扬光大,缮写成书,并分成四部传授给她的传人及俗家侄女,但不知传言是否属实。”
杨鹤道:“传言不假,但人们却不知道灵空神尼是夫妇同时修道,只不过灵空神尼是佛门弟子,她的丈夫却是三清门下,夫妇殊途同归,同为神仙中人。”
尹婆婆道:“咳,你扯这么远做什么,别把孩子们弄糊涂了。”
杨鹤道:“别急嘛,这不就说到正题了。”
敢情灵空神尼的丈夫道号玄贞子,一身修为不在灵空神尼之下,当神尼整理三空藏剑经时,玄贞子也贡献过不少心力,严格的说,那册举世瞩目的武学宝典,应该是他们夫妇心血的结晶。泥凡道人就是玄贞子一脉的传人,一身功力莫测高深,只是他游戏风尘,从不愿意显露武功,一代高人不为人知而已。
也是事有凑巧,二十年前武汉下游一带,忽然出现一支硕大无朋的江猪,它翻船伤人,在长江水道造成极大的困扰。在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杨鹤与泥凡道人不约而同的涉水斩猪,他们因而相识,并结为道义之交的朋友。
这是往事,杨鹤讲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到正题。现在尹婆婆插口了,她说:“昨晚我有事过江遇到他,所以今天你义父就去找他了。”
究竟杨鹤为什么要去找泥凡道人,这又与钟家信兄妹有什么关系,他们听来听去当真越糊涂了。杨鹤似乎已瞧出他们兄妹心头的疑惑,他却面色一正,道:“信儿,义父去找他是为了你。”
钟家信“啊”了一声,还是莫名所以,既然插不上嘴,只好静听下文。
杨鹤道:“昨晚泥凡道人对你义母说,《露宝真经》的出世,可能会引来正邪两道绝迹江湖的高人,据他所知,灵空神尼一脉的传人已经在江湖出现。”
钟家信道:“这与孩儿有关。”
杨鹤道:“当然有关,南北二圣与灵空神尼鼎足而三,各有他们的传人,既然大家都在江湖,将来必会见面。”
尹婆婆接道:“武林之中强者为尊,你义父是不愿你弱了太上老人的名头。”
听到这里,钟家信有点懂了,但懂得极为有限。
杨鹤道:“本门四禅识柱玄功遗失,义父传给你的只能练到二禅,飞星迸雷手及天龙四倒枪法,也因之而无法达到巅峰。唉,义父从不求人,现在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钟家信道:“义父,当真有这个必要么。”
杨鹤道:“如果没有必要,义父何需求人。”
钟家信道:“义父适才曾说泥凡道长的性格。”
杨鹤道:“这不要紧,咱们是老弟兄,无论他如何古怪,还是会答允传给你武功的。”
现在钟家信终于明白了,他虽是有些不愿,却也不想拂逆义父的心意。蓦地,杨鹤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信儿,你们兄弟姐妹中有没有一个叫惠瑶的女孩。”
钟家信道:“她是我二叔的女儿,义父莫非见到她了。”
杨鹤道:“这女孩子在一次劫难中,被泥凡道长徒弟汤圆所救,现被泥凡收作寄名弟子。”
钟家信兄妹听了,内心欢喜万分,如今家人又多出现了一位。
待月上柳梢之后,杨鹤才带着钟家信去找泥凡道人,这位生性古怪的道长,原来住在黄鹤山背后的费文讳祠内。他坐在祠外一截松根之上,翘首云天,似乎在观察天体的运行。他分明知道来了客人,却瞧都不瞧来客一眼。
良久,才听得他的声音:“你来了。”
“与道长有约,怎能不来。”
“他就是你的义子。”
“正是。”
“好像还过得去。”
“何止过得去,简直是精金美玉,百世难觅。”
也许杨鹤的话太夸张了,但这夸张的言语却引起了泥凡道人的兴趣。他由松根上站了起来,两缕凌厉的目光像冷电似的射向钟家信。这位道长身材不高,却瘦得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他穿着一件半旧的淡黄儒衫,形象很像一个不第的秀士,如非他头上挽着一个道髻,实在瞧不出他那一点像个三清弟子。他瞧看钟家信的目光原是十分锐利的,现在却逐渐变为柔和,看来他是喜欢上这块精金美玉了,也许这就是一个缘字吧。
“你可以走了。”他在下逐客令,对象却不是钟家信,因为他正瞧看着杨鹤。
这是杨鹤的预期,他十分自信会有这么一个结果,因而毫不讶异的一笑,道:“好,老朽告辞。”
杨鹤走了,钟家信被留了下来,他想不到会这么容易就解决了问题,倒是有点茫然之感。
泥凡道人的目光再度投向钟家信,还是那么一片柔和,不过他却以一种近乎冷酷的语气道:“你叫钟家信。”
钟家信道:“是的,前辈。”
“咱们过几招,你不反对吧。”
“这个……”
“注意。”不管钟家信是否同意,泥凡道人身形一晃,已经一掌拍了过来。
以钟家信目前的一身功力,能够在他手下走过三招两式的已然不多,要想一掌就击中他,几乎无此可能。然而这一掌他却没有避开,“噗”的一声击个正着,掌力并不太重,但也并不太轻,他被震退一步,而且有点血气翻腾。
一掌之后,第二掌、第三掌连续攻来,几乎是掌掌中的,当得是招无虚发。
这一下可就苦了钟家信了,他被揍得眼冒金花,遍体酸痛,泥凡道人仍然狂攻不已。在此等情形之下,他当然不能一个劲儿的束手挨揍,也使用了黑刀三反手、飞星迸雷手,连义母尹婆婆教的六度无相掌也搬了出来,三种掌法混运用,但没有太多的帮助,依然照样挨揍。
约莫被揍了一百余掌,泥凡道人才停止了攻击,仍以冷肃的语气道:“祠后有一间石室,你可以到那儿去歇息。”
语音一落,径自转身离去。
泥凡道人走了,钟家信却站在那儿发呆,他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过招嘛,应该点到为止,就算认真一点,也不能连揍一百多掌。他是来学习武功的,学武功要先挨一顿狠揍,这种事儿倒是少见得很。
回船去嘛,那也未尝不可,只是如此一来就辜负义父的一番期望,这顿揍也挨得太过不值,反正揍也挨过了,只好忍住气待下去。他缓缓吁出一口长气,神情怏快的走到祠后的石室,他需好好的调息一下,来治疗酸痛和恢复体力。
石室内有床铺被褥,及一些简陋的陈设,本来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但桌上摆着一张陈旧的羊皮纸却将他的目光吸引过去。由于羊皮纸上文图并茂,是一种极端玄奥的内功心法,他这一瞧看下去,目光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两个时辰之后,他终于弄懂了那张图案,立即趺坐榻上,按照该项心法缓缓的运起功来。他的内力原本极高,这一按图运功,立感真力泉涌,迅速达四肢,走百骸,天人合一,而进入忘我之境。
直到次日凌晨,他才运功醒来,令他感到骇异的是,昨天被泥凡道人掌击之处,感到特别舒畅,而且只要微一提气运功,真力便会由被掌击的一百多处渗出体外,在周身布成一道罡气之墙。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泥凡道人那顿狠揍,竟使他受益无穷。
他下床之后,一名道童忽然在门外向他招手,道:“钟施主,请随小道来。”
钟家信道:“是,小道长。”
道童瞪他一眼,道:“什么小呀小的,是瞧不起人。”
这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这位道童不过十五、六岁,居然也这么阴阳怪气。钟家信不便跟他争执,只是微微一笑道:“在下怎敢瞧不起人,道长可千万不要误会。”
道童撇撇嘴道:“我是你的师兄,懂吗,今后对师兄说话可得当心一点。”
钟家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师父,居然冒出一个师兄来了,再瞧到道童那付假装正经,但掩不住一脸童稚的模样,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道童双目一瞪道:“怎么,你不服。”
钟家信道:“没有,我只是想请教师兄的法号。”
道童道:“你当真是孤陋寡闻,汤圆道长名噪天下,你居然会不知道。”
钟家信再也忍不住了,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汤圆道童生得矮胖胖的,原本就像一个汤圆,但如果说他像冬瓜,像鸭蛋未尝不可,泥凡道人为什么给他取名为汤圆,必然另有所解,不过这个名字也不错,当得是名实相符。
只是钟家信这一笑,可能就会笑出麻烦,因而咳了一声道:“对不起,师兄,小弟嗓门痒痒的,可能有点毛病,请师兄见谅。师兄救援舍妹,小弟忠心感激,在此一并致谢。”
汤圆瞧了他一,没有再说什么,一径带着他去洗脸,吃早餐,然后去见泥凡道人。
“参见前辈。”他对这位性格怪异的道长大为改观,因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泥凡道人先是静静的向他瞧看看,然后露出笑容道:“还怨我吗。”
钟家信道:“晚辈不敢,叩谢前辈栽培。”
泥凡道人忽然面色一肃道:“贫道收你做个记名弟子,该不会过分吧。”
钟家信立即跪下叩首道:“徒儿参见师父。”
泥凡道人哈哈一笑,道:“好好,起来,见过你师兄汤圆。”说着一顿,接道:“你今年多大了。”
钟家信道:“徒儿虚度十九个寒暑了。”
泥凡道人道:“这就是了,汤圆比你大了一岁,应该是你的师兄。”
钟家信向汤圆抱拳一揖道:“见过师兄。”
汤圆还了一礼道:“师弟少礼。”
泥凡道人又道:“据汤圆告知,瑶丫头是你妹妹,你到后面去见见吧,但时间不要耽误太久,以免影响瑶丫头练功。”
钟家信与与钟惠瑶兄妹相逢,自有一番别后叙情。看来钟惠瑶在泥凡道人留下后,生活过得还不错,小女孩有时撒撒娇,自可获得泥凡道人的喜欢。
钟惠瑶眼睛红红的说,她想煞了她的家人,女孩子嘛,喋喋不休烦得像只麻雀叫,有时像只百灵鸟。
秋夜寒,霜露浓,四周四峰罩白头。是的,这夜的月色又是朦朦一片。小道童汤圆双手托着大铜香炉,腾身过了那道高围墙,只几个起落,人已到了那座精致的天凤阁,先是四下观望一阵,这才又把阁楼那两扇木门撬开来。
汤圆面带着微笑的闪身入内,轻轻放放铜香炉,黑暗中他把条桌上面的古玩抚弄了一阵子,正要退出天凤阁大门时,突然从楼上传来一声沉喝:“小姑娘,你要是想活命,那就嘴巴闭紧点。”
低而尖吭的喝骂声是个女孩的:“你想怎么样,你给我滚。”
又听得男的说道:“老子叫你骂不出口来,想怎么样,秃驴头上摆虱子,老子深更半夜摸上来,还能干什么。”
话声中女的“啊”了一声,于是一切似是归于沉寂,除了衣衫的抖嗦声。
天凤阁下面汤圆轻身登上阁楼门边,他伸手往里面看,只见灰暗中这天凤阁到是收拾得十分精致而简洁,小圆桌加上四只鼓形的椅子全是雕花檀木制,从窗子外面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中,看得出这里正是极佳的温柔之乡,销魂之地,那种温馨气氛,就在那张宽大的红木榻的衬托下,宛似广寒仙宫。
只是虽是良辰而景却不美,因为正有一个大男人在替那床上难动分毫的女孩扒下一身的衣衫。室中的光线是幽暗了点,但隐约仍可辨出那床上女子的面庞来,我的乖乖,那女子长得可真美,虽然她在发怒,怒得几乎双目欲裂,但在她频频甩动的一头秀发中,仍然看得出她那美色美伦的面容,新目弯眉,傲岸而挺直的鼻子,巧而红润的樱唇,这些全都这般巧妙的镶在她那莹洁白嫩的脸蛋上。
迷人又何止是那张脸蛋,两个犹如高尖白面馒头的奶子,颤抖中发出满目的光华,诱人极了。
那男人双手撕裂声中褪下那美艳女子的长裤,已在喘息着开始脱下自己的衣衫了。喘息的声音宛如在拉动一只破风箱,男子掩不住他那激动与颤抖,几次差点撕破自己的衣衫。
便在男的正欲脱下自己裤子的时候,汤圆突然轻声一咳又轻声笑道:“好家伙,看你那付猴急像,活脱一只大马猴呀。”
那男的猛然旋身,面向着房门口喝道:“什么人。”
汤圆长起一身,缓缓向圆桌走近,笑道:“你又是什么人。”他的话才说完,当即嘻嘻又笑道:“好嘛,原来是你呀。”
男的一怔,指着自己道:“你小子认得大爷我。”
汤圆点点头道:“你不就是……”
他的话未说出口,男的赤裸着上身挥拳打来,边道:“你小子死定了。”
汤圆闪身躲过道:“可是杀我灭口。”他黠地一笑,又道:“你老兄不但上毒,甚且下淫呐,合着夹个老鸟走天下,耍你的熊丈夫啦。”
咻的一声,一柄尺半尖刀已迎着汤圆挥来,那男子还沉声道:“小王八蛋,你死吧。”
满腔欲火加怒火,全化为力量而凝聚在那把冷焰暴伸的尖刀上面。现在,汤圆可认的清楚,他未等尖刀递到,平地腾身而起,空中拧了一个斛斗,人已落在床沿上,低头一看,还真的砰然心去的说道:“我的乖,活脱一个玉石雕刻的大美人呢。”
那男的一刀挥至,破口一声咒骂:“你奶奶的,明摆着是来破坏大爷的好事,我看你是活腻了。”
咻的一声,又是回身一刀平削。汤圆双脚力弹,一个空心斛斗又落到圆桌的另一面,他笑迷迷的说道:“姓柴的,你这两下子还是尽早收起来吧,须知我若是高声喊叫,你想是个什么样的后果。”
那男的再次劈出尖也一顿,怒哼道:“你小王八蛋怎的知道大爷姓柴的。”
汤圆一笑,双手往肋下一挽道:“难道你不叫柴不同,柴家赌场的大老板。”
是的,那男子正是柴家赌坊的负责人柴不同,在双合埠来说是包赌分赃,第一号大土混头儿,这日正在赌坊计算这一天的收入,忽然挚友血刀赵一绝来访,双方坐定后,赵一绝就拉下了言语,说自己已投入金蜈门。现在,金蜈门正沿这条路线追杀一位仇家,请他大力协助,同时又将掳来的仇家之女暂时安置在他家里。像柴不同这种人物固然本身要有两下子,但也得靠人面广,尤其是三山五岳过往的凶神恶煞更是得应酬一番,何况赵一绝还答应事后送他一笔厚酬,名利双收,那还不一口答应。
当赵一绝把人质带到天凤阁时,那女子容貌之美,柴不同惊为天人。虽然当时发鬓散乱,衣衫不整,仍不掩其美色,刹时兴起一股欲火,恨不得马上搂着亲热一番。但是,赵一绝却派有四位手下轮流监视着,柴不同心生欲念也只好望梅止渴。不过,他却在暗中策划。这天,他忽然接到手下传报,说是钟国栋决定准时前往黑风岩赴约,于是计上心来,一直到起更以后才告诉金蜈门留守的人,并要他们即速到老龙沟报告。剩下的两名就好打发了,籍庆祝金蜈门马到成功的理由请两位仁兄喝一杯,且又在酒里面做了点手脚,这一来所有的障碍就都解决了,意马心猿的上来完成好事,偏偏半路杀出这么一位程咬金。
说起汤圆,他是武林奇人泥凡道长的入室弟子。他是奉师命出来采购物品,无意踏入赌坊,见猎心喜,却不料输了个精光。他明知人家玩了手脚,就偏偏看不出毛病出在哪儿,也就无法当场翻脸。这一来,就无法回去向师父交待,忽然计上心来,银子既然输在柴家赌坊,好歹也要从他那儿取回来。于是,夜里便来到了天凤阁。
这女子也就是钟惠瑶,也算是她命大福大,正当紧要关头碰到了汤圆。
现在,柴不同那上宽下窄的三角脸在痉挛,因为他实在狠透了面前这个小子,却又见圆桌那面的汤圆那微翘的双唇还抿着,两边口角兴起一付嘲弄的傲笑。柴不同大可呼叫人手,但自己干的却是见不得人的事,一旦揭开来金蜈门饶不了他,自己也就别想混了,只有暗里咬咬牙道:“小王八蛋,老子在自己家里玩女人,干你鸟的屁事。”
汤圆抚掌一笑道:“柴老兄,是这样么,你他娘的三更半夜摸上来,点了人家姑娘的穴道,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还算是自己家里玩女人么。我猜得不错的话,你一定是从那儿拐骗来的。柴不同道:“是又怎么样。”
汤圆道:“不怎么样,既然是拐骗来的,江湖有句俗话,见者有份,见一面分一半,如此而已。”
柴不同沉声骂道:“放你娘的屁,那是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如何个平分法子,恁般美的一付胴体,你小子要活生生的一分为二,你这狗样的杂种。”
汤圆嘻嘻一笑道:“误会,那么美的一位绝色佳人我怎会舍得动她一根毛发呢,你老柴真是误会了。”
柴不同钢牙锉得咯咯的响,说道:“那要如何分法。”
汤圆还涎着小脸露出满口闪闪发光的牙齿,踏脚望向大床,笑道:“简单之至,你吃肉我啃啃骨头如何。你吃稠,我喝汤,如此而已。”
柴不同打量着汤圆,见他生得矮矮胖胖,一脸稚气,最多不过十五六岁,不由纵肩嘿嘿一阵笑道:“小王八蛋,你今年多大了。”
汤圆道:“你就别管了。”
柴不同以尖刀点着汤圆,冷冷道:“看年纪不会超过十六岁,胎毛既未脱尽,孺牙尚在口中,你小子就喜欢上这一套了。”
汤圆道:“姓柴的,这你就不懂了,我汤圆只是动眼不动手,一旁只是看上几眼,顶多只会伸手抚摸几下而已,当然尚不够格动那真刀真枪了。”
柴不同哈哈一笑,缓缓收起尖刀道:“说来争去的,你小狗操的竟还是个小色狼呀。”
汤圆笑笑道:“彼此,彼此。”
柴不同伸手一指阁楼外,轻松的说道:“猴崽子,若论这件事你该是孙子辈了,现在你且去楼下候着,柴大爷一完事,准叫你上来看个够,摸个过瘾如何。”
汤圆忙摇手道:“我汤圆要欣赏的是完璧无暇的美女,若是残花败柳,只怕我还不屑一顾呢。”
柴不同大怒骂道:“我操你的大舅,你小子是什么东西,竟然要柴大爷喝你的洗锅水,若非柴大爷今晚兴致好,才懒得和你费如许唇舌。其实,你小子如何能抗过我的三刀劈。”
汤圆抗声道:“谁说你喝我的刷锅水,我又不像你一样动真家伙,有的也只是摸她几下,对你又有什么损失。”他一顿,又道:“认真算起来,你吃肉我连骨头也未啃到,只不过是伸着闻那么三两下子罢了。”
柴不同厉叱一声,哈哈笑道:“住你妈的鸟嘴,小王八蛋,你可真是混帐到家了,你真以为你活蹦乱跳活脱猴儿崽子,柴爷就拿你没辄了。呸,你只一旦被柴大爷兜上圈牢,柴大爷若不活剥了你,就不是他娘的人生父母养的。”
汤圆一笑道:“小爷刚才说过,你姓柴的是个狠角色,只不过可是弄弄清楚,你要想在这阁楼上泄七性纵六欲,来他个欲仙欲死,你最好答应小爷要求,横竖我只是稍加美体欣赏而已,时间不会超过半盏茶的时光,完了我拍拍屁股走人。
你愿意折腾个天昏地暗,谁也不会过问你了。“
柴不同也怕事情弄砸,稍作思忖,一狠心又跺脚,边又指着床上的美体道:“好,今晚柴大爷我认栽,便宜由你小王八蛋旧地,不过话可说在前面,你小子准看不准摸,柴大爷在外面给你一袋烟的时间,完事后你就得给我滚得远远的。”
汤圆不拍胸脯道:“好,就这么说定了。姓柴的,现在你可以两个山字叠在一起,出去吧。”
柴不同突然的沉哼了一声:“狗东西,你可真不是玩意儿。”
缓缓的,柴不同走向阁楼下面去了。汤圆缓步走向床前,早见那女子双目连闪,嘴巴抖颤不已,似是愤怒已极,只是开不了口。汤圆以手放在口边,轻声道:“别叫,你今晚遇上我汤圆算是走运了。”
汤圆还伸手床里撩起那张大锦被,突然怔住了,怔住的原因是那床大锦被下面竟然还有一个人。
锦被里的人尚有气,她白发幡幡,一脸的皱纹,也许她着实心有不甘的受制于人,面露出那付愁眉苦脸相。
大锦被又给老太婆盖上,汤圆望着目转动不已的大床上裸体姑娘,又低声道:“姑娘,冤有头债有主,姓柴的折腾你我心里清楚,你定恨他入骨十分,所以我没有替你代劳。”边说边自怀中取出一把尖刀往姑娘手中一塞,又道:“拿着,我这就解开你的穴道,该怎么个做法,那可是你的事了。”
汤圆伸手托起那姑娘的香肩,疾伸右掌拍在姑娘风门、百劳二穴上,且随手又把姑娘放在床上。那姑娘正欲开口,汤圆已穿窗而出,半空中他悄声道:“我尊敬的色字前辈,累你久等了。”
天凤阁楼下等候的柴不同闻声一怔,心中暗骂,便宜你这小猴崽子,他收起尖刀缓缓往阁楼上走去。
原来柴不同在阁楼下心存窝囊,自己今晚怎么会栽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里,他娘的,王八好当气难受。再说那小子知道自己的名号,更是非杀之而后快,于是他在阁楼上等着,准备等汤圆一下楼,就给他来个出其不意。却不料汤圆竟是自阁楼穿窗而去,不由得骂了一声:“狗娘养的。”
柴不同人一到阁楼上,先就望向床上。不错,一切全是原来样子,姑娘仍裸裎在那儿,她也依然未动丝毫,于是他呵呵笑着,笑意挂在脸上,柴不同那并未扣上的上衣急急的又褪下来,他侧着身子低头翘嘴的往那姑娘的脸上凑去。
姑娘的睡态确是撩人,虽是裸睡在那儿,一只手去半掩在小腹的三角地带,就露出那么一点儿红,半点儿黑。随着呼吸姑娘的胸在起伏,乳在颤动,散发着淡淡的乳香味。
柴不同的眼珠看直了,口水直往下流。粗浊的呼吸使得柴不同的两只鼻孔在动,一嗡一嗡的抖动着,就在他那急促的喘息中,他的双手已自侧面抓向姑娘的两只尖峰。
就在这时候,那姑娘尖声厉喝道:“淫贼,你死吧。”
双刃尖刀冷芒一现,“噗”的一声插向柴不同的左腰。
柴不同可真够反应快,只见那把尖刀在送入他的腰中一寸不到,他已啊的一声双掌猛戳那姑娘的双峰,人已弹起一丈多高,他左手捂紧正自向外冒血的伤口,右掌旋身猛拦挥刀又上的姑娘。
他的反应快,但姑娘比他更快,她不顾裸裎的躯体,却以难以思议的奇怪手法出现的刹那,映在人眼里,所看到的只有她先行探向左边的那道光芒,但双刃尖刀却已飞刺向右,刀身所带起的寒电尚不及展示,她的敌人自然就来不及在视力上发觉了,而真正要伤人的,便是敌人来不及发觉的这一刀。钟氏天都九归剑法是极霸道的,前面说过这姑娘本就是钟惠瑶,尤其是在痛恨中出手,而柴不同也未料到这姑娘武功竟是如此了得。
事实亦是如此了,现在柴不同便已栽在那天都九归剑法的第三剑上,双撞剪。
“嗷啊”的一声,嘴巴大张的柴不同喉咙里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痛苦呻吟来,钟惠瑶这一切正透进他的胸膛,看上去却更好像他自家甘愿朝上撞的一样。
四周一看,钟惠瑶不再理会凌乱浪籍的房间,和像一滩烂泥般仆到在地下的柴不同,迅速穿上衣衫,迅速跃出了天凤阁。阁顶上汤圆迎了过来,说道:“恭喜姑娘雪前耻。”
钟惠瑶清白的身子已被汤圆一览无遗,她并没有怪他,反而对汤圆说出自己的身世与遭遇。汤圆沉思片刻,说道:“这样好了,你现在已是无家可归,不如跟我去见我师父,再想办法。”
于是,钟惠瑶随着汤圆走了,这个流览过她全身的小男人走了。
十五日天色有点阴沉,好在还没有下雨。蛇山凤凰窝是武汉的名胜,这一名胜之区,此时却战云密布,笼罩着一股凌厉的杀机。在山顶的东端,摆着一个庞大的阵势,这般人是由令狐世家、冷泉庄、丐帮及八卦门所组成的,他们全由掌门人率领,人多势众,威慑全场。
山顶的西端只有老少六人,他们是杨鹤、尹婆婆夫妇、钟家仁、家信、惠琴兄妹三个,及一个汤圆道人而已。
钟家信原是不愿牵涉师门的,但汤圆却十分爱护这位师弟,在得知他要赴当今六大门派的约会之时,他就自动的参与,令钟家信辞谢不得。钟惠瑶因为练功正在紧要关头,不能前来,钟家仁与惠琴只好将那份渴见的心情抑住。
不管形势如何险恶,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汤圆第一个出场叫阵道:“贫道汤圆,那一个愿意赐教。”
对方的四派掌门人是聚在一起的,他们是令狐世家的主人令狐永乐,冷泉庄庄主曲棠华,丐帮帮主沙濮,八卦掌门时逢春。汤圆出场挑战,四大门派没有人将他放在心上,因为汤圆的身材不高,再加上生就一付娃娃脸,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他这一出场,倒使人有一种胜之不武的感觉。令狐永乐向汤圆打量一眼,回顾沙濮道:“沙兄可认识这位小道童。”
沙濮道:“不认识,黄口孺子,随便叫一个人打发了事。”
冷泉庄庄主曲棠华道:“此子气定神闲,英华内蕴,咱们倒是不可大意。”
令狐永乐点点头道:“待我先问问他。”语音一落,踏前两步道:“小道长是那一门派的高人,如果你跟姓钟的渊源不深,希望你不要趟浑水。”
汤圆冷哼一声道:“本门不求名,不图利,更不会伙同一般狐群狗党横行江湖,所以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至于钟家信嘛,他是我的师弟,你叫我不管行么。”
令狐四公子令狐彪道:“爹,小道士找死,让孩儿去送他进鬼门关。”
令狐永乐道:“好,不过此人年岁虽轻,一身功力却不可轻侮,你要当心一些。”
令狐彪道:“爹放心,孩儿会当心的。”他摘下一对护手钩,奔入斗场道:“小道士,出招吧。”
汤圆摆了一下手中的拂尘道:“不必客气,你尽管出招就是。”
令狐彪道了一声“好”,双钩一分,划起两道圆弧,耀眼的银芒,挟着强悍的劲风,向汤圆的全身罩了过去。令狐世家威震武林,盛名果非虚致,单凭令狐玉彪这招风云失色的痛击,数遍当今武林,能够接下他这一招的只怕没有几个人。
汤圆对强悍的攻势,仍然冷静得像一尊石像,直待劲风及体,他才挥出掌中的拂尘。“刷刷”两声轻响,尘尾倏的一分,那根根柔丝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突然插入银芒之内。
“撒手。”汤圆叫令狐彪撒手,他倒是听话得很,不只是丢掉护手钩,还一连倒退五尺。
在场的四大门派几乎全是高人,这般当代高人却全部面色一变。他们曾经猜忖汤圆的功力可能颇高,但未想到竟然高到这般境地。在场各派之中,能够击败令狐四公子的不是没有,要是一招就让他丢人现眼,这样的人就为数不多了。汤圆只是攻出了一招,这一招不只是使令狐玉彪丢人现眼,而且使他双钩皆失,此等功力岂不是骇人听闻。
就在汤圆技压全场,人人震惊之际,两条人影忽然并肩急驰而来,这两人钟家信全都认识,他们是桃花仙子柳桃儿,及金刀丐傅炳龙,他们做了一个罗圈揖,向在场者打了一下招呼,然后奔到丐帮帮主沙濮的身侧,咬着耳朵做了一番报告。
没有人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沙濮却发出一项出人意外的宣布:“对不起,各位,敝帮出了一点事,失陪。”
说罢,双拳一抱,迳自率领丐帮门下,自山下急驰而去。
丐帮这一临阵抽腿,使围攻钟家信的阵容实力大为减弱。虽然他们的人数仍然占有绝对的优势,在心理上却已造成显著的不安。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对丐帮的撤走感到怀疑。武汉聚集着难以数计的黑白两道,这般龙蛇混杂的武林人物,原本就在勾心斗角,各怀鬼胎,丐帮临阵撤退,他们怎能不大起疑念。
冷泉庄庄主曲棠华此时目光一转道:“令狐兄,丐帮既已撤走,跟姓钟的梁子咱们改日再算吧。”
令狐永乐道:“曲兄说的是,我看姓钟的小辈未必获得《露宝真经》,咱们如果在这儿耗下去,可能会误了大事。”
曲棠华道:“在下也是这般想法,咱们走。”
令狐世家及冷泉庄撤走了,剩下一个八卦门那敢作半分停留。
凤凰窝宁静了,只有轻柔的山风在枝头吹起一片悦耳的声浪。尹婆婆向天色瞥了一眼,道:“老头子,那些人走得有点奇怪,要不要找人打听一下呢。”
杨鹤道:“我想可能与《露宝真经》有关,咱们先回船再说。”
汤圆道:“两位前辈,晚辈要向家师覆命去了。师弟,今后有事,随时到祠里来打声招呼。”
钟家信道:“多谢师兄,小弟理会得。”
他们与汤圆分开之后,迳向鲇鱼套奔去,刚刚到达江边,便见到一群男女向他们奔来,钟家信大叫一声道:“是爹娘跟二叔他们,咱们快迎上去。”
他没有说错,果然是钟国栋夫妇,还有钟国梁,以及小一辈的兄弟姊妹,钟氏家族一个不少,还多了一个程如萍。异地重逢,带给他们无比的欢欣,接着钟家信介绍他的义父母与钟氏家族相识。
经过一阵寒喧之后,兄弟姐妹重叙别情,吱吱喳喳的说个没完,堡主夫人陈玉卿更是口含“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一番。杨鹤邀请钟国栋兄弟到船上待茶,钟国栋道:“多谢亲翁,但以时间紧迫,咱们只怕不能耽搁了。”
杨鹤道:“亲翁莫非是另有要事。”
钟国栋道:“小弟只是想去碰碰机缘。”
杨鹤道:“丐帮等四大门派,原是在蛇山跟咱们了断过节的,后来他们突然撤走,想必与《露宝真经》有关。”
钟国栋道:“不错,据说获得《露宝真经》之人,已经逃往西北。”
杨鹤道:“原来如此,那么亲翁就不要再耽搁了。”
钟家信道:“义父,您老人家不去。”
杨鹤道:“义父疏懒已惯,不想去凑这份热闹。本门武功虽是《露宝真经》一派,也只是四分之一,能够在信儿这一代发扬光大,我已经很满足了。亲翁,祝你们马到成功,愚夫妇就此告辞。”
他们跃上小舟,解开缆绳,迳自顺流而去。
钟惠琴道:“杨伯伯是怎么啦,他不想凑热闹,为什么到武汉来。”
陈玉卿道:“他来武汉是放心不下你五哥,现在咱们既已团聚,他自然不必再担心了。”
钟国栋道:“咱们当真不能再耽搁了,快走吧。”
钟家信道:“爹,孩儿要去一下费文袆祠,向师父说一声。”
钟国栋道:“你那里又冒出来了一个师父。”
陈玉卿道:“我知道,信儿快去,咱们在码头等你。”
待钟家信走后,钟国栋一行也奔向码头,在途中,陈玉卿将钟家信的一切际遇说了出来,同时告诉他,瑶丫头也脱了险,现在正拜在泥凡道长门下,这些都是钟惠琴适才告诉她的。
钟国栋道:“信儿的奇遇倒是真多,家仁和惠琴想必也得到一些好处。”
钟惠琴道:“杨伯伯是太上老人一脉,他的武功除了继承者是不传外人的。
不过女儿与三哥也得益不浅,杨伯母传给咱们一套六度无相掌法,杨伯伯还改正咱们天都九归剑法中的很多错误。“
钟国栋道:“哦,你将剑法使一遍让我瞧瞧。”
钟惠琴道了一声“好”,立即摘下长剑,走到空旷之处使了出来。
钟氏一门全是使剑的大行家,待瞧完钟惠琴使完剑招,几乎每一个都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钟氏天都九归剑法,原以玄奥快速威猛见长,但跟改进后的招式相比,就显得迂缓平凡,一无是处了。
钟国栋长长一吁道:“改得好,画龙点睛,超凡拔俗,武圣传人,果然名无虚致,今后你们兄妹将改进后的剑招及六度无相掌法传给你们的兄妹,咱们就不必再畏惧金蜈门而避居深山了。”顿了顿,他又感喂的说道:“若是早获改进,怒汉坡一役也不至使元苍损伤如此之大。”
钟家仁、钟惠琴同时应声道“是”。等钟家信回来后,家人团聚在一起,又是一番家常话。各人述说别后的经过,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就不说了。其中钟国梁述说别后经过时,小辈们也蛮有礼貌的静静的听着。第二十二章
武汉好玩的地方很多,有鹦鹉洲、晴川阁、归元寺、鲁肃墓等等不胜枚举。
但是,现在这个地方的热闹人潮,绝不下于这些名胜所在。这个地方是个大院子,挺大的一个院子。院子里栽着一根根木桩,每根木桩上挂着两盏气死风灯,把院子里照得如同白昼,就是掉根针在地上也能找得到。
灯下乱烘烘的十几张四方桌儿,坐满了人,坐了个四方桌满,后面站的还有人,坐着的也好,站着的也好,什么样的人都有。几张方桌儿上的玩艺儿还真齐全,有牌九、有骰子、押宝,还有几桌麻将。呼卢喝雉的,虎头闭十,一声声的叫嚷,一阵阵的吆喝直往天空里冒。
不错,这里是赌场,赌场多半以武场为主,也就是说以牌九、骰子,因为它们输赢大,又快,赌场抽的税也就越多。如果是打麻将就不同了,时间既长,利润又不厚,所以打麻将这项赌,赌场很少设局的。
但是这家赌场居然有麻将局,真个是不简单。其实打麻将这玩意儿还真有点儿学问,搓麻将讲求牌意,但随机应变,机智仍然重于一切。举个例子来说,你做对对糊,手上已经有三对,偏巧第七张牌摸进了同样的一张,变成了四对,你被逼着要拆一对。要是牌风困滞,你拆去那一对说再摸那一张,么九碰不出,中张反而有得碰。遇到逆势,就是你牌张会飞,也无济无事。
俗语说:打牌吾无底,神仙也无解。虽是市井之谈,而牌风之必须重视,由此可见一斑。再说老妈子个风字着想,来无踪去无踪,真个是形容得惟妙惟肖。
有许多人打惯老张,还未入局,即以牌张自夸。但是一交手就节节败退,此无地不懂抢风之道而已。
抢风之道,瞬息可变,开始打牌的头四圈最为重要,即使不能够独占鳌头,也要不屈居末座。
这个院子很怪,没上房,没堂屋,靠北是一堵墙,墙上有扇门儿,关得紧紧的,墙的那一边灯光上腾,似乎住的有人,可能那是后院。正中间那张圆桌面儿上最热闹,坐的一圈人后头站的人也最多,倒不是因为这张圆桌面儿上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而是这张圆桌面儿边儿上坐着两个漂亮妞,这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说多标致就有多标致的女孩子。
这两位,没参与赌局,而是坐在后头瞧的,一个坐在一位大腹便便,白白净净,穿着气派异常的胖老头儿身后,一个坐在穿裤褂,满脸络腮胡大汉身后。坐在胖老头儿身后的那位,香唇边,嘴角儿上有颗美人痣,比坐在大汉后头的那位多了几分俏,多了几分媚。
围在后头的一圈,眼往桌面上瞧的时候少,往两张粉面上瞧的时候多,有的甚至死盯着不放,喉头上下直动,直咽唾沫,要没眼皮挡着,他那对眼珠子非蹦出来不可。
白净胖老头儿那张细皮嫩肉的胖脸上没一点儿表情,两眼直盯着手里的两张牌,两张牌叠在一块儿,一双胖手捏得紧紧的,恨不得把两张牌捏出油来,右手大拇指按着上头一张牌往下拉,往下拉。
他后头那长着美人痣的小娘们儿睁着一双凤目,也盯着两张牌不放,小嘴儿半张着,那模样儿要多迷人就有多迷人。就冲着她,白净胖老头也该来个“皇上”。
不错,下头那张牌是个三点儿,有一半儿“皇上”相,奈何,上头那张牌是个七点儿。白净胖老头儿刹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叭”地一声把牌扣在了桌上。
“哎哟”一声,他身后长美人痣的小娘们儿娥眉一皱叫了起来:“老爷子,您怎么老抓闭十呀,您要是再抓闭十,可就得把我留在这儿了。”
当庄的天生一张曹操脸,他一眯眼一咧嘴道:“金二奶奶,就冲您这句话,金老今儿晚是闭十到底了。”
“哄”的一声,站在后头的人全笑了。有一个两眼盯这金二奶奶,嘴里却骂当庄的:“别他妈的胡说八道,金二奶奶的身子何等娇贵,金老就是把房产都押了,也舍不得把金二奶奶留在这儿让你们这儿的臭虫占便宜去。”
哄然一声,围在后头的又笑了。金老跟没听见这些话似的,两眼瞧着桌上的两张牌直发愣。
金二奶奶却瞟了说话那人一眼,这一瞟,不带怒、不带气、只有三分嗔。
那人混身热血儿刚往脑门子上一冲,砰然一声,络腮胡大汉拍了桌子,大笑说道:“奶奶的,咱比金老少了一点儿,当庄的,赔吧。”
“哎哟,死人。”他身后那小娘们儿皱眉发了矫嗔,一粉拳捶在他肩膀上,娇声嚷道:“别那么乐好不。你一乐就出汗、一出汗就一股子的马屎马尿味儿,熏死人了。”
络腮胡大汉扭头、咧嘴道:“我的小宝贝儿,乐哪能不出汗,乐本来就是个出汗的事儿,你还怕我身上这股子味儿啊,你不早沾上了,不干这一行我还养不了你呢。”
又笑了,这回声音更大。小娘们儿粉脸上掠起两片红云,扬起粉拳又是一下:“死人,你狗嘴里就是长不出象牙来,当着这么多人,你怎么……”
一咬下嘴唇儿,住口不言,络腮胡大汉仰天大笑。
金二奶奶皱了皱眉,突然,她那双凤目猛然一睁,黑白分明的眸子闪起了两道光亮的异采。她发现络腮胡大汉身后那小娘们儿身后多了个人。
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来的,反正刚才她没看见这个人,现在她看见了,只一眼,她的心猛然跳了一下。自从记事儿,她没见过这么俊逸,这么有魅力,这么吸引人的男人,尽管她打刚解人事时就梦想着这么一个人。她没碰见梦想中的人,却碰见了金百万,张家口的大富豪。
她爹娘死得早,那狠心的舅舅把她卖到了妓女胡同,只卖了百把两银子,结果又在赌桌上化为乌有。她的命苦,但并不算太苦,老天爷并不是不知道怜恤人,进妓女户不到三年就碰上这位金百万。
金百万把她赎了出来,她跟了金百万,做了金百万的小妾金二奶奶。金二奶奶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连胭脂粉都是金百万托人从苏杭一带带来的。可是金二奶奶的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儿不满足,那就是:她一直没碰见刚解人事时就梦想过的那种男人。而现在,她终于碰见了。那个人就站在那小娘们儿的身后,一刹那间那小娘们儿显得跟那络腮胡大汉那么不相衬。不,他不该站在她身后,她不配,哪一点儿配,狐狸精、贱女人,尽管小娘们儿没招她,没惹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当儿她就瞧那小娘们儿那么不顺眼。
突然,那个人的一双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下,跟两道电似的,扫得她心里猛一跳,混身上下连脸上都热烘烘的。金二奶奶心里扑扑跳,心里热热的,刹那间她显得那么不自在,心里好慌。在马蹄胡同见过的人多,出了马蹄胡同,进了金家大院,见过的人也不少,一天到晚有人盯着她看,她就从来没这样过。
“哎哟”一声,金二奶奶忽然又从心里叫了一声,她一颗心顿时跳的更厉害了,要命,那个人竟走过来了。金二奶奶想找个缝地钻到地底下去。可又舍不得,真舍不得,要是这时候金百万站起来要走,她会恨他一辈子。
那个人只两步便到了她身边,金二奶奶低下了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好慌、好怕、手心儿都出了汗,用香手绢儿狠命擦,可是没用,恨死了。此人非别,正是拜别泥凡道长回来的钟家信。他本来要去码头与父母会合,忽然在中途遇到两个金蜈门的人,于是便尾随其后来到逢发赌场。经他暗中观察,发觉这赌场原来是金蜈门的一个据点,于是不由计上心头。
“看样子今儿晚上金老的手气不太顺。”钟家信说了话,听在金二奶妈的耳里,混身上下没一处不舒服。
金百万没反应,两眼只望着牌桌上,怎么聋了,就知道心疼银子,心疼你就不该来了,哼,猪似的。金二奶奶忍不住伸手在他腿上推了一下,娇嗔道:“老爷子,人家这位跟您说话呢。”
金百万如大梦初醒,头一仰,嘴一张:“嗯啊,是是,说话,说话。”
恼死人了,他根本就没听见人家说什么。
幸好钟家信没在意,他笑笑又说:“一般人都是傍赢家,我这个人跟一般人不同,一向爱傍输家,说起来也怪得很,也许我有帮人运,输家经我这么一傍,往往会变成了赢家,如今我想傍傍金老,金老可有意思再试试。”
金百万的一双胖手直搓,迟疑着说道:“这个,这个……”
金二奶奶心里千个百个愿意,可是这不是别的事儿,她没敢吭气儿,虽然她没敢吭气儿,心里可恼死金百万了,个头儿挺肥的,胆儿那么小,哪像个男人。
钟家信看出金百万的心意来了,又说了话:“这样好不好,金老,您再试试,输了算我的,赢了咱们二一添作五,您看怎么样。”
金二奶奶一听这话,她不能不答腔了,一推金百万道:“老爷子,人家这位看咱们今儿晚上输得不少,可是一番好意啊,您就再试试吧。”
“是啊。”刚才吃金二奶奶豆腐那个,这时冷言冷语地说了话:“金老,这年头儿这种热心肠的好人可不常见哪,输了归他,赢了他跟您二一添作五,这种好事上哪儿找去,二奶奶都瞧出人家的好意来了,您还瞧不出么。”
金二奶奶只觉脸上一阵奇热,心头别别的乱跳,生怕这句话得罪了人家那位,把个说话的那人恨得牙痒痒的,想起他刚才的轻薄,越想心里越恼,她真想站起来狠狠骂他一顿。
钟家信好度量,根本就没跟那东西计较,淡淡地笑了笑,一口牙齿好白,他一翻腕,把一样东西放在了桌面上,冲那当庄的道:“请给我估估,这颗珠子值多少。”
这是菩提宝丸,是他义母给他的见面礼。宝珠自是不凡,大伙儿刹时都瞧直了眼,那确是颗珠子,拇指般大小,只要是真的,它就够个八口之家过上半辈子的。其实这还是低估了,这是无价之宝,可解百毒,用来治病,子子孙孙都用不完的。钟家信不含糊,与众不同的人出手也跟人不一样。
金二奶奶也睁大了一双凤目,直直地盯着就在她眼前的那颗珠子。这么样一个人而且多金,真是理想上加理想,上哪儿找啊,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第二个。
当庄的还没说话,络腮胡子身边的俏女人突然说了话,话声惊喜之中带着万分的喜欢:“好美啊,我长这么大还没瞧见过这么大的珠子,老公。”
她推了推络腮胡大汉,络腮胡大汉一摇头道:“别又算计我,如果我没有走眼,就算把我所有的家当全拿出来,也换不到这颗珠子。再说,人家是押又不是卖。”
络腮胡子还真有眼光,不是一脚踢死麒麟的货色。
金二奶奶心里一百个痛快,她想笑。本来嘛,人家是帮我们的,你凭什么看上这颗珠子,你也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性,看看自己是个干什么的,不要脸。人都是这样,尽管自己跟人家一样的出身,可是这当儿她会瞧低人家,忘记了自己。
当庄的迟疑着,小心翼翼地伸两个指头捏起了那颗菩提宝丸,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他抬眼赔上一笑道:“这玩艺儿我不懂,我得拿到柜上找个行家估估。”
钟家信想必家里多的是,连犹豫都没犹豫,一点头道:“行,你请,我等着就是。”
当庄的一抬手,打东厢房前过来一个壮汉子,当庄的把那颗菩提宝丸往壮汉子手里一交,壮汉子转身快步往后去了。没错,那个后院所在,是有人住,那壮汉子到了北墙上那扇门前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又关上了门。
金二奶奶这当儿站了起来,推了推自己的凳子,看了看那位,红着脸含笑说道:“少爷,您请坐。”
钟家信态度也从容大方,欠身含笑:“谢谢,二奶奶,您坐您的,我站会儿不要紧。”
瞧人家,多客气,多懂礼,金二奶奶心里马上就又增加了几分好感,真恨不得马上就扑到他的怀里。
原先吃金二奶奶豆腐的那家伙又说了话:“二奶奶也真是的,您这么个娇贵的身子,人家年轻人怎能让您那双腿受累么。”
金二奶奶听得脸上一热,憋了半天的火儿也往上冲,想发作,这当儿只见钟家信冲着她一点头。水消了,当作他没事儿,心里真恨不得抓过那东西来咬下他一块肉。不,不能,脏死了,恶心,要咬嘛也得找个像他的。心里这么想着,一双凤目也就不由地飘向了钟家信。
钟家信跟没听见似的,真是好胸襟,好度量,他笑笑说道:“二奶奶请坐吧,我站会儿不要紧。”
金二奶奶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勇气,脱口说道:“不,您不坐我也不坐。”
说完了这话她觉得脸上一阵热,忙把头低了下去。好在她这句话说得很轻,像蚊子叫似的,听见的人大概只有钟家信一人了。
金百万就在身边,他也应该听见了,那不要紧,他一天到晚只知道拨动着算盘子数他的钱财银子,他不会留意这些的,要会早好了。
就在这当儿,墙上那扇门开了,刚才那名壮汉子快步走了出来,转眼工夫便到了近前,把珠子往当庄的手里一交,道:“胡老说可以押二千两。”
他伸出了两根指头,大拇指跟食指,作了个V字样,当庄的转眼望向钟家信道:“二千两,您看怎么样。”
钟家信依然是毫不犹豫,一点头道:“行,两千两就二千两,请把珠子放在金老面前。”
当庄的伸手把菩提宝丸放在了金百万面前,钟家信接着说道:“请掷骰子吧。”
当庄的伸手抓起了骰子,问道:“您下多少。”
钟家信问道:“贵处在赌注上有没有限制。”
当庄的道:“限制倒是没有什么限制。”
钟家信道:“那么我就下这二千两。”
好大的手面,当庄的一怔,大伙儿也都为之一怔,钟家信凝视当庄的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太大了。”
当庄的定了定神,忙道:“不大不大,随您下,随您下。”
说完,他扬手就要掷骰子。钟家信突然伸手一拦道:“请等会儿,能不能让我倒一下牌。”
当庄的掷骰子那只手停了一停,人似乎也迟疑了一下,旋即说道:“您请。”
钟家信伸出了手,随便把牌倒了一倒,然后一抬手道:“请。”
当庄的唇边飞快掠过一丝冷冷的笑意,握着骰子的手在唇边吹了口气,然后掷了出来。骰子在桌上滚了一滚不动了,最大的点儿,两个六,十二点。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当庄的脸色为之一变,他抬眼看了人家那位一下,然后缓缓伸出手去发牌。牌两张两张地亮出来了,天门是和牌配小七一点,顺门是地牌配老九,一点,金百万来门是梅花配斧头,也是一点。
金百万登时就是一头汗,金二奶奶脸上的笑意也没了。不,是所有押赌注的人都没有了笑意。芝麻大个一点儿,输的机会大,赢几乎是微乎其微,那还笑得出来。也有些人为钟家信惋惜,惋惜这颗珠子十有八九要进入家的兜儿,尽管输了算人家的,金百万两口子也难免瞧着心疼。有的心疼,有的幸灾乐祸。那位爱吃豆腐的仁兄,乌鸦嘴又张开了:“珠子是人家的,你看这位小兄弟一点儿也不着急,站在那儿要多稳有多稳,就跟那颗珠子不是他的。”
说完,他瞟了金二奶奶一眼。不过,这时没有人注意他的举动,大伙儿的眼睛盯着当庄的,似乎发觉当庄的脸色有点儿不大对。
当庄的缓缓伸出了手,把两张牌一翻,刹时一桌子全叫了起来。金百万直了眼,脸上的肥肉打哆嗦,金二奶奶乐得猛睁凤眼,小嘴儿樱桃绽破,笑了,既惊又喜,那模样儿要多动人有多动人。
“一点,无名一。”当庄的皇上六点儿配了一张小五,一点,牌九里面最小的无名一。四门都是一点,属庄家这一点最小。当庄的不但照赔,而且还得通赔,把银子往外推的当儿,他飞快地往旁边递了个眼色。二千两银子,桌面上没那么多,当庄的给了张二千两的银票,钟家信随手就递给了金二奶奶。
金二奶奶接了过去,一双眼波紧紧地盯着那张俊脸道:“我们现在没办法找给您。”
钟家信微微一笑道:“二奶奶先拿着吧,这才是头一把,等玩儿完了再分帐。”
金二奶奶一喜道:“那,那也好,我就先收着了。”
刚才拿珠子到后头去那汉了走子过来,拍了拍人家那位,含笑说道:“这位,可否借一步说句话。”
钟家信转过头去道:“有什么事儿么。”
那汉子含笑道:“是关于您这颗珠子,我们东家很喜欢。”
钟家信一点就透,“哦”了两声把菩提宝丸往袖子里一揣,冲大伙儿一抱拳道:“失陪。”
他跟着那汉子走了,把金二奶奶的一颗心也带走了。金二奶奶的一双目光想跟着他走,可是当着这么多人怎么好那么明显,只有让一颗心跟他走了。
钟家信跟着那汉子进了后院,这后院可真够大的,一眼瞧过去数不出有多少房子多少灯。
进后院,那汉子问了人家那位一句:“请问贵姓。”
人家那位道:“不敢,钟。”
那汉子把钟家信带进左边一间屋,这间屋在一条长廊的紧把头儿,屋子里只有一盏灯,别的什么都没有。
刚进屋,后头又跟进来两三个,都是个头儿挺壮的汉子,也都是刚才在前院两边站着的那些汉子里的。四个人把钟家信围在中间,靠门站的那个还把门关了起来。
钟家信早就查出这间赌场底细,他是有为而来,他的目光来回扫了扫,然后落在对面带他进后院那汉子脸上,含笑问道:“这是干什么。”
那汉子道:“朋友是哪条路上的。”
“哪条路上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汉子道:“别装蒜了,光棍儿眼里揉不进一粒砂子,敢到武汉三镇来砸我们的场子,应该是有万儿的人物。”
钟家信“哦”地一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你们那个当庄的在牌上做暗记,在骰子上玩手法,专吃人家姓金的一个,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那汉子道:“没什么说不过去的,这个院子里近百口全靠这个吃饭,要不多抓几个,让我们大伙儿喝西北风去。”
“这就对了,我也是靠这个吃饭的,你们吃得太多了,分一点儿我吃吃有什么不可以的。”
“那你也得放亮招子看地方,金娱、我们这儿不兴这个。”他想是说漏了嘴,赶忙把金蜈门咽了回去,一伸手道:“给我吐出来。”
钟家信自然听得真切,但故作不知道:“我吃这么一点儿都得吐出来,那你们吃的呢。”
那汉子脸色一沉道:“少废话,你吐不吐。”
钟家信笑笑道:“你看见了,我把银票交给金二奶奶了。”
那汉子道:“不错,我看见了,可是你手里还有颗珠子。”
钟家信哈地一声道:“居然打起我这颗珠子的主意来了。好吧,珠子在我身上,你们自信拿得去,尽管伸手就是。”
那汉子望着他冷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跨步欺身一拳捣了过来,这一拳取的是正心口。
钟家信一侧身让过了这一拳,腿一抬,膝盖正顶在那汉子小肚子上,那汉子闷哼一声弯下腰去,钟家信扬手一掌砍在他脖子后头,他爬下了,没再动一动。
钟家信笑笑道:“就凭这种身手也想吃这碗饭,还有哪位要珠子的,来吧。”
另三个汉子睑上变了色,探怀的探怀,摸腿的摸腿,一个手里多把匕首,两个手里多把铁尺。拿匕首的那个一声没吭,挺腕就扎。
钟家信让过匕首抓住了他的腕子,另一只手同时抓住了他的后腰,趁势一抖一送。拿匕首的汉子整个人飞了起来直往两扇门撞去,砰然一声,两扇门垮了,拿匕首的汉子跟着两扇雕花格子糊着高丽纸的门飞了出去,人摔出了廊檐,匕首飞得更远,他爬在地上也没再动弹。
两个拿铁尺的脸白了,一步跨到门口往外退去,钟家信笑笑说道:“怎么走了,珠子不要了。”
嘴里说着话,脚下跟着逼了过去。
那两个退出了屋子,往廊檐外退去,手紧握着铁尺,两眼直盯着钟家信,不敢眨一眨,紧张得不得了。
钟家信两手背在后头,跟个没事人似的,一直逼了过去。他刚跨出廊檐,陡然一声沉喝传了过来:“站住。”
一条人影腾掠而至,落在了那两个汉子身边,来人是个瘦高个儿,阴沉脸,森冷目光一扫姓费的,冷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瘦高个儿阴沉脸一来,两个拿铁尺的汉子胆气为之一壮,一个铁尺一指钟家信道:“邓爷,这小子不知是哪条道上的,竟敢跑到咱们这儿来吃咱们。”
阴沉脸瘦高个儿哦地一声道:“朋友是哪条道上的,怎么称呼。”
“我姓钟,路过武汉,你们这儿在牌上坐暗记,在骰子上玩手法,专吃一个,我看不过去伸了伸手,就怎么回事。这几位却把我带进后院来想把我搁在这儿,你阁下评评理,这是不是太过了点儿。”
“天下的赌场一个样,尊驾既是道儿上的朋友,就该知道开赌场的指的就是这个。”“阁下把我当成外行了,开赌场仗的是真不是假,只要是货真价实的真功夫,不但没人会说话,而且还会挑起拇指来说一声佩服,可是玩假吃人那就让人看不过去了,我没在外头当场揭底,已经算是够客气的了。”
瘦高个儿阴沉脸冷笑一声,沉声道:“尊驾说话好冲啊。”
钟家信道:“我说话一向这样,有道是,忠言逆耳。”
瘦高个儿阴沉脸道:“你要放明白点儿,这个地儿不是别的地儿。”
“的确。”钟家信道:“这是个玩假吃人的地方,而且还有金蜈门撑腰。”
瘦高个人未等他说完,沉声喝道:“你知道金蜈门。”
“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看样子是你来找碴的。”
“随便你怎么说吧。”
瘦高个儿阴沉脸冷冷一笑道:“我倒要称称你有多少斤两。”
他身躯一闪便到了跟前,抬掌抓向姓费的当胸,五指开合间带着一阵劲风,颇见造诣。
钟家信脚下没动,一抬手向着瘦高个儿腕脉抓了过去。瘦高个儿冷笑一声,突然沉腕变招,一指斜斜向钟家信的胸腹之间划去。别看这是一根指头,要真让他划中,那跟一把刀没什么两样。
钟家信一只手掌跟着落下,奇快如电,他也伸一根指头,但不是划,是敲,一指头正落在瘦高个儿的腕脉上。只这么一下,瘦高个儿腕子上跟让烙铁烙了一下似的,疼得发烫,闷哼一声抱腕暴退。
钟家信淡然一笑道:“怎么样,斤两够不够啊。”
瘦高个儿疼得毗牙咧嘴,额上都见了汗道:“朋友,你……”
钟家信脸色一沉道:“别跟我套近乎,我们是敌非友,只要你乖乖回我的话,我不为难你。”
忽听后院深处有人截口说道:“朋友要什么只管开口就是,我王某人一向爱交朋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决不会让朋友失望,也从来没有让朋友空着手走路过。”
钟家信抬眼望了过去道:“那是最好不过,请现身说话。”
后院深处暗影里,两前一后走出三个人来,前头两个,一个高大,一个矮胖,都是海青色的绸质裤褂儿,敞领子,扎裤腿。高大壮汉浓眉大眼,一脸麻坑儿,手里托着两个铁胆,骨碌骨碌地直转。矮胖的那个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空着两手,头顶光秃秃的,映着灯光发亮,苍蝇落上去能滑一跟头。
跟在后头的一个,是个穿长袍的瘦老头儿,背有点驼,瘦得跟个人干儿似的,一脸的奸猾色。
三个人走近,瘦高个儿一躬身,恭声道:“大爷,这人……”
高大壮汉一摆手道:“我知道了。”说着他的目光一凝,望着钟家信道:“朋友姓钟,如果我猜测不错,该是崂山漏网游魂。”
钟家信不以为然,淡淡笑道:“昔日漏网游魂,今日索命无常。”
两个拿铁尺的汉子悄无声息,从他后头抡起铁尺就砸。钟家信身后像长了眼,身子微蹲,左肘往后一撞,右脚跟着踢出,那两个撒手丢尺,闷哼声中爬了下去。
钟家信又逼了过去,边走边道:“谁自信能截得住我,尽可以出手。”
瘦高个儿刚吃过苦头,现在他不敢动,而且一只右手也根本扬不起来,只有瞪着眼往后退的份。
高大壮汉满脸麻坑的说道:“你想怎么样。”
钟家信道:“在这儿杀几个人,然后放把火。人没了,赌场也没了,干干净净。”
高大壮汉脸色大变,一抖手,两颗铁胆飞了出来,直向钟家信面门射到。
钟家信双手一抬,轻易地抄住了两颗铁胆,高大壮汉扭头要跑,他右手一扬,一颗铁胆先飞了出去:“留神,接住了。”
高大壮汉没接,头都没回,那颗铁胆正打在他右脚后跟上,疼得他大叫一声摔了下去,摔了个狗啃泥,只怕脸都开了花。
钟家信扬了扬另一颗铁胆,笑问道:“还有哪位要试试。”
秃顶小胡子跟那瘦老头儿都没敢动,那瘦高个儿这当儿在钟家信背后,他脚下移动,想往前去。钟家信身后真跟长了眼似的,说道:“别动,你再敢动一动我打断你的腿。”
瘦高个儿一惊,硬是没敢再动。秃顶小胡子白着脸干咳一声道:“这位朋友,你听谁说我们是金蜈门的,吃这碗饭难免得罪人,别是有人坑我们赌场。”
“这倒也是。”钟家信淡淡笑了笑,走到高大壮汉身边一脚踩了下去,正踩在高大壮汉脚脖子上。高大壮汉疼得一挺身张嘴大叫,钟家信又道:“秃头儿说是有人想害你们赌场,麻子大哥,你怎么说。”
高大壮汉张嘴直叫,手在地上直抓,没说话。钟家信脚下又一用力,高大壮汉忙叫道:“我说我说,您松松,您松松。”
钟家信脚下收了劲儿,微一摇头道:“我就想不通,有些人为什么这么贱骨头,好好的不行,非得动粗的不可,说吧,我听着呢。”
高大壮汉道:“我们是金蜈门的人,不过,我们只是小角芭,所知道的不多。”
钟家信道:“这我相信,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果不说实话,就别怪我脚下不留情了。”
“一定,一定。”
“刚才说过我是崂山漏网游魂,想必当时你也参加了偷袭行动。”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听人家说的。”
“是这样的么。”只听得一声惨叫,显然钟家信脚下又用了力。
钟家信的脚是踩在高大壮汉的脚脖子上,但却跟踩在秃头儿的脚脖子上似的,秃头儿满头是汗,高大壮汉只一叫他便一哆嗦。
钟家信缓缓说道:“你说你是听人家说的,那么你知不知道崂山钟家跟金蜈门有什么仇。”
“这我知道一点。”高大壮汉忙道:“听说是上一代的恩怨。”
钟家信知道在这些小喽罗跟前根本就问不出什么,不过他心中的愤念却久久不能平息。他脸上掠过一丝抽搐,一脚踢了出去。高大壮汉两手一捂肚子,眼一直,“噗”地一口鲜血喷了出去,然后身子起了一阵颤抖,砰然一声爬了下去,没再动。
血,好似一团火光烧得他眼睛发红,心儿发慌,怒气不息。他转过身又是一脚,秃头儿身子一挺,嘴里冒出一滩血,他连吭都没吭一声。
钟家信转眼望向那让铁胆打断了腿的瘦高个儿,瘦高个儿面无人色,两手撑地直往后蹭,满脸惊恐神色,抖着说道:“钟少侠饶命,钟少侠饶命。”
钟家信道:“我不杀你,你告诉我,你们赌场这些年来昧着良心,设下千术吃下的都放在哪儿。”
瘦高个儿忙道:“这我知道,除了缴回金蜈门外,剩下的全都在他们屋底下的密室里。”
钟家信过去一把揪起了他道:“你带我去。”
瘦高个儿瘸着一条腿,在姓费的一只手的架持下,一瘸一瘸的往里行去,这时候他把疼都忘了。
没多大功夫之后,钟家信提着一个包袱回到前院。那张桌上,络腮胡大汉两口子还在,金百万跟金二奶奶却没了影儿,当庄的跟那几个抱桌腿的一见他出来全怔住了,敢情后院出了事儿,这儿是一点儿也没听见。
钟家信跟没事人儿似的,笑吟吟地一扬手里的包袱道:“真不赖,没想到这儿还真有识货的人,一颗珠子换这么多,咦,金老两口子呢。”
络腮胡大汉道:“走了,刚走没一会儿,他们两口子是坐车来的,恐怕撵不上了。”
显然,他是会错了意,他以为钟家信是想找金二奶奶分那一千两银子。钟家信也明白,他笑笑道:“不要紧,我到他家去要那一千两银子去。”
说着一抱拳,提着包袱走了。
钟氏一门在码头可说是等苦了,终于盼到钟家信回来了,于是他们便沿着云梦安陵之线向襄樊奔去。
襄樊在近代,中国几乎将襄樊之地忘怀。但自中古以来,其地为兵家重镇,顾祖万云:“襄阳跨连荆豫,控扼南北,三国以来,常为天下重地。”
许昌、南阳、攀城、荆州(今江陵县)、夏口(今汉口)均为三国时代的军事重镇,襄樊是汉水上游的一块古战场,现存三国遗迹甚多,可视为一个褪色的古堡。襄樊二城,仅汉水之隔,襄阳在汉水南岸,为政治中心。樊城为商业中心,在汉水上民般汇集,为一河港的双联都市。古时南船北马,即以此为分界点,上至老河口,下至汉口,为鄂北豫南一带物资的集散地。第二十三章
原先聚集武汉的武林人物,此时已空群而出,他们争先恐后的奔向西北,由于多数走的是同一条道路,这就是难免时常要发生摩擦了。这般武林人物之中,以丐帮、令狐世家、冷泉庄、八卦庄,以及后来参加逐鹿的武当、少林门下实力最强,不过他们似有默契,除非万不得已,彼此避免争斗。他们这种打算,是想保存实力,不到形势需要,谁都不愿使力量作无谓的浪费。
但六大门派以外的江湖豪客就不同了,多除去一个竞争者,他们便可多获一分胜算。其实不属于六大门派的人数十分之多,只是这般人各自为政,形同散沙,虽然有些杰出的高手,但也孤掌难鸣。
只有一个人不一样,他是八卦门的掌门银弹追魂时逢春。在当时,八卦门是一个弱小的门派,时逢春虽是力争上游,仍不能跟那些大门大派相比,这就应了那句物以类聚的老话了,在江湖之上,跟他处境相同的不在少数,他们各有所需,自然一拍即合。
现在的时逢春不再孤单了,他联合了雁荡双金、泰山拳霸、四明刀客,以及吴门公子等人。他们这股力量虽然不能睥睨群雄,却也没有人敢于轻易招惹他们。
厉山是随县以北的一个山镇,黄昏,夕阳如血,在西山那边展露着半张醉汉似的大红脸,晚霞带着一抹怪异而诡谲的紫酡璨金洒映大地。没有一丝风,天气炎热无比,有着六月酷暑天典型的汗腻味。眼前的小镇也显得那么沉翳而懒散,任什么全泛着三份闷恹恹,粘涩涩,有气无力的韵息。白天的热浪与高温尚未散去,夜晚的清凉正待到来。燥得慌,就连喘口气吧,也都是那么汗漉漉的了。
钟氏一门这一路急赶,的确够累了,现在他们第一步要找个地方,先吃顿舒服的晚饭。
经过石砌的城楼子,便是一条坡度很大的青石板街道,街道洁净又清雅,两边大多是店铺菜馆。他们在横街头上的一家客栈落了马,这家客栈名唤“悦来”,平瓦房,不大,但却干干净净,招待亲切。
钟氏一门将整个客栈的后院全包了下来,叫了酒食进房中吃喝完了,又分别洗个冷水澡,清冽的山泉水冲涤全身肌肤上的灰尘汗腻,非但令人爽快舒适,精神抖擞,连心情也开朗多了。
换了一袭长衫,钟家信来到前堂,当刚刚跨入之际,忽然在一道矮屏风的掩遮下,有一阵低细的语声传入他的耳膜。
“老五,你不会弄错了吧,可的确是明日凌晨起镖么。”
一个沙哑破锣嗓子回道:“不会错的,我是亲自向他们一个参与明晨押镖的师傅口里套出来的消息,那小子三杯黄汤一灌,连他奶奶祖上家谱也全能给背出来啦。”
低细口音又道:“姓邵的亲自押镖,可见他们对这档子买卖也十分重视。老五,你说他们一共是七个人。”
那破锣似的声音低压着道:“一点不错,邵斌和他手下最得力的六个镖师,他们采取一种新的押镖法子,两个人在前开路,两个人遥遥缀后,其他的三个人居中,而护送的红货便在中间这拨人手上,我看哪,八成是这邵斌王八蛋亲自端着,癞哥,我们打蛇打他奶奶七寸,抽冷子截击中间这一拨包管没错。”
细细的嗓子“嘘”了一声,警告道:“小声点,老五,你这一趟虽然玩得利落,可也千万大意不得,咱们疤大爷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假如走漏了风声,出了毛病,妈的,你我有几个脑袋也抗不住。”
破锣口音低骂了一声,憋着道:“奶奶的,你不提还好,只要一提疤大爷那凶神恶煞似的熊样子便能骇得人直打哆嗦,前个月,小麻皮出了那桩纰漏,他奶奶不就被疤大爷活拆了,惨。”
听着,清清楚楚的,这样明着是预谋劫镖。但不知这邵斌是何许人,他那镖局又是什么字号。
这时,那细细的声音又传来道:“明天早晨,是疤大爷亲自出马,牛鸣石的人手早就分派妥当啦。老五,咱们吃喝完了,马上就得出城传报消息去。”
破锣嗓子沙沙地道:“老实说,癞哥,姓邵的也不是省油的灯,不晓得咱们的疤大爷是否一定能吃住人家。”
冷冷一笑,那位被称为癞哥的仁兄答道:“你是叫姓邵的那点虚名给唬晕头了,妈的,他的模样吓吓别人还马马虎虎,对金蜈门他却只有喊天的份。尤其是疤大爷那一身能耐,姓邵的只配给他提鞋。到时候,老王,你就能看见姓邵的那种窝囊样子。”
吁了口气,接着是“吱”的一声吞下大约是一口酒的声音,那破锣嗓子略略提高了点:“疤大爷可是狂哪,除了二位龙头当家,谁敢不听他的,谁敢不依他的眼色行事。奶奶的,我看,就是长江、黄河两堂堂主,对他也得退让三分。”
低叱一声,那位癞哥不悦地道:“你小声点行不行,既然知道疤大爷的厉害,你还不谨慎些。妈的,你是嫌命长啦。”
又是喝下一大口酒声音,那破锣嗓子悻悻地道:“谁会听到,除非你去告密。”
“呸”了一声,那癞哥道:“去你妈那条大腿,我是这种人么。告密,老子告了你的密于老子有啥好处。也当不了三分银子,长不多一块肉,操的,我只是叫你小心点,留神隔墙有耳哪。”
嗤嗤笑了,那破锣嗓子道:“隔墙有耳,有鸟的个耳,方才我已注意过四周了,右边的座位没有人,左边是一个土头土脑,满身灰沙的愣小子,根本连个屁也放不出,还能有什么邪门呢。你就是凡事太紧张了,癞哥。”顿了顿又道:“哦,癞哥,钟氏一门已现踪迹,可要往上回报。”
那癞哥冷冷的说道:“还用你说,咱早就向上呈报了。眼前这档事,总是小心点的好。”
此刻,那位破锣嗓子又哑生生地道:“癞哥,你说,这趟生意做下来,我们哥们能分多少。”
细细的声音哼了哼,道:“谁知道,疤大爷高兴了多赏两个,不痛快了,给你屁股一脚,连根毛也不叫我们沾着。”
于是,那边沉默下来,钟家信已全部了解了,悄悄地退回到后院,将整个详情告诉了钟国栋。经过一阵磋商,钟国栋作下了如下决定:邵斌与屈元苍渊源很深,自己既然知道了,就不能作壁上观,好歹应该给予支援。无奈的是自己又不能耽搁,因此便决定派钟家信一人前去,家仁、惠琴后援接应,其余人员按原定路线出发,事后至石花街会合。
二更了,街道上是一片冷寂,一片溶在寒瑟黑夜里的冷寂,没有行人,没有车辆,甚至连条狗的影子也没有,只剩远处偶而传来的清脆梆子响,但是,这几声梆子响,却更加深了这初冬深宵的寥落与凄凉了。
三拐两转,钟家信来到小镇的楼堡,他轻而易举地翻越了楼堡,身子一沾地,他已展开功夫,似一抹流光般快逾电掣地飞奔而去。
钟家信自从四禅识柱玄功揉合了沸波神功之后,功力已是突飞猛进,在这混沌无人荒野,他那骇世武功施展起来就更无顾忌了,只见一条淡淡的影子,看不出那会是条人的影子,就那么微微一闪,已在七八丈开外,再一闪,则已踪迹全无。如此捷如流星曳空,如此掠如流光纵横,似一只振翅展翼的大鹏鸟,这正是玄贞子睨啤武林的轻身绝技,追星一百纵。
在客栈里,那两个金蜈门的人物曾提及他们选定下手的地方叫做牛鸣石,这个所在,钟家信已向店小二打听清楚,那是距离襄阳城三十余里的一处山坳子里,道路从山坳子旁边穿过,右侧方便有那么一块奇形怪状的灰白色巨石突耸,那块巨石形状有如一头牛在昂首高鸣,看上去栩栩若生,十分有趣,于是,就有人给它起了个好名字牛鸣石。
当然,那地方异常僻静,异常清冷荒凉,极少会有行人商旅经过,尤其是在这初冬的寒冷黎明时分。果然是下手做这种买卖的好地方,四野无人,山丘起伏,再加上刮点刺骨的冷风,衬托点暗蒙蒙的光线。可不是,只这气氛也够唬人了哪。
飞奔着,两旁的景物迅速向后倒退,风声呼呼,衣抉飘舞,钟家信的这等身法,用疾若奔马四个字已嫌不能够形容得淋漓尽致,他这就好象已经是腾云驾雾了。#--iCMS.PageBreak--#片刻之后,钟家信已远远看见了山幼子顶边上那块做牛鸣状的灰白色巨石,他长掠而起,边吐了口唾沫,暗赞一声:“好地方。”带着几分凄迷与自嘲的微笑,钟家信喃喃自语道:“好象一只正仰着脖子的老牛啊。”
现在,他已接近那山坳子了。钟家信没顺着通路朝山助中跑,而是一个转折,有如一缕轻册般斜绕了过去。刹那间,他已来到那块大石的牛鸣石十丈之处,这里,正好有一片及膝的枯萎杂草可资掩蔽身形。不错,钟家信必须掩隐身形了,因为,他已察觉到在那块牛鸣石之下,正零零散散地随处坐卧着三十多条人影。
隐伏在杂丛中,钟家信自晃动的隙缝中望出去,可以看清楚那些坐卧在黑暗中的人们,全是清一色的黑绸头巾,每人的背后,还用银丝绣缕着一个八角形的图案,在黑沉沉的夜色里,那些图案闪泛着白森森的微光,看上去,就更加显得邪异而诡密了。
那些人全没有吭声,一个个有如者僧人入定地沉默默着,似在等待着什么,期盼着什么。
隐隐约约的,在草丛右上方一点,有细碎的交谈声传来,钟家信一琢磨,便悄然移了过去。
在牛鸣石过来约有丈许的地方,有一块凹下去的洼穴,在那里面,可遮点风寒,想必是一定的了。现在,钟家信发觉洼穴里正有四个人在盘膝坐着低沉地谈论着什么。小心翼翼地,钟家信又靠近了一点,藉着杂章的掩蔽,他已可以在不虞暴露形迹之下轻易地听到看到他们的交谈。
面朝外的那一个,就连钟家信这等惯见大场面的老辣人物骤然一看之下也不禁呆了一呆。这位仁兄身材十分瘦小枯干,但是,却顶着一颗奇大的脑袋,脑袋上光秃秃的连根毫毛俱无,而他的面孔,老天,那还能说是张面孔,整个脸盘上面全是一块一块瘰瘰疬疬的疤痕杂斑,那些疤痕有的紫褐有的肉红,有的呈乌黑,有的发黯青,而几团白色的杂斑还锦上添花地印在上面,疤痕全成了些死肌肉了,重叠着聚粘着,一眼看上去,那人除了双目还认得出,因为瞳仁中闪着棱棱寒电,就只剩下一个黑洞代表嘴巴了。此外,他的耳朵,鼻子,以及任何其他可以指出名称的脸孔部位,全都叫那些癞疤瘰肉结布满了,看不出他原来会是副什么样子,更估计不透他的表情与神色,因为,那些疤痕与杂斑已经把这些可以表达出内心反应的面积全占据住了。
这疤面人旁边的一个,外形却与他成强烈的对比,这人体格魁梧高大,面色红中透亮,满头黑发高梳束起,神情间显得精力充沛,奕奕有咸。他对面的一位,是个大胖子,腰肥肚突,双层下领,小鼻子小眼,说起话来两颊肥肉乱颤,予人一种面对一盘大肥白切肉似的作呕感觉。
背朝外面的那人,钟家信却认得,虽然他没有转过脸来,而且四人中只有他一个人扎着头巾,钟家信也看得见他那又宽又粗又矮的体形,这个人,不就是日间曾掠过一面的那叫什么癞哥的仁兄么。
此人独扎头巾,钟家信不由暗笑,他十有八成是个癞痢头了。
隐隐地,洼穴里的交谈声传送过来。是那身高红脸的人物在说话:“看天色,至多再有大半个更次,姓邵的他们便将启行了,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即将抵达此处。”
那疤面人冷森森地,威凛凛地道:“癞子,你们打探的消息,不会有错吧。”
从癞哥一下子降成癞子的那个朋友忐忑地道:“你放心,大掌令,包管没错。”
疤面人阴沉地道:“我想也不会有错,因为你们晓得你们是在拎着脑袋办事。”
不待对方回答,他又向那红脸大汉道:“上官执事,山坳口你安插的暗哨可机灵么。”
被称为上官执事的红脸大汉忙道:“全乃本坛属下得力弟兄。”
此时大胖子开口道:“大掌旗,这一道姓邵的算是一头撞进棺材里了,在他的镖局子外头,我们已经伏下了眼钱,他们只要一起程,立时就会有我们的人快马来报,而且,沿途我们也布置下几处暗哨严密监视,他们的行踪举动,我们可以说了如指掌,我看哪,姓邵的招牌就要摘下来了。”
疤面人毫无表情地说道:“任何事情,在没有成功之前,千万不要太过乐观。”
大胖子碰了个软钉子,不由唯唯喏喏尴尬地打了个哈哈,疤面人理也不理道:“再过半个时辰,上官执事,倪香主,你们就吩咐你手下准备进入截击位置,癞子,其他人手也由你调遣依计行事。”
在他们三个人的恭谨回应中,钟家信已想起了一件事,这疤面人,一定就是白天小饭馆时尖头老五与这位癞哥口中所提起的那个疤大爷了。于是,他悄然换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俯卧着,夜色的确瑟凉如水,他微微呵了口气,再仔细观察着下面那个洼穴里的动静。
但是,洼穴中的四个人这时却全都停止了交谈,他们个个垂眉合目,默默无语,没有人再启口出声,他们象已经筹划完了一切,只等着那个决定性的时刻到来了。
当然,钟家信早已明白这场好戏的主角就是那个疤面人,而在洼穴中的四个人,又无可置疑地全乃此次行动的首要人物,换句话说,只要监视住了这四个人,一切的变化与发展也就如在指掌之中了。于是,钟家信也定下心来,开始安静地等候,他的两手指无聊地轻划着泥土,嘴巴里也咬着一根杂草的草梗在上下移动。
现在,他什么也没有想,什么也不想,只管呆望着黑黝黝的夜景,全身象僵木了一样俯卧在那里,就宛如周遭任何一块岩石或土堆一般。
时间,就这么悄悄地流过去了,似是缓慢,但却毫不迟疑地流过去,不管在人们的意识里与否,它总是一直在成为过去的拖着那双无形的腿在轻悄地迈向将来。
仿佛很久,又宛若极快。洼穴中的疤面人双目骤睁,在寒光闪射中,他威严而阴沉地道:“差不多了,你们开始行动吧。”
其他三个人闻言之下立时站起,向那疤面人匆匆施礼之后各自迅速离开。倾刻间,已听到一阵阵低促的喝令声与嘈杂急快的步履声传来,牛鸣石四周马上人影幢幢,往来奔移不停,空气也似乎突然紧张起来了。他们已在熟练而伶俐地布置下一个陷阱,安排好一只口袋啦。
片刻后,一切声音又归向寂静,再也看不见有人影晃动,再也听不到有不属于大自然中的声息,方才的那阵轻微骚乱,宛似一下子全消失在夜空里,一下子都叫大地吞没了。这里仍是那般荒凉,那般冷森,那般寥落,又那般阴沉,典型的牛鸣石原来面貌。
洼穴里,疤面人似是还感到满意地点头。他站了起来,朝左右略微观察了一下,随即伸长脖子,仰天发出一阵低沉而怪异“咕咕咕”的声音来。
他这声音甫始扬起,在牛鸣石的周围,已连串地传来相似的回应,那么阴森的令人毛骨惊然“咕咕咕”回应着。
疤面人嘴巴裂开成一个洞,可能那是代表微笑吧,他嘘了口气,又缓缓盘膝坐下。
于是,钟家信顿时也明白了对方人手分散隐伏的大概位置。
一切又沉静下来,死一样的沉静。在沉静中,不知过了多久,就那么忽然间,黑漆漆的夜色已经转变为白蒙蒙的拂晓了,一抹凄淡淡的曙光开始现露在东方的山峦之后,而那边的云层,也徐缓地转为鱼肚般的惨白。这时,空气中温度更甚,感觉上,也更寒冷了。
天,快亮啦,这是个何等悲惨而又孤寂的清晨啊,没有鸟吗没有虫吟,听不到公鸡的欢啼及花下露珠的滴落,所有的,只是一片冰冷的空气,透彻入骨的寒湿,加上那一抹令人落泪的苍白。就说是四周的景色吧,除了狰狞与酷厉,荒凉及凄涩,又何尝有一丁点值得人赞叹的什么。
就在这时,一条人影自山坳口那边飞奔而来,在他窜向一块突起的岩石之后,略一停顿又以同样速度跑了回去。
几乎就在那人身影甫始消失的一刹那,一阵急剧而紧促的马蹄声已远远传来,那片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快,须臾之后,一匹灰白色的杂斑马已狂奔着进入山坳口,那匹马方才奔入,退路侧旁的一丛杂树后面,一条人影已闪电般掠了过去,马上骑士是个穿着紧绸夹袍的彪形大汉,他一眼看见飞掠马前的人影,不由猛带缓辔,在那匹杂斑马的高嘶人立中,这名大汉已又急又快地喘息着低呼:“禀大执法,来了,全如所料。”
掠截出去的那人,正是那个红脸魁梧的上官执事,闻言之下他一挥手,叱道:“快走。”
马上大汉那敢迟疑,他一抖皮缓,马鞭暴抽,坐下健骑已一阵风似地往山坳那边急奔下去。那红脸魁魁梧汉子立即飞跃过来,真是好快的身法,他只是足沾两次地面,人已似一头大鸟般凌空落向这边的洼穴之侧。
疤面人早已静立等候,那红脸魁魁梧汉子身形甫定,他已冷冷地道:“来了。”
红脸魁魁梧大汉急急点头,低促地道:“来了。”
哼了一声,疤面人镇静深沉地道:“好,依计而行。”红脸魁魁梧汉子微一躬身,再起落如飞地掠射回去,就在他方才掩进那丛杂树后面,又有一阵清脆而响亮的马啼声传扬过来。
片刻之后,两匹黑马已经不徐不缓地进入了山助口,鞍上骑士,是两个形态精悍,肥瘦相仿的中年武师,他们的神色之间,毫无丁点惊惶不安的味道,两个人全是那么悠闲,全是那么安详,又全是那么充满了自信,经过这处险隘地带,二人却俱皆视若无睹,连丝毫戒备警觉之心也没有,就好象这里和任何商旅不绝的坦荡大道一样,可以随意往来,不用费神。
隐伏在草丛中的钟家信看得十分真切,他双手托着下巴,嘴角仍然咬着一根草梗,一抹鄙夷的冷笑浮上他的面孔,喃喃地,他骂道:“太平饭吃多了,以为到哪里也全是阳关道,妈的,活该你两个狗头吃瘪挨刀。”
他正喃喃轻骂着,道路上却蓦地有了变化。这条土路的左方,是一片起伏不平的半山坡,这时,那半山坡上,就象飞鸟一样,有四条人影凌空拔起,他们的兵刃在黎明的曙光下闪闪发出寒芒,一声不吭地,那四个人全朝着马上的两名武师扑下。
右边的那名武师立即惊觉,他目光一闪之下不由猛吃一惊,脱口大叫:“纪生快躲。”
大叫声里,这名武师的反应却也够快,他左手已候探猝扬,六点青光,已激射空中扑来的四人。
名叫“纪生”的那人双手立抛,整个人已迅速倒翻鞍下。此时,半空扑落的四人已怒叱着分向闪开,六点青光,带着尖锐的啸声破空而过,全未击中目标。
脚踏实地的四个金蜈门高手暴喝着猛冲上来,四件家伙立即有如狂风暴雨般招呼向两名武师。这四个金蜈门的高手根本就不来试招游斗的那一套,甫一上手,便全是狠攻快斩,赶尽杀绝,招招式式全朝敌人致命之处下手,一点余地也不稍留。
两名武师各自拔出身上的兵器应战,其中一个奋力抵挡,边声嘶力哑地大吼:“各位朋友是哪座山哪个码头的好汉,在下陈纪生,乃襄阳雄泰镖局所属镖师,九翼手邵斌是我们的总镖头。”
他叫嚷中略一分神,一柄锥角锤已“唰”地扫过他的肩头,带下了一大片皮肉来。这名叫陈纪生的德师不禁痛得龇牙咧嘴,身形歪斜,他匆忙架开来自另一个方向的一把大砍刀,却又被震出了三步。
另一个镖师也被他的两个对手缠得左支右细,捉襟见肘,他一边拼命招架,一面厉吼道:“你们是哪个窝哪个窑的,连万儿也不敢吐么,却只知道以多吃少,以众凌寡。”
他的对手中,那个手使双拐的大汉把家伙突然猛劈急翻,一抡凌厉攻杀,直将这名武师逼出老远。现在,那位红脸魁魁梧大汉露面了,他威风凛凛地站在路边,不耐烦地大叫道:“你们四个还要等多久才能把这一双脓包收拾下来,莫不成非得本座出手不可。”
他这一吆喝,首先把那个叫陈纪生的镖师催断了命。两个围攻陈纪生的金蜈门高手在听到他们大执事促使之下,已全然悍不畏死地贴身冲上,兵刃飞舞纵横,呼啸罩落。
而在此刻,两条人影犹如天马行空之势降落,分别截住了这四名金蜈门高手。
来人非别,正是钟家仁、钟惠琴兄妹,不管怎样,先救下镖局的人大致不错,只是他们甫入斗场,又出现了四名金蜈门的人将他们拦截下来,而两名武师的危机依然未解。
钟惠琴一见敌人众多,大为焦急地道:“五哥,你这先行官躲到那里去了,那两位镖师不行了,还不快出来。”
隐伏在草丛中的钟家信,此时犹如雷电急掣,带起一股巨大的劲风,由侧面攻向围攻陈纪生的两位金蜈门高手,来势之急,宛如雷电交驰一般。
那两名金蜈门的高手心神大震,他们知道来了高人,舍弃了陈纪生,两般兵器全力向钟家信扫去。
钟家信哼了一声,左掌急招,震开了左边一名敌人的钢鞭,天龙枪一吐一挑,一具庞大的躯体便已应手飞了起来。他使的是太老老人绝学四倒枪法,一枪飞出犹如天河倒泻,此等旷世绝今的枪法又岂是金蜈门一般高手所能抵御的,所幸的是钟家信不愿杀生,只是刺穿是这名敌人的右肩,将他摔出丈外而已。其实这样已经够他受的了,右肩洞穿,可能伤及筋骨,今后还能不能使用右肩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钟家信的天龙神枪无敌,威慑全场,钟家仁、钟惠琴两兄妹也表现得可圈可点,他们的剑出如闪电,快到不可思议的境地,致使对方丢盔卸甲,毫无还手之机。
而就在此时,又有一阵不急不缓的马蹄声远远传来,逐渐接近山坳。红脸魁梧汉子打了个手势道:“住手,大掌令有令,由他亲自对付,我们留神他们的退路,这三名浑男女也待收拾吧。”
那些金蜈门好手答应一声,将受伤的那位扶开,便匆匆隐去。片刻后,三人三骑已出现在山坳口听道路上了。
这三个骑士中的为首者是一名年约五旬上下,体魄修伟,面貌严肃威武,神色镇定深沉,一双眼睛精芒闪射,透露出他的机警与冷凛,眉毛浓黑斜耸,更显得英气逼人,一眼看去,便知道此人定然是个有头有脸的武林角色。
他后面紧随着的两名镖师,一个身形瘦长,黑面微麻,另一个年轻俊逸,气宇轩昂,瞧样子,也全是抓得起一把的能手呢。
他们三人三骑甫始进入山坳口,陈纪生还不及裹伤就急急上前报告,九翼手邵斌催骑上前,正待向钟氏兄妹道谢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犹如枭泣狼嚎的狰厉狂笑声,在此时传入了众人的耳膜,也激荡在整个沉寂的山坳子里。正在催骑进入牛鸣石的邵斌不禁勒马停住,惊疑不已的朝笑声传来之处探望。
同样的,钟氏兄妹也抬头张望那笑声扬起的地方。这一看,钟家信不觉笑了出来,天哪,竟然是在牛鸣石的石头上呢,就站在牛头的位置,而那发出笑声的人不是疤面人还是谁呢。
疤面人踞高临下,独立在拔起地面约有七八丈的石顶,正俯视着愕然抬头探望的众人。疤面人那模样,在这时看上去,就越发显得古怪邪异,狰狞如鬼了。
尤其是钟惠琴几曾见过如许凶神恶煞、貌似魔鬼的人,差点惊得叫出声来。
邵斌似是已经发觉出情形不对,他略略回头低促地交待了后面两名手下几句话,又向钟氏兄妹略致谢意,然后他双手抱拳,声音洪亮刚烈地道:“在下雄泰镖局九翼手邵斌,吃一碗劳碌饭,舔一口刀头血,承蒙道上朋友瞧得起,大大小小还让一条路予邵某人走。阁下牛鸣石上扬狂笑,未知是否尚有赐教之处。”
凌空一个跟头,就象一张落叶般,疤面人已自七八丈高的牛鸣石顶冉冉而落,真是又轻又软,宛若四两棉花。
九翼手邵斌喝一声彩,赞道:“阁下好一手飞絮九天的轻身身法。”
站在五步之外,疤面人冷森森地盯视着邵斌,毫无好感地道:“姓邵的,并不是因为你这一夸一赞,我就会认为你见多识广了,你其实幼稚得很。”
邵斌亦是老辣之姜了,闻言后,他不愠不怒,反而淡淡一笑道:“邵某人也不过乃自各位道上好友手下讨碗饭吃,岂敢自诩精练,朋友你算说得对了。”
踏前一步,疤面人阴沉地道:“少给我来这一套场面话。姓邵的,我们单刀直入,干干脆脆,留下你怀中那只方形玉盒,你我两不相干,各自走路。”
这一下,邵斌的面色才微微一变,但是,他却立刻又平静如常地道:“明人面前不说虚话,是的,邵某人怀中的确藏有一只方形玉盒,但是,这却是一位大顾主以千两纹银为代价托请邵某人保运的红货,换句话说,邵某人既然承担下来好歹也得替顾主送到该送的地方。这里面,姑莫论玉盒内所盛之物的价值,便是邵某人的身家名声,也全然系于其上,朋友,光棍不挡财路,你要取那玉盒,非但等于是在取邵某人大半世的声名,更不啻是攫取邵某人这一条性命了。”
狂笑一声,疤面人狠嗥般叫道:“如此说来,姓邵的,你是不肯了。”
鞍上的邵斌镇定地道:“非是不肯,而是不能。”
疤面人暴叱如雷,大骂道:“好个不受抬举的东西,给你敬酒不吃却偏生要吃罚酒。邵斌,你可知道那罚酒可是不易下咽的。”
缓缓下马,邵斌沉稳地道:“阁下是哪帮哪派,哪山哪水的朋友”
疤面入盛气凌人地道:“金蜈门。”
看得出邵斌是暗自心惊了,但他却仍然强自抑止,尽量把语声放得平静地道:“阁下名号。”
疤面人狂傲地道:“金蜈门大令主魔面子雷冲。”
心头一跳,邵斌强颜一笑道:“原来是雷大令主,邵某人失敬了。”
那疤面人魔面子雷冲怒哼一声,道:“少废话,姓邵的,你成名不易,挣来眼前的基业更是不易。现在放在这里有两条路你走,其一,留下玉盒子你走路,其二,玉盒与你的生命全部留下。”目注邵斌的反应,雷冲又狠毒地道:“你是聪明人,姓邵的,你该知道走哪条路便宜。”邵斌面色极其难看地沉默着,在沉默中,他已经暗自向四周搜视着,还有没有另外的敌人潜伏。而此际,他的两个手下镖师亦早已下马,小心翼翼地各自戒备。
冷凄凄地笑了笑,雷冲道:“邵斌,不要再妄图异念了,你没有第三条路走,别以为有全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帮你,金蜈门的陷阱,天下有谁能以逸出。”说到这里,雷冲突然大吼道:“儿郎们。”
随着他的吼声,山坳中、丘陵地里,道路两旁的树丛杂草间,加上牛鸣石之下,马上有无数条人影闪出,这些人们全是身着黑衣,手执兵刃,凶神恶煞般将邵斌等三人密密围在道路中央。
邵斌不由神色大变,他退后一步,激动地道:“雷大令主,我邵某人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苦如此相逼,非要邵某人走向绝路。”
雷冲双目中的光芒阴诡而冷酷,说道:“金蜈门新近东山复起,规模再创,所需财力至巨,说不得我们只好按照江湖方式予以求取,敛收天下四方之财了。
邵斌,我们选中了你,而你也该明白金蜈门的决策与目标,不容易通融,是识相的,你还是干脆一点,将玉盒好生献出,我们之间也就可以免去一场血肉干戈。“
顿了顿,他又道:“我想,邵斌,你亦知道干戈之后的结果。以你一已之力,要与金蜈门为敌,无以是以卵击石。”
邵斌冷汗开始透出,他颈项上的喉结也在不住颤动,艰辛地吞下一口唾液,他苦涩地道:“雷大令主,且听我邵某人一言。”
雷冲满脸上瘰疬的疤痕顿时变为紫红,他暴烈地道:“没有什么好讲的,愿意或者不愿意,文了还是武了,干干脆脆,就是一句话。”
对面,邵斌的一张面孔全涨成一种激动的猪赤色,他吸了口气,浓黑的眉毛却不住地跳颤,他低哑着说道:“雷大令主,贵会再创江西,重扬昔威,邵某人便以这趟护镖所,得之酬纹银一万两全部捐献出来以助声势,你我也交个朋友,如何。”
雷冲亢厉地大笑一声,狠辣辣地道:“姓邵的,你不要拖拖拉拉,避重就轻,纹银一万两,做什么,是在打发讨饭的么,你太也小看我们了。”
那双虎虎有威的眼睛突然掠过一丝愤怒,但是,邵斌却又硬生生压制下来,他勉强干笑道:“实不相瞒,雷大令主,这万两纹银,在阁下眼中或者不值若干,不过,在邵某人的能力上,却已是一笔沉重负担,年年辛苦,兢兢业业,邵某人也并末挣得万贯家财,表面上看来宛似不错,其实却只是个空壳子,仅够一般苦哈哈的弟兄们凑合着吃饭罢了。”
一仰头,雷冲冷森地道:“今天在这里,邵斌,并不适宜你朝我诉苦经。对你,我的容忍已经超过极限了,如今我最后再问你一句,那玉盒你是给还是不给。”
邵斌委曲求全地再放低了声音道:“这样吧,雷大令主,你便抬抬手,邵某人愿意再加五千两银子,合共献一万五千两银子予贵会。”
雷冲“呸”了二声,怒叱道:“少做梦了,姓邵的,那玉盒中所盛之物,价值十万两银子以上,你用区区万儿八千两的数目就想搪塞过去,你以为除了你之外别人全是傻子。姓邵的,你那算盘也敲得太精了。”说到这里,他退出三步,狰狞地又道:“邵斌,天下有很多人,不见棺材是不掉泪的,目前体正是如此,罢了,你既要求杀戈,我又有什么惋惜的。”
邵斌急切地叫道:“等一下,雷大令主且请稍待。”
雷冲吼道:“你拿不拿。”
邵斌异常为难,进退维谷地道:“雷大令主,金蜈门再是声势浩大,高手如云,也不能这般欺人啊、你仍总得给人一条活路走,你们吃面,汤亦该赏人喝几口,岂可这场带面一遭划拉了。”
厉叱一声,魔面子雷冲暴烈地大吼:“混帐东西,来人哪,拿下来。”
雷冲的叫声未落,斜刺里,一条胖大的身影疾扑邵斌,同一时间,另外四条大汉亦飞快地冲向邵斌身后的那两名镖师。
面色淬然转为狠厉,邵斌闪电也似的旋出,口中大叫道:“我们拼了。”
“了”字还在他舌尖上滚动,他的双掌已突然飞抛而起,捷如暴雷骤响,呼轰有声地翻劈向扑来的胖大身影,动作之间,确是又狠又快,不槐为他这一行业中的顶尖人物。
袭向邵斌的那人,他已连挥两杖落空,而第三杖尚未施展,对方却已立还颜色,一片浩烈的劲风暴撞而来。
这位胖大的执事怪叫一声,左右倏晃,闪影问,盘龙杖旋舞如长虹回绞,流云团转,眨眼问二十三杖已一气劈出。邵斌突迟又进,掌影如刃纷落中,他大斜身,翻转之下,隐藏长袍之内的一双硬家伙烂银短枪已炫闪着夺目的光芒倏然出手。两个人的身形全是快逾电光石火,流窜如飞,眨眼间,即已打得难分难解猛烈非常。
跟随邵斌的那两名镖师,这时亦各被两个功夫强悍的敌人围着夹攻,四名金蜈门的人物攻势俱皆猛辣无比,而且一个比一个来得凶恶,一个比一个显得狠毒,他们全是用一种奋不顾身的疯狂打法,招招走险,式式绝情,出手易势,都尽朝对方要命的地方招呼。
这两名镖师,那瘦长黑脸的一个武功造诣颇高,攻拒之间凌厉威猛;身手矫健灵活,一对雪亮的单刀舞得有如风起云涌,滴水不透,和他交战的两名名金蜈门好手任是倾以全力,也只堪堪扯了个平。
另一个气宇不凡的年轻镖师艺业亦相当不凡,他手持一只奇异的独脚铜人,挥使劈打,扫击翻捣,称得上是力大招沉,无懈可击,他的两个敌人,也一样只能缠斗,近身不得。
于是,战况便这么胶着下去了,除了那胖大的倪坛主是以一敌一之外,另两拨交手者全是二人合力照顾人家一个,但是,情形却并未因人数上的优势成正比,换句话说,金蜈门方面五个人对付邵斌等三个人,在眼前,连一点上风也没占到。
还有,钟氏兄妹此刻依旧在作壁上观,他们将随时出手支援。
很快,双方已缠斗三十多招了。魔面“雷冲双目圆睁,暴厉地道:”倪尚强,你与你的手下们就只有这点火候么。“
叫倪尚强的胖大执事在激战中不由心浮气躁,越加愤怒,攻势紧跟着更转凶猛,他警惕着自己,一定要速战速决,尽快将眼前的对手摆平,否则,这颜面就要扫地啦。
金蜈门中自门主、副门主之下,并列齐位的尚有大令主与大执法二人,大令主权威极重,乃掌理监督整个金蜈门的内外行动,不啻是门主、副门主之下的首席实权人物,大执法是专司金蜈门中所属规律与刑案之责,也是与大掌旗乎起平坐的要角,他们下面另分两堂,各属四坛。长江堂隶属大英、大义、大勇、大智四坛,黄河堂隶属大烈、大威、大雄、大能四坛,另设渤海堂,堂下均属女弟子,八坛高低按排定的顺序而分上下,八坛鼎立,是为金蜈。八坛之下,均辖许多执事,其人数不等,再下来就是香主、头目了。
无可讳言,这位倪尚强执事一身武功本来自是十分硬扎的,不过,如今他的对手却亦非泛泛,九翼手邵斌更是镖行这一道里屈指可数的顶尖人物,武功之强,确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二人相较,老实说,倪尚强比起邵斌还要逊上一筹。
现在双方的激战更已进入生死交关的白热化了,邵斌的一双烂银短枪吐刺如电,闪烁流炫,火井着倪尚强那杆有如龙绕风旋的盘龙杖,另外倪尚强手下的两名好手,却倾以全力,舍死力搏那两个异常倔强的镖师。
三处厮杀中,那身长黑脸微麻的镖师猝然暴退,他的两个对手中一个使三节棍的大汉立时斜跃,另一个执着两只峨媚刺的角色乘机揉上,双刺凌空划过两道流光,猛然戮向这位镖师的背脊。
假如是一个武学深湛精博之人,他能一眼之下便看出拼斗双方在彼此施展时其中所含蕴的情势趋向。现在,钟家信隐在草丛里看得清晰,那个镖师是要用一招来断胜负,分生死了。
一抹深沉的微笑甫始浮上钟家信的唇角,斗场上已骤然变化,那位镖师猛地身形前俯,整个身体领贴地面三寸之处,同时,他的一双锋利单刀已各自抖起半抡寒光,猝然反腕自两胁之旁例穿而出,又快又准,稳狠兼备。
自背后扑上来暗袭的那位金蜈门好手一击落空,惯性地往前一个倾俯,于是,就那么凑巧地刚好迎住了对方反腕穿刺的两柄单刀,只听得“噗嗤”闷响,血光飘溅,那两柄单刀已有一半刀身插进了这人的胸膛。
得手的这名镖师毫不迟疑,他狂笑一声,立目斜身而出,一条瘦削的身体翻舞纵掠,其急如风,又猛然扑向那余下的另一个敌人。
当然,事情的转变,魔面子雷冲也看得仔细明白,他不由凄生生地笑了一声,道:“小子,你果然还有两下,不过,只伯你要死得更艰难了。”说着,他突然狂吼道:“钱聪,你也把那条命卖给他吧。”钱贤,就是那个使三节棍的大汉,他受命之下面色倏转惨厉,他嘶哑地尖号着,三节棍挥扫盘旋,“哗啦哗啦”连连暴响,不要命地抽打向那名镖师。非仅如此,这人也马上展开了全属于同归于尽的狠毒招式。看样子,他似是享的想将一条性命,豁将出去了呢。
懒洋洋的钟家信抹了把脸,他心付道:“金蜈门行事周密,手段残忍不说,他们的规律更象是十分严峻呢,那个姓雷的妖人只一吆喝,他手下的角色便是真的要拼命。看情形,姓邵的几个人只怕今天难逃此劫了。”
钟家信正在琢磨着,那边人影暴闪中,“哗啦啦”的三节棍震响不绝,那名镖师猝然翻扬,他的双刀带起了一溜血滴,那使三节棍的大汉也惨嗥着一头摔跌出四五步远,手上的那节棍亦抛到了半天高。
几乎在那人殒命的时间分不出先后,魔面子雷冲已一抹云般凌空飞扑过去,他的动作简直隼利极了,凶悍极了,身形微微一闪,已是七招三十式同时暴卷,有如狂飚也似猛罩而下。
那个甫始力斩两名顽敌的镖师估不到雷冲的功力竟然精湛高强到此种地步,他双刀盘舞,人已慌忙后退。
狼嗥似的尖啸着,雷冲身形就宛似幻成一条鬼影,忽上忽下,倏左倏右,那么疾似风滚云,快如湍流水,诡似烟幻雾一般回旋掠闪着,而在掠闪中,掌影如云,如雨,如刃也似纵横四射,穿织交曳,自镖师急使的刀隙中飞射,自镖师拚命的避让中转回。
钟家信看在眼里,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出手,这位镖师就要到鬼门关报到,他来不及知会钟家仁、钟惠琴兄妹,飞星迸雷手倾弹,抖成月弧如轮,刚好穿入雷冲的掌影之中,把那位镖师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一手,一下子把双方所有的人全都惊愕了,尤其是魔面子雷冲,他更是大出意外,急忙转身,他那两道尖利的目光箭一样的投注向钟家信。这时,邵斌与倪尚强之间的拼搏也自然停顿下来,但是他们两人却仍然持着,双方俱在不停地喘息。
缓缓地,雷冲迎前三步,他目注钟家信,冷厉地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如今正在做什么,我们又是谁么。”
停下来,钟家信也看着雷冲,他皮笑肉不笑地道:“牛鸣石,拦路劫镖,金蜈门,全答复了,对不对。”
狼嗥似地尖笑一声,雷冲道:“看样子,你也象是初涉江湖,你是那一个门派的。”
嗤嗤一笑,钟家信道:“说出来你也不知道,总之,我知道你们是金蜈门的我绝不会错。”
满面的疤痕倏映红光,雷冲道:“好极了,你既知我们是金蜈门的人,又晓得我们在这里是办一件不变他人窥探之事,你却突然闯了进来,小子,足见你是有心找碴了。不过,休可曾估一估自己的分量够么。”
露出洁白闪亮的牙齿笑了,那两排白齿的瓷光微微耀泛,令人兴起一种有豹吻狼口欲待扑噬猎物之前的狞猛感觉。钟家信目光莹激而凛烈地逼视着对方,徐缓地,他道:“分量够不够是另外一回事,就算我也叫以卵击石,那是我自己活腻味了。”
冷冷地打量着钟家信,半晌,雷冲心怀叵测地道:“朋友,把你此来的真正意图告诉我。”
钟家信懒洋洋地道:“不是说我活腻味了么,你们杀人如麻,视生命如草芥,我想,正好叫你们那双血手送上一程。”
雷冲暴辣地吼道:“小子,你当我是给你取乐作耍的么。你以为金蜈门的买卖是可以任人闯进闯出的么,今天你是来得去不得了。”
钟家信不愠不怒,伸出舌头在嘴唇四周舔了一圈,微微一笑道:“人生乏味,我本也不打算来而复去,所以说,雷大令主,你就下手取我这条老命吧。”
性情暴戾专横的魔面子雷冲,虽然心地狠毒,手段残酷,却是精明机智无比,在此时此地此景,突然会有那么一个外形懒散,不修边幅,却又神情镇定悠闲,隐隐中含蕴着棱棱威煞的年轻人出现,而这年轻人又完全知道此间诸事的内容,言谈之中,更是那般放荡不拘,嘻笑怒骂俱皆有之,这种情形,便大大地透着蹊跷。尤其是钟家信刚才露的那一手,使他心存警惕。所谓“没有三分三,不敢上粱山”,又说“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突冗的自半截腰上杀出来这么一个程咬金,他出现的时间又恰巧在惩般重要的节骨眼上,莫不是他也别有所图。
于是他强行抑止自己波荡的情绪,仍然暴烈地道:“小子,难道你此来的目的,也是想取得邵斌怀中的那只玉盒么。”
揉揉面颊,钟家信半眯着眼,不答反问道:“你说呢,大令主。”
满脸的疤痕痉挛了一下,魔面子雷冲双目中煞气盈溢,他锉着牙,切着齿道:“我么,这还用得着我说么,你不是为那玉盒而来莫不成尚有别的原因。嘿嘿,只不过你黑吃黑到金蜈门头上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钟家信慢吞吞地一,道:“我和你们不是朋友。”
雷冲大吼道:“当然不是。”
钟家信点点头又道:“但是,我与姓邵的也不是朋友,你相信么。”
雷冲冷然地一笑,愤怒地道:“这不用你说,你若是和任何一方是朋友,如今你便不会出现在此。小子,你想夺取姓邵的怀中玉盒,可以……”说着他顿了一顿,朝四周扫视了一遍,森凛地道:“你得首先全把我们摆乎在此地。”
钟家信忽然十分有趣地笑了,说道:“雷大令主,你以为我们兄妹就做不到么。”
气得雷冲几乎把一双眼全挤出来了,平素身为金蜈门大令主的他,可以说俱是颐指意使,威风八面,那种前呼后拥,高高在上的神气劲,他左右的一批人连巴结都唯恐来不及,又有谁胆上生毛,敢于稍稍顶撞半句。而现在,钟家信不但神态言谈之间,竭尽轻藐讥讽之能事。更简直不将他当个玩意,开始撕揭他的伤疤来了。不错,雷冲那一脸疤痕固然丑恶狰狞不堪,但一个人最大的忌讳便是不喜欢人家揭露他的短处,就好象和尚不想听人骂秃驴,胖人厌恶有人论肥猪,是一般的道理,如今,钟家信非但明讽暗嘲更又一句一句地点鼻子骂,骂的全是雷冲最最不愿听到的一些字眼,休说雷冲本就没有什么涵养,就算换了一个再有忍耐功夫的人,叫人窝囊了这大半天,现下又大拉拉地羞辱嘲骂到头上,只伯这人的忍耐也会一下无法忍的。
雷冲尖吼一声,双眼气得发红地暴叫:“混帐小子,满口放屁,你你你,你简直狂得离谱了,报上万儿来,让你雷爷爷一掌成全于你。”
钟家信气定神闲地道:“无名小卒,报不报都我所谓。既然你问起,我就不妨提一下,姓钟,名家信,那是我三哥家仁,小妹惠琴。”
的确,名不见经传,可是他那手飞星迸雷手却够得上份量,绝学中的绝学,雷冲吞了口唾沫道:“小子,我不否认,刚才你露的一手确是旷古绝今,但你却不能太过嚣张狂妄,你应该知道,你要在道上混,人家也同样需要在道上混的。”
钟家信微微一笑道:“你认为我姓钟的太狂了,那么方才你逼姓邵的那个时候,你觉不觉得你也有些横暴呢。”
雷冲一愕之下脱口叫道:“他已是笼中之鸟,有翅难飞。”
钟家信点点头道:“对了,如今我看你们,与你们方才看邵斌,观点是完全一样的。你们对邵斌不讲理,硬迫强压,只是因为你们能吃住他,你们的力量大,相似的,我现在对你们这般奚落专损,亦乃我自认吃得住你们。我个人的力量,也能超过你们所有力量的总和。”
狂吼着,雷冲闪电般暴掠而上,抖手三十掌急劈钟家信,三十片掌影幻为一沼流星似的芒彩急泄向前。另一只手却多了一件怪异物体,那是一面大光犹如脸盆,金色盔形,且在盔面布满了寸许长短银梭的兵器。
钟家信的目光稍许一斜,不觉冷冷哼了一声,在这冷冷一哼之下,他的天龙神枪抖成月弧如轮,光流如虹,飞旋像滚云,激泄如飞瀑,暴烈得山震河颤,狂悍得天地变色的一口气逼了过来。
气流呼啸旋回,波荡排挤,四周空间全被纵横交织的角形所布,没有一点细微的缝隙,没有一点点可供环转的余地,而压力如铁如石,有形与无形的,就那么漫天盖地地罩下。
凄厉的长嚎有如颤抖着直传九天,令人毛骨依然。那位被换作上官执事的仁兄,面容完全扭曲成一副怪诞又可怖的形象,打着转子飞撞到山岩之下,在他坠落的瞬息,老天,他身上竟然纵横交叉着枪痕了。
那位身材魁梧的上官执事坠落下去的同时,恰好魔面子雷冲正咬着牙自下面掠上来,一个死人一个活人,就这么上下擦掠过去,雷冲目光一扫之间,却几乎提不住气,也险些跟着栽跟头了。而此刻,斗场已展开了一场混战,邵斌率领着两名镖师正与金蜈门徒众动上了手,钟氏兄妹也加入了战斗。
好整以暇的,钟家信等着雷冲掠上。而雷冲甫始心惊胆颤地足底尚未踏实,一片枪影已当头盖来。倏然闪晃,雷冲手中的盔形兵器呼轰还攻,他一边大叫:“小子,我和你拼了。”钟家信身形翻飞激旋,天龙神枪飞舞着,有如狂风暴雨,一枪与一枪之间速度是那般急促,那般绵密,看上去便仿佛有千万只柄天龙枪自阴其中倏然飞射撞刺一般,眩晕极了,诡邪极了,也狠辣极了。
雷冲的身手也是顶尖之选,反应如电,攻拒凌厉,再加上招奇力沉,内劲悠长施展开来自也非同小可。但是,这只指一般武林人物的感受而说,如今他的对手乃是后起的佼佼者,太上老人和玄贞子一脉的嫡亲传人,场面便大大的不一样了,雷冲的武学造诣固然够得上登堂入室,不过,钟家信却又比他高一筹。
雷冲手上的盔形兵器闪舞翻飞,来去如电,却无法突破钟家信的枪网,只见纵横穿掠的银芒拖影紧罩着一团跃动的金芒,就宛如漫天的银霞网着一轮乏力而挣扎不停的昏暗月亮相似,眨眼问,二十招过去,雷冲已屡屡见险,逐步退向山岩边缘了。
出手如电,钟家信轻描淡写地道:“雷大令主,你要和我拼,用什么拼。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若能放弃这趟劫守,我可以网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
雷冲闷声不响,只管全神贯注地与他有生以来所遇上的第一个强敌厮杀着,虽然,他早已感到左支右绌,压力如山了。
目光斜视,钟家信不觉笑了。下面金蜈门的徒众已经歼灭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九翼手邵斌又和他那位胖胖的对头倪尚强仍在作殊死决斗。
突然,钟家信暴闪逼近,七十七枪一次科手挥出,猝斜急旋,反手又是七十七枪,同时,左掌一式潜龙飞升血刃似地飞去。雷冲大吼急叱着,手上的盔形兵器雷轰电掣也似的四周挡拦拒截,金芒溜泄呼呼生风。
全身倏缩,钟家信的身形贴着地面平平射出,天龙神枪由下而上,龙卷风似地涌卷,气势磅礴。
雷冲尖叫着金盔往下快击,身躯候然拔升。钟家信狂笑如啸,天龙神枪如影随形紧跟而上,左手划出一道硕大的圆弧,在这圈无形的圆弧中,千百掌影穿掠飘射,有如星月交辉,浮沉不定,展现出一副罕异的景色。这副罕异的景色,只是突然一闪又寂,而凌空的魔面子雷冲却巳闷吭连连,身子在急剧的翻滚中,断线风筝般沉重摔跌到山岩左侧的一片锯齿形石面上。
方才,钟家信一口气连串暴展天龙四倒枪法中的精华招式,同时,左掌也以他飞星迸雷手合并攻敌,如此双管齐下,雷冲任是再三分刁钻狡猾,又如何抵挡得住这无法抗拒的凶悍武功。
仰卧在那起伏不平,粗砺坚硬的石岩上头,雷冲口中暗紫色热血不停地往外狂喷,他双眼圆瞪,眼珠子似欲突出双眶,面上痈痉赘结的疤痕也呈现出一种可怕的乌青色彩,胸口在剧烈地起伏,四肢断续地痉挛,而他那个金盔形兵器,却仍紧紧握在他有如藤箩般五指缠绕的手中。
钟家信的天龙神枪并没有伤着他,仅只逼退他往高处跃躲,真正使雷冲吃到苦头的乃钟家信同时推出的飞星迸雷手,在刚才那一刹那问,便有十七掌重重击中了雷冲的身体,而且,大多数伤到要害。
现在,钟家信缓缓地走近了雷冲。雷冲仰躺在那里,已经无法移动,无法挣扎,甚至,连双眼也难以转侧了。
有生以来,钟家信曾看过很多尸体,以及很多垂死的人,如今,他知道雷冲已然快要接近成为一具尸体,现在,他正是一个典型的频死者了。微微俯下面孔,钟家信有些悲悯地注视着那奄奄一息的雷冲,口中“啧”了两声,他叹息道:“何苦来呢,雷冲,虽说早晚你也逃不过这一关,但多话些日子总是好的哪,你非要争一口不值得争的气。真叫我替你惋惜。”
“哇”地又吐出一口紫血,雷冲张了张嘴想嘶叫,但是,发出的声音却低弱有如蚊蚋:“我,我好恨……”
喉头发出一阵“咕噜噜”的怪异声响,在这片声响中,雷冲口里的鲜血又狂涌如泉,蓦地,他双眼怒翻,摧肝沥胆似地嘶叫着:“姓钟的,你等着,我要找你索命。”
钟家信尚未及回答,雷冲已全身一挺,“咯”的一声之后立即断了气,他就那么形状惨怖地仰卧在那里。
钟家信摇摇头,他不再迟疑,双臂腾空,一个跟头翻到山岩之下。下面,那胖大的倪尚强仍然在和九翼手邵斌火并得难分难解,看情形,他们似乎还不晓得山岩上厮杀已经结束了呢。此际,邵斌显然已稍占上风,烂银短枪闪炫如蛇电飞舞,纵横点截,隼利无比,倪尚强的盘龙杖虽也奋力挥展,浩荡有威,但两者相较,倪尚强却逐渐有些活动不开,受制于人了。
从一边走过来,钟家信扫了这一对舍生拼命一眼,转首对钟家仁说道:“三哥,此地已不需要我们了,我们也该及早赶路了。”
拼斗中的两位仁兄,闻声之下俱不由大惊失色,心寒胆颤,不约而同地,两个人齐齐虚晃一记,慌忙分向两侧跃出,望着钟家信。倪尚强肥胖油亮的面孔如今已是一片灰青,他艰辛地咽了口唾沫,心惊胆战地说道:“姓钟的,我们的大令主呢。”
钟家信左手向自己颈项一比,眨眨眼道:“翘辫子了。”
“什么。”倪尚强如道雷殛,震惊之下,不由“噔噔”一连踉跄退了好几步,他全身哆嗦,两颊肥肉急剧抽搐,声如嚎泣:“你是说我们的雷大令主已经死了。”
钟家信笑了笑道:“很抱歉,除了这个解释,我的确找不到其他说法。”
倪尚强痉挛着,气急败坏地道:“你,是你杀的。”
钟家信颔首道:“不错,我也并没有诬赖别人。”
僵窒了好半响,倪尚强才面容死灰,语声扑颤地道:“姓钟的,金蜈门誓不与你甘休,你将为你今天的暴行偿还血债,连本带利的偿还。”
打了个哈欠,钟家信略略显得有些疲乏地道:“你不要在这里自作多情,以为我姓钟的搞下这场乱子就得开溜,我老实告诉你,今天的这一回合,只是个开头,热闹的还在后面,你们便是不找我,我也会寻上门去与你们亲热亲热,一直亲热到你们金蜈门死尽埋光才算结束。”说到这里,他双目中闪射出凶狠的光芒道:“你们只是一群贪婪的狼,一群无义的狗,一批奴才的奴才,一批小人的小人,全该凌迟碎剐,五马分尸,没有一个配在世为人。”
钟家信语声带血,神情蕴煞,每个字俱似一把刀,每句话皆象一柄剑,字字句句都那么冷森森,血滴滴的插进了倪尚强的心窝,使他不寒而栗,魂惊魄散,连大气也憋得透不了一口了。
钟家信右手的天龙神枪指点向倪尚强,枪尖上血迹浓稠粘滴,钟家信冷酷如冰地续道:“当年欧阳鸣,今日的碧眸古风、郝坚,都是一些人渣。欧阳鸣昔年受阴阳判钟浩天的救命之恩,不思图报,反而恩将仇报,为了登上副门主那个位子,出卖了他的救命恩人钟浩天。今之古风,凶杀成性,不听髯狮程良忠言相告,竟使用毒药暗器将其谋害,最后连他的遗孤也不放过,逼着一个孱弱女子走向绝路。钟家堡安宁的生活,在你们的刀头烈火下毁了,那些善良的堡丁,一个个作了刀下之鬼,这些早就盼着以血偿血了。正好,你们正好不甘寂寞,这是天意,要你们自行送到我的手里,你们也就认命了吧。”
倪尚强惊骇的,失措地道:“钟家信,你还要如何。”
钟家信双眉倏竖,说道:“你说呢。”
倪尚强哆嗦了一下,恐惧地道:“你要赶经杀绝。”
钟家信冷酷地道:“不,至少我目前不会杀你,我要留着你那张污秽的活口,回去哭诉你们的主子。”顿了顿,他又道:“现在,我问你两个问题,希望你老实回答,否则,你将丢掉自己的脑袋瓜子。”
惊魂甫定,倪尚强不敢相信地道:“你是说,你会放我生还。”
狂笑一声,钟家信道:“这要看你的诚意。”
润了润那干裂的嘴唇,倪尚强沙哑地道:“姓钟的,我记着你这恩典,我…
…“
钟家信一挥手道:“还没有轮到你放屁的时候,我问你,欧阳鸣在金蜈门是什么职位。”
“金蜈门的上一代门主如今已然作古,门主之位已由他的师弟骆孤帆接掌,欧阳鸣已膺任副门主。”
钟家信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很干脆。”
吸了口气,倪尚强又道:“我,可以离开了吧。”
钟家信一挥手道:“你走吧。”
邵斌目送倪尚强走后,忙踏前一步,诚惶诚恐,感激地躬身施礼道:“幸蒙钟少侠仗义相助,拔刀拯危,解救邵某人于生死边缘,此恩此德,邵某人刻骨铭心,终生难忘。”
不等邵斌说完话,钟家信忙道:“些许微劳,何足挂齿,邵师父太见外了。
不过,请邵镖头带个口信给我屈叔叔,就说我钟家合家平安,现已团聚在一起。“
说着顿了顿,回首朝钟家仁、钟惠琴兄妹道:“三哥,我们也应该赶路了,免得爸挂念。”
说完,也不等邵斌回答,兄妹三人即刻赶路奔去。第二十四章
石花街在武当山以东,它虽是位于官道之上,却是一个颇为偏僻的山镇。
这天傍晚时分,钟家信兄妹已经同家人会合,钟氏一门便在石花街落了店。
由于多日仆仆风尘,大家都感到有点疲惫,饭后将身子往床上一抛,就什么都不想做了。
一片叱喝之声偏偏在此时传了过来,跟钟家信同住一间客房的钟家仁道:“听到了吗,五弟。”
钟家信道:“听到了。”
钟家仁道:“要不要出去瞧瞧。”
钟家信道:“咱们已经够累了,还是少管一点闲事吧。”
“不,五弟,江湖是一个险恶的所在,咱们累归累,不能不提高一点警觉呀。”
“好吧,咱们走。”
他们走到店门,只听到博斗之声,他们的视线被一群人墙所阻,不知道搏斗的双方是什么人物。
钟家仁分开人墙,兄弟俩挤进去一瞧,原来是一个出家人跟一名长相英俊,身着蓝衫的少年在恶斗。那位出家人钟家信认得,他就是游戏风尘的秋月和尚,在武汉他曾经找过这个大师,估不到竟然在这个小镇之上不期而遇。
秋月和尚的兵刃就是那口从不离身的化缘布袋,他却很少使用,因为他还没有遇到非用兵刃不可的高人。现在他使用从不轻用的布袋了,而且攻守之间,显得十分吃力,经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表情是一片严肃。
钟家仁并不认识秋月和尚,当然没有什么感触。钟家信就不同了,他只注目瞧了一眼,立即现出惊怔之色。
那位蓝衫少年约莫二十七、八,长相虽然英俊,神色上却一片冷酷。他使用一柄一尺八、九寸的短刀,刀身寒芒流转,泛出一团似烟似雾的光华,钟家信虽然不知道这柄刀的来历,却也知道它是神兵利器,绝世珍品。
身怀绝世宝刀之人,必然练有一套旷古绝今的无敌刀法,否则他就不配做宝刀的主人。不错,他一刀劈出,不只是云流雾旋,日月无光,那玄奇巧妙之处,除了像秋月和尚这等高手,一般人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这就无怪秋月和尚要使用他的布袋了。
但秋月和尚并不能当真接下蓝衫少年的攻势,只是在痛苦的支撑着,只要微一失神,就可能伤在蓝衫少年的宝刀之下。秋月和尚亦是《露宝真经》的传人之一,以他一身武功及经验阅历,尚非蓝衫少年之敌。这蓝衫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历呢,难道他的那身武学超过《露宝真经》绝学。
钟家信不愿多管闲事,但秋月和尚是他的朋友,路见不平还要拔刀相助,友人有难他怎能不管,更何况秋月和尚以前替他解过冷泉庄之围呢。于是他撮口发出一声短啸,然后沉声呼叫道:“两位请住手,有话好说。”
他适才的短啸,贯注了六成沸波神功,气劲震动空气,一波波的冲进人们的耳鼓,啸声有如惊雷骤发,震得人们掩耳暴退。
搏杀分开了,秋月和尚抹了一把汗水,道:“我想你应该来了,今天还不是贫僧归位时辰嘛。”
初脱大难,立即谈笑风生,大和尚果然不同凡俗。钟家信道:“大师先歇歇,待在下向这位兄台赔个不是。”
语音一落,再向蓝衫少年抱拳一拱,道:“秋月大师是在下的友人,如果有什么开罪兄台之处,在下愿意代致歉意。”
蓝衫少年目光如电,向钟家信冷冷的瞥了一眼,道:“你是谁。”
钟家信道:“在下钟家信,兄台是……”
蓝衫少年忽然双目暴睁,同时哈哈一阵狂笑,道:“这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好得很,今晚三更,咱们在半壁山作生死一决。”
钟家信愕然道:“咱们有仇。”
蓝衫少年冷哼一声,道:“一山难容二虎,何须有仇。”
他没有说出他的姓名,转身一跃,去势如风,眨眼之间便已踪影全无。
此时钟氏老少均已来到店门外,自然也目睹适才的一切,钟国栋道:“信儿,快请这位大师到店内详谈。”
钟家信应道:“是,大师请。”
回到店内,钟国栋令店家弄来一桌素菜,本想亲自陪秋月和尚的,秋月和尚却笑笑道:“贫僧与令公子是忘年之交,不敢劳动栋老,你请歇息,咱们说话还要方便一点。”
钟国栋打了一个哈哈道:“好好,老夫失陪。”
他一离开,钟氏五兄弟就陪着秋月和尚闲谈起来,钟家信给几位兄长引见,然后询问道:“大师,小弟当日曾经回店去找你,你跑到那儿去了。”
秋月和尚道:“我去了一趟信阳,帮朋友处理一点私事。待我赶回武汉,已经曲终人散,所以又沿路追来。”
钟家信道:“那蓝衫少年是谁,你怎么跟他打起来的呢。”
秋月和尚摇摇头道:“和尚识尽天下武林,只有对此人完全陌生。”
钟家忠道:“那,大师是跟他发生误会了。”
秋月和尚再度摇摇头道:“说来你们也许认为奇怪,我是为了家信才跟他打起来的。”
钟家信一怔道:“为我,这我就不懂了。”
秋月和尚道:“我沿途听人绘声绘影,说一位身着紫衫的钟姓少年,是《露珠真经》的得主,我想那人必然是你,因而一路寻来。适才在客栈之前遇到那个穿蓝衫的,他问我是不是你的朋友,我说是,他竟然要我将你交出,咱们就这么打起来了。”
钟家信道:“大师不认识他。”
秋月和尚道:“不认识。”
钟家忠道:“可惜屈大叔回去了,或许他会识得此人。”
钟家仁道:“屈大叔几时来过,怎么小弟毫无所知。”
钟家忠道:“屈大叔亲自派遣了他唯一的龙手人鬼判薛雷及鲸手首领大铁链任福暗中跟跟咱们一道来到东南,且颁布下天马令追寻你们的下落。直到中途,咱们遇到爹娘跟二叔他们,他们才放了心,所以就回怒汉坡去了。”
钟家仁道:“原来如此,其实秋月大师久走江湖,见闻之广,很少人能望其项背。连他都不认识穿蓝衫的,屈大叔也不一定就能认识。”
钟家忠道:“这倒也是。”
钟家仁道:“五弟,你应不应蓝衫人之约。”
钟家信道:“当然要去。”
钟家孝道:“这是他片面之约,五弟,咱们不一定要听他的。”
钟家信道:“二哥说的虽有道理,不过此人功力极高,他既然存心找小弟比斗,逃避并不是办法,所以小弟想准时赴约。”
钟家义道:“去就去,咱们兄弟还对会对付不了他。”
钟家信道:“不,咱们不能倚多为胜,他挑战的是小弟,当然由小弟一个人去会他。”
钟家义道:“你不能太相信别人,五弟,如果他有帮手呢。”
钟家忠道:“四弟顾虑的也有道理,这样吧,五弟,咱们一道去,如果他当真只是一个人,咱们不插手,作壁上观就是。”
钟家信道:“就算各位兄长不插手,但在心理上已经对他构成胁协,这样是不公平的。”
由于他的坚决反对,钟家忠等实在拗不过他,虽然大家都在替他担心,也只好让他独自去赴这个约会。
半壁山在石花街以西约莫三里之处,钟家信到达之时,蓝衫少年已经在一块大石之上相候。此时天空有些浮云,月色是一片凄迷,但山风却颇为强劲,吹得衣衫猎猎作响。钟家信立身大石一丈之外道:“钟某应约来了,朋友要怎样,划下道来吧。”
蓝衫少年以毫无感情的语气道:“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钟家信道:“朋友约的是在下,钟某自然是一个人来的。”
蓝衫少年猛一旋身,双目杀机暴射,向钟家信冷冷的瞧看着,一股凌人的气势,也由全身奔放而出。
钟家信参与过武汉风云际会,牛鸣石护镖拯危,见过不少场面,对打斗也不再是毫无经验的雏儿,但他的目光与蓝衫少年一触,竟然感到心神一震。
临阵搏杀首重气势,钟家信还没有跟对方交手,在气势上已经,弱了三分。
他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当心生警惕之时,立即猛吸一口长气,同时暗凝神功,气纳百骸,总算将浮动的心神稳了下来。
蓝衫少年依然不言不动,但却目射煞光,以无比的威势罩向钟家信。最初他那冷酷的面颊之上,曾经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后来笑意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淡淡的怒容。钟家信没有理会蓝衫少年神色上的变化,只是以平静的语气道:“朋友尊姓大名。”
蓝衫少年道:“公冶长虹。”
“原来是公冶大侠,久仰久爷。”接着钟家信语音一顿,说道:“咱们素昧平生,无怨无仇,今日之争岂不是毫无意义。”
公冶长虹道:“我说过,一山难容二虎,江湖上有了我,就不能容许你的存在。”
钟家信道:“公孙大侠说笑话,江山如此之大,谁也碍不住谁,阁下为何如此不能容物。”
公冶长虹忽然仰天一阵狂笑,道:“大丈夫纵横江湖,应该如同万流归海,浮云在天,不能有半分阻碍,你知道么。”
钟家信冷冷道:“阁下既然执意如此,今日你我一搏,势必无法避免,那就请命题吧。”
公冶长虹道了一声“好”,蓝衫一荡,来势如风,一股前所未见的强大劲力,以泰山压顶之势,向钟家信撞了过来。钟家信“哼”了一声,单堂一吐,挥掌迎了上去。“轰”的一声巨响,但见沙飞石走,劲风四溢,这一掌之威足使天地失色。
公冶长虹凌空一个翻滚,身形落在丈外,钟家信也存身不住,一连退后两步。
这一招互拼,他们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有占到便宜,但彼此的心里都有了一个概念,知道对方不是易与之辈。公冶长虹略作调息,口中大喝一声,再度扑了上来,双掌吞吐,有如巨网兜天,连绵不断的展开一阵抢攻。
钟家信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可怕的掌法,虽以六度无相掌全力迎战,也只能维持个平分秋色的局面。
他们一阵狠拼,转眼已逾百招,仍然是铢两悉称,无法分出胜负。看来纵使再斗千招,只怕也难分轩轾。钟家信不想再斗下去了,在一掌震退公冶长虹之后,双拳一抱,道:“阁下功力超卓,在下认输,咱们不必打了,你看如何。”
公冶长虹冷冷道:“认输,好,在下发点善心,只毁掉你的武功,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要我代劳。”
钟家信面色一变道:“你太过分了,公冶长虹,只要你有那份能耐,你不妨动手试试看。”
公冶长虹撤出宝刀,纵身上步,一刀挥了过来。刀锋相距还有数尺,一股凉飕飕的寒风,挟着强大无比的劲力已然迫体而至,此等功力与刀法,当得是武林罕见,这就难怪以秋月和尚那等高人,都会落于下风了。
钟家信连翻获得巧遇,身负数家之长,面对此等绝学高手,依然不敢丝毫大意,他以天龙神枪全力迎战,展开了天龙四倒枪法。双方恶斗数百招,还是一个平手的局面。
此时天色已经现出曙光,他们仍然在各呈机锋,全力酣战。这是一场江湖罕见的精彩搏杀,双方所用的招式,都是冠盖武林的绝学,局中人还不觉得怎样,旁观者倒处于惊涛骇浪,风雨危楼之中。敢情钟氏一门老少,业已全部到齐,他们只是暗中旁观,谁也不愿倚多为胜。
在另一处山石之后,还有一个黑衣蒙面人,他双目炯炯的注视斗场,关切之情,绝不在钟氏一门老少之下。
莫非他是公冶长虹的友人,关心亲友是人之常情,他们却未想到斗场上会忽然发生剧烈的变化。两声闷哼之后,两条人影分别摔倒下去,显然,他们是两败俱伤,弄成一个悲惨的结局。
钟氏老少再也忍不住了,他们腾身而起,纷纷向斗场急扑。
他们扑到斗场,全都大吃一惊,莫非钟家信业已身遭意外,一暝不视不成。
不,他们只是没有瞧到钟家信而已。活的见人,死的见尸,瞧不到自然要找。
结果他们找遍半壁山每一个角落,还是一个失望。要令人骇异的是那位公冶长虹也不见了,难道钟家信是被他掳去。按当时的情况,这是不可能的,纵使他较钟家信受伤为轻,也无法掳走一个伤者而不被钟氏老少发现。
那么他们究竟怎样了,化成轻烟,变成做气体。不管怎样,找不到钟家信,他的家人是不会甘心的,因而他们就在石花街耽搁了下来。
绣幔流苏,馨香满室,一名红衣丽人,正坐在梳妆台前支颐沉思。莫非她是一名深闺倩女正为情所苦,还是对镜理妆,在等待她的情郎。不错,她的确是为情所苦,却不是在等待她的情郎,因为她心爱的那位公子,正睡在她的牙床之上。
他是一个长相英俊,逗人喜爱的少年,也是一个雄姿英发,倜傥不群的人物,此时高卧温柔乡中,自然在享受那无边春色与似水柔情了。
但红衣丽人为什么不珍惜那千金难买的春宵,竟然独坐妆台,支颐苦思呢。
敢情独卧雅档的那位公子,并不是在温柔乡中享受,他双目紧闭,面白如纸,眉峰轻轻的蹙动着,显出一付痛苦的表情。原来他是受了伤,一晃五日,尚未苏醒,红衣丽人支颐苦思,只是在为他担忧罢了。
现在他醒来了,身体虽是有些虚弱,神智却十分清醒。他讶异当前的处境,也不知道桃花仙子是谁,最重要的是担心他的家人会遭到意外。他中了公冶长虹一掌,对方并没有占到便宜,一记洞玄指也使公冶长虹受到重伤,不过此人功力之高,江湖罕见,如果他还有再战之能,如果他遇到钟氏家族,后果如何就令人难以想像了。心中一急,他就待挺身跃起。
“不要动,兄弟,这样会影响你的伤势的。”红衣丽人身形一转,涌过来一片眩目的艳光,同时莲步姗姗,缓缓走向床前。
“啊,姐姐,是你。”
“是我,兄弟,你昏迷五天,都快把姐姐急疯了。”
当今江湖之上,跟钟家信姊弟相称的只有一个,她就是丐帮五丐之一的桃花仙子柳桃儿。此时她依旧是一身娇红,配上一张宜嗔宜喜娇靥,实在动人已极。
钟家信虽是在伤患之中,仍然目瞪口呆的向她傻呆呆的瞧看着。
桃花仙子娇靥一红,便却大大方方的坐到床边,伸出纤纤玉手,轻抚钟家信的前额,道:“谢天谢地,热度终于退了。”
钟家信道:“谢谢你救我,姐姐,这是哪儿。”
桃花仙子道:“这儿是薤山,离石花街有四十余里,屋主是姐姐的好友,你安心养伤吧。”
钟家信道:“不,姐姐,小弟要去找我的家人。”
桃花仙子道:“你爹娘及兄弟姊妹都很平安,你不必替他们担心,何况你内伤未愈,去了只有增加他们的麻烦。”
钟家信叹息一声道:“我如果不去,我爹他们一定到处找我,万一碰到公冶长虹……”
桃花仙子微微一笑道:“兄弟,你就这么没有自信。不错,你是挨了一掌身负重伤,那姓公孙的可也没有占到便宜,你那一指嘛,少说点他也得躺上三两个月才能复原。”
钟家信道:“姐姐都看到了。”
桃花仙子幽幽的道:“自从那天坠入江心,自知生死永别,但我不死心,纵使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要找到你,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被我找到你了,而且知道你连番获得奇遇,身负数家之长,只是,唉……”
她表情凄苦,晶莹若玉的泪珠,在那任是无情也动人的美目中滚滚欲落,钟家信忍不住握住她的玉手道:“多谢你这么关心我,其实小弟对姐姐也同样放心不下,我一到武汉,立即到丐帮总坛找你,他们说你已经离开武汉,我再求见帮主也未能如愿。姐姐,我觉得丐帮对小弟存有芥蒂,这是为了什么。”
桃花仙子嘤咛一声,娇躯倒向钟家信的怀抱之内,双肩抽动,竟然啜泣不已。
这位姑娘是钟家信第一个接触的女人,他们男欢女爱,曾经有一段美好的岁月。女人梨花带雨的哭泣,使人我见犹怜,爱怜抚慰,二个人心动了,旧情复炽,因而他捧着她的螓首,向她那香馥的樱唇印了上去。她的粉臂缠了上来,娇躯蠕动着,向他的怀中挤,向他的胸膛压,直到两人之间找不到一丝空隙,她似乎还有些不太安静。
钟家信左手搂着她,右手按在她的小秘穴上面,手掌伸手中指一勾滑进了浅沟,在那小猫咪的上方扣弄起来。这地方是女人性感最敏感的地方,如今经他的手指这么一拨弄挖拨,弄得她浑身颤抖起来。
桃花仙子慢慢躺了下来,这时钟家信的左手也空了出来,于是在她的乳房上不断的抚摸起来。一会儿摸一会儿捏,一会儿扣,他把她的乳房当作玩具,把她的乳头当作皮球。桃花仙子也不甘示弱,两手握住他的大肉棒套弄着,而且也用舌头去舔,舔得钟家信毛孔俱张,麻痒极了,桃花仙子边摸边叫着:“短短几个月不见,你的家伙似乎比以前更大更粗更长了。”
“是这样的么,可能是你的错觉啦。”
“不是错觉,是直觉。”她又吻着他的肉棒道:“信弟,我太幸福了,太好了,我恨不得一口将你吃掉,永远放在我的里面。”
她说完,将整根肉棒含住,慢慢的吸着吻着咬着,整根肉棒将她的小嘴胀得满满的,有时差点跳出来。幸亏她两只手紧紧握着,才没有脱轨的事故发生。
她用嘴含着他的肉棒,竟使他有些压抑不住了,这种方法大概就是人家所说的吹箫吧。
“太妙,太美了。”钟家信不由得问道:“桃儿姐,你是怎么知道吹箫的,真是太美了。”
“唷,原来这就叫吹箫,信弟你是怎么知道的。”
“原先我也不知道,后来我看了《千门秘笈》的玩乐篇之后才懂的。”
桃花仙子猛然在钟家信的肉棒前端舔了几舔,用牙齿轻轻的咬着。这一下,钟家信真的受不了啦,忙道:“桃儿姐,不行啦,好难受,我承受不了啦。”
“亏你还研究过什么《千门秘笈》玩乐篇之类的,连这点点都受不了,也不害臊。”
“小心它尿尿喔。”
“没关系,它要是真的尿尿,我咬掉不就行了。”
好个潘金莲型的女人,明知道肉棒在性冲动时是不可能尿尿的,却偏偏来故意逗他。于是,钟家信两手抚弄得更快更凶,把右手中指顶着那粒相思豆,食指跟着滑入浅沟,两只手指在油田里转动。这么一来,直把桃花仙子逗得浪水直流,臀儿猛摆。同时,也使她更加猛烈地吸吮着肉棒。
他们两人这番互相挑逗,各得其乐,但最后还是桃花仙子受不了啦,她一骨碌爬了起来:“信弟,别再挖弄了,该轮到你小老弟来亲亲我的小仙子了。”
“好吧,该用什么姿势呢。”
“什么姿势都行,只要慰劳它就行。”说着,一面将两腿分得开开的,两手扒开两片蚌肉,将那迷人的仙女洞露出,一付迫不及待的样子。
钟家信要桃花仙子站在床沿前面,上身伏在床沿,两腿分开,他站在后面抱住小蛮腰,将肉棒由后面送进油田。这种姿势女人完全被动,男人主动抽送。这种姿势女人臀部朝上,仙女洞朝下,肉棒不能全部插到花心。但是,由于仙女洞的位置反了,肉棒很容易碰到相思豆,用此方法便可以使女人达到高潮。同时,男的也可以触摸到女人的大屁股,也可伸手触摸乳房,随心所欲,又摸又玩,同样可以达到高潮。
这时伏在床沿的桃花仙子把一个肥臀翘得高高的,一心等着肉棒来寻幽洞揽胜。
钟家信把肉棒对准仙女洞轻轻的插入,就按兵不动,反在她肥臀和乳房上下其手,抚摸不已。
桃花仙子见他肉棒入门而不深进,花房感到空虚,而她因为肉棒的没有深入只急得用肥臀往后压,难过的说道:“信弟,怎么不动呢,肉棒已经进入门房了,就让它深入花房采蜜啊,唔唔……”
钟家信见她求助了,也怕她真的生气了,自然会失去一份助力,于是屁股一挺,“咕唧”一声进入花房。
“唔唔”的桃花仙子吸了一口气,感到满足了。但她却不愿肉棒在里面按兵不动,只能将屁股左右前后扭动着,让肉棒在里面磨擦着。
她的这种浪劲看得钟家信好舒服,于是他故意逗她一下,将肉棒抽出一半,另一半留在里面。这剩下的一半,他也不抽送插弄,这又怎能满足桃花仙子此刻的需要呢,只急的她大叫大嚷道:“信弟,不要再逗弄姐姐了,快用力插吧,我渴死了,痒死了,需要你的肉棒啊,快点。”
钟家信不忍见她难受,于是提劲地用力抽插起来。
桃花仙子何曾尝过这种隔山取火的招数,油田被他猛抽猛插,再加上双手揉搓乳头的快感,这种滋味还是第一次享受到。尤其是钟家信肉棒前端的龟头次次都碰到她的花心,是酥麻,是酸痒,浅沟壁两边的嫩肉,被粗壮的肉棒胀得满满的,好不充实。在一抽一插时,被大肉棒所凸起的大棱沟刮得更是酸痒不已,真是五味杂陈,妙不可言。
兴奋的桃花仙子的肥臀左右摇摆,前抓后纵,配合钟家信的抽插呻吟着:“哎唷喂,好弟弟,姐姐的命今天一定会死在你的手里啦,抽吧,用力的插,姐姐好舒坦,好痛快啊,又出来了,泄死我了。”
钟家信只觉得她的花房正在一夹一夹的咬吮着自己的肉棒前端,一股像泡沫似的热液直冲而出,流得床单一大片。自从他习得玩乐篇之后,知道女人在大泄之后是很伤身体的,必须加以抚慰。于是,他将肉棒抵着花房,让她有喘息的机会。
桃花仙子得到这片刻的喘息,为了投桃报李,立即提议另换一种姿势:“信弟,你一定很累了,我们换个花样儿,保证你会满意的。”
“桃儿姐,你快说。”
“信弟,你起来。”
钟家信把肉棒拔出桃花仙子的体内,仰面躺在床上。
桃花仙子一个鹞子翻身,马上骑在他的身上,像骑马似的蹲了下来,两手握着湿淋淋、滑腻腻的肉棒,对准了自己的迷人洞往下一坐。只听“滋”的一声,整根肉棒被她的迷人洞吞进去了。
“啊,美极了。”桃花仙子笑得好得意,肉棒顶在她的花心上,顶得她全身麻酥酥,软绵绵的。她的两腿一用力,向上一提肥臀,肉棒又悄悄地溜出来了,她忙用手抓住,肥臀一沉又套进去了:“爽啊,有够爽。”
这就是女人与男人不同的地方,男人一泻千里便后继无力,而女人就不同了,花谢了会再开。现在的桃花仙子就是谢了以后再开,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美极了,动人极了。她一上一下地套着肉棒,得意洋洋,淫态毕露。
钟家信看她这付春意荡漾的神色,也感到有兴趣极了,忙伸出手玩弄着她那对丰满的乳房,时而窥视迷人洞套弄肉棒的样子。只见她的两片蚌肉一翻一入,红浪翻腾,美极了。
他们二人,一个备战,一个主攻。桃花仙子主动地套了顿饭光景,猛地感到一阵快感袭上身来,她眨眨眼,吐口气,开始嚷嚷着:“啊,美死了。”
一股热滚滚的液体直喷而出,喷在钟家信的肉棒上,并沿着肉棒流在他的小腹上。
由于这种姿势身体很容易累,所以桃花仙子一泄洪后人也跟着伏在钟家信的身上,她喘息着:“好好舒服,我好好痛快,我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信弟,你真行。”
“桃儿姐,你吃饱了,喝足了,可我还没有啦。”说完,钟家信忙一翻身,将桃花仙子两腿分开,用老汉推车的姿势,粗壮的肉棒一起一落,一进一出的狠狠抽插起来。
钟家信肉棒的肉棱子紧紧地磨刮着浅沟的两壁,使得桃花仙子的高潮再度兴起。三四百下之后,桃花仙子已是娇喘频频。这时钟家信感到她的宝蛤在一阵阵的收缩,知道她又要泄洪了,忙抽出肉棒,伏在她的身上。
这时的桃花仙子正步入高潮之中,欲仙欲死之际,他这么撤退罢工就如同由空中跌下来,感到空虚惆怅与无奈。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脸上浮起痛苦的神色:“信弟,怎么啦,快继续,别再逗姐姐了。”
“好。”说着“滋”的一声,他那火热的肉棒已进入了湿淋淋的迷人洞,猛插狂插,下下到底,次次命中红心。
就这样抽插了盏茶功夫,终于他们俩人都进入了高潮,相拥而眠了。
第二天天一亮,钟家信与桃花仙子还是恩情款款地相搂睡在牙床之上,不,他们还在梦里云雨巫山。第二十五章
阳光正由窗外那边照射过来,满窗都是鸟语花香,此情此景倒也似人间天堂。
钟家信与桃花仙子一同站在放有盆花的阳台前面,快乐的相依着。
桃花仙子粉颊红潮未褪,真个是娇艳绝伦,她向他瞥了一眼,无限关切的道:“兄弟,你淫毒未清,好厉害喔,弄得人家……”
钟家信道:“刚才不知道怎么,现在好多了。姐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丐帮为什么对我忽然生出芥蒂。”
桃花仙子一叹道:“令狐世家、冷泉庄、八卦门,联名向丐帮提出警告,沙师兄不愿因咱们而结下这么多的强敌,所以逼着我离开武汉。”语音一顿,接道:“兄弟,你只怕饿了。小雯,快将点心端进来。”
娇婢小雯进来了,脸色讪讪的,好像她适才曾经做错了什么,她低着头叫了一声“公子小姐”后,就将食盘放到床头柜上。
盘里是几样精致的小菜,及一碗燕窝粥,莱肴虽是不多,但色香均佳,颇能引人食欲,桃花仙子道:“兄弟,让姐姐喂你。”
钟家信道:“谢谢你,姐姐,还是让小弟自己来吧。”
饭后,钟家信请托桃花仙子打听他父母的消息,桃花仙子道:“放心吧,兄弟,你们钟氏一家现在寄居武当,该派掌门修圭,以上宾之礼相待,只待你伤势好转,我就陪你上武当与家人团聚。”
钟家信道:“好吧。”
于是,在桃花仙子主婢殷殷伺候之下,他就在这儿居住下来。
他身负绝顶武功,还有义母孟婆婆赠送的一颗具有祛毒疗伤作用的菩提珠,因而伤势日渐痊愈。这日午后他练了一回内功吐纳,在百无聊赖之中,就想出去走走。在往常,多半会由桃花仙子主婢陪伴的,偏偏今天她们主婢有事外出,他只好自己一人去遛遛了。
他住在后院的一幢精舍,绿柳成荫,香花处处,算得是一个养伤的好去处,但他却翻过后院,一迳向后山走去。
此地山峦挺拔,木石皆秀,与他原住的劳山相较,别有一番风貌,也许他久处病榻吧,一旦瞧到辽阔的视野,立即感到心情特别开朗,也就信步所之,而云深不知处了。当他正准备觅路返回之际,一股尖锐的叱喝之声忽然由右侧传来,他呆了一呆,暗忖:“荒山野岭,杏无人迹,莫非我听错了不成。”
他当然没有听错,因为那股尖锐的叱喝已经再度传来,而且还有高吭的豪笑之声,显得十分刺耳。现在他猜到是怎么一回事,立即弹身一跃,迳向右侧放步急驰。
越过一条山沟,穿过一片丛林,他发现两条人影在一块山坡之上打斗,男的一头乱发,面目狰狞如鬼,伸出两双枯爪正与一位黄衣姑娘展开恶斗。
黄衣姑娘舞着一柄药锄,她虽是持有兵刃,仍无法阻挡那人徒手的功势。这双搏杀的男女,功力都十分之高,尤以那位狞恶大汉,更是武功惊人,他那一双枯爪奇招百出,内力像山峦一般,只要一爪飞出,必然会震得黄衣女郎衣袂飘飘,她那婀娜的娇体也会在掌力之下颤抖。
女人的长力原就较男人为差,再遇上如此一个高强的对手,时间一久,黄衣女郎只怕很难逃过狞恶大汉的毒手。
恶斗在继续着,豪放的笑声也在空气中传播着:“嘿嘿,小妞儿,老夫今天第一天出关就遇到你,你能说这不是缘分。乖乖的听话,老夫不会亏待你的,否则,嘿嘿,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了。”
敢情狞恶大汉是一个闭关潜修的绝世魔头,在江湖道上,阴风神魔欧阳天可是一个家喻户晓,令人闻名丧胆的魔头,黄衣女郎时运不济,今日上山采药,竟然遇到这么一个可怕的煞星。
钟家信虽说在江湖上已闯了不少时日,却不知道阴风神魔欧阳天的可怕,其实就算知道,他也会伸手管闲事的,因为他生就一付侠肝义胆,只要义所当为,从来不计较它的后果。因而他捡起三颗小石子,暗凝真力,准备随时对黄衣女郎加以支援。
又是三十招之后,钟家信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阴风神魔欧阳天双爪飞舞,魔影满天,黄衣女郎一个防范不及,一双粉嫩酥搓的右腕,已经送到阴风神魔的枯爪之中了。
“嘿嘿,小妞儿,老夫纵横江湖,予取予求,放眼天下,还没有人敢违背老夫的意旨。”他是一名恶魔,也是一头饿虎,现在让他抓着一支肥美的绵羊,怎能不得意的狂笑。
只是他的笑声还在空际飘荡,三股劲风忽然以星驰电掣之势,分掣他的手腕、喉结,及胁门几处重穴。
天下居然有人敢管阴风神魔的闲事,岂不是买咸鱼放生,不知死活。不管怎么说,由于劲负来势太过劲急,除了放开黄衣女郎再飘身避让,实在别无选择。
他飘退丈外,再举目向来人打量,原来是一名身着紫衫,神态飘逸的英俊少年。
双目一翻,冷冷“哼”了一声,道:“小子,是你破坏老夫的好事。”
紫衫少年双拳一抱,道:“晚辈钟家信参见前辈,适才出手鲁莽,希望前辈能够原谅。”
阴风神魔欧阳天哈哈一阵狂笑道:“那有这么便宜的事,你知道老夫是谁。”
钟家信道:“请前辈赐告。”
阴风神魔欧阳天道:“老夫欧阳天,人称阴风神魔……”
“久仰。”
“那好,今天老夫发点慈悲,你自己了断吧。”
钟家信神情一肃道:“你错了,前辈,晚辈是为你好,为什么要自己了断。”
阴风神魔被说得一怔道:“为老夫好,说说你的理由。”
钟家信道:“前辈是成名已久的武林高人,怎能欺侮一个女孩子,如果传出江湖,岂不有损前辈的声誉。”
阴风神魔嘿嘿一笑道:“这话不错,老夫的确应该小心一点,小子,接招。”
枯爪倏吐,狂飙陡生,一股奇寒澈骨的掌力,猛向钟家信当胸撞来。他是想杀人灭口,才使出他的独门掌力,如若他以阴风神掌对付黄衣女郎,她可能早已伤在他的掌下了。
钟家信身负数家之长,功力之高当得是武林罕见,以他的成就原是不必畏惧阴风神掌的,只是他内伤未愈,功力只能提到七成,以伤患之身,来硬拼这个绝代魔头,他自然不是欧阳天的对手。现在他采用的战法是躲与闪,再抽冷子击出一记洞玄指力。
这个战法颇为有效,总算遏阻了阴风神魔的狂焰,其实这并非长久之计,因为钟家信的内伤未愈,功力只能提到七成,经过适才一扬激战,他的伤已经复发,最多再斗十招,他必然会伤在对方的手下。
就在这危机一发之际,欧阳天忽然倒纵丈外,然后哈哈一阵大笑道:“这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肯不肯认我这个师父。”
钟家信闻言一呆,他想不到事情会急转直下,阴风神魔胜利在握之际,会来这么一手。以钟家信的性格,纵使用刀搁在脖子上,他也不会跟魔鬼打交道的,何况还要他拜一个魔鬼做师父。因此他“哼”了一声道:“对不起,前辈,背师别投是武林的大忌,在下不敢。”
阴风神魔欧阳天面色一变道:“老夫言出如山,当今之世还没有人敢违背老夫的意旨,再说老夫想收你为徒,是你几生修来的造化,你居然敢不知好歹。”
钟家信面色一沉道:“人各有志,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
阴风神魔欧阳天勃然大怒道:“小子,你既然不识抬举,老夫只好超度你了。”
一旁观战的黄衣女郎忽然尖叫一声,道:“慢点动手,我有说话。”
阴风神魔欧阳天原已伸出他的枯爪,闻言掌劈一收道:“你要说什么,老夫耐力有限,快说。”
黄衣女郎道:“阴风神魔欧阳天可是一个成名已久的前辈高人,你如此欺凌一个默默无闻的后生晚辈,你就不怕被江湖朋友耻笑。”
阴风神魔欧阳天道:“老夫言出法随,就算是当今皇上他也得听我的,这小子居然敢对老夫不敬,这就是他的取死之道。”
黄衣女郎道:“这样公平吗,前辈。”阴风神魔欧阳天道:“有什么不公平的,你们可以一起上,老夫照样接着。”
黄衣女郎撇撇嘴道:“何须两个,他如非身负内伤,不见得就会输给前辈,你不过是乘人之危罢了。”
阴风神魔欧阳天面色一变,道:“你说他身负内伤,老夫是乘人之危。”
黄衣女郎道:“我没有说错,前辈,他是我闺中密友桃花仙子的朋友,不久前才来到我家养伤。”
阴风神魔一怔道:“原来是这样的,不过老夫说过不能不算,让我想一想应该怎么处置你们两个。”
他在想,钟家信与黄衣女郎却在发呆,他们互相瞧了一眼,两个人都把头垂了下去。原因很简单,钟家信想不到黄衣女郎就是他作客的东主,这位姑娘偏偏又像一株幽谷芝兰,清新脱俗,是那么惹人怜爱。还有一点令他不解,他寄居此处养伤,除了桃花仙子主婢,他从未见到过第三人,那么黄衣姑娘是如何认出他来的。
其实这件事十分单纯,他只要往深里多想一想就会明白。桃花仙子主婢带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到友人家养伤,最起码也应该将他的身世、人品,及武功作一番说明,何况他当时既在昏迷之中,又怎知别人没有见过他。
不过他们这一低头,可就造成许多意想不到的风波了。首先他们分别中了一记暗算,被阴风神魔隔空点穴,制住他们的武功,待他们回过神来,已经失去反抗的能力。
钟家信愕然道:“前辈,你这是做什么。”
阴风神魔道:“别发急,小子,老夫只是暂时封闭你们的武功,待会儿就会给你们解开的。”
黄衣姑娘“哼”了一声道:“咱们两人都打不过你,你这不是多此一举。”
阴风神魔道:“你们虽是打我不过,不见得会肯到我的阴风洞府作客,老夫这可是一番好意,你们千万不要误会。”
钟家信道:“你要咱们到你的阴风洞府作客。”
阴风神魔道:“不错,你在老夫那儿养伤,待你伤愈后咱们再公平的一搏。”
钟家信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先要放了这位姑娘。”
阴风神魔道:“那不行,你们两个都是百年罕见的精金美玉,何况珠联璧合,也可为未来武林留下一段佳话。走吧,小子,别跟老夫罗嗦了。”
说他们是百年罕见的精金美玉,这话说的很对,至于说他们是珠联璧合,那也没有说错,只是这一双玉人儿却由脸上红到脖子,全都羞得抬不起头来了。
阴风神魔哈哈一笑,道:“老夫是说着玩的,不必介意,咱们走吧。”
阴风洞是一条形势险恶,人兽绝迹的山沟之内,他们一走进洞门,就感到一阵阵带着奇寒的阴风,由四面八方向他们袭来。钟家信与黄衣姑娘虽是身具上乘武功,也不由得连打几个寒噤。
里面只有两个较大的石洞,一间卧室,一间练功室,后面另有储藏室及盥洗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个小小的山洞,倒是一个修真养性的好所在。惟一令人无法忍受的是它的寒气,白天已经冷得叫人发抖,入夜更为凌厉,而且洞内并无御寒之物,这个罪就有得他们受的了。
好在阴风神魔已经解开他们的穴道,并微微一笑道:“这里是冷了一点,不过只要你们习会了我的内功心法,这点寒气就算不了什么了。你们就住这间练功房吧,老夫要去调息了。”
阴风神魔走开了,他们两人却面面相视,半晌做声不得。因为他们两人曾经有一个共同的想法,只待穴道解开,便觑机设法逃走。
这绝对不是一个笨办法,阴风神魔也是血肉之躯,他需要歇息,不可能整天寸步不离的盯着他们,只可惜他们这项希望落了空,因为洞门不知何时已经关闭,严密吻合,与洞壁浑然一体,显然洞门是以机关控制的,如果找不到机关,势难破壁而出。现在惟一出洞的法子,只有钟家信及早恢复功力,能够胜得了阴风神魔,出洞的问题自可迎刃而解,否则,就只有拜他为师了。
正邪不两立,钟家信生一付宁折不弯的性格,纵然把刀搁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屈服的。
他收回打量洞口的目光,向这间练功室流目一瞥。
这是一个天然石窟,再经人工整修而成,室内的空间方圆不足两丈,除了地上摆着一只打坐的薄团,别无任何陈设。不过石壁上倒还有几件东西,那是两张挂图,及放着一本书的小洞。
此地是练功室,挂图及小洞里的书本,八成就是阴风神魔的武功秘笈,就阴风神魔那身高不可测的功力来说,这些秘笈必然都是惊欲骇世之学,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就便瞧了一下未尝不可。但钟家信却不屑一顾,一转身就在石壁上一角盘膝坐了下来。
厉烈的寒气袭击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奇寒中发抖,在这等地方疗伤只有更增加伤势,最后可能会冻死在这里。这似乎是无法改变的结果,但钟家信却不去想它,迳自垂眉阖目,五心向天,默运内功来治疗内伤并抵御寒气。
他身负三家之长,功力之高,在当代武林是罕见的,如非内伤未愈,阴寒虽重仍然难不倒他。如今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他只能全力抵御外来的寒气,对内伤的治疗,就有点力难从心了。只是这无异饮鸩止渴,他以全力拒抗奇寒,必然会使伤势增加,时间一长,后果焉能想像。
正当他心无旁鹜,全力抗寒之际,一股颤抖的娇音忽然钻进他的耳鼓:“钟公子,我实在忍受不住。”
这间练功室内,只有一个女人,那位难耐奇寒,娇声求助者,自然是黄衣女郎了。只不过钟家信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虽有同情之心,却无援助之力,但人家已经挤到他身边来了,他总不能置之不理。于是他睁开双目,吁出一口长气,道:“对不起,姑娘,在下无能为力。”
“我知道,但咱们总得想个自救的法子。”
“这,我想不出。”
“咳,公子,难道咱们就这么冻死在这里。”
“也许是命该如此吧。”
“不,公子,法子是人想出来的,咱们不能认命。”
“莫非姑娘已有自救之策。”
“有……”
“哦,请说。”
“我适才瞧过石壁上的挂图,它就是阴风神功,咱们如果学会了它,就可以克制这里的寒气了。”
“那我该恭喜你了,快去学吧。”
“怎么说,公子,你不想学。”
“是的,我不想背师别投,为江湖同道所不耻,何况正邪不两立,我怎能拜一个魔头为师。”
“你这人真是的,谁要你拜他为师了,咱们照图学习不行吗。”
“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纵然有,我也不干。”
“你太固执了,公子,咱们通权达变一点不行么。”
“不行。”
“好吧,不学就不学。”
“姑娘,人各有志,请你不要勉强我,不过我并没有阻止你去学,我也无权阻止你,请吧。”
“不要撵我,公子,你不学我也不想学了,只是唉,这冻死的滋味实在难受。”
这位姑娘倒是真怪,钟家信不学阴风神功,她也不想学了,听口吻,冻死的滋味虽是不太好受,她好像冻怎样怯惧。
女人的心,海底的针,你如果想猜猜她究竟为了什么,结果必然会得来一个失望。钟家信从来不猜女人的心事,所以他双目一阖,不再理会黄衣姑娘了。
“别这样嘛,公子,我还有一个法子。”
“你还有法子。”钟家信不相信她还有法子,他的双眼却再度睁开。求生是人类的本能,无论贵贱穷富都是一样,钟家信年纪轻轻前程似锦,要是冻死在这时,他是心有不甘的。所以,他虽是心有所疑,还是向黄衣姑娘投下带着求生希望的一瞥。
黄衫女郎懂了他的眼神,抛给他几分羞意的笑容,跟着将螓首垂了下去:“公子,武林中有一种玄功名叫和合神气,你可曾听人说过。”
“没有。”
“那,薤山双奇呢。”
“请恕在下孤陋寡闻,并不知道那两位前辈的字号。”
“哼,你这人。好啦,还是让我告诉你吧,薤山双奇是我爹娘,本门的独门玄功就是和合神气。”
“原来姑娘是武林高人的千金,在下还没有请教,太失礼了。”
“这不能怪你,自从先父母因走火入魔,相继去世之后,我就心灰意冷,将自己锁在孤独寂寞之中了,你来敝庄养伤,我没有尽半点地主之谊,失礼的应该是我。”语音一顿,黄衫女郎续道:“我叫方玫,跟柳姊姊是闺中密友,你们既是姊弟相称,咱们之间也无须客套,你说,你愿不愿练习和合神气。”#--iCMS.PageBreak--#我是来刷分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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