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人如天神马如虹
东岳泰山深处。
人迹罕至的山谷中,四个淫邪汉子在追赶一个翠衣少女,那少女急急跑进乱石谷中,将身形隐在那里。
一块巨石之上跃出一满面横肉,细眉暴眼,年约三十的汉子。
他淫邪的目光紧盯着脚下十丈以外的一堆乱石中,朗声道:“楚姑娘,不用躲了,嘿嘿,此时只有我神山贼巫癞子,嘿嘿,侍侯大爷一个,总比等他们都来轻松,快出来!”说着他一步步在乱石堆中搜索。
后面的三个淫贼也追赶过来。一个叫穿山贼吊客星,一个叫滚山贼单眼狼,跟在最后面的叫震山贼半脸黑。
这四贼武功超绝,专在泰山僻处,奸淫妇女,人称泰山四淫贼,被他们奸淫的妇女数不胜数,作恶多端。
乱石堆中的人儿,似乎沉不住气,只见翠影一闪,纵出一个秀发蓬松的女子,急向崖下奔去,她使尽了平生之力,起落之间,却只能跃出两丈左右。
四淫贼如同戏鼠狸猫,淫声浪语,并不立刻追赶,这美女子注定是他们的玩物,无法逃出去了。他们一声一声淫邪地叫道:“小美人,你莲足行动不便,从观日峰下,躲躲藏藏的跑到这里,也实在够累的,嘿嘿,留点力气口巴,还得应付大爷呢!”翠衣少女听如未闻,仍然全力向崖下奔去,蓦地,一道黑影划空而过,越过少女身前十丈的正义崖上,突然落了下来。
这个青眼暴牙的汉子正是滚山贼单眼狼,他在一次奸淫妇女中被人打瞎了一只眼,但还恶习不改,此时,他那只单眼里发出恶毒的淫光,怪笑道:“哟哟,小心肝,小美人,快与爷们干正经事要紧,别耽误了时间。”可想而知,四个淫贼站定了四个方向,把翠衣少女围在中间。
翠衣少女芳心大骇,娇躯一转,转向正东,莲足尚未移动,突听一个沙哑如公鸭的声音邪笑道:“哈哈,小美人,你别想再馋爷们了,这平坦之地再好也没有了……”刹那间,翠衣少女手足冰冷,麻木的站在当地,惊慌失措。
于是,四个家伙看得更清楚了,那婀娜的身材,那如云的秀发,那柔弱的柳腰,那丰满的乳房……几乎没有一处,不令人神醉魂消。穿山贼吊客星趁势一下子将少女的绿衣罗衫撕开一半,一对雪白的乳房半露出来,少女惊叫一声,急急往后跑去。
四淫贼开心大笑,狂恶淫叫着围着少女追赶,并不停地在少女身上乱摸乱捏着。
四个淫贼本可以立刻把少女扑倒在地,可他们却故意戏弄着陷入包围的猎物,想要慢慢地分享。
四个淫贼狸猫戏鼠一般围着半裸的少女奔跑,少女的乳房在奔跑中跳动着,淫贼们更加开心大叫。
滚山贼那只单眼都看直了,一大口一大口的唾液咕咚咕咚直往肚子里咽,恨不得把她咽到肚子里去。
这翠衣少女也确实长得太美了,她,此时粉脸儿虽惊惧得苍白如纸,但那细腻的皮肤,弯弯如远山的黛眉,明亮如水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小巧精致的鼻子,樱桃般的小口,都非笔墨所能形容的。
此刻她娇喘嘘嘘,两支玉臂不停地掩饰被四淫贼掀开的衣服,一边又不停地奔跑,恨不得生双翅,飞出四贼的包围。
四个贪婪的大口齐张着,八只淫邪的眼睛直盯在少女身上,敢情,从观日峰上直追到这里,他们谁也没有看见过少女的全身!此刻,就是天真个塌下来,他们也不会改色,不是他们有这份勇气,而是他们已顾不得这些了。
蓦地,一声清脆幽远而悦耳提神的铃声,传进了众人耳中,铃声虽然来得奇特,铃声虽然近在咫尺,但却无人去想这些。
吊死鬼脸的家伙,死劲的吞下一口流不完的唾液,急声道:“喂,你们听着,今天就是拚了这条命,我吊客星也要拔这头筹,今生今世,只要咱们四人在一起,除了这遭以外,所有妞儿,咱全不计较如何?”话落也不管其他三人反对与否;径自举起兴奋得有些发抖的双腿向翠衣少女走去。
由吊客星发直近似疯痴的眸子,与那斩钉断铁的语调,其他三人倒真有些顾忌,好在他们以往见到的女人太多了,心中虽然不满,还能忍得一时。?翠衣少女惊骇的后退了两步,迷人的眸子,左顾右盼,焦急惊骇的娇态,令人触目心痛,蓦地,她脑海灵光一闪,娇叱道:“站……站住,你们知道是谁约我上观日峰的吗?”吊客星死鱼眼一翻,咧开大嘴笑道:“小心肝,你是看到这个才以为真是云老”乙约你来的吧?”话落探手人怀,摸出一块刻有镇八方三字的白玉牌丢在翠衣少女的身前。;一见那方玉牌,翠衣少女粉脸顿时变得铁青,她已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仍不由自主的脱口道:“什……么,你们是假借云家爷爷的信符欺骗我爹爹?”四人同时得意而毫无忌惮的狂笑一声,笑声阴森狠毒,好像在说,你现在明白过来已太晚了。
翠衣少女绝望地望着逼近了五丈的吊客星,厉声道:“这里是正义崖,你们胆敢在此作恶,我……我已派人去通知爹爹了,他……他JIJ马上……就会赶来……”黑影一闪,势如急箭,此人功力确实高得出奇,翠衣少女惊啊了一声,娇躯尚未来得及闪避,玉腕已落人吊客星手中了。
只听他淫邪的大笑道:“小心肝,正义崖不会管咱南天门这点鸡毛蒜皮小事的,万柳堡的人来i正好可以把你抬回去休养,等爷们下次兴趣来时,再找你……咦,怎么昏过去了,真她妈的扫兴。”敢情,翠衣少女真个惊骇过度,昏死过去了。
神山贼急忙地催道:“老四,你就将就一点吧,快动手,后面还有他妈的三个呢!”。
吊客星倒八字眉一扬,粗野的将翠衣少女仰天横放地上道:“老大,你他妈的又不是不知道,这种事急了哪有兴趣,耐着性儿等等口巴!”-话落缓缓蹲下身去,双目早已赤红如火。
神山贼身为老大,未能占到第一,正有一肚子火,闻言更加火上加油,;暴眼一翻,就要摆出大哥的那副尊严。
就在这时,三人身后突然响起三声铃声,声音清晰,震人心弦。
这一次,他们可听清楚了,向着发声之处,三人转成了适当的角度。
一匹通体洁白如雪的骏马,伟然立在神山贼身后十丈左右处,马高达八尺,一尺多长的白鬃,披散颈上,光洁细长,长尾垂地,散霜赛雪,蹄大腿细,耳尖目亮,人称马高八尺谓之龙,这匹马的神骏,确实堪称龙驹。
马头洁白的缰绳上,系着九个雕琢精巧的银铃。
白皮鞍、银脚蹬,龙驹上的一切,都是白的,甚至,连马上的骑士也不例外。
一袭白衣,衬托着一张红润的俊脸,一切看来都是那么调合,虽然,那冷森如电的目光,那嘴角上浮现的残酷笑意,与那张俊脸有些不大对称,但却仍是那么协调。
那是一张清丽出尘的俊脸,双眉修长斜飞,亮如寒星,瑶鼻通梁,唇如涂朱,假使,那首先画金童的人曾经看到过他,那么观音大士莲花台上的金童可能更俊逸了。
白马昂首远视,似在瞻望万里前程,眼前一切,不值得他一顾,马上的人,静静地坐着,那冷酷的笑意,如电的目光,都使三人从心底发出寒意。
神山贼重咳一声,接着吐出一口浓痰,打破了眼前的僵局,气势汹汹地大声吼道:“书呆子,你他妈的横冲直撞地钻到这里,可是找不到地方停尸了?”吊客星闻声吓了一跳,才伸到翠衣少女胸前预备解衣的右手,蓦地缩了回来,霍然转过头来,目光到处,不由一怔。
马上骑士嘴角上仍挂着那丝冷酷的笑意,但却飘出一声寒人心弦的冷哼,这声音,该是从齿缝中发出来的,启动了朱唇,但却只吐出了几个字,道:“是来勾魂的。”话落轻轻地拍拍马颈,柔和地道:“虹影,再向前走几步。”白马抬动巨大的铁蹄,示威似的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响声。
吊客星怒声叫道:“你们他妈的站着干什么?难道连正事也不干了,快放下这小子啊!”
—三人彼此互看了一眼,往日挂着南天门的牌子横冲直撞,杀人如麻,今天不知怎的,老觉得有些不自在。
神山贼习惯地冷笑一声道:“嘿嘿,小子,报上一个名来,爷们好送你上路,嘿嘿!”
铁蹄仍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响声,白衣少年缓缓举起右手,一支血红的手镯,霍然出现在他那洁白如藕的腕上,简捷地道:“认得它再问名字。”四人同时向红镯扫了一眼,只见红镯光洁如玉,赤红如血,向外一面,凸出五个半寸来长的小柄,看来如缩小了数倍的剑柄,却看不出有什么奇特之处。
神山贼右手边的黑衣人,呸的吐出一口唾沫,飞身向少年扑去,冷喝道:“他妈的爷们又不是贩卖古董的,哪个认得这些破铜烂铁,下来吧!……声落人已扑到,漫天掌影中,霍然伸出一只其大无比的巨爪,直抓白衣少年咽喉,其急如电,不逊于江湖一流高手。
白马似乎不通灵性,又似不知生死,仍然缓缓地敲出清脆的响声,不急不徐地向前走着。
白衣少年举右手,缓缓向扑来的黑衣人移去,令人惊奇的,那只缓慢的玉掌,竟在黑衣人扑到之前,对准了他。
电光石火间,黑衣人的巨爪已探出,只听到铮然一声,跟着一声怪号声起,白马前蹄突然人立举起。
接着铮的一声,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白马仍然缓慢的敲出清脆的响声,地上却多了一具脑袋被马蹄踢得粉碎的尸体,尸体咽喉上有个笔孔大的血洞,鲜血如泉般的喷射着,他不是白衣少年,而是那扑来的的泰山淫贼。
白衣少年举着的右手,已收回去,脸上仍挂着那丝令人心寒的冷酷的笑意。
吊客星淫念全消,其他二人,两眼也看直了,蓦地……神山贼惊异的脱口叫道:”映血环,你……你是从滴血谷中出来的,背上那柄剑可是滴血剑?“不错,白衣少年背上正飘着一双白色的剑穗。
吊客星举起预备跨出来的脚步又缩了回去,因为,他听到了映血环,滴血剑六字。
白衣少年阴森的笑了笑,修长的剑眉突然一扬,凛冽的道:”神山贼,这些你要知道的事,阎王会告诉你的,把其他二人杀掉,然后,你自栽于我白马之前。“话落轻轻一拍马颈,白马截然止步,距离已缩短到七尺左右了。
神山贼铁青的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前时的威风已消失无踪,一抱拳,沉声道:”朋友,南天门的人过去未得罪过你吧?“终于,他把南天门三字抬出来了。
白衣少年长眉微微一扬,简单的道:”神山贼,动手吧!“似乎知道南天门三字对此人没有威胁力了,但却不甘就此束手等死,神山贼回头注定吊客星?,冷声道:”老四,过来!“吊客星看看地上仙女般的翠衣少女,举步向二人走来。
白衣少年冷酷的笑了笑,但却并无动手迹象。
就在此时,蓦听正衣崖上传来两声大喝,道:”何人胆敢在此强暴妇女。“喝声才落,崖上已如墨云,似鹰隼般的掠下两个黑巾蒙面人来。
白衣少年俊脸上毫无惊异之色,嘴角上仍挂着那一抹冷酷的笑意,所不同的,是他俊目中涌出了千重杀机。
南天门的三个人,霍然转过身去,恰好看到两个黑巾蒙面人着地,神山贼脸上紧张之色一松,抱拳道:”我等是南天门的人,两位……“两个黑巾蒙面人,脚一着地,倏然同时扑出,厉声道:”强暴妇女,罪该万死,正义崖下,岂容尔等猖狂。“急如惊电,快比猛虎,两人凌空的身躯猛然一晃,踪迹全失,空中却洒下一片怪异而威厉的掌影,狂风如飙,响声如雷,扑朔迷离中,使人难分虚幻真实。—三人似乎没有料到来人对付的竟是他们,已松弛的心弦,刹那之间哪能骤然应变,何况,两人的武功又远高过他们许多。
三声惨号,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响起,三道黑影,如纸鸢般的射出七尺,倒地七孔流血而亡。
漫天的掌影消失,两个黑衣蒙面人并肩落在白马身前五尺处,四道如电的目光同时凝注在马上白衣少年的俊脸上,目光到处,心头同时一震。
他俊脸上仍那么平静,只是,星目中那两道充满杀机的光芒,此时更亮了。
右侧黑巾蒙面人清清嗓子,沉声道:”中原武林,严禁私门,你竟胆敢在正义崖下杀人,本当依律严惩,今念你侠胆可佳,救人心切,放过不究,快把这女子送回去!“话落双双转身欲去。
白衣少年俊脸上浮现出两条奇异的纹路,嘴角上那抹冷酷的笑意更浓了,似乎从齿缝里进出了几个字道:”两位朋友这就要走了吗?“两人闻声心头同时一凛,霍然转过身来,左侧黑衣人冷声傲然道:”你知道武林的规矩吗?“白衣少年嗤然冷笑一声,道:”两位知道,只可惜两位就要上路了。“两个黑巾蒙面人同时一怔,似乎有些怀疑自己的听觉,右侧黑衣人冷森森的道:”你说什么?“就在此时,昏迷地上的翠衣少女,突然发出一声凄苦、幽怨的叹息,显然自潜在的意识中,她以为自己已遭了不幸。
叹息之声虽小,白衣少年却听得十分清楚,心头微微震动了一下,俊脸上陡然泛上了千重杀机,他不愿意让翠衣少女看到他的武功,因为,他想探听出翠衣少女所说的云家爷爷是哪一个。
白衣少年利电般的星目,在两个黑巾蒙面人脸上一转,猛然冷叱一声,如脱弦急箭般的从白马上凌空射起,冷酷的道:”两位何必再装腔?“两人同时一抬眼,恰见白衣少年腾起七八丈高的身子,在空中绕了一个大圆圈,尚未来得及出招,突听空中少年冷叱一声,虹影一闪,一个直径盈丈的大圆圈已经排出,圆圈是一只只历历可数的红掌。
圆圈在圈圈的缩小,如电光一闪,似白驹过隙,只不过眨眼的时伺,整个圆圈,已被红掌布成一个圆面,历历可数的红掌,只只可见,白影已被红色的圆面覆没,令人窒息的压力,却一闪而至。
把直径盈丈的大圆圈,用一只红掌布成一个圆面,别的且去说他,单只这份迅捷的速度,如五百年以上的内功修为,便休想达到o;两个黑衣人虽然尚未看出这是一招什么武功,但仅由这种速度,他们已知非自己二人之力所能敌,几乎是同时的双掌向上一托,倒地向外滚去,这种躲法,虽为武林所不齿,但除此之外,他们实在找不出更好的退身之路了。
托掌迅速,滚势更快,仅在眨眼的一瞬间,两人已同时左右滚出、一丈之外。
就在两人自以为已经脱险而一跃纵起的一刹那,红如日轮的掌圈大圆,突从圆心现出一只橙色的手掌,以相反的方向,闪电般向周围扩去,速度比红色的更快,因为,掌与掌之间,已有些相连了。
一抬眼,两个黑衣人不由毛骨悚然,再想躲避,已来不及了,同时惊呼一声道:”啊,炎阳七幻!“两声凄厉的惨呼声中,两个黑色的尸体同时仰天跌在原地,没有向外冲出一寸,好像白衣少年的掌力,没有一点冲撞之力。
如日轮般的橙色圆圈消失了,白衣少年飘然落在地上,嘴角上仍挂着那丝冷酷的笑意,只是,星目中那千重杀机消失了。
他抬起右掌,遥遥对两个黑巾蒙面人脸上拂了一下,黑巾飘然飞落,现出两张灰白的面庞,由脸上的皱纹判断,两人年纪该在五十以上,额上刺着三个红字”正义团“,红字上却印着一只橙色的手掌,橙色手掌,似乎缩小了一些,但仍把三字盖住了。
一声惊恐的娇呼,翠衣少女从地上一跃而起,第一件事,她举着玉手先摸摸衣扣,然后美目察看身后,除了衣服上沾了不少青苔灰尘以外,全身没有半点异样之处,于是,那颗提到口腔的芳心,始才放下。‘美目缓缓向四周一扫,不由为之一愣,首先,他发现四个南天门的泰山四淫贼已横尸当地了,三个七孔流血,显然是正义崖上的人所杀,但是,那另外的两具尸体是谁的,她确认不出来。
继而她看到那匹白鞍银蹬,纤尘不染的白马,最后,她看到了那背她而立,身材修长白衣少年。
她首先想的,便是此处的人一定是他杀的,因为,那两声惨号一起,她就醒了,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一个离去的人,于是,她想到这里方才发生的一切,他一定全看到了,粉脸立时飞上两片红霞,娇羞无比的轻声道:”小女子拜谢援手之德。“鹂音不大,但却那么娇柔而动人,只听到这声音,就会令人自然的在脑海中描绘出一张迷人的娇靥。
白衣少年缓缓转过身来,他觉得有些目眩,星目自然的在那张极聚的粉脸上打了个转便转了开去,嘴角上浮现的冷酷笑意稍收了一些,淡淡的道:”姑娘相信这一切是在下所做的吗?“翠衣少女只觉得眼前一亮,芳心也大大的震荡了一下,她觉得似曾见过这张面孔,但搜尽枯肠,却想不出见到的地方,于是,她想到了梦境,不错,只在少女的迷朦的甜梦中,她见过一个芳心描绘出的白?马王子,但是却没有这么清楚。
随着他消失的目光,她如梦的美目凝注在他那张令人倾倒的俊脸上,这一刹那,她似乎暂时消失了往日的聪明,脱口道:”那么……公子一定见过那救……救我的人了?“白衣少年摇摇头笑道:”我到这时,只见过这些人。“话落一指地上的尸体,接着长眉一皱,故作不解的道:”姑娘只身到此的吗?“翠衣少女有些委屈似的摇摇头,道:”不,原有四个婢女陪我到观日峰去见云家爷爷的,不料却碰上了这四个恶人,把我们冲散了,我才逃到这里……噢,对了,小女子尚未请教公子贵姓?“语气自然大方,充分表现一个大家闺秀的风度。
白衣少年星目再扫了翠衣少女一眼,淡然地道:”在下姓云,祖居杭州。“翠衣少女一怔,脱口道:”公子可知道杭州城东有个镇八方云峰奇,云爷爷吗?“白衣少年心头猛然一震,但未形之于色,深深吸了一口气,略一平静,道:”似曾听人说过十三年前,杭州城东确实有这么个人,但是,等我长大了,却不知他们到什么地方去了。“说到后面,那朗朗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
翠衣少女如梦的美目迷惑的看了白衣少年一眼,感叹的道:”武林中人,都说他得了一张炎阳七幻图,举家迁往深山研习去了,家父始终不信,因此,家父曾派人四处打听,十三年来,一无所获,最近,家父突然接到一封附有云爷爷玉笔的信,说要在观日峰见我,家父才率领几个叔叔到泰山上的七龙堡寒叔叔家中住下,小女子于是与四婢同上观日峰。“白衣少年耳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他俊脸微微一寒,突然若有所悟的断然道:”楚姑娘,依在下之见,云老英雄既已无踪,想必有其难言之隐,令尊以后就不必再费心思而奔波天涯,甚至遭到不……“突然截住话声,淡然一笑道:”在下送姑娘一程吧!“转身唤过白马,牵到少女身侧,行动是那么自然。
这时,远处已传来嘈杂的人声,翠衣少女耳中隐约听到父亲焦急的呼唤声,但是,她仍然毫不考虑的点头答应,站到一座高石上,准备上马。
白衣少年拍拍马颈,柔和的道:”虹影,送这位姑娘一程。“白马似解人语,低嘶一声,点头不止,翠衣少女飘身上马,才一坐稳,突然开声说道:”云公子,你的吩咐之言谅必有所先见,可否当面告知家父,因为家父曾当着七龙堡寒叔叔之面,保证过云爷爷之所以失踪,决不像寒叔叔所说的是为了练炎阳七幻图,小女子恐怕扭转不过家父的心意。“白衣少年心目中突然寒芒一闪,尚未开口,突听翠衣少女再度开口道:”云公子,我叫楚春娇,公子,我可以知道你的大名吗?还有,公子怎知道小女子姓楚呢?“。话落羞涩的低下头,她,虽然鼓足了勇气脱口问出芳心中急切要知道的名字,但却没有勇气看着他的俊脸。
心头微微一惊,白衣少年心知自己方才失言了,红润的俊脸掠过一阵红晕,淡然的道:”在下云中鹤,姑娘请接住缰绳。“话落递上缰绳,却未解释下面的另一个问号。
嘈杂的人声更近了,两人耳中已可以清晰地听到一声声沉浑铿锵的呼唤声了,也正因为这呼唤声,楚春娇才忽略了云中鹤没有答完的话。
她明知父亲来了,却舍不得下马,伸出纤纤如嫩藕般的玉手,接过缰绳,突然,她如梦似的大眼睛一亮,紧盯着云中鹤玉腕上那双血红的玉环,小嘴连连启动,但却未问出口,似怕自己多言引起对方的;不满。?就在这时,一个朗朗的声音叫道:”姑丈,你看那不是娇表妹吗?“云中鹤淡然地向发声处扫了一眼,只见二十丈外,一蓝一青两个身着武生装的少年,正争先恐后地向这边飞奔而来,起落之间,只有;五丈上下,两人都长得相当清秀,青衫少年,嘴角微微下撇,带有傲:气,蓝衫少年,目光闪烁不定,似甚多疑,两人既然有意在翠衣美女面前逞能,各自展出全身功力,但却谁也丢不下谁。
两个少年身后,跟着两个行动从容轻逸的四旬上下的人,一个褐衣书生装扮,剑眉朗目,潇洒俊逸,左肩头露出一把金色的鞭柄,另一个身着灰袍,武生打扮,颔下留下了一把山羊胡子,细眉鹰眼,目光锐:利如刃,两人身后,是十几个劲装汉子,似是随从。
云中鹤冷漠地笑了笑,抬眼淡然地道:”楚姑娘,来人大概有令尊在内,在下倒是多此一举了。“;楚春娇芳心一震,有些幽怨的轻声问道:”云相公,你……你要我:下马吗?“语气充满依依不舍之情,使人不忍拒绝。:两声冷喝,起自云中鹤左右两侧,厉声道:”好贼子,胆敢在此欺5人。“话声才落,劲风已到,同取云中鹤左右两太阳穴,下手狠毒无比。;云中鹤嘴角上仍挂着那平静而冷酷的笑意,人世间,似乎再也没;有一件事能令这少年俊脸上变色了,他没有动,心中只有考虑,要不:要露出自身武功。:楚春娇粉脸一变,不顾生死地娇叱一声,飞身跃离马背,闪电出;掌向两个少年击出,功力与二人相比,虽然差得很多,但此刻,她已忘;了这些。i两声惊呼,挟着两声沉喝,砰砰两声大响,蓝衫与青衫少年同时:被震出五尺远,一左一右,云中鹤身侧出现了那两个中年人o5楚春娇一落地,美目立刻关怀地盯在云中鹤的俊脸上,柔声地1道:”云相公,他们有没有伤着你?“1云中鹤平静而感动的摇摇头,星目不期然地淡淡的扫了两个少年一眼,只见,他们眼中透出的光芒,比刚才更加狠毒,他猜不出这是为了什么?突然,一个沉浑的声音道:”少年人,这些人是你杀的吗?我家萍儿是你救的吗?“说话的是那文士装扮的中年书生。
云中鹤星目温和的在文士脸上扫一眼,由楚春娇的曰中,他知道茫茫人海中,只有他了解云家人的心,是以,他敬重他,也感激他,当下,微微歉身,道:”大叔言重了。“语意十分含混。
楚春娇忙道:”爹爹,确实是这位相公救我的,不过,这些人不是他杀的,他不会武功。“中年书生一听云相公三字不由脸一紧,就在此时,蓦听另一个中年人叫道:”啊,这是正义崖上的人,是炎阳七幻掌所杀的。“话落霍然转身,双目凝注在云中鹤的俊脸上。
中年文士闻言陡然一惊,迷惑的朗目中,突然涌出一层寒芒,紧盯在云中鹤的俊脸上,但是,在那平静而近似冷漠的俊脸上,他却找不出一点云中鹤身具武功的迹象,更何况,会使炎阳七幻掌武功的人,内功必然高不可测,岂能一点都看不出?疑惑一除,感激之心立生,忙抱拳一笑道:”小兄弟仗义救助小女,在下感激不尽,从今以后,要是小兄弟遇到困难,只要一纸书信,万柳堡必尽全力相助,在下就是万柳堡堡主楚南雁。“语气十分谦和。
云中鹤淡淡的一笑道:”大叔言重了。“武生装束的中年人那双闪烁的眸子仍紧盯在云中鹤脸上,冷冷的道:”在下七龙堡主寒水东,云公子英华内蕴不露,令人难测虚实,犬子玉虎方才不自量力,多承兄台手下留情了。“楚春娇刚刚松弛下来的心情,立时又紧张起来,连忙娇声分辩道:”寒叔叔,云公子真的不会武功嘛!“七龙堡主寒水东目中阴光一闪,看看楚春娇再看看蓝衫少年寒玉虎,一捋山羊胡子,笑道:”寒叔叔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过,云公子一介书生,能骑此龙驹,不知内情的人,真不会相信云公子是个书生呢!“。敢情,他是因为这匹马而怀疑云中鹤是个功力绝高之人。
万柳堡主楚南雁似乎已从寒水东眼中看到了什么,心头一震,忙道:”小兄弟到此,想必是游山玩水而来的,在下一介武夫,终日劳碌,不能奉陪于你,他日公子路经栖霞岭,万望进万柳堡一叙,让在下略表寸心。“楚春娇所担心的,就是与云中鹤分开,至于爹爹的一番善心,她根本就没看出来,闻言急道:”天都快近黄昏了,还有什么好玩的,还是一起回去好了。“七龙堡主寒南雁一见楚春娇对云中鹤关怀之情溢于言表,再拿爱子与他一比,虽然俗话说:儿子是自己的好。但总觉得爱子好像比云中鹤少了些什么,心知儿子与楚春娇的表哥季世芳相争或有胜望,如果再加云中鹤,事情一目了然,楚春娇势必被他所夺,此人心机深沉,先前说云中鹤英华内蕴,便是预伏的杀机,而非真个有那分眼力,楚春娇的话一落,他连忙从容一笑道:”楚兄,你我兄弟还有什么分别的,云公子既曾义助过娇儿?,如果仅此口头谢过,实在说不过去,楚兄既然住在小弟寒舍,何不让小弟略尽地方之谊,并谢保护不周之罪。“话落不等楚南雁开口,转身把两个少年人唤过来,对楚春娇道:”娇儿,替他们引见引见,楚兄,咱们现在该谈谈云峰奇的事了,这些人可能就是他杀的。“话落拉着楚南雁向两具尸体走去。
楚春娇见爹爹仅只叹息一声,未再阻拦,芳心甚是愉快,但仍怕云中鹤拒绝,不管走上前来的两人,只对云中鹤甜甜一笑道:”云公子,今晚我们就在七龙堡住一夜,明天再与我爹爹一起回栖霞岭好吗?那里景色最美,尤其栖霞山枫霞岭上观晚霞,真个胜似仙境呢!到那里我带你去,我相信你一定喜欢那地方。“话落满脸希冀的望着云中鹤。
甜蜜醉人的笑靥,配合着那银铃似的声音,一举一动都显示出她愉快与幸福,也更加深了两少年人对云中鹤的敌意。
云中鹤匆忙地避开那迷人心弦的娇靥,他心中暗自警惕着自己相。你不能与她常在一起,你有满身血渍,与她在一起,不但你自己得不到幸福,也将把一个天真调皮而幸福的小姑娘拖进痛苦的漩涡。
于是,他淡淡地笑了笑道:”楚姑娘,在下明天尚有要事待办,不能分身,恐怕无法前往栖霞,不过,在下相信总有一天会到栖霞一游的,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已。“话落拾起马缰,俯身之际,星目中突然透出千层寒光,一闪即逝,道:”不过,今夜在下倒想厚颜打扰寒府一夜。“青衫少年长长喘了口气,蓝衫少年寒玉虎星目中却掠过一层阴光,笑道:”兄弟寒玉虎代表家父,欢迎云公子前往寒舍过夜。“楚春娇芳心虽然微觉失望,但却并不死心,心想还有一晚的时间,如果云中鹤不陪她回栖霞,她就陪他把要办的事办完,再一同回去,心意既决,娇笑一声问道:”噢,对了,我给你们引见引见,这位是云中鹤,云公子,这位是我表哥,江湖人称寒水狸季世芳,能在水中潜伏一昼夜,这位是寒叔叔的公子,玉狻猊寒玉虎,是当今武林中少一辈中的杰出人物。“寒水狸季世芳与玉狻猊寒玉虎一听心目中人儿如此夸奖,不由全都得意的笑了。寒水狸季世芳为了打击云中鹤,当即拱手笑道:”云公子多指教,不知江湖中人,送公子什么雅号?“。云中鹤漠然地笑了笑,觉得寒水狸季世芳心胸虽然太过狭小,但却能把心中之事显露出来,尚有耿直可取之处,当下道:”在下初次出门,季公子与令表妹倒是一对璧人。“寒水狸季世芳万没有想到云中鹤会如此夸奖他,心中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俊脸不由一红,内心却受用无比。
楚春娇愉快的粉脸上立现恼意,冷哼一声道:”云公子,你我初见不久,怎说出这等话来。“玉狻猊寒玉虎脸上不悦之色立消,内心暗自高兴。
云中鹤淡淡笑了笑,歉然的朝楚春娇拱手道:”在下心有所感,以致出言无状,楚姑娘千万别见怪。“话落轻轻拍拍马颈,不再言语。
这时,突听七龙堡主寒水东道:”楚兄,咱们回去吧,这十三年内,云峰奇大概已把炎阳七幻掌练成了,大概不久会来找你我了。“楚南雁道:”寒老弟,云老伯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炎阳七幻图他本来在三年前便可以到泰山去取了,所以三年后才取的原因,足证明他并不太看重那图。“寒水东大笑道:”人心难测,楚兄不觉太武断了吗?哈哈……正义崖的人已经伤亡,自然有人把他查出来,咱们不谈这些了。“话落转头吩咐手下的人道:”你们先派三个人回去准备宴席,我们随后就到,咱们也该动身了。“话落立刻有三个劲装大汉飞身而去。
楚春娇见云中鹤久久不再言语,生怕他因此而误会自己,芳心中虽有万分委屈,但却不敢僵持下去,抬起美目,娇声道:”云公子,我……我可以骑骑你的马吗?“语气中充满希冀。
寒水狸季世芳脱口道:”娇表妹,云公子的马你骑了他怎么走?“楚春娇小嘴二嘟,道:”我与他一同骑嘛?“话落粉脸立时一红,似知失言。
这时,楚南雁沉声道:”娇儿别淘气,过来,我带着你走,云公子,这马能驮着你走此崎岖山路吗?“话落已纵身把楚春娇纤手拉住。
云中鹤没有再看楚春娇,点头一笑道:”大概还驼得起。“。话落右足一点地面,飘然上马,倒把众人看得一惊,却又不好开口盘问。
寒水东心头一动,沉喝一声,道:”走吧!“话落当先飞驰而去,径向崎岖石路奔走,存心可想而知,楚南雁也有心试试他,也就跟着驰去,其他人当然也不例外,只把个楚春娇急得芳心乱跳。
云中鹤冷冷暗笑,柔和的低声道:”虹影,他们要试你,走给他们看看。“一声低嘶,四蹄一蹬,白马化成一道白虹,随后迫去,穿山越岭如走平地,倒把前面众人赶得气喘如牛。
翻山越岭,跨涧越溪,出得泰山,红日已近山头,落日余辉,银铃振出清悦幽远的脆响,为这黄昏原野,增加了不少生气。
七龙堡主寒水东偶一回头,心头不由大震,心说:”古时大唐薛仁贵身骑白马,马能翻山越岭,渡水跨河,此子所骑的白马莫非与那神马是同种?由他那平静的态度看来决非不谙武功之人,嘿嘿,这倒是个好借口,我非把那马留下不可。“在平原上又奔驰了约有半个时辰,远处出现一座广大的庄院,只见高楼连绵,矮树成墙,院宽约有百亩,楼宇在广院中央,四周除了矮树以外,不见围墙。
又奔近数十丈,云中鹤已看出四周环有护庄河,河宽多少无法判断得出,此时,正有二三十个劲装汉子,手持长枪罗列两侧,但进堡的吊桥却高悬未放。;寒水东脸上掠过一丝阴沉的笑意,直到奔近五丈多远的时候,才大喝道:”嗨,你们怎么不把吊桥放下,难道没有看见云公子骑着马吗?“?云中鹤星目一扫,见护庄河宽有六丈,不由暗自冷笑一声,右手把缰绳向上一提,只听白马唏聿聿一声长嘶,四蹄着力,灰尘冲至,冲天河边,前腿一抬,突化一道白练,如过天长虹般的冲过对岸。
云中鹤一勒缰绳,白马前蹄一举,人立而起,等前蹄在次着地,已纹风不动的站立当地了。
寒水东脸色一变,突然纵声大笑道:”哈哈……云公子,好骑术。“楚春娇迷人的粉脸上掠过无比的喜悦,季世芳与寒玉虎的俊脸上却同时浮出嫉妒的色彩。
就在此时,众人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震耳大笑,道:”哈哈……原来你寒老儿今天有佳宾上门,咱睡不醒的与醉鬼来得可正是时候。“语气雄浑无比,功力似不在楚、寒二人之下。
七龙堡主寒水东精目一扫,见二十多个壮汉,个个脸现茫然之色,好似没料到这两人竟然未与堡主见过面,心中不由一动,暗忖道:”此处平原无际,无藏身之处,显然睡丐与醉里乾坤在我们离泰山时便追随上了,此时天色已晚,两人来访定然有因。“转念之间,霍然转身笑道:”什么风把你们两人吹到这里来了?“,云中鹤缓缓掉转马头,目光到处,只见四道如电精目正盯在他脸上,两人距离寒水东约有五尺,左一个头如鸡窝,两眼如豆,朝天鼻子,歪嘴满脸油垢,褐衣百结的乞丐,右一个五官倒很端正,身着褪色蓝衫,醉眼朦胧,倒象个落魄秀才,两人年约五十上下,身上均未带有兵刃。
两人与云中鹤的目光一接触,心中全都有些失望,秀才模样的人开口道:”咱醉鬼相信要来的还不止此数,不过,我俩是看在吃喝的份上,所以跑得特别快,你寒老儿这下可要大大破费了。“-寒水东脸色一变,道:”醉鬼,别打哑谜,几顿酒饭算得什么,各方英雄集聚我七龙堡来,可是这泰山境内发生了什么大事?“,醉秀才看了云中鹤一眼,突然脸色一正道:”寒兄,说正经的,血碑正义崖的人,被人用炎阳七幻掌击毙的事,难道你会不知道?“众人闻言同时一怔,七龙堡主寒水东正色道:”我与楚兄不但知道,还亲眼见过被击毙的尸首,只是,我等晚到了一步,而未曾看到真凶,两位此来……“醉秀才似乎酒醉一醒,目光精光一闪,道:”正义崖上的人,已搜过整个正义崖附近,高处了望,低处搜索,就是飞鸟也难逃过眼界,除非那人会地遁之术,寒兄经过现场,因此……“寒水东脸色一寒,冷声道:”怎么?各位怀疑是我寒水东所为的吗?“一直没开口的乞丐,突然扫了云中鹤一眼道:”寒老儿,你就是承认自己干的,武林中又有谁会相信?大家来此,只不过是要先帮助寒兄清查一下,有没有奸细随队混到这里来而已,泰山附近,只有两大霸主,如果不在寒兄处,那该在九重天了,大家不去九重天先来寒兄处,实是一番好意。“楚南雁心头一动,暗忖道:”说得倒好听,九重天那两兄妹,当今之世,谁敢惹他们,别说查奸细,就是武林中人说是去拜访,他们让不让进去还是问题呢?“寒水东脸色稍缓和一些,沉声道:”好在寒某尚未进堡,两位可要查查看?“醉秀才一笑道:”除了这位白衣公子以外,这里的全是些熟人,不用查了,不过,寒兄可不要误会,正义崖既然是为维护整个武林安宁,有人捣乱,我等自然也义不容辞,咱醉里乾坤与睡丐可是奉命行事的,“云中鹤长眉微微一扬,星目中隐约掠过一丝杀机,隔着六丈的河面,冷漠一笑道:”正义崖既能维护武林安宁,必有通天之能,一个小小凶手,又何必劳动大众,同样的,再把话说回来,那人既然连正义崖上的人也治不了他,大家出手,只是徒伤生命而已,何况,谁是谁非现在哪个知道呢?“话声混浊,绝不是练过武功的人。
醉里乾坤双目精光一闪,冷声道:”公子这番见解可是在劝告我等?“云中鹤冷漠的笑了笑道:”凡事三思而行,否则追悔不及,在下虽然与诸位初次相见,可能交浅言深,但却是一番好意,就算是在事发之先,劝告诸位吧!“这番话,直把个楚春娇急得粉脸发青,美目不停的望望这个,看看那个,假使可能的话,她真想立刻过去把云中鹤的嘴捂住,以免他惹恼这些武林成名的前辈人物,而自招杀身之祸。
众人果然脸色齐变,但却无人发作,因为,他们只是怀疑而已,眼睛所看到的使他们万难相信这少年人会具有百年以上的功力,睡丐日中阴光一闪,大笑道:”公子快人快语令人感动,寒老儿,难道请咱川站在这里喝西北风吗?“醉里乾坤只冷冷的轻哼了一声,心中似已另有了决定。
七龙堡主寒水东心中暗自一乐,忖道:”这小子有眼无珠,竟然箱出言冲撞这两个目空一切,自高自大的怪物,这倒省了我一番手脚。嘿嘿,玉虎儿定能娶到楚丫头了。“转念间开口大笑道:”哈哈……有理,有理,诸位请进。“楚南雁心有所感,当先拉着爱女飞身渡河,腾身之际,传音对云中鹤道:”云公子,江湖鬼域,此地不久将成武林人物集会之所,公子处境十分危险,楚某人少力弱,公子今夜不可留居于此,早寻机会万去为佳。“声落人已跨过对岸。
云中鹤淡然的笑了笑,俊脸上毫无表情,至于他心中的感动,韵无人能看到。
这时,睡丐、醉里乾坤、寒水狸季世芳等人,也相继过河,后面挪着的是寒家公子与那二三十个劲装汉子。
别看这些劲装大汉个个年纪不大,轻功却是相当惊人,这六丈卜宽的河面,都能一跃而过。:云中鹤心中暗自一凛,忖道:”七龙堡能称霸一方,果非偶然稠来,我倒要处处小心,不可连累楚家父女。“,思忖间突听寒水东沉声道:”来人哪,把云公子的龙驹牵去好丝照料。“云中鹤淡然一笑,望着走上来的汉子道:”此马性野,还是在下自己牵去吧,只烦兄台领在下到马房走一趟。“:睡丐豆眼一眯,带有几分睡意似的道:”良马认主,亦如宝剑凋主,云公子,我等在客厅恭候大驾。“?说话间,豆眼贪婪的看着云中鹤背后飘摇的白色剑穗,只是眼绸极小,外人不易看到那丝光芒。
云中鹤淡然道:”诸位请便。“i七龙堡主知道睡丐必然有话要说,当下也不勉强,任由那汉子司着云中鹤向东侧走去。i楚春娇本也想跟去,一抬美目,见父亲脸色肃穆,也就不敢开q了,美目一直盯在云中鹤背上。
似乎是有意拖延时间,等云中鹤亲自把马安排就绪,再亲自调好料,时间足足用了有一个时辰,走回大厅,众人早已罗列就绪,酒菜具备了。’云中鹤才一踏进大厅,低语之声截然而止,心底暗自冷笑一声,星目电闪扫了大厅一眼,只见主位上座着七龙堡主寒水东,首位空着,再下来便是醉里乾坤、睡丐、楚南雁、楚春娇,隔了一张椅子,坐着寒水狸季世芳。;楚春娇似乎等待了很久,一见云中鹤进来,当先起身娇声叫道:”云公子,到这里坐。“话落拍拍身侧坐椅。
楚南雁因云中鹤救过爱女,此时只担心他的安危,倒没注意到爱女失态,精目中正透着焦急的光芒。
七龙堡主寒水东脸色微微一变,起身让座道:”云公子请这边坐。“话落一指上位。
云中鹤俊面此时显得有些苍白,看来似是十分疲劳,当下淡然一笑道:”多谢堡主盛意,只是,在下此时稍微有些恶心,食难下咽,可否请堡主借个卧房让在下休息一下。“楚南雁心头一动,忙道:”想是公子少走远路,劳累过度,休息一下再来也好。“睡丐心中暗自冷哼一声,骂道:”你小子不用臭美,今夜你是死定了。“?忖罢大笑道:”公子洁净成癖,一看到老要饭的可就吃不下去了,寒老儿,你就另开一桌,送进公子房里去吧!“云中鹤冷冷一笑道:”在下确实有个洁癖。“语锋十分犀利。
睡丐心中杀机一闪,寒水东另有打算,不愿在此动武,忙开口道:,云公子先休息一下再吃也好,来人哪,送云公子到正东那座花园客旁里去,以免等下猜拳时打扰了公子清梦。”
话声才落,立时有一个大汉立在门口,恭声应命。
在楚春娇失望的目光下,云中鹤踱出大厅,随那汉子向正东走去。
离开大厅约有十几丈远,里面又传来众人的议论声,声音虽然绍小;但却瞒不过云中鹤灵敏的耳朵,只听醉里乾坤沉声道:“正义崖何疑的凶手,这白衣小子就是其中之一,如果此人不是,那下一个目橱准是九重天的人,九重天从来没有武林的人物进去过,人们除了知谴那兄妹二人功力高不可测以外,谁也不知道他们怀的是什么武功。”楚春娇焦急的声音抢辩道:“醉伯伯,你看云公子那么文弱,怎会是心怀绝学的人呢?娇儿敢以项上人头保证,决不是他。”云中鹤心中甚是感动,暗自思忖道:“好一个天真的姑娘,你为什么要如此袒护我呢?你可知道这样将增加我行动上更多的困难吗?‘突然,睡丐阴沉的冷笑一声道:”楚姑娘,是不是他,等下一试侄知。“声音阴森,一听即知他正不怀好意。
云中鹤嘴角上浮出一抹冷漠的笑意,星目中杀机盎然。、就在此时,突听领路的人大汉惊异的道:”堡主练功的静室怎么有人进去了,公子,你看最东边那三棵大榆树前的那间白磁墙有灯)A在小屋,便是老爷以往练功的静室,外面那一圈矮树墙内是个花园云公子,我家堡主把练功静室让给客人居住,这还是第一次呢!“云中鹤一怔,突然灵光一闪,立有所悟,当即淡然一笑道:”那厘既然有人进去了,房门必然开着,你不用送了,我自己去吧!“话落径自迈步前进。
那汉子正要他说此话,闻言正中下怀,躬身退了下去。
云中鹤星目向四周一扫,见堡外原野上,又有三条急如惊电般鄘人影向这边奔来,心知是向七龙堡聚合准备追查凶手的附近的江泊人物,心中不禁冷冷一笑,飞身向静室奔去。
一近花园门口,云中鹤霍然刹住身形,故意把脚步放重,走进同内。只见园内,奇花异草很多,假山飞泉也有,正面一座小巧的白碉砖屋,被周围花草一衬托,显得格外幽雅,面积虽然不大,但却不知碉下多少金钱与时间。
云中鹤才跨进园内,突闻屋顶上一声冷笑,接着蓝影一闪,面前五尺之外,落下玉狻猊寒玉虎,右手拿着一把分水刺,星目阴毒的注定云中鹤冷笑道:”云公子,没想到在此等候的会是寒大公子吧?“云中鹤淡然一笑,俊脸上毫无惊慌之色,平静的冷笑一声道:”在下早就想到是你了,那引领在下来此的大汉是你们父子预先安排好的吧?“寒玉虎心头微微一震,云中鹤这份镇定,确实令人发毛,他上下打量了云中鹤一阵,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他怀有武功,于是胆子又壮了,阴沉的狞笑道:”云中鹤,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哼,你不该长得比寒大爷俊些,夺去美人的芳心,凡是想夺她的人,都得死在寒大爷计算中,认得这柄分水刺吗?这是季世芳的,明天等家人发现你的尸体时,也同时会发现这柄分水刺,那杀你的凶手将不会是寒大爷,而是季世芳,嘿嘿……“云中鹤冷酷的笑了笑,那平静的星目中,突然暴出如电的光芒,冷森的盯在寒玉虎的俊脸上,冷静的道:”寒玉虎,你父子的诡计,你已说得够清楚的了,现在,是你上路的时候了,没想到吧,炎阳七幻掌第二次出现的地方竟是你七龙堡。“由那如电的目光,由那平静的冷森,似能主宰一切的语调,寒玉虎突然醒悟过来,一个身无缚鸡之力的人,决不可能自始至终镇定如此,但是,最令他震惊的是,大庭中众人还在商谈侦查炎阳七幻掌的凶手行踪之际,此地竟然出现真凶。
突然,寒玉虎心中灵光一闪,脸上惊慌之色一收,冷声阴笑道:”云中鹤,你大概只听过炎阳七幻掌之名吧?“云中鹤不愿他死在这里,冷酷的笑了笑道:”寒玉虎,看看吧。“
话落双掌缓缓举起,只见那双玉掌赤红如火,继而一变而成橙笆,又转成黄色。;再也没有勇气看下去了,玉狻猊寒玉虎狂吼一声,飞身跃过矮磺,向大庭奔去,眨眼之间,奔出五六丈远。
云中鹤冷漠的阴笑一声,身子一晃,已追至寒玉虎身后一丈之内,尾随奔行。
此地距大庭,足有百丈之遥,一逃一追,眨眼之间已奔出五十丈远,突然,玉狻猊寒玉虎大声狂喊道:”救人啊,炎阳……“云中鹤万没料到如此远的距离他会呼喊,闻言心头大大一震,冷叱声中,身子早已掠到寒玉虎头上,红色的日轮一转,寒玉虎的喊话尚未说完,突然惨号一声,仰天向后倒地,额上端端正正的印着一个缩小的掌印。
就在此时,突听大庭内醉里乾坤的声音喊道:”啊,炎阳七幻掌,截住凶手。“于是,大庭中一窝蜂似的涌出八九个人,向这边奔来。
云中鹤星目一转,见那首先追来的竟是手拉爱女的万柳堡主楚南雁,心中不由大是为难,倏而转念忖道:”楚家父女处处袒护于我,尤其那娇美的楚姑娘,更要以颈上人头担保,我如果此时以武相对,必为他父女带来麻烦,也罢,我就再忍耐一时吧。“念转犹如电光石火,此时,最前面的楚南雁已奔出十丈,云中鹤身子一闪,如飞虹惊电般向庄外驰去,速度快得惊人。
楚家父女一到,后面的人也相继扑到,七龙堡主寒水东一见爱子满脸恐怖的僵在地上,心知不妙,慌忙侧身一探,触手冰凉,气息全无,惊痛交集之下,双目圆瞪,竞呆在那里。
突然,醉里乾坤惊叫道:”看,看他额上那只红色的掌印,这……这是炎……阳……七幻……掌。“他醉意似乎全消了,但话声却比醉时更吃力许多。
在场之人,闻声齐向玉狻猊寒玉虎额上望去,立时脸上全都变色,万柳堡主楚南雁慨然道:”想不到我们正要找此人,他却先找上我?们了,此人功力虽高,此时离去不远,我们快追还来得及。……七龙堡主寒水东此时恨不得将凶手碎尸万段,闻言一跃而起,目中凶光如刃,嘶声道:“走,现在就走。”;话落就要飞身向白衣人消失的方向扑去。
第 二 章 滴血剑
突然,睡丐冷然沉声道:“堡主,咱们何妨先去看看那位白衣公子睡得如何,也好略尽主人之谊。”话落眼不怀好意地扫了楚家父女一眼。
这些人个个都是老江湖了,闻言哪会不明白的?楚南雁冷声道:“丐兄莫非以为此事是云公子所为吗?”楚春娇小嘴却嘟得好高,显然,睡丐等人屡次怀疑她心目中的白马子已使她心中大大的不快了。
睡丐阴侧侧的笑了一声道:“那大下身出堡,如要回堡,必须先避过堡卫的眼线,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而咱们从这里到那白屋,却只有五十丈,哈哈……”笑声中,不等楚南雁反应,当先向白屋扑去……“除了楚家父女以外,众人此时全都怀疑那凶手就是云中鹤,睡丐一走,便相继跟了上去。
一道白衫,扑上白屋后面的一棵大榆树上,如夜袅大林,没有半点声息,然而,此时却没有机会进人小屋内,因为,屋窗全部关着,非由前门进去不可,而花园进口处,此际却落下了睡丐。
睡丐落地丝毫不停留,下身掠到卧房窗口,探目向内一扫,在他想像中,这一望原是多余的,因为,云中鹤决不可能在屋内,但是,目光到处却不由怔住了。
只见,小巧的卧房内,一灯如豆,昏暗的灯光照着床上隆起的棉被,_袭白衣挂在椅上,床上,赫然睡着一个人,他,虽然面呈而卧,但那袭白衣,谁能说他不是云中鹤呢?因为,七龙堡守卫森严,不可能如此容易被人偷偷进来的。
此时,睡丐身后落下了众人,一见睡丐那张尴尬的油脸,楚南雁登时宽心大放,冷然一笑道:”丐兄,云公子可是不在内吗?“睡丐窘然一笑道:”倒是老要饭的多疑了。“突然似乎又想到什么,他日中的毒光更浓了。
楚春娇紧张的心情一松,却又觉得有些失望,初时,她担心云中鹤真是凶手,此时,她却又希望他真个怀有令武林震惊的炎阳七幻掌。
楚南雁冷笑一声道:”我们似乎不该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七龙堡主此刻心乱如麻,闻言不满的冷声道:”我们来此,本就是多此一举,走!“话落率先向堡外飞去。
睡丐油脸上掠过一丝杀机,朝窗内阴森的一笑,紧随着众人出堡而去。
一道白影,如幽灵般由大树上飞落屋前,正是那去而复返的云中鹤,由于必须避过七龙堡守卫的眼线,所以,他赶到时此睡丐慢了一步,因此,他心中的疑念比睡丐更深,因为,他猜不出是什么人代替了他,竟连睡丐也认不出来。
飞身扑进房内,纵身落在卧房门口,云中鹤正欲举手推门,突听一个惶恐焦急的鹏音道:”不许进来。“接着,便是一阵穿衣声。
由那娇甜的声音判断,该是发自一个女子的口中,但是,云中鹤并不惊奇,因为,他正在惊异房中人的武功之高,竟能听出他那无声无息的脚步。
房门豁然启开,随着那闪电而开的白漆门,一道罡猛无伦的掌风,已到怔然而立的云中鹤胸口。
本能的反应,云中鹤然骇暴退五尺,立身白屋中央,玉掌顺势扬起,但却没拍出,因为,那拍来的掌风已然消失。
随着心间一震,云中鹤抬起星目,目光到处,不由一楞,因为他连声都听错了。
房门口站着一个年约二十,玉脸映霞的少年,只见他:眉若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泛波,睫毛浓黑而曲长,瑶鼻樱唇,衬着一袭白衫儒衣,如果他脸上再泛出一些英气,世上只怕再也找不出这等美少年了。
他美日如流星般的在云中鹤脸上扫了一周,突如触电般的急闪开去,但却不由自主的又转了回来,俊脸儿更红了。
云中鹤冷冷的--笑道:”鹊巢鸡占,喧宾夺主,要非在下躲得快,此时只怕要命绝此屋了。“美少年也冷冷的道:”谁叫你不声不响的就往人家房里闯?“冷冷的扫了美少年一眼,云中鹤道:”在下要看看是何人敢冒充云某,在此李代桃僵。“美少年冷声道:”要不是我冒充于此,只怕你那美人立刻就有杀身之祸。“语气虽冷,但却似乎有些许酸意。
上下打量了美少年一眼,云中鹤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丝灵光,于是,他嘴角上又泛起一付冷酷的笑意,坚定的道:”阁下不必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在下相信,阁下进堡已有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了,而阁下来此屋的目的,就是为了等云某,至于冒充在下一着,乃是互惠而已,因为,尊驾也不愿七龙堡的人认出是你。“美少年大大的震荡了一下,他奇怪这个年令十七八岁的美少年为什么思想会如此敏捷慎密,但是,他也是领袖一方的人物,心中虽,最,却末形之于色,冷笑一声道:”你全猜对了。“云中鹤冷冽的一笑,道:”在下以为尊驾该着黑衣。“美少年一怔,道:”为什么?“星日中暴射出可怕的寒芒,云中鹤阴沉的一笑道:因为,正义崖上的人都着黑衣,也是着的丧服。”美少年与云中鹤的目光一接触,心头突然一震,美目中不期而然透出幽怨之色,潜在意识里,他觉得云中鹤不该如此看他,因为,他对他没有一点恶意,反抗似的道:“你,你怎么如此武断?”俊脸上的寒意仍未消失,云中鹤冷冷一笑道:因为,所谓的正义崖,早就怀疑在下可以在七龙堡了,而七龙堡的新人,只有云某一个,所以阁下找上了我。“美少年激动情绪似乎更浓了,娇嫩的道:”正义崖除了怀疑七堡有可能有奸细侵人之外,不知还怀疑哪里?“想也没想,云中鹤脱口道:”九重天。
“美少年激动的而愤怒的道:”难道人家不可以从九重天采吗?“云中鹤一怔,突然冷笑道:”云某与九重天的人毫无恩怨可言,九重天找云某做什么?“美少年稍微平静了一些,冷声道:”尊驾杀害正义崖的人,就不该藏头露尾,大丈夫敢作敢当,藏头缩尾,嫁祸与人,岂是君子行径,虽然英华内蕴不露于外,但却只能瞒过那些酒囊饭袋,却瞒不过人,因此,我前来七龙堡的目的就是……“话声至此,突然截住,美日中冷冽的光芒渐渐消失了,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云中鹤冷冷一笑道:”因此你九重天的人来找云某,在下猜测尊驾就是那两兄妹的哥哥了。“玉面上掠过一抹红霞,美少年有些羞涩的道:”你又猜对了,不过,我来我你却不是为了替正义崖找,而是告诉你,你已经给九重天带来了无穷的麻烦与凶险,正如你所说的,九重天与你无怨无仇,在道义上,你该有所交待,因此,在下此来的目的,乃是请你现出真面目,否则,在下就在正义崖的人来到之前,先平了七龙堡,这叫先下手为强,因为,九重天从不怕事。“首先,云中鹤想到了楚家父女,因为,那善良的心怀,那含情的目,这就是使他无法对七龙堡动手的唯一的原因,他也确实有些说过去,有些不安的,他看美少年一眼,道:”不知他们什么时候犯你九重天?“美少年明阵中掠过一丝奇光,脱口道:”明天深夜,莫非阁下想去。“云中鹤点点头道:”只要尊驾今夜不在七龙堡杀人,云某到时自会去剖白事情真像,而洗脱在下无意中替贤兄妹惹来的麻烦,尊驾意下如何?“少年明眸中进出歉然与不安的光芒,他知道云中鹤原先并无藏匿之意,但是,只要他在九重天一现真面目,整个武林所有的刀尖必然全部指向他一人,正义崖的威望,在武林已达百年,决非轻易能晃得动的,有些怯意的,他道:”也许“”也许你可以不去,我“”我今晚也不杀这里的人,你最好早些离开这里,三更一刻,正义崖上的人会来找你的,这是我听睡丐说的。“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关怀云中鹤而改变初衷。
星吕中暴射出如电的冷芒,刹那之间,他似乎决定了一件大事,看看门外时光,此刻,该已近三更了,云中鹤淡淡一笑道:”云某做事,言出必行,并非在下为了你九重天,而是在道义上,在下必须前往,你我彼此之间,谁也末施惠与稚,在下会在那批人到达九重天之前,剖白二切,不劳九重天一兵一卒,尊驾请吧!“如樱桃般的小嘴,启动了许久,但却说不出心中的千言万语,因为,他觉得无交情,时地与颜面上,他都不该说那些心中想说的话,于是,他笑了笑道:”云公子,我可以知道你的大名吗?“云中鹤一怔,淡然的笑道:”在下云中鹤。“他细声重复一遍,穿然玉脸一红道:”云公子,你我后会有期,三句句出自肺腑,公子请勿怪,岳凤珊告辞了。“更之前,最好离市士龙堡,双拳难抵四手;好汉难当人多,在下所言,话落阿身夺门而去,无动如电。
云中鹤闻言布由惊奇道:”岳凤珊,这名字真像女人的。“忖罢闪身出屋,天色已近三更了,他星日中泛出万缕杀机,闪身向大庭掠进。
云中鹤飞行如电,似白光一道,掠落大厅门前,星目到处,只见大庭内室荡无人,桌上酒菜仍在,足见凶讯传来时,这里的人全都走到自己应守的岗位上去了。
云中鹤到庭中搬了张大椅子,摆在庭前外伸的方形廊槽中央移身坐在上面,头微微前倾,精光如电的眸子平视前方,显得特别阴森冷冽。
更楼上才敲起三响,七龙堡外已如飞鸟般的掠过两条黑影。只需一眼,云中鹤已看出他们是正义崖上来的了,因为,两人全以黑巾蒙着面。
一个堡卫下身从暗处驰出阻住二人进路,似乎盘问了几句,那堡卫便领着黑农人向大厅奔来。
仍然端坐在大椅上,如同石雕泥塑的云中鹤动也不动,只是那双精眸中所透出的光芒更可怕了。
两个黑巾蒙面人走到廊前,停步在云中鹤身前约五尺处,右侧一人冷声道:”你不是此堡中的人吧?没有答话,云中鹤只冷漠的笑了一声,引路的堡卫目中毒光一闪,忙道:“他是云公子,今天才从泰山到此。”云中鹤认得答话的堡卫,因为,他曾指示他到白屋去的方向。
两个黑巾蒙面人彼此对望了一眼,似乎在说:果然是他。右侧黑农人双日中精光一炽,沉声道:“站起来,爷们有话问你。”云中鹤阴森的笑了一声,道:“两位该知道时间有限,何必再摆架子;使威风呢?俊脸缓缓仰起来,但却仍然坐着不动。
右侧黑巾蒙面人日中杀机一闪,似乎就要动手,左侧黑农人一扯同伴衣角,阴侧侧的道:”你从泰山正义崖下来,可知道正义崖上的两个人是谁杀的吗?朋友,放明白点,正义崖上的人既然看上了你,就有相当把握,别自讨苦吃。“云中鹤缓缓站了起来,嘴上浮出一抹冷酷的笑意,淡然的道:”两位相信云某有此能力吗?“右侧一人,几乎想也没想,冷笑一声道:”武功有多种境界,朋友你虽然外表文弱,毫无练武人的征兆,但是,如果武功到达高境界却能返璞归真与文人有异,朋友,你自己心里有数。“长笑了一声,声音直冲霄汉,震人耳膜,随着那冷冽残酷的笑声,云中鹤俊脸上突然罩上干重杀机,冷声道:”哈哈……
两位相好的,正义崖上的人,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倒想看看两位庐山真面目。“话落坦然向二人走去,这并非表示他不知死活,而是表示轻蔑。
由那震耳的笑与星日中透出的寒芒,谁也不会相信他是个文弱的人了。
两个黑巾蒙面人,原先希望云中鹤就是正义崖作对的主儿,但是,此刻他俩却又希望他真是个文弱书生了,因为,他俩突然想到了后果。
虽然,明知道那坦然而进的脚步代表的是轻蔑,两人却仍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同声道:”凭什么?云中鹤嘲弄似的一笑,阴声道:“正如两位所说,云某已达返璞归真之境,而两位却非能与在下抗衡的材料。”话出自云中鹤口中,好像有另外一种力量,两个黑巾蒙面人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同道:“你姓云,云峰奇是……”话末说完,突然住口不言,显然两人已察觉失言了。
俊脸上的肌肉浮出几道奇异的条纹,显得是那么生硬而不调和,如同掌握万物生灭的主宰,云中鹤俊脸上涌上一抹得意而残毒的笑意,冷声道:“两位猜对了,十三年前正义崖下你我原是老相识,可那时我只是五岁的孩子,你们追杀了我们全家,而现在,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却来代表什么正义了,哈哈……山不转河转,河不转水相连,今天是你们偿债的时候了。”话声冰冷得足能冻僵骨髓,心理上的恐怖,已使两人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同时又退了一步拼命之心油然而生,右侧黑衣人道:“爷们找的正是你。”领路的堡卫已看出情势不对,偷偷的向后移了两步,霍然转身向堡外奔去。
堡卫才转过身子,摹听庭下传来一声冷酷的长笑道:“朋友,你早就该死了。”话声不过才落,两个蒙面人身后已传来砰地一声巨响,挟着一声沉闷的哼声,一切仍旧寂静。
只见白影一闪而上,两人虽然早已凝功以待,但却联想到出手的念头都没转,身前的云中鹤不见了。
猛然问,两人同时转过身来,目光到处,同时退了两步,因为云中鹤正突然立在两人身后五尺处,他身后躺着那个仰面而卧的堡卫,额上霍然印着一只鲜艳夺目的红色掌,显然早已气绝了。
充满仇光的星目,淡淡地扫了楞住的两人一眼,阴森的道:“两位死得不会像他这般痛快,在下希望两位有那份勇气撑住。”话落举步向两个走来,步伐仍是那么坦然。
由云中鹤方才杀人时的身法,两人自知要走决定不脱,因而那拼命之心更加坚定了,彼此互望一眼,在云中鹤右脚落地左脚才起之际,同时暴吼一声,左右一分,同时出手攻来,动作迅捷绝伦。犹如两个巨大的黑骗幅,飘忽不定,令人眼花,两人四掌,却在飘忽的身影闪动间,连环劈出,织成两面掌网,一左一右包抄上来,掌风卷起阶前黄土,呼轰滚动,犹如翻海巨龙,威力的确非同小可。
云中鹤心头微微一震,剑眉一挑,单是立地一旋,就前进的身势一变而成为飘忽的白影,动作之快,似乎还在两人意动之前。
两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两面掌网已然抄了个空,就在这一眨眼之际,空中突然传来云中鹤一声冷化道:“时问到了。”两人一抬头,只见一轮径有文余的红轮已然当头罩下,这不正是炎阳七幻图的起手招吗?四只精眸中的恐怖光芒更加深了一重,本能的举掌向红轮劈出,身子也紧跟着向后飞纵,反应快愈惊电。
就在此际,大庭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咦,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咦!’红轮映神州‘。”
似乎没有想到有人能认出此招名称,云中鹤心头猛然一震,手下随之一慢,两个黑巾蒙面人才侥幸脱出红轮范围。
云中鹤趁机向大庭瓦面上扫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心念一转,杀机立决,就两个黑巾蒙面人脱出红轮范围,反身重攻之际,他已再度腾身,日轮已变成橙色。
厅上又传来那清脆的声音道:“橙光澈如幽。”这次是在云中鹤意料中了,因而毫不惊奇,听如未闻,如骤风般的橙轮已然罩落,于是惨号划破了寂寞的夜空,两个黑巾蒙面人才扑到的身子,同时仰面跌倒,额上各印上一个橙色掌印,透过蒙面黑纱,触目可见。
云中鹤暗忖,如果此人也是敌人之一,则日后我的劲敌中,此人该也算得上一份,我不该就此放过他。转念问才要起身追赶,突见七龙堡四周涌出不下五十条人影,一齐向大厅扑来,突不由又放慢了下来,自语道:“此人如果真是敌人,日后必有重见之日,我如果此时现身,必得消灭整个七龙堡,那时如不杀楚家父女,必使他父女被血碑主人怀疑而惹杀身之祸,也罢,我就再忍一时吧!”心念如电光一闪,就地找了一处暗角,蹲了下来。
七龙堡的人个个功力不弱,红农人虽然快逾闪电,也决难逃过众人耳目,厅前扑来的人群中立刻有人喊道:“快追,奸细向堡外逃去了。”一呼百应,全都向红影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连后面围上来的人也全移转了目标跟着追了下去。
云中鹤缓缓站起身来,只见,那红影已然出堡去了,似乎并不想丢下众人,他此时奔行的速度竟然比进堡时慢了许多。
云中鹤迷惑地看看那道渐去渐远的红影,心中疑念立生,暗忖道:“由此人的行径分析,显然他是有意替我解危了,但是,普天之下,知道我云中鹤身份的人除了三个已死的人以外,实在没有别的人,此人到底又是谁呢?左思右想,也猜不出此人来历,时间却在沉寂的夜里消失,偶一抬眼,七龙堡外已有人影晃动了,显然是众人回来了。
云中鹤下身跃下屋面,奔到白屋内,然后缓步从白屋向大庭这边走来,以距离推算,他知道自己到达之前,众人必然先回来了,果然不出所料,他人尚未到达庭前,已听睡丐的声音冷冷道:”想不到炎阳七幻掌竟然如此之快就移到七龙堡来了,以老要饭的推算,前面的白衣人用的乃是调虎离山之计,后面的那红衣人才是主凶,可借未能看清他的真面目,不然真象岂不早已大白了。“云中鹤心头又是一震,先前对红衣人的怀疑此时还加上了一重迷惑,他知道,以那红衣人的功力与轻身功夫,如果他不想给众人看到,众人是决看不到他的。
醉里乾坤也冷笑道:”想不到此人还有助手,我猜想他一定有个大家庭,来的是父子二人。“睡丐豆眼一扫楚家父女,道:”假如楚兄不见怪的话,老要饭的真想猜测他们就是云家父子,不过,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老要饭的相信总有一天会见到他们的,当然也可能是老要饭的错了。“万柳堡主岂是省油之灯,闻言精目一瞪道:”丐兄说话最好保留点,云峰奇之子与楚某乃是知交好友,在真相末白之前,尊驾如此怀疑楚某的知交就是对楚某生疑,此地我父女不便多留,告辞了。“七龙堡主寒水东一夜之间痛丧爱子,如今正义崖上的人又死在七龙堡中,最低限度有一半责任要落在他肩上,因为,七龙堡陪伴二人死的中有一个堡卫而已,一时弄得千头万绪,真不知如何处理才好,心中虽觉睡丐与醉里乾坤言各有理,但在末获真凭实据之前,却又不敢就此得罪万柳堡主楚南雁,闻言不由犹疑的道:”楚兄……
-“恰在此时,突然醉里乾坤冷笑道:”哼,死的原来是震山掌徐子谦与翻山雕柳清风,嘿嘿,云老头昔年与这两人好像有些过不去的吧?万柳堡主楚南雁闻言心头一沉,转眼一望,果然是两人,心中不由慨然忖道:“如此一来,我楚南雁纵有百口也难替云老伯辩白了,还是离开吧I”所有的目光立时都集中在父女二人身上,一目了然,那些目光已不只是怀疑了,而且“寒水东微显苍白的脸上,激烈的抽搐了一阵,冷声道:”楚兄,寒某不送了。“楚南雁心中大怒,冷然一笑道:”寒兄不用客气,他年水落石出之日,楚某会重访七龙堡的,告辞了。“话落拉起爱女就要起身。
突然,楚春娇叫道:”啊,云公子,云公子,我们一起走好吗?众人闻言一齐转过身来,果见两丈以外的云中鹤正缓步走来,他淡然的扫了地上尸首一眼,目光轻捷的环顾了众人一周,落在楚家父女身上,以略带安慰的口吻道:“楚伯伯与楚姑娘这就要走了吗?云某也想就此离去,两位先行一步,日后云中鹤再到万柳堡相访。”楚春娇道:“云公子一起走嘛,彼此也好有个照顾。”感激而深远的笑了笑,云中鹤道:“楚姑娘,日后在下到栖霞岭时,姑娘可别忘了带我去看晚霞,在泰山附近,这几天还有几个朋友要找云某,委实无法分身,姑娘先走吧l”楚南雁深沉地扫了众人一眼,道:“云公子,该留的地方留,该去的地方去,楚某不多言了,你我就一同出堡吧!”楚春娇美日中射出了万缕柔丝紧盯在云中鹤脸上,千重希望,万重渴求,似乎全想凭那双会说话的美眸传达给云中鹤,她根本没注意到身边目透嫉光的寒水狸。
睡丐扫了醉里乾坤一眼,突然阴笑道:“云公子,你是文人,你对这些死者不知有何感想。”冷漠淡然的笑了笑,云中鹤道:“人生百岁难免一死,善恶到头终有报应,死,并不可怕,是吗?话落不再看众人,扫了楚家父女一眼道:”好吧,我们一同出堡去吧,寒堡主,云某决不忘今日之情。“寒水东脸上阴塞一闪,沉喝道:”快替公子拉马去。“冷冷地笑了笑,云中鹤道:”那马性野难训,云某自己去拉吧I“寒水东冷笑道:”如此寒某不送了,来人哪,传令放下吊桥。“楚春娇欣然忘形的跃到云中鹤身侧,一路吵着要他教她如何训那匹马,把寒水狸气得毛孔生烟,对云中鹤的恨意他就更加深一重。
望着众人消失的背影,睡丐一拉醉里乾坤转脸对寒水东道:”寒老曼,老要饭的与醉鬼先走一步了,明天指定的地方上见。“话落拉着醉里乾坤出堡而去。
寒水东冷冷一笑,他心中当然明白两人的动机。
黎明前的夜显得特别昏暗凄迷,似乎为了要证明物极必反的定一35一律,是以在破晓前的夜色才漆黑如此。
突然,两条幽灵般的黑影,一晃没人一处丘陵上的松林内,行动迅捷轻飘,好像他们具有的形体并没有重量。
松林浩如翰海,绵延直达泰山,不知是哪一个年代的人种的,林前,是一条芽林的小径,那两条黑影不是由小径上来的,此处,距七龙堡约有百里。
漆黑的夜,寂静得令人窒息,这两道人影更为这沉寂的夜带来了些紧张的气息。
一丝清脆悦耳的铃声,不知何时若隐若现的划破了沉寂,由那有节奏叮叮之声可以判断得出骑士并没有催马赶路。
铃声才现不久,林中突然响起一个阴狠的声音道:”醉鬼,没错吧,我早就猜出他要到九重天去了,嘿嘿,那柄剑。“由声音判断,此人是睡丐无疑了。
另一个声音道:”要饭的,这勾当咱们可得越快越好,要是天亮被人看到,咱们这两块侠义的招牌也不用挂了,还有你得到那剑之后可得换个剑穗,不然,哼,楚老鬼可不大好惹。
“此人正是醉里乾坤。
睡丐阴笑一声道:”这小子手无绳鸡之力,要置他于死地还不是反掌之事而已,不过,那匹马可得当心。“醉里乾坤道:”这倒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我担心的是怎么处理那小子的尸体。“睡丐似乎早就想到了善后之事,闻言想也没想,开声道:”醉鬼,这一着咱要饭的在七龙堡就想好了,开头我只担心这小子的武功是练到了返璞归真之境而无法下手,直到夜探他的睡处,他竟毫无所觉我才放下了心,计策在那时就想好了,咱们只要把他弄得毛孔流血,这笔帐自然有血碑的主人替咱们顶,嘿嘿,此计如何?“这时,铃声已由隐约而变为清晰,得得的马蹄古地声也一一可辩了,显然距离不太远了。
醉里乾坤沉思一阵道:”要饭的,此计固然不错,但是,咱嫁祸的主儿可不大对劲。
“睡丐得意地笑道:”炎阳七幻掌已把他们弄得昏头转向的了,哪还有时间注意这些,醉鬼,咱们这叫混水摸鱼啊!咦,奇怪,蹄声这么慢,马怎么来得却这么快,真他妈的邪门。“睡丐话声才落,突听一声龙吟般的长嘶,挟着狂风骤雨般的蹄声,一道白虹,人已从十丈以外如飞冲来。
两人似乎同时一楞,突听睡丐厉声笑道:”哈哈……云公子敝人在此等候多时了,怎好如此匆匆而过?声落两道人影一闪,一左一右并立小径两侧,凝功以待。
白马丁闪而至,前蹄一抬,猛然人立而起,等前蹄着地,早已定立原地。
醉里乾坤醉眼向马上一扫,登时惊道:“马上没有人?”睡丐这时也看清了,豆眼一转,不由冷声道:“淮是寒老几率大捷足先登了,故意遗此马来戏弄我俩,走,咱们找他去。”
言下甚是震怒。
醉里乾坤双日凝神着那匹镇定的白马,日中光芒越来越炽,终于,醉意全消了,手心上渐渐沁出了冷汗有些麻木地道:“要饭的,我¨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了。”睡丐心愿末偿,正在气头上,闻言冷笑道:“先找到寒老几把事情弄完了再谈这些无关要紧的事。”醉里乾坤双日仍然直直的盯在昂首而立的白马头上,脸上麻木的神色渐渐转成了恐怖,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便自己平静下来,但那舌头却仍然不大听指挥,生硬地道:“假使是他,只怕这片松林就是你我暴骨之地了。”直到此时,睡丐才发现同伴语调有点不大对劲,扭头一眼看到醉里乾坤那惊恐的神色,不由吓了一跳,两人长年相处,彼此个性完全了解,由醉里乾坤的表,臼,睡丐怒火全都吓退了,脱口问道:“醉鬼,你想起什么人来了?大江南北,纵横神州,咱们怕过谁来?”醉里乾坤舔舔干燥的嘴唇,生硬地道:“我记得长一辈的人所念的那两句话诗吗?七海跃铃马,白剑扫天下,金碧宫主在杀人之前不都是铃马光现的吗?”睡丐油脸立时大变,脱口道:“走?醉鬼,咱们走I”话落双足猛然一顿,飞身向后纵出,而不走原路,他以为人一定在马后。
哪知,身子才跃起,突被迎面扑来的一堵气墙挡了回来,恰好落足于原先立足之地,一个冷酷无比的声道:“七海跃铃马,白剑扫天下,两位不是要滴血剑与招魂马吗?怎么这就要走了吗?说话的是个白衣俊美绝伦的美少年,谁也没看清他是什么时候阻在两人身前七尺的,他正是云中鹤。
此时的云中鹤与在七龙堡时的他完全判若两人,星日中冷森如电的光芒已消除了他脸上的文弱气质,满布杀机的冷酷俊脸更凭空爆出无比的阴森冷气。
睡丐看看刚转过身来的醉里乾坤,强自定了定神,放大胆子冷笑道:”云公子,老要饭的倒走了眼了,原来你也是行家,不过,金碧宫主可不是任人冒充的,以老要饭的拙见云公子还是说出师承来的好。“云中鹤冷酷的一笑道:”当今的金碧宫主就是小爷,何用冒充?
“醉里乾坤详细地打量了云中鹤一眼,他的年轻,使他增加了不少勇气,冷冷一笑道:”金碧宫主三大近身护卫从不离身,云公子,你该先打听出金碧宫的所在地,然后把往日金碧宫主的行为问清楚,那才冒充得象。“云中鹤缓缓举起右手,握住背上白穗飘扬的白柄长剑,冷声狞笑道:”由这柄剑两位会知道金碧宫所在地的,至于三大近身护卫两位今生只怕再也见不到了。“话落长眉一扬,右手霍然向上一拉,只听睁然一声龙吟,一柄白芒如电的长剑霍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四道精目迅捷地在剑身上扫了一眼,两张怪脸上的疑虑登时由鄙视转变成恐怖,因为,这柄剑确实是金碧宫主的武器,也是金碧宫至高无尚的令符,决非任何人所能伪造出来的。
一条细如蚕丝的血线,由剑背两面护手处向下伸延,由上而下,越下越宽,在剑尖上凝成一个花生米大小的红尖,形同一滴血,因此,武林统称滴血剑而很少人知道白剑铃马中的白剑就是滴血剑,因为,金碧宫主生平末在滴血剑下放过活口,因此武林中的人只知道他佩的是柄白鞘白柄的长剑,因而称之为白剑铃马。
两人惊恐的同时退了一步,精目不时向松林内打量着,显然,他们有逃走之意了。
平静而冷酷的笑了一声,云中鹤道:”百年之前,血碑末立之时,白剑铃马曾纵横武林,扫遍天下,而今,虽已是百年之后了,但白剑铃马的威力将更胜于当年,两位不必打逃走的主意,否则两位便空学了一身武功了,还有一点云某要告诉两位的,填八方云奇峰全家唯一的生存者就是我,炎阳七幻掌也是云某所施,好教两位死得螟目,出手吧I“天际突然一抹昏暗曙光,更增加了睡丐与醉里乾坤心中的惊慌,要逃,他俩自知不可能,要打,却又没有把握,这短暂的一刹那,生命对两人更增加了无限诱惑力量。
一阵可怕的沉寂笼罩在三人之间,看看天色,云中鹤心中暗忖道:”七龙主寒水东既然派人暗中盯着,他本人此时此刻也快到场了。“就在云中鹤沉思盘算之际,松林内突然响起一个雄浑的声音,道:”红轮映神州,橙色澈九幽……“云中鹤闻声俊脸立时一变,这是第二次他听到有人念炎阳七幻掌的招名了,而由声音判断,显然出自一人之口。
睡丐与醉里乾坤四道目光一直盯在云中鹤身上,见他俊脸一变,双双心中大喜,几乎是同时跃身纵起,向相距八尺的松林扑去,急如白驹过隙。
在他俩想,云中鹤武功虽强,两人也不是无名之辈,趁他分神之际,这八尺距离一纵即到,逃命该没有什么问题。
哪知,事情竟然大出两人意料之外,身子一矿,云中鹤早已如影附形的追了上来,看不清他手中滴血剑使的是什么招式,只见他右臂一抡,一柄白剑突然幻成千根,一片迅雷骤雨般的剑网早已挟着雷霆万均之势逼了上来。
连想都不用想,两人已看出这一剑决非两人所能破,心念一动,同时沉气落身,砰然倒地向杯中滚去,反应之快,转念之急,足证两人确是久经大战的江湖老手。
云中鹤心中暗自一怔,不由杀机更炽,清化一声,沉声落地,这时,两人已滚到距松林不足两尺远了。
白剑迅捷的变圈为点,方要直搅而来,突然……砰砰两声巨响,挟着两声凄厉的惨号,睡丐与醉里乾坤的庞大身体,已在惨号中凌空飞出,直向云中鹤剑上撞来,暗中袭击之人,用力似乎极猛,这两人飞射回的速度竟比他们进林时更快。
云中鹤振剑急攻,闻声骇然停手,不白心头一震,连忙吐气收劲,下身撤出七尺,身法之急,令人眼花。
林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嘱,好身手。“声音似乎还带有些许赞赏。
叶叶两声,睡丐与醉里乾坤已跃出三丈之外,动也不动了。
云中鹤转眼一看,不由暗吃一惊,忖道:”此人出手好重,竟然在一击之下就取了这两人的性命,他的声音好像在七龙堡听过,莫非又是那红农人?转念间抬眼注定松林冷声道:“朋友,云某并没有花钱雇你替在下杀人,何不出来让云某道谢一声。”松林内传出一声清脆的笑声道:“你要办的事很多,何必浪费时间,该道谢的恐怕是我,因为,这两人身后的人物从来没有人敢惹,而你朋友,哈……谢了。”了声才落,人已远在松林内百丈之外了。
云中鹤心知此人能在说话之间,已然出去百文之运,轻功决不逊于自己太多,就是在一望无根的平地上追赶,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追上,何况在这浩如翰海的松林内呢?于是,他把思想转到来人所说的话上,暗道:“由他话中之意,显然是要嫁祸于我了,此处人迹不见,又有谁知道这两人是我杀的呢?突然,心中一动,霍然而悟,道:”是了,他一定知道两人身后有毛龙堡的人跟踪着,不过,这又有什么用,这两人身后的人物既然无人敢惹,必然大有来历,又岂能只听一面之辞,何况,寒水东也不敢说出他知道详情的原因。“这时,远处已有轻微的奔驰声传来了,为数似乎不下十凡人,突由林内又传来那雄浑的声音道:”黄浪洪波隘,绿手神鬼愁。“云中鹤俊脸一变,自语道:”此人一再念炎阳七幻掌中的招式,显然是有意要引我云中鹤去,我何不进去看看,他艺高胆大,想到就做,当下转身拉起马缰:“虹影,走吧!”说话间偶一低头,突然看到地上的蹄印,心头一震,星目中立时浮起无比的怒意与杀机,自语道:“好慎密的计划,虹影在七龙堡时,所有进堡的武林人物全都见过,七龙堡内自然也有蹄印,如此一对照,自然知道这两个人都是我杀的人,为了怕我纵马而去,而有辩驳的余地,故在林内又埋下一计,使我马蹄绝迹林内,以便使杀人证据更足,哼,好计,好计。”自语罢,星日中杀机更炽,冷声道:“云某既敢决心杀他俩,就不怕他们幕后的主持人物,不过,云某却不是任人左右之人,哼,朋友们,你们找错对象了。”话落跟着虹影径向松林内走去。
林内松树的距离虽然相当大,但却值得杂乱无章,无行无列,棵棵粗可合抱,劲枝盘横,翠盖如云,难见天日,进林约三十丈,已无法看见里面的东西了。
根据声的来源,云中鹤照着脑海中听出的方位走去,又进了十几丈,仍无所见,暮地,那雄浑的声音起身左侧三丈之外,道:“蓝掌倒阴阳,锭色分混浊。”云中鹤闻声心头一沉,但却并未立即起身,沉着冷笑一声,缓缓转过头来,目光所到之处,不由一怔。
只见,在一颗大松树下,此时正盘坐着一个白眉盈寸,银髯齐胸,满脸红光,慈眉善目的灰袍老和尚。
老和尚慈善的目光平静的在云中鹤俊脸上扫了一周,慈目微微扬了一下,他心中的震荡便如此轻易的滑过去了,慈祥的笑了笑,又念道:“紫芒颠乾坤,小檀越,下一句可是,炎阳武林尊?云中鹤神情有些木然,星目中的怒火与杀机早已消失,因为,由这老和尚平静沉着而又慈祥的表情,使他想起了十年前的海慧掸师,于是他淡淡的道:”不,现在该说是,令碧武林尊。“一4I似乎心头大大的震荡了一下,老和尚双日中爆射出两道光,但仅只一间便又消失了,沉声道:”七海跃铃马,白剑扫天下,百年之后的今天,白剑铃马重现江湖,主人是小檀越?云中鹤冷漠地点点头,道:“大师,你该走了,云中鹤不杀佛门中人。”老和尚笑了笑道:“老袖是特地到此来我施主的。”云中鹤冷冷的道:“大师要云某承担的事,云某已替大师承担了,大师,主要是因为你是佛门中人,故使云中鹤改了初衷。”老和尚若有所悟的正色道:“小檀越,你承担的那桩事与老衲毫无关连,不过,那位施主的心思的确慎密,竟连老衲这出家人他也用上。”语气中肯,决不似谎言。
云中鹤一怔,道:“大师事先一点也不知道吗?老和尚道:”出家人不打诳言,小檀越,老袖来此乃奉了先师兄之命,他当年离开少林寺时曾交待过,如果他一月内不回,便将与世永辞,他嘱咐老衲:’十三年后,如果少林寺有人到泰山来,老衲必须暗中随行,为佛门挽回一劫。‘这几句话,就是他告诉老袖的。“云中鹤只觉得脑海中有些空荡。空荡中,他好像又听到那枪凄老人愤恨的声音,大笑道:”哈哈……天愚果然守信,用性命替我换来一个绝佳徒儿,十三年,十三年后金碧宫要重现江湖;小宫主,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忠实的随从,还有,我的所有,包括性命。“于是,他想到了……百年前金碧宫的一劫……海慧禅师如何奉师傅天愚之命以性命替金碧宫换个弟子……十三年的约期,海慧禅师用自己的生命,救了他,血碑的本质以及,那老人无言的诀别……?,?一丝轻微的响声,重把云中鹤拉回现实,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又恢复了先时的平静,幼年的遭遇早已培养出他超年龄的思维,随时随地,他都能使自己平静如恒,淡淡地笑了笑,他简洁地道:”大师上下怎么称呼?令师兄可是海慧老禅师?“老和尚微微一震,沉重地道:”老衲海愚,施主怎么认得老衲的师兄?
“淡淡地扫了四周一眼,云中鹤道:”十三年前在下见过令师兄,大师,一切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再谈,大师找云中鹤不知为了何事?海愚在云中鹤说话时,慈目中不时的闪动着奇异的光芒,似乎在思索一桩难题,突然,他开声问道:“施主,海慧师兄可是已经死了吗?死所可是正义崖上?云中鹤平静地笑了笑,道:”大师,佛门讲因果,在下相信海慧老禅师最懂因果之理,大师,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虽然,云中鹤没有做正面答复,但海愚大师根据过去百思不解的重重迷团,早已洞澈了个中经纬,慈日中涌出了无限歉疚的光芒,似自语般地道:”老衲明白了,先师何以不把掌门传给师兄而传给老衲,何以密令不交掌门而交师兄,小檀越,你是云峰奇之后吧?云家大概也只有你一大了,老衲猜测,是我师兄把你送进了滴血谷的……“”大师,你并没有回答在下的问题。“海愚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合十道:”小檀越,我师弟海智为了少林的安危,今夜会来找你,老柏所以要见施主,就是请求施主放他一劫。“云中鹤星目冷芒如电,朝四周一扫,道:”不知宝剑刹有多少弟子陪掌门人同来?海愚大师向四周看不看,摇头道:“老衲是一人独来。”云中鹤道:“那么大师请吧,少林的动运已消,大师,佛门中不沾血迹,云中鹤能承担一切,望大师能好好地约束少林弟子,云某不送了。”老和尚平静地看看这个面带杀气的少年人,心中顿生万分痛惜,真挚地点点头,似警告又似劝阻的道:“小檀霸占,百年之前白剑铃马江湖原无人敌,但是,百年之后却绝了迹,小檀越,你这一现身,江湖暗潮将转明朗,所有的剑尖都会指向你,你是孤单的,小檀越。”语重心长,令人警惕。
云中鹤嘴角上又浮出那一丝冷漠的笑意,沉声道:“大师,记住云某的话,约束你少林的弟子,请吧I”海愚闻言心头不由大震,他实在惊奇这外表文弱的少年竟敢放出这等骇人听闻的豪语,他安慰而又怜悯的笑了笑道:“小檀越,老衲会照你的话做的,愿小檀越处处留神,谨防丐王、醉神,你已杀了他俩的弟子,而这两人与四大天门同不在血碑约束之下,老衲告辞了。”话落急步出林而去。
以亲切敬重的笑意,他目注着老和尚的背影消失于松林中,林中已有光线透入,显然,黑夜已被黎明扫除了。
霍然转过头来,云中鹤脸上和暖的笑意突然转变为冷冽,从齿缝中,他进出几个冷冽的字道:“朋友们,你们既然为在下而来,躲着可不是办法?一声震耳大笑,挟着一声粗狂的暴喝道:”毛虫们,躲着的确不是办法,出来吧I“喝声一落,云中鹤对面两丈外的一棵巨松上,跃下一个身高八尺,粗如铁塔,浓眉环眼,狮鼻海口,虬髯如载的黑脸大汉,他手中分握着两柄瓜瓣大锤,由外表估计,每柄少说也有百斤之重。
黑大汉左右两侧,并立着两个七旬以上的老者,一个发自眉苍,留有五缕长须,满险精明之色,一个苍眉秃顶,浓眉暴眼,个性似乎相当急燥。
随着三人的出现,方圆两丈以外,同时出现不下十个八个劲装汉子,个个身怀兵器,如临大敌。
云中鹤拍拍虹影颈项,松了手中缰绳,冷森的一笑道:”朋友,报个号儿上来吧,不然,蒙各位如此招待,云某说不过去。“黑大汉打量了云中鹤一阵,并不答话,转脸对白发者道:”喂,老白森,你看这小子怎样y白发老者严肃的道:“公子,他堪称人中龙凤,只是不好惹,公子,我们最好听小姐的话,谨慎点的好。”话声极小,别人无法听见。
黑大汉环眼一瞪,道:“哈哈……老白森,英雄之见相同,咱也知道这小子不错,咱妹妹看了果然有一套,不过咱倒想掂掂他的份量。”话落扭头道:“喂,你听着,咱们叫岳凤雄,九重天之主,小子,咱想称称你有多重?云中鹤闻言一怔,心说:”我在七龙堡所听到的九重天主持人乃是一兄一妹,那兄长我已见过,这里怎么又出现一个男主持人来了呢?莫非我听错了不成?转念间冷冷一笑道:“姓岳的,云某并非怕你,为了道义,云某已答应在群豪进犯前把真象剖白了,阁下如此苦苦相逼不知是何道理?两个老者闻言同时暗吃一惊,心说:”小姐再不快出来事情可耍弄糟了,这可如何是好?“秃头老者忍不住急道:”禀公子,云公子之言也有道理。“岳凤雄环眼一瞪,扭头道:”胡说,九重天的事那说了才算?
“话落一震双锤,大步朝云中鹤走去,粗声道:”云小子,九重天的事不是任何人都能相助的,大爷要先试试你有没有资格进咱九重天,快拔剑吧“云中鹤岂是省油之灯,闻言冷冽一笑道:”姓岳的,这是你找云某,可怪不得在下手辣,出手吧!“岳风雄乃是心急之人,再者,他也没有存心要把云中鹤置于死地,如此相通乃是另有企图,闻言大笑一声,道:”小子狂妄I“声落右手铁锤猛然向上一扬,一招”泰山压顶“当头向云中鹤压下来,左锤蓄以待敌。
这一锤他只用了六成真力,但锤出乃带出呼呼音响,力道少说也在千斤以上,此人的功力的确非同小可。
云中鹤冷冷一笑,俊脸之上突罩浓霜,胸腺向里一吸,身子突然凌空而起,右手一件一圈,一股狂风已当头压下。
岳凤雄一招落空,心头微微一凛,暗忖道:”此人果然还有两手,方才一招倒是太低估他了。“思忖间身子候然向后一倾,人已斜飞而上,双锤左右同出,向内一圈,一蓬锤影已如骤雨般密密麻麻的平卷过来,他高大的身影竟然全被锤影包围了。
云中鹤此时一招方落,身子正向下沉之际,见招不由吃了一惊,惊促之间,身子向后一倒,右足一踏左足面,如怒箭般的倒射出丈余,落身一棵巨松之下。
四周暴起一片雷鸣似的彩声,个个随来的壮汉脸上都显出得意之色。
暴眼老者问眼扫了白森一瞥,道:”小姐说此人英华内蕴,武功高不可测,我看可能有问题。“白森精目中不安的光芒一间,摇头道:”小姐没有看错,但愿此人能适可而止就好,咱家公子如此做乃是出自一片友爱之心。“暴眼老者一楞,道:”什么友爱之心?白森道:“小姐回山时,每一提到白衣少年神色使与往昔不同,咱们公子虽然豪迈得近乎浑吨,但却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你想,他能让一个貌如天仙,文武双全的妹妹嫁给一个徒具外表的人吗y暴眼老者恍然大悟道:”是了,我说嘛,公子平时从不如此霸道,今天怎么变了?两人对话,只是眨眼间的事。
群众的一声亮彩,更振奋了岳凤雄的豪气,同样的,也勾起了云中鹤的真怒,面目泛起杀机。
阴声的笑了一声,嘴角上突然浮出一抹冷酷的笑意,沉声道:“朋友,云中鹤等你下一招。”吕凤雄大笑道:“咱知道,接住吧!”双锤一圈,人似骤风般的扑了上来。
铿锵有声。两栖瓜瓣大锤,由两道向里的粗线突然向里爆,变成一面模糊的铜墙,如野马奔腾,似迅雷过空,以令人震骇的速度向云中鹤冲来,显然,他已看出云中鹤真动了杀机了。
一丝冷冽的笑声不过才传人众人的耳中,一道白影突然从铜墙内穿空而起,没有人看清他用的是什么身法。
如一只盘空白鸟,似一攫日巨鹏,一轮直径丈余的红日突然托住空中盘旋的云中鹤。
两个老者脸上同时色变,青筋浮满额上,一个个随来的壮汉也都张大了嘴巴,骇然的望着斗场,但是,他们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轻风一间,就在这时,远处巨松上飘下一个俊美绝伦的白衣少年。
一抬头,岳凤雄登时骇出一身冷汗,他心中虽然震惊,但却末乱,双锤由前向上一举一盘,铜墙突然移到头上,以令人骇然的速度,岳风雄倒纵到另一棵松树后面,开声大叫道:“小子,咱……”话末说完,一轮橙色日轮,不知何时已再度如影附形的展在头上,由于此处松树较密,橙轮只有半女方圆。
绕着松树一转,岳风雄转到另一面,叫道:°咱与你闹着玩的,你怎么真干起来了?云中鹤此时正在气头上,哪管他这些,身子落地一旋,橙色的日轮突然由外向内变成黄色,卷成一圈回转的狂风,突然平推向岳风雄。
岳凤雄身手虽然迅捷不凡,但此时要躲已来不及了,情急无奈,撒手丢掉双锤,急便一式“燕青十八滚”倒地滚出一丈多远,翻身躲到一棵松树后,叫道:“妹妹,你再不出来咱可不管了。”轰轰连声大响,四棵巨大松树应声而倒,连转不四五个大圈,堆到尽头松树下去了,斗场登时宽敞了许多。
一连三幻,云中鹤没有伤到岳凤雄毫发,心中对九重天两主持人的武功不由暗自佩服,气地也随之消了一半。
恰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娇音,幽怨的道:“多谢云公子手下留情,没有伤家兄性命。”不用看,云中鹤也知道说话的人是在七龙堡见过的岳凤栅,但他仍然转过脸来了,星目触到那双如怨如慕的美眸,云中鹤觉得有些歉疚,避开她的目光,淡漠的一笑道:“并非在下手下留情,而是令兄艺业不凡,九重天确实有令武林震惊的潜力,云中鹤从来不知道手下留情这回事。”“云中鹤的淡漠使岳凤姗觉得有些帐然若失,美目深深的凝着云中鹤道:”云公子语含愤,一定是家兄方才鲁莽失礼,便公子生气了,假使真是为了这个,小弟在这里替家兄陪礼就是。“话落当真朝云中鹤深深施了一礼。
云中鹤俊脸一红,连忙侧身让过,脱口道:”兄台不必过谦,在下也没有愤懑的理由。
“话落招过虹影伸手抓住马缰。
岳凤姗见状心头立时一沉,忍不住娇声道:”云公子……云中鹤淡然抬眼道:“兄台还有什么吩咐的?那明亮而带冷冽的目光,使岳凤姗没有勇气把要说的话说出口来,玉面上涌现了一抹不该在众人脸上浮现的偶帐愁意,缓缓垂下头去。
老白森精眸一转,突然发现松树后走出岳凤雄,心问立时一震,深怕他日没遮拦,把事情弄得更糟,忍不住抢口道:”云公子,请原谅老汉以家人的身份插嘴职等远从九重天赶来此地,就是找寻公子到九重天小住几天,方才小主行动鲁莽得罪公子,万望云公子海量租容,念我等来时一番诚意,抛开方才之事。“此老乃是武林名宿,昔年追随送老主人足迹遍历中原各地,大小阵仗见过无数,经验极为丰富,老主人去世之际,即将两个幼子交于此君照顾,其为人之精明干练不言可知,因此这番话一出口,使初次出道的云中鹤极难回拒。
稍微沉思一阵,云中鹤笑了笑道:”云某与九重天素不相识,不便相扰,诸位盛意云某心领了,方才云某亦有不是之处,老丈不必厚责于己,就此告辞了。“话落就要引蹬上马。
黑脸红了一阵,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岳风雄猛上两步,一抱拳道:”云老弟,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咱们现在不就相识了吗?“话落汕汕一笑,语气甚是中恳。
第 三 章 炎阳七幻掌
云中鹤见状心中暗自惊奇,忖道:武林中人,大都眦睚必报,方才此人明明吃了大亏,此刻却能不计前仇,这等人倒也豪迈直爽得令人佩服,但是,我不应该连累他们。转念间抱拳还礼,道:”就算咱们相识了吧!兄台安居一方,与江湖为敌自有许多不便之处,真象云某今夜会在他们面前交代明白,后会有期!“话落翻身上马,就要离去。
突然,一个幽幽凄苦的娇音叫道:”云……云公子,你这就要走了……吗……“话落缓缓别过玉脸,岳凤姗美目不知何时涌出了一层忧抑的泪光。
一见她流泪,岳凤雄黑脸立时显得无比惶恐,耳中突然响起父亲临去世前的凄凉声音。
道:”雄儿……你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你是姗儿的哥哥,你要照顾妹妹,好好的照顾你的小妹妹,其他一切,你长大之后,老白森会告诉你的。“
他飞身跃到云中鹤马前,那双明亮的眸子似乎已失去了前时的豪迈,而蒙上了一片忧抑的泪光,一抱拳,沉重的道:”云公子,假使你一直恨着咱岳凤雄方才得罪的事而不到九重天来,岳某愿在此跪地道欠……“
一声娇呼,岳凤姗驰到岳凤雄身侧,拉住哥哥的健臂,泣道:”哥哥,你……你不能这么做,你……你是男子汉大丈夫……“
岳凤雄沉声道:”妹妹,哥哥可以不做男子汉,可以不当大丈夫,只要,只要你快乐。“
云中鹤年纪虽然不大,江湖经验也不多,但是,岳凤雄的豪迈之气,就是一个才懂事的人也可以看得出他是个头可断,血可流不屈挠的硬汉,云中鹤虽然惊奇岳凤姗竟然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但此时却被他们兄妹之间的挚爱所感动而忽略了过去。
俊脸上痛苦的抽搐了一阵,无法阻止的,他脑海中又浮现十三年前的那一幕,他原有个比谁都圆满的家庭,然而,这一切都是过去的事了。
几乎想也没想,云中鹤飘身下马,抱拳还礼道:”兄台千万不可如此,云某虽然量小,也不至于把些小事耿耿于怀,在下此时处境,贤兄妹明白,你们原有个美满安乐的家园,不值得与云某交往,这是小弟由衷之言,两位不必多心。“
岳凤雄闻言黑脸上忧虑之色立消,浓眉一扬道:”你要是瞧得起咱岳家兄妹,就不该拒绝。“
云中鹤去意已决,朗声一笑道:”冤家不宜结,贤兄何苦为了云某一个落魄江湖的人惹此无谓麻烦?“
岳凤姗羞涩的抬起那双含泪的美目,娇声道:”云公子,家兄诚心相请,公子如果断然拒人于千里之外,岂不太瞧不起我兄妹了吗?“美目充满了希冀的光芒盯着云中鹤。
白森见状,心中不由暗自叹息,私忖道:”人与人之间缘份的确重要,多少少年英杰追求我家小姐,但却没有一个得过她半句好话,虽然,他们都不及这位云公子英俊,但是,小姐又怎知今生今世就会碰上他呢?“
云中鹤迟疑良久,始终想不出抵挡的话来回拒,突然,他目中精光一闪,似有所发现,但尚未回头,身后一丈之外已响起一个清朗而微带傲气的声音笑道:”岳家兄妹,你们可是有什么困难吗?“
岳凤雄闻声黑脸一变,霍然转身,朗声道:”莫师叔别来无恙?我兄妹并没有什么困难,来来来,云兄弟,我替你们互相引见引见。“
岳凤姗本能的闪身跃到云中鹤身侧,娇声道:”云公子,他是万剑国的万剑王子,你……“
岳凤姗话声未落,云中鹤星目中突然掠过一丝冷芒,霍然转过身来,触目眼前不由一亮。
只见,身后一丈之外,岸然站着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玉面少年,生得剑眉星目,瑶鼻朱唇,相貌不凡,只是,目中带有几分渺视天下的傲然之气。
少年左右两侧并立着两个十几岁的小童,俱都生得清秀无比,两人双手各捧着一柄古色斑澜的长剑,触目即知是两柄稀世奇宝。
万剑王子星目一照云中鹤的俊脸,神色不由一变,星目中突又掠过一丝杀机,暗忖道:”我自恃相貌不凡,天下少有人堪与我匹敌,哪知此人却犹胜我三分,好在他武功有限,等下……嘿嘿……“
岳凤雄此时指着云中鹤道:”莫师叔,这位公子云中鹤,是小侄才结识的。“
万剑王子仰脸看着天上的浮云,大刺刺的道:”江湖如鬼蜮,不知身世的人你们最好少交往。“
岳凤姗樱唇一动,似乎要替云中鹤辩驳,却被岳凤雄用眼色阻住了,岳凤雄似乎极怕此人,连忙应是,转脸对云中鹤道:”云公子,这是家师的小师弟,东海万剑国的王子。“
云中鹤嘴角上突然涌上一抹冷冽的笑意,朱唇一启,突又看到岳凤姗粉脸浮现惶恐之色,不由又忍了下来,没有开腔。
万剑王子没听到云中鹤开腔,知道他被万剑王子四个字骇愣了,心中更加得意,沉声道:”我方才来时,明明听到那群家伙说要先找一个姓云的,然后再同上九重天,是我们把他们阻回去了,走到这里,看到两个尸体,身上印有昔年师父敌人的标记,才找到林里来,却没料到你们也在这里,怎么还说没有事呢?“说到敌人二字,语气很重很重。
岳凤雄恭声道:”几个酒囊饭袋何足挂齿,些许小事,侄子以为不必让师叔操心。“
万剑王子星目一转,道;‘这次来的也有几个好手在内,凡事不可大意,我就与你们同上九重天住上几天了。”话落突然收回望空的视线,柔和的注定岳凤姗,道:“岳姑娘,我此次到中原来,带了本国八柄镇国之宝的宝剑两柄,你没有趁手兵刃,就送你一柄吧,这八柄剑具是天下奇宝,只有芸姊姊得过一柄。”话落脸色一整,沉声喝道:“右童,把剑捧上给岳姑娘。”岳凤姗本来是他的师侄,但他却不提辈份,其用心可知。
岳凤姗粉脸一变,迅捷的扫了身侧脸笼寒霜的云中鹤一眼道:“莫师叔,侄女功力有限,怎敢与芸婶婶相比,此剑乃是万剑国镇国八宝之一,侄女万万不敢接受。”故意把侄女二字说得很重,似乎有意要提醒万剑王子注意自己的身份。
岳凤姗此言一出,真把岳凤雄急得黑脸变色,但是,为了妹妹的终身,他却又不便插嘴。
万剑王子淡然一笑道:“岳姑娘不用客气,我心意已决。”这时,右童已走到岳凤姗身前,把剑呈了上去。
岳凤姗焦急的把手背到身后,连声说道:“不要,不要……”云中鹤耳中虽然不断的响着那老人愤怒的声音道:“记住,鹤儿,白剑铃马之灭,万剑国可能也有一份……”但是,当他看到这兄妹两人的窘迫处境,却又不忍心给我们增加更多的麻烦,暗中把玉牙一咬,心说:“总有一天他要下九重天,为朋友,就再忍忍吧!”心动意决道:“贤兄妹,云某就此告辞了。”岳凤姗知道是云中鹤误会了,闻言不由急得粉脸变色,仓皇失措的娇声道:“云公子,你……你真的要走了?”云中鹤翻身上马,拱手道:“来日方长,后会有期。”话落就要催马。
万剑王子一见岳凤姗对云中鹤如此关怀,心中怒火更炽,星目一转,突然看到云中鹤背上飘扬的一柄白剑,心头不由一震,暗忖道:“咦,白剑怎会落到这小子手中,听师傅说白剑铃马在滴血谷金碧宫内,师傅为得此剑,曾三探滴血谷却无法进去,而派我进中原找寻,想不到竟在这里碰上了,真是天意。”心念一闪,立即冷喝一声,道:“站住,云中鹤,你那柄剑是哪里来的?售价多少,本王子买你的。”云中鹤冷冽的笑了笑,阴声道:“白剑铃马从来不分,阁下只要剑而不要马叫在下怎么卖?”万剑王子一听白剑铃马四字,星目立时转到马上,目光到处,心头立时一震,敢情他根本没有想到这匹马的来历。
云中鹤见他脸色一变,心中疑念更深,轻轻的一提马缰道:“虹影,咱们走吧!”万剑王子星目中杀机一闪,沉喝一声道:“慢着,白剑铃马具是武林奇宝,你开价吧,本王子全要了。”云中鹤没再搭腔,催马向林外走去,好似又不想卖了。
万剑王子沉声喝道:“右童,挡住他。”右童脆应一声,飞身阻在云中鹤马前,铮然一声,宝剑已握在手中,指着云中鹤道:“
快下马,不然可莫怪小爷手狠。”云中鹤冷漠的一笑道:“你自信留得下我吗?”话落催马直进。
右童长年追随万剑王子,所到之处无人敢应其锋,早已养成骄狂之气,闻言小眼一瞪,暴叱一声道:“找死。”声落人已纵起,左手剑鞘一领剑路,右手长剑突化一招“千里来虹”,电取云中鹤咽喉,别看他只是一个万剑王子的护卫小童,身法剑招却都有骤雨迅电之势,仅一抖手,三朵斗大的剑花已然攻到。
云中鹤心头不由一动,轻敌之念立消,星目中冷芒如电一闪,右掌缓缓提了起来,但却未立即出手。
岳凤姗曾亲眼见过云中鹤掌劈玉狻猊寒玉虎的手段,初时本以为小童决非其敌,是以未曾开声,此刻见云中鹤凝立不动,心念又动摇了起来,急得粉脸发白,连上两步。
万剑王子脸上浮出一抹轻蔑的笑意,并不出声喝止。
此时,小童已飞身扑到,蓦见云中鹤右掌向前一托,突然化掌为指,只听当的一声脆响,挟着小童一声闷哼。
宝剑如电光般突然冲霄而起,右童的身子,也如断了线的凤筝般径向一棵大松树上撞去。
一声脆叱,挟着一声暴喝,左童腾身丈余,按住空中落下的宝剑,岳凤雄飞身接住了右童的身子。
万剑王子俊脸上连变数色,岳凤姗不由宽慰的喘了口大气。
右童猛一挣扎,脱出岳凤雄怀抱,小脸气得铁青,暴声道:“左童把剑给他,方才一时大意轻敌,我不宰了这小子,难消心头之恨。”岳凤雄虽然知道云中鹤功力不弱,但他更清楚万剑王子的武功,他不愿云中鹤伤在此地,见此机会,忙道:“云公子,王子已让你一次了,你请吧。”岳凤姗也道:“云公子,后会有期。”美目紧盯着云中鹤,充满乞求之色。
万剑王子闻言不等云中鹤说话,抢先道:“你们说了能算数吗?右童退下来,把剑给我。
”右童心中虽然不愤,但却不敢违背王子旨令,忙应一声,从左童手中抢过宝剑,双手捧至万剑王子面前。
岳凤姗见状芳心大骇,忍不住脱口道:“莫师叔,他是小侄等的朋友。”万剑王子冷然一笑道:“既是你们的朋友,本王子就是他的长辈,对长辈这般无礼,本王子岂能不教训教训他,云中鹤你下来。”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云中鹤目注岳家兄妹道:“贤兄妹不必再多言了,你我之间,只怕早晚难成朋友,于其日久成敌,你我都有不便之处,倒不如现时成敌。”岳凤姗芳心狂震,脱口道:“云公子,你不要误会,万剑王子他并非我们的亲……”岳凤雄截住道:“妹妹不要乱说。”万剑王子闻言心中更怒,冷声狞笑道:“本王子并非你的亲师叔吗?哼,云中鹤今天是死定了。”话落冷冷的转对云中鹤道:“姓云的,拔下你的剑来。”云中鹤飘身下马,转身冷笑道:“阁下万花剑中最好也挟上三朵菱,否则,只怕难在云某手中讨到好处。”岳凤雄闻言一怔,心说:“万剑国以万花剑独步天下,所向无敌,怎么从来没听过剑招内还有三朵菱这个名堂,云中鹤这话是什么意思?”万剑王子心头猛然一震,但他为人阴沉,心中虽惊,却不形之于色,暗忖道:“万花剑中的三朵菱,据师傅说只在中原用过一次,这小子怎会知道,嗨,一定是他听人提及过的,因为怕这一招,所以事先点破,听罢冷笑道:”什么三朵菱、四朵菱,你能在本王子手中走出十招,本王子今天就放你一条生路,快准备了。“
云中鹤一怔,暗道:”莫非老人告诉我的三朵菱,并非出自万剑国,那么白剑铃马之辱,岂不与万剑国无关了,不管,我先试试看。“伸手撤下背上滴血剑,挥手遣开铃马。
万剑王子一见滴血剑,双目登时一亮,朗笑一声,道:”哈哈……好剑,好剑,看招。“
声落,手中宝剑斜斜向上一指,招是”神人指路“,但却并不进攻,只是告诉对方,他要动手了。
云中鹤冷笑一声,滴血剑尖仍斜指着地面未动。
万剑王子星目中寒光一闪,清叱一声,右手向下一带,突然身剑合一,急扑而上。
只见他,身子一腾如天马行空,长剑一抖,突然幻出万朵银花,上下左右飘忽不定,片片飞下如雪,笼罩了一丈方圆。
剑尾暴出数寸白芒,闪过之处,松枝松针飘下如雨,威力端的非同小可。
云中鹤见招,心间猛的一震,哪敢存私毫大意,滴血剑向上猛的一指,突化”滴血穿天“,只见他红色剑尖一动,变化万点血雨自下迎上,封住那万剑王子的一招”万花迷野“。
万剑王子见招再度一震,突变”万花归一“,剑身一抖,化成一朵其大无比的花朵,穿过云中鹤的剑网,直点而下,一面冷笑道:”想不到你与白剑铃马有关连,嘿嘿,难得。“
云中鹤剑招一缩,突化”万点血影“穿攻而上,冷声道:”只怕更令阁下吃惊的是云某竟是白剑铃马再世。“
这话确实令万剑王子大吃了一惊,而那除云中鹤之心,亦越发坚定。
但见他招式越来越奇,越攻越快,朵朵的剑花,编成一片银色的剑网,不断的向云中鹤罩下,自己的身形,几乎完全隐在剑网之内。
云中鹤滴血剑却从容挥舞,雨点般的剑尖不时透过银网,虽然未能刺到万剑王子,方位确是准确无比。
但见,一白一红两线剑网,扑来搏去,混成一片,使外观之人,无法看清两人的身影。
岳凤姗伸手拔下背上长剑,美目凝视着斗场,状至紧张,一旁悄然走近岳凤雄,只听他低声道:”妹妹,咱们要不要帮助万剑王子?“
岳凤姗美目一瞪道:”为什么要帮助他,我倒想助云公子。“
岳凤雄道:”妹妹,云公子不用我们帮也会赢的。“
岳凤姗不以为然的道:”我担心他胜不了,你看,万剑王子攻得多猛。“
岳凤雄摇摇头道:”他既敢以白剑铃马的身份现身江湖,武功必不弱于昔年的金碧宫主,否则,金碧宫中的人怎会听他指挥,万剑王子此时虽然攻得很紧,我看恐怕是他心中恐慌所致。“
岳凤姗芳心零乱,倒未想到这些,闻言宽心大放,娇笑一声道:”哥哥,人家都说你老粗,我看你也蛮细的嘛!“
岳凤雄黑脸一红,环眼一瞪道:”妹妹,我跟你说的是正经话,万剑王子是我们的师叔我们一定要帮助他才行。“
岳凤姗美目一瞪,道:”好吧,我们兄妹两人一人一边,谁也别管谁。“话落纵身向右侧跃出八尺,把岳凤雄置在当地。
这时,场中两人已斗了将近十招了,万剑王子久斗云中鹤不下,心中暗急,思忖道:”当年师傅与血碑之主,曾以三朵菱重挫白剑铃马,我何不也用这招,以便在十招之内置他于死地,也显得我功力高强。“
万剑王子心念一动,杀机立现,趁着收招换式之际,猛的冷叱一声,满天剑花突然一幻而消,闪电冒出三朵其大无比的银花,以品字形向云中鹤胸口奔来。
由繁而灭,由灭重生,变化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令人防不胜防。
云中鹤一见这三朵剑花,不由大吃一惊,俊脸一变,脑海中不由掠过一丝灵光,道:”三朵菱,三朵菱……“
不知是惊慌过度,抑或是无法闪避,他竟立在当场不知所措。
岳凤姗见状不由惊得叫出声来,惊呼道:”云公子……“声落人已飞身向云中鹤扑去。
云中鹤一怔,本能的滴血剑向上一举预备接招,突然又一个念头掠过脑际,刚抬起一半的滴血剑随又停顿了下来。
万剑王子功力何等深厚,他既已由忌生恨,存心要置云中鹤于死地,出手又岂会稍事留情。
岳凤姗吓得尖叫出声,其他在场的人,也个个骇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如惊电一闪,似白驹过隙,三朵奇异的剑花,此刻已在岳凤姗的惊叫声中奔到了云中鹤胸口。
恍惚之中,他们似看到云中鹤的身子向右后方飘摆了一下,接着传来三声裂帛轻响,三道血光,刹时间染遍了云中鹤半边衣裳。
万剑王子得意的冷笑一声,飘身退下八尺,抱剑傲然而立,大有目空一切,不可一世之态。
随着万剑王子的飘向后退,云中鹤身前落下玉脸苍白,黛眉深锁的岳凤姗,她似乎已忘记了自己是女儿之身了,一双玉手,极其自然的伸向云中鹤胸前,要替他察看伤势,关怀焦虑之情表露无遗,美目流出一滴热泪。
云中鹤好像并没觉察到自己受伤了,俊脸上仍是那么冷,星目中,杀机交射,左手轻轻一举,推开岳凤姗伸来的手,漠然的笑了笑道:”岳姑娘,须知你替你们的敌人察看伤势,乃是大逆不道的事,请退下吧!“
过份的紧张,似乎已夺走了她往日的镇定,岳凤姗不顾一切的叫道:”我不管,我不管,我只要看你伤得重不重。“
万剑王子冷酷的笑了一声,星目中的杀机更加炽烈,岳凤雄闻声黑脸一变,突然飞身跃上,点了岳凤姗的黑甜穴,把她抱到一旁。
云中鹤胸口的血仍在汩汩的流着,但他并没有运功止血,左手突然探进怀中,掏出一方颜色陈旧无比且有斑斑血痕的白绫,白绫之上,赫然有着三朵铜钱大的菱花。
他扯起被血染在胸上的白衣,低头一看,星目中突然暴射出骇人的寒芒,两道厉如冷电般的目光,突然投射到万剑王子的脸上,阴沉无比的笑道:”万剑王子,云某想借你之身,替万剑国报个信。“
万剑王子与他目光一触,心中突然没来由的一紧,干咳了一声,冷傲的道:”姓云的,你有什么遗言快说吧,就是本王子不办,在场的人,自然不乏有那等好心的。“话落阴沉的扫了岳家兄妹一眼。
”这信只能假你的脸,借你的口,你准备了。“
万剑王子闻言先是一怔,突然会意似的大笑一声,道:”哈哈……云大侠,你可是还想看看那三朵菱?“嘴里虽然说得轻松,暗中却把功力集中剑上防备了。
云中鹤激昂的长笑一声,道:”哈哈,正是这三朵菱花,替你万剑国带来了灭国之祸,尊驾回国之后,只要说’铃马重跃七海,白剑要灭天下‘就够了。“
这等豪语,出自云中鹤口中,使人听了一点也不牵强,几乎是同时,四周传来带有惊惧的重复语声,道:”铃马重跃七海,白剑要灭天下……“;无形之中,万剑王子的狂态全收了,强自镇定的冷声道:”白剑马铃是你什么人?“
一声凄厉的长笑,飘起一片红雨,云中鹤飞身扑上,阴森森的道:”白剑铃马就是我云中鹤。“
万剑王子早已有备,见招微一侧身,顺手抬剑,招出”万剑归海“幻出万朵剑花急迎而上,密密的剑尖,遮遍了上下四方。
云中鹤此时迷底已解,狠心立生,剑招一弯,急攻而上,当年金碧宫主横扫天下的白剑奇招,绵绵展出,招招全是杀手,式式指向要害利剑划出道道血痕,布满一丈方圆之内,难辨其存身之地。
万剑国,以剑称霸海上,历数代而不衰,其剑法必然也有其独得之秘,万剑王子虽然算不得万剑国一流高手,但他是一代储君,功力自然也列于后辈中的第一人,剑招之凌厉在中原实难找其对手。
两个人一个发现了杀害上代宫主的真凶之一,要引敌上门,一个则发现了唯一情敌,要除之为快,一交上手,其惨烈可想而知。
由快而急,终幻成了两团模糊的人影,除了由那条条红丝与片片光云可以大概知道两人的方位之外,谁也看不出两人的身形。
岳凤雄一手揽住妹妹,双目骇然地盯着斗场,心中反复地盘算道:”云中鹤败了固然无话可说,但是,如果他胜了,我该怎么办呢?放他,必然得罪了万剑国,那里的人连已故恩师都不敢得罪,我兄妹二人,又怎能敌得过他们,如果说我与云中鹤为敌,必然把妹妹一番苦心付诸流水,爹爹去世前,曾一再叮嘱我要照顾妹妹,我,我能使她终身遗憾,我该怎么办呢?“
岳凤雄虽然心思反复难决,这边两人却已斗了近二十招了,万剑王子虽然仍是那么勇猛,但是如果众人能看到他脸上的汗迹时,必不难看出胜负谁属。
两个剑童已看出王子有些败象了,右童手中无剑;只有空着急,左童暗中拔剑在手,缓缓向场中移近。
匆匆又过了三招,众人已可看出了万剑王子有些不敌了,他们脸上都溢出一丝欣慰之色,但更浓的却是惊异。
打斗中,万剑王子暗忖道:”这小子招数越来越奇,看来他似乎并不想取我性命,不然,我只怕早已伤在他手中了,可能他只怕那招三朵菱,还是早些下手的好。“心动念决,猛然倒纵出七尺,厉叱一声道:”姓云的,纳命来吧!“声落涌身反扑而上,满天剑花突然一抖一缩,弯成三朵迅急的剑花,取云中鹤胸口。
一声冷冷的嗤笑,使人难以分析那中间挟着多少轻蔑与嘲弄,云中鹤飘身向左右一闪,漫天密麻的红丝尽散,阴声道:”王子,你该回去报信了。“
万剑王子星目中毒光一闪,顺着云中鹤右侧的身上,宝剑突然直追而上,如影附形,绝不稍停。
一声阴冷无比的冷笑声才起,准也没看清他是怎么躲的,斗场响起一声惨厉的号叫声,三朵剑花应声消失。
众人心头都觉一紧,但是,当他们目光凝注在冷然而立的云:身上时,脸上却不由骇得变了颜色。
左童定了定神,一眼看到王子双手掩面,指缝之中血流如泉知不妙,右手宝剑一抖,一声不响照定云中鹤背心闪电刺去。
云中鹤星目缓缓向众人脸上扫去,突见岳凤雄眸子中惊光一那方向,正是自己的身后。
云中鹤心头一疑,突闻脑后凤生,冷笑声中,星目中杀机突现然向前斜踏出一步,斗然转身,右手早已举起。
一缕银光,一闪突破了左童的剑芒,在惨厉骇人的嚎叫中,左的宝剑落在地上,一个短小的身子仰跌当地,咽喉中血流如注,显已经气绝了。
有些麻木似的,岳凤雄口中吐出了几个字:”映血环!“接着,是人一连串惊异的重复声。
就在这时,万剑王子突然把掩面的双手放下,阴毒无比的狞笑道:”云中鹤,你看清这一剑有多长,我要索回十倍。“
一道血槽,由左额过眉心直到右颊,少说也有五寸长,这时,了王子虽然已阻住了鲜血外溢,但那张俊逸的足以令他自豪的玉面已变得如狰狞的厉鬼了……
云中鹤冷然一笑,残酷的道。:”不用看云某也知道,不过,下次逢阁下就没有传信的价值了。“话落星目中突然杀机大炽,冷声”阁下回去别忘了说,云中鹤要灭你们万剑国,滚吧!“
看看死在地上的左童,再看看云中鹤那不动声色的冷酷玉脸剑王子确实有些心惊胆寒了,阴毒的扫了岳家兄妹一眼,道:”岳凤雄,本王子现在丑吗?“
岳凤雄心头一震,呐呐的道:”师叔,师叔……“
万剑王子冷笑道:”我们还会相逢的,右童,我们走。“话落转身走。
云中鹤冷笑一声,道:”中原净土,不留海外孤魂,把他带走,还有,阁下别忘了那柄镇国之宝。“
万剑王子惊觉自己因紧张过度以致失态,只觉脸上一阵发烧,好在有更红的鲜血盖好,谁也看不出里面的颜色,他冷厉的扫了右童一眼,喝道:”去把剑拾回来,带着左童。“
右童骇得一哆嗦,硬着头皮转过身来,小眼睛中闪烁着恐惧的光芒,盯着云中鹤如霜的俊脸打转,脚下迟疑的向前走着。
捡起剑,归回鞘内,扛起左童,时间竟然花了那么多,但他们走得却是那么快,只一闪便没入松林中了。
云中鹤飞身上马,漠然地朝岳凤雄道:”你我敌友虽然已经一目了然,但是,云某仍然要把答应的事办完,云某相信咱们再见之期不会太远了。“
岳凤雄心中仍然拿不定主意,黑脸一阵抽搐,沉声道:”云中鹤,在岳某尚未拿定主意之前,你最好别上九重天。“
云中鹤长笑一声道:”只要万剑国的人不来,云某不会去的,因为,你兄妹当年未进泰山。“话落两腿一挟,白马立时扬动四蹄,穿林而去,留给众人的,只是那清脆幽扬,而却象征着劫运的铃马之声。
云中鹤离开岳家兄妹众人,放马走回来路,才到林边,突见正面一棵大松树上用松针钉着一方尺许见方的衣襟,上面写着几个线细的血字,道:”云中鹤注意,进攻九重天,提早在正午,此间事了,速去万柳堡救你那佳人。“。
语尾没签名,只划了一个栩栩如生的血凤。
剑眉一皱,云中鹤觉得有些恼怒,虽然,他不知道这是谁留的,但他脑海中却自然的第一个想到那红衣人,不由自语道:”此人料事才能委实惊人,她就料定我云中鹤准打这里走?
哼,总有一天,云某会抓到你。“星目中冷芒一闪,突又暗忖道:”不知她又要借我之力杀哪一个,所言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此间事了,我也不会留在泰山,顺便到栖霞万柳堡看一趟也不妨。“
人在思忖,马却未停,此时已出了松林,只见地上醉里乾坤与睡丐的尸体仍然横在那里,醉里乾坤的衣襟少了一幅。
抬头看看天色,烈日当空,时间已近中午了,云中鹤心头一阵凋疑,暗道:”九重天位于何方我又不知道,到哪里去截他们呢?嗯,有了,登高见远,此处四周一片平原,我只要找个高地一站,便可以看到了。“转念间,把头四扫,只见身后一条小径,向上越走越高,当即勒转马头,放足奔去。
白马一阵狂腾,不大功夫便走完松林小径,前面已来到一座怪石;林立的小山上,云中鹤停马四顾,只见松林已在脚下,三面草地尽收眼底,背后却是一片高拔人云的连绵山峰,云中鹤心中一动,暗忖道,”莫非九重天就在这一群怪异的峰内?“
恰在这时,脚下松林中突然传出一阵奔走之声,接着,有人开声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怎么炎阳七幻掌才现又同时出现了白剑铃马呢?寒堡主,不知你手下所说的白马少年是不是就是在贵堡出现的那个云中鹤?“
那人的话声才落,七龙堡主寒水东的声音已慌不迭的接道:”不会是他,不会是他,那人根本不懂武功。“
先前那人又道:”寒堡主,那倒真是巧合了,怎么那小于也骑白马着白衣呢?“,寒堡主寒水东带着怒意的驳道:”于兄,我寒水东丧子堡中,如果他是真凶,寒某会这么轻易的放他出堡吗?不是兄弟夸口,七龙堡虽然算不得什么龙潭虎穴,但是,哼……“
突然,另一个雄浑的声音截住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何必作此无谓的争执,主凶是谁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只要他在泰山附近,凭我们二十几个人还怕查不出,捉不到吗?“
此人显然是个和尚。
云中鹤剑眉一扬,嘴角上浮出一丝冷冽的笑意,自语道:”马上你们就知道主凶是谁了,嘿,真想不到我倒站在你们必经之地上了。“自,语罢,心头突然一紧,心说:”如此看来,那留言之人并非欺骗我了,此;间事了,我再赶到栖霞不知会不会误了楚家父女的性命?“
想到楚家父女,脑海中突然映出那张丽绝人寰的粉脸,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想到她。
”一过乱石山头,便进入九重天的范围了,大家小心一点。“声音沙哑尖锐,好似出自一个老太婆之口。
云中鹤闻声一惊,突然跃下马背,掠至七丈以外一块高达五丈多高的巨石之上,沉声道:”虹影,做给他们看看,你是铃马?“
白马扬蹄在足下青石上击出两声脆响,像是回答小主人,然后把头一仰,摇出三阵清脆的铃声。
突然,林中有人惊呼道:”咦,这里哪里来的铃声?“
”不要就是铃马吧?“
此言一出,松林内嘈杂的脚步声与谈话声全都停了下来,云中鹤俊脸上浮现出一抹冷酷的笑意。
蓦地,那老太婆的声音喝道:”白剑铃马更好,咱们此行的目的不是也要他吗?跟我走。“
一句豪语,好像把刚才泄了的气又打足了,一阵脚步声才落,松林内跃出二十几个人来,出林四下一望,一齐纵身向石山上扑来,个个身法都灵巧无比,起落之间,都有三四丈远。
云中鹤向下一望,见来的共有二十二个,年龄由四十到七十不等,僧道俗全有,不问可知,这附近的高手全来了。眨眼之间,众人奔上石山,就在此时,白马又昂首摇出一阵幽悦的银铃声。
众人霍然止步在铃马前四丈之外,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那匹昂首而立,鞍缰俱都全白的马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七丈以外巨石上静立的云中鹤。
七龙堡主寒水东精目中贪婪的光芒一闪,急忙跨上两步道:”这匹马是云中鹤骑的,不知道他遭了何人毒手,这匹马跑到这里来了。“话落举步直向白马走去。
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个白发鸠面的老太婆,沉声道:”我看此马只怕大有来历,仔细看看,它两颊与项下不是有九个银铃吗?“
此言一出,人群中登时有人脱口道:”白剑铃马中的铃马也有九个银铃啊?“
接着又有人道:”铃马现,白剑出,这……这是先现铃马!“
七龙堡主寒水东心头一紧,止步不敢再进了,但他那双贪婪的目光仍然不离马身。
鸠面老太婆开头喝止的目的,只是怕这匹龙驹被寒水东得去,是以才指出那九个银铃来骇他,此刻被众人这么一说,她突然也想起了传说中果然是白马先现,贪心立消,跟着毒念又生,细眼一眯,高声赞道:”马高八尺谓之龙,此马身高八尺,尾长及地,果然是一匹龙驹,那云中鹤遭人毒手,可能就是为此马,我们何不把它围捕起来?“
众人先时虽然心存畏怯,但此刻一听这马有这许多好名,登时又把方才的事忘了,一个个跃跃欲上。
七龙堡主寒水东精目一转,急步向白马奔去,一面叫道:”各位别急,此马我牵过,别惊跑了它。“声落人已奔至马前不远五尺处了。
白马仍然昂首而立,毫无惊慌之色。
众人一见寒水东快要得手了,个个心急如焚,连那鸠面老太婆也有些后悔方才未曾细想,以致让寒水东捷足先登了。
当下,一个个使足全身功力,齐向白马射去。
就在此时,突然响起一声有如穿山裂石般的厉笑,接着一个冷如万年玄冰般的声音说道:”哈哈……各位对我云中鹤这番孝心,实令云某不知如何报答才好。“语声阴森,充满讽刺。
如遭雷击一般,众人进得快,退得更快,煞身倒纵,几个动作几乎完全一气呵成,这固然显示出他们功力个个都非同小可,也同样的表示出,他们心中早已潜伏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怖,以致闻声如同见于鬼一般。
众人停住身子,自然而然的把目光全都集中到发声处,先忍不住惊呼出声的是七龙堡主寒水东,脱口叫道:”你?云中鹤?“
云中鹤冷森森的扫了那些惊异,震怒的不同面孔一眼,星目霍然盯在寒水东脸上,冷冷的道:”不错,寒大堡主,在下就是云中鹤,也许,你现在要后悔在七龙堡时不该只派你那宝贝儿子来对付云某。“
七龙堡主寒水东闻言心头登时一震,精目中毒光如火,注定云中鹤的俊脸厉声喝道:”云中鹤,你……你从实招来,寒玉虎是不是你杀的?“
轻蔑的冷笑了一声,云中鹤的身子突然轻似鸿毛般的从七丈高的巨石上飘了下来,缓慢的挪动着脚步,向七龙堡主寒水东走来,阴冷的笑道:”寒水东,你那宝贝儿子太熊包了。“
由云中鹤飘身时的平稳与神态的冷静阴沉,众人本已绷紧了的心弦,跟着又拉紧了几分,因为,由他那阴沉的眸子中,他们找不到一丝同情与温暖,虽然,他们此来的目的乃是要围扑他甚至杀死他而并不需要他同情。
七龙堡主寒水东此时双目中血丝密布,神态狰狞的迈步走向云中鹤,切齿道:”云……
云中鹤,你……我正面答话。“
云中鹤冷酷地笑了笑,道:”寒水东,你耳既不聋,眼又不瞎,云中鹤只不过杀个狼心狗肺的贼子,还要说上多少遍。“
事到如今,真像已然大白,父子连心,七龙堡主寒水东早已把儿子是死在什么掌下的那回事忘了,他心中的念头就是报那杀子之恨。
一声暴叱,寒水东矮壮的身体,犹如离栏疯虎般的扑向云中鹤,双掌挥舞,一招”惊涛裂岸“,电击云中鹤胸腹各处要穴。
招出狂凤如飙,砂飞草折,隆轰如雷,凤墙掌网迷漫一片,令人触目胆寒。
云中鹤冷酷的轻笑一声,修长的身子迄立如山,动也不动,好似对已临身的危机根本就没看到。
他适才的平静,使众人心寒,而此刻的平静,却又是众人怀疑他是否真有高不可测的武功,因为,七龙堡主寒水东乃是一方霸主,谁敢对全力攻出的毒招如此轻视托大呢?所有的目光不由全盯在云中鹤身上。
电光石火一闪,七龙堡主寒水东攻出的双掌,已到云中鹤胸口不满三寸之处,这该是无法闪避的距离了。
蓦地,一声比先前更冷的笑声传人众人耳中,在同时,他们只觉白影好似挪了一挪,连怎么一回事尚未弄清楚,一切便都成了过去。
四十二道惊得有些呆滞的目光,一齐盯在云中鹤的俊脸上,他们实不敢相信,仅只在这晃眼的刹那间,一个雄霸一方的堡主便落人奸文弱的少年手中了,然而,这却是事实。
云中鹤冷森的扫了额现青筋,汗出如浆的寒水东一眼,阴沉:”寒水东,你不该瞎了那双狗眼,想在白剑铃马身上打主意而撞在云中鹤手中,你报应到了。“
了字一出,只见红光一闪,七龙堡主寒水东突然惨号地上,在他额上,印着一个缩小了的红色印。
”啊,炎阳七幻掌!“
”正义崖的人是他杀的!“
这,正是他们要找的主儿,但是,那些声音除了惊惧之外,并搔一点喜悦,也许,云中鹤谈笑间杀人的冷酷手段,已夺走了他们来的勇气。
一声激动豪放的长笑发自云中鹤口中,接着他道:”朋友们,你要找的人正是云某,而不是九重天,各位既然以大侠自居,为护绨义而替血碑卖命,云某决不会使各位失望,除了海智以外,这些命某全收下了。“声音冷冽得象能冻僵骨髓。
二十一颗紧绷着的心弦同时震动了一下,此时,他们都觉得有嘴拙心笨,竟然谁也想不出适当的言辞来应付这个狂妄冷酷的少年。
突然,众人中走出一个须眉具白,目光爆烈的老和尚,朝云中宣声佛号,沉声道:”云施主,你既打算收下二斗一条人命,又何差衲一个,何不统统收下,假使能够的话。“
云中鹤如电的目光,直盯在海智脸上,冷笑道:”不是为了海慧大师,海智,你就是跪地叩头,云某也要把你那秃头劈碎。“
两人一谈话,众人零乱的思绪随之收了回来,鸠面老太婆细匪转,突然开声道:”云中鹤,废话少说,你到底是谁,快报上名来。
云中鹤星目中突迸杀机,阴森的注定老太婆道:“七巧妖狐,云想不到你敢独离正义崖来找云某,白剑铃马云中鹤就是在下,如果老妖婆不健忘的话,你该记得十三年前,泰山正--义--崖的那幕,云家遗孤就是今天要碎你尸的云中鹤。”七巧妖狐闻言先是一愣,突然仰天发出一阵夜枭似的厉笑,含糊地冷声道:“你果然是正主儿,我们上!”众人只知道,七巧妖狐失踪了十三年,如今重现,武功比前时高出许多,至于她这十三年到哪里去了,谁也不知道,她自告奋勇的要率人揖拿主凶,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此去众人的领袖,因此,七巧妖狐一声令下,众人不由自主的吆喝一声,把他围在核心。
云中鹤杀机一动,轻蔑的环视一周,冷酷的道:“上吧!”海智生性暴烈,闻言先冷喝一声,道:“老衲有僭了。”声落招出“金刚朝佛”,直攻云中鹤胸前,招出狂凤如剪,武功比寒水东更高出许多。
七巧妖狐乃是奉血碑之命行事,一见海智大师出手,生怕他一人力弱,被云中鹤制服,再挫众人锐气,当即厉喝一声,道:“我们一齐上!”上字脱口,招式已出,野马分鬃,探手抓向云中鹤右侧,她虽然出手比海智慢,但却后发先至,武功更高出海智大师。
云中鹤转念间,其他诸人也相继出手,刹时之间,四面八方狂凤如飙,汹涌如山的向云中鹤涌来,威势确实骇人听闻。
云中鹤星目一转,阴森的冷笑一声,修长的身子左右一晃,让过七巧妖狐与海智大师掌凤爪招,身子猛然腾空而起,电光石火之间,让过四面汹涌攻到的致命之击。
众人见状心中齐都猛然一震,突听七巧妖狐冷然喝道:“嘿嘿,悬空活靶。”言下之意,无异是要众人趁云中鹤身子悬空,无法借力之际杀他……
来的人虽然算不上中原一流高手,但却是一时之间,集于泰山附近的精华,对敌经验都很丰富,就是七巧妖狐不提醒,他们也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的。
云中鹤的身子才腾越不到两丈高,四十二张手掌已在黄沙飞扬中,拍出一片锐啸的利风,向他射来。
云中鹤暗自冷笑一声,豪放的开声大笑道:“这确实是个好机会,不过,是云中鹤收各位的命,哈哈……”。
大笑声中,云中鹤上腾的身子,倏的一旋,突成头下脚上之势,谁也没看清他双掌是怎么拍的,空中骤然间浮出一轮血红掌排成的大日轮,众人拍上的掌凤,却顺着日轮转动的方向滑散四周,消踪于无形。
七巧妖狐骇得心头一战,脱口道:“炎阳七幻掌!”“什么?这就是炎……”众人惊骇得话声尚未说完,红色的日轮,突又从边缘转成了橙色,一闪降到众人头上。
橙色日轮下降的速度实在快得有些违反常规,何况,他们此时惊魂尚未安定。
连声震山撼岳的惨号声中,跃出了十几条人影,也倒了七八个。
这虽然短暂如眨眼一瞬,但却有七八个人离开了人间。
云中鹤凛然而立,星目中不但杀机未息,反而更烈,死亡使他想起了十三年前的一切,冷冷扫了地上七个仰天而卧,额印橙掌的尸首,含恨的目光重又凝聚在众人脸上,阴沉的道:“云某已收了八条命了,各位再上啊!”声音冷酷轻蔑。
海智精目放光,冷喝道:“施主好手段,好杀气,老衲这条命也交给你了。”话落再度领先扑上。
死亡固然令人恐怖,也能激起人们同仇敌忾之心,尤其令人难蹭的是云中鹤如此年轻而文弱。
随着海智扑出的身子,十三条如疯虎般的人形,已在厉喝声中追了上来。
就在此时,石山之下,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高呼声,道:“七海跃铃马……”四周跟着响起一片附和声,道:“白剑扫天下……”呼喝声才落,云中鹤已再度腾身而起,如先前一般,红色的日轮阻开了众人凌厉的掌凤,橙色的日轮随之而下。
石山下传来一声粗犷惊叫道:“宫主小爷爷,千万给俺留上两个。”粗犷的声音才落,橙色的日轮,突然转成炎黄色,迷蒙之间,更且传来破空之声。
连声惨哼过处,地上倒下了一十一个,只有两个脱离了险境,但却不是幸运,而是云中鹤网开一面。
这两个人,一个是海智和尚,另一个则是七巧妖狐。
一声呼喝,石山下如旋凤般的飘上了一个铁塔似的大汉,此人身着土色劲装,年约四十上下,浓眉直立盈寸,环眼暴烈如铜铃,狮鼻红唇,口大齿白,数寸长的胡子,根根猥立,如同传说中的魔王,随着此人身后,跃上五个同色衣服的六旬上下的老者。
大汉有些失望地扫了地上的尸体一眼,突然又似想到了什么似的霍然转身道:“毛虫们,给小宫主见礼。”话落当先长揖拜了下去。
大汉左右五个老者,慌忙作揖,震声高呼道:“宫主万安。”云中鹤淡然的一挥手,道:“站过一旁。”这些动作连续发生,时间极短,海智与七巧妖狐不由自主的一转脸,恰迎上大汉拜毕起身,一看到这付长相,两人脑海中立刻同时浮现五个可怕的杀人王,忍不住同时退了一步,叫道:“血魑雷猛!”大汉红唇一咧,露出森森白牙,笑道:“还记得俺,不错,不错。”云中鹤冷笑一声,沉声道:“雷猛,把那和尚拿下。”血魑雷猛环眼中喜色一闪,高声道:“遵命,遵命,谢谢你还给俺留了一个。”话落就要动手。
云中鹤冷声道:“不准杀他。”血魑雷猛闻言脸上喜色一消,环眼眨了两眨,嘟噜道:“多不来劲,喂,毛虫们,把那光头拿下来。”五个老者一跃而上,把海智困在中间,正面一个冷冷的道:“海冒,你最好放明白点,少自讨苦吃,你的能耐我们都清楚。”海智一抬头,心头又是一震,忖道:“怎么他们都成血魑的手下,此人之言不假,若要说动手,莫说五人齐上,就是单打独斗,我自翔也非其敌,看来今日我是栽定了。”海智心念一转,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沉声道:“论身份,五位施主都是江湖中盛极一时的人物,老真想不通,以三位的名望,怎会……”对面老者不等海智把话说完,精目中突射两道利芒,冷声截道:“大师你不用挑拨,我等个个誓死报效小主,洗雪海深仇,哼,当江湖上的人,有几个有资格列入金木水火土五行的侍卫,大师放明点,别瞪着眼在手脚上栽筋斗。”海智心头大震,忍不住惊忖道:“云中鹤年事不过十七八岁,竟这等用人之能,使这些江湖成名已久的人物服贴至此,他所指的卫,显然是与血魑并驾齐驱的人物,如此看来白剑铃马重现,血雨凤怕也要随之而来了,我该办的事还多,何不忍下这次大辱,再图复。”念转意决,当即冷冷一笑道:“施主言之有理,今日老衲认栽了话落负手而立,神色凛然,大有头可断,血可流之慨。
对面老者,坦然举步上前,出手提住海智右手门脉,回头恭身道”禀卫主,擒到了。“
血魑雷猛喝道:”带过一边,等下听宫主发落。“
七巧妖狐想不到海智竟然贪生怕死如斯,看看地上七横八竖尸体,再望望目透杀机的云中鹤,立觉自己已太过孤单,退逃之意然而生,冷声一笑道:”云中鹤,血碑之主不会放过你的,除非,你杀全部到场的人。“,云中鹤冷森的一声道:”七巧妖狐,云某面前没有你卖弄智计余地,使出你的手段来吧。“
血魑雷猛一见有机可乘,生怕云中鹤改口,忙叫道:”对对对,小宫主言出如山,老妖婆,你认了老命吧!“话落巨大的手掌一扬,要下手。
云中鹤沉声道:”雷猛,此人不许你杀。“
七巧妖狐忖度形势,心知难免此劫,暗中把功力提足,故做镇的笑笑道:”云中鹤,你准备了几个人?“
云中鹤阴森的冷笑道:”仅只云某一人,老妖婆,你听着,三招内,云某要断你双臂,点你七处伤残之穴,两天之内你将尝尽人间痛苦,这是你欠云家的。“话落缓缓举步向七巧妖狐走去。
七巧妖狐闻言心中直冒凉气,一张皱纹密布的老脸也显得十分苍白,虽然她早已凝功以待,但却始终不敢下手。
就在此时血魑雷猛忍不住叫道:”宫主,血魑雷猛听令。“显然他是想叫云中鹤把老妖婆让给他。
云中鹤闻声一怔,突听七巧妖狐厉喝声中,身如脱弦之箭般的反扑上来,人未到掌凤已出。
距离既近,七巧妖狐又是情急拚命,云中鹤武功高,也不由自主的飘身后退了三尺。
七巧妖狐临敌经验与心计确实高人一等,突起发难之际,她就料定云中鹤仓促之间必然难以应付,因此,掌招只用了一半,云中鹤才一退,她已如影附形的追了上去,一招”挟山超海“全力向云中鹤拍去。
”够狠!“双足猛一运劲,身子突化一道白影,脱出七巧妖狐视界,轻巧犹如随凤飞鸿飘絮。
七巧妖狐万没料到如此凶狠的手法,连云中鹤一根汗毛都没伤到,云中鹤身形一逝就知不妙,几乎想也没想,陡然一个大翻身,一招”反推五岳“向身后拍去。
就在七巧妖狐转身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长笑,笑声未落,七巧妖狐两支后推的手臂已齐肩被扭了下来,一声惨哼,接着映出一片血雨,七巧妖狐厉鬼般的惨叫一声,飞身向石山下奔去。
血魑雷猛冷哼一声,就要出手,突听云中鹤喝道:”让她去。“
血魑雷猛闻声止步,回头只见云中鹤俊秀的脸庞正映着一抹冷酷的笑意,心中不由一动,暗忖道:”这种笑容俺见得多了,假使,那是发自他内心的纯洁笑意,一定更迷人,俺从来就没见他真正的笑过。“
云中鹤目注七巧妖狐消失于林内,突然沉声道:”雷猛,把海智打二十棍放他走。“
血魑雷猛一怔,突然喜忖道:”聊胜于无,俺虽然不能杀,打上三十棍也要了这秃驴的半条命了。“心中在想,脚下却没停着,早已转身向松林内奔去了。
不大功夫,他拿着一根八尺多长,碗口粗细的松棍跑了过来,喝道:”毛虫们,把他放下。“
云中鹤沉声道:”你手重,让他们打,压住脉门,阻止他运功抵抗,重打三十棍。“
血魑雷猛心中虽然大失所望,却不敢违令,把棍交给一个老者,道:”打重点,轻了俺揍你。“
海智的血脉被阻,不能运功,这三十棍打下来,直打得皮开肉绽,血流如注,半晌爬不起来。
云中鹤冷冷的道:”海智,你记得这是第一次,也是看在海慧大师份上,否则,这些人就是你的榜样。“话落转对血魑雷猛道:”不久江湖中人就会知道我是云家之后了,现下需要马上派人去把云家庄守住,你率他们去。“
血魑雷猛闻言大急,道:”宫主,你到哪里去呢?“
”万柳堡!“
血魑雷猛开口道:”俺跟你走,派他们去守云家庄。“
云中鹤道:”此去栖霞万柳堡,路途远,我有虹影代步,你怎么走?“
血魑雷猛一听云中鹤并未断然拒绝,心知有希望,忙道:”跑遍中原俺也愿意,可是有一件,你下次可得给俺留下两个。“
云中鹤想了一阵,突然道:”好吧,那么你就跟我走吧。“
血魑雷猛喜得大嘴连咧,回头对五个手下挥手道:”俺跟宫主去栖霞,你们就到云家庄去吧,快走了。“
云中鹤和声道:”此去是顺道,一齐走吧。“话落跃上铃马,在一阵清脆铃声下,他们消失于山下的松林中,此地,只留下二十一具尸首与目含怨毒的海智和尚。
远处群山含黛静伏,近处丘陵起伏如浪,一山枫树红叶似丹,万千垂柳迎凤飘舞,碧瓦红墙,宫殿式的楼阁依山而筑,连绵广达数亩,耸立万柳丛中,柳似墙也似帐,山如火也如霞,在此四处的荒莽山野中,直如画中的仙山神府。
庄院虽大,楼宇虽多,但除了柳树上穿织的小鸟外,却不见人迹,沉寂中使人觉得好像有些潜在的压力与恐怖。
一阵清脆的马铃声才起,一座伏岭上突然跃下一个铁塔似的大汉,抬眼一看,立刻回头欢呼道:”宫主,这次咱们可找对了。“
第 四 章 楚楚春娇
白影一闪,岭上纵上一匹白马,铃声霍然而止,马上白衣少年向庄上扫了一眼,脸上紧张的神色稍微一松,道:”还好,咱们虽然迷路多走了好几天,他们还没发动攻势,雷猛,别忘了我叮嘱你的话,我们进庄吧!“
这两人一马,正是泰山赶来的云中鹤与他五卫中的土卫血魑雷猛。
雷猛一拍胸脯,道:”宫主,你放心,咱雷猛决不误事。“话落当先向万柳堡走去。
翻下山岭,前面已是丛丛矮树堆堆乱石,血魑雷猛正走之间,环眼中突然精光一闪,停步喝道:”有人吗?给俺滚出两个来。“
云中鹤不愿此时显露武功,他虽然早有所闻,却不开声,见状沉声道:”雷猛,还未到庄你鬼叫什么?“
血魑雷猛是个直肠人,此时已把云中鹤在路上叮嘱话忘了,脱口道:”明明……“
云中鹤沉喝一声道:”走了。“
就在此时,丛树中传来一声冷笑,接着人影连晃,跃出七个壮汉,一字横拦在两人前面一丈开外,中间一人冷笑道:”两位朋友是来问路还是下书?“
血魑雷猛环眼一瞪,喝道:”你们看小爷是来干什么的?“
这一声断喝,直震得七个人耳鸣心跳,脸上骇然变色。
云中鹤平静的喝道:”雷猛不许开口,问路哪有这等问法的?“话落朝中间的壮汉淡然一笑道:”这位兄台,请问此地可是万柳堡?堡主楚南雁可在?“
中间大汉望望血魑雷猛,再看看云中鹤,心说:”他这么一个秀丽俊逸的读书人,怎么带着这么个山精似的侍从,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心念一转,忙道:”不错,朋友你找哪个?“神色之间仍然充满敌意。
云中鹤见状心头一动,道:”可否劳驾通知贵堡主一声,就说泰山相识的云中鹤相访。“
那汉子向四周看了一阵,沉声道:”孙清,你去禀告堡主一声。“
最右侧一个二十上下的壮汉答应一声,飞身人堡而去,其他六人却是一动未动。?
血魑雷猛忍不住叫道:”怎么不请俺们进去?“
那汉子冷冷的道:”朋友,咱堡主没关照过有两位这等朋友。“
云中鹤含蓄的一笑道:”危机四伏,人心难测,兄台倒是个细心精明的人,雷猛,咱们就等等吧!“
六个壮汉一听云中鹤弦外有音,不由自主的全把手按在兵器上。
就在此时,万柳丛中突然跃出一个翠衣美少女,人未到已先娇声呼道:”云公子,云公子,我……我真担心你不来了呢,这……“
好似突然发觉失言了,下面的话急忙截住,人也奔到云中鹤马前了,猛一抬头,一眼看到虬须猬张的血魑雷猛,不由骇得退了两步。
血魑雷猛心中暗叫了一声美,咧嘴笑道:”姑娘不用怕,俺人虽然长得不大好看,心肠却是天下最好的。“
话落拍拍胸口,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云中鹤心中暗笑一声,忖道:”天下的人要是心肠都像你,当今武林中,只怕难找到几个全手全脚的人了。“
思忖间星目扫过楚春娇迷人的粉脸,见她已比在泰山时憔悴了许多,粉脸上虽然挂满笑意,但那双如梦般的眸子深处,却不时流露出盖不住的忧郁。
楚春娇露出皓齿朝血魑雷猛笑了笑,转对云中鹤道:”云公子,到寒舍用杯茶,再……
再走如何?“
话落急忙转过头去,但是,她眸子中蒙上了那片光却没瞒过云鹤锐利的眸子。
云中鹤心中暗自一笑,忖道:”如果今天再误过,可就真的迟了。“
这时,万柳堡主楚南雁也陪着三个五旬上下的老者赶到,一见中鹤不由一怔,但他修养极深,心中之事并不形之于色,哈哈一笑道”难得云公子光临,来来来,老夫给你们引见引见。“
话落一指身后在老者道:”这三位是老夫知交,雁荡三义,卢氏弟,这位公子是云中鹤公子。“
云中鹤飘身下马,拱手道:”还望三位多多指教。“
卢氏三义淡淡的点点头,道声:”不敢。“
六道目光却一直盯在那匹白马与血魑雷猛身上。
血魑雷猛见三个冷落宫主,心中有气,见状暴声道:”俺是宫……公子的随从,三位可是觉得有点相识吗?“
环眼一瞪,状至骇人。
卢氏三义心头一震,不由自主的忙道:”不敢,不敢……“
楚南雁先人为主,一直相信云中鹤不会武功,虽觉血魑雷猛有像传说中的他,但却没向那里想,一见卢氏三义失态,忙解围道:”走走,云公子且到寒舍歇歇脚再走如何?“
这时,那六个壮汉已走得无影无踪了,显然是各回岗位去了。
卢氏三义方才被血魑雷猛骇得失态,心中虽有不甘,但当着楚雁不好发作,只有借机在云中鹤身上报复。
众人并肩而行,楚春娇紧走到云中鹤身侧,不时扭头看看他的脸,似有千言万语无从说起。
突然,卢氏三义老大开口道:”云公子远从泰山而来,可曾听人过白剑铃马一战之中连伤二十一个高手的事么?“
云中鹤淡然的道:”那事发生不久,在下就离开那里了,当然听过。“
心中暗自惊忖道:”我们只不过耽误了几天,此事竟然先我而到万柳堡了,江湖中事,传播之速端的惊人。“
卢老二冷笑道:”白剑铃马之主,功力震撼天下,云公子一介书生,骑铃马,佩白剑,别人要是不知底细,一见公子准得退避三舍,不过……“
云中鹤冷声笑道:”不过冒名顶替,一旦被人查知,将会身遭横祸是吗?“
楚春娇见云中鹤话声冷涩不悦,芳心疼惜,忙道:”伯伯,我们不谈这些了好吗?“
血魑雷猛环眼凶光闪射,嚷道:”谈谈何妨,俺可真爱听呢?“
楚南雁见气氛不对,生怕弄得不欢而散,忙打圆场笑道:”大家天南地北相逢于此,稍停就要分手了,何不谈点别的事,白剑铃马谈的人太多了,咱们不用再凑热闹了。“
这时已进入垂柳范围,只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如临大敌,云中鹤心中暗叹一声,忖道:”这些人能济何事,人情端的淡薄,平日以知交相称,一旦临危,又有几个以死相交的呢?“
转念间,星目中不由闪过一道厉光,冷冷一笑道:”在下还以为三义要在这里过夜呢?“
卢氏三位脸上同时一红,楚南雁怔道:”前面就是大厅了,咱们进去坐坐再谈。“
云中鹤突然停住脚步,目注已近山头的红日,道:”楚伯伯不用客气,小侄不渴不饿,稍停就要离去,是以,想走到岭上去看看晚霞,稍增见识,顺便溜溜马,你就留在这里吧!
“朝雷猛一点头。
楚南雁一怔,楚春娇却正中下怀,忙道:”爹爹,在泰山时我答应云公子去看晚霞的,我陪他去好吗?“
楚南雁看看爱女,心中感慨万千,忍不住说道:”唉,一人江湖是非多,娇儿,可能是爹爹连累你了,去吧,记得云公子还要赶三十多里路才有店宿,天黑前一定要回来。“
楚春娇强撑起一脸笑容,道:”爹爹,你怎么说这种话嘛!真是的。“
话落转身垂头道:”云公子,我们走吧!“声音似乎有点哽咽。
云中鹤带转马头,突听血魑雷猛叫道:”宫……公子,俺希望早听到马铃声。“
云中鹤笑道:”这次你不会失望了。“
众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觉得声音冷得令人心寒。
走出万柳堡,踏上枫霞岭,两人谁也没说一句话,云中鹤仰脸看看片片飘落的红叶,神情漠然,像是灵魂已离他而去,铃马跟在他身后,跺出清脆的响声。
楚春娇垂首而行,粉脸上已失去了那伪装出来的笑容,重重忧郁罩满她梦般的美眸,无限幽怨涌满那张迷人的粉脸,一个天真快乐的少女,她所能负担的确已达极限了,突然,她仰起粉脸,娇声道:”云……云公子……“。
楚春娇的声音并不太大,但在沉寂的山路上,却特别闪亮,云中鹤一怔,转过身来道:”什么事?“
楚春娇鼓足勇气,不把目光从云中鹤脸上移开,沉默了有四五步的时间,突然道:”云公子,你……你会永远记住我吗?记着一个曾经想把……想把……“
她虽然鼓足了勇气,但是却仍无法把下面的话说出口。
云中鹤心头猛然震动了一下,他不是傻子,楚春娇下面想说的什么,他猜得到,但是,他没料到她竟会痴心到这般地步。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强自压住四面八方涌来的思绪,故作冷静的笑笑道:”楚姑娘,你可是觉得世间已没有我立足之地了吗?“
楚春娇滚动在美目中的泪珠,终于从微显苍白的粉脸上滚了下来,哽咽着道:”云公子,不谈这些,我……我要你回答我的话。“语气十分激动。
云中鹤笑意一收,仍很平静的道:”楚姑娘,如果云中鹤不记得你父女二人,万柳堡我不会来的,你叫我回答什么!“
楚春娇突然无法抑制的抓住云中鹤的右手,激动的道:”记住我,记住一个早已把一颗十八年来洁白无暇的少女之心,默默在暗中许给你的人。“
云中鹤知道这是由于时间的短暂,才逼使她不顾一切把心迹表白,这些含意也早在他意料之中了,但突然入耳,他仍有些接受不了,右手紧握了握那只柔若无骨而有些冰凉的小手,他道:”楚姑娘,我的决定太鲁莽了,楚姑娘,一个人一生中,很难有两个以上的宗旨,你该选择一个人生宗旨不危险的人。“
楚春娇玉手被握,心中增加了不少温暖与勇气,娇躯向云中鹤身上靠了一靠,道:”云公子,一个人的宗旨既定,便无法改变了是吗?“
云中鹤点头道:”是的,楚姑娘,很难很难。“
楚春娇挥手抹抹脸上的泪,满足的笑笑道:”云公子,那你的宗旨是什么呢?“
云中鹤心头一震,含混的笑笑道:”楚姑娘,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相信,相信,你说……”云中鹤尽力控制心中的激动与恨火,沉声道:“我的宗……旨只有……虽然,这话看起来不应该出自我口中。”那声音冷得怕楚春娇娇躯猛然一颤,脱口道:“云公子,你……你……”
云中鹤惊觉言之太深,急忙一收心神,岔开话题道:“楚姑娘,这里就是岭顶了吧,你的宗旨是什么?”
楚春娇迷茫的盯着云中鹤,显然她震动的心弦无法在短时间内平静下来,良久良久,才道:“我的宗旨永远不变,把这颗心……我方才已说过了。”
神态显得娇羞无比。
云中鹤感动的望望她乌黑的秀发,心中思潮起伏,茫然的盯着天边晚霞出神。
沉默中,时光悄悄滑过,突然,楚春娇惊叫道:“啊,云公子,我们该回去了。”
云中鹤此来的目的原非看晚霞,乃是要拖时间,闻言笑道:“天边晚霞未尽,楚姑娘,你能看到万柳堡吗?”
“天色已晚了,看不到了,云公子,我们必须在初更前赶回去。”
云中鹤眸子中掠过一片异彩,星目注定万柳堡笑道:“楚姑娘,由你的表情,我觉得好像已经陷身于重围中似的,也使我想起了白剑铃马。”
“云公子,我们走吧!”
云中鹤还想再拖一段时间,突然,他看到进堡时的山岭上涌上几条人影,心中一动,暗道:“提早了。”
转念间笑道:“楚姑娘,你不是要骑虹影吗?现在请上吧!”
楚春娇扭头道:“你也上!”美目中充满了希望之色。
云中鹤点点头,楚春娇芳心大喜,一跃上马,云中鹤跟着踏镫骑上,喝道:“虹影,八方危机已伏,是你显身手的时候了,走吧!”
楚春娇芳心一震,就在此时,铃马猛扬四蹄向岭下驰去,捷如惊电。
铃马奔行速度快得惊人,两人上岭虽花了近两个时辰,铃马奔下枫霞却只不过顷刻之间而已。
楚春娇柔驯的把娇躯之身偎在云中鹤怀里,美目轻闭着,自从回到万柳堡,她就一直梦想这么一刻,因此,云中鹤下岭时的话虽然令她怀疑,她却懒得再问了,因为,她知道幸福的时间,将在一瞬间消失。
云中鹤在一丛矮树下勒住奔马,星目阴冷的盯着进堡的山岭,楚春娇仍然闭目紧偎在他怀里。
只见昏暗中,人影连闪,万柳堡外的矮树丛中突然间如鬼魅般的飘下两个人来,此时,天色虽然已十分昏暗,云中鹤却仍能视物如同白昼。
只见,两个身着青灰色团寿长衫,头发苍白,年龄俱在七旬上下,左侧一个蓄五缕长髯,立眉鹰眼,腮缩嘴阔,右侧一人,短须于腮,浓眉阴眼。
两人身上俱无兵刃,落地也不找地方藏避身形,大模大样地坦然而立,傲然无比,就在两个老者落下不久,来路上又飞纵出四个大汉,一个个背上斜插金背长刀,左右分立两个老者两侧,近身的两人,一个手捧一对短戟,一个提着流星锤,显然是这两个老者擅用的兵刃。
随着四个汉子身后,又落下二十几个汉子,一字排开在前六人身后。
云中鹤见状心中不由暗忖道:“看两人的傲态,显然是有来历的人,但不知是哪一派的。”
就在云中鹤思忖之际,六人身前矮丛中突然跃出前时阻他来路的六个壮汉,中间那人沉声喝道:“各位是哪里来的?”
长髯老者轻蔑地挥挥手,道:“去去去,去通知楚南雁,南天门中、洪两个下院的院主叫他出来答话。”
云中鹤怀中楚春娇闻声娇躯猛然一震,美目霍然一睁,向发声处望去,虽然天色昏暗,她看不太清楚,但仅由那两个背影,她也认得出是谁,忍不住惊叫道:“啊,是天南双戟申宠涛,流星追魂洪奇蛟……”
声音充满绝望。显然,她知道万柳堡中决无人能与两人匹敌。
云中鹤一怔,脱口道:“南天门?楚姑娘,他们为什么要与你们万柳堡过不去?”
楚春娇依恋的移动了一下娇躯,美眸含泪,扭头对云中鹤道:“云公子,你该走,从这里过枫霞岭下右转就见官道,云公子,记……记住我,别了。”话落就要下马。
云中鹤星目怒火一闪,伸手扣住楚春娇的玉腕,冷笑道:“楚姑娘,你还没有回答我问的话呢?”
楚春娇心恋云中鹤,深怕在此耽误得久了会被南天门的两个院主发现,而伤了云中鹤,当下用力一挥,哪知竟然挣不脱,不由急道:“云公子,快放手,放我走……”
“楚姑娘,南天门为什么三番五次的与你万柳堡过不去,说了再走。”楚春娇愁苦的叹了口气,人生除死无大难,此刻的她竟然平静得出奇,举手理理额前乱发,凄凉的笑道:“云公子,我也不知道,只记稠去年这两个院主曾来本堡玩过,闲谈时,叫家父不要在追查云家的下落,家父性强,当然拒绝了,两人走时曾说过家父将来会后悔,唉!云公子,一人江湖是非多,象你,多好!”
刹那之间,云中鹤星眸中暴射出骇人的寒芒,似笑非笑的道:“象我,好不好你马上就知道了。”
话落突又喃喃自语道:“为了云家,又是为了云家,你们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声音冷得使人闻声好像置身在万家玄冰的冰窑中。
云中鹤的突然转变,使楚春娇大吃一惊,才叫了声云公子,突明那边传来三声惨号。
云中鹤一抬眼,只见三个万柳堡的汉子已经被五个大汉中的两个打出二丈多远,倒地不起,没有拆招声,没有呼喝声,显然这仅只一招间的事,云中鹤心头不由一震,忖道:“南天门的人果然有两下子,难怪如此狂妄。”
楚春娇又挣了一下,娇声求道:“云公子,放我走吧!”
云中鹤把她一扶,重拉到怀前,恰在这时,那边传来一声轻狂的豪笑道:“你们还不进去通报,难道真要全死在这里吗?”
云中鹤冷漠的沉声道:“你坐好,万柳堡不该就此灭绝,虹影,走!”
刹那之间,云中鹤好像成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他的话像能主宰整个宇宙,使人没有勇气反抗。
铃马抬动巨蹄,摇出一片清脆的铃声,直向南天门来的人身后逼去。
清脆幽悦的银铃声,在沉寂的夜空里特别响亮刺耳,两个院主闻声心头一震,同时转过身来,接着,其他的人跟着转了过来。
目光到处,众人心头猛然一跳,两个老者刻板高傲的老脸同时一变,长髯长老冷声道:“小子,你与万柳堡是亲是敌?”说话间双目紧盯云中鹤阴森的冷笑一声道:“这些你不配问……”楚春娇闻言大骇,娇声道:“云公子……”
长髯老者大笑一声道:“哈哈……天底之下,竟然有我申宏涛不配问的事,哈哈……”
笑声一落,目中精光突然一炽,沉声道:“与我拿下,不要伤了那马。”
二十多个壮汉中,闻令立时飞步冲出两人,暴喝一声,腾身出掌,“五鬼拘魂”,同抓云中鹤咽喉,出招狠毒,迅捷无伦,以随从的身份,能有这等武功,确实令人心惊。
就在此时,堡中飞跃出两条人影。
楚春娇见状骇得粉脸铁青,她仍然深信云中鹤不会武功,一双玉掌一举,就要动手,云中鹤双手闪电一伸,把她双掌拉下,此时,两个壮汉攻出的招式恰好到达他身前三寸处。
一声阴沉无比的长笑声中,似见他右掌向上抬了抬,两声凄厉骇人的惨号,突然划破寂静的夜空,卟的一声,扑上的两人同时跌在地上,铃马人立而起,摇起一串清脆的音声,叭叭两声,把两人的脑袋踩出奇,举手理理额前乱发,凄凉的笑道:“云公子,我也不知道,只记得去年这两个院主曾来本堡玩过,闲谈时,叫家父不要在追查云家的下落,家父性强,当然拒绝了,两人走时曾说过家父将来会后悔,唉!云公子,一人江湖是非多,象你,多好!”
刹那之间,云中鹤星眸中暴射出骇人的寒芒,似笑非笑的道:“像我,好不好你马上就知道了。”
话落突又喃喃自语道:“为了云家,又是为了云家,你们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声音冷得使人闻声好像置身在万家玄冰的冰窑中。
云中鹤的突然转变,使楚春娇大吃一惊,才叫了声云公子,突听那边传来三声惨号。
云中鹤一抬眼,只见三个万柳堡的汉子已经被五个大汉中的两个打出二丈多远,倒地不起,没有拆招声,没有呼喝声,显然这仅只一招间的事,云中鹤心头不由一震,忖道:“南天门的人果然有两下子,难怪如此狂妄。”
楚春娇又挣了一下,娇声求道:“云公子,放我走吧!”
云中鹤把她一扶,重拉到怀前,恰在这时,那边传来一声轻狂的豪笑道:“你们还不进去通报,难道真要全死在这里吗?”
云中鹤冷漠的沉声道:“你坐好,万柳堡不该就此灭绝,虹影,走!”
刹那之间,云中鹤好像成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他的话像能主宰整个宇宙,使人没有勇气反抗。
铃马抬动巨蹄,摇出一片清脆的铃声,直向南天门来的人身后逼去。
清脆幽悦的银铃声,在沉寂的夜空里特别响亮刺耳,两个院主闻声心头一震,同时转过身来,接着,其他的人跟着转了过来。
目光到处,众人心头猛然一跳,两个老者刻板高傲的老脸同时一变,长髯长老冷声道:“小子,你与万柳堡是亲是敌?”说话间双目紧盯云中鹤阴森的冷笑一声道:“这些你不配问……”楚春娇闻言大骇,娇声道:“云公子……”长髯老者大笑一声道:“哈哈……天底之下,竟然有我申宏涛不配问的事,哈哈……”
笑声一落,目中精光突然一炽,沉声道:“与我拿下,不要伤了那马。”
二十多个壮汉中,闻令立时飞步冲出两人,暴喝一声,腾身出掌,“五鬼拘魂”,同抓云中鹤咽喉,出招狠毒,迅捷无伦,以随从的身份,能有这等武功,确实令人心惊。
就在此时,堡中飞跃出两条人影。
楚春娇见状骇得粉脸铁青,她仍然深信云中鹤不会武功,—掌一举,就要动手,云中鹤双手闪电一伸,把她双掌拉下,此时壮汉攻出的招式恰好到达他身前三寸处。
一声阴沉无比的长笑声中,似见他右掌向上抬了抬,两声凄厉骇人的惨号,突然划破寂静的夜空,卟的一声,扑上的两人同时跌在地上,铃马人立而起,摇起一串清脆的音声,叭叭两声,把两人的脑袋踩得粉碎。
这一切动作,来得太快,也太突然,在场的人全都骇得一怔,突然,申宏涛脑海中灵光一闪,老脸勃然大变,脱口才说出一个铃字,突然被一声震耳长笑声截住了。
只听万柳堡来路上传来一阵震耳的粗犷大笑道:“哈哈……铃声终响了。”
声落一顿,突又振声高呼道:“七海跃铃马,白剑扫天下。”下字才落,旋风般的一条黑影掠过众人头顶,落在云中鹤马前,正是血魑雷猛,万柳堡主楚南雁与他同时动身,此时不过才奔了一半路而已,但那声音他却听得十分清楚。
楚春娇有些迷茫的望望马前恭身而至的血魑雷猛,仰起粉脸,娇柔的望着云中鹤道:“云公子,白剑铃马是你吗?”
云中鹤决然的一笑,答非所问的道:“我说过,万柳堡不该遭难。”
天南双戟申宏涛,流星追魂洪奇蛟一听这句千百年来的传诵的口号,心中更加相信此马就是铃马了,但却不相信云中鹤就是其主,他们所唯一顾忌的就是血魑雷猛,虽然,他们觉得年龄不对,因为血魑雷猛之名,在六十年前已响彻环宇了。
这时,万柳堡主楚南雁也已赶到,他惊异的望了血魑一眼,并不理会南天门的人,看定云中鹤道:“云公子,你该走了,今天楚某有贵客上门,恕在下不送了。”
语声仍十分从容。
血魑雷猛千里迢迢的赶来此地,目的就是想活动活动四十年来未动过的手脚,闻言生怕把云中鹤赶走了,不等云中鹤答话,已抢先嚷道:“胡说,俺们如果要走,哪还等到现在?”
楚春娇依恋云中鹤,此时又听血魑雷猛话中有因,依靠之心油然而生,脱口娇声道:“爹爹,白剑……”
楚南雁精目一瞪道:“不许胡说。”
申、洪二人原先就不相信云中鹤就是白剑铃马之主,此时再见万柳堡主截口否认,更加有了信心,怯念一除,当即讽刺的大笑道:“哈哈……楚堡主想得真周到,白剑铃马在泰山一带威震天下,论时间,确实足够赶到此地了,只是,堡主不该找个如此年轻的人……哈哈……”言下之意,显然是说云中鹤是冒牌的。
云中鹤扫了美目充满恐惶光芒的楚春娇一眼,只阴冷的笑了一笑,没有答话,血魑雷猛却忍不住大怒道:“混蛋东西,你不认得人就闭上你那张鸟嘴,等到了地狱再问阎王老儿。”
申、洪二人闻言同时大怒,流星追魂洪奇蛟阴声一笑道:“阁下是来架梁子的了?”
血魑雷猛环眼一瞪,凶光闪射如电,喝道:“什么架梁架柱,俺是来宰你们的。”
楚南雁不愿云中鹤受累,闻言挺胸而出,沉声道:“南天门有什么事,尽管冲着楚某人来,他们做客此地,与各位无关。”
天南双戟申宏涛冷笑一声道:“堡主,你连自己的事尚且照顾不了,还有心思管别人的,哼哼,堡主就一个人应付吗?”
楚春娇一跃下马,挺身而出,道:“还有小女子。”
话落冷笑一声道:“我万柳堡从未得罪过你南天门,为何如此三番两次的逼害家父?”
流星追魂洪奇蛟向来路望了一眼,冷笑道:“第一次进堡时,我等已说过,堡主要后悔的,其他的不用再说了,楚堡主,你真要老夫等动手吗?”
万柳堡主楚南雁剑眉双挑,沉声道:“在下不自量力,要卫堡而亡,但愿两位放过堡内那些不识武功的人,两位请。”
天南双戟申宏涛精目中厉光一闪,道:“好,堡主够干脆,你们出来两个会会堡主。”
四个护卫大汉中,闪电跃出两人,请字也不道一声,飞身直扑楚南雁,出手快捷无伦。
楚南雁恐怕爱女出手,把心一横,虎吼一声,双掌猛出,硬接两人拍来的招式,掌出风声,强猛骇人。
轰然一声大响,六掌早已接实,但见沙飞石走,地陷草扬。
尘土飞扬中,楚南雁霍然暴退两步,双臂酸麻难举。
两个汉子各退一步,也是气血翻涌。
流星追魂洪奇蛟心头暗自一动,忖道:“楚南雁果然功力不弱,当今武林中能一招击退此二人的还真不多见。”
天南双戟申宏涛大笑’声道:“哈哈……老夫二人奔波这许多路,倒是多此一举了。”
突然,一个冷森无比的声音道:“两位带来的人只怕不够吧!”
说话的是云中鹤,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落到楚南雁身侧去的。
两个大汉一招占了上风,正想在两个院主面前显显威风,却被云中鹤横里插进一脚,登时大怒,大喝一声道:“小子找死!”飞身一涌而上,直扫云中鹤胸口。
楚南雁身子一横就要出手,蓦地……
一声狂笑,震人心弦,血魑雷猛粗犷的声音大笑道:“哈哈死的是你们这两个杂种啊!”
楚南雁甫欲挥掌御敌,门脉突然被人扣住,尚未弄清是怎么回事,身子已被人带退丈余。
脚才落地,只听嘶的一声,接着传来一声惨号,一抬眼,只见血光满天,另一声惨号也随之而来,一道黑影直飞出七八丈远,凝目一看,只见血魑雷猛双手分握一半人身,这才弄清是怎么回事,心头不由大骇。
二十多个大汉,见这山精似的怪物,交手不到一招,便把两个院主四大侍卫之二生撕活劈,不由骇得个个变色,纷纷拉出金背刀。
这时,血魑雷猛正自回过头来,咧嘴朝云中鹤直笑,敢情,他未得命令,擅自出手,怕云中鹤责怪。
他这一转身,倒给身后众人一个大好机会,只见大汉中悄悄跃出两个人来,一声不响,举刀朝血魑雷猛头上就砍。
楚春娇此时惊魂甫定,一抬眼,不由骇得尖叫出声,云中鹤神色却泰然无比。
倏然间,血魑雷猛陡然转过身,双臂向上一架,两个汉子的刀同时剁在他手臂上,只觉虎口一痛,如同砍在青石之上,双刀同时脱手飞出。
血魑雷猛森森白牙一顿,喝道:“给俺滚开!”
只见红光一闪,两半人身左右一分而出,两个大汉惊魂未定,头上各挨了一记,惨哼了半声,头碎人亡,跌出八丈多远。
申、洪二人一见血魑雷猛以双臂架刀,心中疑念立消,忍不住同时叫道:“血魑雷猛。”
云中鹤星目冷电一闪,沉声道:“雷猛,送那些汉子上路。”声音稻酷,毫无感情。
血魑雷猛闻言大乐,环眼一瞪,杀机大炽,暴应一声道:“小宫主,你放一万两千个心,血魑手中一向无活口。”
话落铁塔似的身子一旋,扑进人群中去了。
楚家父女,一听大汉就是传说五个魔王中的血魑雷猛,脸上同时惊得变色,骇异的扭头望着能对血魑发号施令的云中鹤,嚅嚅的道:“云公子,你……你是谁?”
云中鹤淡然一笑,沉声道:“楚堡主请在此保护令媛。”
话落身子一动,一闪阻在准备参战的申、洪二人身前,阴森森的道:“两位此来,可是奉了血碑主人之令?”
一见有人阻路,申、洪二人同时掠身飘退三尺,脱口道:“小子,你是什么人?敢来管血……”突然住口不说。
云中鹤闻言心头大大一震,星目中登时棱芒闪射,切齿冷笑道:“原来你南天门也是维护血碑的一份了,原来你们就是主持武林正义的,朋友……们,你们知白剑铃马现身泰山,就该知道他随时随地也会在这里出现,他要灭绝正义崖,也同样要灭你南天门。”
申、洪二人心头一沉,不由自主的又向来路望了一眼,这一眼,好像增加了他们不少勇气,看看死伤近半的南天门的弟子,两个人眼都红了,天南双戟申宏涛伸手抓过身边的侍卫捧的双戟,冷笑道:“小伙子,你口气倒是不小,老夫要称称你有多重。”
实招晃成虚招,虚招变成实招,变换中间,毫无空隙破绽,这份铡耐,确是值得他自豪。
云中鹤剑眉一扬,杀机立起,左掌倏的向外一推,身子突然一旋一轮红日直扫天南双戟申宏涛背后,绕身出掌,速度快得令人无法思议。
流星追魂洪奇蛟见状不由惊恐道:“啊,炎阳七幻,他是泰山现身的白剑铃马云中鹤!”
声音充满惊异与恐怖。
天南双戟申宏涛突失敌踪,几乎想也没想,双戟霍然一缩,斗然一个大翻身,双戟同时划出两个大圆,分守三面,恰在此时,他耳中传来流星追魂的惊呼声,也看了那轮红日。
斗然一骇,五缕长髯根根竖直,双戟一收,急使一式“卧看巧云”,身子倒射出一丈有余。
流星追魂洪奇蛟再也站住了,大喝一声道:“我们同上。”
话落练锤一抖,招化“铁杵横江”直取云中鹤背心,两个侍卫一左一右,金背刀刃扬起两面银网兜扑而上。
他们这一牵制,天南双戟始才脱过一劫,双足落地一点,想都没想,再度返扑上来。
但见四人三般兵器此起彼落,齐指阵心,云中鹤的身子早已被包没了。
这边二十多个汉子,已被血魑雷猛扑杀殆尽,只剩下三五个在那里东躲西逃,全力奔命。
楚春娇关怀云中鹤,一见四人全力兵器攻他一个赤手空拳的人,芳心恐慌无比,乃自拾起一柄金背刀,就要扑去助战。
楚南雁一把拉住她的玉手,喝道:“娇儿,你要干什么?”
楚春娇急急道:“爹爹,他们那么多人围攻云公子一个,他手中又没兵器,我,我担心他……”
楚南雁双目盯着斗场,感慨的摇摇头,道:“娇儿,你放心吧,六十年前,名震遐迩的血魑雷猛却只能做他的仆从,这几个人又哪里值得他一顾,唉,真没想到我一直把他当成文弱书生,竟然是百年之后重现的白剑铃马。”
就在此时那边突然传来的两声惨号声,楚家父女一抬眼,只见申、洪两院主的两个护卫已双双死在当地,听云中鹤冷冷的声音道:“两位该发暗号叫援手来了,否则,时间久了,你们在黄泉路上只怕找不到一起了。”
楚春娇芳心大放,娇笑道:“爹爹,云公子好厉害啊!”
楚南雁摇摇头叹息道:“只是太狠了些。”
楚春娇不以为然的小嘴一嘟,辩道:“爹爹,你真是的,人家云公子千里迢迢的从泰山赶到栖霞来救我们,你还说人家狠,如果他不杀他们,他们也要杀他啊!”
楚南雁心头猛的一动道:“他为什么要救我们?他为什么要杀正义崖的人?他为什么要劝我不要找云伯伯?”
楚春娇急道:“你看你,问这些我怎么知道嘛,反正他对我们好,我们就要对他好,是吗?爹爹。”
话落拉着楚南雁的手摇晃着,娇态迷人,好像连眼前血淋淋的事全忘了。
楚南雁脑海中疑念接连而生,突然,他脑海中掠过一种莫名其妙的念头,不由自主的脱口喃喃自语道:“莫非云伯伯全家已亡,而他是云家唯一的遗孤,因此,他恨正义崖不曾为云家主持正义,而功成之后矢志报复?”
就在此时,打斗中的天南双戟申宏涛突然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云中鹤冷笑一声道:“两位终于开口了!”
话落双掌突然一变,冷森的道:“下一招是‘黄浪洪波溢’,两位就丧生在这一招上。”
天南双戟申宏涛与流星追魂洪奇蛟早已战得汗出如浆,心惊胆寒了,闻言更加心慌,各自咬紧牙关,展出生平杀手,一声不吭,全力以赴。
但见戟光锤影,穿插纵横,蒙蒙一片,把云中鹤笼罩在中间。
这边,血魑雷猛已把剩下的几人打发了,全身染血,只露出森森白牙,形状骇人之极。
楚春娇芳心一动,暗道:“他说是天下最好心肠的人,准是反过来说的。”
血魑雷猛向四周扫了一眼,见除了与宫主对敌人的人以外,再无活的了,脚下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一步,却不敢上去。
就在此时,岭上突然传来一声震天长啸,血魑雷猛扭头一看,不由一愣,叫道:“咳,原来还有这许多呢?”
楚南雁却是心头一沉,由于距离太远的他看不太清楚,但由那晃动的黑影看来,来敌似不在少数。
云中鹤大笑一声道:“两位的时辰到了。”
话落身子突然腾空而起,冷喝一声道:“黄浪洪波溢。”
一个直径盈丈,炎黄滚圆的大日轮,应声从空中急忙压下来,霍有风啸,没有雷鸣,却有令人窒息的压力。
申、洪二人见招,登时手足无措,就在此时,突听一个震人心弦白声音叫道:“谁敢在我面前杀人猖狂。”
云中鹤冷冷的一笑道:“阁下看清楚了。”
云中鹤话声才落,两声凄厉无比的惨号突然划空而起,申、洪二人相继跌倒在地,戟锤抛出一丈多远,各人额上都印着一个黄的掌印,而……
这缩小了的掌印,就是死亡的标记。
人影一闪,场中落下一个白发萧萧,手持赤钢杖,杖端系有三个利芒数寸的大钢球,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也有点阴森。
楚南雁一见此人,脸色倏的一变,脱口叫道:“血……盲……”
血魑雷猛与云中鹤闻言同时脸色一变,血魑脱口道:“你说于么?”
楚南雁麻木的道:“血……盲,彭心尘。”
这时场中又跃落二十几个人。
云中鹤冷漠而平静的目光缓缓移到白发老者的脸上,只见此人年在八旬以上,脸色红润,白发齐腰,眉目端正,他脸上唯一的特征是,双目密合成缝,乍看起来,犹如盲人一般,当云中鹤星目转注到他手中所持的赤钢杖上时,嘴角上立时浮现一丝冷森的笑意。
血魑雷猛此时已转身凝视了许久,突然大笑一声,飞身向白发老者扑了过去,叫道:“老小子,你怎么跟这些王八羔子走到一起了?”
话声中,伸出巨掌去拍拍白发老者的肩头。
白发老者脸色微微一紧,但却凝立不动,云中鹤却没想到血魑雷猛老于世故,临事竟会猛浪至此。急忙开声冷喝道:“雷猛,快退云中鹤话声才出,血魑雷猛已然扑到白发老者身旁了,行动迅捷坦然,如见故友。
就在血魑雷猛巨掌将要扑在白发老者肩上,云中鹤话声才出之际,蓦见白发老者赤钢杖一扬,冷喝道:”滚回去。“
话声中,赤钢杖下的三个利芒钢球闪电般扫向血魑雷猛下盘,出手狠辣之极。
血魑雷猛似乎没料到白发老者会突然出手攻他,距离如此之近,闪避已不可能,红脸一变,借着未尽的前冲之力,猛然把高大的身子一扭,电光石火之间,把身子转了过来,小腿肚上已挨了白发老者一记重重的击打。
血魑雷猛飞身前冲出两丈多远,霍然转身冷喝道:”彭老儿,你怎么真打了,咦,你钢刺球上有毒?“
话声一落,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阴沉。
云中鹤心头一沉,俊脸上神色一变,冷声喝道:”雷猛,运功封住腿上穴道。“
白发老者闻言冷笑一声道:”哼哼,奇闻,老夫还没听说过,当今武林之中,有谁能封得住我血盲彭心尘芒球上的奇毒。“
云中鹤心头大震,霍然转头把目光凝注在血魑雷猛的红脸上,冷漠平静的俊脸上,映溢出疑问与希冀的光芒。
血魑雷猛与这平静冷漠的少年相处了十多年,完全了解他的个性,当即歉然的摇摇头,故示毫不在意的笑道:”嘿嘿,咱血魑百毒不侵,小宫主,你是知道的。“
云中鹤清澈明亮的眸子,在血魑雷猛脸上盯视许久,沉重的道”雷猛,尽可能的运功阻止血液奔流,这是命令。“
话落缓缓转过脸来,一言不发,举步向白发老者走去。
楚春娇担心的叫道:”云公子,你……你不要靠近他。“
白发老者阴沉冷森的笑道:”过来,小伙子,老夫想见识见识你双令整个武林震惊的炎阳七幻掌。“
距离已缩短到一丈之内了,云中鹤却仍未停步,冷冷的道:”尊大名可否再报一遍?“
万柳堡主楚南雁紧张的脸上显出茫然之色,楚春娇却已惊得容失色了,要不是玉腕被她爹爹扣住,她早就飞身去拉云中鹤了。
白发老者闻言心头微微一动,冷冷地道:”老夫血盲彭心尘,小子,你好生健忘。“
云中鹤冷漠的道:”这不是尊驾的大名,朋友,你不该在金碧宫面前,冒充他手下的名字,你看错对象了。“语声十分冷酷。
白发老者脸色一变,立时又平静了下来,冷森森的道:”你那金宫中哪个竟敢冒充老夫的名号,坏老夫名头,叫他来见老夫。“
云中鹤阴沉地冷笑道:”朋友,你自己心里有数,血盲彭心尘芒之上无毒,武林之中人人皆知。“
血魑雷猛闻言,双眼中杀机突生,巨掌一拍大腿,喝道:”彭老不用毒,好小子,你果然不是血盲,俺活劈了……“
云中鹤脸一变,回头沉声喝道:”雷猛,我吩咐你的话你听到有?“
话声虽然冷漠,星目深处却透出无法遮盖的忧郁。
血魑雷猛与云中鹤的目光一接触,双眼中杀机缓缓消失,强自定的笑了笑道:”小宫主,雷猛尊令!“举起脚步又放了回去。
白发老者讽刺的冷声道:”哼,好勇气。“
云中鹤霍然转过脸来,冷声道:”尊驾身上一定有解药。“
白发老者阴冷的笑道:”不错,老夫身上的确有解毒之药,只在老夫记忆之中,从来没有人受过老夫这解药的恩惠。“
云中鹤冷冽的道:”云中鹤例外。“
白发老者冷冷的道:”血盲彭心尘手下向无例外之人。“
云中鹤俊脸上杀机渐浓,冷冷的长笑一声道:”血盲彭心尘虽只是云某手下,尊驾却还不配用他的名号,云某这就叫你知道有无例外之人。“
话落双掌一立,一圈一划突然幻出一个红色的日轮,但却并未进击。红轮一出,白发老者不由自主的向右后方斜飘出三尺,赤钢杖一举,准备还击。
云中鹤冷冷一笑道:“血盲彭心尘目盲不能视物,云某双掌之上,只现颜色,不带风声,尊驾却斜飘三尺,不知是凭借着何种感觉?”
白发老者随来的二十几个汉子,闻言面面相视,敢情,他们倒以为白发老者是真正的血盲彭心尘。
白发老者惊觉失态,心知此时无法辩驳;唯一的方法,就是能把云中鹤立刻置于死地,当即冷喝一声,赤钢杖一挥,直点云中鹤胸前而来,迅猛如电。
赤钢杖端的三颗带毒芒球,随着滚卷如浪的杖网,时伸时缩,或成品字形,一前二后,或成一直线,伸缩如灵蛇之信,灵巧诡谲伸缩如幻,就似与杖势无关一般,令人防不胜防。
云中鹤俊脸微微一变,‘时之间,倒想不出破解之法,赤钢杖他并不放在心上,但那三颗带有奇毒的芒球,却不容易捕捉,稍一大意,就有中毒的可能,当即猛吸一口真气,滑步飘身,斜出一丈,闪至白发老者右侧,举掌向肋下拍去。
白发老者武功甚高,就在云中鹤侧出突击的一刹那,他赤钢杖已如旋风般的斜卷上来,正迎上云中鹤拍出的三掌,三颗毒芒球,两前一后,罩向云中鹤拍出的手掌,杖尖前伸,疾点云中鹤掌心,四种功法齐下,在同一时间之内卷到。
云中鹤赤手不敢碰他的钢球,只得撤掌再度滑出。
这时,随白发老者而来的二十几位南天门的人,个个脸现得意之色,喝彩助威之声此起彼落,除了血魑雷猛以外,万柳堡的人,个个都已额浮冷汗,脸色十分紧张,楚春娇更骇得粉脸苍白。
眨眼之间,云中鹤已连闪了四个照面,剑眉时皱,似乎仍在思考破招之策,白发老者的赤钢杖,却越来越紧,密集得犹如天罗地网。
云中鹤紧缩的剑眉此时已平展开来,但却无进招的迹象,他俊脸上仍是那么冷漠平静。
白发老者连攻了十几招,虽然再没有伤到云中鹤毫发,但却信心大增,因为,云中鹤似乎一直没有还手之能,白发老者紧了紧手上赤钢杖,连攻出十二杖,把云中鹤困住,阴沉的冷笑一声:“小伙子,老夫与你金碧宫那冒牌的血盲如何?”
云中鹤晃身轻巧的斜飘出一丈开外,冷冷的道:“阁下招式虽然完全仿照他的,但却差彭心尘许多。”
白发老者冷笑一声道:“假使此言出自百年的金碧宫主口中,江湖中人谁也不会置疑,出自你之口,嘿嘿,老夫担心你找不到附合之人。”话落又攻了十几杖。
云中鹤剑眉倏然一竖,星目中冷芒闪射,冷森的一笑道:“阁下有生之年,只怕已无法看到今后武林中人相信我云中鹤的成份了,除非,尊驾能自动献出那解毒之药。”
血魑雷猛一直想不到以云中鹤冷傲倔强的个性,震山动岳的武功,何以会一直闪避不攻。
此时闻言,始才恍然大悟,双眼激动得眨了两眨,脱口道:“小宫主,一命换一命,雷猛觉得很划得来,何况,俺也不一定就会真的死在这里,下手吧!”语声非常豪放坚定。
白发老者闻言心头一开,毒念突生,厉声长笑道:“血魑你还想生离此地吗?哈哈……
老夫认为那只是梦想罢了。”
话落欺步进身,急攻十八丈,困住云中鹤,震声沉喝道:“你们把万柳堡的人及血魑拿下,生死皆可。”
这些随从一现身时,全都对铃马有所顾忌,心存畏惧之意,及见名动武林的云中鹤被他们那自称血盲彭心尘的白发老者逼得团团转,只道他武功不过如此而已,心中雄心又生,早已跃跃欲动了,此刻一闻令下,哪个还敢怠慢,白发老者话声才落,立时响起一片怒斥暴喝之声。
喝声中,人影飘动,二十几个人,几乎同一时间之内,一齐向楚家父子与万柳堡的人扑来。
万柳堡主楚南雁精目中冷电一闪,双臂向上一举,突然向前一挥,坚定的沉声喝道:“万柳堡生死存亡就在今日一战,准进不准退,上!”
喝声悲壮豪迈,动人心弦,话声中已当先扑了出去。
楚春娇一见父亲动手,哪敢闲着,柳眉一皱,娇叱声中,也跟着扑了出去。
万柳堡中随楚南雁父女前来迎敌的四五十个壮汉,个个抖擞精神,勇猛直前,视死如归,豪气惊人。
血魑雷猛怔怔的扫了混乱的斗场一眼,环眼又转到云中鹤与白发老者身上,只见云中鹤仍未出手。
这边,双方一接上手,立时有人伤亡,四大天门,位于中原四方,盛名久着武林,百年不衰,自非万柳堡所能与之抗衡,此来的人,虽然不是南天门的主要角色,但却也是经过挑选的,因此,一接上手,除了万柳堡主楚南雁击倒了两个对手以外,其它伤亡的人,几乎全是万柳堡的壮汉。
血魑雷猛右足抬动了好几次,始终踢不出去,他并不怕死,但却并不愿意使这位冷漠忧郁的少年宫主增加一份痛心之事。
明月在惨号与血腥中爬上山头,照清了地上支离破碎的尸体,也照清了夺目的斑斑血迹,这些永远不能弥补的代价,大都是万柳堡的弟子所贡献的。
一个个倒下去的青年人,并没唤醒南天门沉迷的残酷杀心,相反的,更增加他们的气焰,也许,他们把倒下去的当成了他们的战果与胜利品,而没有想到一个无辜的生命,就在他们得意与好胜心的驱使下,从这个多彩的梦中幻灭了。
万柳堡主楚南雁双目尽赤,颌下长髯猥张,在四五个南天门的汉子包围中,横冲直撞,形同拚命,但却始终冲不出他们的包围圈。
楚春娇独战两个南天门的汉子,她武功不及父亲许多,又处在这种堡破人亡紧张的撑斗情况之下,心神分散,更是危机重重。
血魑雷猛举起的脚步终于吃力地踏了出来,环眼中血线密布,他侧脸望望仍在闪避中的云中鹤,喃喃自语道:“小宫主,俺知道你不希望俺在你身边倒下去,但也同样知道你那颗深藏不露的侠义之心,你不会希望万柳堡就此毁灭的,何况俺雷猛只要一动手,决不至于亏本。”
自言自语更坚定了他的决心,话落人已走到楚春娇三人的斗场外,蓦地双掌一扬,大吼一声:“女娃娃,把他们交给俺。”
事实上,楚春娇此时不交也不行了,血魑雷猛喝声才落,一双巨灵掌早已印在两个围攻楚春娇的汉子背上了。
两声惨号声中,左右飞射出两个庞大的身影,直跌出两三丈远,落地气绝当场。
楚春娇方始一愕,血魃雷猛铁塔般的身子已落在她身前,身子晃了两晃,又闪身射向别处去了。
楚春娇美目茫然惋惜的扫过了血魑雷猛的一双小腿一眼,虽然,只是那一闪,她却清晰的看到,那里流出来的血,已变成紫黑色了。
云中鹤一听到血魑雷猛的吼声,心头大震,本能的霍然转过头来,大喝道:“雷猛,你想……”
云中鹤话声未落,突听白发老者冷喝一声道:“小伙子,你先救自己吧!”
一片锐啸声,挟在白发老者的喝声中,从云中鹤双耳侧压了下来,单由那锐利刺耳的响声,谁都能判断得出攻势快到什么程度。
云中鹤心头猛然一震,倏然扭过头来,目光一掠之间,冷漠的傻脸登时一变。
左右两个毒芒钢球此时已过耳下,距离双肩只有数寸的距离,正中一条细链,扯在头顶之上,不看可知,那第三颗芒球就在他头顶之上,钢杖枝尖,却指着他心窝。
四路齐下,白发老者的身手,又快得惊人,这确实是个致命的攻击。
电光石火之间,云中鹤身子倏然一矮,紧接着向后一仰,嘶嘶两声烈帛响声中,一道白影贴地飞出三丈多远。
白发老者没想到以他的身手,会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间,被云中鹤脱身避过一劫,不由为之一怔。
这一切的动作,在当时只不过是眨眼的一瞬而已,贴地的白影,长身跃起,阴冷的笑道:“仅只这一瞬之差,你我的命运就互换了。”
白发老者狞声一笑道:“云中鹤,你反应之快,的确出乎老夫意料之外,但却骇不倒人。”
云中鹤冷酷的笑了笑,缓缓反腕握住腰间白色的剑柄,冷冷地道:“云某不该留你活到现在,但是,如果阁下肯拿出解药来……”
白发老者大笑一声,左手一拍腰际道:“哈哈……小伙子,解药就在这里,你自己来拿吧!”
云中鹤平静地冷笑道:“阁下虽然不是真正的血盲,但云某相信以你的身份,决不致于言而无信。”
白发老者冷笑道:“不错,老夫一向言出如山,小伙子,你自己来拿吧!”
云中鹤冷漠的俊脸,突然映出一抹骇人的杀机,握剑的右手猛然向外一拉铮然一声龙吟清啸,一道耀眼白芒已横在身前,阴沉地道:“阁下如果早一点说这句话,今日之局,也不致于拖到现在。”话落缓步向白发老者走来。
一见森森白剑,白发老者脸色突然大变,似乎有一种潜在的恐惧,他竟不能自制的倒退了两步,脱口道:“你是从滴血崖下,金碧宫来的?”
云中鹤闻言心中疑云突起,星目中杀机更炽,阴冷地道:“阁下是金碧宫主的故知吧?”
白发老者脸色又是一变,猛然深吸了一口真气,强自压住心中恐怖不安的思潮,扫了杖端三粒毒芒球一眼,突然冷声大喝道:“云中鹤,你不是要得解毒之药吗?怎么还不下手?”
声落钢杖一举,照准云中鹤头面打了下来。
第 五 章 铃马·白鹏·少女
云中鹤此时杀心已动,横在身前的滴血剑突然向上指,右腕微微向外一送一抖,幻出漫天白雾,条条血丝穿于蒙蒙白雾之中,令人眼花缭乱。
白发老者自从一见白剑,心神便无法集中,此时一见剑招,更加震惊,钢杖蓦地向后一收,飘身退下三尺,扬手挥杖,筑起一片钢墙,似求自保。
云中鹤冷嗤声中,滴血剑顺手出招,直攻上来。
此时,那边南天门的人已被血魑雷猛与万柳堡主楚南雁杀尽,血魑雷猛中毒在先,功力大打折扣。
虽靠一口不平之气支持,杀尽劲敌,自身却也中了数刀,鲜血泉涌而出,几乎染遍了他的全身。
万柳堡主楚南雁也中了五六处刀伤,但却还比血魑雷猛轻得多。
万柳堡主楚南雁歉然的沉叹一声,急步走到血魑雷猛身侧道:“雷前辈,为了万柳堡的事,而使前辈中毒受伤流血,晚辈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才好?”说话之时,脸上流露出无比的恐慌与沉痛,话落伸手去扶血魑雷猛摇晃不定的身体。
血魑雷猛微泛苍白的红脸一变,撤身退下一大步,沉声道:“俺雷猛还没躺下,不用人扶,感恩图报的话你尽可以省下,拿出点实际的东西来吧。”
话声虽已不似先前那么雄浑,但仍是那么刚猛。
万柳堡主楚南雁苍白的脸上神色一凛,脱口道:“只要晚辈力所能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血魑雷猛伸手扶住身侧一颗树干,疑重的道:“小宫主千里迢迢前来驰援万柳堡,决不会只是为了七龙堡中的一面之缘,因此,俺认为堡主与他定有极深远的关系,也许,你可以恢复他应有的快乐。”
万柳堡主楚南雁长眉一皱,疑惑的道:“令官主姓云,雷前辈可知其身世?”
血魑雷猛茫然地摇摇头,道:“金碧宫中的人,除了把宫主之权授于小宫主的人以外,没有一个人知道宫主的身世,自从他进金碧宫,便从来无人见他真正的笑过,因此,我们都在尽可能的探索着,想见见他真正的笑容。”
万柳堡主楚南雁闻言怔了怔,自语道:“会不会是他?会不会是他?”
血魑雷猛心直,闻言急问道:“他是谁?他是谁?”
万柳堡主才要开口,突听那边传来一声凄厉震耳的惨号声,跟着传来爱女楚春娇一声呼叫。
血魑雷猛闻声脸色骤变,扶着的手臂猛一用力,霍然把高大的身子扭转了过来,环眼过处,脸上紧张之色突又松弛了下来,身子依着树干,缓缓的坐了下去。
万柳堡主楚南雁与血魑雷猛同时转身,目光到处,心头猛然一震,张口结舌的站在当地。
艳红的血,染红了一方草地,两条手臂,分成了六段,与寸断的钢杖,散落在两个对面而立的人四周,钢杖上的三个芒球早巳不知去向了。
血从白发老者截下的断口。处汩汩的向外泉涌着,已染红了他半边衣衫,颤抖的身体与根根炸起的白发,不但传达出他的痛苦,更增加了几份恐怖与凄厉。
他左胸口上插着一柄白剑,剑穿背而出,云中鹤就握住他胸前显露出的剑柄,神色平静冷酷得令人震惊。
楚春娇木然地站在云中鹤身侧三尺之外,也许,云中鹤面对着如此一个狰狞骇人的面孔的那份平静与冷淡把她震住了。
云中鹤冷漠的笑了笑,道:“阁下知道命已难保了吧?但是,却不会立刻死去是吗?”
白发老者涣散的眸子紧盯着云中鹤平静的俊脸,狠毒地道:“云中鹤,老夫知……知道你……你还有求于我。”
云中鹤心头一震,冷漠地道:“不错,云某要那解毒之药。”
白发老者环扫了四周散落的尸体一眼,忍痛冷声道:“他……他们全都得到补偿了,死而无……无憾,但……但是,老……老夫却需要有个同等身份的人垫底。”
云中鹤心中暗急,剑眉一挑,左手猛然举了起来,冷漠地笑道:“云某相信你没有那份耐力。”
白发老者却相当蛮横,冷冷一声道:“老夫不相信天下少有我这……这等狠……狠人。”
云中鹤横眉倏然一竖,举起左掌缓缓向白发老者头上压了下来,就在那只洁白如莹的玉手将要印上白发老者额上之际,突听五丈之外的矮树丛中传来一声娇呼道:“不能杀他!”
娇呼声中,一道红影一闪而至,伸手急抓白发老者后领,快如电光石火。
云中鹤一见红影,脑海中立时记起一个人来,剑眉一扬,左掌猛然向回一收,右掌骤然向外迎拍上去,铮然一声,两道血光径射来人双肩,出手虽然快捷无比,但由他所取的部位看来,似乎并无伤害来人之意。
扑出的红影万没料到云中鹤会出手攻她,更没想到他手法如此之快,匆忙之中,退避与迎击都已来不及了,惊呼声中,急忙呼气沉势,双肩猛然向里一缩,身子也顺着冲势急侧过来。
嘶嘶两声轻响声中,血光一闪而没,冲来的红影,已倒射出五尺多远,只听一个愤怒的声音,娇叱道:“你……你好没良心,竟……竟然用映血环伤人家,我……我非要告诉我们小姐不可。”
云中鹤凝月一望,不由一怔,心说:“想不到她竟然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而已。”
五尺之外,站着那个骇然暴退的女子,只见她红衣红裙,头扎碉结,圆圆的脸儿,秀眉大眼,瑶鼻小口,秀丽中隐带稚气,分外逗人喜爱,此时,她左右双肩上的红衣,已破了两道三寸长的口子。
白发老者一听小姐二字,脑海中突然映出一个美艳盖世的冷酷面孔,心思暗自一松,毒念立生,把心一横,暗道:“老夫只要一死,自然会有人替我报仇。”
念动意决,把舌头向外一伸,牙关一紧咬成两截,身子跟着一软,从云中鹤剑上滑跌在地,气绝而亡。
红衣小姑娘一见大急,娇呼道:“啊,你……你弄死了他,看我们小姐不会饶你。”
云中鹤心急血魑雷猛身中的毒,闻言也不答腔,急上一步,躬身去搜白发老者衣袋,哪知搜遍各处,却一无所获。
红衣小姑娘见云中鹤不理会她,芳心更怒,孩子气的报复之念立生,小嘴一噘,娇声道:“你不用找,他身上没有解毒之药,你如果想解血魑之毒,三更到枫霞岭后的卧龙谷来取好了,不过,不过,我告诉你,一到那里,你能不能回来我可不敢担……”
话未说完,突然截住,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瞪着云中鹤仰起的迷人俊脸出神。
云中鹤缓缓站起身来,冷漠的道:“姑娘这是第三次会见云某了,云中鹤相信你所言不假,但不知姑娘这次叫云某赶来万柳堡是为了什么?”
红衣小姑娘匆忙的避开云中鹤凌芒闪射的星眸,娇声道:“为了他,但是,你已经把他杀了。”话落一指地上的白发老者。
云中鹤冷冷的一笑道:“姑娘也是南天门来的了,在下相信你身上定有解药。”话落举步向红衣小姑娘走去。
红衣小姑娘不安的退了一步,脱口道:“我身上没有,不信你来搜。”
话落立觉失言,立时羞得粉脸通红。
云中鹤俊脸也微微一红,楚春娇此时已恢复过来,忙道:“我来搜。”
云中鹤摇手道:“不用了,这位姑娘由泰山第一次出言相告,便从未骗过云某,我相信她,姑娘请回吧,三更之前,云某依时赴会。”
红衣小姑娘娇靥突然一变,明亮纯洁的眸子重又凝聚在云中鹤的俊脸上,有些不安的道:“我不是南天门的人,我回去拿解药来好了,你说过相信我的。”
云中鹤一怔,冷漠的道:“姑娘好宽大的胸怀啊!”
红衣小姑娘低声道:“我相信你不是故意伤害我的,你也不知道我是为了要擒他而引你来这里的,他们不会太过分为难我的,但是,你去……”
云中鹤冷冷的道:“姑娘,云某可以再拖上一段时间,但是,另一个人却拖不得。”
红衣小姑娘忙道:“我这就去。”话落转身就走。
云中鹤缓缓的道:“姑娘请贵方的人准备一下,云某马上动身去取解药。”
红衣小姑娘闻言突然煞住脚步,转身娇声道:“你不相信我了?”
云中鹤豪放的长笑一声道:“不是不相信你,而是白剑铃马出现武林至今,从未请别人代他承担过什么,姑娘你请!”
红衣小姑娘悔恨似的轻叹了一声道:“云公子,你……你听过大漠鹏城之名吧,我……
我会送来的,这……这是真心话。”话落突然转身,急掠而去。
血魑雷猛心头猛然一震,楚家父女却脱口惊叫道:“大漠鹏城?她是鹏城白凤的使女?”
云中鹤心头震动了一下,突又无所谓的笑了笑,环扫了地上四散杂陈的尸体一眼,急步向铃马走去。
血魑雷猛见状一惊,沉声道:“小宫主,俺……俺觉得毒劲开-……开始退了。”
云中鹤已走到铃马身侧,闻声回头看了血魑雷猛一眼,飞身飘落马背之上,淡淡的道:“天下无不解自退之毒,雷猛,记住,云中鹤与金碧宫都不能没有你。”
楚春娇一见云中鹤落身马背之上,立时会意,恐慌的叫道:“云公子,你……你要到哪里去?”声音充满了忧愁和孤独。
云中鹤平静地笑了笑道:“楚姑娘,你知道我要到哪里去的。”
楚春娇轻移莲步,走向云中鹤,幽幽的道:“云公子,我……我希望自己不知道,更希望你不要到那里去,但是,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云公子,你记得我在栖霞岭上对你说的话吗?”
话落人已走到云中鹤马前,玉手抓着马缰,仰起那张充满依恋的粉脸,注视着云中鹤。
云中鹤扫眼瞥见那双梦般的美眸中所浮动着的两颗莹莹泪珠,平静的脸上微微的抽动了一下,仍是那么平静的道:“楚姑娘,我记得,也希望你能记得我所说的。”
楚春娇凄凉的摇摇螓首,道:“云公子,我不愿意再听你那些话,我……我要与你同去。”
血魑雷猛双眼一直盯在云中鹤身上,那坦诚的目光,与激动的神色,充分的流露出他内心汹涌的情绪,双手反握住树干,吃力的撑起身子道:“小宫主,金碧宫少了个血魑还无多大影响,但是,如果没有了你,金碧宫也将同灭,雷猛活亦无用。”
云中鹤冷漠的笑了笑,道:“雷猛,你知道天下没有铃马不能踏进的地方,云中鹤是白剑铃马之主,记住我的话。”
话落转对楚春娇道:“楚姑娘,你与我同去,如果云中鹤败了,逃起来都有不便,何况,万柳堡也无必要再树强敌。”
楚春娇娇声道:“我不管,我不管。”泪珠已从美目中滚了下来。
万柳堡主楚南雁目注爱女凄凉的粉脸,心中痛惜万分,沉叹一声道:“云公子,老夫倒不在乎再树什么强敌了。”
云中鹤闻言一怔,突然挥手点了楚春娇的睡穴,一勒马缰,长笑一声道:“哈哈……楚伯伯,你一定在乎令媛的存亡。”
铃马摇起一片清脆的铃声,如划空疾箭,消失于茫茫夜空中。
血魑雷猛双眼中滚下两颗泪珠,喃喃自语道:“永远有那么多的借口,小小的年纪,你能承担住什么呢?”
楚南雁目注地上倒卧着沉睡的爱女,她娇靥上仍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四周怔立的堡众,地上纵横的尸首,这该是个凄凉的夜。
一片平坦的山坡上,横卧着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岭,古老的传说中,这石岭之上,曾卧过一条青龙,石岭两侧,枫树成行,飘落的枫叶,此时正一片一片的飞落石岭之上,把绵长的石岭铺成一条红色,透过无缝的月光,在石岭上照出圈圈红影。
岭端,高高隆起的石垒上,此时面对面立着一个红衣小姑娘与一个银发独目老者,两人脸上此时都十分严肃,似在争论什么?
蓦地,一片清脆声划空传来,红衣小姑娘神色立时一变,急声道:“你倒是给不给嘛?”
独眼老者沉声道:“你没告诉我干什么用,也没告诉我血蛟现在到哪里去了。”
红衣小姑娘娇声道:“那是我自己的事,小姐来了我自然会告诉她,何必你多管。”
独眼老者道:“小姐派我三人跟踪他,怎能说不关我的事呢?”
红衣小姑娘气得一跺脚道:“不管不管,快拿来,小姐来了自然不会责备你们,快嘛,一切都由我艳红一人承担好了。”
独眼老者沉声道:“艳红,这是咱们鹏城的第一件大事,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凡事都好商量,何必动气呢?”
这时,铃声更清晰了,艳红急声道:“你们把铃马都追丢了,小姐马上就要来了,我看你们怎么交待?自己负责的事自己办,不给就算了,到时谁也求不到谁。”
独眼老者闻言脸色立时一变,独目中精光一闪,似乎又要发作,突又忍了下来,陪笑道:“艳红小妹妹,并不是我们不尽心,实在是云中鹤未曾从那里经过,在小姐面前,千万替我说上两句好话,小姐最疼你与雪影妹妹。”话落探手人怀去取药。
恰在此时,栖霞岭上跃上一匹白马,独目老者触目一怔,探人怀里的手,突然变换了位置。
白马跃上岭顶,毫不停留,直向二人驰来。
红衣小姑娘见状暗急,恰在这时,独目老者探人怀中的手拿了出来,笑道:“你要把药给哪个?”说话间,手已伸了过来。
艳红伸手接过,这时,铃马刚好停在距二人两丈远处,艳红伸手把药抛向云中鹤,娇声道:“接住!”话落一道红线已射到云中鹤面前云中鹤闻声知道是解毒之药,右手一招,把绿色的药丸挟在食中二指之间,人手突觉二指一麻,神色不由一凛,但却未把药丸丢掉。
独目老者此时突然振声大笑道:“哈哈……云中鹤,我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么?”
艳红闻言芳心一紧,脱口道:“齐伯元,你给我的不是真的解毒之药?”
独目老者齐伯元得意的长笑一声道:“哈哈……当然不是,想那解毒之药乃是小姐精心研究所得,为了对付南天门用的,岂能轻易绐人,老夫送了他一剂伤肌散魂之毒。”
艳红粉脸大惊,阴沉的道:“齐伯元,大漠鹏城的威信盛誉,就毁在你此举之上了,希望你能有所交待。”
话落羞愧的转向云中鹤,嚅嚅娇声道:“云公子,你……你仍觉得我艳红值得相信吗?”
云中鹤扫了脸色凝重的齐伯元一眼,他手中并挟着这粒药丸,冷漠的笑了笑,道:“姑娘,云某早就想到了,但是,云某却觉得值得一试,因为,血魑此时正急需用它。”语声十分平静。
齐伯元脸色又是一变,艳红却急声叫道:“云公子,快丢掉它啊!”
云中鹤冷冷的笑了笑,把药丸放人怀中,道:“此药来自鹏城,亦当回到鹏城。”
话落对齐伯元道:“阁下现在准备再怎么做?”
齐伯元神色凝重的道:“把解毒之药给你,不过,不是解你所中之毒。”
云中鹤冷冷一笑道:“就是阁下给了云某解毒之药,以阁下的命运亦无补偿。”
齐伯元冷笑道:“老夫只是为了维护鹏城威信。”
艳红气道:“为了鹏城你就不该以这种手段伤人。”
云中鹤淡漠的一笑道:“假使阁下真想维护鹏城信誉的话,希望你能在此再等云某一个更次,现在,把解毒之药拿给在下吧!”
齐伯元脸色再度一变,探手人怀摸出一粒淡黄色药丸,抖手抛给云中鹤,仰天大笑道:“云中鹤,你再来时,老夫会给你解去身中之毒,然后你我再决雌雄,老夫不占你的便宜。”
云中鹤伸手抓过药丸,冷冷的道:“尊驾雄心不小,但愿你武功能在南天门的人之上。”
话落掉转马头,飞驰而去。
齐伯元独目凝注在云中鹤腰配的滴血剑上,阴冷的自语道:“果然是那柄白剑。”
艳红却怔怔的盯着云中鹤的背影出神,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对俊美男女并立的画面,一个是云中鹤,另一个却是她的小姐。
云中鹤心中急着要解血魑之毒,纵马如飞,翻越枫霞岭,如惊电般的向万柳堡奔驰着,倒把自己所中的毒伤忘了。
铃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与清脆的蹄声,合成一片有节奏的音响,驰奔在满布红叶的山道上。
蓦地,前面三丈以外,传来一声震耳长笑声,道:“哈哈……云中鹤,你躲得好远好快啊,但是,你不该忽略血碑在中原的潜力,哈哈……”四周树后右侧闪出七八个黑巾蒙面人。
云中鹤闻声一震,猛然一勒马缰,白马人立而起,刹住急冲之势。
云中鹤星目中一扫四周,俊脸上立时罩上一层寒霜,豪放阴沉的长笑二声道:“哈哈……
原来是正义崖来的朋友,云某有劳各位久等了。”
话落足尖一踩马蹬,飘身腾地一丈多高,落在铃马之前,双足一踏地面,身子突然向前踉跄的跨出一步,马步竟然有些浮动。
两个老者目中喜色同时一闪,右侧一个冷冷的笑道:“云大侠想是骑行太久,因此突落地面有点不大习惯。”
云中鹤星目一抬,只见说话之人,枯瘦如柴,暴眼,塌鼻招风耳,貌虽不扬,双目之中,却是神光芒然,他身侧另一人,脸色灰白缺少血色,鹰鼻鸡眼,人倒相当肥壮,其他的人都蒙着面巾,无法认清其面貌,云中鹤阴沉的冷笑了一声道:“两位能真面目见人,足见你们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至于在下脚步不稳的原因,两位大概早就知道了。”
枯瘦老者心中暗自冷笑一声道:“云大侠不把我枯骨叟与白面鬼估得太高了吗?”
云中鹤阴沉的冷笑一声道:“阁下不必往自己脸上贴金,如果两位真个不知底细,今夜云某就是在这栖霞道上再走个百十遍,只怕也见不到各位,云某了解正义崖的朋友到底是怎么维护武林正义的。”话意竟充满讽刺。
枯骨叟与白面叟脸上同现怒色,白面鬼阴沉的道:“姓云的,你说话之前该先考虑我们当前的处境才对。”
云中鹤环扫四周一眼,轻蔑的撇声大笑道:“哈哈……云某只要有一口气在,决不使血碑前来纳命的人失望的,各位尽管放心下手就是了。”
枯骨叟与白面鬼不约而同的互看了一眼,接着同跨上一步,枯骨叟冷冷的道:“云中鹤,现在可不是说大话的时候。”
云中鹤心挂血魑雷猛,不敢耽搁时间,猛上两步,阴沉地道:“目下也不是两位拖时间的时候!”
白面鬼性较急躁,再者,云中鹤下马之时马步浮动增加了他不少信心,闻言突然冷喝一声道:“言之有理,接招。”
声落一招“推山填海”直推出来,出招十分迅捷,功力似乎还在七巧妖狐之上。
由他的掌势,云中鹤知道他存心硬拼,哪肯示弱,冷笑声中,左手一抬,轰然一声大响,震得地动山摇,方圆两丈之内的地面上,枫叶一扫而空,红叶随着盘旋的气流,卷起两丈高,闪电迎上来。
白面鬼飘身倒退了一步,云中鹤却不能自制的退下了三步。
这种变化,大出正义崖的人意料之外,一怔之后,脸上同时浮现得意的喜色。
云中鹤剑眉紧锁,心中暗自震骇的忖道:“想不到这浸肌散魂之毒如此厉害,我只用食中二指碰了一下,并无什么明显的感觉,怎么功力就打了这么大的折扣了。”
白面鬼脸上紧张之色已全消失,趾高气昂的大笑一声道:“哈哈……我还以为云大侠功力高到撑天呢?原来不过如此而已,老夫只是血碑之前的三流脚色而已,哈哈……云大侠,老夫可否听听你要用什么手段灭绝血碑的计划,哈哈……”语声充满了讽刺。
云中鹤冷漠的笑了笑,星目中杀机闪射,平静的道:“云某知道各位还够不上份量,因此,云某以为各位此时现身,仍然太早了些。”
枯骨叟轻蔑的眨眨眼,讽刺的说:“依你之见呢?”
云中鹤冷冷地道:“等在下将断气时各位再现身才是时候。”
白面鬼一招占了便宜信心大增,闻言飞身纵上一丈三四,白脸一沉,狞声道:“老夫心急,等不了那么久,因此,老夫这就想把你变成你自己所说的那种境界。”语落已暗自把功力提聚于双掌之上。
白面鬼精目深处毒光一动,飞身出掌,喝道:“老夫正有此意,接着!”
声落人已扑到,眨眼之间,连攻出七八掌,掌风锐利如刃呼呼风声,动人魂魄。
云中鹤星目中杀机更烈,但却并不立刻还手,右足轻捷的向后一撤,单足之地一旋,飘身斜转出五尺,冷笑道:“阁下只怕得先付代价。”
武林中人,争利的到处都有,不知名的却少如风毛麟角,枯骨叟与同来的七八个正义崖上的蒙面人,此时心中都有些后悔方才太过于小心,而被云中鹤的平静冷漠所慑,以至失去这个扬名江湖的大好机会,在他们以为,云中鹤今夜是败定了。
他们心中,此时几乎都有一个相同的想法,希望白面鬼能败在云中鹤掌下,却又不希望云中鹤功力太高。
白面鬼没想到云中鹤会侧身避让而不还手,由于用力过猛,招出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向前冲出一步。
此时,云中鹤冷漠的俊脸上突然涌现一抹骇人的杀机。
白面鬼前冲出去的右脚,猛然用力向后一蹬,左脚足尖支地叫转,暴喝声中,双掌已随着转过来的身躯,连环劈出一十八掌,方位正是云中鹤落身之处。
转身出掌,原在同一瞬间,掌出一抬头,目光到处,白面鬼不由骇然一震,因为,他这十八掌所劈的方位上,并没有云中鹤的影子。
就在这时,突听枯骨叟惊叫道:“头上,头上,啊,炎阳……”
惊叫的话声被一声凄厉的惨号截断了,一声轻响过处,地上仰面子陈着白面鬼的尸体,艳红的掌印,印在他那本已灰白的脸上,显得特别醒目惊人。
一切的变化,原不过是弹指一瞬,但这短暂时间内的变化,却完全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云中鹤飘然踏落地面,身子晃动了一下,胸口急剧的起伏着,显得呼吸十分的吃力,红润的俊脸,也显得有些苍白。
枯骨叟惊骇的扫了地上气绝身亡的白面鬼一眼,目光缓缓转注到云中鹤的俊脸上,云中鹤此时的现况怎能瞒得过他,只见他阴沉的眸子中毒芒闪射,突然沉喝一声道:“云中鹤已成强弩之末,我们上。”声落飞身急扑而上。
七八个蒙面人惊魂甫定,闻声抬眼,果见云中鹤俊脸苍白,呼吸急促,怯念登时全退,贪功之心也随之油然而生,纷纷怒吼一声,蜂拥的扑了上来。
枯骨叟功力在这些蒙面人之上,发动又比众人早,在众人转身扑上之际,他已拍出十二掌之多。
云中鹤苍白的俊脸一变,心念闪电一转,忖道:“一提功力,便加迷毒素分布,今夜之战,只能求速决了。”
心念一动,闪身斜退出三尺,避过枯骨叟掌力的正面。
由于白面鬼前车之鉴,枯骨叟早已防到云中鹤这一着了,出掌之前,已先固住了下盘,云中鹤身子一飘,他已随着转了过来,欺身攻出七掌三腿。
这时,那七八个蒙面人也从四八方攻到,掌墙剑幕弥漫四周,呼呼风声,闪闪刀影,令人眼花缭乱。
云中鹤心头微微一震,猛然深呼一口真气,双足用力一点地面,就在掌风剑影一齐而至的刹那之间,腾空而起。
枯骨叟狡猾无比,见状骇然一惊,头也不抬,飘身急退五尺,一面大喝道:“炎阳七幻掌!”
那些蒙面人此时不过刚刚冲到,闻声虽然想躲,却已力不从心,不由纷纷抬头,见状惊呼道:“啊,炎阳七幻掌!”
空中只幻出半轮红日,速度也不及前时那么快,但在这半轮红日之下却传来三声惨号,地上又添了三具尸体。
白影一闪,云中鹤从空中掉了下来,落地后连退了四五步,显得吃力异常。
枯骨叟当下一见云中鹤落地双掌已举到胸前,云中鹤退下的身子才定住,他已在大喝声中攻了上来。
云中鹤此时已觉真力难以提聚无法硬接,见状心头一震,双足猛然一点地面,腾身向后飘去,但仍慢了一点。
砰的一声大响,云中鹤倒退出七八尺远,背撑在一棵巨大枫树干上,俊脸更加苍白,嘴角上也溢出了血迹。
枯骨叟险毒狰狞的笑道:“云大侠,你没想到会有今夜吧?”
云中鹤星目中杀机仍是那么炽烈,俊脸上的神情也如往常一样的冷漠平静,嘲弄似的笑了笑道:“云某原先已说过,只要云中鹤有一口气在,各位就不该现身。”
冷漠、平静这种情形在一个重伤的人脸上出现,实在大违常理,因为他此时正面对着五个强敌。
枯骨叟迈动的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盯了四个蒙面人一眼,下额一抬,示意众人同上。
云中鹤星目暗扫了腰上滴血剑一眼,冷漠的笑道:“朋友们,现在也许是你们得意的时候。”语气平静异常。
此时,天边正飞掠着乌云似的一群大鹏,为数不下千只,那方向似乎正对着枫霞岭而来。
五人围成一个半圆弧形,不急不徐的缓缓向云中鹤逼过来,各自用眼睛的余光监视着左右的人,谁也不肯早上一步,虽然,云中鹤此时的情况他们全都了解,但是,他那种令人莫测高深的冷漠与平静,使他们都觉得有一种无可言喻的紧张与压力。
枯骨叟阴沉的冷笑了一声道:“云大侠,老夫早就开始得意了,伪一定知道是为了什么?”
云中鹤背仍依在枫树干上,双手自然的下垂着,毫无运功的迹象,冷漠的笑了笑道:“云某现在还站着。”
枯骨叟暗中提足功力,故示镇定的冷笑道:“马上就得躺下了。”
云中鹤暗自计算着众人逼进的距离,苍白的俊脸仍那么冷漠而平静,冷冷的道:“由各位移动的速度,云某猜测得到,诸位的信心还不够。”
枯骨叟老脸微微一红,精目中狞光闪射,双手握了握拳,突然又松了开来,狡猾的冷笑道:“欲速则不达,反正我等此来的目的,就是收拾你,早晚都是一样,云大侠你说对吗?”
说话之间,众人又逼进了三尺,此时,五人与云中鹤之间的距离已不满八尺了。
云中鹤星目中杀机一闪,突又消失,阴冷的一笑道:“阁下的想法很对,只可惜……”
话未说完,突然截住,暗中把残余的功力提聚于右掌上。
五人仍在缓缓前进着,枯骨叟闻言一怔,脱口道:“可惜什么?”
这时,五人与云中鹤之间的距离只有五尺了。
枯骨叟的话声方落,突听空中传来一声尖锐雄浑的鸣声,声音方落,地上的月光跟着被黑影遮住了。
枯骨叟心中一动,转念忖道:“晴空万里,云是哪里来的,那呜叫的又是什……”
念未转完,枯骨叟脸上紧包骨头的薄皮突然抽搐了一下,头也跟着抬了起来,目光透过枫叶空隙,只见空中万翼扇动,数不清有多少巨鹏,为首一只,羽白如雪,枯骨叟心骇然一惊,忍不住轻叫道:“鹏城白风来了。”
四个蒙面人一听鹏城白凤四字,齐都大惊,几乎同时脱口惊叫道:“鹏一城一白一凤!”
声音中充满了惊怖,但却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
由枯骨叟抬头,到四个蒙面人惊呼出口,时间只不过是眨眼的一瞬间而已,就在四个蒙面人呼叫声才落的刹那间,突听云中鹤冷然大笑道:“哈哈……只可惜距离太近了。”
五人闻声心头一震,几乎想也没想,一齐收回目光,各举兵刃向前击去,反应之快令人叹服。
然而,云中鹤却比他们更快了许多。
没有一个人看清他怎么把滴血剑拔出来的,五个闻声出招,不能说不快,但却仅见到一道匹练而已。
五声惨号响彻云霄,五道血柱冲天而起,五个头颅四散滚动,无头的尸体,漫无目的冲出了几步,相继跌在地上。
云中鹤蹒跚的向前冲了几步,滴血剑向前一伸,抵在一块青石上,支持着他摇摇欲倒的身子,他冷酷的回视了五具尸体一眼,嘲弄的自语道:“武林中,江湖上,从今之后,又少了八个所谓主持正义的人了。”
清脆的铃声,划破了再度沉静了的夜空,铃马悄悄的走了过来。
云中鹤勒住马缰,摇头凄凉的笑了笑道:“虹影啊,虹影,我也许不会想到,现在我连爬到你身上的力气都没有了吧?!”
他这种发自内心的话语,只有这匹与他形影不离的洁白铃马才听得到。
铃马摇摇头,带起一串清晰的响声,似在回答他的小主人。
云中鹤手抓马鞍,拉起了身子,把汇聚于滴血剑尖上的血,用衣襟抹了抹,柔和的道:“带我到前面那块青石上去。”
铃马抬动巨蹄,缓步走到八尺外的一块青石前站定,枫叶飞舞一连串的黑影,穿过枫树,落在云中鹤四周。
云中鹤苍白的俊脸微微……:凛,搭在马鞍上的双手缓缓收了回来双足运足劲力,站了起来,星目转扫半周,只见周围站着不下两百个锦衣人,男女老少都有,个个脸色肃穆,恭身而立,形同石雕木刻的形象,一动不动。
又是一声长鸣,锦衣丛围成的大圈中,降下两个白发萧萧,脸色慈祥的老太婆与一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小姑娘。
三人才落地面,第三声长鸣又起,鸣声中,枫树顶上,飘落一只目大无比的白鹏,那微微收合的双翼足有两丈多长,白鹏落在两个老太婆与白衣少女之间,鹏爪才着地面,周围突然爆起一声高呼道:“城主万安!”呼声高昂,响彻云霄。
云中鹤闻声一震,闪电忖道:“来人莫非就是鹏城白风不成?”转念间,星目不由自主转到白鹏背上,目光所及,不由一震,惊异的伺道:“天下竟有这等美貌少女?”
白鹏背上,此时缓步走下一个白衣白裙,黛眉如蛾,明眸泛波,瑶鼻樱口,艳绝尘寰的十八九岁的少女,只见她娇躯飘忽,似能乘风而起,莲步过处,羽毛不见稍动,单只这份轻功,已足够令人咋舌的了。
白衣美少女娇弱的挥挥手,美目突然在地上的尸体打了个转,蛾眉微皱,美目中突泛杀机,冷冷的道:“正义崖上的……”
声音虽然冷如玄冰,却仍然那么悦耳,话落美目一转突然凝注在石上的云中鹤脸上。
目光到处,白衣少女冰冷迷人的粉脸上突然泛上一重红晕,美目急忙转向别处,冷冷的道:“这些人是你杀的吗?”
云中鹤冷漠的道:“姑娘可是想替他们出头吗?”
白衣少女蛾眉一扬,冷声道:“不错,你是谁?”
云中鹤剑眉一剔,冷漠的眸子中突然进射出骇人的寒芒,阴冷的一笑道:“原来你大漠鹏城也属于血碑统治,难怪如此骄狂,哈哈……武林之中的人谁敢不买血碑主子的帐呢?是吗?”话声充满了讽刺。
白衣少女移开的目光,霍然重转到云中鹤苍白的俊脸上,冷声娇叱道:“我问你的话还没回答。”
云中鹤豪迈的震声大笑道:“哈哈……姑娘,假使你不以为云某之言过份狂妄的话……”
话落语气突然转冷酷、阴沉,缓慢的道:“在下就是要血洗正义崖的云中鹤。”
周围的人,不能自制似的轻啊了一声,白衣少女却为之一怔,美目紧盯在云中鹤身上,两个老太婆四只如炬的精目却盯在铃马与云中鹤腰间所佩的滴血剑上。
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白衣少女突然冰冷冷的问道:“两位婆婆,你们看他腰间所佩的是不是滴血剑?”
两个老太婆同声道:“正是老城主昔年所配之物。”
云中鹤闻言俊脸突然一变,喃喃自语道:“老城主?难道宫主原是大漠鹏城的人?”
白衣少女粉脸犹霜,沉声道:“与我把此人拿下!”
令下突然传来三声暴叱,人影连闪,云中鹤立身的青石前跃落三个锦衣汉子。
云中鹤俊脸一凛,沉声喝道:“慢着。”
话落转对白衣少女和声道:“在下可以请教姑娘尊姓吗?”
白衣少女与他柔和的目光一触,平静的心湖上突然泛起波波涟漪,美目不由自主的移向别处,脱口道:“本姑娘姓展!”
云中鹤闻言全身一震,脱口道:“姑娘可认得一个姓展讳剑同的老前辈?”
白衣少女娇躯一颤,急声道:“他是我曾祖父,你……你见过他?他在哪里?”
云中鹤黯然的摇摇头,沉重的道:“他老人家已仙逝近三十年了。”白衣少女娇躯一抖,急急的问道:“谁害的?”云中鹤坦诚的道:“血碑之主。”
白衣少女闻言,激动沉痛的粉脸突然罩上重重杀机,阴冷的娇尹道:“云中鹤,本姑娘以为你此时的伤一定不轻。”
云中鹤闻言一愕,猜不出白衣少女此言的用意,坦然的点点头道:“是的,在下身中了剧毒。”
白衣少女冷笑道:“因此你为求自保,不得不编出一套动人的说辞来是吗?可惜的是你见闻太少,不知血碑原创于我曾祖父之手,本姑娘相信我曾祖真个死了,但是,却不是死在血碑主子手中,而是亡在你主子手中,连我祖父亦不例外,云中鹤,本姑娘要你说出那传你武功之人的住处。”语气阴冷无比。
云中鹤怔怔的盯着白衣少女他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解说,但是,他却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因为,他此时伤重,他所说的一切,都将被白衣少女误会为脱罪的谎言,看看四周一张张充满愤怒与杀机的面孔,云中鹤淡然的摇摇头,道:“姑娘,云某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白衣少女冷冷的道:“本姑娘能辩真伪,你说吧!”
云中鹤淡然的道:“云某就是令曾祖的继承人。”
此言一出,除了那两个老太婆以外,所有的人脸上都涌现愤恨之色,有人厉声道:“鬼话,鬼话,别信他的。
“这些血碑的人就是他杀的。”
白衣少女暗自咬了咬牙,突然冷声道:“把他拿下来。”
三个青石前面的汉子暴叱一声,一涌而上,直扑云中鹤。
云中鹤冷漠的笑了笑,没有反抗,电光石火间,左右双腕已然落人两个锦衣汉子的手中。
白衣少女深藏衣袖中的玉手微微颤抖着,美目仰视着枫梢,冷冷的道:“云中鹤,你不要逼使本姑娘用刑,说实话吧!”
语气虽然冰冷坚决,声调却有点颤抖。
两个白发老太婆彼此互看了一眼,那个十五六岁的白衣小姑娘却在不停的转着念头,思忖道:“他决不像坏人,我要怎么劝解小姐不要用刑呢?唉,可惜艳红妹妹不在这里,要是她在,一定有办法。
云中鹤冷漠的笑了笑,平静的道:“姑娘,云某只能说这些了。”
白衣少女娇躯一震,朱唇连连启动着,却始终吐不出想说话来,虽然,她明明知道不该存在这等私心。
这时,两个老太婆中,较高的一个突然开口道:“云中鹤,你的话不知谁能作证?”
云中鹤望望那两个慈祥的老婆婆,缓缓的道:“鹏城与展前辈有亲,不知有何证据。”
老太婆目中喜色一闪,探手人怀摸出半块玉牌,急步上前交给云中鹤道:“以此为证。”
云中鹤接过玉牌,只见上面刻了半个展字,似乎从中被人切去了一半,他沉重的点了点头,把玉牌交还给老婆婆,伸手解下腰间滴血剑递给老婆婆,沉重的道:“展家之物,原该有展家的人继承,铃马也在此,亦请一并收下,云某此时多说无益,只烦婆婆陪同小姐到正义崖下滴血谷金碧宫走一遭一切便不难明白了。”
老婆婆脸色一变,急道:“此时你怎不说明白呢?”话落并不接剑。
云中鹤覆身把剑放在石上,又从腕上抹下映血环一起放下,坐身从青石上滑下来,自嘲似的笑了笑道:“云中鹤此时伤重,一切都将成为谎言。”
话落暗中一咬牙,强撑起来,举步向坡下走去。
白衣少女粉脸一变,脱口叫道:“云中鹤,你要到哪里去?”
云中鹤缓缓转过身来,探手自怀中摸出一颗绿色的药丸挟于食中二指中间,冷漠的道:“小姐还担心云某脱出鹏城的掌握吗?”
鹏城的人都认得这颗药,诸人脸上都变色,白衣少女惊骇的叫道:“丢掉它!”
云中鹤冷漠的笑了笑,把药重又放回怀中,举步蹒跚的向前走去,铃马身子一调,紧跟在他身后。
云中鹤耳闻铃声,默默的停住脚步,转身举手,轻抚着铃马的两颊,良久,良久,才淡淡的笑了笑道:“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的主人了,留下吧,他们会好好的照顾你的。”
话落吃力的俯身搭起缰绳,系在一棵小树之上。
白衣少女忍不住娇声道:“我……我并没有叫你把这些交给我。
云中鹤没有转身,只冷漠的道:“子承祖志,理所当然。”
话落举步穿过锦衣汉子包围圈,下坡而去。
白衣少女没有下令,但却没有一个人阻拦。
白衣少女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消失于转角处,芳心只觉得一片空白。
老婆婆搭起环剑,突然转身急声道:“我们快到滴血谷金碧宫走一趟吧,只怕我们还得回来救他呢!”
白衣少女芳心一震,一声不响,急忙跃身白鹏背上,轻啸一声,白鹏冲天而起,较高的老婆婆对另一个老婆婆道:“你与他们暂时留在这里吧,我陪小姐到金碧宫走一遭,空中派人守着,别让云中鹤早溜了。”
话落腾身掠身树梢,唤下坐骑,随着白衣少女向泰山飞去。
留下的老婆婆,看看四周的黑衣人,沉声吩咐道:“你们轮流派人在空中巡逻,其他的人退上卧龙岭。”
锦衣汉子中立时走出一个五旬上下的老者,飞身纵上枫树,唤下一只巨鹏,升空而起,其他人鱼贯向枫霞岭顶走去。
由打斗的地方到岭下并不太远,云中鹤却走了近两个更次,东方天际已现鱼白色,这该是黎明前夕了。
云中鹤抬眼遥望着静伏于万柳丛中的万柳堡,为难的皱了皱眉头。
这段距离,他此时竟觉得是那么遥远,但是,他却不能不走。
扶着枫树休息了一下,云中鹤提起沉重的脚步欲行,突然,一个惊讶的声音叫道:“你是公子吗?”随声跃落一个二十三四的精壮汉子。
云中鹤抬眼看了看他,但见此人浓眉大眼,自己并不认得,当下淡然的点了点头,平静的道:“是的,在下就是云中鹤,阁下是谁?”
那汉子闻言黑脸上突现敬佩之色,恭声肃立道:“小的是万柳堡的巡堡护卫,公子虽然认不得我,小的却认得公子。”
云中鹤收回迈出的脚步,背贴枫树之上,急急的问道:“雷猛怎样了?”
壮汉沉重的道:“人已经昏迷了。”
云中鹤心头一震,急忙探手人怀,摸出那粒淡黄色的药丸,伸手递过去,道:“你先拿这药去给他服下。”
俊脸虽然仍是那么冷漠不平,语气却十分焦急。
壮汉急上两步,伸手欲接,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道:“云公子,你不进堡吗?”
云中鹤淡然的笑了笑,冷漠的道:“我想看看栖霞岭的晨光,快去吧!”
壮汉怀疑的看了看云中鹤的俊脸,略一迟疑,伸手接过药丸,云中鹤平静的笑道:“叫他们不要来找我,到时我会回去的。”
壮汉点点头,微带气愤的道:“小姐回堡醒来之后,本来打算马上到栖霞岭来找公子的,哪知堡中突然来了十几个道士,规定天明之前,不许任何人出厅。”
云中鹤心头一震,脱口道:“可曾争斗过?”
壮汉愤然道:“那带头的一个老道士,听说是什么醉神,此人功冠武林,睹住大厅门口,谁也出不去,他说等丐王来了,万柳堡就自由了,小姐哭求到现在,他们也不肯答应,这些所谓大侠、奇人、异士的人,他们的名声也许就是从这些上得来的。”言下气愤之情映溢无异。
云中鹤星目中杀机闪射,阴冷的道:“丐王、醉神你们终于来了。”
壮汉闻言一怔道:“云公子认得他们?”
云中鹤平静的笑了笑道:“你先回去吧,有机会的话,告诉堡主,强弱悬殊,叫他不要妄动,现在,由他摆布吧,总有一天,一切都会调换过来的。”
壮汉脸上涌浮出一抹豪放之色,恭身应道:“杨秋枫谨遵公子吩咐。”话落转身大步而去。
云中鹤望着他消失于矮丛中的背影,忍不住沉重的叹了口气。
蓦地,一个雄浑震耳的声音嚷道:“人富万事足,人穷万事苦;位小公子该是个富家子,现应万事皆足才是,怎么一个人在这荒山野之中嘘起气来了呢?”
云中鹤心头猛然一震,但却并未形之于色,缓缓的转过头来,发声处望去。
只见五丈之外,歪歪斜斜的走来一个鹑衣百结手持紫竹杖的乞丐,银发蓬松犹如鸡巢,白眉长达数寸,几乎遮住眼球,双目细眯满脸油腻,但却自然的流露出一种震人的威义雄气。
云中鹤冷冷的一笑道:“尊驾是专程为我云中鹤而来的吧!”
老乞丐细眼眯了眯,笑道:“公子莫非有未卜先知之能?”
云中鹤冷冷地道:“丐王,咱们既然同是在江湖中走动的人,阁何不爽朗一点,有话直说。”
老乞丐停身在云中鹤身侧八尺左右处,紫竹杖斜插地上,歪着子,笑道:“公子不知要我老要饭的直说什么?”
云中鹤冷冷的道:“说出阁下心中所想说的话。”
老乞丐细眼缝中突然闪射出两道寒芒,笑道:“老要饭的要是要取公子的项上人头,不知公子信是不信?哈哈……”笑声高昂,人心弦。
云中鹤心头一震,冷漠的道:“云某当然相信,但是,云某这颗头给人却要相当的代价。”
老乞丐脸色突然一整,正然道:“公子中气不足,好像身体不大口巴!”
云中鹤冷冷的讽刺道:“因此阁下才敢来找我云中鹤是吗?”
老乞丐脸色一寒,阴冷冷的笑道:“年轻人,你把自己看得太了,却把别人看得太低了,你既然知道老要饭的是谁,就不该说这:话。”
云中鹤冷冷的道:“丐王,你该说出此来的目的了。”老乞丐细,一眯道:“少年人,听说你身怀炎阳七幻掌。”
云中鹤聪敏过人,闻言立刻了解他话中之意,冷冷的一笑道:“不错,在下怀有炎阳七幻掌,醉里乾坤与令高足,就是死在云某掌下的。”
丐王细目爆睁,寒光闪烁如电,紧盯着云中鹤苍白的俊脸,良久,良久,突然震声大笑道:“云中鹤,你这份豪气使老要饭的心惊,但以你此时的情况,说这种话却是不智之至的事。”
云中鹤试着暗中一提气,直觉真气沉浊,无法流转提聚,心知今日一战,只怕凶多吉少了,但他却未形之于色,冷漠的道:“云某早已说过,你我有话最好直说。”
丐王站起身子,抓起紫竹杖,沉声道:“你知道老要饭的是追你而来的了。”
云中鹤冷冷的道:“云某也知道醉神守着万柳堡,使里面的人不能出来。”
丐王冷冷的笑道:“云中鹤你说老要饭的会怕万柳堡吗?”
云中鹤冷然笑道:“两位怕的不是万柳堡的武功,而是,他们会把两位所做的一切传布于江湖之上,两位担当不起,因为,两位是奇人,大侠,是吗?”
丐王心头一震,冷笑道:“云中鹤,你以为合我与醉神之力,消灭万柳堡需要多少时间?”
云中鹤也冷笑道:“不消半日就够了,但是,两位却没那份胆量。”
丐王心头又是一震,冷声道:“不知我俩会怕哪一个?”
云中鹤轻蔑的一笑道:“鹏城白风。”
丐王细眼中猛然暴射出千重杀机,凝注着云中鹤苍白的俊脸,沉冷;的道:“云中鹤,你心思细密得令人叹服,老要饭的心中所想到的你全想到了,我丐王走遍大江南北,你还是第一个能洞悉老要饭的心思的人,因此……”
云中鹤坦然不惧的冷笑道:“因此尊驾觉得不能放过我云中鹤是吗?”丐王、醉神原是有计划而来的,此时心思既已完全被云中鹤洞给我丐王留点面子。”
话落慢慢扬起紫竹杖,向云中鹤逼过来。
云中鹤深吸一口气,暗中一提真气,仍然无法提聚,心中不由一叹,背依枫树冷然不语。
紫竹杖一尺一寸的逼近他的胸前,缓慢中,使人心中产生一种无法形容的压力。
丐王双目紧盯在云中鹤苍白而无血色的俊脸上,他看得出云中鹤已无再反抗之能了,但是,他冷漠与平静,却使他心惊,也使他凶狠,他不相信人世之间,真会有那等视死如归的人。
红日刚从山头爬起,万道金霞,照耀着满山红叶,除了几声小声的呜叫,四周是一片宁静。
紫竹杖已抵住云中鹤胸口上,他仍是那么冷漠平静。
丐王见状更气,狞笑一声道:“云中鹤,你伪装的本领真令人佩服。”
云中鹤冷淡的扫了丐王一眼,冷笑道:“在下不用伪装,因为,这正是尊驾得意的时候。”
丐王轻蔑的冷笑道:“不知你云中鹤还有没有得意的时候?”
云中鹤冷笑道:“但愿没有,否则,两位将付出十倍以上的代价。”
丐王细目中毒芒一闪,紫竹杖突然向后一拉,倏然抽向云中鹤左肩头,呼的一声,云中鹤肩头之上,立时血流如注。
云中鹤侧脸看看肩头,冷冷地道:“阁下手劲不足,未伤到骨头。”
丐王油脸一凛,狞笑道:“云中鹤,你很硬朗,老要饭的倒要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声落紫竹杖一转,突然又抽在云中鹤右肩上。
第六章 咬断丝缰寻旧主
云中鹤身子晃了一下,全身一半的重量依在枫树之上,他冷漠的笑了笑道:“只怕尊驾没那么多时间。”
丐王心头一紧,不期然的抬头看了看天空,狞声道:“云中鹤,也许你说对了。”话落紫竹杖又指向云中鹤胸口。
此时,远处高空上,正有一只白鹏如弩箭般的向这边冲来。
云中鹤心中暗叹一声,漠然的笑道:“阁下仍在拖时间。”
丐王冷漠的笑道:“你一定希望速死,这样活着,比死更痛苦是吗?”
云中鹤冰冷的道:“尊驾此时得意未免太早。”
丐王冷笑一声,方想说话,突听枫梢上传来一声巨鸟掠空的声音,枫霞岭顶上传来一阵高呼声道:“城主回来了。”
丐王心头一震,精目中杀机一闪,紫竹杖对准云中鹤胸口刺了下来。
就在此时,空中传来一声焦急的娇叱,一道白芒随着叱声,射向丐王刺出的紫竹杖。
就在这刹那之间,从枫树枝丫的空隙中,掠下一只巨大无比的白鹏。
丐王紫竹杖点出之际,眼睛余光自然而然的向发声处瞟去,一见白鹏,他心头顿时一震,出杖的右手也抖了一抖。
当的一声轻响,激射而至的白芒,正击在丐王的紫竹杖上,硬生生的把丐王急点而出的紫竹杖点偏两尺,从云中鹤右肩旁擦过,仅仅毫厘之差,云中鹤就得命丧当场。
白芒受丐王紫竹杖一阻,当的一声跌落在地,豁然是那柄滴血剑,就在滴血剑落地的同时,白鹏背上飞射下一个白衣美艳少女。
一见白鹏,丐王已知道来人是谁了,他自知凭一人之力,难与此女对抗,何况以他的地位名望,竟然做出这等乘人之危的事来,也实在羞于见人。
丐王转念之间,回手收回紫竹杖,看也不看白鹏背上疾掠而来的白衣美少女,双足猛一用力,闪电纵离山径,没于树丛中去了。
云中鹤平静的扫了地上的滴血剑一眼,缓缓转过头来,星目中射出的光芒是那么冷漠,如同在看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在他身前一丈左右处,站着一个白衣白裙,丽艳人寰的美少女,竟是那傍晚时分飞往泰山滴血谷的鹏城白风。
她迷人的粉脸显得无比的激动与苍白,也含有一片深深的忧愁、痛惜与愧疚默默的盯视着云中鹤冷漠的星眸,她想让他由自己的脸上看出此时自己心里的痛苦与惭愧、原谅她一次,然而……
他的目光依旧是那么冷漠,冷漠得使他觉得自己好似置身在一座万年玄冰窑之中,由内心里觉得冷。
她忍受不了那种冷漠,娇弱的缓缓低下头去,长而黑的睫毛缓慢的瞌启了一些,两颗晶莹的泪珠已由粉脸上滚了下来。
她默默的移动着莲步,缓慢的走到滴血剑前,蹲下娇躯,拴起地上的长剑,然后,从背上解下白色的剑鞘,还剑人内,又从衣袖中拿出映血环。
云中鹤依旧斜倚树上,虽然,此时他觉得连支撑身体重量的力量都没有了,但是,他不愿意在一个少女面前倒下去。
默默的,她抬起那张凄楚带泪的粉脸儿,美眸中闪射着乞求的光芒,紧盯在云中鹤灰白的粉脸上,吃力的伸出那洁白而颤抖的纤纤玉手,双手上平托着滴血剑与映血环。
看看她那清丽哀艳的粉脸,云中鹤心中觉得有些不忍,他明白她的意思,但是,他觉得自己不该再继承宫主之位,因为,上代的宫主还有后人。
云中鹤缓缓移开目光,看看片片落地的枫叶,淡漠的一笑道:“小姐去过金碧宫了?”
鹏城白风娇柔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双手仍托在云中鹤面前。
云中鹤移动了一下身子,双手用尽平生之力,一推树干撑起身子,冷漠的笑道:“小姐不杀云中鹤,足见在下昨夜之言尚有几分真实性,云中鹤也许可以自由的离开了吧?”话落暗自一咬牙,转过身去。
鹏城白风粉脸上淌下更多泪珠,莲步轻抬,重阻在云中鹤身前,一双颤抖的玉手仍白托着环、剑,哽咽道:“云……云……弟,你……你知道此时我心中多惭愧,我……你忍心再……再使我痛苦吗?”
这称呼使云中鹤觉得有点意外,在他那充满仇与恨的心房中,他只感激一个人,就是上一代的金碧宫主,也是鹏城白风的曾祖,因此,他觉得也应该敬重他的后人。
云中鹤平静而诚恳的道:“小姐,你是老宫主的后人,金碧宫主之位,原该由你继承,等小姐安排好一切,准备报亲仇之日,云中鹤到时候决不会袖手旁观的。”
鹏城白风坚决的摇摇头,凄声道:“云弟,祖爷爷选了你。”
云中鹤淡漠的笑笑道:“小姐到达时老宫主早已过世了,因此,云中鹤以为老宫主可能并不知道他尚有后人。”
鹏城白风娇声道:“祖爷爷知道无人能灭得了鹏城,云弟,老展鹏已告诉了我一切,祖爷爷要你继承宫主,因为,唯有你的才赋才能继承,而且,金碧宫所有的人也许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云弟,你……你忍心辜负了祖爷爷?”
云中鹤此时已觉得力弱腿软,星目盯注着身前三尺处的一块青石,他真希望在石上坐下来,但却无力抬腿。
恰在此时,山岭上传来一阵熟悉的铃声,云中鹤心头一动,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来。
只见,二十丈外,铃马急奔而下,犹如一道掠空白虹,缰绳一断,马口中鲜血汩汩的流着。
云中鹤苍白的俊脸上,痛惜地抽搐着,在他那平静的俊脸上,这种表情是极为少见的。
一阵狂风掠过,铃马四蹄踏地,霍然停在云中鹤身前,马首不停地在云中鹤头上擦磨着,状至亲昵。
云中鹤举起洁白的衣袖,轻拭着马嘴中流出的血,微带责备的道:“虹影,谁叫你把缰绳咬断的,看你把嘴唇都弄破了。”
鹏城白凤芳心微微一动,不由暗忖道:“他对待这匹马比对我还亲切,难道我连它都不如?”
转念间,把环交到右手,伸手抚摸马背。
铃马性烈,鹏城白风玉手才扶在马背上,铃马突然长嘶一声,身子一调,双腿猛的向鹏城白风小腹上踢去。
云中鹤见状大吃一惊,剑眉猛然一剔,右手一掌掴在铃马头上,怒咆道:“好畜牲,你……你疯了。”话落举步向鹏城白凤迈去。
他这一动气,一用力,更觉无法支持,才迈了一步,双腿突然一软,身子无法自主的向前仆倒下去。
鹏城白风虽然没被铃马踢着,却也吓了一跳,惊魂甫定,突见云中鹤向前倒了下来,粉脸一变,娇呼一声,飞身扑了上来,左臂一抄,搂起云中鹤倒下的身体,关怀的说道:“云弟,你……”
云中鹤苍白的俊脸掠过一片红晕,模糊的星目凝望着那近在四五寸娇红的艳丽面孔,吃力的笑笑道:“小姐,虹影不认得你,所以才会攻击你,宝马都有烈性,你……你不会杀害它吧,有……有一天,它也会如此忠于你的。”-鹏城白风粉脸上又挂上了两颗泪珠,凄声道:“云弟,你……你只关怀它!”
云中鹤有点茫然的道:“小姐,有一天你也会关怀它的。”
鹏城白凤娇声道:“我不要它。”
云中鹤身子猛然一震,星目中闪过一丝冷光,但只一瞬便消失了,平淡的笑了笑道:“它还不如它双亲幸运,上一代老宫主曾疼爱过它双亲。”
鹏城白风娇柔而微带幽怨的道:“祖爷爷在世除了疼爱铃马以外,也很疼爱我与爹爹,你与祖爷爷完全不同,你只疼爱铃马,而……而置我于不顾,你……你不理我的请求,不管人家的痛苦,你……你只知道记……记恨我,人……谁没有错,你……你就永远不给人家一个改过的机会。”
随着幽幽的语声,她美眸中又滚下两颗晶莹的泪珠。
云中鹤心头轻轻震荡了一下,无神的星目在鹏城白风娇艳凄惋的迷人粉脸上打了个转,诚恳的笑了笑道:“小姐,你完全错了,在云中鹤心中,对你展家,除了感恩以外,永无怨恨之念,你祖爷爷赐给我的太多,而我能报答他的只怕已没有多少了。”
话落凄凉的笑了笑,他心中想得太多,但他能告诉人的却太少,他想把自己的事,完全让自己来承担。
鹏城白凤急迫的脱口道:“我不需要你感激,永远不要。”
云中鹤淡然的笑了笑道:“是的,小姐鹏城与金碧宫联合,天下将无敌手,云中鹤就是想报恩亦无出力之地。”
话落倏然一挣,脱出鹏城白凤的怀抱,蹒跚的退了三四步,重又靠在枫树之上,抬眼注定铃马道:“虹影过来!”
鹏城白凤怔怔的看着云中鹤,她觉得自己受了太多的委屈,美目中的泪光此刻更浓了。
云中鹤暗自一咬银牙,伸手抓着马上的缰带,吃力的解着。
鹏城白凤芳心一震,忍不住纵身掠到云中鹤身前,伸手抓住他双手门脉,娇怯的道:“不许你再误会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中鹤冷漠的道:“小姐,云某求你给我留一步后路的余地……”
鹏城白凤已无法控制内心的激动,应声道:“云弟,假……假使你那么恨我,你可以打我骂我,我都能忍受得了,别……别这么冷落我,你……你是白剑铃马之主,不能放走铃马。”
云中鹤淡漠地道:“云某并非金碧宫主,小姐,假使你真的不要此马,云某想放掉它。”
鹏城白风凄楚的摇摇头,美目中缓缓射出一种绝望的光芒,缓慢的松开云中鹤的腕脉,从袖中掏出一个白色玉瓶,伸手放在马鞍上,左手突然握住白剑剑柄,娇声道:“云弟,瓶中之药可以解你身中之毒,愿上天怜念,你我来世别再有会。”
话声一落,右肩倏然向外一伸,铮然一声龙吟,拉出了滴血剑,白光一闪,已抹向粉颈。
云中鹤闻言一怔,抬眼间俊脸勃然大变,厉声大叫道:“小姐,你疯了。”
随声双手用尽平身之力,一推枫树,整个身子,闪电扑了过去,他看不清鹏城白风左臂的位置,情急之下,双臂一圈,把鹏城白凤整个玉颈圈了起来,两人的脸庞几乎贴在一起了。
鹏城白凤已冷的芳心已再起温意,她可以闪避云中鹤扑来的身体,但是,她不愿闪躲,怜惜的垂下了左臂,她娇柔的道:“云弟,原来你还疼我。”
云中鹤身上仅存的潜力在这一冲一扑之际,已完全用尽,整个人几乎已成了虚脱状态,他模糊的星目盯在鹏城白凤朦胧的娇靥上,吃力的道:“小姐,别……别再做那……那种傻事。”
声落,圈在鹏城白风粉颈上的双臂突然一松,身子软滑下来,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恍惚之中,他听到鹏城白凤惊叫一声。
昏迷中,没有时间的存在,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云中鹤睁开了星目,首先,他看到铃马,继而,他又看到周围肃立着的许多锦衣人,这些人,他都见过,俱都是鹏城来的,在他身前八尺之外,静立着那两个老太婆,但却不见鹏城白风。
云中鹤深吸了一口冷气,突觉体内真力充沛,内伤豁然而愈,不由怔了一怔。
这时,随鹏城白凤前往滴血谷的老婆婆突然移步走了过来,慈祥的脸上,十分严肃。
云中鹤缓缓站起身来,觉得腰际沉重,低头一看,只见白剑已悬腰上,本能的把右手一伸,映血环竟然也在腕上,不由茫然一怔,他知道这些都是鹏城白风的,但却不见她的人,当下缓缓转头向身后望去。
果然,鹏城白风就在他身后,只见她娇靥苍白无血色,额上汗球滚动如雨。
云中鹤红润的俊脸搐动了一阵,默默转身向鹏城白风走去。
突然,一个严肃的声音道:“白风右卫无畏女祝云娘晋见金碧宫主。”
云中鹤一震,止步转过身来,他面前两尺处,肃立着那个走来的老婆婆,她手中拿着一封信。
无畏女祝云娘一见云中鹤转身,急忙恭声为礼,双手把信托了上来,低声道:“宫主请看此信。”
云中鹤伸手把信拿过来,一边拆一边沉重的道:“云某并非金碧宫主。”声落已把信拆开,展开信笺阅读起来。
谁也不知道那信的内容,但由云中鹤那张一向平静的俊脸上的变化,他们可以猜测得出事情并不寻常。
缓慢的把信放回信封中,云中鹤深深的吸了口气,对无畏女祝云娘沉重的道:“前辈,老展鹏一定把详细情形都告诉你了,唉,晚辈没料到事情会牵扯得这么广泛,难怪四大天门中的南天门,一直暗中维护着血碑,我相信,在最近期内,其他三大天门也会相继出头的,你们现在就回鹏城去口巴。”
无畏女祝云娘有些不放心的轻声道:“宫主如此称呼,老身委实担当不起。”
话落稍停,沉重的道:“宫主,老身相信你不会违背老宫主的意思的。”
说话间,双目诚恳的紧盯在云中鹤冷漠的俊脸上。
四周鹏城的属下,个个脸现茫然之色,他们只知道大漠鹏城找寻了多年的老宫主已亡身滴血谷中了,但可以无畏女祝云娘要率众回鹏城而不图报复,倒完全猜测不出是为了什么?
云中鹤扫了四周众人一眼,伸手提起铃马的缰绳,在它手触缰绳的一刹那,星目中突然射出骇人的寒芒,铃马使他想起了无边的仇,如海的恨,自身的与恩人的,这些的制造者,出于同一群人的手中。
无畏女祝云娘一双精目一直盯在云中鹤脸上,一触到那冷漠的光芒,她心中立时打上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
云中鹤淡然的笑了笑,默默的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无畏女祝云娘不安的轻声道:“宫主,你的眼神使老身担心,老展鹏曾告诉过我你的个性,但是为了解除你与小姐间的误会,为了使你答应继续担承这负重担,我们不得不把真象告诉你。”
云中鹤淡漠的笑了笑道:“这担子我并不觉得重,前辈,你们回鹏城去吧,当我们有一天重会之时,山仇海恨也许已消除了,这是金碧宫的恨,也是云中鹤本身的。”
话落双足一顿,已飞身于马背之上。
无畏女祝云娘担心的道:“宫主,当年老宫主就吃亏在自信心太大,而忽略了众寡之别。”
云中鹤一勒马缰长笑道:“老宫主的一切,云中鹤都要继承,哈哈……前辈,你们回去吧!”
笑声激昂震耳,动人心弦,话落双脚一夹马腹,就欲起程。
突然,一个娇声高呼道:“云公子,你恨不恨我?”
云中鹤闻声一怔,寻声转过头来,只见艳红此时正仰着一张带有稚气的娇靥,美目中充满慌恐不安之色,在她身边,垂头立着那个独目老者,满面愧疚与不安。
云中鹤回头看看盘膝静坐,脸色已转红润的鹏城白凤,笑道:“艳红,你想我会恨你吗?
因为你,才使我知道更多我所不知道的事,也许,我该感谢你们才是。”话落又催马欲行。
独目老者豁然抬起头来,独目中充满了感激的光芒,艳红忽又叫道:“云公子,你恨我家小姐吗?”
云中鹤缓缓仰起俊脸凝视着枫树枝丫间透下的耀眼日光,枫树下闭目静坐的鹏城白风那美艳迷人的娇靥上则不停的抽动着。
良久良久,云中鹤收回了凝视空中的目光,缓慢而诚恳的摇了摇头,双腿一夹马腹,铃马温顺的举动巨蹄向前迈去,一阵悦耳的清脆铃声,随之响起。铃声震荡着众人的心弦,他们谁也没有与云中鹤说过话,该谈不上什么感情,但是,这冷漠少年的离去,都使他们觉得怅然若失。
鹏城白风娇靥上此时滚下了两颗晶莹的泪珠,她听得出蹄声已出去二丈多远了,但她却没有听到云中鹤一句关怀她的话,她不希望他离开自己,但是,她有少女的自尊心,她不能跟着一个毫不关心她的人。
清脆的铃声,突然停了下来,马背上,云中鹤扭过头来,盯视了枫树下的鹏城白风一眼,转对无畏女祝云娘道:“祝前辈,今日所谈的一切,希望你不要使小姐知道?”
无畏女祝云娘一怔,脱口道:“为什么?”
云中鹤沉重的道:“鹏城远比江湖单纯,云中鹤希望她能安逸快乐的生活在那种单纯的环境里,江湖上的恩怨,云中鹤会替她解决的。”
艳红突然插嘴道:“你比我们小姐年纪还轻,难道你就不单纯了不成?”
云中鹤微微一怔,突然长笑道:“艳红,你要是知道我双手之上已沾上了多少血腥的话,你就不会这么问了,哈……”
长笑声中,右手一勒马缰,铃马发出一声长嘶,四蹄一提,向前狂驰而去。
数百道怅然若失的目光随着铃马的移动而转动着,直到铃马消失于树丛中,他们耳中仍可依稀听到那阵阵渐去渐远的清脆铃声。
枫树之下,鹏城白风睁开了那双迷人的美目,她粉脸上的凄楚幽愁之色已经消失,小嘴上正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意,轻捷的扫了云中鹤消失的方向一眼,一跃站起身来,娇声道:“云娘,我们回鹏城去吧厂话落移步向白鹏走去。
两个老婆婆同时一怔,她们没想到她会不问云中鹤的去向,更不相信她会没听到云中鹤临走所说的话。
无畏女祝云娘试探着问道:“小姐一直人定到现在?”
鹏城白风美目流转,点头道:“嗯,云中鹤走时有没有说什么?”
艳红脱口道:“有……他说……”
无畏女祝云娘忙截住道:“他说过一段时间,他要到鹏城来。”
鹏城白风淡淡的笑道:“嗯,他一向都很少说话,是以只说了这一点点是吗?云娘,老展鹏还告诉了你些什么?云中鹤是不是祖爷爷的弟子?”
无畏女祝云娘简捷的答道:“不是,云中鹤本身有一种武功,其威力远在咱们鹏城的武功之上,因此,老宫主没收他做弟子,小姐,其他的等我们回到鹏城时我再告诉你好吗?”
艳红扫了鹏城白凤欣喜的粉脸一眼,娇笑道:“幸亏老宫主没收他做弟子,不然我们小姐岂不叫他师祖了。”
无畏女祝云娘看看另一个老婆婆,心中不由自主的暗忖道:“我到达之时,她满心凄楚幽怨,何以此刻云中鹤走了,倒反而快乐起来了呢?莫非……”
这时,四周的锦衣人也相继腾上树榉,各乘坐骑而起,无畏女祝云娘只得跟着起身相随。
炎阳当空如火,万柳低垂,黄叶飘零,无风无云,益发令人觉得秋日的炎阳难当,此刻,该是人们午睡的时候了,然而……
万柳堡此时的情形却刚好相反,大院之中,人声沸腾,三五成众,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一阵清脆的铃声,镇住了沸腾的谈论话声,所有的目光,全向铃响的方向望来。
一匹洁白如雪的白马,犹如掠空白虹,在众目睽睽之下,眨眼之间,驰人大院之内,有不少人认得来人是云中鹤,但却没有人招呼。
院中反常的情形,便云中鹤心头油然蒙上一重阴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楚堡主现在何处?”
四周一片沉寂,没有人答话,气氛沉闷无比。
良久,良久,人群中走来一个老者,他望了云中鹤一眼,冷淡的道:“云公子,救人救到底,杀人杀个死,公子既替敞堡退了南天门的人,就不该放那一道一丐在敞堡逞威,云公子,你来晚了一步。”
云中鹤心头一震,飘身下马,急声问道:“堡主在哪里?”
老者摇头,道:“堡主夫妇身受重伤,方才被两人以大鹏载走了,小姐与贵属下,已被那一道一丐带走了,云中鹤,咱万柳堡总算被人瓦解了,虽然,没有瓦解在南天门手下。”
言辞冷漠,似带讽刺之意。
云中鹤冷漠的俊脸上刹时掠过千重杀机,冷冷的道:“老丈,你此时就是嘲笑我云中鹤千句万句也与事无补,在下相信那一道一丐临走之前,一定留下地点。”
老者冷冷一笑道:“云公子想去么?以老夫拙见,还是不去的好。”
老者话声未落,突听一个吃力的声音冷喝道:“杨老爹,你是老昏了头还是老花了眼,云公子胸前带血,肩衣破裂难道你们都没看到?醉神声言等丐王一回便释放堡主等的话难道你们都没听到?丐王回来为什么就把堡主夫妇打伤留言,把二人带走?这些……你们难道都连贯不起来?只知责人,不知省己,难道你们不觉可耻吗?”
话音一落,大厅中蹒跚走出一个断臂少年汉子,云中鹤认得他就是那替自己送药给血魑雷猛的汉子。
云中鹤淡淡的笑了笑道:“兄台,你一条手臂不知伤在何人之手?”
那汉子震声笑道:“哈哈……云公子,一条左臂算得什么,为了我们万柳堡,云公子几度在死亡线上挣扎,俺生是万柳堡中一份子,眼见堡主夫妇伤重到底,小姐被人擒去,未能捐命已属无耻,断去一臂算得什么。”
声落冷冷的扫了四周面带愧色的群众一眼。
云中鹤沉重的道:“云某确实晚来了一步,兄台知道醉神、丐王栖身何处吗?”
那汉子怔道:“他们留言说要把他们带到雁荡南峰冷云观内,等公子去讨人。”
话落盯着云中鹤问道:“云公子,你已见过丐王了吧?”
云中鹤飘身上马,淡然一笑道:“你拿药去后不久,在下就见着他了。”
那汉子脸色登时一紧,脱口道:“公子那时身上似负重伤,怎会是云中鹤漠然一笑道:“在下也见过许多大鹏,因此,云某可以向各位保证,堡主夫妇必然无恙归来,在下这就到冷云观去!”
话落调转马头,看也不看那愧疚的目光,催马向堡外走去。
最先说话的老者,此时突然叫道:“云公子请等一下,老汉还有话说!”
云中鹤抬手勒住铃马,转马冷漠的道:“老丈还有什么教言,请讲!”
老者脸一红道:“老汉方才语多冲撞,万望云公子大量海涵,云公子此去冷云观,仅只一人,虽然公子功高技强,总是单人双手,太过孤单,万柳堡虽无出色之人,但多几个人陪公子同往,总可稍壮声色。”
云中鹤淡然一笑道:“在下只身前去较快,不劳诸位挂怀。”
话落一挟马腹,向堡外奔去。
恰在这时,万柳堡外闪进十几个人,最前面的是个二十上下的少年人,额角现汗,满脸焦虑之色,少年身后紧跟着庐山三义,庐山三义身后,是一道一俗,年纪约在七十开外,最后面是四个青衣壮汉。
云中鹤一见那少年,心头微微一动,暗忖道:“寒水狸季世芳?今天只怕又要多一重麻烦了。”
两方距离有二三十丈,但是,双方前冲之势甚急,转瞬之间,便已冲到三丈之内了。
寒水狸季世芳一见云中鹤不由一怔,沉气煞住冲势,说道:“你是云中鹤?”
声落侧身拦在云中鹤身前,眸子中充满妒忌的光芒。
云中鹤勒住铃马,泰然坐于马上,淡漠的道:“难得兄台还认得云某。”话声十分冷漠。
这时,雁荡三义等人也已赶到,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把云中鹤圈在中间。
寒水狸季世芳心中记挂着楚春娇,星目向堡中扫了一周,瞠口问道:“云兄是专程来拜访万柳堡的吗?”
云中鹤冷漠的道:“就算是吧,只是,现在云某就要离开了。”
寒水狸季世芳闻言先是一怔,继而星目中透出无法掩盖的喜悦光芒,因为,万柳堡主与楚春娇都没有来送他,当即侧身让开一步,讽刺的一笑道:“云兄必定有什么急事待办,因而才走得如此匆促,小弟不敢再耽搁云兄宝贵时间了。”
云中鹤冷冷一笑,方欲催马动身,突听雁荡三义老二冷喝一声道:“且慢!”声落人已飞在云中鹤马前。
云中鹤脸上突罩冷霜,冷笑道:“有话现在说吧!”
庐山三义老二闪眼向堡内扫了一圈,冷笑道:“老夫记得你还有个随从,不知他到哪里去了?”
一道一俗两个老者闻言同时一怔,精目中突然闪射出凌厉的光芒。
云中鹤冷冷的道:“朋友,你说他到哪里去了?”话声冷涩而带有煞气。
三义中的老二冷笑道:“他到哪里去了老夫虽然不知道,但是,老夫却猜测得出,此时万柳堡主等人已不在堡中了,云公子,你走慢了一步。”
云中鹤剑眉一挑,星眸中突现杀机,长笑一声道:“是吗?哈哈……在下虽然比三位慢走一夜半天,但却未死在万柳堡中,朋友,你说怪吗?”
云中鹤说话之间,寒水玉狸季世芳俊脸已变了数次颜色,云中鹤话声一落,他已忍不住脱口厉声道:“云中鹤,卢叔叔的话当真吗?”
云中鹤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话声突然缓和了下来,平静的道:“不错,他完全猜对了。”
寒水玉狸季世芳闻言脸色大变,猛然跨上一步,厉声喝道:“他们现在哪里?”
云中鹤俊脸一寒,突又忍了下来,冷冷的道:“冷云观内。”
一道一俗两个老者闻言同时一震,几乎在同一时间之内,脱口惊呼道:“是不是雁荡南峰的冷云观?”
庐山三义却惊得脸上为之变色。
由众人的反应,云中鹤心头微微一沉,因为,他已看出冷云观在江湖上的地位,他冷冷的点了点头,道:“各位可有意前去讨人?”
庐山三义脸上同现畏怯之色,寒水玉狸季世芳却厉声问道:“云中鹤,你老实说,是谁把他们送去的?”完全是一派命令的语气。
云中鹤对寒水玉狸季世芳一再容忍,完全基于在泰山七龙堡先人之见,觉得他尚有直爽可取之处,不忍杀害,而不是怕招惹众人,此时见他得寸进尺,步步进逼,心头登时大怒,秀眉一剔,冷冷的道:“兄台,你以为云某有告诉你的义吗?”
庐山三义本对云中鹤存有偏见,寒水玉狸季世芳的话使三人又把事情想反了,老大冷森森的一笑,接口道:“年轻人,想不到你人生得文弱俊逸,心机却如此机诈,尽找些江湖上名望卓绝的人做后盾,嘿嘿,不知底细的人只怕谁也不敢动你呢!”
言下之意,无异是说云中鹤想冒充冷云观的人。
寒水玉狸季世芳在担心楚春娇的安危,直恨不得立刻知道她现时确实的存身之处,以便赶救,三义老大话声才落,他立时气焰万丈的冷喝道:“云中鹤,好汉不吃眼前亏,依季某之见,你还是实招的好,否则,可别怪季世芳不念故人之情。”
云中鹤闻言大怒,气极长笑道:“朋友,你没死在七龙堡已属难得,对云中鹤讲故人之情,哈哈……季世芳,你还不配!”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齐都为之变色,一道一俗身后的四个壮汉同时跨上三步,怒视着云中鹤似乎就想出手惩治他。
寒水玉狸季世芳一听不配二字心头大怒,双眉一扬,错步就要出手,蓦地……
那老道身侧的七旬老者冷喝道:“芳儿,不得造次。”
寒水玉狸季世芳一听爹爹喝止,不敢违命,只得忍气收势,扭头道:“爹爹,你……”
老者缓缓跨上两步沉声道:“年轻人,老夫是万里萍季梦雄,不知配不配看看云公子腰悬的白鞘长剑?”话声中气雄浑十足。
云中鹤星目缓转到万里萍季梦雄脸上,只见此人长眉白霜,风目狮鼻,阔口长须,相貌威武,神态稳沉,大有豪雄气概,心头不由微微一震,没有立刻回答。
万里萍季梦雄身后的老道土也怀着同样的心思,他见云中鹤沉思不语,立时侧步上前,冷声道:“贪道金龙真人,也想见见云公子腰系之剑。”
语气雄浑暴烈,不似万里萍季梦雄那样温和。
云中鹤秀眉一皱,转眼只见此人,头戴金冠,身着金色锦袍,短眉长目,鹰鼻大口,使人触目有一种阴沉的感觉。
云中鹤星眸再转向到万里萍季梦雄脸上,冷漠的道:“此剑出鞘见血夺命,极少例外,两位不看也罢。”
态度从容平静,似乎丝毫未因二人在武林中的名望而动容。
金龙真人长眼一睁,寒芒闪射,冷笑道:“云公子是嫌贫道身份不配吗?”
云中鹤端坐马上,漠然一笑道:“阁下不要逼人太甚,云某耐心有限,各位知趣的话,此时该走了。”
庐山三义本就以为云中鹤骑白马,配白剑,是借白剑铃马之名来唬人的,此时见他不肯出示滴血剑,更加相信他是由于冒充,而怕别人拆穿,老三猛上一步,讽刺似的冷笑道:“公子爷,不觉得使我们千里迢迢的赶来的人太失望了吗?”
云中鹤星目中刚平复下的杀机突又爆射出来,冷冷的扫了庐山三义一眼,阴沉的道:“三位难道一定要葬身在万柳堡中不成?”
这时,万柳堡的人已全围了上来,庐山三义在万柳堡危机之时,偷生忘友,断然离去的事他们全都知道,因此,他们明知三人决非云中鹤之敌,却无人出来解脱。
三义老大冷然大笑一声道:“公子爷,我三人就是真的想死在这里,公子可愿意帮个忙?”
云中鹤冷森森的道:“临危弃友,偷生脱身,云中鹤早就认得三位了,这个忙,云某当然愿意帮,三位可是也想见见此剑?”
话落右手慢慢握在剑柄上。
庐山三义心头没来由的同时一震,神色之间,突然有些迟疑起来。
就在这时,人丛中走出那个断臂壮汉,他现身先朝众人各施一礼,沉痛的道:“诸位都是堡主的朋友,当此万柳堡多难之秋,诸位如再以刀兵相向,岂不令亲者痛仇者快,是以,杨秋枫不得不以此微贱身份,出面说些不知深浅之言,万乞诸位长者平气静想一时,以免金龙真人不等杨秋枫把话说完,已不耐烦的一挥手道:“我等若不是为了救万柳堡也不会此时才来了,你少说两句吧。”
杨秋枫脸色一变,脱口道:“那各位此时前来则什?”语气巳完全改变。
寒水玉狸季世芳脱口问道:“杨秋枫,楚姑娘现在何处?”
杨秋枫先是一怔,突然明白过来,凄凉的大笑道:“哈哈……我杨秋枫想起来了,万柳堡临危之前,堡主曾派人到季家庄送过一封信,不知那信有没有送达。”
万里萍季梦雄脸色一变,嘴唇启动了数次,却无法启齿解释。
金龙真人冷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哼哼,世间像楚南雁那等不自量力的人的确少见。”
杨秋枫苍白血色的黑脸激动的抽搐着,周围的堡众,也个个脸现怒意,此时,他们才觉得云中鹤对万柳堡情谊之浓。
杨秋枫缓缓举步退了回去,冷冷的笑道:“那么各位是为了我家小姐而来的了,哈哈……
整个万柳堡中只有我家小姐一人幸运,哈哈……”笑声十分冷森。
寒水玉狸季世芳突然飞身掠上去,一把抓住杨秋枫的衣襟,冷喝道:“楚姑娘在哪里快说!”
杨秋枫偏头嘲笑的看着寒水玉狸季世芳冷冷的道:“我家小姐虽然幸运,只可惜幸运之神到达太晚,她到冷云观去了。”
寒水玉狸季世芳心焦如焚,扬手啪啪打了杨秋枫两重耳光,厉声道:“你与云中鹤串通了,快说实话,否则我宰了你!”
四周堡众发出一阵愤怒的哄声,举步向这边走来,杨秋枫见状,震声沉喝道:“家破无寄,主失遭欺,大家难道不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情况吗,杨秋枫一条命算得什么?”
慷慨数句豪语,道尽人世之情,动人心孩。
四周堡众默默的站住了,云中鹤星目中杀机更浓了。
寒水玉狸季世芳伸手拔下背上一只鹅眉刺,抵在杨秋枫咽喉上,冷酷的道:“你说不说?”
杨秋枫从容的举起独臂抹去嘴角上的血迹,冷道:“少爷,你真有勇气的话,就该到冷云观走上一趟。”
寒水玉狸季世芳怒哼一声,才想动手,突听万里萍季世雄喝道:“芳儿,不要动手,一切我们都可从长计议。”
言辞之间并无深责之意。
寒水玉狸季世芳右手一送,把杨秋枫推出四五步远,冷冷问道:“好好想一想。”
云中鹤嘴角上浮出一抹残酷冷森的笑意,沉冷缓慢的道:“诸位不用走了。”
三义老大冷冽的道:“云中鹤,你又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云中鹤阴沉的一笑道:“各位不是想要看看云某腰间的剑吗?现在,云某准备给各位看了,不过,在各位看剑之前,云某想说两句话。”
手仍握在剑柄上。
三义老二阴笑道:“可是看完剑后,要放你一命的话?”
云中鹤冷冷的笑了笑,笑意十分残酷,星目环扫十人一周,沉声道:“诸位听着。”
话落提气震声道:“七海跃铃马,白剑扫天下。”
下字才二出口,突听铮然一声龙吟,但见白芒一闪,滴血剑被斜抱在云中鹤怀中,他那明朗的星目,此时突然闪射出如炬的精芒。
庐山三义脸上同时勃然变色,如同触电般地暴退了三步,金龙真人与万里萍季梦雄却同声惊呼道:“滴血剑,白剑铃马就是你?”
两人脸上的泰然不可一世之色,已随话声而消失。
寒水玉狸季世芳脸上青黄不停的变幻着,目中闪射着浓烈的妒嫉光芒,现在他才知道,云中鹤不但人品胜他,武功原来也高过他许多。
四周堡中惊异的脸上,参杂着兴奋与报复的色彩。
云中鹤仍然端坐在马背之上,滴血剑缓慢的指向庐山三义,冷冷的道:“三位如为知友命丧万柳堡,虽死犹可名扬四海,但是,仅只这一夜半天之差,三位却将遗臭万世,三位看清了,滴血剑一招之下,要削下三位半个脑袋。”
话声平静,但却阴冷刺骨。
庐山三义脸色不停的变幻着,泰山一役,武林中人尽知,他们明知道不是白剑铃马之敌,同样的,他们也知道,泰山一役,除了云中鹤放走的两个人之外,无人脱劫。
三人有些僵硬的右手,缓慢的向背上剑柄上伸去,空气冷静如同冻结了似的,令人窒息。
金龙真人冷冷的向前跨了一步,阴笑道:“云中鹤,你人在马背之上,难道铃马也会避刀剑会武功不成?”弦外之音,显然是提示庐山三义怎么攻法。
庐山三义正苦于不知道怎么攻法,闻言心头同时一喜,金龙真人话声才落,庐山三义同时爆叱一声,贴地直窜向前,三道剑芒随声同出,闪电般向铃马腿上斩来,快捷无伦。
云中鹤剑眉一剔,握缰的右手突然一松,沉喝道:“虹影,起!”喝声中,人已倒向马下。
曦聿聿一声长嘶,铃马四蹄一跺地面,腾空跃起八尺多高,在马蹄声中,地面上传来三声凄厉惨哼。
铃马腾起的身子又重落回原地,他身侧冷漠的站着云中鹤,一旁伏卧着三个还在抽搐着的身体,正是少了半个脑袋的庐山三义。
滴血剑剑身两侧依然如出鞘时一样的透射出寒森森的光芒,剑端的心形血尖上,却在滴着艳红夺目的鲜血。
由铃马腾空,到三义丧命,时间不过是眨眼的一瞬而已,几乎没有一个人看清云中鹤的剑是怎么斩下来的。
三义的惨状震动了周围堡众的心弦,他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三具尸体上,脸色刻板麻木。
云中鹤拍拍马颈,意示嘉许,冷漠的转过目光,凝住在金龙真人惊骇的脸上,阴沉的道:“阁下不是要见见白剑吗?不知现在看清楚了没有?”
金龙真人闻言一震,暗自吸了口真气,脸色突然平静了下来,冷冷一笑道:“贫道此来收获不少,不仅看清了白剑,也看清了他主人的心性,哈哈……武林中从此又多了一个大侠客了。”
云中鹤冷漠的一笑道:“阁下错了,只有识时务,忘友谊的人,就像各位,才算得上侠,不是吗?武林中谁人不知金龙真人万里萍是扶弱济危的侠义中人呢?云中鹤这点萤火之光,怎能与各位皓月之光抗衡呢?”
万里萍季梦雄脸色一变,冷冷的道:“云中鹤,不知你是万柳堡的什么人?”
寒水玉狸季世芳心头一震,未待云中鹤开声,突然抢口道:“云中鹤,你少得意。”声落反手拔下一柄鹅眉刺,举手向云中鹤走来。
云中鹤滴血剑斜指地上,转脸冷冰冰的道:“季世芳,过来,云中鹤方才对你容忍的太多了。”
知子莫若父,寒水玉狸季世芳的武功,万里萍季梦雄了如指掌,连庐山三义在云中鹤剑下都未走出一招,季世芳如何能是云中鹤之敌,见状紧张的跨上两步,沉声喝道:“芳儿不得造次,你不是他的对手。”
寒水玉狸季世芳心恋楚春娇多年,原先,他只当云中鹤是个文弱书生,而非武林中人,还以为自己除了人品不如他以外,武功仍可胜他多多,还有争得楚春娇芳心的机会,及知云中鹤就是令整个武林震荡的白剑铃马之主,自知再也没有胜过云中鹤之处了,万念俱灰之下,拚死之心油然而生,闻言理也不理,急上两步,右刺指着云中鹤的咽喉,切齿道:“姓云的,有种你就上。”
云中鹤冷漠的笑了笑道:“季世芳,八尺之内确实是动手的距离了,不过,你还不配云中鹤攻。”
寒水玉狸季世芳星目圆睁,厉声道:“姓云的,小爷看你有多大能耐。”话落猛上两步,突然飞身向云中鹤扑来,身手矫捷,犹如猛虎出柙。
万里萍见状大骇,惊喝一声道:“芳儿速退。”声落人已扑了上来,只是距离太远,追不上寒水玉狸季世芳。
云中鹤自从知道众人来意之后,心中已生杀机,再见到寒水玉狸季世芳掌握重伤断臂的杨秋枫,心中杀机更浓。
他一双如电的星目,凝视着寒水玉狸季世芳左右飞舞如旋风般卷下的双刺,阴冷的一笑道:“季世芳,你报应到了。”了字才落,季世芳双刺恰好近身,这时急奔而上的万里萍季梦雄也扑到了五尺左右处了。
一声震人心弦的冷笑声中,云中鹤斜指地面的滴血剑突然向上一圈,幻出一个蒙蒙的红圈,快得令人目眩。
突然,杨秋枫的声音惊呼道:“云公子,手下……”
云中鹤闻声一震,滴血剑不由自主的一偏,由寒水玉狸季世芳颈上斜移到左臂,血光一闪突没,接着传来一声痛哼,与云中鹤冷冷的声音道:“阁下还差得远!”
寒水玉狸季世芳的身子,在云中鹤冷喝声中,倒射而出,正迎面撞向急扑而至的万里萍季梦雄。
万里萍季梦雄老脸一变,吐气迈步,探臂一把搂住爱子,目光到处,老脸上突然激动的抽搐起来,沉声喝道:“芳儿快运功止血。”
寒水玉狸季世芳呆视地上断臂良久,苍白的脸上充满狠毒的色彩,切齿叫道:“爹爹你,你放开我。”
万里萍季梦雄脸色一变,突然伸手点了季世芳几处穴道,覆身把他放在地上,起身逼向云中鹤,阴森的道:“云中鹤你的剑削偏了。”
云中鹤冷淡的道:“要不是杨秋枫一句话,你相信云某的剑会用偏了吗?”
万里萍季梦雄脸色更冷,阴沉的道:“这么说,老夫倒是该感谢你手下留情之恩了?”
说话之际,双掌之上已凝聚了十成功力。
金龙真人双目微眯,凝住在铃马头上,万里萍季梦雄带来的四个壮汉,此时一齐纵落季梦雄身后,相随逼向云中鹤,他们手中,却握有刀剑。
云中鹤回视铃马一眼,阴冷地道:“凭你万里萍对待朋友知交的心肠,季家确实不该有后。”
万里萍季梦雄五十岁时得子妻亡,一向视寒水玉狸季世芳珍如己命,季世芳一伤,他已存下杀云中鹤之心,此时一闻言,怒火更炽,猛然冷喝一声道:“可惜你不是主宰世间万物的主人。”声落人已飞扑而上,纵跃之间,连劈五掌,封住云中鹤左右闪避之路。
掌出狂飙如刃,轰隆雷鸣,势如万马奔腾,凌厉凶猛,威势袭人。
万里萍季梦雄一出手,他身后四个壮汉,也在纷纷怒叱声中,左右平分而出,刀剑并举齐下,攻击云中鹤左右两侧。
金龙真人长目阴光一闪,双掌一举,闷声不响地向铃马扑到,举掌电击铃马头顶,攻势几乎与众人同时发动。
云中鹤人虽然在对万里萍季梦雄说话,眼角余光却始终未放过金龙真人,一见他趁机攻击铃马,心中大怒,右掌闪电一圈,突然展出一轮炎红如火的大日轮,一旋封住万里萍季梦雄等人的攻势,左脚猛然一跺,扑向金龙真人。
万里萍季梦雄一见日轮,不由惊呼一声道:“炎阳七幻掌!”呼声中,人已撤掌退下五尺,四个壮汉一见季梦雄退下,谁也不敢逞能再进,相继收回兵刃,跟着侧纵回去。
云中鹤心急要救铃马,此招原无杀敌之意,就在万里萍季梦雄惊呼声中,滴血剑已随着他侧飘的身影,卷起一道长虹,刺向金龙真人速度迅猛得怕人。
铃马一见攻击,长嘶声中,突然人立而起,此时云中鹤也恰好赶到,而金龙真人拍出的右掌,已距铃马头顶不满三寸了。
此时,金龙真人如不收掌,必可把铃马劈毙当场,同样的,他也躲不过云中鹤挟着雷霆万均之势削到的滴血剑。
以人命,换畜命,金龙真人当然不会这么做,猛吸一口真气,金龙真人劈向铃马的右掌突然一偏,改扫云中鹤,人却在出掌之际,倒翻出两丈多远。
云中鹤杀机已动,长笑一声道:“朋友,天底下已没有你能走脱的路了。"随着语声人已飞扑追出,飞身之际,星目一转,心头不由一震。
原来,四个壮汉已在金龙真人飘身后退之际,齐向铃马扑来,也许,他们觉得这是一个报复的好方法。
云中鹤扑出去的身子,突然凌空旋了一转,滴血剑带起一道血线,凌空飞射而至,剑出不再后顾,凌空飞掠到金龙真人头上。
四个汉子此时刚捕到铃马身侧,才举起刀剑欲劈,突然铃马身子一调,霍然转身人立而起,一双前蹄朝正面两人扑击下来,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万里萍季梦雄一声沉喝道:“小心颈项!”
四个汉子闻声一怔,突听最右侧两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号,左侧两人闻声一震,猛一回头,恰见两个同伴双双仰跌地上,两人颈项都被滴血剑刺穿,不由同时一呆,铃马的双蹄就在这个时候踏了下来。
又是两声惨叫,两个壮汉同时伏倒马蹄下,脑袋进流而亡。
万里萍季梦雄气极冷喝一声,才想扑击铃马,耳中突然传来金龙真人的一声惊叫道:“炎阳七……”话未说完,已传来一声惨哼。
不用看万里萍季梦雄也知道今天到万柳堡来的人,除了他父三二人以外,已没有活的了,但是,他仍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来。
金龙真人仰天平躺在地上,他颈上印着一只缩小了的黄色掌印由此可见,云中鹤的炎阳七幻掌曾幻了三幻。
云中鹤冷漠平静的扫了地上金龙真人的尸体一眼,转身向万里萍季梦雄走来,冷冷道:“现在就只剩下你父子二人了。”
万里萍季梦雄散去掌上功力,阴冷地沉声道:“云中鹤,这些人与你何仇何恨?”
云中鹤冷冷的道:“无仇无恨,你父子也不例外。”
“老夫奇怪你怎么下得了手?”
云中鹤冷漠的道:“云某却奇怪你们自称是万柳堡之友,更想与万柳堡之女联姻,何以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万柳堡被人瓦解,畏强忘友,你们就不该再踏进万柳堡,更不该来得这么早。”
万里萍季梦雄老脸一红,强词道:“这是你唯一的借口么?”
云中鹤冷冷的道:“云某觉得这不是借口,而是各位应得的代价,季梦雄,你还有拚命的勇气,出手吧!”
四周的堡众,全部麻木的怔然着,他们目眩于云中鹤的武功,也震骇于他杀人的平静。
万里萍季梦雄毅然俯身搭起爱子遗落的一柄鹅眉剑刺,凝视着云中鹤,冷冷地说道:“云中鹤,老夫相信不久的将来会在九泉之下会见你。”话落缓缓举起鹅眉刺,指向自己的咽喉。
突然杨秋枫沉声叫道:“云公子……”
云中鹤闻声一震,缓缓转过头来,万里萍季梦雄散去了手上的劲,人,谁不珍惜自己的命呢?
杨秋枫没有说什么,但云中鹤领会得出他双目中乞求的冷芒,冷冷的笑了笑道:“杨秋枫,你救了两个。”话落转对万里萍季梦雄道:“你又沾了同一个人的光。”
万里萍季梦雄慢慢的放下右手,冷声道:“云中鹤,你要老夫留下什么?”
云中鹤俯身拔出滴血剑还入鞘中,飞身上马,冷声道:“阁下知道留下什么最恰当。”
万里萍季梦雄冷冷地道:“老夫留下什么,就要讨回什么,还有芳儿的一条左臂。”话落左手一伸,举刺猛斩两下,喳的一声,一只左手已落地上,脸色却阴冷如旧。
止住断处的血,俯身抱起寒水玉狸季世芳急奔而去。
他自始至终都是那么冷漠,但众人却能体会得出,他那深藏心记的隆情厚谊。
群山万峰耸立,满山黄叶凋零,在此一望无际的山脉之内,使人油然生出茫凉寂寞之感,这里是雁荡山的东南面了。
高耸人云的雁荡南山峰,虽是遥遥在目,但由此刻起,翻山越岭究竟有多少距离却无法估计。
一匹洁如雪的带铃白马,此时正向一座如坦的高山上走着,马背上端坐着一个脸色冷漠,俊逸盖世的白衣少年,此时正默默地仰望着一面天上浮云,似在想着什么心事。
云中鹤冷漠的环顾四周怔然而立的堡众一眼,淡淡地对杨秋枫道:“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家破无寄,主失人欺,为万柳堡的生存,你们需要多忍点气才行。”话落纵马而去。
清脆的铃声,划破了寂静的荒山上的空间,带来不少生气,不大功夫,白马已蹬上了那块石台。
白衣少年一勒马级,带住白马,仰空的目光,突然平射到遥远的雁荡南峰上,伸手拍拍汗出如浆的马颈,柔和的道:“虹影,歇歇吧,至多我们再有一天一夜的时间,便可赶到冷云观了。”话落飘身下马席地坐在石上。
深秋的炎阳已被浮云遮住,置身在这高峰之上,不但觉察不出秋阳的热力,反而觉得有些许凉意。
白衣少年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回头注视着正在迎风摔尾的白马,嘴上浮出一丝亲切的笑意,突然……
一个粗扩残暴的笑声从正面山崖下响起,道:“哈哈……小子,你年纪轻轻的嘴倒蛮硬的。”
接着另一个较低沉的声音道:“老三,更值得我惊奇的是这小子他妈的手无缚鸡之力呢?”
先前那声音道:“老四,你先别捧他,等他走过了这两丈钉地再说。”此人话声一落,接着传来一阵残暴的狂笑声。
云中鹤剑眉皱了皱,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拉过马级,淡淡地道:“虹影,这里又有一场即将上演的戏了。”话落缓步向山崖上走去。
二十余丈的距离,转眼即到,白衣少年牵着白马,斜依在一棵柏树干上,星目缓缓向崖下望去。
但见崖下并非陡壁,斜度却比一般山坡陡得多,是以,二十丈外平视而过,很像绝崖,坡上遍生矮树,一片翠绿,与此荒山四周的景色,迎然不同,坡下是一块平坦的盆地,广有四十亩,清河斜横如带,四面陡坡上遍生矮松,盆地最南面,是一间简单的石壁小茅屋,柴门之前,青石铺地,直达河边,幽雅清静,大有遗世独居的气慨,只是使人觉得简陋。
此时,屋前那个平坦的荒草地上,东西对立着五个人,五人距离有两丈,在这两丈距离之间,铺着一条宽有两尺的白木钉布成的窄路,钉子是松枝削成的,长有寸半。
东面的两个满脸横肉,横眉竖眼的大汉,左右挟持着一个年有二十七八岁目眉清秀的青年书生,书生脚上的鞋袜已被脱去,似乎这条钉路是为他面铺的。
西面一个汉子,傲然一副武生装扮,此人生得熊腰虎背,双目淫光四射。武生右手扣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美艳少妇,左手扣住一个年约四五岁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对这恐怖的世界并不了解,他张着小口奋力向那搂着他母亲的汉子手上咬去。
那武生汉子一惊,一下子点了小男孩的睡穴,小男孩轻哼了一声,倒地睡去。
那被武生搂住的美艳少妇娇叫一声。
第七章 远景:白骨堆山
这美艳少妇体态丰腴,肤肌雪白,如凝膏脂,胸部凸浮,胴体异诱人。
那汉子淫邪地望着美艳少妇高耸丰满的胸部道:“美人,莫急,只点了他的睡穴,一会儿你陪我办完了美事,我立即解开他的睡穴。
这时,那西面的文弱书生凄然道:“我陆松青是一个手无缚鸡力的书生,携妻带儿,避世来此,原想永伴青山绿水,却不料天降祸,看起来是命该如此。”
说完,他凄绝忧郁地望了一眼山坡下,那里有一间小木屋。那他们夫妻刚刚搭建的,将要在这里隐度一生,没料到遇见这两个淫的汉子。
陆松青可怜兮兮的样子,令人不忍。
陆松青又用哀求的声音道:“二位好汉,请放过我们一家吧。”
那武生汉子闻言心念闪电转动起来,也稍动了侧隐之心,但他邪的目光缓缓转到美少妇苍白的粉脸上,又注视她高耸的胸部,细的皮肤,她太美了,美得足以勾去他的三魂七魄。
武生忖道:“如此美丽的娇妇,已被我搂在怀中,到口的美食哪放过。”
于是武生大叫道:“俺们两个是这雁荡山深山峡谷二色鬼,天的美人,俺们都想享用,都怪你娶了这么美丽的艳妇。但俺们也是条好汉,还给你留点余地,你小子必须光着脚从钉路上走过去,然后我怀中的美人,就归还给你,这样公平吧,哈哈……”
那书生望着眼前尖锐的钉路,往前移了一步。
美艳妇人突然哭声道:“青哥,你……你是个读书人,怎受得了这等苦处,莫如让妾身依了他们吧!”
那书生陆松青沉声道:“不,君妹,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过去武生凶恶吼道:“好,陆松青,你这穷酸书呆子,让你的脚,扎成乱泥呢,快点过去吧。”
话落,武生淫笑地望着美艳妇人高耸凸浮的胸脯道:“小美人,你那可爱的书生再没走完钉路之前,让我来欣赏一下你雪白的玉体。
武生说完一扬手,脱去了美艳少妇的罗衫,让那少妇的乳房,全部暴露在阳光下……
美艳少妇急用玉臂去遮挡裸露的前胸,可被武生那大手紧紧扣住玉藕般的双臂,一任美艳少妇全露着乳房。
武生开心地哈哈大笑。
陆松青见状惊恐道:“你要食言?”
武生阴冷道:“笑话,你把少爷我当成何种人。你听过四大天门的南天门吗?”
陆松青茫然的摇摇头道:“在下从未听过,但是二位好汉,既是有名望的英雄,当不至于言而无信吧!”
武生得意地摇了摇怀中的美艳少妇,淫笑道:“搂着这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少爷我有忍耐性了,穷酸丁,快走过钉路吧!”
美艳少妇脸上挂着泪水,粉脸又惊又羞又急,道:“天啊,叫我文兰君怎么办呢?”
武生益发得意道:“我的美人,别伤心,我会让你高兴的。”
说毕,武生用一只大手托住美艳少妇的乳房。
陆松青急怒道:“好汉,不要碰我妻子,我这就从这钉路上走过去。”
武生从美艳少妇的乳房上收回手,阴冷道:“穷酸丁,陆松青,少爷我言出如山,不过有个附带条件,这两丈钉路,你走时,不许稍皱眉头和有痛苦的表情,否则,嘿嘿,我就要……”
下面的话他虽然没有说出,但从他那淫邪的表情,就可想而知他要干什么了。
陆松青脸上悲愤地抽搐一阵,道:“君妹,松谷之地,你我共耕,石壁茅屋夫妻共建,就是尸暴青山翠谷,黄泉路上也要洁净一身……”
话落,毅然迈步向钉路上踏去。
鲜红夺目的鲜血,在草地上染出一只只模糊的脚印,脚印与脚日之间,由滴滴鲜血连贯着,犹如一条血路……
美艳少妇娇躯颤抖着,明亮美目呆滞了。粉脸上的汗珠比陆松青流得更多。
两个色鬼发出兽性的怪叫。
两丈钉路,终于走完了,陆松青转头注视武生道:“好汉,可以放过我们了吧?”
武生一怔,没料到这弱书生竟有如此毅力,但他突然阴沉道:“我的仁弟,你看得比我清楚,你说这穷酸书生,走钉路时神色有变没有?”
西面那汉子道:“穷酸丁,脸色不变,为什么淌出汗水,当然是脸色变了。”
武生得意至极,注视怀中的美艳少妇丰满的乳房,淫笑不止道:“这就怪不得俺们二位爷爷了。”
陆松青闻言一呆,凄凉的摇头愤然道:“欲杀斯人,何患无辞,我陆松青认命了。”
武生淫心大炽,迫不及待地脱去美艳少妇的罗衫,美艳少妇雪白细腻的胴体渐渐全裸了……
美艳少妇太美了,如脂凝膏的肌肤又白又细,她雪白的大腿已被武生扣住。
另一色鬼见其同伙已将美艳少妇剥光了衣服,疾步淫叫着跑过来,二色鬼狂叫着正欲行奸;突然,传来一声冷漠的笑声道:“南天门的朋友,真是画蛇添足,欲要强奸妇女,杀人害命,何必装腔作势?”
谁也没有想到这荒山之中,还会有人存在,话声惊醒了众人,也使他们听到铃声。
几乎是同时,所有的目光,都向发声处扫了过来,目光所到之处,两个大汉首先骇然暴退了一步。
矮松丛中,一匹带铃白马,正驼着一个面带冷酷笑意的少年缓步向谷中走来,第一眼,他们就想到了白剑铃马。
武生脸色微微一变,冷声问道:“依你说呢?”
铃马仍在缓步前行,白衣少年冷冷地道:“阁下的目的只在奸淫而已,在下以为时间浪费得太多。”
武生冷笑道:“少爷时间多得是,阁下知道杀人多少种方法吗?”
白衣少年冷漠地道:“方法虽多,只是,各位此时最终的目的无法达到了。”
武生闪烁的目光在白衣少年脸上打了个转,轻蔑的冷笑道:“不知哪个能阻挡了本少爷的旨意?”
武生闪烁的目光又凝住在白衣少年冷漠得近似冷酷的俊脸上,冷森森地道:“本少爷却觉得你与陆松青差不了多少,所不同的,是你比他不自量力,也许你以为自己可以做游侠了。”话落脸色猛然一沉,冷喝道:“与我拿下!”
西面大汉此时也已看出白衣少年除了俊逸盖世之外,并无异样之处,心中疑念全消,闻言同时冷喝一声,飞身向白衣少年扑来。
陆松青见状,苍白的俊脸骇然一变,忍不住暗忖道:“唉,你居心虽善,怎奈……”
陆松青念头尚未转完,突听白马上的少年,冷叱一声道:“各位还差得远呢!”话声中,星目中突然暴射出如炬的精芒,左右双掌同时一扬,恍惚中似见红光一闪,那个扑上的汉子登时倒飞回去,叭叭叭三声,平跌地上,额上印着一个红色的掌印,早巳气绝,那武生却已落人白衣少年手中。
白衣少年右手扣住武生的左手门脉向上一提,左手闪电在大汉气海穴上拍了一掌,挥手冷喝一声道:“朋友,你铺的路自己享受叫番。”
叭一声武生仰面跌在钉路上,他此时全身功力已被白衣少年废除,根根松木木钉全都扎进肉中,后脑之上,也穿进去好几根,落地一声惨号,不停地抽动着。
这些动作,在当时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武生脸上一变,痛苦挣扎着,骇然道:“你,你是云中鹤?”
云中鹤冷傲道:“在下正是。”
武生卧在钉路上满身溅血,突然哈哈大笑道:“云中鹤,本少爷就是南天门掌门的二公子卜怀义,还不快将爷爷从钉路上扶起来,也许饶你不死。”
云中鹤凛然冷笑道:“南天门算得了什么,不过全是些淫恶之徒。”
蓦然,那卧在钉路上的卜怀义趁云中鹤说话分神之际,猝然一掌向那已被点中睡穴的小孩拍去。
就在这时,突听一声清脆的娇叱,起自卜怀义身后一丈之外的—个土丘之后,随着娇叱声,一道白影已扑到卜怀义身后,出手拍向他当胸死穴,身法快捷犹如闪电。
云中鹤打从心底发出感激之念,抬眼嘴唇一动道:“多谢姑娘……”话未说完已看清来人,不由急忙住口,心说:“世间竟有这等美貌男子,他多象展小姐啊!”
来人一身白衣如雪,长睫毛,大眼睛,瑶鼻樱口,虽是男装,却极像女子,他亲切的望着云中鹤笑道:“兄台是要说感激我吗?”声音清脆悦耳之极。
云中鹤星目凝注着美少年,道:“是的,但在下方才的称谓错了。”
美少年俊脸被云中鹤看得微微一红,急忙移开目光,娇声道:“白剑铃马会感激不关他自身的事吗?”
云中鹤俊脸一变,淡漠的道:“此事云某已插上手了,自然就是云某自己的事,兄台虽助别人,无异等于相助云某。”
美少年心头一震,忙笑道:“小弟玩笑之言,云弟……兄台千万别见怪。”
这时,陆松青夫妻母子已会聚一处,文兰君正蹲在地上察看着丈夫脚上的伤,状至温柔。
云中鹤扫眼望了三人一眼,突然转对美少年道:“兄台身上可有治外伤之药?”
少年心头一动,美目一转,笑道:“兄台要替他治伤?”
云中鹤点头道:“在下已说过,这就是云某的事。”
美少年笑道:“那么我助他就等于是助兄台了。”
云中鹤俊脸微微一变,目光重又转注到三人身上,沉声道:“是的,兄台,今后兄台如有用到云某之处,云某决不推辞。”
美少年美目中喜色闪烁,暗想:“真是天助我也,要不是这对夫妻二人,我要接近他不知要花多少时间多少手脚呢?唉,真没想到他竟是个如此心慈的人。”转念间,笑道:“兄台,这些都包在兄弟身上了。”话落转身向陆松青走去。
蓦然,那被拍了死穴,卧在钉路这边的卜怀义,竟突然拔地而起,可见这色鬼的功底深纯。卜怀义擦了擦浑身的血迹,缓缓向云中鹤逼过来。
云中鹤缓缓转过身来道:“姓卜的,你选了死路。”
卜怀义双手抓着长衫衣襟,双臂向外一张,沙的一声,脱下长衫,背上豁然露出一长有三尺,宽有两尺的铜镜,阴沉的笑道:“姓云的,此时言生死,少爷觉得太早了。”说话之间,已从背上把铜镜解下,伸手在镜后一拉,抽出一根长有三尺的中空钢脚。
云中鹤见状一怔,冷冷地道:“云某已有些不耐烦了,你那位手下已上路多时了,不是吗?”
卜怀义心中对云中鹤存有畏怯之意,不敢叫他撤剑,闻言含糊的冷笑道:“姓云的,你可准备好了。”
云中鹤阴冷的道:“阁下出手就知道了。”
卜怀义冷喝一声,铜镜一竖一挥,立时映出云中鹤五六个影子,晃身之间,人已扑了上来,阴声道:“躺下吧!”铜镜已随声震了下来。
镜映敌人之相,可乱敌人耳目,这确实是一奇绝的兵刃,因为对方只要一出掌,镜中就会映出一个人像对自己拍掌,虽是虚影,但在对敌之时,身手极快,却也不容易触目就分辨得出敌我的相貌与虚实,一见镜相,足以自乱章法。
云中鹤此时领悟铜镜的用处,心头不由一震,暗忖道:“原来铜镜的用处在这里,我倒得小心应付。”转念间,并不还击,飘身倒退出八尺多远。
卜怀义见状信心大增,暴喝声中,欺身再上,指顾之间,铜镜在云中鹤身前幻出一十八个镜面,映出云中鹤十八个人影,右掌却已趁机蓄满功力。
云中鹤右掌一挥,突见十八个人同时举掌对着自己,心头一震,急忙撤掌再度飘身退出五尺。
卜怀义见状更加得意,冷哼声中,人已如影附形追赶上来。
云中鹤剑眉一扬,觑定四面八方拍下的铜镜不再出手,静观卜怀义的动态。
卜怀义右手早已提足功力,见状只道云中鹤已被自己的幻影廖困,心中得意非凡,但却并不立刻出手,阴沉的冷笑道:“我道白剑铃马有什么惊人之处,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镜面随声布满四方,幻出云中鹤更多影子。
陆松青闻声心头一震,忍不住回头望去,但见铜镜如网,根本看不见那白衣公子,他不谙武技,见状不由大惊,脱口道:“啊,那位云公子危险!”
白衣少年正在监督着文兰君敷药,闻言坦然一笑道:“你放心,凭卜怀义那点能耐,还奈何不了云弟。”
陆松青见说得如此有把握,不由疑信参半的问道:“你……你认识他?”
美少年嘴角挂上一丝满足高傲的笑意,点头道:“嗯,我在五六天前已认识他了,但是,他此时并不认得我,我说出他是谁,你们也不会知道的,他是一个最了不起的少年英雄,白剑铃马一出,便震动了整个武林,他年纪很轻,但他心中担负着比任何人都重的担子。”说到最后,声音近似自语。
文兰君抬起头来,敬佩的问道:“这位云公子的双亲一定会觉得骄傲,因为,他们有这样一个了不起的儿子。”
美少年欢愉的脸上,突然拢上一片淡淡的忧郁,摇摇头,道:“他已没有家了,他活着,完全是仇与恨的支持,因此,他仇视江湖中人,因为他们在他幼年时毁了他的家,夺走他的一切,所以他被武林中人视同杀神,因为在他手下,从无活口。”
陆松青夫妇闻言一震,齐声惋惜道:“原来他是个如此不幸之人,难怪他杀人时如此平静,唉,相公,你想法扭转他消极的意念,使他珍惜自己,因为你比较了解他。”
美少年美目光温润,缓缓站起身来,点头喃喃道:“是的,要不是为了他,我不会到此来的。”话落目光缓缓转向斗场,目光到处,突然一震,惊叫道:“云弟……”
斗场上,云中鹤此时正挥掌向前面拍去,在他面前三尺左右处,霍然插着一面铜镜,此镜正是卜怀义所持的,显然,云中鹤是在仓促之间,把铜镜映出的人像看成了敌人。
就在云中鹤挥掌的同时,卜怀义已急如鬼魅般的一旋转到了他身后,这种令人咋舌的轻功,真个在武林中少见,也唯夺这等绝妙轻功,才能用得上这面铜镜。
白衣少年当初一直以为云中鹤有足够的能力把卜怀义置于死地,因此,一直很大意的与这对患难的夫妇谈论着云中鹤,等到发现了事情有了出人意料之外的变化时,已经援救不及。
砰然一声大响声中,云中鹤身前铜镜应声碎成粉末,在声响的同时,卜怀义蓄满功力的双掌也已到达云中鹤背后不满三寸的地方了。
一抹阴沉的笑意,突然掠上了卜怀义青灰色的俊脸,他相信,就是武林中的顶尖的高手,也决难脱过这一掌之危。
快如惊电的掌法,在白衣美少年窒息中击了出去,紧接着传来一声大响,响声中,挟着一声窒息的闷哼,一切,就在这声闷哼声中结束了。
白衣美少年的视线整个模糊了,他相信,倒下去的一定是云中鹤。
陆松青夫妇不谙武功,场中一切的变化,他俩都看不清楚,他俩唯一看到是这最后的结果。
一扶快慰的笑意,在夫妻二人的脸上浮现了出来,文兰君诚挚的望着白衣美少年,道:“公子,你说的不错,他果然是个了不起的少年英雄。”
白衣美少年闻言芳心一动,定睛向场内仔细一看,登时又是一呆。
场中,倒下去的不是云中鹤,而是那外表已控制了大局的卜怀义,他就倒在云中鹤身前一丈左右处。
云中鹤冷漠而平静的俊脸上,映着一抹令人触目心寒的冷酷笑意,此时,正缓慢的一步一步向卜怀义走了过来。
卜怀义先前的骄狂之态已完全消失了,他费力的挣了两挣,勉强站了起来,他似乎已忘了内腑如煎的痛苦与嘴角上泉涌般的污血,满脸充满恐怖的向后滑退着。
云中鹤阴冷的笑了笑道:“朋友,在下早已说过了,你选了死路。”
卜怀义双目惊怖的盯着云中鹤,疾声道:“云中鹤,本……本少爷与你何仇?”
云中鹤修长的剑眉突然轩动了一下,阴冷的俊脸上突然拢上了千重杀机,如刃的星睫紧盯着卜怀义道:“你淫恶杀人,就是我的仇人,另外南天门的人会告诉你南天门与云家有何仇何恨,回去转告他们,就说当年他们在泰山正义崖下的那笔帐,已到了清还的时候了。”
卜怀义闻言心中突然升起一丝生机,似乎生怕失去这个机会,云中鹤话未说完,他已抢口道:“云中鹤,放掉本人,你会后悔。”
云中鹤阴冷的笑了笑道:“白剑铃马言出如山,云某早已说过,尊驾选了死路。”
卜怀义脸上才恢复的希望突然消失了,脱口道:“你想食言?”
云中鹤冷漠的道:“云某并未答应过不杀你。”
卜怀义道:“死了倒好,没人给你捎信了。”
云中鹤冷冷的道:“不错,云某说过,因此,你不会死在这里,你与他们同来,该死在他们面前。”
卜怀义紧张的脸色一缓道:“卜某等着你。”话落双手用力一捧,勉强站了起来。
云中鹤阴沉的笑了笑,停步站在卜怀义身前三尺处,冷漠的道:“尊驾听过七巧妖狐的事吧!”
一闻此言,卜怀义心中霍然明白了过来,踉跄的向后退了两三步,死灰色的脸孔恐怖的扭曲了一阵,颤声道:“云……云中鹤,你……你有没有人性?”
平静、冷漠的笑了笑,云中鹤道:“阁下既然出身于名门,齐身于武林,大小场面该见过不少,当你飞扬跋扈欲淫妻女,你可曾想到别人,同样的,当你落人别人之手后,朋友,你该有点骨气,这是武林中人一条不成文的法律,现在,阁下得意的时候已过去了。”活声才落,突然挥手点了卜怀义身上七处穴道。
卜怀义身已受伤,再加之云中鹤手法太快,当即打了几个冷颤,胸口翻腾的气血突然平复了下来,然而,他脸上除了绝望与恐怖之外,却没有一丝喜色。
冷酷的笑了笑,云中鹤道:“尊驾该动身了,记住,一天一夜之内,尊驾最好能赶到冷云观,这是尊驾在人间最后一天一夜了。”
卜怀义虽然觉察不出身上有什么异样之处,但是,由七巧妖狐的死法,他知道自己的寿命不再可能超过一天一夜了,他一双充满怨毒的眸子在云中鹤俊脸上打了个转,突然狠声道:“姓云的,总有一天,南天门会剥了你的皮。”
云中鹤冷冷的道:“朋友,你该珍惜你的时间,那是以后的事了。”
卜怀义自知凭此时带伤之身,决难与云中鹤抗衡,心中略一盘算,突然迅速的扫了地上同来的那个壮汉的尸体一眼,转对云中鹤冷声道:“云中鹤,愿你早日到达冷云观。”话落霍然一转身,纵跃如飞般的向密林中奔去,只两三个起落,便消失于丛林中了。
云中鹤冷漠而平静的扫了地上那个大汉的尸体一眼,星目缓缓移到陆松青夫妇脸上,平静的道:“此处山水虽佳,但已非贤伉俪久居之地了,尘世虽然混浊,却有王法保障,愿贤伉俪三思而行。”话落缓缓探手人怀,摸出一颗龙眼大小的明珠,缓步走到陆松青面前递了上去道:“云某漂泊天下,身无常物,这颗明珠,或能助贤伉俪解决一时之需,今日一见,总算有缘,愿你夫妇恩爱百年。”
话是那么平静,俊脸是那么冷漠,他那发自心底的诚恳话语,却敲动了在场三人的心弦,陆松青夫妇眸子中同时涌上了两颗泪珠,感激的盯着云中鹤,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白衣美少年沉重的叹了口气,他听得出云中鹤话声的诚恳,但是那种话,似乎不该出自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人口中,话是那么老成得近乎有些空洞。
云中鹤抬眼看了看天色,淡淡的道:“在下还得赶路,两位收下吧。”
陆松青缓缓从石上站了起来,他似乎已忘记了脚上的疼痛,一拉爱妻,双双跪了下去。
云中鹤忙一侧身,挥手逼气把两人托了起来,冷淡的道:“两位这就不对了……”
陆松青急道:“公子救我夫妻父子三人,犹似再生父母,陆松青自知今生难报宏恩,望乞公子恩准我夫妇一拜,聊表寸心。”
云中鹤冷漠的笑了笑道:“两位心情在下晓得,不必多此一举了,收下吧。”
陆松青闻言一抬头,双目突然接触到云中鹤那双精光闪射的星眸,那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使他不由自主的伸手把明珠接了过来。
冷漠的笑了笑,云中鹤转过了身子,面对白衣美少年道:“兄台,云某可以知道兄台贵姓吗?”
白衣美少年芳心一震,脱口道:“展玉……”只说出了两个字,突然截住了。
云中鹤怔了怔道:“兄台可是姓展名玉?”
白衣美少年脸儿一红,道:“嗯,正是那两个字。”
云中鹤俊脸微微一动,淡淡的道:“在下有生之年,不会忘记兄台的,就此别过了。”
话落微一抱拳,转身向白马走去。
白衣美少年展玉闻言俊脸一变,美眸一转,突然急声道:“云公子不是说要帮助在下吗?”
云中鹤止步转身道:“不错,云某说过,但不知目下层兄有何事需要得着云某出力。”
展玉脸色故意一变,沉重的道:“这个忙危险性太大,只怕云公子不愿意去。”
云中鹤闻言俊脸立时一沉,冷漠地道:“白剑铃马之主,一向言出必行,展兄说吧!”
言下已有不悦之意。
展玉忙道:“云公子千万别误会,实因那地方太过险恶,小弟知独力难撑,但为知交,却不能不去,是以,有意请云公子大力鼎助,完成小弟心愿,此时想来,实在有点要求过分了。”说来合情合理,令人无从置疑。
云中鹤俊脸微微一缓,淡然道:“展兄但说出那去处不妨。”
展玉黛眉一皱道:“冷云观!”
云中鹤闻言脸色倏然一变,如刃的星眸,突然凝住在展玉的俊脸上,似乎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什么。
展玉心头一震,暗道:“幸亏我先说了一大套理由,否则,他准不相信。”
云中鹤凝视展玉良久,星目才移了开去,淡淡的说道:“不知展兄的什么人在那里?”
展玉脱口道:“万柳堡主楚南雁父女。”
云中鹤脸色又是一变道:“展兄祖籍何处?”
展玉俊脸一变,微微迟疑一阵,突然变色道:“云公子莫非以为展某来历可疑?”
云中鹤心中确实对展玉的身份有点怀疑,但此时被他点破,却又不好过份追究,当即淡淡的道:“云某倒是多此一问了。”
这段时间,展玉心中已想好了另一段说词,闻言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告诉云公子的,在下先父与楚伯伯交情莫逆,自幼指腹为亲,楚姑娘乃是在下未婚妻室,是以,你我才会相逢于此。”
这段话说来丝丝人扣,使人无从置疑,云中鹤笑道:“这么说,你我乃是同路了。”
展玉明知故问道:“云公子也要到冷云观去?”
云中鹤淡漠的道:“不错,咱们该动身了。”话落转身再度向铃马走去,展玉微一迟疑,随后跟了上来。
停步在铃马身侧,云中鹤拉起马缰,就在这时,他身侧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童音道:“小云飞叩谢云叔叔了。”
云中鹤闻声俊脸突然一变,霍然转过身来,只见脚旁正跪着一十小童在不断叩着头。
平静的俊脸上,突然涌上了千重波涛,云中鹤嘴角上,浮现了置丝落寞的笑意,那笑意,是那么凄凉。
缓缓的蹲下了身子,他微微颤抖着的双臂,扶起了地上的那小童,有点激动的,说道:“你比我幸运,小弟,你比我幸运,愿幸运之树永远跟着你,更愿幸运之神永远跟着那些与你年龄相若的孩童,因为,你们心中没有恩、怨、仇、恨,你们……你们是无辜的,起来吧!”
小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迷茫的凝视着那张令他心中羡慕的英雄俊脸,虽然,他不太明白他的话,但却不住的点头,直到云中鹤把话说完,才道:“云叔叔,我可以知道你的大名吗?”
云中鹤拉着小童站了起来,迷茫的笑了笑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更不可以我为榜样,知道吗?我不是你们想像中的少年游侠,我的双手,已沾满了血污,但是,你们不会相信,这只是开始,将来,当伤们听到说武林中出现了个没有人性的杀人恶魔时,那就是我,回到你双亲那里去吧,幸运的孩子。”
陆松青夫妇彼此对望了一眼,他们却看到了对方眼中浮映着的泪光,第一次,他俩知道人世间还有比他夫妇更坚强的人,而这个人,竟是如此的年轻。
小童看了云中鹤一阵,道:“云叔叔,我听你的话,将来,我会永远想着你的。”
云中鹤笑了笑道:“你很聪明。”话落又拉起马缰。
陆松青夫妇望着云中鹤道:“云公子,今后不论天涯海角,我夫妇永远为你祝福。”
云中鹤回头淡然笑了笑道:“两位请记住云某之言,此地不可久留,云某就此告辞了。”
话落认镫上马,对展玉道:“展兄可愿意同乘一骑?”
展玉脸儿微微一红,低头脆声道:“它载得动吗?”
云中鹤道:“虹影,让展兄上来吧!”话落一拍马颈道:“载得动。”
展玉脸儿更红了,双足猛一用劲,突然飞身落在云中鹤身前。
云中鹤微微一怔,他没想到展玉会坐在他前面,当下把身子向后移了些许,回头对陆松青未妇一挥手道:“贤伉俪珍重!”话落一挟马腹,虹影长嘶声中,一闪人林而去。
怅然的望着白马消失于林中,陆松青夫妇同声喃喃道:“愿上苍保佑好人。”话落两人脸上同时滚落了一串泪珠,痴立良久,始才领着爱子,回屋收拾东西,另寻安身立命之所去了。
白马在密林中穿插奔行,毫无阻碍,清脆的铃声,划破了寂静的山野,单调而带有煞气。
展玉轻轻的把身依进了云中鹤怀里,明眸微闪,俊美无伦的脸儿上,映着令人遐思的红晕。
云中鹤星目遥望着远处,似在沉思着什么,展玉身上传来的阵阵醉人的幽香,他竟浑如未觉。
穿过密林,铃马开始向一处荒草丛生的山坡上奔去,空旷的长空,一望无际,令人心神为之开朗。
展玉轻轻的呼了口气,突然开声道:“云公子……”云中鹤轻轻的嗯了一声,没有回答。
展玉移动了一下身躯,向后靠了靠道:“云公子,你希望有一天也得到个像陆松青那样贤慧专情的妻子吗?”
云中鹤收回了遥视着远方的目光,似乎想也没想,脱口道:“在下从未想过这些。”
展玉心头一震道:“人总有个远景的,成家立业,乃是人生必走之路,云公子聪慧过人,当不会忽略了这一点才是。”
云中鹤漠然一笑道:“在下的远景与他人不同。”
展玉道:“兄弟可以听听吗?”
云中鹤淡漠的道:“在下的远景不如常人美丽,展兄不听也罢。”
展玉心头猛然一震,急问道:“不知会不美到什么程度?”
云中鹤星目中闪过一抹冷芒,沉声道:“鲜血铺地,白骨堆积,这种远景该够丑恶的了吧?”
展玉身躯一震,良久良久,才沉重的道:“那只是云公子你需走过的路,而不是最终目的,云公子,你……你难道从来没想到要找个真心爱你的人吗?”
云中鹤淡淡的笑了笑道:“展兄,人生只能一个宗旨,云某已选了丑恶的那一个。”
展玉突然幽幽的道:“你把别人对你的一片痴心都忽略了吗?”
云中鹤一怔道:“痴心?”
展玉道:“是的,云公子,为了她们,你该想想未来。”
云中鹤茫然的笑了笑道:“假使展兄知道了云某漂泊无定,并无红颜知己的话,展兄就不会替她们白担心了。”
展玉道:“云公子,你不觉得是在作违心之论吗?”
云中鹤淡然一笑道:“云某从不说假话。”
展玉脱口道:“大漠鹏城的鹏城白风不知云公子认不认得她?”
云中鹤心头一动道:“云某曾见过她,展兄提她则甚?”
展玉幽幽的道:“难道没有一提的价值吗?”言辞有点哽咽。
云中鹤脱口道:“并非没有提的代价,云某只是认为展兄不该误信传言,而诬蔑了展小姐,鹏城中人算来该是云某的恩人,云某对他们只有尊敬,决无其他想法。”
似在整理心中的思绪,展玉突然沉默了下来,这时,铃马已翻过山岭,向另一处坡下的密林走去。
良久,良久,展玉才再度开口道:“云公子,你知道那位展姑娘对你有什么看法吗?”
云中鹤微微怔了怔道:“在下只见过她一次,怎知她对云某有何种看法?”
展玉道:“你猜她对你的印象是好是坏?”
云中鹤淡漠的笑了笑道:“展兄,这些得不到答案的事情,谈有何益。”
展玉想了想道:“我猜她一定很想念你,说不定,她一直却在跟着你也不一定。”语声低微、娇柔,极似梦语。
云中鹤一怔,突然笑道:“展兄完全猜错,她早已回鹏城去了。”
展玉突然答非所问的道:“云公子,你不相信她喜欢你吗?”
云中鹤闻言一怔,涩然的道:“喜欢我?展兄,你相信一个心底纯洁善良的女孩子,会喜欢像云某这样一个双手血腥的杀人凶手吗?不可能,决不可能。”似乎怕被展玉说对了,他连声否认着,以便加强自己的信念。
展玉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她了解你的心情,因此,她更喜欢你。”这时铃马已穿进了密林,云中鹤似乎不愿再谈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了,平淡的笑了笑道:“黄昏之前,我们大概就可以抵达冷云观了。”
展玉却不愿放过,接口道:“云公子,你知道我为什么晓得楚姑娘陷身冷云观中的事吗?”
云中鹤道:“云某确实不知,也许展兄去过万柳堡。”
展玉道:“我没去过,是鹏城白风告诉我的,因此,在下晓得云兄,也晓得展姑娘对云兄的看法……”话落突然停住,似在等云中鹤发问。
云中鹤没有立刻回答,他似乎不愿意再谈这些,良久,才道:“远处好像是一道小溪,展兄可曾听到水声?”
展玉怔了怔,突然幽怨的叹了口气,答非所问道:“云公子,你知道她曾哭过吗?”
云中鹤剑眉皱了皱道:“展兄说的是谁?可是那位展姑娘?”?
展玉道:“是的,云公子,她说你误会她了,因此,你一直不愿罢她,一直赶她回鹏城去,好似不愿再见到她。”
云中鹤俊脸一变道:“……在下只是为了她好……”
展玉紧缩的黛眉立时一层,脱口道:“真的,云公子,下次相见时我一定告诉她,云公子,我相信她会立刻来找你,我……我看得出她对你的……心。”
云中鹤忙道:“兄台如果这么做,那就与云某的初衷相违背了,月兄如果真把展姑娘视做知友,还望展兄以展姑娘的安危为念,三思而行。”
展玉芳心一甜,脱口道:“你愿意她永远误会你吗?”
一段很长的沉默过后,云中鹤冷漠的道:“这是云某报答她展家的途径之一。”
展玉道:“云公子,你把恩怨分得太清楚了,云公子,你相信除了恩怨之外,人与人之间就没有其他的感情存在了吗?”
云中鹤冷漠的笑了笑道:“云某相信还有其他的感情存在,但是云某也相信自身是为了恩怨而生的。”
展玉急急的问道:“云公子,当你欲索之仇欲报之恩完成之后,你会到大漠鹏城去找展姑娘吗?”
云中鹤沉重的点了点头道:“云某会去告诉她展家的债,云某正替她索回了,假使,那时在下还活着的话。”
展玉身躯突然一震,脱口道:“云公子,你为什么把生死看得如贝淡漠,你……你晓得人家日夜都在替你担着心吗?”言辞显得十分激动。
云中鹤闻言一愣,就在这时,铃马突然发出一声轻嘶,双耳向前方直竖着,似在倾听什么。
云中鹤俊脸微微一变,星目闪电向前面扫了一眼,只见前面五十丈左右处,横着一条清澈的小溪,除此之外,一无所见。
轻轻拍了拍马颈,云中鹤道:“虹影,走吧,我知道了。”
铃马晃晃头,再度抬蹄向前走去,就在这时,蓦听荒草中传来一声大吼,长草一分,纵出两只吊睛白额大虎,同时,展玉也惊呼了一声道:“豹!树上有豹。”
云中鹤回眸向树上一望,果见两丈以外的一棵古松上,正虎视眈眈的高踞着两只彩色斑斑的大金钱豹,当即淡然的一笑,拍拍马颈道:“虹影,走吧!”
铃马低嘶一声,才要抬步,突听展玉凝重的道:“你相信虎豹会同占居一个地方吗?”
云中鹤道:“也许这里是它们的水源,所以同时巧遇在这里?”
展玉不以为然的道:“云公子,依我判断,它们已守在这里很久了。”
云中鹤心思细密,闻言俊脸突然一变,勒住马道:“依展兄之见,它们是奉命守在这里的了。”
展玉道:“云公子,我们还是改道吧。”
“改道?”云中鹤剑眉突然轩动了一下,沉声道:“展兄可是由这四个畜牲的身上想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了?”语声十分冷漠。
展玉闻言心弦一紧,闪电暗忖道:“我如果说出它们身后的人物,云中鹤必然不肯示弱,那时准又多得罪两个魔头,又增加两个劲敌。”心念一转,笑道:“云公子,它们既不犯我们,我们又何必犯它。”
云中鹤笑道:“展兄指的是人是兽?”
展玉美目向四周扫了一圈,道:“当然指的是兽了,云公子,咱们还有正事要办,何必在这里多浪费时间呢?我们还是绕过去吧!”
云中鹤冷淡的笑了笑道:“展兄以为我们打发它们的时间,会比绕道而行的时间更长吗?”
云中鹤这么一问,展玉真答不上话来了,这时,云中鹤已催铃马向前走去了。
铃马一动,树上的两只金钱豹突然同时跃了下来,恰好切断了铃马的退路,一步一趋的跟在马后。
溪旁的两只大虎,此时也开始向前逼了过来。
展玉似乎深知云中鹤的个性,一见事情已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了,立时急声道:“云公子,咱们在这里只怕要花上一段不短的时间了。”
云中鹤冷漠的道:“云某相信不是花在这四个畜牲身上。”
展玉向前面两只巨虎看了一眼,道:“是的,云公子,咱们的时间要花在这四个畜牲身后的主人身上。”。
云中鹤心头微微一震,但却未形之于色,漠然一笑道:“它们身后之人,一定是两个大有来历的奇士。”展玉黛眉皱了皱,美目盯着前面那两只做势欲扑的巨虎,道:“云公子一定听过恶虎行者与残豹叟之名吧?武林之中,已不知有多少人死在这四个畜牲爪下了。”
云中鹤闻言心头微微一震,忖道:“原来这两个怪物还活着。”心念虽在转动,但却未形之于色,淡然一笑道:“那些人当时的处境一定与咱们相同,前无去路,后有迫兵。”
这时,铃马已走到两只巨虎身前七尺左右处了,似乎有戒惧,铃马行动显得十分缓慢。
就在此时,突听林中传来两声怪异的轻啸,啸声才起,双虎双豹;倏然大吼一声,同时由前后两个方向,向马上二人扑了过来。
展玉心中早已有了准备,见状娇叱一声,双掌同时向前一分一划,拍出一招“飞瀑怒潮”,出掌极猛,范围更广达数丈方圆,显然他心中未存丝毫大意。
云中鹤双目望着前方,似在专心看着展玉与两个巨虎搏斗,而忽略了身后扑来的两只金钱钓。
巨虎果然受过训练,展玉出招虽然迅猛如惊雷奔电,却只阻住了它们的攻势,而未能伤到它们。
云中鹤见状一笑道:“展兄掌下留情了。”了字才出口,双掌倏然向后反摔出去,正迎上那两只金钱豹扑到肩胛上的头颅,那速度快得令人眼花。
就在云中鹤出手的同时,林中响起一声惊急的大喝道:“谁敢伤我双卫。”喊声虽急,然而,为时却已太晚了。
两声惨吼声中,两团黄影已如殒星般的向后激射出去,恰好迎上林中穿出的一个豹衣老者,但见他双臂一张,已把两只巨豹轻巧的挟人腋下。
老者挟住两个大豹,低头一看,只见两颗豹头已经粉碎了,鲜血、脑浆染了一身,脸色倏然一变,突然仰天狂笑道:“哈哈……小辈,下来,下来,今天老夫如不击碎你的头骨,从此老夫就永不再人武林。”声落人已跃落铃马之侧。
云中鹤轻蔑的笑了笑,缓缓转过脸来,目光到处,只见八尺之外,站着一个双眉如雪,白发披肩,皱纹满面,须长过胸的矮胖、狰狞老者,一见此人,他星目中突然涌显一抹杀机。
这时,马前两只猛虎,一扑未能奏功,反被逼落,已被激发了凶性,长尾一剪,厉吼声中,二度扑了上来。
展玉一见残豹叟现身,心知今日一场恶战已然难免,黛眉一扬,杀机立生,娇叱声中,一双深藏袖中的玉手,突然迎着两只急扑而上的猛虎挥了出去。
没有一丝风声,也没有令人震荡的压力,但那出手速度,却快得令人眼花。
两声惨吼应声而起,叭哒一声,两只猛虎同时仆卧地上,却快得令人眼花。
两声惨吼应声而起,叭哒一声,两声猛虎同时仆卧地上,背上同时出现两个血洞,显然是穿胸而过的。
动作在极短的时间中完成,在展玉出手的同时,林中响起一声惊异的喝声道:“鹏翎指!”
喝声才落,残豹叟身侧跃出另一个短发如银,浓眉如雪,塌鼻海口,眼射阴光的矮胖老者,此人正是恶虎行者。
铃马雄风他一落地,立时戟指着展玉喝道:“小辈,你是鹏城的什么人?”
展玉冷冷一笑道:“在下是鹏城的什么人,你管不着!”
这种回答,似乎大出老者的意料之外,皱纹密布的老脸一怔,突然仰天狂笑一声,道:“哈哈……反了,反了,老夫行遍三山五岳,渡过五湖四海,还没见过你们这等有眼无珠的小辈,哈哈……”
云中鹤冷冷笑道:“此时只怕已不是两位弄见闻的时候了。”老者脸色一沉,冷喝道:“小子,你说这是什么时候?”
云中鹤冷冷的道:“是两位挣命的时候了。”
两个老者同时一怔,突又同声狂笑道:“哈哈……挣命,你知道我们是谁?”
一踏马镫,云中鹤飘身落下马背,冷酷的道:“云某已记不得两位的高姓大名了,但是,却知道两位是食言背信的东西。”
两个老者闻言精目中同时杀机一闪,短发老者冷森森的道:“小子,你还知道什么?”
云中鹤一指身侧铃马,冷冷的道:“单由这匹马,两位就该知道云某还知道些什么了。”
两个老者同时一震,长发老者上下打量了云中鹤一阵,突然阴沉的仰天狂笑一阵道:“哈哈……不错,由这匹马老夫确实该知道你该知道些什么,但是,当时老夫确苦于不能证实你与这匹马的关系。
云中鹤星眸中冷芒如电一闪道:“现在两位可得到证实了?”
长发老者脸色一沉,狞笑道:“不错,因此,老夫二人以为这趟中原没有白跑。”
云中鹤阴冷的道:“两位听过得意不可再往这句俗语吗?”
短发老者阴冷的一笑道:“知道是知道,不过,这两句话对老夫二人而言,却恰巧相反,我二人每进中原一次,必定得意一次。”
云中鹤冷漠的道:“据云某所知,两位第一次进中原并不得意。”
两个老者脸色同时一变,长发老者阴声道:“小子,你知道的实在太多了,如此,就越证明我二人这趟中原来得非常值得,小子,你该知道白剑铃马唬不住老夫。”
云中鹤冷漠的一笑道:“凡事有始必然有终,两位第一次栽在白剑铃马手中,只因当年白剑之主一念之慈而放二位重回边塞,而今重逢白剑铃马,云某以为两位心中该有所惊异,因为,这是终了,而云某却没有当年宫主的慈心。”
短发老者闻言突然狂笑一声道:“哈哈……小子,你知道得太少了,假使你知道白剑铃马展老儿当年是死在谁手中的话,哈哈……小子,老夫以为该觉得惊觉的是你自己。”
云中鹤平静的俊脸,突然间沉了下来,一双明亮的星眸中,闪射着骇人的寒芒,嘴角上重又涌上了那丝冷酷的笑意,阴沉的道:“两位终于说出真话来了,当年白剑铃马之主,虽然不是伤在二位手中,但是,最起码,云某已知道二位当时也在场了,朋友们,这趟中原你们跑错时候了。”
云中鹤话声才落,铃马背上突然传来一声悲愤的娇叱道:“原来当年围攻我祖爷爷的也有你们这两个老贼在内,纳命来!”娇声一落,马背上已闪电射出一道白影,直扑短发老者。
短发老者微微一怔,突然狂笑一声道:“女娃儿,你还太嫩了。”
声落右手一挥,劈出了一掌。
云中鹤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那边已传来轰然一声震天大响,闻声倏一转眼,触目心头不由一震。
只见场中模糊一片,枯枝败叶横飞,砂土弥漫达四五方圆,场外横着四五株碗口大小粗树,齐腰而折,形如刀切,这种功力,端的骇人听闻。
长发老者双目骇然的暴睁着,显然的,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年纪如此年轻的少年人会有这等骇人听闻,令人难以置信的功力。
云中鹤不由自主的向场中移了过去,沙土弥漫中,他看不清展玉立身之处,只是,由那声娇呼与短发老者的话中,他对这个新认识的同伴已有了怀疑,因为这种怀疑,使他更担心他的安危。
沙土在寂静中缓缓的消失了,由模糊而清晰,云中鹤可以清楚的看清场中的展玉了。
同样的,长发老者他看清了一切,不过,他所注意不是二人的安危,他的目光,首先向两人前面的空地望去,目光所及,老脸立时为之一变。
只见,二人面前,同样的清晰的映着三个深达数寸的脚印,一目了然,这一掌,谁也没占到便宜。
短发老者见状脸色也是一变,目中凶光一闪道:“女娃儿,你的功力虽然足以令武林中人侧目,但是,你却现身太早了,令曾祖的恨,只怕你索不回去了。”
展玉蛾眉一扬,冷冷的道:“你且看我展玉能不能收回。”话落玉掌一扬,就要再度出手。
云中鹤见状心头一震,急上一步,拉住展玉道:“展兄且慢。”
展玉心急亲仇,当即用力一甩,但却没有挣脱,不由急声道:“放开!”
云中鹤俊脸一沉道:“云某先要证明残豹叟之言是真是假。”
展玉冷笑道:“是真的,放开我!”
云中鹤闻言一怔道:“展兄,你……你真是展小姐?”
展玉急道:“放开我呀,云中鹤你听到了没有?”
云中鹤俊脸一沉道:“云某十年之前已答应过替老宫主索仇了,展兄,云某要看证明。”
展玉此时只一心一意的急着报仇,闻言冷冷一笑道:“云中鹤,这就是你要报答我展家的行动吗?”
云中鹤闻言一怔,似乎他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凄然的笑了笑,他道:“云某仍要看证据。”
展玉冷冷一笑,突然伸手人怀,掏出那半块紫玉,道:“云中鹤,你看吧!”
云中鹤目光向牌上一扫,平静的俊脸一变,漠然的笑了笑道:“云中鹤愿听姑娘差遣。”
展玉自幼娇惯成性,极少有人敢违背她的心意,此时被云中鹤一再阻拦,加之心痛沮丧,闻言粉脸一沉,冷声道:“事不关己,云公子以为值得吗?”
云中鹤漠然的笑了笑道:“展姑娘,你可限定招式。”
展玉芳心仍自有气,闻声脱口道:“三招!”
“三招?”云中鹤吃惊的重复了一句,突然,他落寞的笑了笑道:“好的,三招之内。”
话落霍然转身,向二人走了过去。
展玉只是说的一句气话,一见云中鹤转身,她的芳心登时一紧,急上两步,娇声道:“回来!”
云中鹤冷漠的道:“云中鹤三招之内,如果不能奏功,那时展姑娘再出手不迟。”语声十分冷漠,话落抬眼扫了二人一眼道:“两位都听到了,三招之内,云某取你二人性命,两位准备吧!”
第八章 带血的落叶
长发老者轻蔑的长笑一声道:“小子,你不怕山风太大闪了舌头吗?两位同上,你配吗?”
云中鹤星目中杀机一闪,阴森冷酷的道:“白剑铃马之主,一向主出不二,三招之内,两位足下黄土,就是断魂之地了,云某再说一遍两位准备了。”
展王梅闻言娇声叫道:“云弟,不要……”
展玉梅的武功已在二人心中打了个死结,他们觉得,要除后患,刁能使两人有联手的机会,是以,未等展玉梅把话说完,短发老者恶虎行者已抢先接口道:“小子,你犯了年轻人的通病了,在美人面前为了逞能而忘记自身的安危了。”
话落跃身落在残豹叟身侧,冷笑道:“我俩已准备好了。”
展玉梅闻言大急,飞身扑向云中鹤,脱口道:“云弟,我收回说过的话,他们要害你了。”
展玉梅娇躯尚未扑到,云中鹤人已似电般的向二人飞射而去,冷喝一声道:“星海跃铃马,白剑扫天下。”随声空中已映出一轮红日。
两个老者见招心头同时骇然一震,脱口齐声道:“炎阳七幻掌!”
二人心头虽然骇异,但心智却并未慌乱,轻敌之念当即一收,心中同时想出了对策,两人四掌同时向上一挥,拍出一道掌网,紧跟着倒地一滚,左右分了开去。
云中鹤出掌之初,就知道这一掌难伤到二人,但是,他却做梦也没想到两人会突然左右分开。
心中略一迟疑,右掌一挥一圈,闪电向恶虎行者扑击下来,左手一转,拍出了第二招。
残豹叟见状精目一转,冷喝一声道:“第二招了。”随声人已跟着扑了上来。
这声断喝果然使云中鹤心头一紧,炎阳七幻掌的第二招尚未使尽,突然转成了第六行锭茫分混沌。
只见一片蒙蒙锭色日轮,以快得令人不敢相信的速度,一闪罩到了恶虎行者头上。
满以为自己已脱出了险境,心头方自一松,突觉如山的压力已罩到头上,恶虎行者猛一抬头,不由惊得老脸变色,脱口道:“第六……”行字还未出口,一声惨号已划破了山野,就在这时,残豹叟已到了云中鹤身侧,双掌一闪,同时推了出去。
一声焦急而带泣声的娇呼声中,传来一声砰然大响,在恶虎行者倒地的同时,云中鹤悬空的身体,被震出了两丈多远。
残豹叟厉笑声中,并不停留,阴笑道:“小子,那一掌劲道不够,老夫再补你一掌。”
随声人如过空惊电般的向倒在两丈以外的云中鹤飞射而至。
矮胖的身子一闪掠至,在掠过云中鹤身上的一刹那,残豹叟拍出了凌厉无伦的一掌,压向云中鹤胸口。
云中鹤身子就地一滚,右手霍然扬了起来,五缕红色一闪,突听残豹臾恐慌的惊叫道:“啊,映血……”
惨号声截住了他尚未脱口的环字,残豹叟矮胖的身子,已如殒星般的向溪中落去,扑通一声,他身体跌入了水中,双手却抓住了岸上的尖石,好似在临死之前,他对人世仍有无限的依恋。
云中鹤吃力的从地上撑了起来,缓步向溪边走了过来,挥袖抹去嘴角上的血迹,他冷冷的道:“在下没有超过三招。”
咽喉上的血还如泉水般的喷射着,残豹叟涣散的双目痴痴的瞪着云中鹤,以沙哑而吃力的声音道:“云……云中鹤,你……你说的对,终……终于丧……丧命在……在白……白剑……铃马之主……手……手中……”了字没有说出来,他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抓住尖石的双手一松,身子顺着清澈的溪流缓缓向下游流去。
望着残豹里的尸体消失于溪流尽处,云中鹤挥袖擦了擦唇角流出来的血迹,深深的喘了口气,缓缓转过身来,抬眼,他发现了展玉梅就站在他身侧,似乎没想到她已来到身侧,云中鹤微微怔了怔,淡淡的道:“展姑娘,云中鹤没有辱命。”
望着云中鹤苍白的俊脸,展玉梅迷人的美目中挂着的泪珠终于滚下来了,绝望似的颤声道:“云弟,我……我们之间的误会,只怕……只怕永远不能消除了!”
云中鹤平静的笑了笑道:“展姑娘,云中鹤永远不会记恨展家之人的。”
展玉梅凄然的笑道:“只是因为展家有恩于你,因此,为了感思囫报,你……你不会记恨我,是吗?”云中鹤落寞的道:“展姑娘,你还要云某说什么?”
展玉梅缓缓的转过了娇躯,凄凉的笑道:“我想听你说的话,只怕今生已永远无法听到了,我……我该走了。”
声音充满了幽怨与绝望。
云中鹤黯然的叹了口气道:“山路崎岖难行,展姑娘,你就骑铃马
样任性骄傲的女孩子,谁愿意接近呢,是吗?”
云中鹤俊脸微微波动了一阵,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激动的心情道:“展姑娘,你误会了。”
展玉梅激动的道:“我没有误会,我心里很明白,从第一次相见开始,你心中就一直厌恶着我,只是,只是因为祖爷爷有恩于你,所以你才一直原谅着,忍让着,我看得出你的个性,你不是那种肯让人的人,但是,对我却例外,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待我,你知道这是多么不公平吗?
我……我与其他女孩子有什么不同,你说?”
云中鹤漠然的笑了笑道:“是的,展姑娘,我一直在忍让着你,但是,却不全是为了感恩图报。”
“那却是为了什么?”
云中鹤淡漠的道:“不愿你的善良与纯洁受到我的感染,你生在一个纯洁、和平的世界里,你该回到那里去,如果我感染了你,我觉得这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罪恶,因此,我一直希望我能承担两家的血腥债务,由我这沾满了血污的双手,来索回一切。”
任由粉脸上的珠泪如断线的珍珠般的滚滚而下,展玉梅没有挥袖擦拭,她珠泪蒙蒙的美国,一直凝视着云中鹤平静而冷漠俊脸,她心中想倾诉的话很多,但是,此时却找不出一句该说的话来。
抬头看了看天色,云中鹤淡淡的道:“展姑娘,你该动身了,在下也得走了。”话落缓缓转过身去,向溪边走去。
展玉梅突然娇呼一声,飞身扑落云中鹤身侧,娇声道:“我永远不离开你。”话落探臂抓住了云中鹤的健臂。
云中鹤闻言一怔,侧脸道:“展姑娘,你……”
“我不要你那样叫我,叫我的名字,叫我的名字。”
云中鹤落漠地笑了笑,淡淡地道:“展姑娘,你太激动了,千里搭长蓬,人间无不散的宴席,早晚你我是要分开的。”语气十分平静。
展玉梅芳心之中,积压了多日的感情已完全暴发,她已忘了她少女的尊严,唯一念念不忘的是,她不能与他分开,闻言仰起泪痕斑斑的粉颊,恳求地道:“云弟,我们可以不要分开,只要你答应让我跟着你,你心中仍记恨着我,云弟,你……你叫我怎么解说呢?虽然。一切都是误会,但却已成了事实,云弟,惩罚我,惩罚,唯有你打我骂我,我才觉得你真的不记恨我了,云弟。”
凄婉,幽怨,如泣如诉的娇音,闻了令人鼻酸。
云中鹤平静的俊脸激动的抽搐了一阵,默默的摇了摇头,轻拍着展玉梅耸动着的香肩道:“我知道你当时的心情,我说过,我永远不会记恨你的。”声音十分诚恳。
展玉梅紧张的情绪似乎松弛了些许,仰起那张迷人的粉脸,娇怯的美眸凝视着苍白的俊脸,怯怯的道:“云弟,你……你真的不记恨我吗?”
她人本就长得美艳绝伦,当此娇怯、幽怨的情形下,触目更加叫人爱怜,本能的,云中鹤想举手拭去她娇靥上的泪痕,但是,他又突想到什么似的忍了下来,迅捷的移开目光,他道:“是真的,我不会骗你的,回……
似乎知道云中鹤接下来要说什么,展玉梅芳心一动,抢口道:“云弟,你知道我多高兴吗?”随着呢哺娇语,她突然把娇躯挤进了云中鹤胸前,梦呓似的哺哺自语道:“从栖霞岭你一离开我之后,我就决定要追寻你了,但是,我知道你一见了我一定会回避,因此,我不敢以本来的面目见你,一路上,我偷偷地追随着你,始终找不到与你见面的机会,直到,那一对夫妇的住所,我才顺利的找到了与你接近的时机,我心里正在庆幸着可以跟你在一起了,却没想到到达这里,我几乎害了你,云弟,你不了解当我看到你与他们动上手后,心中是多么绝望的,那时,我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些,都是一个怀春少女不会轻易告诉任何人的话声,尤其像展玉梅这种自尊、娇惯的少女,但是,现在她却毫不保留的全说出来了。
云中鹤聪慧过人,事情到了这种阶段,他当然晓得展玉梅心中意念是什么?但是,他能接受吗?他并非不喜欢她,而是,他有更多的事要做,更多有生命危险的事,他心感她祖上所给与的恩德,也由于喜欢她,他的理智告诉他该怎么做。
深深的吸了口气,云中鹤强自压下心中起伏的思潮,轻声道:“展姑娘,你要是细心想想,你就会发觉到你是在做一件多么不值得的事,不是吗?世间谁愿意与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人在一起呢?”
展玉梅娇躯微微震动了一下,缓缓从云中鹤胸前转了过来,突然间,她一双美眸凝视在云中鹤的俊脸郑重的道:“云弟,你说过自己不说谎,你说,你心中真想说出这种伤害自己而令女孩子不愿接近你的话吗?”
云中鹤不由自主地避开了她灼人的目光,微一思忖道:“不管我愿不愿意,这却是事实。”
展玉梅微微一怔,道:“云弟,你很会说话,但是,不管你怎么避开正面不谈,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伤害自尊的话,云弟,你相信我知道吗?”
云中鹤不敢与她的目光接触,他怕那双美眸中射出的灼热的光芒,会烧毁了自己的理智,淡然地笑了笑,他道:“展姑娘,你叫在下相信你知道什么?”
展玉梅突然娇声道:“云弟,看着我,看着我。”
云中鹤缓缓把目光移到展玉梅迷人的娇靥上,当他的目光才一接触到展玉梅的美眸时,突听她轻轻的娇声道:“云弟,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喜欢我,疼我,才不愿意我跟着你出生人死的在死亡线上挣扎,为了达此目的,你忽略了自己的存在,贬低自己的身价,设法使我讨厌你,云弟,梅姊不是傻子,因此,梅姊不会舍弃一个处处为我着想,真心疼我爱我的人。”
话落缓缓把娇躯扑进云中鹤怀中,仰脸哺哺自语道:“云弟,姊姊第一次见到你就认清你了,我觉得自己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自己的伴侣了,云弟,从第一面。”随着那呢哺的娇语,粉颊缓缓俯进云中鹤怀中。
轻抚着展玉梅耸动着的香肩,云中鹤脑海中一片迷茫,沉重的叹了口气,他道:“梅……
梅姊,唉,你能明白也好,你既然千里尾随我到此,我也能了解你的心意,梅姊,你如果真了解我,我希望你能回到鹏城。”
展玉梅毫不考虑地摇了摇头,道:“云弟,死并不可怕,我怕的是生离,云弟,只要你梅姊有一口气在,决不离开你的。”话落突然从云中鹤怀中撑起娇躯,粉脸一整道:“云弟,快坐下来。”
云中鹤闻言一怔道:“为什么?”
展玉梅道:“疗伤,听姊姊的话,快坐起来,我们已耽误了很久。”
云中鹤向后退了一步道:“我,哪里伤了?”
展玉梅正色道:“云弟不用骗我,开头,我怕你不承认,所以不敢提,现在,我不怕你不听姊姊的话了,因为,你知道姊姊关心你。”话落急上一步,焦急的拉着云中鹤的手,要他坐下,状如一个贤慧体贴的妻子。
就在这时,林中突然传来一声震耳的大笑道:“哈哈……皇天不负苦心人,老夫终于会见白剑铃马之主了。”
震耳的语声才落,溪边突然旋风般地落下一个黑巾蒙面,白发萧萧的老者。
一见此人轻如幽灵般的身法,云中鹤心头突然一震,首先,他想到了自己的内伤,冷冷的笑了笑,云中鹤阴声道:“正义崖来的朋友!”
蒙面老者长笑道:“由此足见云大侠对正义崖的人并不陌生,假设老夫猜测没错的话,云大侠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正义崖的同道。”
云中鹤冷冷一笑道:“不错,云某曾替阎罗殿送去了三批正义崖上的朋友。”
蒙面老者闻言毫不惊奇地一笑道:“云大侠少年英雄,言辞爽利,老夫佩服之至,只是老夫千里而来,不知云大侠怎么打发老夫?”
阴冷的哼了一声,云中鹤道:“对正义崖上的朋友,云某一向一视同仁,尊驾岂不多此一问。”
蒙面老者冷然一笑道:“嘿嘿,痛快,那只有偏劳云大快了。”话落缓缓向前跨出了两步。
云中鹤冷冷一笑,才要起步,突听展玉梅娇声道:“云弟,把他交给姊姊来打发吧!“云中鹤闻言冷冷一笑道:“假设云某所猜不错,这就是尊驾之所以现在才敢现身的原因,只可惜地上这两位朋友操之过急而先走了一步,否则,云某相信他们会说出准确答案来。”
蒙面老者闻言似乎怔了一怔,跟着大笑一声道:“哈哈,云大侠高见令人佩服,地上两位同道,虽然早走了,不过,云大侠脚程快,老夫相信你会赶上他们的,那时,他们会告诉你猜得对与不对。”话落稍一停顿,又道:“云大侠不知还想到了什么?”
云中鹤冷冷地向四周扫了一眼道:“尊驾该把那些朋友叫出来了。”
蒙面老者心头一震道:“云大侠的耳力令人惊讶!”
云中鹤冷冷一笑道:“不必听到云某也知道。”
蒙面老者冷冷地道:“云大侠根据什么?”
平静而冷漠地笑了笑,云中鹤生硬的道:“就凭尊驾这等供人驱使的身份,云某就知道你没有那份胆量敢独自前来会我白剑铃马云中鹤。”
言辞中,大大的伤害了蒙面老者的自尊与高傲,蒙面巾下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冷笑道:“以云大侠现实的情况,你不觉得过份了点吗?”
云中鹤冷冷的道:“事实可以证明。”话落缓缓向蒙面老者走去,神态冷森而平静,那种平静中透出的冷酷威仪令人触目心寒。
展玉梅樱嘴启动了一下,似想出言劝阻,但却没说出口来,因为,她了解云中鹤的个性。
蒙面老者见状冷笑一声道:“云大侠好胆识。”
云中鹤阴冷的笑了笑道:“尊驾该动手了。”
距离已近在八尺之内了,云中鹤却仍未停身。
展玉梅双掌早已蓄满了功力,一双美国不停地在云中鹤与蒙面老者两人身上转动着,状至紧张。
蒙面老者踌躇了一阵,突然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云中鹤冷冷的笑了笑道:“尊驾的狐群狗党就在附近,难道尊驾连一招也不敢出吗?”
蒙面老者在黑布下的双目,不由自主的向四周扫了一眼,心中暗自焦急,再退了一步,冷冷的道:“云大侠,老夫既然找你至此,就不会使你失望。”嘴里虽这么说,但却依旧没有出手。
距离已缩短到五尺之内了,云中鹤仍未停步,冷漠道:“朋友谁先动手?”‘蒙面老者闻言心头一沉,不能自主地扭头向四周扫了一眼。
云中鹤冷冷的道:“尊驾准备了!”
四周仍是一片寂静,蒙面老者心念暗自一转,倏地把心一横冷笑一声道:“云大侠可有自信?”说话之间,双掌上已聚满了功力。
云中鹤阴森森的道:“朋友,别再拖时……
云中鹤话尚未完,猛听蒙面老者大喝一声道:“姓云的,躺下吧!”声到掌到,功力如山,狂风怒啸,声劈犹如排山倒海,令人触目心悸。
阴沉的冷笑声中,云中鹤缓缓抬起的脚步,骤然向斜踏出去,犹如鬼魅幽灵,仅只一晃,便已脱出了蒙面老者凌厉的掌风范围,阴声道:“正义崖上的朋友,果然个个艺业不凡。”
蒙面老者久经大敌,一击不中,霍然踏进一步,暴喝声中,突然双手向后一摔,一招“倒打金钟”,身随掌走,倏然转了过来,应变快速。
然而,应变虽快,却仍扑了个空。
此时,空中突然响起一个阴寒刺骨的声音道:“白剑铃马之前,朋友,已没有你立足之地了。”
蒙面老者一招扑空,捉摸不出云中鹤存身之处,方自一怔,突听头上传来云中鹤的声音,心头登时一沉,额上冷汗立现。
由多年对敌经验,使他不敢再多考虑,厉喝声中,双掌忽的一扬,全力向发声处击了上去,双目跟着推出的双掌,向上望去。
目光到处,恰见头上一轮红日,旋转急下,自己拍出凌掌党风,却在接近红日前便消失于无踪了。
“啊,炎阳……”
红日骤然间变了黄色,跟着一声惨哼截断了蒙面老者尚未说出的下文,一切仍旧平静……
云中鹤一闪落在仰天横尸的蒙面人的身侧,双足一触地面,身子却不由自主的踉跄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林中传来另一声阴沉而得意的大笑道:“哈哈……
当年罗成盘肠大战,为当代武士称颂,云大侠负伤克敌,不让古人专美,可敬,可佩!”
话声一落,林中一旋闪出另一个老者,此人才一现身,周围跟着出现了五六个黑衣蒙面老者。
云中鹤心中暗自一凛,但却未形之于色,阴冷而平静地向七个现身的蒙面人扫了一圈,道:“各位终于出来了。”
展玉梅芳心一震,飞身掠落云中鹤身侧。
当先现身那人冷笑一声道:“让云大侠久等了。”
云中鹤冷冷的道:“让这位朋友久等了。”话落一指地上已经气绝了的蒙面老者。
那人淡然向地上尸体扫了一眼道:“是云大侠的手法太快了。”
云中鹤冷冷的道:“并非云某手法快,而是这位朋友性太急躁,做了各位的问路石子。”
七个老者闻言心头同时一震,稍一停顿,当先现身的蒙面老者大笑一声道:“哈哈……
云大侠才一出道,就以奇功、机智传布整个武林,使同道中人,个个自危,今日一见,果然传言无讹,云大侠既知老夫这位同伴,做了我七人的问路之石,不知云大快以为老夫等人把路问清了没有?”
云中鹤冷冷的道:“诸位既已现身,云某用不着猜。”
蒙面老者道:“这么说,老夫七人是问明了路了,云大侠,你可想见见我七人的真面目?”语声十分阴森。
云中鹤冷森森地道:“七位也许知道自己的尊容能使云某惊奇。”
蒙面人冷冷的道:“老夫确实这么想,不过,云中鹤,我知道正义崖上之人,真面目是永不示人的,因此,你见过之后,老夫等须得到你无法再传给别人的重要保证。”
云中鹤漠然一笑道:“七位既敢现身,当然是有摆平云某的把握了,如果把云某摆平了,七位还用担心云某会把令传给别人吗?”
蒙面老者大笑道:“哈哈……云中鹤,你又说对了。”话落缓缓把右手举起抓住面巾,阴森森的冷声笑道:“云中鹤,你还认得老夫吗?话声一落,霍然拉下了面巾,登时现出一张浓眉,三角眼,鹰鼻海口满布皱纹的老脸来。
云中鹤平静而苍白的俊脸上,突然浮上一抹红光,浓重的杀机从那双血丝密布的星眸中爆射而来,凝视着那满带着得意奸笑的老脸,云中鹤残酷的道:“云某得感谢上苍有眼,保佑你活到今天。”
蒙面老者冷笑道:“云小儿,该感谢上苍的是老夫,因为,你是多年来使整个正义崖上人人不安的祸根,而今,你已落人老夫手中了。’冷森森的向前跨了一步,云中鹤道:“你现身得太早了。”
老者冷森森的道:“晚了老夫担心无法解去多年积压心头的恨意,你可要再见见他们。”
云中鹤强自压住心中怒火,冷声道:“他们与尊驾是多年之交吧?”
老者冷笑道:“不错,多年好友,也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的同伴。”话落一顿,长笑道:“兄弟们,亮相吧!”
老者一声令下,其他六人同时扯下了蒙面黑巾,云中鹤星目缓慢的在六人脸上扫了一圈,阴沉的道:“都是熟面孔。”
这时,展玉梅突然脱口道:“九疑七杰?”
当先现身的老者阴沉的笑道:“姑娘,你不该与他在一起。”
展玉梅粉脸一寒,冷冷的道:“本姑娘却以为七位自寻了死路。”阴冷娇脆的声音带有震人心弦的威严,使人一点都不觉得夸大。
九疑七杰神色同是一怔,两三个人同声道:“姑娘是谁?”
展玉梅望了云中鹤一眼道:“鹏城白凤。”
九疑七杰脸色同时大变,脱口齐声惊呼道:“鹏城白凤?”
七张脸上的得意之色同时被恐怖取代了,也许,现在他们真个后悔不该在未弄清此女之前现身?
鹏城白凤展玉梅温柔的向云中鹤身侧靠近了一步,娇声道:“云弟,姊姊把他们拿下来给你发落好吗?”
淡淡的摇了摇头,云中鹤道:“梅姊,我要亲手索回他们欠云家的。”
展玉梅黛眉一笑,忧虑的道:“云弟,你的伤……”
云中鹤漠然的道:“梅姊,我心意已决,不要再多说了。”
鹏城白凤展玉梅闻言幽幽的道:“云弟,我们之间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云中鹤坚定的道:“云中鹤自懂事起,就立过重誓,要血洗正义崖,索回千百十倍以上的血债,梅姊,不要再逼我了。”
九疑七杰彼此传了个眼色,当先现身的老者七杰之首,开口道:“云中鹤,你不后悔。”
“后悔?”云中鹤血丝密布的星眸,迅捷的在七杰脸上扫了一遍,突然仰天长笑一声道:“哈哈……
九疑七杰,持正义的大侠客们,云某以为你们该想想云某索债的手法才是……”
九疑老大道:“就凭你?”
云中鹤冷冷的道:“不错,就凭我白剑铃马云中鹤一个。”
话落转对展玉梅道:“梅姊,你可以走开了。”
展玉梅不安的道:“云弟,他们有七个人,而你……”
云中鹤淡然一笑道:“梅姊,我晓得。”
展玉梅美眸分别在那七张不同的老脸上扫了一下,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提高声音道:“云弟,只管放心应付,姊姊守在外围,决不会上他们逃脱的。”话落莲足一顿,飞身掠出七人的包围圈外。
九疑七杰见状心头同时一松,彼此一打手势,缓缓向场中退了过来。
云中鹤平静的立在中心,残酷的道:“七位尽可放弃全身要害不顾,云中鹤不会让你们死得那么痛快的。”
九疑老大阴声一笑道:“云小儿,你忽略了自己的内伤了。”
云中鹤的道:“云某自己的伤,自己了解,白剑铃马之主,还没有把你这些供人驱使的走狗看在眼中,你们上吧!”
九疑七杰彼此对望了一眼,似乎在这一眼中,他们已决定了什么大事,九疑七杰老大,突然大笑一声道:“哈哈……你且看看值不值得一看。”声落暴起发难,一双巨掌随声而起,掌起狂风如涛,威力似能排山倒海,骇人听闻。
其他六人,也在同一时间内攻了上来,很显然的,方才那对望的一眼,他们已决定了速战速决的打法了。
他们之间,似乎早已有了默契,当头之人一发难,其他六人紧跟着相继动了手,好似在同一时间内,七人同时向中间扑了上来,分辨不出谁先谁后。
呼轰犹如闷雷般的掌风,挟杂着排山倒海之势,聚集在同一个目标的那个点上——云中鹤全身各处要穴,迫急得令人心寒。
云中鹤平静而带煞气的俊脸,掠过一抹凛然的色彩,也许九疑七杰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使他那只有报复与残杀的心房震动了。
左脚轻巧曼妙的向后退了半步,他修长的身子倏然间如车轮般的旋了个大圈,漫天的掌影,随着他扬起的手臂,如飞扫般的拍了一圈,恰好迎上了九疑七杰拍到的十四只手掌。
他快速无伦的手法与身法,使场外提心吊胆的展玉梅微微放下了心,但却使九疑七杰的心头同时大大的震荡一下。
念头如光电般的在九疑之首的脑海中一闪,一声长啸声中,他虚浮的掌影突然变成了实招,那张老脸上也掠过一抹阴恶的笑意。
啸声似乎是他们之间的信号,老大一变,其他六人的掌招也跟着由虚而实,直压向圈中的云中鹤。
展玉梅稍松的心弦突然又紧张了起来,她看得出,他们是针对着云中鹤此时的弱点而下手的——他的内伤。
冷酷的笑了一声,云中鹤双肩之上已聚满了功力。
“砰砰……”一连串的大响声中,七人围成的战圈,突如覆巢之约般的向四周飞射而出,飞旋如絮的残叶枯枝也弥漫了数丈方圆。
九疑七杰不由自主的各自挥了挥酸麻的手臂,七人十四道精目同时凝视着阵心,他们那些狰狞恶毒的目光与展玉梅那关怀焦虑的明眸中所透射出的光芒,恰好是一个极端强烈的对比。
枯枝败叶在门人的寂静中轻缓的散落着,随着渐明的视线,九月七杰的脸色与展玉梅粉脸上的神情,又成了另一个强烈对比。
云中鹤仍安然的立在原地,他脸上的煞气与星目中透射出的残酷光芒似乎比先前更强烈了,虽然,此时他的俊脸比方才更苍白了些许。
强自定了定神的九疑七杰之首干笑了两声,冷声道:“很出乎老夫意料之外,你仍站着。”说话间,双臂已凝满了功力。
冷酷的笑了一声,云中鹤道:“尊驾的想法与战略都没用有进步,还记得吗?十几年前,你们就是用这种战略在正义崖下得意的啊?”声音冷涩之极。
七杰之首,冷笑一声道:“战略虽老,但老夫却觉得此时正合用,是吗,接着!”声落再度涌身扑了上来。
如同上次一样,七人同时动了手,所不同的是,这次他们都没有虚招,全都是硬打硬撞的攻势。
云中鹤阴沉的冷哼了一声,斗然间一个大转身,再次硬拚了七人一掌,人影在枝叶飞扬中再度涨开,突听老者大喝一声道:“再上!”
乍分的人影随着喝声,突然又拢向中间,硬撞的掌势相继向阵心云中鹤身上的各处要穴压了下来。
退与攻的时间,短暂得不过眨眼的时间而已,显然,他们已发现云中鹤这一掌的力道已不如第一次强劲了。
苍白的俊脸上涌现了一抹骇人的杀机,随着涌上的杀机,云中鹤的掌心变成了红色,但是,在他举掌拍击时,掌心的红色又随着转动的念头消失了。
“砰砰……”又是一阵连响,空中的败叶飘扬的比更先前更多了,在败叶中飞扬的刹那间,展玉梅看到云中鹤的身躯晃动了一下。
美目中焦急的光芒如电一闪,展玉梅忍不住脱口叫道:“云弟,用炎阳七幻……”
九疑七杰闻言脸色同时骇然一变,未待展玉梅把话说完,已同时暴喝一声,围攻上来,拳掌密如急雨,显然是想借着猛烈的攻势,使云中鹤没有招架与还手之功。
人影在飞枝飘叶中晃动,急如走马之灯,呼轰的风声,虽然打破了令人窒息的荒山中的沉寂,但那声响中隐藏着的杀机却更使人,心悸。
展玉梅粉额上豆大的汗珠早已涌满,好似没觉察到流下的汗水在粉脸上带起骚痒,她开始一步一步的向战圈逼了过来。
看不见圈内云中鹤的情况,但这却更令她担心。
突然,圈外扬起九疑七杰中一人的狞厉笑声,道:“哈哈……
云中鹤,你还能支持多久?”笑声得意而残暴。
展玉梅闻声芳心斗然一震,恰在这时,突听阵内传来嘶的一声裂帛响声,紧接着传来七杰一声得意狰狞的笑,虽然看不见,她也知道云中鹤又吃亏了。
七杰老大的声音在晃动的人影中传了出来,阴沉的冷笑道:“云小儿,你锋芒露得太早了,早得使天下的同道心中都觉不安,因此,才有今日。”
展玉梅停住了脚步,一双玉掌上已聚满了功力,似乎已摒弃了芳心的犹疑,她美目幽怨的凝视着的阵心,哺哺自语道:“云弟,我如果一插手,你必然恨我一生,但是,我不能不动手了,为了你,只为了你。”话落,缓缓举起了玉掌。
就在这时,云中鹤阴冷残酷的声音突然从阵心传了出来道:“七位得意的太早了,云某还没躺下。”
七杰同声大笑,老大道:“不错,你确实还没躺下,但是,哈哈……你我都明白,你……
你能支持几招?”。
展玉梅美眸中杀机一闪,突然娇叱一声道:“你们全得死!”
喝声中,娇躯已凌空飞射出去。
就在展玉梅飞身的同时,九疑七杰突然同时惊声道:“啊,滴一血一一剑!”
人影在惊呼声中飞射着,血光却在飞射的人影中飘洒着,飞扬的枝叶中增加了醒目的血色,模糊中,又增加了一分恐怖。
呻吟之声在砰砰的落地声中响起,展玉梅的娇躯飞落在空荡荡的战圈中。
仅只这短暂的一刹那间,一切都完全改观了,从惊呼声到的享结束,就决定在滴血剑的出鞘,那拔剑的速度,展玉梅无法看得出他带血的落叶慢慢的飘落了,展玉梅转动着美眸,终于找到了云中鹤,目光到处,她芳心不由自主的一沉。
那张俊脸苍白的犹如一张白纸,但却在如此苍白的俊脸上,浮唤着一抹极不对称的残酷笑意。
右臂的破长袖在迎风飘扬着,那透射着寒森光芒的滴血剑剑尖,却抵在一个脸色惊怖苍白的老人咽喉上,他豁然就是九疑七杰之首。
吃吃的笑了一声,云中鹤平静的道:“大侠客,回头看看,看看四周你那些残肢断臂,武功被废的兄弟们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情形,就记得你们喜欢看这些。”语声冷森残酷得令人打颤。
展玉梅不由自主的向四周扫了一眼,但只看到了两个,她就没勇气再看下去了。
残肢断臂散落四方,一张张因恐怖而扭曲了的面孔不停的抽搐着,睁着直欲突出的眸子凝视着血流如泉的伤口,明知血会流尽,但是,他们却无力阻止。
九疑七杰之首霍然倒退了一步,厉声道:“云小儿,现在是你得意的时候了,下手啊!”
淡淡的摇了摇头,云中鹤残酷的道:“朋友,为了报复,云中鹤已强烈熬了十几年了,别想激怒我,十几年来,云中鹤无时无刻不在替你们计划着应走的路,现在,云某可以实行了。”
脸色骇然一变,老大厉声骂道:“天底下只怕找不出比你更残酷的畜牲了!”
冷酷的一笑,云中鹤道:“骂吧,大快客,云某希望等下你躺下时能好好的想想你当年的杰作,因为,你与你那些兄弟一样,武功已被云某废除了,不要想止血,记住广话落星目中冷光如电用了闪,沉声道:“记住,云某要你们亲眼看着你们罪恶的血,一滴一滴的流光,流尽……”
话声一落,滴血剑突然向下。滑,如电的剑芒闪了网,闷哼声中,七杰老大应声躺了下去。
四肢散在他身子四周,鲜血如喷泉般的从躯干四周断处流出,看看如泉的鲜血,恐怖的色彩飘上了他的脸庞。
‘向后退了几步,云中鹤把身子靠在一株树干上,星目冷漠的在七张恐怖的面孔上扫视了一遍,缓缓的,把目光凝注在天际的浮云上似在追忆着什么?
恐怖而绝望的呻吟声,时断时续的由九疑七杰日中发出,平日他们虽然都以叱咤风云的武杰豪客自居,但此刻他们眼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的流出体外,而生命却在这一滴滴鲜红夺目的腥血中渐渐幻灭着,生命的威胁,已使他们失去了往日的豪情,不错,自古至今,有几人能从容赴死呢?
展玉梅不忍心的向四周扫了一眼,虽只是那么迅捷的扫了一瞥。她那颗善良的芳心中,却已决定了一件不敢说的事。
轻巧的向前移动了几步,娇怯怯的望着云中鹤道:“云弟……”
云中鹤收回了凝视着天际的目光,望着她娇怯的粉脸道;“嗯,什么事?”
展玉梅匆匆避过了他那双似乎能洞澈人们肺腑的明亮的星眸,微一迟疑,娇怯的说道:“云弟,他们……”
云中鹤落寞的笑了笑,截口道:“你可以那样做,我不会阻止你的。”声音平静得出人意外。
展玉梅粉脸一变,不安的道:“云弟,你……你为什么不做呢?”
云中鹤星眸中掠过一抹歉然的光芒,但只一闪便被他嘴角上浮现了冷酷笑意俺没了,冷冷的笑了笑,他道:“这种声音,可以使我回忆起许多往事,正义崖下的血,正义崖上的老和尚,那用自己的命来换取我们的命的老和尚,慈母凄凉的笑语,严父死前的哀呼,他们……他们都在等着今日,现在,收成的时候到了,你也许会奇怪,奇怪我十几年来除了练功还做什么?我相信你不会猜到,猜到我十几年来一直计划着怎么来让他们在死前怎么痛苦来洗尽他们满身的罪恶。”
展玉梅粉脸歉然的凝视着云中鹤,又默默的垂下了粉颈,轻声道:“云弟,我……我不该那么说。”
淡淡摇了摇头,云中鹤平静的道:“我说过,你是个善良纯洁的姑娘。”
就在此时,七杰之首,突然嘶声叫道:“云……云中鹤,杀人偿……偿命,你……你要老夫等……多还多少?”
云中鹤的目光重又凝视着天边,冷酷的道:“这是利息!”
老人仰着苍白的脸,注视着云中鹤大声叫道:“云中鹤,你……你为什么不……不看着老夫说……说话,莫……莫非你……你没有勇气看你自己一手造出的惨景?”
霍然移过视线,星目中充满了杀机,但是,当他的目光看到那张毫无怨恨的老脸时,那冷酷的笑意突然间消失了,苍白的俊脸止,激动的抽搐了一阵,冷冷的道:“朋友,你也是在武林中闯荡过的,在下以为你该拿出武林中人的豪气,挺下去才是。”
老人凝视了云中鹤良久,突然振声大笑道:“哈哈……云中鹤,你……你心肠还不够硬,老夫以为自己该劝你有勇气挺下去才是。”
云中鹤微微一怔,冷冷的一笑道:“云某不会过去的。”
老人沉声冷冷的道:“但是,你眼中的冷酷光芒消失了。”
云中鹤冷漠的道:“这与阁下的命运无关系。”
老人怒声道:“但这却将使老夫等觉得未偿清你云家的债。”
这句话不但出乎云中鹤意料之外,也出乎展玉梅的意料,因为,这与她先前所抱怨的完全相反。
不由自主的,云中鹤与展玉梅的目光同时注视在七杰之首的脸上,那是一张带有怒意的苍白老脸,但是,那层薄薄的怒意,却掩不住他无神的眸子中流露出忏悔光芒。
云中鹤苍白的俊脸重又抽动了一下,深深吸了口冷气压住波动的情绪,冷漠的道:“尊驾现在才知道欠云家的太多,不嫌太晚了吗?”
老人冷冷的道:“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当年我兄弟七人既然做了那事,现在自然就该偿还。”
展玉梅脱口道:“你们做时就该想到这一点。”
老人突然大笑道:“哈哈……江湖岁月并不如姑娘你想的那么容易过,当你能主宰别人的命运时,就只有回忆了,因此,老夫说一人做事一人偿,虽然,我兄弟七人并非主凶,甚至……”
话未说完,突然住口不再说下去了。
云中鹤闻言星目神光立时一闪,冷声道:“尊驾是受了别人指使?”
老人看着双肩断处油油流着鲜血,怆然一笑道:“不错,云中鹤老夫相信你急于知道那人是谁?”
云中鹤心头一震,坦然遭:“不错,假使朋友你肯说的话。”
老人扭头环视了其他六人奄奄待毙的兄弟一眼,怆然笑道:“老夫以为你该提出些有利的条件来诱惑才是。”。
云中鹤冷冷的摇头道:“云某生平不说谎话,七位的命运已没有任何力量能挽回了。”
老人深深的盯视了云中鹤一阵,脸上怒意渐渐消失了,吃力的睁了睁直欲垂下的眼皮,感叹的道:“云中鹤,你并不像武林中人传说的那么毫无人情、道义,少年人,老夫兄弟七人当年既然为利而动,受人利用,但却是出于自愿,江湖之上,首重道义,因此,老夫无法奉告你那人是谁,好在,我兄弟七人所欠的已还你了。’话落回头扫了其它六人已经断了气的兄弟一眼,凄然一笑道:“他们都走了,老夫也该走了,最后,老夫也许该代表弟兄们向你说一句话。’话落深深吸了口气道:“人,都有善良的本性,只是,有些人需到死前才能发觉,我兄弟六人,此时仟悔了!”话落舌头向外一伸,牙关一紧,硬生生的把舌头咬下了半截。
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低沉,好似,直到死前,他仍不愿抹尽生时的傲气……
眼看着七具横卧于血泊中的躯体,云中鹤觉得积压在心头的重量好似减轻了一些,但是,随着那消失的重量,心底深处却升上一缕缕的迷茫。
鹏城白凤展玉梅沉重的叹了口气,美国迅捷向四周的尸体上扫了一眼,那些扭曲了的面孔,虽然难看,但却比他们生前的痛苦呻吟声令人安心,只扫了一瞥,她便转身走到了云中鹤身侧,轻柔而自然的伸出玉手扶着云中鹤的肩肿,柔声道:“云弟,你现在得运功疗伤了,快坐下来,我助你行功。”声音温柔而充满关怀。
云中鹤悄俏的收敛了星目中的迷茫,望着展玉梅的娇靥,嘴唇轻轻启动了一阵,似想说什么,但却没说出来,沉重的轻叹一声,缓缓坐了下去。
鹏城白凤展玉梅扶着云中鹤坐下后,体贴的轻声问道:“云弟,你……你想说什么是吗?”
云中鹤朝四周淡淡的扫了一眼,冷冷的笑道:“没什么?这就是江湖岁月。”话落轻轻的瞌上了星目,俊脸上的神色,仍是那么落寞。
虽然,只是这么短短的一句话,但由这几个简单的字中,鹏城白凤展玉梅却能体会得出这个幼遭巨变,喜怒不形之于色的少年,那份深藏心底的善良与孤单。
她真希望能替他分担些,但是,她知道他不会告诉她的,虽然,她日夜都渴求希望着他能把她当成知己。
默默的凝视着他那张微带苍白的俊脸,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时间在寂静中悄悄的飞驰着,静中的时间,本来不易打发,但是,望着那张迷人的俊脸,鹏城白凤展玉梅已忽略了时间的消失了。
由晌午至傍晚,这该是一段不短的时间,但云中鹤在闭目静坐着,虽然,他一直没告诉她内伤的轻重,但由时间上,她猜测得出,这该是一个沉重的内伤。
终于,云中鹤俊脸上的苍白的色彩消失了,这时,山峰的阴影已遮住了整个谷地,当铃马每次摇响铃声时,云中鹤睁开了那双明亮的星眸。
云中鹤星眸才一睁开,就听鹏城白凤快慰的娇声道:“云弟,你好了吗?”
由这句话快慰而仍带焦急的话里,云中鹤体会得出这个娇美善良的少女的心意,他感激的望了她一眼道:“好了,累你等了很久。”
展玉梅大眼睛眨了眨,脱口道:“只要你好了,再等上三天三夜我也不会累。”话落娇羞的笑了笑。
云中鹤闻言激动得伸手抓住了展玉梅那双洁白如玉的小手,道:“梅姊……你……”话未说完,突然他又似想到了什么,急急的把手缩了回去。
展玉梅失望的望了云中鹤一眼,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云弟,你仍在控制自己的感情,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云弟,你该知道那是没有用的,姊姊不会离开你的。”娇语幽怨而坚决。
云中鹤俊脸微微一垂,正想开口,展玉梅已抢先接口道:“云弟,现在我们不谈这些了,忙了一整天了,我们也该去找点东西吃了。”话落当即站了起来。
云中鹤正怕再谈这些,闻言立即附和道:“说的是,我们走吧!”话落起身唤起铃马,朝地上的尸体看了一眼,两人并肩穿过密林,向冷云观的方向走去。
进行间,两人获取了几只归鸟,在另一处密林中取火烤食充饥。
日落后的黑暗,又被明亮的皓月扫空了,大约初更将尽,两人已草草的吃了一天中唯一的一餐。
望着地上熊熊的火光,展玉梅突然转过粉脸,望着身侧的云中鹤道:“云弟,我们这就去找冷云观吗?”
云中鹤微一思忖道:“夜里观中有灯火,寻找容易,只是……”星目中突然冷芒一闪,好似听到了什么?
鹏城白凤展玉梅闻育迷茫的问道:“云弟,只是什么?”
云中鹤随口道:“你会很累。”
鹏城白凤展玉梅芳心一甜,娇声道:“云弟,我不累,只要……只要跟你在一起。”
云中鹤淡然一笑道:“我相信咱们已距目标不远了。”
云中鹤突然改变话题,展玉梅一时之间捉摸不着,脱口道:“云弟,你怎知道距目标不远了呢?”
云中鹤沉声道:“第一,照路程计算,现在该差不多了,只是,山回路转,路程不易算准,主要的,是第二个可靠的线索。”
展玉梅迷茫的望着云中鹤的俊脸道:“线索?什么线索?”
云中鹤俊脸突然一沉,冷笑一声道:“朋友,你该亮亮相了,躲着可不是办法。”话落却不起身。
鹏城白凤展玉梅闻言斗然一惊,霍然站起,转视着身后密林,但却一无所见,不由为之一怔。
就在这时,十丈之外的一棵大树后,传来一声轻响,接着,一个吃力的声音沙哑的道:“年轻人,你们过来吧!”
云中鹤缓缓站起身来,冷冷的道:“尊驾可是动不得了?”
随着话声转过了身子。
一听林中果然有人,鹏城白凤双掌之上早已聚满了功力,方才,由于她把心思全放在云中鹤身上,而未能发现敌踪,此时既已发现,生怕日间之事重演,哪敢不加戒备。
哪知事情竟然出人意料之外,林中那人道:“不错,老夫确实不能动了。”
云中鹤冷寞的笑了声,一笑之间,他心中已闪电般的转了个念头,当即冷冷的道:“这么说,云某得过去请尊驾出来相见了?”话落大步向林中走去。
展玉梅见状大骇,一把拉住云中鹤,急声道:“敌暗我明,不要去。”
林中那人闻言急声道:“假使老夫真是两位的敌人,以此时的情况而言,老夫已不敢出声答话了。”
话声仍是那么吃力。
云中鹤冷寞的道:“假使云某听力不差,尊驾此刻的情形该是不大自在。”话落,毅然举步向林中走去。
这时,鹏城白凤也已听出那人说话时的浑重呼吸声,心中疑念也渐渐消除了,跟着云中鹤走了进去,但她双掌之上却仍凝满功力。
林中那人坦然答道:“不错,老夫确实受了点伤。”
穿过几棵大树垂下的长藤空隙,两人已抵达那棵大树后面,似乎想也没想,云中鹤坦然举步绕过了大树,鹏城白凤展玉梅在云中鹤跨步之时,抢先飞身掠出五尺,以防骤变。
几乎同时,两人目光凝注在同一个目标上,目光到处,两人脸上神色又同时为之一凛,很快的,展玉梅移动目光。
大树干上,斜倚着一个满身是血,数处刀伤见骨的灰衣人,虽然,他面容与长及胸腹的长髯已沾满了血而无法分辨,由那满头的白发推断,他该是个年纪古稀以上的老人。
老人无神的眸子在云中鹤身上打了个转,笑道:“年轻人,你这份胆识令老夫佩服。”
云中鹤深深吸了口冷气,压下波动的情绪,冷寞的道:“在下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断。”
老人道:“年轻人,你太过于自信了。”
云中鹤冷漠的道:“尊驾叫云某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些不关紧要的话吗?”
老人一怔道:“你以为什么更重要呢?”
云中鹤冷冷的道:“尊驾的伤该是尊驾以为最重要的事。”
老人看了云中鹤一阵,摇头道:“年轻人,你以为老夫是为了想疗伤而叫你来的吗?”
云中鹤道:“人没有不珍惜生命的,虽然,尊驾不知我等是友是敌,但这总是你一线求生之机。”
老人道:“你很少相信别人是吗?”
云中鹤冷冷的道:“不错,尊驾该说出身份来了,云中鹤一向不在敌人身上花费太多时间。”
恰在这时,铃马走了过来,一见铃马,老人无神的眸子中突然掠过一丝奇光,急声道:“此马可是铃马,年轻人,你是谁?”
云中鹤冷冷的道:“此马正是武林中人所皆知的追魂铃马,尊驾该知道云某是谁了?”
老人惊异的道:“这么说,你就是近日武林中盛传的第二代白剑铃马之主云中鹤了。”
老人大笑道:“哈哈……真可谓是舍生人死无寻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了,哈哈……”
云中鹤冷漠的望着那灰衣老人,神态之间仍是那么平静,鹏城白凤展玉梅却因猜不出老人突然间发笑的原因,而显得有些紧张,美目不时向四下流转着。
长笑良久,老人突然住声,问道:“年轻人,你知道老夫是何人?”
云中鹤漠然的冷声道:“不管尊驾是何人,此时那些荣誉与头衔已全成了过去了。”
老人闻言又道:“你猜老夫是伤在你的朋友之手,还是敌人之手?”
云中鹤冷漠的道:“不管伤你之人与云某是友是敌,尊驾大致不会亡命在云某手中了,除非……”话落星目中寒光一闪,冷森的道:“除非尊驾昔年曾参加过正义崖下围攻云家之役。”
老人用带伤的手臂把身子向上移了一下道:“你不怕老夫谎言相欺于你?”
几乎想也没想,云中鹤冷漠的道:“尊驾既能带着如此沉重的内外之伤而言笑如常,云某猜想,尊驾该是个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老人眸子中奇光又是一闪,道:“年轻人,你深沉的智计只怕也是令正义崖与整个武林震慑惊惧的主要原因之一吧?但是,你还遗漏了一点,老夫已是个垂死之人了,用不着为贪图短暂时刻的生命而毁掉一生名望。”话声虽然吃力,却仍是那么硬朗。
云中鹤冷然一笑道:“生与死之间的距离也许能改变过来。”
第九章 双 狐
老人抬眼凝视了云中鹤一阵道:“年轻人,假使你知道老夫是谁的话,你就不会说得那么肯定了,因为,你会知道世间也有无法凭内功治愈的内伤。”
云中鹤俊脸一变,但一变即逝,淡淡的道:“除非尊驾五脏六腑皆已离位。”
老人笑道:“不错,你猜对了。”
云中鹤与鹏城白凤展玉梅闻言同时一愣,云中鹤冷漠的笑了笑,没把心中的疑念流露出来,展玉梅却无法自主的把怀疑的目光投注在老人脸上。
老人扫了两人一眼道:“你们可是奇怪老夫为什么还能活着吗?”
云中鹤淡然一笑道:“尊驾的名号也许可以证明。”
老人大笑道:“不错,哈哈……假使老夫就是遮天掌卜世龙的话,不知此言两位能否相信。”
遮天掌卜世龙六字一出,云中鹤俊脸倏然为之一变,鹏城白凤展玉梅已经忍不住脱口惊声道:“前辈就是掌中圣、剑中龙二人中的遮天掌卜前辈。”随声人已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过来。
老人遮天掌卜世龙微带怆凉的点了点头,笑道:“假使老夫说是才从冷云观中出来不满一个更次的话,两位也许觉得更加惊奇。”
云中鹤俊脸微微变了变,但只一间便消失了,鹏城白凤展玉梅却把带有忧虑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了。
淡淡的笑了笑,云中鹤突然缓和的道:“我俩方才说的话,卜大侠也许会听到了,现在,吃惊与否不是迫切的问题。”话落移步向老人走了过去。
遮天掌卜世龙见状立时明白了过来,笑道:“年轻人,你既有一张比煞神还冷的面孔,就不该有一颗热烈的心肠,你要是救不了老夫,这番心思不是白花了吗?”
卜世龙涣散的眸子中,突然掠过一抹感激的光芒,长笑一声道:“哈哈……现在,老夫也许该求佛来波了,年轻人,你即不是和尚,因此,老夫也就劝你不用多费手脚,留下点时间,让老夫把残喘到现在的原因说出来。”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坚决。
鹏城白凤展玉梅不忍的娇声道:“卜前辈,我们可以试试看。”
遮天掌卜世龙带血的老脸突然一沉,冷声道:“老夫自己的伤势自己明白,不必多说了。”
云中鹤止住脚步,沉重的道:“前辈,你说吧!”
遮天掌卜世龙一闻前辈二字,神色突然一怔,目光有些呆滞的望了云中鹤一阵,道:“老夫相信你生平是第一次说这两个字。”话落双臂一撑地面,把身子的斜度降低了些许道:“老夫是闻万柳堡遭受后赶来的,至于老夫与万柳堡的关系,将来楚南雁会告诉你,老夫与你同样的有信心击败冷云观主与醉神丐王,所不同的,是老夫相信他们一定得买老夫的帐,放掉楚家丫头的。”话落又把身子放低了些许道:“但是,老夫竟然猜错了,那里除了他们三个以外,还有东天门的人。”
展玉梅插口道:“因此你们起冲突了。”
遮天掌卜世龙得意的笑了一声道:“凭他们几个虽能敌住老夫,但鹿死谁手尚难决定,因此,他们就是不放人也不敢与老夫起冲突,他们只婉转的解说,要等着捕捉你云中鹤,由他们口中,老夫才知道你就是白剑铃马之主。”话落又把身子放低了些许。
眼看着遮天掌一再把身子放低,云中鹤知道他越来呼吸越困难了,于是,他那双平静的星目深处,掠过了一抹暗然的光芒。
鹏城白凤展玉梅迷惑的问道:“那前辈是被谁伤的呢?”
遮天掌卜世龙眸子中暴射出一抹愤恨的光芒,沉声道:“就在老夫与他们争论之际,冷云观中来了一个主持正义的四方行者戴良庆,只是,他把正义主持到他们那一边去了。”
鹏城白凤粉脸倏然一变,脱口惊道:“前辈所说的那个四方行者戴良庆可是那个四十年前失踪了的那个八方人屠戴良庆?”
遮天掌卜世龙点头道:“正是那个四十年前杀人如麻,后来败在血碑主人手中而失踪了的戴良庆,就是由于他的现身,老夫才改变了对你云中鹤的看法,也可以说是老夫才真正的认识了你云中鹤,虽然,那时老夫一直都没有见着你。”话落诚恳的凝视着云中鹤平静的俊脸。
鹏城白凤展玉梅不解的道:“为什么?”
遮天掌卜世龙突然望着云中鹤道:“年轻人,你一定知道。”
云中鹤平静的道:“他也披着黑衣,蒙着黑巾替正义崖主持着所谓正义。”
鹏城白凤脱口道:“此言当真。”
遮天掌卜世龙恨声道:“一点都不假,原来失踪了四十年的八方人屠并未失踪,只是换了一种杀人的方法,披上了正义的锦衣而已,直到那时,老夫才明白云中鹤你与正义崖为敌的真正宗旨,只是,为时已太晚了。”
云中鹤仰头看了看天色,星目中寒森的冷芒,直似能看穿无际的天空,借着仰头的时间,他平复了激动的情绪,低头道:“云某相信你找我并不是只为了一己之恨。”
遮天掌卜世龙沉重的道:“老夫是要劝你不要独上冷云观重蹈老夫的覆辙,因为,听说你是金碧宫之主,而金碧宫,就是当年正义崖上那批真正替武林主持正义之人们的住所屈此,老夫希望你能带领他们同来。”
云中鹤略一思忖,突然答非所问的道:“这些你一定今夜才知道。”
遮天掌卜世龙道:“不错,老夫知道得太晚了。”
话落再度把身子降低一些,这时,他几乎已整个平躺地上了,凝视云中鹤良久,沉重而吃力的道:“年轻人,听我劝告,正如你方才所说的,希望你活着的,并不只是你自己。”
话落探手人怀摸出一幅血巾,递过来道:“年轻人,此间事了之后,老夫托你替老夫到黄山接云峰走上一遭,把这个交给剑中龙,记住,下个月十五日之夜,初夏一定要到,你能答应老夫吗?”
毫不考虑的点了点头,云中鹤平静的说道:“云中鹤只要有一口气在,必然准时登上接云峰。”话落,伸手接过了血巾揣人怀中。
似乎了却了一桩心事,遮天掌安慰的笑了笑,沉声道:“年轻人,听……听我劝告,不要独闯。”
会中鹤平静的笑了笑,道:“这就是江湖岁月吗?”话落伸手抓起了遮天掌卜世龙带血而冰凉的手掌。
展玉梅焦急的脱口道:“云弟,难道我们就不可以想想别的办法了吗?”
云中鹤沉重的一笑道:“此处远离泰山何止千里,除了能飞,否则就得眼看着雷猛丧命。”
一提到飞,鹏城白凤美目中突的掠过一丝奇光,脱口道:“云弟,我们可以用大鹏代步,到泰山去找他们来。”
云中鹤心头一动,突又摇头道:“乘大鹏赶往泰山,虽然时间用不了多久,但是,一双鹏哪能载得了许多人。”
鹏城白凤展玉梅黛眉一皱,突然道:“云弟,我们可以先到鹏城一趟,多带几双大鹏到泰山,时间虽然多花了点,但却用不了一夜半天。”
云中鹤心头一动,道:“嗯,这倒是个好办法,梅姊,你快唤它下来吧广鹏城白凤展玉梅紧皱的黛眉一展,欢声道:“嗯,我这就唤它下来。”话落飞身纵上树梢,仰空发出一声长啸,然后飞身射回云中鹤身侧,欢悦的道:“云弟,它一下来我们就快走。”
云中鹤道:“梅姊,它能载得动我们两个吗?”
满以为已经想出了最妥善的办法了,展玉梅一直就没想到这个问题,云中鹤一问,她芳心立时一沉,良久答不上话来。
察言观色,云中鹤已知道无法两人同行了,平静的笑了笑道:“梅姊,假使它载不动的话,你就一个人去好了。”
鹏城白凤展玉梅不放心道:“云弟,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它可以勉强载得动。”
遮天掌把唯一靠在树干上的头也平放地上了,吃力的道:“是的,年……年轻人,江……
江湖岁月不……不易过……”话落缓缓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凝视着那双死而不闭的眸子,云中鹤星眸深处涌上一重深沉的忧郁,悲愤似的轻声自语道:“似乎凡是了解我云中鹤的人,都该遭到不幸。”
举袖拭去了粉脸上的泪痕,展玉梅娇声问道:“云弟,我们怎么办?”
云中鹤轻轻放下这天掌冰冷的手,随口道:“我们就暂时把他葬在这里吧!”
展玉梅忧虑的道:“安葬了以后呢?”
云中鹤突然抬起头来,那张一向平静的俊脸,此时竟然蒙上了一片淡淡的冷霆,有点茫然的望着展玉梅重复道:“到哪里去了?”
鹏城白凤展玉梅芳心突然一沉,不安的道:“云弟,你觉得卜前辈临死之言不值得考虑吗?”
云中鹤冷然的笑了笑道:“我相信那八方人屠一定有惊人的功力,但是,我考虑过了,现时,已没有时间去招集他们了。”
鹏城白凤展玉梅闻言更加不安,焦急的道:“云弟,难道我们这么毫无把握的去闯吗?”
云中鹤默默的凝视了展玉梅良久,显出了极度的不安,良久良久,才沉重的道:“梅姊,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属下丧命敌人手中,虽然,此去我也没有把握。”语气十分坚决。“两人只是……只是飞得慢一点。”
云中鹤淡然一笑道:“梅姊,死者冒死相谏,我就是不怕冷云观中的八方人屠也得珍重死者的一片赤诚盛谊,只要时间赶得及,我不会独去冒险的,何况,此地还有铃马与待葬之人。”
鹏城白凤展玉梅突然灵机一动道;“云弟,你去好了,我在这里。”
云中鹤摇头道:“大漠鹏城路途我不熟悉,再者,铃马也离我不得,梅姊,你就自己去吧广鹏城白凤展玉梅美日在云中鹤俊脸上凝视良久,仍不放心的道:“云弟,你……你真的不会独自去闯冷云观吗?”
云中鹤毫不考虑的道:“梅姊,我值得那么做吗?”
细细的思考了许久,展玉梅突然仰起娇靥凝重的道:“云弟,记住姊姊的话,生与死,姊姊都不会离开你的,我走了。”话落深深的凝视了云中鹤一眼,飞身射上树梢,在她飞身纵起的一刹那,云中鹤清晰的看到了她粉脸上滚下了两颗晶莹的泪珠。
仰头凝望着茂密的树梢,云中鹤耳中传来的鹏翼拍动之声渐去渐远,终至无闻,云中鹤平静犹如止水的心田上突然升起了一缕淡淡的迷茫与惆怅。
铃马摇响的铃声,把平静重又拉回了现实,默默的凝视了地上的遮天掌卜世龙的尸体一阵,哺哺自语道:“朋友,你我相遇得太晚了,但是,你却为我而失去了生命,而我,能报答你的却只能安葬你于土中。”话落转身走到一棵古松之下,动手挖掘墓穴。
没有任何工具,云中鹤凭着一双肉掌挖了一个深达九尺的大坑,他觉得,只有用自己的双掌才能稍减自己心中所负的人情之债。
挖好土坑,云中鹤突然向林外奔去。就在他刚刚离去的刹那之间,场中跃下了两个白发霜眉,年近古稀的奇丑老者,两个丑老人才一现身,两人中间,突然如幽灵般的出现了一个短衣金手的少女,三人默默的站在场中,谁也没开口。
不大工夫,云中鹤挽着一个巨大的石棺从林外奔了进来,他把石棺放在卜世龙尸体一旁,一起身,俊脸突然一变,一双星目,已凝注来人脸上。
首先,他看到了少女左侧那个老者,只见此人双目深陷,精芒如电,虽然须发如银,却丝毫没有龙钟老态,在那张赤红如枣的脸上,刺着一条青背白腹的盘蛇,蛇头由额上下伸,蛇信恰好伸在眉心之上,青红相映,触目使人有一种阴森的感觉,也使他那张皱纹密布的老胸显得特别丑陋。
右侧老者,年龄与左侧那人相仿,左右颊上却分别刺着两只人立着的白狐,对面而立,栩栩如生,与他那张红脸相映,有一种丑恶与不调和的感觉。
两人的形象在云中鹤眼前一浮现,他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两个可怕的人物,俊脸倏然一变,暗忖道:“毒蟒,双狐?”俊脸神色随念头一转,立时又消失了,随即,他的目光转到了中间的少女身上,目光所及,心神不由为之一震,心说:“世间竟有这等美艳,妩媚的女子。”
只见,那少女年约二十上下,云发蛾眉,瑶鼻樱口,如扇的睫毛下,覆盖着一双清澈犹如无底之潭的美眸,紧身衣着裹着一个匀称的胭体,她身上的一切,无一不是配合得那么恰到好处,使人觉得世间再也找不出可以形容她的适当辞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自小臂以下的手臂,被一对闪闪生光的金色掌套套住了,使人无法看到她那双玉臂是美是丑。
云中鹤心神虽然震荡了一下,但却只是极短的刹那之间,微微一震后,缓慢的蹲下身子,把遮天掌的尸体托人棺中,神态自然,犹如未见三人的存在。
云中鹤的冷漠,似乎触怒了毒蟒与双狐,两人精目中杀机同时一闪,毒蟒冷声喝道:“小子,你那双狗眼瞎了吗?”
云中鹤星目中杀机一闪,突又忍了下来,缓缓把错开的棺盖合了上去,双手举着石棺向坑穴走去。
美艳少女的美目中,此时已浮现了怒意。
云中鹤听如未闻的举动,更增加了毒蟒的怒火,爆声喝道:“小子,你敢情还是个聋子?”
云中鹤仍然没有回答,跃人坑中,把石棺轻轻放了下去,然后跃上来,双手开始运掌掩土。
这一来,毒蟒的怒火可按奈不住了,冷森的嗤笑一声道:“好个狂妄的小辈,你找死!”
话落举步就想动手。
美艳少女左手突然向上一扬,仅只一扬手,毒蟒的怒火就突然忍住了,忙一躬身,温驯退下了两步。
没有多大工夫,云中鹤已把土掩好,沉声祝祷道:“安息吧,朋友,生命是人人厌恶的。
幸运的,你已摆脱了它,这幸与不幸之间的轻重份量,唯有像你安息于地下的人,才能分另出来,安息吧,朋友,从今之后,你便真正的得到安宁了。”声音低沉而孤单凄凉。
美艳少女粉脸上微微一变,但这一变,却仍未消除她那双眸中的怒意。
缓缓转过身来,云中鹤如电的目光,重又凝注在三人身上,阴沉而带煞气的冷笑道:“朋友,你好像有话想说。”
毒蟒望了望美艳少女一眼,没有立刻开口,似在等待什么。
美艳少女甜甜一笑道:“人家问你了,你该说了啊!”
毒蟒恭身应了声是,一转脸,方才的温驯之色立时变成了煞气,冷声道:“老夫不但有话要说,说不定还要宰了你这小子。”
云中鹤阴冷的笑道:“不错,今日你我之间,确实不该双方同时活着离去,尊驾有话说吧!”
毒蟒闻言脸色稍微一缓,冷冷的道:“小子,我问你,你说我家小姐美不美?天下有没有人与她相比?”
这一问,完全出乎云中鹤意料之外,不由自主的,他的双目又在那美艳少女的迷人的粉脸上扫了一瞥。
美艳少女脸上仍带有薄薄的嗔怒之意,但是,那双美眸的深处,却流露出一丝迫切的光芒。
冷漠的笑了笑,云中鹤的视线重又转到毒蟒脸上,冷淡的道:“尊驾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问这句话吗?”
毒蟒冷冷的道:“另一目的,就是想叫你见见天下第一美人。”
冷漠的笑了笑,云中鹤道:“很不幸,你找了没有鉴赏能力的在下,这一趟,三位不但白跑,并且还给你们自身带来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毒蟒闻言一怔,怀疑的道:“你是说你不会分辩美丑?”
云中鹤冷冷的道:“也可以这么说。”
两个老者似乎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看不出他们小姐是第一美人,两张怪脸同时愕住了。
美艳少女美目中掠过一丝失望,怒意却随着那份失望更浓了。
突然,毒蟒大喝一声道:“你既然不能分辨美丑,你那双狗眼是白长了,老夫就替你挖出来吧!”吧字才一脱口,如幽灵般的飞扑了上来,巨臂一圈一吐,食中二指直插云中鹤双目,出手之快无与伦比。
云中鹤见势心头不由一沉,左脚向后一错,倏然转了半个圈弧,右掌已在转身之间扫向毒蟒左肋,出招攻敌,捷如惊电。
似乎没料到这个年轻文弱的少年会具有如此通玄的功力,毒蟒一招失手,心头猛然一震,此时欲避已然不及,仓促之下,左掌自然的追击上去。
砰然一声大响,毒蟒倾斜的身子,踉跄的向左侧冲出四五步才站稳脚,一张红脸早已气得变成了猪肝色。
冷冰冰的哼了一声,云中鹤道:“毒蟒,你太过狂妄自信了。”
美艳少女粉脸突然一变,美目中闪射着惊异的光芒,美国在云中鹤俊脸上转了一周,突然看到了他身后五尺外的那匹正走过来的铃马,芳心突然又一震,美目中,转到云中鹤的俊脸上。
毒蟒被云中鹤一口道出了绰号,心中虽惊,但却压不住满腔怒火,精目中杀机一闪,突然爆喝一声道:“小子,你再接老夫一掌试试。”话出才要动手,突听一个娇甜的鹏音叫道:“慢着!”
倏然暴退了一步,毒蟒脸上的暴戾之气立时消散,躬身默立不语。
美艳少女轻移莲步走上了三尺,娇笑道:“你可知道这个与你打斗的人是谁吗?”毒蟒恭谨道:“老奴不知,想必是个初出茅庐的武林后生。”
美艳少女轻轻的一笑道:“你错了,此人就是近来名震江湖,令整个武林中人惶惶不安的白剑铃马之主云中鹤啊。”话落转向云中鹤道:“我说得可对?”
云中鹤冷漠道:“云中鹤正是在下。”
毒蟒、双狐闻言同时一震,脱口道:“他就是云中鹤?”
美艳少女轻松的笑了笑道:“云大侠,小女子武林中皆称我是金手玉女,云大侠,你可曾听说过?”
云中鹤漠然一笑道:“与姑娘的天下第一美人头衔一样,云某都是第一次听到。”
这句话立时刺伤了美艳少女的自尊心,峨眉扬了扬,突然娇声道:“小女子的声威怎能及得上云大侠那么远播四海,不过小女子自不量力,却想在云大侠手中讨上两招。”
此处距冷云观不远,先人之见,使云中鹤本能的认为三人是由那里来的,冷声一笑道:“姑娘既是为了云某而来,云中鹤怎好使三位失望。”话落缓慢的向前移上两步,冷声道:“姑娘动手吧!”
美艳少女冷笑一声道:“听说云大侠身怀武林失传百年以上的炎阳七幻掌,本姑娘可否一开眼界,请云大侠就用此掌。”
云中鹤冷然一笑道:“各自为命,该用之时,就是姑娘不说,云某也不会不用。”言下之意,显然是不想开头就用那炎阳七幻掌。
金手玉女之名,云中鹤虽然初出江湖,未曾闻及,但在当今武林上,却是个最厉害的后起奇女子,她的美艳,使每个见过她的人日夜难忘,但是,她的武功与煞气,却又是让人不敢与她接近。
云中鹤冷傲的言辞,立时刺伤了这个高傲少女的芳心,她美目中杀机一闪,冷然娇笑一声道:“云大侠,只怕等你想用奇学保命之时已来不及了。”
云中鹤傲然一笑道:“当今之世,云某还未见过此等高人。”
金手玉女黛眉一挑,杀机大炽,猛然跨出一步道:“云大侠,可准备好了?”
双狐一见少主真要动手了,心中突然涌上一抹奇异的感觉,冷电般的目光不停的在云中鹤脱俗的俊脸上转着,心中反思忖道:“小姐真会杀了他吗?假使,连他也配不上她,当今之世,她还能看上哪个少年人呢?”
云中鹤冷冷的道:“姑娘只管动手。”话落,他是那么平静冷漠的站着,表面上看不到一点戒备表情,暗地里,双臂之上早已运满了功力。
金手玉女见状芳心更怒,突然娇叱一声道:“接着。”声落左右微微一晃,只见黄影一闪,人已到了云中鹤身前,速度之快,使人不敢思议。
云中鹤自听到她想领教自己的炎阳七幻掌后,就知遇上了劲敌,是以,暗中早已运功戒备了,尽管如此,少女奇异的身法,仍不免使他大吃一惊。
云中鹤本能的肩头一沉,才想出掌,突见金光一闪,跟前幻出一片迷离难辨的掌影,心中一惊脱口道:“熔金掌广惊声中,双足一点地,人已迅捷的倒退了一步,距离恰好使金手玉女的掌心无法触到。
双狐一见云中鹤只退出了这点距离,心中大惊,脱口道:“太近了。”
双狐话声才落,突听金手玉女娇叱一声道:“躺下。”
万片掌影,在她娇叱声中,倏然聚成一掌如同手掌脱手飞了出去,已快得使人无法看清速度,金掌射到了云中鹤胸前。
万没想到她这对金掌中还有这等机关,一时大意,使云中鹤失去了退避与还击的机会,第一次,他俊脸上掠过一抹惊色。
金手玉女这一掌本是盛怒之下所发的,但是,当她眼见云中鹤无法退避时,美日深处的杀机突然又消失了,玉臂微一运劲,金掌恰抵住在云中鹤龙胸上。
双狐见状挥袖抹了额上的冷汗,自语道:“还好,还好。”
毒蟒见状大惑不解,急上两步道:“老儿,你还好什么?难道你不希望那小了死在小姐手中?”
双狐脱口道:“若论他冒犯小姐之罪,确实万死难抵,但是,如果想到小姐本身的话,你也会同样的不希望他死。”
毒蟒道:“我听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双狐道:“自到达中原这两年以来,你我所见的少年人何止千万,你回想看看,可有人能与他相比?”
毒蟒闻言一怔,急忙把眼望了云中鹤一阵,丑脸上神色突然一缓道:“开头我倒一直没发现,只想到这小子罪该万死。嗯,你说的果然有点道理,只是,那小子只怕得向咱们小姐低头。”
双狐笑道:“他要是低头的话,就真的罪该万死了,不但你我不会饶他,就是小姐,今天也决不会中途改变主意,收住掌劲。”
毒蟒一怔道:“这话怎么讲?”
双狐笑道:“老儿,人都称我智比双狐,往后走着瞧,你就知道老夫所言不假了,只是,那小子可千万不要硬到底。”话落不再言语。
别看这两个人貌丑如鬼,那两颗为主而优,捐弃己见的真诚之心,当今之世,只怕难找到几个人。
漠然低头看了看胸前抵住的那只纤巧如同真人手掌的金手,云中鹤没有向后移动身子,缓缓抬起头来,冷漠的道:“姑娘胜了,下手吧广话声是那么平淡。
少女芳心一震,冷声道:“你以为本姑娘不敢杀你?”
云中鹤冷漠的笑了笑道:“江湖原是赌命场,姑娘既已胜了,哪有不敢之理。”
金手玉女微一迟疑,又道:“你可输得不服气?”
云中鹤冷冷一笑道:“那不是一个闯江湖的人该说的话。”
金手玉女芳心有点急躁了,因为,云中鹤的话,使她没有理由把手撤回,脱口道:“因为你大意了。”
毒蟒闻言一怔,扭头看看脸带奇异笑意的双狐一眼,心说:“这两年来,我可是第一次听到她替别人辨护。”
云中鹤冷漠的道:“兵刀相向,以命相搏,生死与否,全靠自己,大意只能算是借口。”
金手玉女娇靥一变,怒声道:“你可是真的想死?”
云中鹤冷冷的道:“世间没有真想死的人,但是,云某不会向姑娘乞讨这条命的,姑娘,你动手吧!”话声十分坚决。
金手玉女香额上突然浮现了汗珠,美目中杀机连问了几次,但却始终下不了手。
突然,双狐冷冷一笑道:“云小子,你炎阳七幻掌来展之前,只怕你死得不痛快。”
一句话,提醒了金手玉女,她美目中喜色一闪,倏然撤回金臂,冷声道:“云中鹤,现在是你施展奇学的时候了。”
云中鹤冷然一笑道:“姑娘,云某先还你一条命再展炎阳掌。”
云中鹤冷冷的道:“姑娘,你可以放心动手了,云某此次,旨在还债。”
金手王女闻言黛眉一扬,突然娇叱一声道:“不信你再试试。”话落二度扑了上来,身法比上次更快。
云中鹤此时已有了经验,双足猛一用劲,身子突然凌空拔起两丈多高,就空一旋,突然头下脚上,施出一招“雷行万里”,闪电拍向金手玉女头顶。
金手玉女心知他这次决不会轻易上当,第一招并未存得胜之心,娇躯倏然向左侧一倾,倒滑出五尺多远,等待云中鹤落地,避招之快,使人眼花。
云中鹤另有用心,就空招式一收,功力运聚于双腿之上,缓缓飘落地上。
云中鹤双足才一落地,金手玉女突然娇叱一声,一闪扑了上来,金掌一挥,全力攻上。
云中鹤早已料到她会来这一着了,几乎是在金手玉女动身的同时,他聚满功力的双腿猛然一挺一滑,陡然一旋,转出了金手王女的掌力的范围滑到金手玉女左侧三尺左右处。
金手王女满以为十拿九稳的一击突然落空,芳心微微一怔,忽听身侧云中鹤冷喝道:“姑娘也接云某一掌。”声落排山倒海的掌力已到达身侧。
金手王女冷傲异常,闻言哪肯闪避,娇叱声中,回身举掌就劈。
就在金手玉女回身出手一刹那,空听双狐暴喝一声道:“小子,你敢!”声落人已飞身而出。
恰在这时,金手玉女迎出的右手掌,与云中鹤拍出的左掌接实了,在两掌接触的刹那之间,云中鹤的右手已举了起来,双狐之所以出动,就是看到了他右腕上的映血环之故。
砰一声大响声中,金手玉女仓促间出手,功力未提足,被云中鹤一掌震退了三步,背靠一棵古松上,云中鹤的身子如闪电般的扑了上来。
金手玉女一掌吃了大亏,心中虽怒,神智却是未乱,抬眼见云中鹤攻到,才想腾身,突听云中鹤清叱一声道:“哪里走!”
随声白光一闪,三柄小剑已到达颈项,此时如果腾身,双肩与心窝之上必难脱过。
花容一变,金手玉女果然立着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时双狐已然攻到了。
云中鹤虽然已觉到强劲临身,但却不敢分心,因为,金手玉女的生与死,就决定于这短暂的刹那之间。
到达金手玉女咽喉的小剑,突然左右一分,嗤嗤嗤三响,同时钉在松于上,在化解了双狐射来的小剑的同时,云中鹤身上也挨了双狐收回了七成功力的一掌。
砰的一声大响,云中鹤踉跄的倒撞出四五步,俊脸之上一阵骤变。
抬头扫了神色不安的双狐一眼,他低头把短剑插人怀中。
金手玉女回头看看树干上的细小剑孔,紧张过后的芳心中,突然涌上一丝奇异的感觉,似羞,似怒,又似快慰。
云中鹤抬眼看看天色,冷漠的道:“姑娘,你不是要见见炎阳掌吗?”
金手玉女粉脸一整,冷声道:“现在你我互不相欠了,本姑娘……”说话声中一抬眼,突然住口。不说了,一双美国盯在云中鹤的嘴角上。
一丝艳红夺目的血迹,正沿着他的嘴角缓缓淌了下来。
云中鹤似乎还没察觉,冷漠的道:“姑娘请出手吧!”
金手玉女迟疑良久,突然缓和的道:“你内腑受伤了。”
云中鹤闻言一怔,本能的挥袖一抹嘴角,白袖上立时染红了一片,冷漠平淡的笑了笑,他道:“这是在下欠姑娘的利息,姑娘,你该出手了。”
金手玉女粉脸一变道:“你可以把你的伤口立刻医好,你我再决胜负。”
云中鹤冷冷一笑道:“云某平生不受敌人之思。”
金手玉女一片赤诚换得了这句冷语,芳心中既委屈,又愤恨,冷叱一声道:“我可是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硬汉?”
云中鹤冷冷的道:“在下不是为了什么硬汉的头衔而如此做的,只是为了有朝一日,你我再相见,云某可以坦然下手。”
金手王女闻言芳心一惊,冷冷的重复一声道:“下手?”接着美目中透射出怨恨的光芒,冷声道:“有一天,我却不想杀你,我要你求我,要你把今天所说一切,都自己收回,我们走。”话落转身纵上林梢,一闪而逝。
毒蟒一见少主走了,当即向双狐招呼了一声道:“老儿,走了。”话落也跟着纵身而去。
回头看看两人的去向,双狐回头歉然的道:“小子,老夫方才一掌打错了,为赎这一掌之过,老夫愿意告诉你一件事,你派出的同伴,冷云观上那批人已发觉了,今夜五更,贵属下只怕有生命之危。”
云中鹤闻言俊脸倏然一变,但只一间消失了,冷冷一笑道:“你我冷云观上会有再见之时,尊驾用不着心急。”
双狐心计何等深沉,闻言即知云中鹤误会他们也是冷云观上的人,而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当即坦然一笑道:“我家少主与中原任何一派无关,老夫所说之话,乃是真心所言,双狐虽诈,却不至于欺骗你一个年轻人,老夫告辞了。”话落纵身上树,消失于夜色中。
,云中鹤望着苍茫黑暗的夜空,沉思良久,突然哺哺自语道:“为了楚姑娘与雷猛的安危,此事只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看来,我只好只身前往一探了。”心意既决,立时就地坐了下来,开始运功调息。
天近四更,云中鹤从地上站了起来,唤过了铃马,飞身跃上,认准方向,向正东驰去。
穿过密林,又翻登上一座山峰,正闪烁着点点火光,由于在林中被秃岭所遮,是以一直没发现。
云中鹤心头一喜,飞身下马,解去马上的一切配件,轻轻拍拍马颈,道:“虹影,你到林中去吧,此间事了,我会回来找你。”
铃马似懂人话般的点了点头,缓缓向岭下林中走去。
云中鹤把马鞍等物在岭上藏好,腾步飞身,照准火光飞驰而去。
在岭上望去,灯火虽然不近,但走起来,距离却并不远,翻越过两处低岭,云中鹤进人了一处疏林,此时,峰上火光更清晰了,正行走间,突听一个重浊的声道:“他娘的,这么寂静的夜里,巡逻还不准喝酒,真他娘的不来劲。”
另一个沙哑的声音立刻郑重的道:“你役听大观主说吗?那云中鹤已派人出去调人马了,一个白剑铃马就闹得整个江湖惶惶不安了,如果他再把那些久已闻名的煞神全调了来,只怕你想干这差使却干不清闲呢?”
先前那人道:“这些大道理还要你罗嗦,别说他们来那么多人,就是那姓云的小杂种一个人来,咱们碰上只怕也活不了,他娘的,他们在里面吃喝玩乐,却叫我们在这里守夜,来了人咱们先死,不来人,就喝西北风,真他娘的……”
“好了,好了,少说两句吧,等下给二观主听到了,只怕吃不了又得兜着走,走,咱们该看看去了。”
这时,云中鹤已到了两人靠着的大树之后。
这时,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先前那人意犹未尽的抱怨道:“他娘的,想当年咱们在塞外时何等自在,要吃要用,随便找上一家,伸手拿来,要玩时,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不是现成的玩物,你他娘的却非要来干什么大事业,这下可好。”
“好了,好了,等云中鹤那小子除去之后,咱们再回去就是了走走!”话落推着身侧的一个汉子动身。
那人道:“等那小子来了只怕咱们就回不去了。”话落抬步欲行。
闪身从树后走了出来,云中鹤冷冷的道:“两位朋友,你们不用走了”。
两个汉子闻言同时吓了一跳,陡然一个旋转,硬生生的扭了过来,两把单刀,已在转身之际,拔在手中。
一见云中鹤,两人同声喝问道:“谁?”
云中鹤在那两张横肉硬生的脸上扫了一瞥,冷森的道:“在下云中鹤”
“云中鹤?”随着那声重复,两人同时骇得退了两步。
云中鹤星目中杀机如电一闪,道:“朋友,放明白点,万柳堡来的人禁在什么地方?”。
两个汉子彼此望了一眼,道:“我们哪里知道。”
云中鹤冷冷的道:“两位说的可是真话。”话落抬步向两人走了过去。
两个汉子脸色同时一变,彼此望了一望,突然一声不吭,回身拔腿就跑。;云中鹤冷哼声中,飞身擒住了左边一个,右掌一挥,把右侧一个劈出四五尺远,一头撞在树干上,惨哼一声,脑浆迸流而亡。”
抖手把那汉子抛在地上,冷笑道:“朋友,那位就是你的榜样,说实话吧!”‘那人一见同伴惨死,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了,闻声颤声道:“好汉爷,大侠客饶命小的实在不知道,那些人来时就被送到峰上去了,我等是属于冷云观下院的,怎么知道。”
云中鹤察颜观色,知他此时所言不假,当下冷声喝问道:“下院们于何处?”
那汉子举手向林旁一指道:“那道石岭背面就是下院所在地,他们正在议论怎么对付你调来的人马,此时只怕还没有睡觉。”
云中鹤道:“下院由谁主持?”
“我们观主的大弟子,穿云真人。”
“还有些什么人?”
那汉子略一思忖道:“听说丐王也在,还有许多人,小的一时也记不起了,大侠客,小的本就无心与你为敌,尚望大侠饶命。”
云中鹤阴森的冷笑一声道:“云某如果饶了你,实在对不起塞外受害的那些朴实妇女。”
话落挥掌劈下去。
那汉子闻声大骇,高声大叫道:“救命……”啊尚未出口,已被云中鹤劈死地下。
寂静的夜里,声音传播得很远,那汉子喊声大落,对面石岭上已冒上数十条人影,捷如奔马般的向这边奔来。
云中鹤见状心头微微一震,暗忖道:“原来此间防卫主力在石岭之上,由这些人的身法看来,冷云观真个不易对付。”
云中鹤星眸一转,俯身抓起那汉子的尸体,抖手斜向右侧林外抛去,尸体从树上飞射而过,带起折枝的声响,呼啸而去。
林外立时有人大叫道:“右侧林外,追。”
接着一道道人影飞一般的跟着尸体方向追了下去。
云中鹤冷冷笑了一声,飞身向左侧驰去,由石岭左侧绕进,果见石岭背面,建有一座宏伟的道观。
云中鹤左右一打量,但见到处人影幢幢,心知这五六十丈的距离,决难偷渡过去,心念一转,暗忖道:“事已至此,只有硬闯了。”念转意决,飞身直向观中奔去。
一个起落,已纵出四十几丈,就在这时,突听有人发声大喊道:“有人,有人向观中飞驰去了。”
那人喊声一落,云中鹤已射上了道观的屋脊,接着,道关四周响起一片呼喝之声,人影全向这边围了过来。
就在这时,观内突然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喝道:“屋顶上是哪位高人?”
云中鹤闻声知人,冷笑声中,飞身射人院中,抬眼向内一望,只见三清殿上,桌椅罗列,在座的不下二三十人,不由冷笑一声道:“丐王你我又相逢了。”话落坦然举步向大殿走去。
丐王一见云中鹤,霍然从座上站了起来,长叹一声道:“哈哈……
云中鹤,你终于来了。”
一听来人就是云中鹤,殿上所有的人全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不少人脱口叫道:“你就是云中鹤?”声音中充满惊异。
这时,云中鹤已走上大殿门口,止步冷笑道:“劳各位朋友久等了。”
这时,山门外也涌进了数十个大汉,墙上与观顶上也都站满了持刀拿剑的汉子。
众人齐聚下院,正是在等待云中鹤,只是,他们没想到他会在手下未到之前,只身前来,而且来得如此之早,是以,除了丐王及穿云真人以外,其他几个重要人物尚未到此。
云中鹤一登上三清殿门,众人已有些沉不住气的离开了座位,纷纷撤下兵刃,严阵以待,气氛显得十分紧张。
冷冷的朝大厅上的群雄打量了一眼,云中鹤轻蔑的笑道:“各位的主脑人物可是尚未到达?”
丐王闻言心中大怒,冷笑一声道:“老要饭的却觉得此处人力过多了。”话落眸子一转,扫了穿云真人一眼道:“如果仅只你云中鹤一人前来,此处只要穿云道长一人,足可擒你有余了。”话声虽有奉承赞许穿云真人之意,本质上乃是另有用心。
丐王话声才落,主位上已缓缓走下一个年约五旬上下的短眉细眼,颔下蓄有三撮柳髯,相貌清瘦的道人,他上下打量了云中鹤一阵,冷声道:“贫道冷云观下院主持,以地主的身份,贫道要请教你云大侠擅人本观的用心。”显然此人也是城府深沉之辈,一语点破了丐王之用意。
云中鹤冷冷一笑道:“云某来意,你我心中都很明白,还用得着再耽误时间吗?”
穿云真人阴沉的一笑道:“以云大侠现在的处境而言,贫道无法相信云大侠你是来讨人的。”
云中使冷漠的向前达进一步,道:“很不幸,尊驾不相信也得相信,因为云某已经来了。”
穿云真人脸色猛然一沉,冷笑道:“贫道以为不幸的该是你云大侠,因为你已自动的投进了冷云观下院替人布置好的罗网中了。”
云中鹤冷冷的向厅内诸人扫了一眼,阴声道:“云某的时间有限,尊驾既然已经想好了对付云某的手段,现在该是付诸行动的时候了。”
穿云真人扫了丐王一眼,突然冷笑道:“在贫道未见到云大侠你的真才实学之前,劳师动众有失待客之道,因此……”话落冷笑一声,细目中阴光突然一闪,冷喝道:“来人哪,将此人擒下。”
断喝之声一落,厅内突然涌出五个年近三旬,手持刀剑的壮年道士,一涌而上,将云中鹤困于核心。
轻蔑的向五个脸色肃穆而微带紧张的道士扫了一眼,云中鹤冷冷的道:“三位大概已打惯这等阵仗,云某相信,黄泉路上有些人也同样需要五位来做试金石,各位动手吧!”神态安闲而冷漠,看来似乎毫无戒备!
丐王心中暗自冷笑一声,连瞪了穿云真人好几眼,心说:“好个目中无人的牛鼻子,竟连老要饭的话也怀疑起来了,哼,你不上穷爷的当,老子非叫你上不可。”
穿云真人向厅中诸人望了一眼,突然冷冷的下令道:“将此人擒下。”
一声令下,五个壮年道士突然同时厉喝一声,刀剑齐扬,各展绝唱,以雷霆万钧之势,向阵中的云中鹤涌了上来。
在对敌之前,他们已知道来人是名动武林,人人畏怯的云中鹤,一动手他们就用上了最霸道的招数。
但见刀剑相映光成辉,人影飘忽如幻,根根刀锋剑尖俱皆化成一十光网,指向云中鹤全身要害,似欲在一招之下,将此人置于死地。
纵横的人影,使人看不清中间云中鹤的动作,唯一可以看到的只是时松时张的战圈。大厅上的众人,见状似乎都有点失望,因为,依照江湖上的传说,这五个道士,似乎不应该支持这么久,更奇怪的是,云中鹤竟然连包围圈都无法突破……
穿云真人老脸上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转向丐王道:“依师叔之见,他们还能支持多久?”
丐王闻言已知他话中之意,冷笑一声道:“你说呢?”
穿云真人对丐王怒容故做不见的冷笑一声道:“若以师叔过去对云中鹤功力的评价,弟子以为他很难再支持得下两招。”
丐王自从进人冷云观后,因为是为了避云中鹤而来,无形中形成了寄人篱下之势,在待遇上大不如前,因而被派到下院做第一线,丐王久走江湖,这些变迁哪有看不出之理,只是环境所迫,不得不如此强忍心中怒火而已,此刻穿云真人以一个晚辈的身份,竟公然讽刺与他。丐王人虽阴沉、险诈,一时之间也难忍得下,当即油脸一沉,狂笑一声道:“哈哈……
常言说得好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依老要饭之见他们从动手到现在,这段时间全是多活的了。”
众人闻言脸色同时一变,穿云真人脸色一沉,冷冷的道:“师叔此言不嫌太过小视我们自己……”
穿云真人话未说完,猛听打斗中的云中鹤冷喝一声道:“冷云观的艺业不过如此而已,各位躺下吧!”
吧字才落,几乎在同一时间内,传来了五声闷哼,飞旋的人影突然同时消失,地上直挺挺的躺卧着五个业已断了气的尸体。
没有挣扎,没有呻吟,就这样,他们已然走进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去了。
云中鹤阴冷的静站在五个尸体中央,好坏位置,仍是方才他站的地方,在场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
穿云真人脸上得意的神色完全消失了,扫了众人那些骇然而带有恐惧的面孔一眼,他轻咳了两声道:“云大侠,你好重的煞气。”
云中鹤冷漠的扫了地上的尸体一眼道:“等尊驾快断气之前,说出这句赞美的话来,其分量也许更重些。”
穿去真人冷森森的一笑道:”云中鹤,假使你以为这名话是句赞颂之语的话,那么,这是你在人世之间所听到的最后一句了。”
云中鹤冷酷的笑道:“假使尊驾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话,也许云某在未到达此地之前,尊驾早已如愿以偿了。”
穿云真人扫了表情冷漠的丐王一眼,冷笑道:“不但是贫道如此以为,在场所有的,都有与贫道相同的想法。”话落突然转向丐王道:“请师叔下令行事。”
丐王心中暗自冷笑一声,忖道:“有其师必有其徒,用得着人时,你们就会说话了。”
丐王心中虽然不满,但却不敢表现出来,当下朗笑一声道:“行动方面,方才我们商量过了,你是此间主人,一切当然由你发言才算得上名正言顺,老要饭的听令行事而已。”
穿云真人虽知丐王语含讽刺,但此时情况急迫,却也不敢过份计较,当即恭应一声道:“弟子遵命。”话落向众人道:“各自就位!”
一切的对付计划,事先早已计议好了,众人闻令各自离坐桌旁,向大厅四周退了下去。
穿云真人待众人都就了位,才道:“除了师叔之外,其他的人,全听贫道命令行事,来人哪,把厅上坐桌撤了!”
云中鹤心急救人,不愿多拖时间,闻言突然跨上一步,双掌一推,拍向大厅中央的桌椅。
只听哗啦啦,一阵暴响,厅中桌椅登时凌空而起,齐向大殿内面供案之下压了过去,堆积一堆。
也许,桌椅的冲势太大,长长的供案两侧排列着四只大木桶全被压破了,粘滑的滑液缓缓的向厅中流了过来。
一见油液,云中鹤星目中突然掠过一丝奇光,一双星眸,自然的凝注在熊熊的火头上。
穿云真人一见点灯的灯油被云中鹤无意之间发现了,心中大惊,细眼一转,故意震怒的冷喝道:“今天运来的酒,谁叫你们摆在三清殿上,是哪个擅自做的主张?”话落转向云中鹤道:“三清殿已被水酒沾湿,云大侠,你我就在殿前广场上一决雌雄吧。”
云中鹤阴沉的一笑道:“穿云真人,你们冷云观的一惯称呼,可是把灯油称为酒?”
穿云真人心头一沉,但却未形之于色,强自冷笑一声道:“云大侠以为那是灯油?”
云中鹤冷酷的一笑道:“我佛以慈悲济世为本,你冷云观却假三清清誉,暗做伤天害理之事,也许是三清祖师在天之灵看不过去了所以,今天欲借一把天火,烧尽这藏污纳垢之所。”
殿上众雄闻言个个为之色变,唯独丐王心中却暗自升起一股快慰之意,当然,这种快慰乃是因为报复之心得逞。
穿云真人闻言不由自主的横身阻在大殿中央,冷冽的道:“云中鹤只怕你奸谋难以得逞。”
云中鹤冷然一笑道。“尊驾能阻得了吗?”
为了大殿安全,穿云真人不得不改变原先围击的计划,闻言冷然沉声道:“原计划改变,改分三排,横阻大殿中央。”
群雄除了丐王之外,都怕大殿被云中鹤烧了,闻言纷纷动身,在穿云真人后分成了三排,挡住沾有灯油的地方。
云中鹤一直没有采取行动,直待众人排好之后,他才冷冷的道:“尊驾可是以为万无一失了?”
穿云真人阴冷地狞笑道:“贫道不得不以防万一,云中鹤,此时只怕你想生离三清殿也不可能了。”
云中鹤闲散地上前一步道:“云某再说一遍,这座三清殿今夜就要毁于天火了。”
丐王闻言不服的冷笑一声道:“云中鹤,你可算准了在殿中灯蜡之火被收掉之前能冲出重围?”
云中鹤冷漠的道:“丐王,就连你乘危之辈也算在内,云某才说这活。”
丐王心中虽对冷云观存有报复之意,但真正使他气愤与不安的印是云中鹤,因为云中鹤直接威胁着他的生命,报复之念乃暂时被怒大压下了,他冷笑一声道:“云中鹤,老要饭的倒要看你怎么出去?””
云中鹤星目中寒芒一闪,冷声道:“白剑铃马,一向言出无二。”
穿云真人见一切均已布置就绪,突然沉声高喝道:“殿内诸弟子听令,现在立即出动把殿内灯蜡全部收光,殿外弟子向里冲,准进不准退。”话落猛一挥手道:“我们向外冲。”
云中鹤见状猛吸一口冷气道:“各位上吧。”
一声令下,群情激动,他们都知道来人是当今武林之煞气极重,而又从未逢到敌手白剑铃马之主的云中鹤,为保大殿与自身的生命,自然都是各出绝学,全力以赴。
这时,宽阔的殿门外,也已涌进数十个坚守门外的冷云观卫士,与殿内群雄呼应相对,恰好把云中鹤挟在中间,掌风汇聚,呼轰如潮,大有翻天覆地之势,令人触目惊心。
云中鹤表面上神色虽然镇定如常,心中却也暗自惊骇不已,喝声之中,心头旋风般地打了个转,就在群雄前后挟击的掌风将要近身之际,他双足猛然一顿,直向殿中高数的画梁上冲射上去,似乎要在那里停脚。
就在云中鹤飞身冲起的时候,也发现了丐王凝立一旁,并未出手,心头不由为之一震。
这时,大殿内已涌出十五六个道士,径向各处火烛插立的地主方奔去。
轰然一声震天大响,内外群雄在仓促而无法控制的情况下,彼此对了一掌,回旋的掌风余劲,径往四周扩散,把殿内的巨烛煽息了好几根,内外对冲的群雄也各被冲退了好几步,同时为之一怔。
一见烛火被掌风煽熄,丐王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丝灵光后注空中已快冲达梁上的云中鹤,沉声大喝道:“烛火不必拿了,快用掌风击熄。”
云中鹤早就怕他们来这一着,闻言心中大急,这时他身子恰好到达梁下,星目中杀机如冷电。闪,冷喝。声,道:“各位此时才想到已来不及了。”冷喝声中,右手猛然一推画梁,人已急如掠波轻燕般的斜扑而下。径扑那些奔向火烛的道士。
丐王开头不肯出手,就是防到了云中鹤会来这一着,见状得意的长笑一声,说道:“哈哈云中鹤,你虽然机诈无伦,但却不幸遇见我老要饭的,回去吧!”
这时,已有十几根巨烛被观内道士弄熄了。
杀机在云中鹤的星目中盘旋着,凌空而下的身子突然向上一耸,双掌却在耸身之际扬了起来。纯武侠小说?噢,买嘎的!!!第十章 雁 嘴 崖
一轮黄色的日轮,急如失却了控制堕坡车轮,直向丐王头顶压了下来。
丐王根本就没想到云中鹤在腾身上射之际就已识破了他企图而准备用炎阳七幻掌收拾他了,乍见日轮,心中不由大骇,几乎连想也没想,惊呼一声道:“炎阳七幻……”惊呼声中,人已如幽灵般的向右侧斜飞一丈多远。
云中鹤此时的主要目的乃是要把冷云观下院烧掉,当下见丐王撤身,立时收掌,凌空的双足一触地面,已急如闪电般的向两个案上油灯奔去的道士扑了过去。
两个道士一心一意的只想早把烛火弄熄,哪会想到大祸已临,才想扬掌拍击,突听侧里一个阴冷的声音道:“两位大限到了。”
大殿内第一次响起了两声惨号,两个道士连头都没来得及回,已双双应声倒卧在地上了。
以这时,内外群雄已形成了一道人墙,转向云中鹤,但是,他们转过身来时,云中鹤早已飞上供桌,双手分托着两盏明亮的油灯。
这些变化,在当时只不过是转眼间的事,丐王避出的身子才一着地,人已在暴喝声中再度扑向云中鹤,然而,为时已太晚了。
立身供桌上的云中鹤在丐王动手之前,掌中两盏油灯已同时抛落地上,在丐王掌风击到之前,火光已触到了沾满油的地面。
噗的一声轻响,火光立时蔓延一片,油烟冲天,令人窒息,丐王拍出的掌风,恰好助长了火势。
云中鹤冷酷的长笑一声,扭身一掌拍向那些油桶,冷声道:“哈哈……一时三刻内,烈火将会收尽各位的尸体。”声落双足一点案面,凌空掠过火苗,落身群雄身前。
熊熊的火势惊得群雄退了好几步,炽烈的火焰,映着群雄血丝密布的眸子,增加了慌乱而凶残的气氛。
眼看着供案在烈火中爆烈着,穿云真人眨了眨赤红如血的眼睛,阴森残酷的切齿道:“云中鹤,你会后悔这一把火的,因为,你将葬身其中,看看吧,看看你今夜可有能耐冲出去的。”话落一指横阻殿内的群雄。
阴冷而残酷的冷笑了一声,云中鹤明亮的星眸迅捷的在群雄愤怒的脸孔上打了一个转,漠然的道:“云某已说过,随着这座大殿的消失,各位的尸体将被它收拾带去,白剑铃马之主,言出如山,从无戏言,各位准备纳命了。”
话落右手缓缓反握剑柄之上。
责任、财产与名誉,随着熊熊烈火渐渐化去,穿云真人伪装的慈善外表也被烧尽了,细眼中毒芒闪烁,阴冷的沉声道:“各位既进了冷云观下院,就得与它共存亡,现在各位唯一可走的路就是将云中鹤灭绝于此,否则嘿嘿,各位休想生离此地。”话落突然掠射落在大殿门口,阴沉的冷笑道:“现在,各位就听贫道的号令行事。”
群雄谁也没想到穿云真人会下此绝手,闻言不由个个色变,丐王;一双精眸却在不停的转动着,似在想一件难以骤下决断的事。
大殿支柱全是木料所雕,火光到处,立时着火,此时殿中通向里面的门户,早已被火切断了。
前进无路,后退无门,群雄突然有人不满的大喝道:“穿云真人,这就是你们冷云观待客之道吗?”-‘穿云真人冷笑道:“各位当然是因为喜欢贫道如此待客才来的,时间有限,各位准备了,贫道这就下令。”
丐王见状长笑一声道:“各位都是同路人,穿云真人因道观被毁,怒火攻心,失去了理智,以至说此不该说的话,各位久走江湖,当知时机不再,此刻云中鹤后退无路,前进无门,确是个消除他的机会,齐身武林,哪个不想光宗耀祖,宣扬师门,而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就在今夜各位的一念之间了,如果各位自以为无制胜之机,此时可以离去,老要饭的相信穿云真人决不会真个留难各位。”
丐王心中虽然不满冷云观上下的人,但为了怕云中鹤报复,却又不得不出言相助穿云真人,因而才有此说。
穿云真人也是个机诈之辈,闻言立时故作沉痛的长叹一声,道:“贫道方才失礼了,各位想离去,贫道决不留难。”话落重又飞身射落群雄身前。
殿中群雄全都是些势利之徒,为名为利,从来不顾信义,丐王一番话不但消除了群雄对穿云真人的愤恼之情,更诱动了群雄争名之念,穿云真人话一说完,虽然有三两个离去,但大数都存了争雄拚命之心而留了下来。
这时,火势已蔓延到大殿梁上了,闷势炙人的空气,令人窒息,突然有人不耐的大声道:“穿云道长,既要动手,怎么还不下令?”
穿云真人一见群雄几乎全都留了下来,心中大定,冷声沉喝道:“我们把云中鹤迫到火里烧死他……上!”话落却并不动身。
名利已冲昏了群雄的神智,穿云真人话声才落,后面的人已迫不及待的向前拥挤道:“你们不动手,让开啊!”
后面的一挤,前面的人更没有考虑的余地了,好似忘了他们面对着的是个武林中人见人怕的煞星了,而把这煞星看成探手可得的至高名望。
一阵冷喝,前排的人立时飞身涌上了五六个,刀剑掌指齐下,争先恐后的向云中鹤全身要害砍刺拍击而来。
刹那之间,刀光剑影,掌墙指风,从三面压了下来,云中鹤没有移动,也没出掌,他的右手仍抓在滴血剑柄之上,只是他俊脸上的杀机更浓了。
丐王一见只有五六个人围上,心中大惊,闪电暗付道:“此时情况紧迫,云中鹤不肯拖延时间,这五六个人一死,群雄斗志必然大减,我得赶快鼓动他们。”心念一转,连忙开声道:“机会不再,大家……”
丐王上字尚未脱口,突听云中鹤冷笑一声道:“各位来世再图名利吧!”
一片蒙蒙的银芒,带着丝丝血线,在群雄汹涌如浪的攻势中突然打了个闪电。
惨号冷哼之声,几乎在同一时间之内响起,冲天而起的血雨,或竖或横,随着四散倒下的尸体,洒散出一片恐怖的红光。
群雄只看到六人的兵器似乎抵到云中鹤身上了,心中正懊丧失去了时机,却没料到突然之间会有如此出人意料之外的变化。
除了丐王之外,几乎没有人看清云中鹤是怎么拔剑而出手的。
大殿中除了木头着火爆烈的声响噼啪响声外,没有一点其它的声息,温度更高,空气更闷,此时,众人已觉得吸呼有点困难了。
滴血剑血红的心形剑尖上,正在一滴滴的滴着鲜血,剑身映射着森森的寒芒,恐怖而凄厉。
突然,轰隆一声大响,大殿后段的木梁已烧断塌落了,火星瓦砾飞散,形似天崩地裂,令人胆寒。
群雄一阵骚动,但却又不肯离去,也许,他们仍以为这是个不可放弃的大好机会。
云中鹤抬头看看顶上熊熊燃烧着的木梁,阴沉的冷笑一声道:“各位为名为利,既已不顾生死,欲与此殿共存亡,云某却不想陪各位留在此地,吾佛虽有普渡众生之心,但却难化愚劣顽石,滴血剑今夜要超渡各位了。”了字才一出口,突然飞身直向众人扑了过来。
生与死的抉择,各与利的衡量,前面的人,一时之间可能难下决断,不由自主的向两侧让了开去,云中鹤恰好陷入了重围。
穿云真人见状大喜,暴声喝道:“四面挟击,必可得手。各位别忘了正义崖至高的封赏名位。”
一提到正义崖的封赏名位,群雄立时又忘了生死,大吼声中,四面八方涌向中间,争着向云中鹤进招。
正义崖三字唤去了群雄的畏死之心也唤走了云中鹤唯一存着一丝仁慈之念,他星目中冷酷的寒芒闪烁如电,冷然的道:“正义崖给了各位希望,也给各位带来了灭亡。”声落滴血、映血环同时飞扬了起来。
此时,火势已蔓延到了整个殿顶,大梁开始向下弯曲,这正显示出整个大殿即将塌下来了。
由木梁弯曲的速度看来,大殿塌下来的时间该不会太长了,但是,就在这段短暂的时间之内,殿内却有许多生命开始毁灭,不是毁灭于火中,而是死在云中鹤的滴血剑与映血环下。
正义崖的封赏,引动了云中鹤潜伏内心多年的仇恨之火,而这仇恨之火,此时就烧到众人身上了。
鲜血映着炽烈的火焰飞扬,死尸在惨吼声中倒下,一个接一个,但为了争名夺利,如潮的人群,却好似全漠视了死亡。
抬头望了弯曲的木梁一眼,丐王闪避着走到了骇然果立的穿云真人身侧,低声道:“我们得打算下一步了。”
穿云真人怔了怔道:“江湖上对此人的传言一点也不过份。”
丐王心中暗自冷笑一声,忖道:“现在该知道我丐王并非无能之辈?”转念之间道:“老要饭的以为现在我们该打算下一步棋了。”
穿云真人好似被现实的情况镇住了,茫然的道:“怎么打算?”
丐王道:“大殿马上就要塌下了,但此殿一倒,只会压着众人,却压不住云中鹤,因此我们得在殿门助他一臂之力,使他也埋入火坑之中。”
穿云真人闻言大喜,道:“仓促之间,他必然毫无准备,我们快走吧!”
丐王冷笑一声,不再多言,与穿云真人双双飞射到殿外,分立于殿门左右两侧,静以待变。
就在两人刚出得大殿不久,突听哗啦啦一声大响,火星飞扬中,一座大殿已整个塌下来,带火的木屑,溅了穿云真人一身。
穿云真人才想举手拍火,突听丐王沉喝一声道:“云中鹤来了。”
穿云真人闻言慌忙一招手,果见云中鹤满身浴血,从烟火弥漫,摇摇欲倒的殿门中飞射而出,当下顾不得自身的火屑,冷呼声中,双掌闪电拍了出来。
丐王在出声同时,门声不响的飞身而上,紫竹杖一式“红霞满天”
向云中鹤胸前扫射了下来。
云中鹤根本没想到两人会在这里等他,才从浓烟中飞射出来,尚未看清眼前景物,丐王的紫竹杖已到了胸前。
一闻风声,云中鹤机警的星目一转,心头登时为之一沉,他可以来得及应付丐王的紫竹杖,但却无法同时顾及到左后方的穿云真人。
形势急迫,已不容许云中鹤多想,心念一动,业已决定怎样应付,当下把心一横,滴血剑一挥,扫向丐动来的紫竹仗,左后方门户却洞开在穿云真人面前,似乎打算硬受他一掌。
穿云真人见状大喜,扬起的双掌才要推出,突听远处隐约传来一声娇脆的冷哼,穿云真人突然间哼一声,仆跌地上,双腿一伸,人已气绝身亡。
就在这时,铮然一声,云中鹤已架开了丐王击来的紫竹杖,飞射出来的身子,随势落在殿前阶上。
丐王一击未能得逞,转脸才想数说穿云真人几句,突见他已横尸地上,心头不由大惊,与穿云真人一样,丐王也意料不到会有对头暗藏此处。
一个云中鹤,丐王已知自己无法对付了,何况此时暗中又有了助他的敌人。
精目转了转,丐王扫了四周忙着救火的那些道士一眼,突然一声不响的转身腾步,如飞一般的向院墙外飞射而去。
云中鹤迷茫的扫了地上断了气的穿云真人一眼,疑惑的忖道:“他是怎么死的呀?”转念一抬眼,恰见丐王消失于院墙之外,星目中杀机一闪,回头扫了已塌下的大殿一眼,自语道:“各位江湖生涯就此结束了。”话落飞身向墙外射去,循着丐王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冲天的火光仍在熊熊的燃烧着,那些为名而忘生死的群雄,此时,该已随着炽烈的火焰化尽了。
没有人敢再阻拦凶猛的云中鹤,越出围墙,云中鹤看见了前面全力奔驰着的丐王,那方向该是冷云观的上院。
心头一动,脑海中猛然间掠过了一个念头,云中鹤冷漠的俊脸上喜色一闪,暗付道:“此地烈火冲天一烧,上院的人势必见情驰援,此时上院一定空虚,倒是个救人的良机。”
转念问冷冷的长笑一声,道:“哈哈……要饭的,天地虽宽,但已无你藏身之地!”声落人已飞身追了上去,但却未尽全力。
丐王心中本也预料到云中鹤不识冷云观上院路径,不会中途追杀他的,然而,为了万全之计,他却不敢太相信自己的估计,当下仍以全力奔驰。
丐王乃是当今武林中老一辈人物里的校校之辈,一旦全力奔驰,其势直似白驹过隙,流星划空。
云中鹤功力还在丐王之上,不大工夫已追至丐王身后二十丈之内了,任他丐王使尽全身之力,也无法将距离拉长。
地势越走越高,路径越走越险,磷峋怪石突出于陡坡之上,荒草丛生,难辨路径,云中鹤心中暗自估计,此地该是上院的范围之内了。
峰高坡陡,前面是一处削立的高峰,峰高足有百丈以上,蔓草垂挂,壁立如削,突立的怪石,犹如主峰壁上的石柱,距离虽然远近不等,但却是高峰的唯一借脚石。
丐王额上已然冷汗淫淫,高一脚,低一脚,正自提尽全身功力,绕着高峰,盘旋而上,所走之处,尽是些奇险之地。云中鹤一路追赶在丐王身后,时时提高警觉,以防暗卡偷袭,但却始终未见人影,心中不由暗自疑惑了起来。这时,二十丈左右处的丐王仍在向峰后盘旋上升着,高度该有五十丈左右了,而此处的路径却比下面的更险,峰上斜伸出的尖形峰崖,已开始向外伸展了。
云中鹤一见丐王放弃顶上易行之路不走,尽向险处走,心中立时灵机一动,暗忖道:“是了,丐王可能害怕暗卡辨认不出是他,而加以阻挠,落人我手中,是以才选这些无人防守之处逃命,嘿,这倒给了我不少方便。”他心中想的固然有理,只是,他未曾想丐王在冷云观住了多久。
高度在追逐中增加,丐王已不再向突崖上奔行了,因为,除了壁虎一类的爬虫外,人类实在无法贴着突崖外伸的石壁登上崖顶。
四周一片漆黑,一片寂静,夜在这里充满了神秘,也布满了杀机,距离崖顶已不足二十丈了,丐王冷汗涔涔的油脸上,才浮上一丝喜色,突听身后的云中鹤冷笑一声道:“要饭的,你的用途已尽了。”随声一股威猛无伦的压力已向丐王背后压了过来。
丐王闻声大惊,慌忙吸了口冷气,大喝一声道:“起!”声落人已凭空拔起了十丈多高,双足才一点石面,突听背后十丈之内,云中鹤阴冷的阴笑道:“你还想活着上去吗?”
压力又到了丐王背后。
连喘一口气的时间丐王都不敢浪费了,双足使尽平生之力,暴喝一声道:“云中鹤,有种你我崖上一决雌雄。”
声落人已再度凌空拔起十丈,向崖顶飘去。
丐王动作不能说不快,但却仍无法逃出云中鹤的掌力范围,就在他身子才达崖顶上空时,背上已被云中鹤的掌劲扫着了。
砰的一声闷响,丐王跌落崖上。
在此同时,云中鹤也飞身掠上了崖顶。
蓦地,一连串的暴喝声起于云中鹤右侧,一股天崩地裂,威猛无伦的压力随声压了过来,声势之猛,难以估计。
云中鹤万没料到在这等险阻之处,冷云观竟然早已埋下了伏兵由掌势威力判断,这些伏兵的功力,似乎都在丐王之下。
心头猛然一震,云中鹤敏感的脑海中突然掠过可怕的念头,现在他才想通丐王为什么要历尽艰险的往这里跑,但为时却已太晚了!
又急又快的压力,使他没有缓气运掌的时间,双足才一着地面,压力已到了胸前,万般无奈,云中鹤掠身倒射向尖崖之上。
随着云中鹤飞身的同时,尖崖基部飞落下四条快如幽灵般的人影,一个阴森而冷酷的声音长笑道:“哈哈白剑铃马云中鹤,你今晚等于进人绝地了。”
飘然落在悬崖之上,云中鹤抬眼向发声处一望,心头立时为之一震,由这些人的年龄与打扮,他知道这里的主持人物全到了。
尖崖与峰顶平地的连接处,宽不足一丈,而这一丈的短短距离内,却挤着四个武林顶尖的高手。
最左侧的一个,是个年近八旬,浓眉小眼,油脸勾鼻,胡须零乱,背挂黑酒葫芦,道装打扮的人,此人该是醉神无疑了。
醉神右侧,是个相貌清奇,须发俱白,鹞目闪射着阴光的八旬上下的老道士,毫无疑问,此人该是冷云观主。
冷云观内右侧是两个一高一胖,阴阳怪气的七旬老者,此二人的身份,云中鹤虽然无法肯定,但由二人脸上的傲气判断,此二人都是两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云中鹤睡目在四人脸上打了个转,冷漠地道:“有劳四位久等了。”
冷云观主阴沉的冷笑了一阵,上下打量了云中鹤良久,冷声道:“云中鹤,你以机诈见闻于当今武林,该没有料到会中了本观主这一计吧?”
冷漠的向丐王落身的地方扫了一眼,那里,丐王仍仆卧地上,显然云中鹤这一掌打得不轻,云中鹤冷冷地笑了一声道:“尊驾为使此计得以实现,毁了一观,伤了一个贵客,不觉得这代价太高了些吗?”
冷云观主毫无感情的冷笑一声道:“漫说区区一座道观,一个朋友,就是烧了十座道观,死了十个朋友,只要能换得你的白剑铃马云中鹤项上的一颗首级,贫道也认为值得。”
云中鹤冷然一笑道:“没想到云某这颗首级竟然如此值钱,这么说来,云某得好好的保护它了。”
冷云观主冷冷地笑道:“只是此时已经太晚了,因为,贫道已付下了定钱,云中鹤,今夜你不卖也得要卖了。”
云中鹤阴森地冷笑道:“云某方才不是说过了么,尊驾代价付得太高了,因为,尊驾还没有拿到云某的头颅。”
冷云观主恶毒的冷笑一声道:“贫道克签成家,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买卖,在收货之前,贫道先给你白剑铃马云中鹤介绍几个朋友。”
云中鹤冷冷地道:“时间有限,云某记性不佳,尊驾不说也罢。”
冷云观主冷声长笑道:“哈哈……是了,贫道倒把你此来的目的忘怀了,至于你那两个朋友,贫道也付下了定金了,云大侠但请放心,黄泉道上,贫道不敢担保你一定能遇到那千娇百媚的俏佳人,因为她已经有人定下了,而且最近就要取货,至于云大侠那位属下,贫道保证只要云大使一上路就送他上道与云大侠相会。”
云中鹤闻言剑眉倏然一轩,突然又忍了下来,阴冷平静地道:“尊驾算盘打得很精,只是,尊驾只算收益而未算到有亏大本,并有倾家荡产的可能。”
冷云观主歪头瞄了云中鹤一眼,狠毒的笑道:“‘在云大侠你只身前来之前,贫道确实会考虑到有亏大本的可能,只是,现在这种可能已没有了,不但贫道相信没有了,就是这几位贵客也有同样的想法。”
话落挥手一指身侧三人道:“因此,贫道以为仍有替云大侠介绍的必要。”
云中鹤阴冷的一笑道:“醉神与南天门的两位朋友,算不得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尊驾如果想借这点名头来镇吓云某,那尊驾的算盘可就要打错了。”
云中鹤轻蔑的言辞,立时激起了南天门两个一向眼高过顶,冷傲不可一世的长老的怒火,此时再想到侄儿之死,新恨旧仇一并而发,立时淹没了两人的理智,胖老者暴喝一声,猛然跨上一步,飞起一掌拍向云中鹤胸口道:“老夫面前没有你这乳臭小辈说话的余地,滚下去。”
声落掌出,呼轰犹如巨涛裂岸,源源不绝,大异于寻常功力。
云中鹤正想激怒他们加以个个击破,见状冷笑一声,道:“尊驾太不识时务了,就凭阁下这一点能耐,也配与云某对掌吗?”
声落右掌早已聚满功力迎了出去。
双方距离原不足七尺,云中鹤出手在后,掌劲一吐,劲道已然接实,只听轰隆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响,立时飞沙石走,碎石漫天,回旋的掌风余劲,吹得旁立三人衣角猎猎作响。
尘土弥漫中,胖老者暴退了两步,冷森据傲的胖脸上正流露着惊骇之色,因为他发现云中鹤并未移动,仅只双肩晃动了一下而已。
冷云观主鹞眼中杀机大炽,他已体会如果云中鹤一天不死,冷云观便时时都有覆灭的危机。
才出一招,即受重伤,胖老人才除了震惊之外,心头更涌上无限恼羞成怒,暴喝一声道:“老夫今夜如不把你摆平在崖上,就不生离此地。”
话落错步就要飞身进攻。
高老者右手一探,一把拉住他道:“三弟慢点。”
云中鹤阴沉的冷笑一声,道:“就凭尊驾这点道行,也配出此狂言吗?”语声冷静,但却充满讽刺轻蔑之意。
胖老者正在气头上,闻言更是怒不可遏,急声叫道:“二哥,放开我!”
高老者脸色猛然一沉,喝道:“你冷静点行不行!”
胖老者闻言心头虽已冷静了不少,但当着这许多人却又下不了台,老脸一变,似要发作了。
冷云观主虽然并不关心别人的事情,但今夜之局却关系着冷云观未来的命运,是以不愿眼看着东天门的二老反目,当即朗笑一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等都是江湖上混了多年的人了,如果如此容易的便着了一个后生小辈的道儿,此役虽胜也要减些光彩,吾兄何不暂忍一时。”
话中绝口不提胖老者挫败之事,替他找了个下台良机。
胖老者并非不识大体之人,只是当时碍于颜面无法立刻软化下来而已,有此良机哪肯放过,当即冷声道:“道长之言极是,为了大局,老夫就让这小辈多活一刻吧!”言下之意,好似再打下去,他便可稳操胜算似的。
云中鹤此时身陷绝地,担心四人联手硬攻,使他没有后退之路,是以极想各个击破,闻言冷笑道:“天下无耻之人大概以阁下居首了,尊驾功力非云某之敌,却硬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在场的如若俱是些三岁孩童,或可相信尊驾的狂言。”
胖老者的心情此时已平静了下来,闻言冷笑道:“云中鹤,老夫若是三岁孩童,或可中你激将之计。”
冷云观主见大势已平静了下来,心头大定,阴森的冷笑一声道:“云大侠,贫道以为此时你我该一决胜负了。”
云中鹤闻言,心知个个击破之计已难实现,双掌之上,暗中凝满了功力,冷漠地说道:“云某此来,正要找你,尊驾上吧。”
冷云观主阴险的冷笑道:“云大侠,在场诸人与你都有点债务纠纷,杀侄杀徒,你杀的人太多了,因此,贫道就是有心要独会你云大侠,他人心中只怕也难以满意。”
云中鹤闻言冷笑一声,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尊驾口舌虽利,亦能说白成皂,诸位既然在此等候多时,云某不便使各位失望,诸位上吧。”
丐王缓缓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在场诸人不但没有一个出言相慰,就连冷云观的徒众也没有一个前来扶持他一下,无限的怨毒之意,掩去他对自身生命的珍视,他这时只希望云中鹤打胜这一仗,而忘记了云中鹤战胜之后自己的下场了。
冷云观主大笑一声道:“云大侠豪气干云,在此生死关头,竟然谈笑自若,撇开敌我之分,贫道要说句真心话,你是贫道一生所见的千万个同道中,第一独特之人。”话落一顿,阴冷的道:“也正因为你如此独特,贫道才觉得你活在世间一日,我辈的天地亦将随这减少一分。”
语声充满杀机。
云中鹤冷笑道:“在诸位未食恶果之前,云某不会就此倒下去的。”
冷云观主阴笑一声道:“贫道的看法却恰好与你相反,云大侠,你晓得你立身之地叫什么名字吗?嘿嘿,雁嘴崖,自贫道主持此观以来,记忆之中,好似从来没有人从上面活着回去过,当然,你白剑铃马也不能例外。”
话落缓步向前逼了过去。
冷云观主一动身,其它三人也跟着并肩缓步欺了上来,形如一道前逼的人墙。
缓步中,四人慢慢的把双掌提到了胸前,八道冷芒如电的精目,一齐凝神在云中鹤冷漠而带有杀机的俊脸上。
夜,又恢复了寂静,丐王开始移动着沉重的脚步向道观广场迈去,背影消沉而孤独。
突然,丐王停住了脚步,因为,他发现为了准备给云中鹤看而挂在广场高杆上的两个囚犯已不知去向了,于是,他油滑而苍白多皱的老脸之上浮出一抹笑意,那是报复的笑意。
冷云观主等四人,谁也没有发现这个重大的变故,因为他们此时正背对着广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云中鹤俊脸上。
距离有六尺缩短到了四尺许了,云中鹤没有退,仅只缓缓的抬起了双掌,随着滑落的衣袖,他洁白如玉的健腕上露出一个赤红如火的玉环。
四人齐齐停住了脚步,这该是个发动攻势的时候了,四周的空气,沉闷得好似凝结了一般。
冷云观主左右膘了三人一眼,突然长笑一声道:“哈哈……云中鹤,来年今夜就是你的祭辰了。”
声落双掌闪电拍了出去。
长笑似乎是一个他们之间约好的暗号,冷云观主了宇才落,其他四人也同时把拾至胸口的双掌推了出去。
四人全是当今武林之中身份名望与各派宗师并列的人物,他们的心中都对云中鹤存有不可名状的畏惧,因此,这一掌当然是竭尽了全身的功力,因为,这是关系未来命运的一击。
掌出但见狂风如涛,凹凸不平的崖地,随着狂风刮过之处,一扫而平,犹如刀切,威猛之势,骇人听闻之极。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故武玄虚,就在四人出掌的同时,广场上突然响起一连串凄厉无比的惨号,在此紧张而寂静的夜里,听来分外刺耳。
剑眉猛然一剔,云中鹤抬至胸前的双掌也跟着推了出去,出掌的同时,他右腕倏的反转了一下,一片锐啸之声随着他推出的掌势划破了夜空,隐约之间,似乎闪出了五道血光,直奔胖老者。
一声惊骇而痛苦的沉闷声音叫道:“映血环!”跟着传来轰然一声大震。
雁嘴崖爆烈出一道四五尺长的深沟,漫天飞舞的砂石,阻隔了众人的视线,进逼的众人,都觉得双臂酸痛如折,胸口沉闷之极,但却谁也无暇回顾他人,因为,他们还没看清云中鹤的情况。
呼啸凌冽的夜风,很快地吹尽了漫天的砂土,雁嘴崖上除了星散密布的新碎怪石之外,已失去了云中鹤的踪迹。
凝立在远处的丐王失望的叹了口气。
进攻的人,放心的吸了口气,突然,地上一个沉闷的声音道:“那姓云小子哪里去了?”
三人闻声同时转过脸来,这时,他们才发现胖老者已倒卧在地上了,只见他一双肩胛之上,鲜血奔流如柱。
手足情深,高老者急忙蹲下身去把胖老者扶了起来,焦急地道:“三弟,怎么样,快运功先行止血。”
胖老者沉重地摇头道:“我这两条膀子可能要作废了,没想到那小辈身手如此之快,要非我问避得快,此刻只怕早已横尸此地了。”话落目中毒光一闪道:“他可是掉到崖下去了。”
冷云观主得意的道:“嗯,此时,只怕已踏上黄泉路了。”
胖老者恨恨地道:“他就是死了,我也要把他的尸体踢烂,可否烦观主派人去把他的尸体抱上来。”
冷云观主点头道:“就是你不说,贫道也得找到他的尸体,才能使武林同道安心。”
话落浓眉突然一皱道:“方才各位可曾听到惨号之声?”
醉神闻言细眼一瞪,应道:“我好像也听到了。”
恰在这时,远处两条人影如飞一般掠落到两人面前,其中一人惶恐不安的向冷云观主禀报道:“启禀观主,两名囚犯不见了。”
冷云观主闻言一震,脱口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那人道:“三更时分。”
冷云观主仰头一观天色,气急大喝道:“混蛋,三更时分人丢了,你们怎么这时候才来禀报?”
二人一见观主一改往常言辞,大骂出口,心知祸事大了,骇得恭身颤声道:“弟子等并未轮到当差监视之职,事先院外也毫无声息是以不知,还是二师叔临死前说的三更时分人就被盗走了。”
醉神此时突然迷惑的插口道:“三更时分,云中鹤不过刚到崖上,何以那时盗人,现在才杀死贵观人呢?莫非来的是云中鹤的手下?”
冷云观主心中虽惊虽怒,但神智却仍十分清醒,闻言略一盘算,突然道:“不对,救人的决非云中鹤手下,他杀人的时间恰好在我们攻击云中鹤之时显然是有意乱我心神,此人虽非云中鹤的死党,亦必是想相助云中鹤之人。”
此时,远处的丐王突然冷淡的道:“而且,此人对冷云观一切了如指掌。”
冷云观主闻言精目毒光一闪,阴森林地盯着丐王道:“丐见以为此人是谁?”
丐王冷冷地道:“假使老要饭的预知来人是谁,也不会拼死来挨云中鹤这一掌了。”
冷云观主冷笑一声道:“丐兄伤势颇重,此时该在贫道处休息一段时间了。”
话落突然转向两个来通报的道人,冷声道:“快把丐死扶到观中去,再有闪失之处,你们拿着头来见我。”
丐王闻言先是一怔,继而突然大笑道:“这么说,老要饭的成了阶下回了。”
冷云观主冷冷一笑道:“丐兄太多心了。”话落突然转向醉神道:“此人如果早知道了我们的计划,雁嘴崖下必有安全设施,云中鹤坠崖之时已受内伤,我们得再把握一次机会。”
醉神与南天门的人都怕云中鹤没死,胖老者强忍着混身伤痛,沉声道:“二哥,你与醉兄先到崖下找找看,观主再回去重新布署,遣发弟子寻找,以备万一,不用管我了,我回得去。”
冷云观主急声道:“事已至此,有劳两位先行了,贫道立刻来。”话落转向丐王道:“丐兄请吧!”
丐王冷冷一笑,缓步转身向观内走去,胖老者垂着双手随后而行,高老者与醉神则转身奔向崖下。
再说云中鹤,他虽然在短暂的一个照面之下伤了东天门三老的老三!自身却也被四人发出威猛无伦的掌力震下了雁嘴崖,他神智虽未消失,但却知道那奇大的震力已震动了内腑。
他试着运了好几次气,想提气轻身降低下冲之力,真气始终无法提聚,身子在这一试再试中降得更快了,于是,他沉重的叹息了一声,缓慢的闭上了星目,静待死神的降临。
突然,他觉得飞降的身子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向崖上压了压,就在这一瞬间,他跌入了一个软软的绳网中了。
云中鹤迷茫了一阵,缓缓挣扎着坐了起来,只见网面高地高达三尺,约有五丈方圆的面积,任何人都看得出,这是故意张在这里的。
云中鹤攀在网边,哺哺自语道:“这条命该不是偶然抬回来的了。”话落一提真气,想跳下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伤得竟然如此的重,连这三丈之高也跳不下去了。
就在此时,突听一个冷冷的娇音起自前面两丈左右处,道:“不可一世的白剑铃马,难道说连这点高度也放在眼里了吗?”
娇脆的声音才一人耳,云中鹤脑海中立时映上了一个妩媚绝世的娇靥,心头暗自一震,思忖道:“怎么我偏偏在此时此地遇见了她?”思忖间抬头向发声处望去,果见那美靥含霜的金手玉女正轻移着莲步走了过来。
好胜冷傲的天性,使他竟忽略了何以此时此地她会恰巧在此出现,也打断了他正思索着是谁摆下此网的问题了。
冷漠的笑了笑,云中鹤淡淡地道:“姑娘自信三丈的高度难得住在下吗?”
金手玉女冷冷地道:“假使你白剑铃马嘴角上没有血迹,脸色不苍白如纸的话,本姑娘确信这三丈距离难不了你,但是,云中鹤,你比本姑娘更明白,此时你没有能力从上面跳下来。”
云中鹤不期然的挥袖在嘴角上抹了一下,衣袖上果然沾满了血迹,微微一怔,他冷漠的道:“不错,云某内腑确实受了点伤。”
金手玉女停步在网前七尺左右处,冷然地道:“想不到这点小伤竟使你连三丈的高度都无法跳下了。”话语中含有讥刺的意味。
云中鹤脸微微一变,双足用力的踩紧纲索,缓缓站了起来,三丈的高度,此时虽然使他觉得有点目眩,但是,他却想跳下来。
金手玉女黛眉一皱,自然而然的向前跨上一步,脱口道:“云中鹤,你想过跳下来后的情况更难堪吗?”
语意虽带有威胁的成份,但已不似先前那么冷硬了。
云中鹤俊脸倏的一变,冷漠的凝视了金手玉女良久,淡淡地道:“姑娘可是等着看那一幕?”
金手玉女芳心一震,微一沉思道:“我说过,有一天我要你亲口求我。”
云中鹤剑眉一扬,冷冷的道:“很可惜,姑娘,那一天还没到,因为云某还活着。”
金手玉女生性好强,闻言花容倏然一寒,冷冷地道:“正因为你活着,本姑娘才要你亲口求。我。”
云中鹤冷笑道:“困难的是云某尚有一口气在。”
金手王女词锋犀利的顶道:“容易的是你此时无法运功自如。”
云中鹤闻言微微一怔,冷笑道:“姑娘此刻要擒云某,可以说易如反掌,只是……
金手玉女冷笑道:“本姑娘可要擒你也不会等到今夜了,逼着你求我,本姑娘以为难解心头……”
话声至此,突觉无法接下去了。
云中鹤冷漠地道:“可是难解姑娘心头之恨?”
匆匆的把目光从云中鹤的俊脸上移了开去,她想否认,但是,那将伤害了她好强的自尊心,承认她却不愿意,因为,那只是句无心之言。
冷冽的夜风仍在呼呼地吹着,漆黑的深夜却是一片宁静。
突然,金手王女耳中传来叶的一声大响,金手王女闻声粉脸突然一变,当即扭头飞步纵上了三尺,动作之快,好似根本未曾考虑,也好似是一种潜意识的反应。
这时,她与网的距离只有三尺许了,她可清晰地看到,同下的云中鹤正自吃力的挣扎着站了起来,俊脸更白,嘴角上的血也更多了。
她怨恨的脱口道:“你很硬朗,也很了不起,你没有求本姑娘助你。”
云中鹤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涌到了喉头的鲜血,冷冷地道:“云某使姑娘失望了。”
金手玉女冷冷地道:“本姑娘是有点失望,但却并不绝望,因为,你还没到生死关头。”
云中鹤淡漠的一笑道:“不错,冷云观现在未找到云某的尸首之前,决不会就此放过云某,因此,云某自知难以走出附近百丈之外。”
金手玉女芳心一沉,但却未形之于色,冷笑道:“云中鹤,你很有自知之明。”
云中鹤冷笑道:“但是云某说过,只要云某活着,姑娘就要失望。”
金手玉女道:“本姑娘身上有疗伤至宝,你只要肯说一句话,本姑娘相信在他们到达之前,你会恢复昔日的功力,报你要报的仇,救你要救的人。”
云中鹤缓缓的仰起了俊脸,那苍白如纸的俊脸上,滴滴豆大的汗珠,顺着他苍白的俊脸滚滚而下。
金手玉女一双美国紧盯在云中鹤的俊脸,她粉颊上也同样在冒着汗珠,那紧张之情,似乎并不在云中鹤之下。
良久,良久,云中鹤并没有答复,金手玉女忍不住开口道:“此处只有你与我,我不会向任何人说的。”语气温和之极。
缓缓的收回了目光,云中鹤漠然地笑道:“姑娘为什么一定要我云中鹤相求于你。”
金手王女率直的道:“我说过我要你求我。”
沧然笑了笑,云中鹤道:“姑娘,云中鹤生平不求任何人,姑娘,你可以在附近等着,在天亮之前,云中鹤也许会稍解你心头之恨。”
金手玉女道:“你要再考虑?”
云中鹤缓缓转过身去,平静的道:“天亮之前,云某也许要在这附近百丈之内横尸了。”
话落抬动沉重的脚步,缓缓向对面五十丈外的疏林中走去。
金手王女娇容突然一变,美目中闪射出一抹幽怨的光芒,玉手探进袖中,樱口启动了好几次,但是,却说不出芳心中想说的话来,她是个好强的少女。
于是,移动着莲步,她跟着云中鹤向林中走过去。
崖下嶙峋突立的怪石,时时阻住云中鹤的去路,他无法再驰骋飞掠于石上了,转弯抹角,他需寻着最平坦的路前进。
由崖下到林中只不过五十丈左右的距离,云中鹤却花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之久,身子才一人林,突听崖下一个雄浑的声音道:“啊,这里有一张好的网,快找云中鹤的尸体。”
一听声音,云中鹤就知来的是醉神了。
另一个阴沉的声音道:“不用找了,人家既然已在这里张好了网接人,咱们的计划自然人家早已了如指掌,云中鹤怕早已被人救走了。”发话之人似乎是那个只开了两次口的南天门二长老。
醉神好似找了一阵水时突然气极败坏的道:“果然没有,此地左侧是疏林,疏林一过便是冷云观下院,此人既然了如指掌,此处的地形自然更无法瞒过他,咱们快向右追。”
云中鹤微微松了口气,在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
金手王女莲步走到他对面四尺处的一棵树下,开口道:“云中鹤,你又脱过了一劫。”
云中鹤沉重的笑了笑道:“姑娘可是在此等待那第二批人?”
金手玉女道:“云中鹤,你心中与本姑娘一样明白,此举只能骗过醉神那等不肯多花心思的人,决难骗过冷云观主。”
云中鹤淡淡地道:“不错,云某确信。”
金手玉女略一沉思道:“你现在后侮还来得及。”
云中鹤冷冷地道:“云某从不后悔。”话落缓缓闭上了疲倦的星眸。
就在此时,林外突然响起一阵骚动,有人沉声道:“可能在左边林中。”
另一人道:“别乱猜,等观主来了再说。”
“万一让他跑了怎么办?”
那人道:“胡说,下院弟子早已奉命这边搜索过来了,咱们只要守住这里,还怕他飞上天去不成。”
金手玉女望望闭目静坐的云中鹤,只见他俊脸上的神色仍是那么平静,不由气声道:“云中鹤,本姑娘再给你一柱香的考虑时间。”
云中鹤冷漠地道:“姑娘要走可以走了,云某不会考虑什么的。”
金手玉女气声道:‘称以为本姑娘要求你不成?”
云中鹤缓缓睁开星目道:“姑娘没有这个必要。”话落重又闭上了眼睛。
金手玉女狠狠的望了云中鹤的俊脸一眼,霍然转身想走,但是,那苍白的色彩,却使她抬不起脚步来。
这时,崖下突然传来了冷云观主的声音道:“云中鹤此时内腑已伤,势难与我等抗衡,现在尽快向林中搜索,在天亮之前,务必将他擒回峰上。”
冷云观主话声一落,当时有人问道:“观主,我们就只搜索林中吗?”
“此地只有两处出路,右边醉神二人已追上去了,如果连他们俩都追赶不上,你们去了也是白费,我现时先回观上,如遇强敌,速发信号。”
先前到达的二人低应了一声,似乎开始向这边搜索过来了。
云中鹤虽然闭目不动,形如人定,实际上冷云观主故意放重的声音他全都听到了,心中暗自冷笑一声,忖道:“此人端的老谋深算,在攻人之前,就先考虑到了老巢的安危了,今夜就是能够侥幸不死,只怕以后要救二人也要十分艰难了。”
金手玉女焦急的看了看天色,心中暗自盘算道:“此时已然四更将尽,怎么他的手下还没赶到呢?”转念间忍不住又开口道:“云中鹤,时间已到了,应该给姑娘一个肯定的答复?”
云中鹤闻言缓缓睁开了星目道:“姑娘早就该走了。”
金手玉女黛眉突然一剔,怒声道:“这里可是你的土地?”
云中鹤闻言一怔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金手玉女似乎有意拖时间,闻言冷冷道:“既不是你的土地,你有什么权利决定本姑娘的去留。”
云中鹤漠然笑道:“假使姑娘了解当今云某的处境的话,云某以为姑娘还是走了的好。”
金手玉女聪敏异常,闻言芳心突然没来由的狂跳起来,似乎要他觉得更明白点,她故作不懂的冷笑道:“你的处境与本姑娘何干?”
云中鹤天性虽然冷傲,但却极重恩怨,金手玉女的傲气虽然使他恼怒,但她与他却没有什么不可解决的仇恨,当下闻言淡然一笑道:“近朱则赤,近墨则黑,姑娘虽非在下朋友,但在别人眼中,只怕分辨不出,那时姑娘岂不……”话落突然住口不说了。
金手王女大眼睛中奇光一门追问道:“岂不怎样?”
云中鹤冷漠地道:“被人误以为姑娘与云某是同党。”
金手王女娇靥突然一红,沉思良久,才迟迟地道:“这么说,本姑娘倒是应该感谢你的关心了。””
云中鹤漠然的道:“云某从未关心过他人。”
金手王女闻言并不生气,接口追问道:“连你的手下也包括在内?”
云中鹤一怔,无法再接下去了,于是,金手王女樱桃般的小嘴角上浮上一抹奇异的笑意。
一声异响从疏林深处传了出来,金手王女听觉十分灵敏,闻声娇靥突然一变,沉声道:“云中鹤,你抉择的关头到了。”
金手玉女话声才落,遥远的天际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长啸声,她粉脸上立时浮现一丝喜色。
这时,云中鹤也听到了四周人们奔走找寻的扰嚷声了。
强自压住波动的心情,云中鹤冷淡的道:“姑娘要云某抉择什么?”
金手玉女冷冷地道:“抉择生与死,本姑娘等你一句话。”
云中鹤平静的笑道:“要活就是求姑娘你是吗?”
金手王女粉脸一仰道:“不错。”
云中鹤冷漠地道:“那么姑娘可以走了。”
金手玉女向四周打量了一阵道:“本姑娘走后,你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云中鹤冷淡地道:“云某说过,生平从不后悔。”
金手玉女闻言似乎真个恼怒了,冷笑一声道:“一时三刻过后,本姑娘前来看你的尸体。”
话落深深地盯视了云中鹤一眼,把心一横,突然一跺莲足,飞身射上了树梢。
目注金手玉女消失于树梢之上,云中鹤心中掠过一丝淡淡的惆”
怅之意,双手撑着地面,他吃力的站了起来,这时,四周嘈杂的声音更近了。
缓缓拔下腰间的滴血剑。云中鹤黯然的笑了笑,自语道:“也许这是最后的一仗了?”
话声虽然仍是那么硬朗,但却含有掩盖不掉的英雄末路的沧凉。
此时,远处突然响起一声清脆悦耳,犹如凤鸣般的清越长啸,尖锐的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啸声才落,远处空中一群大鹏开始急如流星般地向这边飞驰过来。
嘈杂之声更近了,连人们行走的脚步声也可以清晰的听到,云中鹤本能的移动了一下身子,突听有人惊叫道:“喂,你们快看,那白色的东西是不是那小子?”
前方五丈左右处的嘈杂声立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突然有人大叫道:“果然是他。”声音带有喜悦的成份,也带有抑制不住的恐惧。
接着有人大喊道:“别让他跑了,我们快围上去。”
““且慢,快叫师叔来。”
此人话声才落,立时有人高声大叫道:“师叔快来,云中鹤找到了。”
接着,四周嘈杂的声音全停了,显然,他们都向这边集中过来。
铮然一声,云中鹤拉出了滴血剑口这是最后一拚的时候了。
人影连闪,云中鹤周围两丈之内,跃落七八个年约三十许的道士,这些人一现身,接着又下来了十几个,最后在云中鹤身前一丈左右处飞落下两个五句上下的老道士,左侧一个,鹰勾鼻,肉包嘴,右侧一人,满脸横肉,暴眼之中,凶光闪射。
云中鹤冷冷地向四周扫了一眼,道:“各位终于来了。”
鹰鼻道人上下打量了云中鹤一阵道:“应该说你没有逃脱贫道等的掌握。”
云中鹤冷冷地道:“在未擒住云某之前,尊驾不嫌掌握二字用得太不恰当了吗?”
暴眼道人厉声道:“你且看看用得恰当不恰当。”话落猛然向前跨了一步,但却没有勇气真个出手。
云中鹤冷然向前跨出了一步,一扬滴血剑道:“尊驾不是要看看恰当不恰当吗?怎么不上呢?”
暴眼道人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好似一种潜意识的动作,他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云中鹤冷冷一笑道:“尊驾方才的威风哪里去了?”
暴眼道人老脸不由一红,侧脸一望鹰鼻老者,沉声道:“我们上。”
鹰鼻道人口注云中鹤苍白的脸,冷笑道:“尊驾可真够镇定。”
云中鹤冷冷地道:“朋友,你们比云某似乎更镇定了几分。”
鹰鼻道人在未探清云中鹤的伤势之前,似乎并不急着进攻,闻言泰然一笑道:“云中鹤,此时你我情况不同,假使贫道没有错的话,你此刻连移动一下都会觉得吃力了。”说话时双目紧盯在云中鹤的俊脸上。
云中鹤闻言心头微微一震,但却未形之于色,冷然一笑道:“如果有那种自认,尊驾何不上来试一试?”
鹰鼻道人阴笑一声,突然挥手拍出一掌,道:“云中鹤,你接我第一掌试试。”声落掌出,快逾闪电,飞卷的掌风,带有呼轰锐啸之声,功力似乎不在穿云真人之下。
云中鹤此刻内伤沉重,无法提聚功力,本能的猛然侧身出三步子,身子一缩,就地蹲了下来。
由于云中鹤的镇定,鹰鼻道人根本没料到他会伤得连应敌的能力都没有了,为了顾虑到自身的安全,他把精神全花在运劲方面,是以,云中鹤闪避得虽然不快,他仍然无法跟踪拍击。
呼啸的罡风,从云中鹤头上呼啸而过,喀嚓的一声,他身后一棵碗口粗细的大树拦腰击成了两段。
云中鹤虽然躲过了掌风的主力,然而掌风边缘扫掠过后,他仍然不由自主的仰跌地上。
似乎谁也没料到威猛如虎的云中鹤此刻竟然柔弱至此了,周围的人先是一怔,突然同时发出一声得意的吼叫声,声如爆炸的巨响,裂破寂静的夜空。
满脸横向的道人,先前被云中鹤骇得几乎下不了台,既见云中鹤如此柔弱,心头立刻恼恨难忍,暴吼一声,飞身扑射上去,道:“道爷活撕了你这小辈。”声落人已扑到,伸手急抓云中鹤双腿。
周围的道人,争着围上来,似乎都急着要看这一幕充满刺激的生撕活裂的活剧,那些眼神是那么的残忍。
云中鹤没有缩腿,一双带煞的星目盯在道人脸上。
急如苍鹰搏兔,道人一闪落到云中鹤身前,一弯腰双手闪电般抓向云中鹤的足踝处。
动手急如惊电一闪,就在道人双手即将触及云中鹤足踝的一刹那,突见白芒一闪,接着响起一声惨厉的号声,那不是云中鹤的声音。
数以百计的震骇目光木然的望着缓缓从地上撑坐起来的云中鹤,他右手握着滴血剑,鲜血顺着剑柄流了他满手。
进击的道人双手紧抱着胸口,他背后穿出一段明晃晃的血柱。
望着挣扎了一阵才渐断气的师弟,鹰鼻道人恨极大笑道:“哈哈……云中鹤,我师兄弟四人,已有三人为你而死了……你……你,现在是你这小辈横尸的时候了。”
云中鹤冷漠地道:“尊驾该知,空说无益,你何不走上来动手。”
鹰鼻道人冷笑道:“云小辈,贫道一人动手,你会死得太痛快了,现在,我要他们一人一掌,让你慢慢还清欠我冷云观的债务。”
云中鹤此时行动已不方便,闻言心头一沉道:“各位何不一个接一个的上来。”
鹰鼻道人冷酷地道:“云中鹤,你不用空费心思了。”
话落突然冷喝道:“围成一圈,站进一丈之内,一闻令下便即动手,不准击他要害,找那不容易打死的地方打。”
周围道士闻言同时欢呼一声,一个个磨拳擦掌,准备出手。
鹰鼻道人阴笑一声道:“云中鹤,你认命吧!”声落冷喝一声道:“打!”
第十一章 芝玉露及其往事
就在这时,众人头上,突然响起两个震人心弦的冷酷声音喝道:“七海跃铃马。”
另一个声音立刻接道:“白剑扫天下。”
震人心弦的冷酷喝声,群道都听见了,但是,却没有一个中途撤掌自保,因为,他们都知道,白剑铃马云中鹤威震天下,只要能将他除去,一夜之间,自己便可扬名四海,因而,他们忘了自身的安危。
鹰鼻道人似乎已发现事情有了不寻常的变化,老脸倏然一变,才想开口,突听一声阴冷残酷的怒喝道:“兔崽子们,躺下吧!”
怒喝声中,鹰鼻道人隐约中看到了人影问了闪,凄厉的惨号声在那飘渺的人影闪动下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死亡前的哀号声,拉回了群道为争盛名而失去了理智,在血而飞扬中,他们惊骇的纷纷暴退下去。
现场,又恢复了先时的平静,所不同的是地上多了几具自中劈分开来的尸体,云中鹤身侧多了两个怪异的老人,左侧一人,年近八旬,手扶长杖,双目紧闭成一条细缝,脸色冷沉,形同盲人。右侧那人,与他恰好相反,白眉如霜,双目弯曲如月牙,直鼻大口,嘴角上挑,一睑乐观嘻笑之相,上身穿着一件短衫,衣扣全开,坦胸露肚,腹大如缸,再配上他那颗天生的油亮光头,直如庙中供奉的笑佛。
自始至终,云中鹤都是那么平静,他,缓慢的向骇然呆立的群道身后扫了一眼,目光缓缓转到光头老者身上,平静地道:“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光头老者与盲老者闻言脸色同时一整,躬身应道:“属下来迟至使宫主受累,万望宫主恕罪,宫主的伤……”
云中鹤平静的笑了笑,缓慢的向后退了一步,靠在树干上,冷漠的道:“这点伤我还撑得住,倒是这几位朋友,你们倒得先打发一下。”
光头老者闻盲目中电芒一闪,大嘴一咧,嘻笑道:“请示宫主,怎么处理法?”
云中鹤冷漠地道:“全权由你。”
光头老者闻言大声道:“本座得令。”话落霍然转身,大步走向群道,嘻笑道:“来未来,你们谁先上来陪咱走上两招?”声音平和,再配上他一付笑脸,外表上,看不出一点凶狠迹象来。
鹰鼻道人上下打量了光头老者一阵,由记忆中,他好似觉得曾经听人说过武林中曾出过这么一个人,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他是谁?当下阴眼一转,冷冷地道:“贫道可否请教尊驾上下怎么称呼?”
光头老者一摸光头,笑道:“老道士,边打边谈岂不更好,何必耽误时间呢?”
鹰鼻道人冷冷一笑道:“连尊驾的主子尚且难与贫道抗衡,打将起来,只怕尊驾在没有说名道姓之前就已登上黄泉之路了。”
光头老者笑道:“若说白剑铃马之主被几个才会爬行的毛虫撞倒,这说法等问王老儿喝醉了酒或许能相信,老道,少废话了,嘻嘻,点将上阵吧!”
鹰鼻道人心急收拾云中鹤,生怕长夜梦多,坏了大计,一见无法套出光头老者名号,群殴之心立生,冷笑一声道:“时间有限,尊驾光头老者笑道:“为了争取时间,咱家多少不拒,道士,请点将吧!”
鹰鼻道人冷冷一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话落老脸突然一沉,挥手冷喝道:“与我把此人摆平。”
光头老者一脸嬉笑近人之相,使人难生畏惧,鹰鼻道人一声令下,人群中立时涌出五个面带煞气的道人,把他团团围住。
光头老者见状目中冷芒一闪,嬉笑一声道:“咱们初次见面,打上一架就是了,何必一定要将咱摆平了呢?”
五个道人一见,只道光头老者功浅胆怯了,凶焰登时暴长五丈,不等鹰鼻道人下令,已同时大喝一声道:“像你这种无用的东西也敢上阵,躺下吧广喝声一落,五人十掌齐扬,刹时之间,风起十面,威震十方,声势十分骇人。
光头老者双手习惯的一抱大腹,仰脸大笑道:“哈哈……人生一世皆空梦,何如快乐红尘行。”
一见光头老者习惯的一捧大腹,再听这两句早已传遍开的话语,鹰鼻道人脑海中突然忆起一个可怕人物,老脸倏然一变,忍不住脱口叫道:“血佛!”
鹰鼻道人血佛二字才出,五个围攻的道人已然攻到光头老者身侧了,各出奇招,齐攻光头老者各处大穴。
捧住大腹的双手向前微一滑,就在五个道人,十只聚满功力的巨掌将近身的一刹那,那两只滑落的巨手,突然以令人无法想像的速度扬了起来。
凄厉的惨号声中,溅射起漫天的血雨,五个围攻的道人,在惨号与震人心弦的狂笑声中,好似在同一时间之内,整齐的分成了两半。
看看满地的尸体,光头老者嘻笑依旧的道:“道士,为了争取时间,你再多点几员大将出阵如何?”笑脸仍是那么平易近人。
鹰鼻道人麻木呆滞的凝视着光头老者,吃力地道:“你……你……你是血佛老前辈?”
光头老者笑道:“道士,难得你还记得我血佛,来来来,人生如梦,何必愁眉苦脸的,再派些人上来吧!”
鹰鼻道人不能自主的退了一步道:“晚辈方才多有得罪之处,万望……“血佛大笑道:“道士,你要是记得我血佛二字,就该知道多说无益,嘻嘻,方才你们围攻咱负伤的小宫主时的那份豪气哪里去了。”话落大步向群道逼了过去。
双目迅捷的扫了那些失魂落魄,果如木鸡的手下一圈,鹰鼻道人的信心更少了,阴眼转盯着胖脸带着禅和笑意,渐渐走近血佛,鹰鼻道人突然觉得他的笑容,比天降煞星的肃煞面孔更加可怕,因为,煞星杀人之前,人们还可以从他脸上先得到点启示,而他——血佛,就是在被杀者临死之前,也无法从他脸上找到一点暗示。
看看渐渐逼向群道的血佛,云中鹤平静的笑了笑,依着树干,缓慢的坐了下来,吃力的道:“血佛动了真怒了。”
盲老者闻声急忙蹲下身来,关切的急声道:“宫主,你伤得不轻?”
云中鹤看看那张焦灼的面孔,平和的道:“这伤的确出乎我意料之外。”
盲老者肃煞阴沉的面孔突然一变,仅只这一刹那之间,他那皱纹密布的脸上,已浮上了颗颗豆大的汗珠,一双微微颤抖的手,缓缓向云中鹤伸了过来。
看看那只颤抖的手,第一次,云中鹤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道:“血盲,你的手在发抖。”
盲老者——血盲苍凉的道:“宫主,属下第一次听到你承认受伤了,这伤使本座……”
云中鹤沉重的笑了笑道:“江湖本是搏命场,收回手去,听我把话说完……”
血盲抢口道:“宫主,请给本座一次尝试的机会,本座只要求一次。”
看看那张肌肉搐动的老脸,云中鹤平静的俊脸上倏然浮上几道奇异的线条,他吃力的抬起那只沉重的手掌,缓慢地抓住血盲颤抖的巨掌,沧然一笑道:“我的伤,我知道,血盲不要尝试了,你……你该知道老宫主的仇与恨拖了多少年了,你的血,应洒在战场上,不要做此无谓的牺牲,我之所以顽抗不倒,拖到现在,就是要等你们来,记住我的话,全力扶持鹏城白凤,你告诉他们四个,这是我的愿望,也是我的命令。”
血盲缓缓蹲下的身子突然一沉,双膝一曲跪了下来,咽声道:“小宫主,你该相信老宫主的眼光,如果别人能承担此重任,他不会等你到现在,本座只求你这一次,这一次。”
云中鹤黯然一笑道:“血盲,起来,金碧宫的人,只许站着,永远。”
血盲沧然叹道:“小宫主,医药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血盲已是若大年纪的人,你就不看在我这一跪的份上,让本座试一次吧广云中鹤缓慢的仰起了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俊脸,沉重的道:“血盲,世间没有愿死之人,家族三代之仇,师门十年之恨,血盲,我并不希望在人间留下这许多憾事,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不会放过的,而今,唉,这就是苍天的安排吗?”
这两人的话,血佛似乎全都听见了,倏然间,他转过了呆立许久的身躯,现在眼前的景象,使他那常挂在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一见血佛转身,鹰鼻道人的眸子中突然掠过一丝喜色,右手猛然一挥,沉声喝道:“退。”声落人已返身纵出七八尺远,群道一见首领转身欲去,谁敢再留,呼啸一声,相继转身欲逃。
蓦地,飘出了七八尺远的鹰鼻道人骇然止住了脚步,也许,眼前的景象,他与他的手下,谁都没想到。
“哈哈……孩子们,一顿饭工夫之内,送他们上路,哈哈……”这是血佛的声音,只是,那笑声比先前更加震耳了。
群道与鹰鼻道人一样,全都骇然地止住了脚步,因为,在他们外围,不多不少的围着十个神情阴沉,充满煞气的老者,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到的他们也不知道,这些人的面孔与所用的武器,他们虽然没有全部见过,却也听武林人提及过,全是武林中老一辈的有名人物。
就在群道一怔之际,十人已发动了攻势,于是,一片凄厉的惨号声,迎着天边破晓的第一线黎明曙光,响彻了疏林。
这是一天的开始,也是许多性命的结束。
血佛沉重而缓慢的转过身来,血直仍跪在那里,他脸上常挂的笑意又消失了,沉重的心情,使他觉得连抬头动脚都十分吃力。
云中鹤收回了仰望昏暗天空的星眸,视线转向斗场,目光到处。
却什么也看不见,不由自主的,他灰白嘴角上浮出一丝笑意——英雄末路的凄凉笑意。
突然,血佛变了调的声音叫道:“小宫主,咱老光头也要求你准许咱试一次。”
云中鹤落寞的笑了笑道:“我说的话,你该都听见了?”
血佛白眉一扬,振声道:“不错,咱都听到了,如果宫主执意不准,咱老头就是拚着这条老命,也要犯上一试。”
血盲闻言霍然站了起来,脱口道:“光头,合你我二人之力,当可夺天地之造化,快。”
云中鹤心头一震,星目一瞪道:“我还没咽气你们就不听话了吗?”
血佛双膝一曲,跪地叩了个头,仰脸沉重地道:“金碧宫五卫,誓死效忠宫主,赤心忠诚,天地共鉴,小宫主,恕老奴要一试了。”话落倏然起身,扬手欲点云中鹤昏睡穴。
就在血佛抬手的刹那间,墓地,人影一闪,云中鹤身前急如流星般的落下了鹏城白凤展玉梅。
似乎没料到云中鹤的伤如此了得,鹏城白凤展玉梅一见云中鹤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俊脸,控制不住惊呼一声道:“云弟,你……你怎么伤得这么重?”随声人已补身到云中鹤身侧,一双颤抖的洁白玉手,轻柔的擦着云中鹤嘴角上汩汩流着的鲜血,两颗晶莹的泪珠早已挂上了她那张过度惊慌而变了色的粉颊。
周围的惨号之声仍在此起彼落的响着,杀人者似乎都已红了眼,地上横七竖八倒卧的尸体,不但拉不回他们人类原具有的善良本性,相反的,却更增加了他们的仇恨,而尽力的戳杀着。
望着展玉梅粉颊上的滚动着的泪珠,云中鹤静如止水的苍白俊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怜惜,轻轻地笑了笑道:“梅姊,你来了,在我离开人世之前,我正想见见你……”
鹏城白凤展玉梅闻言骇然色变,以近似乞求的声音语声道:“云弟,不许说这些,不许说……”
云中鹤平静地道:“梅姊,平静点,人早晚都要离开人世的,虽然现在并不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但是……梅姊,未来的一切,你得全力承担了。”他俊脸虽然仍是那么平静,但却无法掩盖住声音里的伤感。
鹏城白凤展玉梅似乎已被突如其来的骤变震住了,刹那之间,她脑海里一片空白,一双玉臂紧紧地搂抱着云中鹤,好似这样可以从死神中把他拉回来似的。
血佛白眉锁成了一条线,血盲的长杖插入地中足有一尺许,周围的惨号声仍在此起彼落的响着,但这些人的耳中,却什么也听不到。
黎明的曙光已照进了疏林,一声清脆响亮的啸声,迎着破晓的曙光传进了众人耳中,那声音,听来并不比周围的惨号声大,但却有一股震人心弦的奇异力量。
血佛白眉猛然一展,沉声道:“小姐,徒自伤悲,与事无补,我们得尽人力了。”
啸声似乎也唤回了展玉梅失去的理智,血佛话声才落,鹏城白凤展玉梅突然跃身而起,急声道:“慢着。”声落左手已伸右手袖中,掏出一个古色斑斓的三寸白色玉瓶。
血盲看不见这些,闻言焦灼地道:“小姐,我们还要等什么,等死神吗?”声音已有些暴躁与不满。
鹏城白凤展玉梅芳心之中比谁都急,血盲的话她根本就没听见,匆忙的拔开瓶盖,趋身蹲在云中鹤身前,把瓶嘴伸到云中鹤唇前,急声道:“云弟,快喝下去。”
一股爽心清香,冲得云中鹤昏沉的神智为之一清,星目注视着展玉梅手中的玉瓶,道:“梅姊,这是什么药?”
展玉梅焦灼地道:“快喝,云弟,快,否则灵药要跑光了。”随着说话,已把瓶口塞进云中鹤嘴中,把药倒了进去。
清凉爽心的玉液顺喉而下,一种奇异的舒泰之感,刹那间阻住了云中鹤俯的翻腾与奇痛。
展玉梅直把药液倒光,才把玉瓶收回,迫不及待地问道:“云弟,你现在觉得怎样了?”
云中鹤凝视着那张娇美的玉靥,诚挚地道:“梅姊,这药是哪里来的,你把我从死神手中抢回来了。”
展玉梅与血佛、血盲闻言紧张的脸色同时一松,展玉梅娇柔的轻声道:“乖弟弟,快行功,等下再告诉你。”
也许,是过份的兴奋,她竟然连其他二人的存在都忘了,而说出这种只在少女心中敢说的话来。
血佛也催促道:“小宫主,快行功吧,咱也有许多话,等你伤好后再谈吧!”
云中鹤平静的点了点头,缓缓闭上星目,运功疗起伤来。
一直没有开口的血盲,此时突然开口道:“小姐,我可以闻闻那玉瓶吗?”
展玉梅闻言一怔,伸手把玉瓶递进血育手中。
血盲把玉瓶放在鼻前一闻,突然惊愕的自语道:“芝玉露?芝……玉露……小姐,这不是你自己的?”
鹏城白凤展玉梅闻言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血盲老脸突然激动的抽搐了一阵,似在回忆一件往事,他慢慢地仰起了老脸,良久良久,才道:“该是十六年的事了吧,那时,彭血育还是个年轻人,就在那时,芝玉露的消息传出了,它的功效使学武之人,个个闻之心动,因此,我也参加了追寻的行列,这双眼,就是那时瞎的。”
鹏城白凤展玉梅看看调息中的云中鹤,好奇地问道:“你可曾得到?”
血盲彭血盲缓慢的摇摇头,苦笑道:“不但没有得到,连见也没见到,那是一场盛会,凡是敢去之人,都是当日武林中一时之选,但是,能生还的却是寥寥无几,这些人,都上了一个人的当。”血佛插口道:“上了谁的当?”
血盲老脸煞气一闪,沉声道:“假使彭血育双目不盲的话,我能认得出他是谁,可惜老夫双目已盲在他手中,不过,他虽然使我不能看到他了,但他却无法改变自己的声音,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他的。”
鹏城白凤展玉梅闻言娇靥突然一变道:“那芝玉露可是被那人得去?”
血盲得意的一笑道:“他也没得到,芝玉露被苗疆金手婆婆拿走了,临走时,她曾说过要用此物培植另一个功高于她的金臂人,当芝玉露重出之日,就是金臂人重出之日。”
鹏城白凤展玉梅恍然大悟的自语道:“这就是了,她一定早见过云弟了,也许,与我一样,也离不开……所以,她指点我们来此找云弟,她肯那么温驯的见我,她肯赠此千古奇药,是她,救了云弟,只是,她为什么要假我之手呢?”
血佛此时突然插口问道:“瞎子,她得了芝玉露为什么不自己出来了,嗅,是了,想是她受了不轻的伤,但是,芝玉露可以治疗啊,这咱们就猜不出为什么了?”血盲彭血盲沉声道:“芝玉露能起死回生,治愈各种奇异内伤,涓滴之功,胜似数年苦练,但是,金手婆婆得它的代价却是一手一腿,芝玉露功效再大,也无生肢接臂之能。”
血佛闻言笑道:“那咱们小宫主岂不是又因祸得福了。”
血盲郑重道:“假如老夫见到那赠药之人,老夫愿以见君之礼谢她。”
血佛白眉一扬道:“他不是咱们小姐?”
血盲道:“当然不是。”
血佛笑道:“咱也愿意给她叩头。”
血盲沉声道:“假使老夫猜测得不错的话,她该是个年轻的姑娘。”
血佛一愣,沉思半天道:“她就是个小丫头,咱血佛也不食言。”话音十分诚恳。
不知何时,夜幕已被晨光收拾去了,疏林中的啼鸟已唤醒了大地,灿烂的旭日正散射着耀眼的光芒,透过林木,照耀着地上一具具僵硬的道人尸体。
鹏城白凤展玉梅此时正聚精会神的凝视着俊脸已转红润的云中鹤,小嘴角上,挂着一丝掩盖不住的快慰笑意。
周围十个脸色肃穆的老者,所有的目光全都关怀的凝注在云中鹤身上,除了啼鸟的鸣声,没有一点其他的声响。
云中鹤的脸色更红润了,红润中,似乎隐约透射着晶莹的光芒,终于,他缓缓地启开了那双精光闪射的星目。
默默地向四周扫视了一瞥,他嘴角上浮现了一抹奇特的笑意,拿起身侧的滴血剑,云中鹤缓缓地站起身来,抬头看看碧蓝的晴天,他冷酷地道:“他们没有收拾下我云中鹤。”
就在此刻,周围响起一片震耳的呼声道:“叩请宫主万安。”
云中鹤淡然挥手笑道:“免礼了,各位辛苦了。”
血佛咧嘴一笑道:“小宫主,咱们该换个地方休息一下了。”
云中鹤冷淡地扫了那些尸体一眼,道:“就在这里休息吧,这些尸体,可以坚定我救人的信心。”话落缓缓插剑人鞘。
鹏城白凤展玉梅轻移莲步向前挪近了些,娇声道:“云弟,你可是全好了?”
云中鹤感激的一笑道:“梅姊,你把我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
展玉梅轻轻地摇摇头道:“云弟,不是我,是另一位姊姊,你看看这玉瓶也许会知道她是谁。”话落把手中古色斑斓的白玉小瓶递了过来。
云中鹤接过玉瓶,触目第一眼,他看到了那瓶上刻着的金手二字,忍不住脱口叫道:“金手玉女?会是她?”
展玉梅怔怔地望了云中鹤良久,有点不自在的道:“云弟,你认识她?”
云中鹤答非所问的脱口道:“她不曾要你答应什么条件?”
展玉梅闻言芳心突然一动,摇头道:“没有,也许,她曾想说什么,但是却无法说出口,我知道,因为,我与她一样,都是少女。”
突然,不中鹤双目盯视着瓶底,惊声道:“芝玉露,梅姊,你给我喝了多少?”
展玉梅此时好似已想通了什么,粉脸上的奇异之色已消失了,坦然一笑道:“整瓶,云弟,我相信那位姊姊也一定不会痛惜的,只要云弟你别忘了你这条命是她救的就行了。”
云中鹤俊脸倏然一变,沉重地道:“我终于欠她的了。”
话落缓缓把王瓶交给展玉梅,道:“你们在此休息一下,我去看看情形。”
众人闻言同时一急,齐声道:“我们同行。”
云中鹤道:“一夜奔腾,你们该休息一下了。”
血佛大笑道:“我等是怕宫主劳累才要休息,现时,本座等听候宫主差遣。”
云中鹤此时心急救人,闻言不再多讲,略一思忖,沉声道:“此去主要目的在于救人,同时,为我滴血谷金碧宫的威信,也不容许冷云观中的人漏网,救人之责,由我承担,血盲率人把住前山,血佛率同手下由左侧登峰,我救人得手之后,堵住背后,记住,听我号令行事。”
话落转对鹏城白凤道:“梅姊,我们由空中登峰。”
鹏城白凤展玉梅没来得及答话,血佛已抢口道:“宫主,救人之职就由咱光头担任好了,宫主指挥大局,才足以分散敌人心神。”
血盲接口赞同道:“此言有理。”
云中鹤不放心地道:“冷云观戒备森严,阴如虎穴,血佛,你……”
未待云中鹤把话说完,血佛已抢口大笑道:“此去本座如果失职,愿受……”
云中鹤俊脸一变,脱口道:“不必多说,你去就是了。”
血佛盯视云中鹤良久,笑道:“小宫主不可因痛惜手下而乱了宫中戒律,本座如果失职,愿受规律处置。”
云中鹤俊脸连变数变,突然沉声道:“见机而行,不可逞强。”
血佛大笑一声道:“哈哈……本座得令。”话落点了两名手下,当先乘鹏腾空而起。
云中鹤遥遥向耸立的冷云观盯视一眼,星目中冷芒一闪,沉声道:“照原定计划上。”
话落当先起身,众人随后同行。
众人走到疏林边缘,云中鹤一抬头,突然看到了雁嘴崖,好似想到了什么,云中鹤停住了脚步,冷冷一笑,自语道:“你们该想不到我云中鹤会二次重登此崖。”
众人一见云中鹤驻脚,也跟着停了下来,鹏城白凤展玉梅娇声问道:“云弟,你在说什么?”
云中鹤淡然一笑道:“我突然想到我们该改变计划了。”
展玉梅一怔道:“改变计划,怎么改变?”
云中鹤淡漠的一笑道:“冷云观主之所以按兵不动,乃是想固守老巢,以追待劳,冷云观高踞峰顶,暗卡无数,居高临下,处处都占有绝对优势,我们如硬攻上去,纵可得手,亦要花相当大的代价,因此,我们非得改变计划不行。”
血盲赞同的点头道:“宫主顾虑甚是,只是,此处地形我们不熟,这计划不知该如何改变?”
云中鹤心中似乎早已盘算好了,闻言淡然一笑道:“计划就改变在这雁嘴崖上。”话落顺手一指前面群岭之上的雁嘴崖。
众人顺着云中鹤的手势一望,脸色齐都为之一变,鹏城白凤展玉梅首先脱口否定道:“云弟,此处壁立如削,攀登不易,莫说遇见冷云观主把守,就是遇上一个武林三四流的角色守住,要是被他早发现了,只怕也难登上,云弟,我看我们还是照计划进行好了。”
云中鹤星目中冷芒一闪,沉声道:“这个冷云观主早就想到了,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想不到我云中鹤身受垂死重伤,从雁嘴崖上跌下之后,不但未死反而如此之快就恢复了,他更想不到我云中鹤敢再登雁嘴崖而毁限他的老巢。”
鹏城白凤展玉梅仍不放心地叫道:“云弟……”
云中鹤漠然一笑,坚定地道:“我心意已决,梅姊,你不要多说了。”
鹏城白凤展玉梅道:“我与你同行。”
云中鹤轻轻地摇摇头道:“此行旨在攻其不备,在毫无损失的情况下登上冷云观,因此,人数越少越不易被发现,你就与血盲他们从正路登峰吧。”
血盲彭血盲虽然无法看到地势的险恶情形,但由展玉梅的极力反对的话语中,他可以想像得到,为了宫主的安危,也忍不住开口道:“宫主,人心变幻难测,血盲以为……”
未等血盲把话说完,云中鹤已截住道:“血盲,金碧宫不能为一座小小的冷云观而受到损伤与挫折,现在,听我吩咐。”话声坚定而严肃,有一种令人不敢抗拒的威仪。
血盲闻声不由自主的躬身应道:“血盲候令。”
云中鹤扫了神色肃穆的众弟子一眼,沉声道:“在冷云观中的人想像中,此时本宫主就是不死,也必然伤重难行,因此,你们之中,可找一个身材与我相像之人,假装受伤,由四位弟子抬着,沿着疏林边缘右行,以找寻登峰正路,寻着正路之时,不可躁进,等候我自峰顶发出信号后再攻,切记。”话落脱下身上染血的外衣,交给血盲道:“伪装之人,穿上我的外衣,远距离之下,冷云观的人无法分辩真假,照计而行。”话落举步就要出林。
鹏城白凤展玉梅不放心的叫道:“云弟,我实在不放心。”
云中鹤坦然一笑道:“梅姊,你知道我会珍惜自己的性命的,因为,我还有许多债没讨,尽管放心的随他们去吧!”
话落纵身穿出林外,借着巨石的掩蔽,向雁嘴崖扑去。
鹏城白凤展玉梅幽幽地叹息了一阵,哺哺地低声自语道:“你的生存难道只是为了索债吗?”
血盲此时突然开声道:“照宫主吩咐行事,要快,我们先进林中,准备好后就动身。”
话落带同众手下转人林中。
鹏城白凤展玉梅默默地向雁嘴崖上盯视了一阵,轻声祈祷道:“愿上天怜我们孤子孤女,保他平安。”话落缓缓转身走人林中,粉颊上已滚落两颗晶莹的泪珠。
二次重登雁嘴崖,云中鹤虽然不能说已对此处地形了如指掌,但却已相当熟悉了,借着高大的怪石与没人荒草的掩蔽,不大工夫,已来到崖嘴崖下,云中鹤抬头看看高达数丈的石崖,云中鹤的俊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冷酷的笑意,冷冽的自语道:“我白剑铃马之主终于又来了。”话落猛一提气,毫不考虑的飞身向崖上纵去。
旭日,此时已爬上了山头,和缓灿烂的光芒,却照射着这片既无鸟鸣也无兽啼荒凉山区,寂静,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中,被称为武林煞星般的白剑铃马之主,正如轻烟淡雾般的迅急的起升着。
数百丈的高崖,在云中鹤全力飞射下,不到盏茶的工夫,便已升到了崖下三丈左右了。
在一块外仲如拳头大小的尖石上,云中鹤停住了身子,才一仰头,突听上面一个尖细的声音骂道:“他娘的,云中鹤那小子的死党,竟然真个敢进我们冷云观的范围。”
云中鹤闻言心头一震,只当是行踪被人发现了,直到那人把话说完,他才放了心。,这时,另外一个粗犷的声音接道:“他娘的,有种就该从这里上啊,看看老子的手段如何?”言辞托大张狂之极。
尖细声音笑道:“他是知道云中鹤那小子现时已身在黄泉了,所以才敢说此大话,否则,这个地方,观主恐怕还不敢叫你来守的。”
粗扩的声音怒道:“老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就比咱强不成?”
“我姓张的虽然不比你强,但却有自知之明。”
那人怒道:“有自知之明,哼,可是有想那姓楚的丫头的自知之明。”
云中鹤闻言心头一震,只听尖细声音冷笑道:“难道你就没份了不成,还在那里自作清白呢?”
“老子要不是受了你的骗也不会花儿没弄到手反挨了一大板子。”
“难道我姓张的就弄成不成?”
“那是你自己找的,活该。”
云中鹤剑眉一挑,星目中杀机立现,左右猛然用力一点突石,腾身捷如飞鸟般的飞上了崖顶,星目一转,只见右侧两丈左右处的一块大石荫下,正端坐着一瘦一胖年约四句上下的道土,此时还在争辨着。
瘦子冷笑道:“你说什么,他娘的臭清白。”
胖子冷喝道:“你骂哪个?”
阴沉的冷笑了一声,云中鹤冷冷地道:“两位好大的兴致啊!”
两个道士虽然因为防守之处有天险可仗,而无人能登,松驰了防守,但当此战火欲起,剑拔弓张之时,两人心中自是十分紧张的,一闻声响,几乎在同一时间内,两人霍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就势一转身,触目不由同时一怔,胖道士脱口喝道:“小子,你从哪里来的?”
云中鹤偏头轻蔑的扫了两人一眼,道:“在下从来处来的。”声音冷冽无比。
两个道人彼此互望了一眼,瘦道人朝胖道人一打眼色,缓缓走向云中鹤,假笑道:“是了,你可是东天门新到的朋友?”
云中鹤见状知意,但却并不向前走,仍然立身崖边,冷漠地道:“尊驾知道在下不是。”
这时,两个道人已停身云中鹤身前二尺左右处了,瘦人眸子一转,冷笑道:“这么说,你是……”
云中鹤阴沉的一笑道:“在下是来送两位上……”
云中鹤道字尚未出,突听胖道人厉喝一声道:“道爷先送你上道吧!”
声随招出,声落一招“飞瀑怒潮”已扑到云中鹤脸前,锐风呼啸,隐带雷鸣,威势甚是骇人。
阴沉、冷漠的轻笑了一声,云中鹤冷酷地道:“现在该你冷云观的人下崖了。”话声才落,胖道人的巨爪已到胸前不足三分处。
电光石火之间,云中鹤的身子好似轻微的偏动了一下,一条庞大的身影,挟着一声凄厉的惨号,犹如划空流星,直落崖下去了。’J瘦道人畏缩的脸上才绽出的一丝笑意,突然消失了,因为他发现落崖之人,并不是那个冷森、沉着的怪异少年。
倏然暴退了一步,瘦道人脱口喝问道:“你是谁?”
云中鹤冷冷地笑道:“贵观以为早已丧命了的白剑铃马之主云中鹤。”
脸色倏然一变,血色完全消失了,瘦道人呆愣了一阵,突然反身发足狂奔,震声大叫道:“救人哪!”
瘦道人才奔出不到八尺,突听头上一声刺骨冷笑,人影一闪地面五尺处落下了脸色冷酷的云中鹤。
骤然刹住了脚步,瘦道人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七八尺,瘦脸已聚成了铁青色。冷酷而毫无感情的笑了笑,云中鹤冷漠地道:“朋友,下去吧。”话落一指雁嘴崖。
瘦道人骤然回头望了一眼,颤声道:“云大侠,你我……”
云中鹤冷冷地截住道:“白剑铃马言出不二,朋友,你可是要云某送你一程?”
瘦道人细眼连转,抬头向云中鹤身后望了一阵,缓缓向后退了两步,突然大声叫道:“在这里?”
云中鹤头也没回冷漠平静地笑道:“他们救不了尊驾。”话落缓步向瘦道人走去。
看看那群已奔近五丈之内的援手,瘦道人心念一转,暗忖道:“只要攻出一招,只要一招的时间就够了。”此念一动,雄心立壮,双肩一沉,突然暴喝一声道:“云小儿,你以为大爷真个怕了你不成?”声落一招“八方风雨”,使一身之力,雷霆万钧般的扫射了过来。
就在瘦道人出手的同时,云中鹤背后三丈之内,同时响起一声暴喝道:“何方鼠辈,胆敢到我冷云观来撒野,还不与贫道住手。”
来人手字不过才出口,崖边响起瘦道人一声惨厉的号叫声,犹如划空响箭,直泻崖底。
就在这转瞬之间,云中鹤身后一丈左右处,急如旋风般的飘下八个劲装大汉与一个年约五旬的道人。
似乎都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的行动会如此之快,当然,他们与死去的两个道人相同的谁都没料到此人竟会是冷云观上下都认为已除去了的云中鹤,九个人落地同时愣了愣,那道人首先开腔冷喝道:“哪个没长眼的小辈,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倏然转过身来,云中鹤嘲弄的一笑道:“此处该是冷云观吧?”
道人闻言更怒,阴森的冷笑一声,道:“这么说你是有意架梁子来的了?”语声狂骄,充满威胁成份。
云中鹤冷冷一笑道:“假使尊驾知道在下姓名的话,尊驾就不会用架梁二字。”
九人根本就没料到来的会是云中鹤,道人上下打量了云中鹤一阵,阴声道:“这么说,你倒是该有个惊天动地的大名了,嘿嘿,可能是道爷眼拙,在道爷记忆中竟然想不起有你这么个人物。”
云中鹤冰冷冷的一笑道:“尊驾可是有个更响亮的名号?”
道人自负的冷笑一声道:“清云真人就是贫道。”
云中鹤心头微微一动,但却未形之于色,冷漠地笑道:“由尊驾名号听来,尊驾与冷云观主该是同辈之人,不过,在下同样可以猜到,尊驾能为必然有限得很,因此,此观才命名冷云而非清云。”
云中鹤此言,正说着了清云真人的心病,只见他那张干瘦的老脸一紧,狠毒的阴声道:“道爷能为如何,你马上就知道了,小辈,报上名来吧,道爷叫你慢慢地享受一番。”话声冷酷,犹如见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两人一问一答,旁边八个大汉早已忍耐不住,也许,他们平日张狂成性,遇事喜欢用强,清云真人话声才落,突听两个暴躁的声音道:“道长,此人由我们东天门八虎来处理好了。”
话落八个壮汉中已闪出了两人,纵身一跃落到云中鹤身前五尺处,右侧一人戟指喝问道:“小子,爽快点,道出名来,只许说一句,再多罗嗦莫怪老子耐性不佳。”
云中鹤轻蔑的扫了两人一眼道:“两位在咽气之前,会知道在下姓名的,何必着急。”
急宇才出口,突听雨声暴喝道:“躺下。”人影在厉喝声中左右同时一晃,风驰电掣般的掌风,挟着排山倒海的威势,一闪攻向云中鹤左右两肋要害,快捷狠毒,这是东天门武功的特色。
云中鹤见势心头微微一震,但却未立刻出手,下垂的右手微微向上提了提,那是剑柄的位置。
电光石火一闪,眼看两人的钢掌已快拍到云中鹤身上,蓦听云中鹤冷酷的沉喝一声道:“云中鹤送两位上道吧。”
耀眼的匹练在冷喝声中,急如银雨一蓬,以快得令人眼花的速度,骤然暴射而起,没有人看到他移动,更没有人看到他拔剑,当事者与旁观者,同样的走了眼。
两声凄厉的惨号,挟着漫天血雨,视觉所见与听觉所闻,都足以使人心惊胆裂,不知所措。
七人全都震住了,挟着漫天血雨,十四道目光,难以自信的同时凝视在身首异处,肢体零落血肉模糊的两具尸体上,一时之间,谁也说不出话来。
心形的滴血剑尖上,正映着日光,滴落一粒粒艳红的血珠。
没有看到地上的肢离尸体,云中鹤平静冷漠的道:“朋友们,云中鹤一向不乘人之危,你们准备了。”话落缓步走上前来。
七人闻声同时抬起头来,清云真人恨惧交集的切齿道:“云中鹤,你好长的命。”
云中鹤冷冷一笑道:“云某命长命短与尊驾无关,尊驾可准备好了?”
清云真人好似已失去了信心,朝剩下的六虎六张悲愤的脸上扫了一眼,心念一转,突然沉声道:“你们尽快派一人回去通报,就说云中鹤在雁嘴崖上。”
云中鹤冷冷一笑道:“不劳尊驾费心,云某自己会走。”
六虎此时心中虽然恨极,但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谁也都没有绝对的信心可胜,老大脸色一沉,命令道:“八弟这就动身吧。”
六虎最右侧一人,闻言抽身退下道:“兄弟这就走。”话落转身飞射出去。
云中鹤星目中杀机一闪,冷酷地道:“朋友,云某并未答应放你一命。”
清云真人闻言突然暴喝一声道:“我们上。”
话落飞身正面攻向云中鹤,其他五人一见清云真人动手,谁也不敢怠慢,厉喝声中,纷纷出手攻了上来。
此时,那八虎的老么已跑出有两三丈远,云中鹤旨在破坏冷云观的秩序使之自乱章法,以便血佛救人,血盲率人攻击,当下一见八虎老么出去这么远,心中已下定速战速决之心,恰在这时,六人攻到。
云中鹤剑眉倏的一扬,清叱声中,人已腾空而起,左掌一样一圈,冷酷的沉喝一声道:“黄浪横波溢。”随声一轮奇大无比的日轮已自空中罩向六人头顶,云中鹤右手的滴血剑这时也斜抱于胸前了。
炎阳七幻掌的盛名,已是武林中尽人皆知的霸道武功,六人虽然谁都没见过,但却都知道云中鹤是当今武林中唯一会此武功的人,一见黄色日轮,不由同声恐怖的惊叫道:“啊,炎阳七……”
惊叫被暴射而起的白芒打断了,刺眼的鲜血与凄厉动人心弦的号声,随着闪电过空的匹练,掩去了日轮。
六人中,除了闪避得快,断去一臂的清云真人之外,没有一个活命之人。
似乎有意放清云真人一条生路,云中鹤一带手中滴血剑,看也不看尸体纵横的现场,借着收招落地之势,双腿猛一用劲,骤然如飞,急如惊电般的射向已奔七八丈远的八虎老么。
八虎做梦也没想到六人会如此快就被收拾了,一闻惨号之声,心头才一震、面前五尺处已急如飞鸟般的飞落了俊脸冷酷的云中鹤。
惶恐的脸色一变,老么霍然刹住了冲势,机械的反手拉下背上的银背大刀,神色凝重的盯视着云中鹤。
阴冷的笑了笑,云中鹤道:“云某说过,尊驾不能活着离去。”话落抬眼向七八丈外的战地扫了一眼,见清云真人已不知去向了,当下冷漠地一笑道:“尊驾的职务,清云真人会替尊驾办妥,他断去的手臂会使整个冷云观自乱章法,因为。他在冷云观的地位比尊驾大得多是吗?”
八虎老么心知今日欲得活命,必须一拚,刻板的冷哼一声道:“姓云的,你自信留得住大爷吗?”
云中鹤冷冷一笑道:“尊驾好像缺少信心,时间有限,希望尊驾能避开云某这一剑。”
老么闻言心头一动,急声道:“只一剑?”
云中鹤冷淡地道:“不错,尊驾只要避过这一剑,生命便算保住了。”
八虎老么凸眼一转,突然飞身一招“铁树银花”,闪电劈向云中鹤五处大穴,招出冷喝一声道:“你先接老子这一招试试。”
眼看急如旋风,如雨点的刀影,云中鹤冷淡的一笑道:“这是尊驾在人间使用的最后一招了。”声落长剑一抖迎了上去,恰好接上老么攻近的一招。
看起来,云中鹤的滴血剑仅是那么轻松的抖动了一下,但那无法看清的速度与变化却恰好找准了老么的刀法漏洞之处,使人连应变都来不及。
一声惨号,挟着一蓬血雨,与他上路的兄长们一样,身首异处,肢断身残,他也没有得到一个全尸。
阴沉而平静的扫了那些连名都不知道的尸体一眼,云中鹤还剑人鞘,转身向冷云观中心地区扑去。
一个生命的孕育并不容易,然而,仅在这不到顿饭的工夫,却有十条生命就如此简单的离开人间了,破坏与建设,这该是个强烈的对比。
冷云观主可能以为雁嘴崖天险可凭,重兵似乎都集中在其它两面,因此,云中鹤一路上一直没再遇到阻拦之人。
冷云观地处峰巅,面积不大,越过一片剪修整齐的矮丛,云中鹤身前二十丈左右处就是冷云观前的广场了。道观是用方石砌成,翠瓦飞檐,粗柱雕龙画风,伟然高耸,两侧客舍连绵,整个建筑面积,足有百丈方圆。
正门之前,只一方约有五十丈方圆的广场,四周低竹为墙,广场东面,筑有一座五丈多高的石台,站在那里,该可以看到巨院。
此时,高台四周,正岸然站着八个身披红色道袍的汉子,面朝东方而立,无法看清面貌,但由那满头苍发,使人可以知道他们的年龄起码该都在五十以上了。
石台阶口,对面站着两个二十上下的年轻道人,神色肃穆庄严,状如君王侍卫。
石台之上,此时霍然端坐着冷观主与那双臂已废的东天门的胖老者,两人正全神凝视着峰下,云中鹤一见即知,他们已看到了血盲等人。
阴沉冷酷的轻笑了一声,云中鹤缓步向广场中飘射而来。
走人竹丛,突听台上冷云真人得意的冷笑道:“今天一战,武林大害就可以除去了,看吧,云中鹤连走动的能力都没有了。”
胖老者沉重的道:“假使那人真是未死的血盲的话,此役真要小心从事了。”
冷云观主坦然大笑道:“哈哈……放心吧,血盲功力虽然并不弱于兄弟,但是,等他冲上来时,贫道敢下断语。他已非贫道之敌了。”
胖老者似乎任了怔,脱口道:“道长是说此刻不下去会他?”
冷云真人冷酷的笑道:“常言道,哀兵必胜,贫道一下去,那些守卡的弟子就不会出全力了,嘿嘿,吾兄以为有理否?”
胖老者脸色一变,道:“道长所付的代价……”
冷云观主冷笑一声道:“贫道以为区区几条人命的代价并不大,因为云中鹤白剑铃马之主是死在我冷云观中。”
胖老者闻言又是一震,脱口道:“兄弟倒没想到这一点,照此看来,代价确实不大,云中鹤一死,冷云观的声望势必凌驾于武林各门各派之上了,可喜可贺。”虽在道贺,言下却有嫉妒之意。
冷云观主狡猾的一笑道:“吾兄过奖了。”
飞身飘上低竹围墙,云中鹤毫不犹疑的掠身射向石台。
两个年轻道人正在凝神倾听观主的如意算盘,竟连飘落阶前八尺左右的云中鹤都没发现。
就在此时,突听墙外飞射进来一个急躁的声音道:“观主,云中鹤至此。”随声,一股排山倒海的压力,已压到云中鹤背后,急如迅电。
星眸中杀机一闪,直待掌风已近到数寸,云中鹤才霍然转过身来,随着他转过来的身子,一轮血红日轮已应手而出。
一声惨号,惊破了冷云观主的美梦,一个干瘦的尸体,仰天跌在云中鹤脚旁,额上印着一个耀目的黄色日轮。他竟是那雁嘴崖前断去一臂的清云道人。
石台上及石台下的人,全都如触电般的骤然转过身来,所有的目光,全盯在缓缓转着身子的云中鹤。
突然,冷云观主与胖老者看清了云中鹤的脸,似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人同声惊异的自语道:“云中鹤,你没有死?”
冷冽的笑了笑,云中鹤漠然开声道:“两位没有想到云某会再从雁嘴崖上来吧?观主,云某早已说过,你算盘打错了就有倾家荡产之危。”
一阵不短的沉寂过后,冷云观主强自镇定的吸了一口冷气,冷冷地笑道:“云居士此次仍是独自前来的。”
冷云观主的话,似有什么暗示,话声一落,台下的八个红衣道人,突然一声不响的把云中鹤包围了起来。
冷漠平静的向四周扫了一眼,冷酷的一笑道:“不错,云某此次仍是独自一人前来,但贵观的情势却与昨夜大不相同,无论地势与人手,云某相信,观主此时一定很后侮忽略了雁嘴崖。”
冷云观主冷笑道:“贫道的想法却刚好与云居士相反,居士此时的处境,经昨夜更不利,昨夜居士尚有落崖脱身之路。”
云中鹤朗然一笑道:“观主说的并非由衷之言。”
冷云观主心头微微一震,但却未形之于色,冷冷地道:“武林同道皆说居士足智多谋,居士此言,可有什么见解?”
云中鹤一笑道:“尊驾那位朋友可能是大伤未愈,因此,他脸上神色与观主所说的有点不大相同。”话声十分冷漠。
冷云观主眸子一膘,只见胖老者脸色凝重苍白,眸子闪烁不定,焦虑不安之情,流露无遗,心说:“糟了,他沉不住气了。”转念间冷冷一笑道:“云居士可知道他是谁?”
云中鹤冷冷一笑道:“假使云某没记错,他该是东天门三老之一”
冷云观主接口道:“云居士以为他会因居士而变色吗?”
云中鹤大笑道:“观主,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贵客之伤该是云某所为,假使观主此时有制胜把握的话,此刻正是仇人相见,东天门三老只怕没有这份沉默忍耐的过人修养吧?观主,醉神与东天门二老可是不在观中?”
冷云观主闻言心头暗惊,但却不得不强自镇定,不敢形之于色,冷然地打个哈哈道:“云施主可是已有了什么制胜把握了?”
云中鹤冷漠的一笑道:“观主,云某曾说过冷云观要倾家荡产,现在,云某要拿事实给观主看看了。”
话落突然仰天发出一声震耳长啸。
冷云观主自见云中鹤现身之后,思绪已有些混乱,闻声只道云中鹤在招呼冷云观外的帮手,老脸忍不住一变,精眸开始不停的向四周扫视。
云中鹤暗自冷笑一声,冷冷地道:“观主何不向峰下看看?”
冷云观主这才知道云中鹤下令峰下弟子进攻,当下心头稍放,伸手向阶前两个年轻道人一招道:“你们上来。”
两个年轻道士闻言急忙拾阶登台,站立冷云观主两侧。
冷云观主附耳对右侧一人说了几句话道:“快去吧!”
两个道士应声从左侧跳下石阶,飞奔扑进道观中,这时,冷云观观主突然也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啸罢冷声道:“云居士,你独身登峰,实在太危险了。”
云中鹤冷漠的扫了四周静立的八个道士一眼道:“观主,这八个人该是贵观的精华了?”
冷云观主冷然一笑道:“居士说对了一半,他们是本观精华的一半。”
云中鹤冷冷的道:“观主想用他们来对付云某?”
冷云观主冷森森地一笑道:“云居士说错了,贫道要他们送居士上道。”
云中鹤冷笑一声道:“与观主对付云某手下血盲的方法一样,观主可是想借他们之力,先消耗云某一部分精力。”
冷云观上院特等红衣院卫共有十六名,名义上是冷云观主的弟子,实际上,他们的武功是冷云观主的师傅乾坤真人所指点,功力虽然不及冷云观主,却不下于清云真人。
冷云观主心中明白,合这八人之力,绝对无法消除云中鹤,但是,在他想法之中,云中鹤要把这八个人全部消灭,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而在他们打斗的空间,自己居高临下,大可找寻得到十拿九稳的大好时机。
阴沉的冷笑了一声,冷云观主道:“云居士,贫道以为只靠他们就可送居士上道有余了。”
恰在这时,峰下响起了第一声惨号。
云中鹤冷漠的一笑道:“贵观又倒下一个了。”
冷云观主冷淡的阴笑了一下,突然脸色一沉,阴森森地道:“不错,我冷云观又倒下了一个,因此,贫道要索本钱了。”话落右手突然一挥,沉声冷喝道:“将云中鹤放倒祭天台下,一齐上。”
八个道人自从知道来人就是云中鹤后,个个心情紧张,早已暗自凝功戒备,冷云观主喝令才落,突听八声冷喝道:“小辈纳命来吧。”
几乎是同一时间之内八人十六只巨掌同时挟着震耳的呼啸之声,拍向中间的云中鹤。
八人的功力;的确不同凡响,同时出手,威力更是惊人,刹那之间,风生八面,压力万钧,犹如八座小山,同时从八个不同的方向压了过来。
第十二章 锭色的日轮
云中鹤剑眉倏然一变,星目一转,就在八面吹来的狂风快要近身之际,双足猛然一点地面,凌空射起三丈多。
冷云观主见状,老脸上狠光一闪,倏然向前跨上一步,双掌一扬,突然看见云中鹤双目正盯视着自己,心念一动,闪电忖道:“此人端的狡诈无比,我的心意他竟然早已看破了,哼,道爷看你能防备几时。”
念头一动,立时垂下了双掌,也许,他以为八个道人已抢制了先机,下手机会很多,不用操之过急,失去胜算。
八个道人平日可能已打惯了这等阵仗,云中鹤一腾身,他们仓促之间失去了目标,已发出的掌劲已难收回,看来似已形成了相搏斗之局,哪知,就在这刹那之间,突听其中发号之人沉声道:“错开。”
八个道人闻声身形同时一错,每人的面前正好错出了一道通过掌风的空间,但见人影如穿花蝶似的一闪,八人已同时移动了方位,八道罡猛无伦的掌风,也已消失于无形中了。
云中鹤悬空的身子,突然向下一沉,就在八个道人移位之后,才转过身来的一瞬间,他已落身于原位了。
似乎都没想到云中鹤会降落得如此之快,八个道人同时一怔,突听发令之人沉声道:“八方风雨。”
一声令下,八人齐动,间隔的时间,也只不过是眨眼一瞬而已。
八方风雨并不是招名,而是一种他们之间约定好的攻击阵式,但见八人,掌风上下拍击,平击胸前,高罩头顶退路,相间出掌,掌影厉风,密严如墙,使人找不出一丝退却之路。
一见这等严密阵式,胖老者紧张的脸色稍微松驰了一些,冷云观主脸上的神色,却比前时更加凝重,也许,他也看出八人这样一分,那包围的威力已减弱了一些。
阴冷的嗤笑声中,云中鹤静立阵心的身子突然左右一晃,双掌却在身子晃动之际,闪电般的向四周分拍了出去。
砰砰一连四声大响,平击云中鹤的四个道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内被击退了三四步,形成了四前四后的两面包围,上击的四人,空发了八掌,却未发生一点效力,因为,云中鹤根本没有凌空闪避。
飘扬的沙土伴着四旋的掌风旋流,飞扬弥漫,广达五丈方圆,难见眼前景物。
不敢冒然前进,发令的道人只得沉声下令,道:“前圈四人退下。”
弥漫的沙尘在轻如薄纱的微风吹袭下渐渐移开,八个道人心头同时向上一提,因为,他们发现以一挡四的云中鹤仍安然无事的立在原处。
胖老者已松驰的神情,又恢复了紧张,冷云观主脸色一沉,冷冷地道:“不可贪功躁进。”
云中鹤冷酷的一笑道:“各位使你们观主失去了欲得的机会。”
冷云观主冷笑一声道:“你白剑铃马之主也没占到便宜。”
云中鹤冷漠地一笑道:“你冷云观主就说得这么肯定吗?”
冷云观主冷笑道:“你白剑铃马之主难道有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便宜占到了不成?”
云中鹤冷漠地笑道:“云某说出来,观主也许认为那并不能算便宜,比方说,云某以为你冷云观并不是真个如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冷云观主心头一震,冷笑道:“云居士在未伤本观一兵一卒之前就能肯定了吗?”
就在此时,峰下传来四五声惨号,距离似又近在峰腰了。
冷云观主精眸中杀机一闪,缓步走向阶口,突然冷喝一声道:“风起云涌,上!”
一声令下,八个道士同声暴喝道:“遵命。”随声同时飞身出掌,平击云中鹤周身要穴,出掌速度与威力,较之第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见冷云观主身动,云中鹤心中立时有了警惕,星目中冷酷的光芒一闪,双臂之上已聚满了功力。
冷云观主停身阶前,双掌早已提到胸前,云中鹤一腾身,该处该是个突袭的最佳位置。
罡猛无伦的掌风,由四面八方涌向中心的云中鹤,但他却一直没有凌空腾身,这一着大出冷云观主意料之外,但他仍认为云中鹤只有高空一途可走,是以,并不失望。
然而,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就在他认为云中鹤除了凌空闪避之外,没有别路可走的一刹那发生了。
就在八个道人注满功力的十六只手掌,距云中鹤周身尚有三寸左右时,突听云中鹤那令人毛骨为之竖立的冷酷声音喝道:“锭芒乾坤倒。”
声音一起,锭色的大日轮遮蔽了云中鹤整个身子,攻击的人没有看清日轮是怎样出现的,旁观者,也只见云中鹤垂下的双臂,微微抬起了一下而已。
冷云观主老脸立时一变,以变了调的声音惊呼道:“炎阳七幻,快退!”
话冷云观主白说了,八个道人的退怯之念也许还在他喝叫之前,但是,行动却无法像意念那么迅捷。
八声短暂而恐怖的闷哼,顿住了尘土飞扬,风生雷动的掌风,犹如一尊尊失去了重心的泥人八个道人整齐的仰面而跌倒地上。
以云中鹤为中心,朝着八个不同的方向,平整的摆着八个断了气的尸体。他们每人额上都印着一个缩小了的锭色日轮。
胖老者脸色除了苍白之外,此时又加了一重恐怖的光芒。
麻木的环视着八个道人,冷云观主脸上的肌肉,似乎失去了控制,正在不停的搐动着。
看也没看地上一眼,云中鹤冷冷的一笑道:“观主,冷云观主前倒下了八个,观主可曾计算峰腰以上,此时倒下了多少?”
冷云观主微微收敛了一下麻木的表情,阴狠的切齿道:“云中鹤,你可是想在贫道面前表示你学会了炎阳七幻掌了?”
云中鹤冷冷一笑,才想开口,突听右侧观前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道:“锭芒乾坤,这是炎阳七幻掌的第六招,观主可是在这一招上吃了大亏了?”话落隐带讽刺。
闻声知人,云中鹤不用看也知是丐王来了。
冷云观主老脸一沉,突然平和了下来,假意关切的道:“丐兄内伤可曾痊愈了。”
丐王冷冷地大笑道:“哈哈……观主手制之药,真如人间仙丹,老要饭的在黑房之中,只吃了两粒就治好重伤了。”冷云观主闻言精眸中喜色一闪,伪笑道:“本观大敌压境,贫道难以分身,以至把丐兄的伤拖了这许久,未尽地主之谊,万望丐兄见谅。”
和颜悦色,辞恭语敬,与昨夜雁嘴崖上的神情完全相反。
丐王机诈闻世,岂是易欺之辈,闻言阴冷一笑道:“老要饭的伤中难动,遇敌即死,观主将咱锁于黑房之中,可说是已尽到地主保护客人之责了,老要饭的倒是感谢观主了,观主此时将老要饭的拉出来,可是又有了咱的差使了?”
冷云观主闻言已知丐王大可能与己合作,并未恶言相加,胸有成竹的淡然一笑道:“丐兄说笑了,贫道两个近身道童,可是尚留在观内?”
丐王冷然笑道:“老要饭的脾气不好,将两位小道送去见阎王老儿去了。”
冷云观主脸色一变,突又忍了下来,长笑一声道:“哈哈……贫道将他们宠坏了,见人无礼,有劳丐兄替贫道管教了。”
话落脸色一整,沉声道:“丐兄可还记得这位云居士吗?”
丐王冷冷地道:“老要饭的多蒙白剑铃马之主恩赐一掌,哪敢忘记,观主拉老要饭的一个囚犯出来,目的就是要老要饭的记清楚这些吗?”
冷云观主脸色一沉,道。“这不是主要的目的,主要的是贫道想帮丐兄一个复仇雪恨的大忙。”
丐王冷冰冰地道:“你我不知是谁助谁?”
冷云观主冷笑道:“都是一样。”
丐王精目中冷芒一闪,仰天大笑道:“哈哈……冷云真人,你就看定了我丐王是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不用时还可以囚禁起来的人吗?”
冷云观主冷冷地道:“丐见不可失了大体伤了和气。”
丐王厉笑道:“很不幸,老要饭的要使你失望了。”
冷云观主看看静立台下,俊脸冷漠的云中鹤,冷笑道:“丐兄以为已得自由之身了吗?”
丐王冷冷一笑,突然一扬右手,两道黄光闪电射向冷云观主身前的阶口扶手,只听嗤嗤两声,两粒黄豆大小的药丸镶进石中一半有余,丐王阴冷的一笑道:“冷云真人,你只会打自己的如意算盘,却把别人当成了三岁孩童了,老要饭的虽穷,身上还带有几粒自救之药,明年今日,老要饭的会记得你的忌辰。”
一见那两粒带毒的疗伤之药,冷云观主一颗心直往下沉,情急脱口道:“合则你我互惠,分则个个死亡,丐王,你可得三思而行。”
丐王大笑道:“云中鹤仇满天下,强敌林立,老要饭的安危,不劳观主费神,告辞了。”
话落转身欲行。
云中鹤冷漠的沉声道:“丐王,你走得了吗?”
一见云中鹤接口,冷云观主心头立时一动,脱口道:“丐兄大伤只怕未愈,的确不易远行。”此话显然是说给云中鹤听的。
丐王大笑道:“哈哈……白剑铃马在救人,你姓云的只怕没有时间送老要饭的一程吧。”
言辞十分坦然。
云中鹤闻言一愣,此时,他距丐王足有二十丈远,丐王在冷云观中居住甚久,此间地势,知之甚详,他如反身窜入观中,自己确实无法追赶。
冷云观主虽然明知云中鹤欲救之人已失,但却不敢声张,恨极脱口道:“丐王,还有本观尊驾没考虑到。”
丐王得意的一笑道:“白剑铃马座下五卫,个个功力都不在你冷云观之下,冷云观虽被武林视为龙潭虎穴,只怕,观主此时已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哈哈……老要饭的告辞了。”话落突然飞身射入观中而去。
云中鹤气极冷哼一声,霍然转过身来,冷冷地对冷云观主道:“冷云观主,云某上去还是你下来?”
冷云观主心中信心全失,迟疑的向四周望了一阵,无法答话。
云中鹤冷冷一笑道:“观主可是在等那醉神与东天门之人?”
冷云观主生性多疑,醉神二人久久不回,他心中已有所怀疑,此刻心事突被云中鹤点破,知道二人已亡于云中鹤手中,老脸立时一变,迫不得已,抖出了最后一张王牌,故示镇静的冷笑一声道:“云中鹤,你如珍惜那个手下与那姑娘,道爷劝你安静点。”
云中鹤登峰这许久,未闻血佛的消息,心中也很焦急,闻言念头突然一动,将计就计的冷笑道:“依云某之见,你冷云真人最好还是将他们献出来的好,否则,今日一过,冷云观只怕要化为一片焦土了。”
血佛骑鹏盘旋冷云观上空时,冷云观主已见过,虽然血佛中了他的李代桃僵之计,被引往别处去了,但俘虏一失,他却怕时间久了,血佛回来道破真象,当下不敢久拖,眸子一转,暗中把心一横,冷冷地道:“你我该当着东西议价。”
云中鹤冷漠地道:“把他们带来吧。”
冷云观主闻言暗算,冷声道:“你且等着。”话落仰天发出三长两短五声厉啸。
冷云观主啸声才落不久,峰下惨号之声突然此起彼落的连响起来,好似冷云观的人正在被追杀着。
云中鹤心思灵敏,闻声剑眉一皱,突然冷冷地道:“观主可是在调兵?”
就在这时,观中突然一窝蜂的涌出近百道人,各就岗位,把广场四周围了起来。
冷云观主闻言阴冷的一笑道:“云中鹤,你心思虽快,但却慢了一步。不错,本观主确实在调兵,云中鹤,蚁多咬死象。”
“这时,四面八方也开始有道士与东天门的人涌进了广场。
冷漠平静的向四周扫了一眼,云中鹤道:“冷云真人,集中一处,你替云某省了不少麻烦。”
冷云真人大笑道:“哈哈……云中鹤,你身陷重围,也替本观主省了不少麻烦。”话落老脸突然一沉,冷喝道:“上。”
一声令下,四周立时传来一片震天喝叱之声,人群如潮水般的向云中鹤涌了上来,声势动人魂魄。
星目中冷芒一闪,云中鹤轻轻的提了提右手,那位置,正是滴血剑柄。
就在这时,登观的道路上冒上了浑身浴血的血盲,远处峰顶之上,也风驰电奔的射来一只巨鹏。
呼啸汹涌的人群,确似愤怒失性的蚁群,四面八方,争先恐后的向云中鹤扑来,也许是人多壮胆,使他们暂时忘了地下的那八个人,是谁杀的……
长枪、短戟、利刃快剑,映着灿烂日光,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再加上急如奔马的人群呐喊之声,威势确实使人失魂落魄。
云中鹤冷漠平静的向四周扫了一眼,右手乃垂放于腰间,看样子,要等人群攻以身侧时他才会动手。
冷云观主踞高临下,阴沉的盯视着云中鹤,显然,这次他不敢放过任何可以动手的时机了。
崖边,血盲已飘了上来,紧跟在他身后,跃上了鹏城白凤展玉梅,这时,那远处空中的大鹏,也急如惊电般的向这边飞驰了过来。
东天门的胖老者,此时对冷云观主已完全失去了信心,他双臂伤重,无力自保,信心一失,惊意更浓,一双闪灼不定的眸子,不停的向四周打量着。
围上来的人群已快接近云中鹤身侧了,就在此时,突听胖老者惊声叫道:“观主,那大鹏回来了。”
冷云观主全神凝注在云中鹤身上,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叫,吓了一跳,本能的一抬头。就在这一刹那间,台下响起一串可怕的号叫之声。
连那只大鹏的身影都没有看清,冷云观主闻声倏然收回仰望的视线,向台下扫去,目光到处不由骇得一颤。
根根冲天而起的血柱林立犹如青竹丛,一个个抽搐颤抖着的尸体,仍东倒西歪的在晃动着,狰狞恐怖动人魂魄。
阵心的云中鹤已离开了方位,台上所能看到的,只是一团穿插于血柱中的蒙蒙银光而已。
呼啸着的人群,后面的在向前推,前面的却在往后退,退进之间,推扯得阵势大乱,几乎已完全失去了功击力。
冷云观主见状大惊,紧张的老脸突然一沉,冷喝道:“贪生怕死,临阵脱逃之辈,本观不容,后上者可斩面前退怯之人,有功无罪。”喝声发自丹田,压倒了嘈杂的人声,远近可闻。
此令一下,那些退怯之人,立时被后上的杀了好几个,混乱之局才消除,又全力向云中鹤压了下来。
就在这时,广场之外,突然传来血盲阴沉冷酷的震耳长笑声道:“哈哈……白剑铃马所到之处,五湖四海群丑皆伏,尔等死期到了。”
话声一落,突又下令道:“孩子们听着,四面布阵,反包围他们。”
一声令下,雁声如雷,接着四周也响起了凄厉的号叫之声。
胖老者见状,真冷了半截,胆怯地问道:“观主,我们此时逃命还来得及。”’眼看着手下弟子,前仆后继,授首丧生,犹如草芥,冷云观一片基业也接近了瓦解关头,怒火早已烧尽了冷云观主的理智,闻言冷笑一声道:“假使你们东天门到此关头,阁下是走还是留下一拚?”
胖老者此时只顾自己生死,哪管别人的什么基业,脱口道:“老夫逃命。”
冷云观主双目中杀机一闪,冷笑道:“那阁下此时就走吧!”
生死关头,胖老者也无心考虑冷云观主话中含意,当即一拱手道:“那兄弟先走一步,冷云观今日之仇,兄弟有生之年决不敢忘,东天门只要有兄弟活着,此仇必报。”话落不等冷云观主说话,转身就走。
胖老者才挪出了两步,突听冷云观主冷笑一声道:“阁下双臂已废,活不如死,就留下来看看贫道的手段吧。”话落挥手一指,点向胖老者背脊穴。
胖老者第三步才待踏出,突闻背后风声,自然的倏一转身,欲待出手招架,双手一抬,才想起双臂已废,闷哼了一声,被点在当地。
冷云观主阴沉冷笑一声道:“你先不义,休怪兄弟不仁。”话落血丝密布的双目突然一瞪,厉叫一声道:“姓云的,本观主来摆平你。”话落纵身扑向阵中的云中鹤。
就在冷云观主飞身扑出的同时,半空中响起一声震耳的大笑道:“哈哈……咱老头可赶上这场热闹了,哈哈……”震耳的大笑声中,阵心内落下了血佛。
云中鹤双手虽然在不停的驱杀着围拢上来的冷云观主的弟子,一双星目却始终没放过冷云观主。因此,台上一切,他都看得十分清楚,冷云观主人才扑到,云中鹤已突然转过身来,恰成对面而立之势,正在这时,血佛也已赶到。
云中鹤冷漠地道:“血佛由里向外,好好的照顾这些朋友,别叫武林人说咱们金碧宫小家子气。”话声阴森冷酷。
血佛大笑一声道:“哈哈……小宫主,你放心好了,咱老光头一向以慈悲为怀,决不会薄待了他们的,哈哈……”长笑与惨号声,立时混成了一片。
云中鹤阴森的盯着冷云观主道:“观主,你此时放人还来得及。”
冷云观主此时满腔怒火难平,只恨不得立刻杀了云中鹤,不要说人质已失,就是不失只怕也不会答应,闻言厉声长笑道:“哈哈……云中鹤,本观这些手下的命就这么白搭了吗?”
云中鹤星目中冷芒一闪,冷漠地道:“如果尊驾能就此保住了冷云观,云某以为占便宜的是你。”
冷云观主闻言更怒,气极大笑道:“哈哈……本观主一生中什么便宜都占过,就是没占过这种折兵赔人的便宜,云中鹤,你可否说得更明白点?”话声愤怒而带有讽刺。
云中鹤冷冷地道:“白剑铃马欲扫平之地,能有完瓦活人,尚无此例,冷云观便宜就占在这里。”
“这么说,倒是你白剑铃马之主,开了自古未有的大思了?”
话落双掌之上,已凝满了功力。
云中鹤冷漠平静的道:“这确是未曾有过的事,时间再拖下去,对贵观一无利处。”
冷云观主血丝密布的眸子,目中杀机一闪,阴沉的道:“本观主也这么想,不过,本观主要占的便宜却不止此。”
云中鹤俊脸一沉,冷冷地道:“观主可是觉得仍有占更大便宜的可能?”
冷云观主老脸一寒,冷冷地道:“不错,本观主有把握多捞点回来,比方说……”话落一停,突然飞身暴喝一声,道:“比方说本观主要摆平你。”声落一招“银河倒泻”,由上而下,挟着雷霆万钧,排山倒海之势,向云中鹤头上压了下来。
云中鹤心头一震,右手一举,才想用剑,突然心中灵光一闪,仓促中飘身倒射出七尺,右手一收,回手把剑插人鞘中。
一击未能奏功,已在冷云观主意料之中了,是以,云中鹤飘身一退,他已影附形般的追了上来,双手扬处,一招“三清坐殿”再度攻向云中鹤,招式捷快凌厉,变化之奇,远在第一招之上。
云中鹤退身之时,已想到他会跟上来了,但却没料到会有这般快捷的速度,当时心头一震,仓忙之间,抖手展出了一招“红日照九洲”。
一见炎阳七幻掌,冷云观主打心里头就有点惧怕,手下不由一缓,才抢得的先机已然失去。
云中鹤一掌逼住了冷云观主,冷笑声中,掌势一变,迅如惊电般的攻出三掌,把冷云观主逼退了七八步,冷漠地道:“观主,你替贵观选择了瓦解的那条路。”
冷云观主先机一失,心中更怒,厉吼声中,腾身跃起七八尺高,拳脚并施。指顾间攻出了十二掌七腿之多。一面厉吼道:“姓云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时,四周惨号之声已开始减少,汹涌如浪的人潮也已躺下了大半,鹏城白凤展玉梅已抽身走到云中鹤这边来了。
就在这时,突听血佛大叫道:“盲老儿,他们投降了。”
血盲沉声道:“他们要投降可以,不过,老夫得先把话说明白,尔等投降后,生死老夫无法保证,得听侯咱们宫主发落,如果心有不甘。可以抵抗到底。”
冷云观主闻言大惊,暴喝声中,举掌急如雨点般的向云中鹤攻到,显然是怕云中鹤有时间开口答应众人投降。
云中鹤也听到了血盲的话了,但却不肯在未擒住冷云观主之前给予答复,当下冷笑一声,迅捷的出掌迎了上来。
这段时间内,四周又响起了几声惨号,突听一个尖锐的声音叫道:“投降死活未卜,抵抗则死在眼前,各位,咱们就住手听侯发落吧。”
血盲冷冷地沉声道:“各位既然投降,可以聚集一处,带着你们的兵刃,本宫主在未决定各位生死之前,仍给尔等留有自保挣命的机会,但有一件,各位如想未等发话之前脱身,则将是自选死路。”
冷云观的人确实被杀怕了,闻吉齐声道:“我等认命了。”
冷云观主一闻此言,心头突然一震,斗志也立时消了一半,就在此时,突听云中鹤冷喝一声道:“黄浪横波溢!”一轮黄色日轮随声急如闪电般的从上压了下来。
冷云观主信心早失,抬头突见日轮,不由大惊失色,脱口叫道:“炎阳七幻……”惊骇声中,双掌不由自主的突然举了起来,左右门户为之大开,他却毫无所觉。
云中鹤心中仍记挂着血魑与楚春娇的安危,不敢真个杀了冷云观主,冷笑声中,左掌向前一伸,右掌却闪电收了回来,就在他右掌一撤一收之际,斜刺里左掌已劈了下来。
喀嚓声中,传一声闷哼,一股血雨随着冷云观主踉跄退下去的身子,喷洒了一地。
虚幻飘渺,纵横不定的人影,倏然消失,云中鹤与冷云观主对面而立,两人之间,隔着三尺左右的距离。
低头看看地上的断臂,冷云观主惊愕的冷眼中,突然掠过一丝可怕凶狠光芒,肩头上不断的血仍在流着,他阴沉冷板的老脸,神色却丝毫不变。
冷酷地向四周扫了一眼,云中鹤仍是那么冷漠的道:“尊驾此时转意回头,虽然晚了点,但却仍可拾回一条残命。”
冷云观主闻言心头突然一动,阴毒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冷冷的道:“云中鹤,你大概不是出于仁慈吧?”
云中鹤一时间猜不透他话中含意,冷漠地道:“云某若心存慈念,亲仇师恨将永无洗雪之期,尊驾知道云某今日放过你冷云观主是有条件的。”
冷云观主心中似已打好了什么主意,闻言神色稍微一缓,冷冷地道:“今日放过冷云观,来日你会后侮。”话落坦然举步向云中鹤走了过来。
众人眼看着冷云观主连连受挫,心知他决无勇气敢再斗狠,是以,他虽然走向云中鹤,也无人喝阻。
云中鹤冷漠地扫了冷云观主一眼,心中暗自冷笑一声道:“观主可是把他们保护在观内?”
冷云观主这时已走到云中鹤身前两尺之内了,暗中把功力提聚于独臂之上,不动声色的冷笑道:“如果说是保护,你白剑铃马之主未免太高看本观主的胸怀了。”
了字出口,人已走到云中鹤身前尺许之处,随着踏出去的脚步,独臂突然急如闪电般的指向云中鹤胸前,举动突然,大出在场众人的意料之外。
两人距离太近,旁人无法伸手救援,鹏城白凤展玉梅首先骇得一闭美目,脱口惊叫出声,其他的人,也都骇得呆住了。
砰然大响声中,突见人影飞闪,接着血光四射,又传来一声惨哼,砰然一声,似有人跌倒地上。
鹏城白凤展玉梅闻声更惊,忍不住轻泣出声,一双美目,再也鼓不起勇气睁开来一看究竟了。
众人麻木呆滞的目光,缓慢而迟钝的向场中扫了过来,突然血佛惊喜的高声大叫道:“嗨,倒下去的是你这老杂毛啊,哈哈……咱老头白紧张了一场。”随声人已飞落冷云观主身侧,探手抓了下去。
突然,云中鹤沉声喝道:“血佛,不要动他。”
血佛闻言一怔,住手迷惑地道:“小官主,你还舍不得宰了这老杂毛吗?”
云中鹤沉声道:“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
两人说话的时间,众人已全都看清了真象,一个个眉飞色舞,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鹏城白凤展玉梅也拭干了眼泪走到云中鹤身边来了。
地上,又断去了一条右腿的冷云观主此时已挣扎着撑了起来,血仍从断处不停地流着,他却置之于不顾,冷冷地盯着云中鹤道:“武林中人皆说我冷云真人险诈,如今看来,本观主却不如你了。”言罢除了怨恨之外,似还带有些妒嫉之意。
云中鹤冷冷地道:“观主过奖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此乃万古不灭之理。”
话落一顿冷漠地道:“云中鹤再提醒观主一次,这是观主救自身性命与冷云观存在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冷云观主血丝密布的眸子突然在血佛老脸上打了个转,阴沉的冷笑道:“白剑铃马之主认定本观主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了吗?”
云中鹤冷漠地道:“赌勇斗狠,谁能贪生怕死,只是,此时形势叱成一面倒之势,尊驾是处在恶劣的形势下。”
冷云观主心中毒念已生,冷声一笑道:“本观主生平不说假话,云中鹤,你来晚了一步。”
云中鹤闻言心头一震,俊脸倏然一变,脱口道:“冷云观主,你把他们怎样了?”
冷云观主一见奸计已有得逞之望,闻言狂笑一声道:“哈哈:……
云中鹤,这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派遣之人,也该派个心思细密点的,怎么竟派个如此容易中计之人?”
血佛闻言老脸突然一变,凝视了冷云观主良久,沉声道:“那两个人你怎么处置的?”
冷云观主冷冷地道:“他两人乃是本观主用来钓鱼的鱼饵,本观主既知尔等已踏进了我冷云观,再笨的人也知道留之有害而无益。”
血佛老脸又是一惊,突然哺哺自语道:“血佛一生办事,都以心细出名,却没想到今天竟败在这小小的一个调虎离山之计上,也许,这就是我的报应。”自语罢,神色突然一变,又恢复了前时的笑脸,仰天大笑一声,道:“哈哈……冷云老兄,幽冥道上,你算交上我血佛这个伴了,不过,咱们得打到阎王老儿门口,现在,我光头要先送你上道了。”话落大步向冷云观主走了过来。
冷云观主闻言精目中突然涌现一抹恶毒的光芒,心中的怨毒好似得到了报复,凄厉的仰天大笑一声道:“哈哈……云中鹤,我冷云观的基业是被你白剑铃马之主扫平了,从此,武林中将不会再有冷云观之名了,但是,哈哈……你白剑铃马之主所付出的代价却也不小,两个大护卫,一个红粉佳人。”话落突然举起断臂压在额上,血丝密布的深陷双目,紧盯着走上来的血佛冷喝道:“慢着。冷云真人今日虽然败得很惨,但却还有自己了断的能力,不劳阁下动手。”话落掌心内蕴的真力一吐,闷哼一声,砰然倒地身亡。
冷云观主虽一再臂断腿折,却自始至终未流露出贪生畏死,摇尾乞怜之色,一代枭雄,确有其过人之处。
自听说血魃与楚春娇已身遭不幸,云中鹤就陷入沉默中了,一双星目,遥望着天际飘浮着的浮云,深藏于眸子深处的优抑更加明朗了。
血佛看看气绝地上业已气绝了的冷云观主,突然沉声道:“启禀宫主,此间战事已结束了,现在,轮到我们处理自家的事了。”话落突然把双手背向背后,沉声道:“孩子们,拿绳子来,把我绑起来。”态度从容自然,脸上笑容不失,虽然,他明知自己将有的下场,但却毫无惧意。
一双优抑的星眸,缓缓转到血佛坦然的老脸上,云中鹤沉重的道:“冷云观主灭了,但我们却没得到胜利。”
这时血佛的手下,已把他双手举了起来,血佛沉笑一声,大步走向云中鹤身前,震声道:“血佛身为金碧宫五大护卫之一,身担复派复仇重责,竟而临事草率,中人奸计,误了同僚性命,宫规之前,无言申辩,血肉之躯虽亡,忠主之心无怨,伏乞宫主正刑,以戒本宫弟子临事大意之心,则复仇雪恨大计可望。”话落缓缓跪在云中鹤身前。
四周一片寂静,金碧宫的弟子,个个脸色肃穆,冷云观的降众人人心惊胆寒,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云中鹤一人身上。
星目盯着那颗光亮的头颅,云中鹤俊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阵,良久,才深吸了一口冷气道:“二人生死如何,岂能只听冷云真人片面之辞。”话落倏然转过身来,阴沉冷酷的向冷云观的降众走了过去,冷漠的道:“云某若说并不在乎多杀几个人,各位一定相信,因为,地上有事实可以证明,现在,云某要问各位一句话。”声落人已走到众人身前,冷冽的星目缓缓在那些惊怖的面孔上扫了一圈,沉声道:“冷云观主把本宫护卫及那位楚姑娘藏于何处?”
冷云观的弟子,闻言面面相视,无言以对,他们都是些属从,观中大计哪会知晓,所以,尽管他们人人都想实言以告,但却不知真相,一时之间,无人能答得出来。
阴冷的笑了笑,云中鹤一指身前一个鼠口道人,道:“‘尊驾说。”
那人脸色一变,鼠目连转一阵,期期艾艾的道:“这个……这个,贫道不知。”
右手一挥,惨号声中,地上多了一个尸体,云中鹤阴冷一指鼠目道人旁边的一个道人说:“你说。”
那人眼见同伴死于身前,早已心惊胆寒,一听云中鹤指名叫他,不由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突然飞身向院外奔去。
云中鹤冷酷的笑了笑,直待那人跑出了七八尺远,右手突然一挥,那道人应身仆倒在地,滑出两三尺远。
云中鹤毫无表情的冷声道:“你说”位次指的是死者身后一个年纪较大的老道。
老道人上下打量了云中鹤良久,壮着胆子沉声道:“居士,决非邪恶之辈,怎么出手竟然如此残忍,莫非你真是残侠?”
云中鹤冷漠的道:“云某问的不是这些。”
那道人已自知必死,闻言冷声道:“贫道当然也知道你问的不是这些,贫道也自知今日难免一死,不过,在临死之前,贫道仍愿把事情真相告诉你,因为贫道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认定了你并非邪恶之人。”
话落咽了口唾液道:“我等在冷云观中,是些供人使唤的人,观中大事,我等当然不知,那化妆贵属下以使调虎离山之计的人,就是选出来的,贫道相信,他已比贫道先走了一步了,贫道所知,尽己说完,你可以下手?”
察颜观色,云中鹤知道他所言不假,于是,他的心开始下沉了,默默的仰天凝视了良久,云中鹤突然转回视线,道:“云某要劳尊驾带路,把冷云观搜查一遍。”
那道人闻言一怔,似乎对云中鹤的没有杀他觉得有点意外,怔忡一阵,开口道:“贫道愿带路。”
云中鹤缓缓转身对血佛、血盲道:“你们二人率手下进去把冷云观彻底搜查一遍,由他们带路,放开血佛。”
于是,在二三十个道人率领之下,血盲、血佛相继进人冷云观中,原地,只留下了云中鹤与鹏城白凤展玉梅及台上未死的胖老者。
鹏城白凤展玉梅娇怯的凝视着云中鹤,轻声关怀的问道:“云弟,你今天情绪好激动是吗?云弟,万事皆有天定,你已尽了力了。”
云中鹤沉重的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梅姊,你以为我会激动吗?”话落慢慢的转过身子,向台上走去。
鹏城白凤展玉梅轻移数步,跟在云中鹤身后,轻声道:“云弟,你处处都在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但是,今天却控制不住,否则你不会杀那两个道人。”
云中鹤沉重的摇了摇头道:“梅姊,我们不谈这些好吗?”话落人已走到台前,抬步拾阶向上走去。
鹏城白凤展玉梅芳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思忖道:“云弟,你还太年轻,这些打击你确实受不了,虽然,你外表老装得那么冷漠,但是,他们都知道你是个太重感情的人。”
心念转动间,柔顺的轻声道:“好的,云弟,我们暂时忘掉这些好了。”话落也跟着云中鹤登上了石台。
好似想都没想,云中鹤挥手解开了胖老者被制的穴道,冷漠的道:“尊驾比你那位兄长不幸些,没有脱出云某的掌握。”
胖老者穴道被制,神智却未昏迷,场中一切都看得十分清楚,慢说此时,他双臂已废,就是双臂俱全,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决难逃出云中鹤的掌握。
逃即不可能,但却不甘就此死亡,精眸转了转,突然阴沉的冷笑道:“姓云的,老夫此时双臂已废,确实是个下手的好机会。”
云中鹤冷漠的道:“此时杀你,云某觉得胜之不过,就此放你,金碧官却要落个讨好你东天门之嫌,因此,云某想好了另一个方法。”语声缓慢而阴沉。
胖老者猜不透云中鹤心中计划,心中暗自不安着,但却不敢流露于外,冷冷一笑道:“你姓云的可是想好了什么两全其美的好计策了?”
云中鹤冷冷的道:“不错,尊驾准还记得武林中传说的七巧妖狐是怎么死的吧?”
胖老者人虽镇定,闻言也不由骇然色变,猛退一步,脱口惊叫道:“你要点老夫七残穴?”
云中鹤俊脸突然一寒,星目中杀机一闪,右手已闪电般的挥了出去,七缕罡风早已点上胖老者七处重穴,冷漠的道:“尊驾该走了,半月之内,云某相信你赶得回南天门。”
恐怖、愤怒与羞愧同时涌上胖老者心头,怔忡的盯视云中鹤良久,突然凄厉的长笑一声道:“哈哈……姓云的,老夫在此向你保证,一月之内,四大天门将不择任何手段取下你项上首级,等着瞧吧?”话落闪身跃下石台,仅只几个起落,人已消失于乱石之中了。
胖老者走后不久,大殿内相继走出血盲、血佛等人,一见众人空手回来,云中鹤的俊脸突然显得有些苍白了。
血佛看着台上的云中鹤,震声道:“小宫主,阎王注定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三更,小宫主,你与血佛都失望了。”声落大步向台前走来。
血盲与金碧宫的弟子,都拖着沉重的步子,缓慢的围了上来,气氛沉寂而凄惨,令人窒息。
云中鹤沉痛的盯着血佛吃吃地道:“是的,血佛,你我都失望了,我们,并没有战胜冷云观,因为,金碧宫失去了你们两个。”话落那只颤抖的右手已握在滴血剑柄上了。
毫不迟疑的走完了最后台阶,血佛平静的跪在云中鹤身前,平谈的道:“小宫主,不要迟疑,你是金碧宫之主,你得维持本宫的条律。”
俊脸上的肌肉激动的抽搐着,云中鹤麻木的道:“是的,我得那么作,我必须那么做,虽然,我明知这将减少了我极大的助力。”
剑簧轻响了一声,冷森森的剑刃开始从鞘中向外抽出,随着那只抖动的手,冷森的冷芒更加刺眼。
四周是一片沉寂,就连冷云观的降众,此时也无一人想到逃命,也许,这气氛实在太逼人了。
就在这时,石台后面悄悄的飘落了一条人影,灵巧快捷,轻如无物,如果,他此时突然飞身射上石台暗算云中鹤,必可马到成功。
缓慢的犹如蜗牛爬行,云中鹤手中的滴血剑,此时只有剑尖存在鞘中了,只要此剑一出,血佛就得命丧石台之上了。
就在此时,突听石台响起一声大笑道:“失踪者未死,找寻者先亡,白剑一出,你白剑铃马之主将遗憾终身了。”声音一落,石台上飘上了一个面刺双狐的怪异老者。
血佛面对云中鹤而立,对他身后一切都看得很清楚,闻声猛一抬头,恰见来人落身云中鹤身后五尺左右外的石台上,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血佛暴喝一声,倏的一窜,人已拦阻在云中鹤身后,冷声喝道:“好家伙,你好大的胆子啊。”
就在血佛纵身上台的同时,四周围已被金碧宫的弟子围住了,个个神色肃穆,才平静下来的气氛,突然又紧张了起来。
云中鹤没有立刻回转身来,只听来人朗笑一声道:“老夫是来救尊驾的,说起来尊驾倒该感谢咱才是呢。”
血佛闻言先是一怔,突然震声大笑道:“哈哈……阁下面刺双狐,老夫认得你,不过,说句好听的话,阁下的身份还无权干涉金碧宫的事。”
云中鹤缓缓转过身来,他曾见过此人,来人就是双狐。
双狐闻言怔忡了半天,突然朗笑一声道:“血佛大笑之声,是杀人前奏,置自身生死于不顾,为遵奉宫规而损躯,双狐现在才相信金碧宫确有令江湖震撼的潜力。”
云中鹤淡漠的笑了笑道:“尊驾久走江湖,当知此刻身犯什么忌讳?”
双狐坦然一笑道:“窥人刑堂,罪如大敌,不过,老夫自信此刻尚未犯上此罪,因为,老夫自信有折罪之功。”
云中鹤冷漠的道:“尊驾就那么自信吗?”
双狐坦然一笑道:“老夫既有双狐之称,又曾听过武林你云大侠的传说,如无自信,老夫哪敢前来冒险。”
云中鹤冷淡的道:“云某仍觉得尊驾说得太自信了,虽然,令主人对云某曾有活命之恩,但是,这不是云某自己的事。”
双狐一怔,突然敬佩的点头笑道:“云大侠身为一宫之主,为一帮之至高统率,说一不二,无人敢违,如今,你云大侠竟把公私分得如此,的确令人敬仰,不过,在事情真相未理之前,云大侠可准许老夫说明来意吗?”
云中鹤落寞的道:“尊驾说吧!”
双狐恭身为礼,肃容沉声道:“老夫奉命前来知会云大侠去领回手下。”
云中鹤闻言俊脸突然一变,脱口道:“尊驾指的是金碧宫哪个弟子?”
双狐肃容道:“血魑雷猛与万柳堡的一位楚姑娘。”
云中鹤闻言平静的俊脸上突然掠过一抹掩盖不住的喜悦,急声道:“尊驾此言当真吗?”
双狐轻松的一笑道:“双狐狡诈一生,虽不足信,但咱小主却是一生言出不二,老夫奉命前来,哪有不真之理,云大侠可是很高兴吗?”
云中鹤坦然的笑了笑道:“不错,云某的确有喜出望外之感。”
双狐笑着摇摇头道:“我家小主也料到云大侠一闻此言必然很高兴,但是,他说云大侠马上就会不高兴了。”
云中鹤闻言心头突然一沉,冷漠的道:“不错,云某的确有不高兴的可能,如果云中鹤前去领回来的已不是活人。”
双狐摇头道:“不但是活人,就连武功也完好如前,不过,我家小主有个条件,云大侠,你必须答应。”
云中鹤似乎有些明白了,落寞的仰脸看看天色,平静的道:“只要不妨害金碧宫。”
双狐肯定的道:“决不妨害贵宫一切大计,不过,对云大侠个人的威望来说,老夫可就不敢担保了。”语意十分诚恳。
金碧宫的弟子,闻言个个脸上色变,血佛忍不住脱口道:“哈哈……咱小宫主是金碧宫上下团结的重心,金碧宫的任何人,都可为本宫忍辱、牺牲,唯独金碧宫主不容许任何人侵犯,尊驾赶早回去吧!”
双狐淡然一笑道:“双狐并没说要辱及云大侠,只是云大侠此去要受点限制,比方说,他必须单刀赴会。”
血盲冷声道:“血佛既已答应放尊驾走了,老夫不便强留,废话不用说,尊驾动身吧。”
此时,云中鹤淡淡的笑了笑,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落寞地道:“要云某与尊驾同行吗?”
血佛、血盲一听云中鹤答应要去,不约而同齐声道:“宫主要去?”
云中鹤平静的道:“是的,我必须去一趟。”
血佛急道:“本座与你同行。”
双狐朗声一笑道:“我家小主唯一的条件是云大侠独自前往。”
血盲冷笑道:“我们都去了,令主人只怕也不知道。”
双狐闻言先是一怔,但他久走江湖,脑海中念头略一转动,已知血盲话中之意,脸色一变,突然冷冷地道:“双狐此来以礼相见,实非为了怕事,贵宫要留下双狐并无困难,就是合力除去我家小主,也将毫无难处,但是,我相信白剑铃马之主决不会作这等大背常理之事。”
话落双目紧盯着云中鹤。
鹏城白凤展玉梅此时突然插口道:“令主人可是位姑娘?”
双狐虽不怕事,但却不愿把事情弄得不愉快,当下淡然一笑道;“不错,武林中人称她金手玉女。”
血盲、血佛闻言同时一怔,他们都没想到金手玉女竟有这么个名动江湖的护卫人物。
血佛脱口道:“你怎不早说。”
双狐见状心头大放,朗笑一声道:“哈哈……现在说为时也不晚啊。”
鹏城白凤展玉梅又道:“只准我云弟一个人去吗?”
双狐郑重地道:“不是准,应该说只请云大侠一人前往。”
云大侠淡然的笑了笑道:“用什么字眼都是一样,贵主人已全胜了,云某何时动身就请尊驾吩咐吧。”
双狐一闻此言,明朗的心头突然蒙上一片阴影,双目精光炯炯的盯视云中鹤良久,郑重的道:“云大侠主掌金碧一宫,计出心头,决胜千里,料事处事,必须处处高人一等,因此,老夫以至之心,望云大侠对今日之事三思而行,不可因我家小主一时任性……老夫以待罪之身,妄言太多了。”
云中鹤淡淡的笑了笑道:“她对我金碧宫与我云中鹤有大恩,云某当永记不忘。”
双狐沉重的跟着云中鹤笑了笑道:“我家小主自人中原,这是第一次施恩于人,过去,并非没有机会助人,云大侠,也许你不会相信,我家小主认为没有够资格受她恩惠之人。”
云中鹤心头轻轻地震荡了一下,慢声道:“这么说,云某该是个幸运之人了。”
双狐点了点头道:“老夫确实认为如此,虽然,这有点一厢情愿,而云大侠并不一定需要这等恩惠,但是我家小主已这么做了。”话落一顿道:“我家小主现住在南方距此百里之外的尖石崖上,石崖高出周围群峰,草木不生,极易找寻,老夫先行一步了。”话落不等云中鹤回话,径自转身射下石崖,朝正南飞驰而去。
云中鹤缓慢的抬起头来,凝视着天边浮云,他脑海中出现了金手玉女那张娇颜胜花的粉脸儿,是那么冷,那么做,而现在,他却必须去见她,以受惠之身,低她一等的身份前去,然而,他却不能不去。
突然,鹏城白凤展玉梅娇声道:“云弟,你什么时候动身?”
云中鹤闻言一怔,沉声道:“现在就得去了。”
鹏城白凤展玉梅不安地道:“云弟,我担心你的脾气会冷落了那位姑娘。”
云中鹤淡淡地笑了笑道:“梅姊,你知道亲仇师恨我都能忍得住。”
鹏城白凤展玉梅芳心一震,过去的时刻,她曾担心云中鹤对金手王女发生好感,现在,她却担心云中鹤会因自尊心的受损而疏远了金手玉女,也许,现在她真正的想通了,如果没有金手玉女,她也要同样的失去云中鹤,焦虑的说道:“云弟,我没见过那位姊姊,但是,我相信她一定是真心的为你。”
云中鹤淡淡地道:“梅姊,不要再说这些了。”
鹏城白凤展玉梅道:“好吧,云弟,现在咱们不谈这些了,你什么时候动身?”
云中鹤道:“这就走。”话落抬眼向四周扫了一圈,道:“我派之人就住在冷云观,冷云观的弟子由血盲打发他们离此,我到此地来既然连东天门的人都来了,正义崖的人必然也知道了,我离去后,此处必须派岗哨守护,醉神与东天门老二尚未回来。”云中鹤说到两人,脑海中突然掠过一个奇异的念头,星目中精芒一闪,沉声吩咐道:“我走之后,血佛乘鹏回南方巡察一番,最好能在此处与尖石崖之间发现双狐踪迹,此处布署由血盲负责。”话落转对展玉梅道:“梅姊,你得休息休息。”
展玉梅甜甜一笑道:“我不累,你不用替我分配任务了,该做什么我自己会做的。”
这时,血佛突然迷惑的问道:“找双狐做什么?”
云中鹤缓缓转身走下石台道:“醉神二人早就该回来了,双狐既到我处,我们就有保护的责任。”
血佛闻言恍然大悟,急声道:“我这就去。”话落人已飞下石台去了。
云中鹤缓步走下石台,郑重地望着血盲道:“在我回来之前,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可妄自离此与人拚斗。”
血盲躬身应道:“本座尊命,只守不攻。”
云中鹤看了看鹏城白凤展玉梅与血盲道:“我这就动身了。”话落朝冷云观下院走去。
鹏城白凤展玉梅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叫道:“云弟,要不要乘鹏前去?”
云中鹤住脚转身,摇摇头道:“我得先去把虹影找回来,骑它去就行了。”话落转身起步,不大工夫已消失于竹围之外。
鹏城白凤展玉梅回转美眸望着血盲道:“云弟吩咐我等坚守此地,必有所见,我们得赶快布署一下了。”
血盲赞同的点点头道:“是的,老夫也是这样想。”话落与鹏城白凤展玉梅转身走上石台,下令重新布署冷云观,以做暂时栖身之地。
艳阳又已偏西,云霞托着金日,炙势虽不及中午,光辉却特别刺眼。
强烈的余晖,照射在这座灰石林立,而却草木不生的高峰上,正散放着刺眼的光芒,鸟兽不近,飞虫绝迹,越发显得荒凉而无生气。
在峰腰,一块平坦的青石上,此时竟然很意外的站着一个双臂罩着金色长套的少女,日光照在那双奇异的手臂上,映射着刺眼的光芒,不知是不愿面对阳光还是担心此处有登峰之人看见她的脸庞,此时,她正面东而立,她的前面,是一处高有三十丈的悬崖。
没有鸟啼,没有兽吼,就如此峰外表的荒凉一般,周围是一片死寂,突然,一丝幽远而清越的铃声,传进了那面东而立的女子耳中,她娇躯轻微的震动了一下,但却没转过身子来,虽然,她已听出那铃声是起在身后了。
也许,这铃声太过于幽远,调和,所以,当人听到声响时,那声音已到了相当近的距离了。
铃声始终是不急不缓的响着,但却越来越近,终于,轻脆的马蹄声也传进少女耳中了。
似乎在尽力的控制着自己,虽然,有好几次那少女的身躯转了几下,但却始终没转过来。
终于,铃响与马蹄声同时停止了,由声音,那少女判断得出,马就停在她身后一丈左右处,然而,她仍然没转过身来。
来人似乎也很不愿说话,于是,这里又恢复了死寂。
一段不短的时间过去后,突然,一个落寞的声音沉重的道:“云中鹤依约来见姑娘了。”
少女仍未转过身来,只冷冷地道:“我以为你云大侠不会来了。”
云中鹤淡淡地道:“云某在峰上没找到姑娘,是以此时才到。”
少女仍静立着,以更冷的声音道:“你云大侠何不说没找到你的手下。”
云中鹤俊脸微微变了变,淡淡地道:“云某找不到姑娘自然也找不到云某的手下。”
少女双肩突然抽动了一下,冷声道:“你云大侠早已留了后步,还怕找不到吗?”
马背上的云中鹤闻言浚脸突然一变,迷惑的道:“姑娘此话怎讲?”
第十三章 血碑主人
少女仍然背他而立,冷冷地道:“云中鹤,你回去吧,今夜三更之前,金手玉女当准时把贵手下送达冷云观,愿你我中原道上今后别再见面。”
云中鹤俊脸倏然一变,突然又忍了下来,平静的道:“姑娘要云某来此,就是为了告诉云某这些话吗?”
少女突然冷冷地道:“过去只能怪本姑娘自己有眼无珠,而把你看成了一号人物。”
云中鹤平静的笑了笑道:“不错,云某确算不上一号人物,但是,姑娘却叫云某前来领人。”
少女冷声道:“云中鹤,趁本姑娘反悔之前,你该滚回去了。”
云中鹤之所以一忍再忍,倒不是为了怕事,而是觉得自己欠人家太多,不应该任性,少女此话一出,他忍不住气往上一冲,冷漠地道:“云某出生至今,从未滚过。”
少女香肩动了动,但却没转过来,冷声道:“云中鹤,本姑娘再说一遍,是识时务之人,你该滚回去了。”语气突然转变得十分冷森。
云中鹤冷漠的笑了笑道:“当今武林之中,人人都知云某不识时务。”
倏然间,背立少女转身冲天飞射而出,金光映着烈日一闪,直抓云中鹤咽喉,快如惊电一闪,随着飞射而出的人影,一个冷冷的娇音道:“既不识时务,你就与本姑娘躺在这里吧。”
根本没有料到少女会突如其来的转身发难,云中鹤本能的抬手欲挡,突然又忍了下来,刹那之间,他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金光偏了偏,嘶的一声脆响,一缕血光泉水般的从云中鹤左肩骨上冲天喷射而起,转眼间浸透了他半边衣袖。
飞射的人影在空中打了个转,云中鹤马前五尺处,飘身轻妙的落下了那少女,她正是金手玉女。
侧脸看看肩头的血迹,云中鹤落寞的俊脸上没有一丝怒意,缓慢的转过视线望着金手王女,淡淡地道:“姑娘,你又放过了云中鹤一命。”
看见云中鹤肩头激射如泉的鲜血,金手玉女白嫩的粉额上突然浮上了汗珠,但是她粉脸上的表情却仍是那么冷森,冷冷地道:“云中鹤,你现在妄下断语不觉得太早了吗?”
右手缓慢的按在鞍上,云中鹤偏身下了铃马,落寞地道:“姑娘,你可以再下手。”
金手玉女闻言芳心一震,但却未形之于色,冷冷地道:“云中鹤,你我首次相见的时候,你好似不像今天这么软弱无能。”
云中鹤淡然的笑了笑道:“今日的云中鹤与往日一般。”
金手玉女冷笑一声道:“那很好,本姑娘今日要与你见个真章,不管是你死也好,我死也好,今天我们得有一个留在这里。”
云中鹤感到意外的愣了愣道:“姑娘约云某来此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吗?”
金手玉女道:“本姑娘约你的初衷虽非为此,但现时已无谈的必要了,过去的都已过去了,云中鹤你准备了。”
云中鹤落寞的摇摇头道:“姑娘,你不必征求云某,你已说过,今日你我需要有一人横尸于此,你下手吧。”话声十分平静。
金手玉女粉脸一变,冷声道:“你可是不准备还手。”
云中鹤淡淡地道:“姑娘既然旨在取云某性命,云某还手与否都是一样。”
金手王女冷声道:“你我功力难分上下,你如不用炎阳七幻掌,你我鹿死谁手很难预料。
因此,你如出手,或许还有活命的可能。”
云中鹤冷淡的笑了笑道:“云某之所以能活到今日,已多活了许多时辰了。”
金手玉女闻言恍然大悟,冷笑一声道:“云中鹤,你不用矫揉做作了,你心中要是存在感恩图报之心,也不会以那种手段来对付本姑娘了。”一提到手段,好似突然勾起了金手玉女芳心深处的创痛,粉脸倏然一沉,厉声道:“云中鹤,往日救你助你的金手玉女,你可以看成是个不知羞耻的无耻女人,她既甘心那么做,你可认为当之无愧,不必存什么感恩之念,来来来,你准备了。”
云中鹤默默地盯视金手玉女良久,迷惑地道:“姑娘,你我之间好似有什么误会了。”
金手玉女冷笑道:“误会倒是没有,应该说是本姑娘现在看清你了。”
云中鹤仍然不解地问道:“姑娘看清云某什么了?”
金手玉女冷笑道:“你可要听听?”
云中鹤平静地点点头道:“姑娘说吧!”
金手玉女冷笑道:“奸诈、残酷、邪恶之徒。”
云中鹤俊脸微微变了变,立刻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淡淡的笑了笑道:“武林中人都这么说。”
金手玉女冷冷地笑道:“过去我不相信,现在,哼……”
云中鹤笑了笑道:“姑娘相信了是吗?”
金手玉女冷笑道:“我以为他们可没把你这个大宫主看清,因此,他们只说了这几个字,所有文字中,不,姑娘却以为坏的字眼并不止这几个。”
云中鹤淡漠地道:“姑娘也许比他们看得更清楚些,但姑娘必然有事实能证明。”
金手玉女怒声道:“你是向本姑娘要证据?”
云中鹤淡淡地笑道:“也可以这么说。”
金手玉女冷声道:“你留下了双狐。”
云中鹤闻言俊脸突然一变,脱口道:“你听谁说的?”
云中鹤惊愕神情是发自内心的,但金手玉女心中有先入之见,却以为云中鹤的惊愕是由于奸计被人窥破,当下气极冷笑一声,道:“哼,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先拿住本姑娘送信之人,以为要挟,就不用怕本姑娘敢刁难你了,这种绝妙之计,也唯有你名震武林的云大侠能想得出,的确令人佩服。”
云中鹤茫然的看看金手玉女,他想问:“姑娘,你看云某是那种人吗?”但却问不出口,落寞的笑了笑道:“姑娘,云中鹤相信此刻就是说破唇舌,你也不会相信云某没做这种事了。”
金手玉女冷笑一声道:“假使本姑娘是三岁孩童,或许可能相信。”
云中鹤平静地笑了笑道:“那么云某不必再多说费话了,姑娘,云某可以再问一句话吗?”
金手玉女冷冷地道:“你问吧!”
云中鹤淡漠地道:“云某要知道那报信之人是谁?”
金手玉女冷笑道:“你想像得出。”
云中鹤心头突然一震,脱口道:“正义崖上的。”
金手玉女冷冷地道:“可能你当时已发觉了,但却没阻住他们。”
现在,云中鹤什么都明白了,他不想再解释什么,就是解释了,他们相信金手玉女也不会相信他的话,自嘲的笑了笑,他道:“他们终于找到杀我云中鹤的机会了。”自语罢,突然抬头望着金手玉女平静冷漠地道:“姑娘,你动手吧!”
金手玉女嘴里虽说得硬冷,但由云中鹤那平静冷漠的表情,她芳心中的自信却有点动摇了,美目迅捷的在云中鹤平静的俊脸上扫了一眼,冷冷地道:“你可准备好了?”
云中鹤冷淡的道:“云某已说过不回手了。”
金手玉女闻言信心更加动摇,但却自然无法消除心中先入为主的主见,冷冷地道:“你可是胆怯了。”
云中鹤明亮的星目默默的凝视在金手玉女显得有点苍白的俊脸上,好似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金手玉女急急地把目光转向别处,她自己心里明白,云中鹤决不可能畏惧于她。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云中鹤竟然平静的道:“是的,姑娘,云中鹤自知必败,抵抗徒增个知思不报,负义之人。”
金手玉女倏然把目光转注在云中鹤平静的俊脸上,惊愕的凝视着他,他的平静,使她觉得好似被人戏弄了,她知道自己决破不了云中鹤的炎阳七幻掌,她相信,云中鹤也知道,她芳心中先人为主的信念虽然更加没有自信了,但却被另一种戏弄的怒意引起了怒火,几乎想都没想,她冷酷的道:“你既然畏惧于本姑娘,你知道本姑娘要怎么处置你吗?”
云中鹤淡漠的笑了笑道:“姑娘说吧!”
金手玉女反手一指背后悬崖,冷声道:“从上面跳下去。”
云中鹤淡漠的望了金手玉女一眼,缓缓把手中缰绳放在马背上,轻轻抚摸了马颈一阵,缓缓举手向悬崖走去。
缓慢的从金手王女身侧走了过去,云中鹤缓步踏上了悬崖。
目光随着云中鹤走过的身子,金手玉女慢慢转过了娇躯,她没想到云中鹤竟然毫不停留的直向前走去,那距离,眼看已不到尺许了。
芳心再也忍耐不住,金手玉女脱口叫道:“云中鹤,你可有什么解释的吗?”
云中鹤驻身悬崖上,淡淡地道:“姑娘,云某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这座悬崖离地约有三十丈左右,姑娘,你知道这段高度决摔不死云中鹤,但是,你却是当今武林之中,没拿走云某之命,而唯一曾驱使云某跳崖之人,云中鹤之名,从此……”
金手玉女芳心倏然一震,脱口叫道:“你可以不跳?”
云中鹤没有转过身来,冷漠地道:“云某在姑娘心中虽然毫无信义可言,但云某却是金碧宫一宫之主,云某不能对不起已逝宫主而自食其言。”话语一停,沉声的道:“但在云某下去之前,姑娘,云中鹤要把心中的话全说出来,云中鹤自从泰山遭变,死里逃生进人滴血谷以至出道,除了金碧官的弟子们以外,姑娘是当今武林中第一个救助云某之人,感恩图报之言,云某不敢再讲,但是识要云某一日不死,姑娘救助之恩,云某当永志不忘,云中鹤告辞了。”话落突然飞身向断崖下射去。
金手玉女见状大惊,脱口叫道:“你……你等等……”
就在这时,峰腰远处也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叫道:“云大侠,等等一听到那焦促的呼喝声,金手玉女美目中滚动的泪珠终于一颗接一颗的滚了下来,幽怨的仰天自语道:“天啊,天,难道这就是你的安排吗?你难道从来就没怜悯过这个孤单弱女的一片痴心吗?一误再误,如果他不曾留难过双狐,今后,你叫我以何面目再见他呢?”
带着呼啸的风声,双狐飞身扑落金手王女身侧,急声道:“小姐,云中鹤下去干什么?”
金手玉女没有转过脸来,答非所问的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双狐一听,小姐语气有点哽咽,心头立时一震,脱口道:“小姐,有没有正义崖的人来过?”
金手玉女绝望的道:“来过了,你回来的太迟了,一切都成了过去。”
双狐老脸一变,略一转念,强打精神笑道:“还不迟,你没伤害云中鹤,当正义崖那些兔崽子们一截住我时,我就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幸亏云中鹤走前曾派血佛暗中护送着我,要非血佛及时赶到,老仆一死,你们之间的误会便永无消除之日了。”
金手玉女眼前好似突然又浮映上了云中鹤那张平静,沉默而略带优抑的俊脸,刹那间,她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缓步走向铃马,凄凉的笑道:“你回来得太晚了。”
双狐急上两步,向崖上看了一阵,喜道:“此崖高不及三十丈,决伤不了他,小姐,我们这就下去找他。”
金手玉女凄然笑道:“你知道我骂过他些什么吗?他或许会原谅我,但是,我觉得我自己没有脸再见他了,永远。”
双狐亲眼看着金手玉女由小长大,对她的个性非常了解,闻言心知劝她没有用,当下,他一双精眸连转了一阵,突然若有所悟的道:“小姐,云中鹤决不会记恨你的,你自己也知道,谁能没有错呢?”
金手玉女仍在向铃马走着,闻言幽幽地道:“我知道他不会记恨我,他走时也曾说过,但是,他越肯原谅我,我却越觉得无脸见他。”话落才止住的泪珠突然又开始滚下来了。
双狐似已想好了什么主意,闻言脱口道:“那么小姐怎么打算呢?”
金手玉女沉重的叹了口气道:“把血魅与那位楚姑娘送到冷云观中,我们回苗疆去吧!”
双狐道:“回去又怎么办呢?”
金手玉女笑了笑道:“我是在那里长大的,我该死在那里。”
双狐闻言心头骇然一震,暗忖道:“自古至今,情字害人最重,要非我这老狐狸多活了几年,学了点技巧,她这一生岂不就断送了。”转念间,开口道:“小姐,你知道正义崖为什么要截我施此奸计吗?”
金手玉女停身铃马身前三尺处,沉重的道:“他们想借我之手替他们除去云中鹤。”
双狐笑道:“小姐说得固然不错,但却漏了一点没想到,小姐,你再静心想想看,我们跟正义崖素无来往,他就会这么相信咱们吗?万一你不除云中鹤怎么办呢?”
金手玉女自嘲的笑道:“他们既能把我们救云中鹤及助他救出手下的事都知道这么清楚,此计当然也是经过不少有头脑的人想过,因此,他们断定了我必然会杀他。”
双狐道:“他们就准知小姐一定能除得了云中鹤吗?”
金手玉女痛苦的摇了摇头,道:“他们知道我的武功胜不过云中鹤,但是,他们比我还了解云中鹤,知道他决不肯与我动手。”
双狐一拍巨掌道:“对啊,小姐,他们既知道云中鹤不肯还手,难道他们就准知小姐你一定会真个动手杀一个不抵抗的人吗?”
金手玉女灵巧无比,闻言芳心一动,抬眼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另有布署吗?”
双狐郑重的道:“小姐,假使老仆预料得不差,他们从中造谣的目的,除了是想借你之手杀云中鹤之外,主要的目的,还是要使你不要跟云中鹤合作,因为,他们正义崖对一个云中鹤对付不了,如果再加上小姐你,他们根本就别想除去云中鹤。”
金手玉女芳心陡然一震,急声道:“你是说在尖石崖附近他们已布好困他的圈套了?”
双狐点头道:“他们要除云中鹤势在必得,而云中鹤单独行动的时候却很少,小姐,你想他们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吗?”
金手玉女心中虽然愧恨交集,自觉无颜前去见云中鹤,但一颗芳心却时时记挂着云中鹤,闻言不安的道:“这怎么办呢?”
双狐忙道:“小姐,你能助他。”
金手玉女毫不考虑地道:“你猜测他们会在哪里?”
双狐道:“小姐,你站在这里他们恐怕早就看到了,我想他们就在这附近,我们只跟着云中鹤走的方向找一定可以找到。”
金手王女急声道:“那我们这就走吧。”话落举步就往崖边走去。
双狐忙叫道:“小姐慢点,我们先把他们叫来一起去。”
金手玉女此时心中只记挂着云中鹤的安危,闻言急道:“那你快去叫他们赶来,我先去。”话落不等双狐再说话,人已飞射下了悬崖。
双狐摇头苦笑了笑,自语道:“小姐,你过去的脾气哪里去了。”自语里,急忙起身向峰上飞驰而去,当地只留下了那一匹铃马。
再说云中鹤飞身射下悬崖,沉重的叹了口气,自语道:“还是先回冷云观吧!”话落抬头认明方向,提气轻身向右方山嘴驰去,只几个起落已到了山口。
就在云中鹤才到山口一瞬间,他耳中突然传来了一丝轻微的响声。
霍然刹住了脚步,云中鹤向山嘴外一处乱石嶙峋山坡上扫了一眼,冷冷地笑了一声道:“朋友们,不用躲了。”话落坦然举步走出山嘴,径向峰坡之间的田地中央走去,看来好似毫无戒备。
山嘴两侧距离只有五尺左右,云中鹤才走出山嘴不到三尺的地方,背后削立的山嘴崖壁上,突然轻如蝙蝠般的左右同时飞射下两条人影,直扑云中鹤背后,双手五指弯曲如钩,显然已运满了功力。
星目中冷酷的光芒一闪,云中鹤好似全然未觉般的仍坦然举步向前走着,神态从容不迫。
眼看那两条飞射下来的人影已快压到他背上了,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间,突见云中鹤如旋风般的向左一闪,冷酷的道:“云某早就知道两位在这里站了许久了。”转身的同时,右手拍了出去,话落招式已到了那两人面前。
突听两声惊恐的大叫道:“啊,炎阳……”话声未落,已响起了两声凄厉的惨号,如同迎风之草,两人同时仰面跌倒地上,气绝身亡。
云中鹤冷漠地回头向地上两具尸体扫了一眼,目光所及,先是一怔,突然冷酷的一笑道:“原来各位是正义崖上来的,咱们可算得上故人相逢了。”话落挥手拂开地上两具尸体的蒙面黑纱,竟是两张未曾见过的面孔。
四周此时仍是一片寂静,云中鹤回头看看距山嘴的距离,心中已然明白,星目中冷酷的杀机一闪,突然飞身跃落山坡中央,冷冷的向四周打量了一圈,道:“此时该是各位现身的时候了吧?”
话声才落,突听右后方传来一声阴森的大笑声,道:“白剑铃马之主云中鹤果然干脆,老夫如再拖泥带水的,那就实在不够交情了。”
云中鹤没有转过身去,向前扫了一眼冷冷地道:“尊驾既知云某干脆,时光有限,何不将他们全请出来。”
那人闻言似乎怔了一怔,冷声接口道:“云宫主以为老夫用得着埋伏许多人吗?”
云中鹤没有转身,只冷冷地道:“尊驾如果有那么大的自信的话,也不至于在送掉两个手下后,还要等云某进人包围圈中才敢现身了。”
那人突然听得出云中鹤语含讽刺,但却并不动怒,冷冷地一笑,得意地道:“这么说,云大宫主是早知老夫在此等候着你?”
云中鹤冷冷地道:“云某虽然事先不知,未能早些来打发各位上路,但却幸运得很,竟然碰上各位了。”语气十分冷森。
那人阴森地笑道:“老夫也以为自己很幸运,因为你云宫主恰好从这里走,更可贵的是,你云大宫主竟然完全照老夫的计划而行。”
云中鹤没转过身来,只轻蔑冷漠地道:“尊驾只怕还不是那出计之人。”
那人一怔,冷笑道:“你云大宫主就那么肯定吗?”
云中鹤冷笑道:“尊驾用不着拖延时间,就叫他们出来吧,如果尊驾一定要云某亲自一个一个把他们请出来,只怕这责任你担当不起。”
云中鹤此言一出,果然击中了那人的弱点,只听他气极冷笑一声道:“可是黄泉路上有人等着你云大宫主,云大宫主要急着上路了。”
云中鹤冷笑一声道:“云某耐性有限,尊驾该下个最后决定了。”
那人闻言果然不敢再拖,冷笑一声道:“好,老夫这就送你上路。”话落沉声喝道:“各位现身吧,正点子到了。”
一声令下,突见四周高石后面相继站出二三十个全身黑衣,黑巾蒙面,胸前绣有正义崖的蒙面人来。
冷漠平静的向四周扫射了一眼,云中鹤缓缓转向那最先现身说话之人,转过身子,只见右手方的发话之人,脸上也蒙着黑巾,不由轻蔑的冷笑一声道:“尊驾该下第二道命令了。”
那人目光与云中鹤冷芒闪射的星眸一接触,心头没来由一寒,脱口冷声道:“你云大宫主可是沉不住气了?”
冷酷阴沉的笑了笑,云中鹤道:“沉不住气的只怕是尊驾自己吧,云某虽然与你正义崖上的人碰面机会不多,但却猜得出尊驾只是个供人驱使的喽罗而已。”
那人冷笑一声道:“这可是你云大宫主自己的假设?”
云中鹤冷漠地一笑道:“不是假设,而是根据事实,因为,象各位这点道行,你们还巩固不了正义崖的威望,那几个幕后主持之人,只怕都是以真面目见人的沽名钓誉之辈。”
云中鹤一言道破正义崖的底细,那人心头不由心头一震,强自定了定神,阴冷的道:“云大宫主的理论,只怕武林中能了解的人并不太多。”
云中鹤冷酷地道:“只我金碧宫的人知道已足够了,虽然各位尚不配与云某抗衡,但云某存了给正义崖上那几个奸恶之徒一个感谢相候之礼,不得不在他们到达之前,先送各位上路。”话落稍停,沉声冷森森地道:“云某再说一遍,尊驾该下令了。”
就在此时,山嘴右侧离地约有三十丈高的石壁上,轻如飞燕般的跃下了神情焦灼的金手玉女。
似乎真个有意要拖时间,那人沉声道:“赵氏昆仲,你们送云大宫主上路吧!”
话声一落,只听云中鹤背后传来两声雄浑的冷喝道:“姓云的,转过身来。”声如疾箭过空,来字出口,已到云中鹤身后五尺左右处了。
云中鹤缓缓转过身来,只见身前五尺左右处并肩站着一胖一瘦两个手提流星锤的蒙面人,轻蔑的一笑道:“两位动手吧,为了争取时间,云某就以腰际滴血剑送两位登程。”话落却并不拔剑。
两个蒙面人已见识过云中鹤扑杀同伴的手段,当下不敢催他拔剑,彼此对望了一眼,胖的突然一使眼色,暴喝一声,道:“拔剑吧!”声落暴起发难,流星锤一招“流星赶月”直打云中鹤心窝,动作迅捷无伦,真似流星过空。
胖子一打眼色,瘦子已然明白,因此,胖子流星锤才出,瘦子已一声不响的使出一招“金龙盘柱”缠向云中鹤腰际,流星锤划空带起一片锐啸声,威猛不亚于胖子。
一见两人的招式,崖壁上的金手玉女粉脸上突然掠过一抹失望的神彩,摇头哺哺自语道:“要是这些人都像他俩,我今日只怕没有机会相助云中鹤了。”
云中鹤曾经数度与正义崖上的人交手过,他嘴里虽然说得十分轻松,心中却不敢大意,当下一见胖子动手,他右手已闪电抓到了剑柄上。
刺眼的银芒急如惊电一闪,山坡上跟着响起两人刺耳的惨号,头颅犹如落地葫芦般的滚出老远,两个喷血的如柱的尸体,却仍站立末倒。
周围的人,只看到了银光打了个闪,再定睛细看时,两个同伴已成了无头尸体了,云中鹤仍站立原处,滴血剑已回人鞘中,拔剑与还剑之间,竟然快得无人看清。
先前发话的老者呆住了,原先,他只想用车轮战法拖延时间,却没想到时间竟然如此短暂。
云中鹤阴森的向四周扫了一下,冷酷地道:“各位静立不动,可是要云某先出手?”
先前发话那蒙面人,闻言心。头一震,脑海中略一盘算,突然沉声喝道:“兄弟们,一齐上!”话落当先扑了上去。
周围众人谁也没有与云中鹤单打独斗的胆量,一听群攻,正中下怀,暴喝声中,纷纷涌身扑向云中鹤。
阴森冷酷地长笑了一声,云中鹤星目中杀机大炽,右手一提一抖,滴血剑迎空挽起一个斗大的剑花,恰在这时,众人扑了上来。
于是,惨号之声响彻了寂静的山坡,喷洒的鲜血,替荒凉的石地上添上了片片彩衣,生命,却在一个接一个地幻灭着。
看看凶猛如虎人羊群般的云中鹤,金手玉女失望的自语道:“看来是上天有意要我独回苗疆了。”话落依恋的向斗场中的云中鹤望了一眼,缓缓转身欲去。
就在这时,突听山对面三个不同的方向,响起三声震天长啸,紧接着一个雄浑震耳的响声喝道:“云中鹤,你还记得我遗世叟吗?”
未曾现身,先报名号,这倒一反正义崖麾下之人的作风,但遗世叟三字,却没使云中鹤受到丝毫震动。
残尸遍地,鲜血泛彩,云中鹤又冷漠地笑了。
但他的笑,并不能使人感到轻松,相反地,使人心泛寒意,因为那并不是愉悦的笑,而是近乎残酷的笑。
另一个方位上,响起了一串更为尖厉的嗓音,道:“云中鹤,酒家虽不曾会过你,大约你总该听到过酒家的追魂头陀之名吧!哈哈哈哈……”
一串大笑,像煞鬼哭狼嚎。
云中鹤唇角仍然挂着那一抹冷漠而又残酷的笑意,目光遥望着迷蒙的夜空,丝毫不为所动。
场中有短暂的宁静,气氛却使人感到窒息。
第三个方位上也传出了声音,但这声音有些特别,不是高叫狂呼,不是狼嗥鬼啼,而是慢慢悠悠的吟哦之声,吟的是:“可怜无定河边骨,尽是春闺梦里人……”
只有这人似是引起了云中鹤的兴趣,稍稍转头向发声的方向投去了一眼,但也只是淡淡地一瞥。
那慢悠悠的吟哦声一顿,略略提高了声音喝道:“云中鹤看看你血腥的双手,你不觉得过份了些么?”
云中鹤冷哼了一声,朗喝道:“三位该现身了,云某耐性不佳,更懒得听人絮语。”
暗处的金手玉女却把转身欲去的脚步又收了下来。
立足未稳,却见双狐已经又回到了身边。
金手玉女双眉微蹙,轻声道:“怎么……你没去。”
双狐俯身道:“老仆怎敢违小姐之命,不过,老仆目的是为他们送信,信既送到,老仆就回来了。”
金手玉女眼珠一转道:“你遇到了他们的人?”
双狐颔首道:“老仆奔出不足五十丈,就遇上了血佛,老仆惦记着小姐身边无人,就急急赶回来了。”
金手玉女幽幽地一叹,道:“其实,现在我倒有些后侮多此一举了。”
双狐任了一怔道:“莫非小姐对云中鹤失望了,不再理他了么?”
金手玉女伸手指指场中道:“你看,他需要不到我,我如何有机会跟他再行接近。”
双狐目光转动,一笑道:“小姐若是担心这一点,那才真是多余的呢?”
金手玉女精神一振道:“那么这三个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正义崖麾下,大约是三个名满武林,十分难惹的人物了?”
双狐摇摇头道:“那例并不见得,遗世叟申思远,是遗世山庄庄主,武功堪称一流,但如想战败云中鹤,只怕还差着一截。追魂头陀只是个大庙不收,小庙不留的游方头陀,武功如何不得而知,但他却会点西域邪术……”
金手玉女皱眉接道:“如果他会邪术,倒有点不好对付。”
双狐摇头一笑道:“俗云,邪不侵正,仅凭一点旁门左道之术,就想打败堂堂的金碧宫主,只怕没有这么容易。”
金手玉女吁了一口长气,道:“那吟诗的呢,听他声调阴沉,大约是个狡诈奸滑的难缠之人,他的来龙去脉,你也知道吗?”
双狐连点头道:“那人名为于吾非,是西天门的首座护法,武功自然很高,但他甚少在江湖上走动,详情不得而知。但如想凭他们三人打败白剑铃马的主人,还是妄想。”
金手玉女苦笑道:“这样说来,我们还是只好回苗疆去了。”
双狐微笑道:“小姐,云中鹤要血洗正义崖,要报百年前金碧宫覆灭之仇,普天之下,几乎个个武功人物都是他的仇人,他要遭遇到的强敌高手不知多少,小姐还怕没有帮他的机会吗?”
金手玉女精神又振奋了起来。但双狐却又无限忧愁的道:“其实,想回苗疆,倒也是一个聪明的办法。”
金手玉女秀目一瞪道:“这话怎么说。”
双狐叹口气道:“云中鹤杀孽太重,残忍大侠,只怕不是小姐的理想伴侣。”
金手玉女面色一红,呐呐地道:“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双狐凝重的又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云中鹤早晚要碰上扎手的厉害人物,到那时,只怕小姐也帮不上忙了。”
金手玉女长吁一声道:“我没有办法地许这就是命吧。”
双狐低声叹道:“色是刀,情是箭呀!”
只见云中鹤践踏着满地的残尸血迹,神色冷凛,傲然而待。
在他面前,由三个不同的方位上,缓缓地走来了三人。
三人落脚沉重,沙沙的脚步声,使沉寂得令人窒息的气氛,更增加了一份难以言宣的紧张。
三人中一个是瘦小精悍的老者,额下留着一撮山羊胡子,三角眼,断梁眉,正是遗世山庄庄主,遗世叟申思远。
另一人是一长发披肩的头陀,脸如锅底,环眼似铃,手中擎着一柄沉重的日月铲,正是追魂头陀。
最后一人则是一个中年文士,身着玄衣,儒巾羽扇,白净面皮,双目隐泛绿芒,正是西天门的首座护法于非吾。
三人在云中鹤两丈之外收住脚步,齐声冷笑。
云中鹤以冷得使人心悸的声音喝道:“三位既是也选择了死路,就请快些动手。”
遗世叟哈哈一笑道:“慢着,云中鹤,你当真不记得我遗世叟了吗?”
云中鹤寒声道:“对待正义崖的爪牙,云某一视同仁,不管你是遗世叟还是遗屎叟,反正都是一样的结果。”
造世叟大怒道:“小子别太张狂,须知百年前金碧宫主展剑同也曾遭覆灭之劫,以天下之大,能人之多,随时随地,都会使你栽了筋斗。”
云中鹤冷凛无比的道:“如你自认有此能耐,就快些动手。”
追魂头陀日月铲一振,大喝道:“洒家第一个要称称你白剑铃马有多少斤两。”
云中鹤既不拔剑,亦不防守,冷声喝道:“要出手请快,否则你们就没有出手的余地了。”
西天门首座护法于非吾手摇羽扇,淡淡地一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阁下双手血腥,人称残侠,难道当真要想杀尽所有江湖武林中人吗?”
云中鹤冷漠地道:“至少有三批人休想逃生……”
于非吾从容地道:“敢问是哪三批人?”
云中鹤钢牙一咬道:“第一,是百年前使金碧宫濒于覆灭之人。
第二,是正义崖所有主从之人。第三,是使云家三代溅血之人……”
于非吾哈哈大笑道:“这三批人是一而三,三而一!”
云中鹤冷哼道:“这个,云某也知道得十分清楚。”
于非吾仍然笑道:“既然知道,又何必还说三批?”
云中鹤接着又厉声喝道:“你的废话够多了,不要使他们久等,你们三位也该上路了。”
遗世叟追魂头陀,向于非吾望了一眼,投注了一瞥示意的眼色,两人首先纵身欲上。
于非吾却忽然横身一扫道:“且慢!”
遗世叟、追魂头陀只好又停了下来,齐齐投去疑问的一瞥。
于非吾不理两人,却转向云中鹤道:“在下有一言未尽,有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云中鹤冷峻的道:“说!”
于非吾干咳了一声道:“自古以来,没有人敢向整个武林挑战,更没有人敢夸口杀尽武林之人,阁下未免是逆天而行了。”
云中鹤冷叱道:“云某要杀的是披上了正义锦衣的江湖匪类,与你所说的杀尽武林中人完全不同。”
于非吾朗叫道:“就算不同吧,但这些人呢?”
指指二三十具残尸,又道:“谁无父母,谁无妻子,这些人难道都是罪有应得吗?”
云中鹤眉盈杀气,大喝道:“于非吾,你的废话有完没有?”
于非吾也冷声道:“言尽于此。”
遗世叟再度向追魂头陀与于非吾投注了一眼,振声道:“上!”
这是一记毒招,云中鹤原只当他是挥掌而攻,没料到这瘦小的老者却有这么多的诡计招术,不由勃然大怒。
但这一招毕竟太过奇诡凌厉了,云中鹤为形势所迫,侧身一闪,左滑二尺,堪堪避过。
几乎是在遗世叟出招而攻的同时,追魂头陀日月铲疾抡,横砸而至,铲重力沉,呼啸生风。
同时,日月铲上突然幻出两枚骷髅,白骨森森的口鼻中冒出了一股白烟,向云中鹤挥洒而下。
只有于非吾手持四扇,静立不动。
遗世叟双剑疾摇,两道寒芒又复卷到。
同时,只听他大叫道:“于护法,快用阴阳扇出手,这小子完了。”
于非否仍然静立不动。
云中鹤陡然一声大喝,滴血剑白光如幕,疾闪而起。
但听锵锵数响,遗世叟的袖中双剑,追魂头陀的日月钢铲,早已寸寸而断,落了一地。
随着是咚咚两声,遗世叟追魂头陀俱皆摔倒在地。
原来云中鹤拔出滴血剑,斩断两人兵刃,还剑人鞘,再出指点了两人穴道,一气呵成,几乎不分先后。
云中鹤俯视着两人,冷森森地道:“虽然云某点了你们五大要穴,但却没点哑穴,还应说得出话来。”
追魂头陀咬牙叫道:“洒家败得不服。”
云中鹤冷漠地道:“你可是认为你的武功与妖术没来得及施展,是吗?”
追魂头陀应声道:“放酒家起来,再大战三百回合,洒家若再败了,就无话可说。”
云中鹤面无表情的道:“可惜你不是那种材料,而且,云某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你罗嗦,你就委屈一点吧!”
造世叟则低弱的叫道:“老夫并无话说,但求速死。”
云中鹤笑道:“可惜死对你来说,已经是奢侈品了。”
造世叟惊叫道:“你想怎样处置老朽?”
云中鹤淡然道:“首先,想要你答复一个问题。”
造世叟忙道:“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问吧!”
云中鹤向于非吾投注了一眼,笑道:“那位朋友实在沉着得可以,他为什么袖手不动……”
遗世叟咬牙道:“他背叛了我们,贪生怕死之徒。”
云中鹤冷笑道:“这么说,你们之间是曾有计谋的了?”
遗世叟点头道:“他曾答应联手齐上,如加上他那柄阴阳扇,我们三人同时急攻,虽不敢夸天下无敌,但也许可以对付你的滴血剑和炎阳七幻掌,唉!这家伙临阵怯战,老夫死得没有话说。”
云中鹤剑眉微挑道:“云某还有一个问题问你,金碧宫覆灭之劫,正义崖前杀我全家的血案,大约都有你申家的份吧?”
遗世叟吁了一口气道:“老夫用不着否认。”
冷漠的笑了一笑,云中鹤道:“这很好,朋友,你还算死得多少有一点骨气。”
举步向西天门护法于非吾走去。
于非吾神色平静,态度从容,凝注着云中鹤微微而笑。
云中鹤不耐烦的皱皱眉道:“朋友,云某不喜欢有人故弄玄虚。”
于非吾笑容一收道:“在下也不喜欢。”
云中鹤哼了一声道:“那么,朋友你目的何在?”
于非吾目光四外一转道:“情形已经很明显了,云大侠不是傻瓜,难道定要于某明说么?”
云中鹤仰天打个哈哈道:“云某遇到正义崖的朋友已不算少,想不到这次倒出了意外。”
于非吾笑道:“不是意外,而是情理之中。”
云中鹤声调一沉道:“难道你不怕我的血腥双手?”
于非吾从容道:“所幸的是你还有一颗正义的心,深山峡谷,你驱斩了色鬼,救了陆松青、卜兰君夫妇,便是一例。”
云中鹤投注了他一眼道:“你听说了。”
于非吾颔首道:“所以才坚决了我今天的行动。”
云中鹤再度看了他一眼道:“云某仇人遍天下,可能使你没有立锥之地。”
于非吾从容笑道:“在下不是有心无肝之人,这些事早经考虑过了。”
云中鹤略一沉吟道:“也好,云某也该破例一次了……”
伸手一指遗世叟、追魂头陀两人,又道:“有劳于兄解决了吧!”
于非吾嘻嘻一笑道:“在下照办。”
追魂头陀大骂道:“于非吾,好混帐东西,原来你骗了酒家和申老儿……”
噗!一缕指风点了追魂头陀的哑穴。
造世叟双目圆睁,咬牙不语。
于非吾走到他的面前,轻轻俯下身去,道:“申老儿,你哑了吗?”
遗世叟申思远咬牙道:“老夫没话说,如你念在过去情份,给我一个痛快。”
于非吾冷然一笑道:“为什么你不骂我?”
造世叟奇道:“你愿意挨骂?”
于非吾笑道:“那样可以给我一个剜你舌头的借口。”
遗世叟陡然大喝道:“好狂妄的畜牲……”
噗!又是一缕指风把他的哑穴闭了起来。
于非吾呵呵大笑道:“这已经很够了。”
羽扇一振,一柄尖刀由羽毛中伸了出来,闪电般向遗世叟口中一剜。
皮肉撕裂与牙齿的划落之声,令人心生寒意,涌泉般的鲜血,随这由他口中冒了出来。
于非吾面含笑意,又伸手在他肩头轻轻捏了两下,站起身来,缓步向追魂头陀走了过去。
如法炮制,追魂头陀也步了造世叟的后尘,遭到了同样的命运。
两人鲜血顺口而流,滚地抽搐不止。
匿身暗处的金手王女看得微微摇头,转向随在身后的双狐悄声道:“这人看来比云中鹤还要狠上一些。”
双狐皱眉哺哺地道:“奇怪,奇怪……”
金手玉女道:“奇怪什么?”
双狐道:“于非吾身为西天门首座护法,为何未经交手就投靠了云公子,难道他不怕正义崖的人了。”
金手玉女道:“你认为其中有诈?”
双狐肯定的道:“事不寻常,自然耐人寻味。”
金手玉女柳眉深锁道:“你看云中鹤会相信他吗?”
双狐叹道:“云公子虽然手段凶残,那是被仇恨所激,但他胸无城府,本性善良,最容易受人圈套。”
金手玉女急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双狐微笑道:“暗中跟踪,伺机而出,只要帮上云公子一个大忙,不就可以把小姐与他的误会解开了吗?”
金手玉女轻轻点头道:“但血魑雷猛与那位楚姑娘呢?”
双狐忙道:“有毒蟒负责看护着他们,绝出不了差错,等小姐和云公子和好之后,再去接他们来不是一样吗?”
两人谈话之间,只见于非吾从遗世叟与追魂头陀的身边站了起来,含笑向云中鹤道:“此地之事已了,该快些离开了。”
云中鹤站着未动,淡然道:“云某有一事不明,想向于兄请教。”于非吾微微一惊道:“云宫主指教。”
云中鹤冷漠的一笑道:“于兄以悲天们人之心,为何做出凶残狠毒之事?”
一指流血颤抖的遗世叟与追魂头陀两人,又道:“于见这手法比云某加在七巧妖狐身上的还要狠 毒一些,至少他们要有两天活罪好受了。”
于非吾面无表情的道:“这是应得的恶报。对付无辜之人,在下自然不会用此手法。”
云中鹤冷冽的一笑道:“走吧,大约于见还有什么机密大事要告诉云某吧!”
于非吾哈哈一笑道:“云宫主猜得正是,若非为了此事,在下也不敢亵渎云宫主。”
云中鹤双眉微锁道:“这里谈不得吗?”
于非吾忙道:“事关机密,小心为是。”
云中鹤为他的神态所惑,点点头道:“有劳尊驾带路了。”
于非吾轻轻一笑,转身向一处山嘴中走去。
铃、铃、铃一阵清脆的铃声蓦地传来,只见追魂铃马忽像凌空而降般,由一处二十余丈的山崖上 扑了下来,落于云中鹤面前。
云中鹤一见铃马跟来了,不由心头一阵黯然,微吁收步,伸手轻拍马颈,哺哺低语道:“虹影, 跟我复出江湖让你也受了委屈。”
于非吾转身回首,轻声道:“宫主请上马。”
卑躬屈膝,完全以下属自居。
云中鹤略一踌躇,果然飞身上马,于非吾并不稍停,转身飞奔而行。
金手玉女、双狐两人也自悄悄随后,亦步亦趋。
驰出十里左右,于非吾在一处山峡松林前收住脚步,躬身道:“林中无人,可以开怀一谈了。”
云中鹤并不下马,缓缓向林中走去。
林中枝叶茂密,十分阴森,云中鹤人林一丈,勒住马道:“现在可以谈了吗?”
于非吾站于马前,笑笑道:“云宫主杀来杀去,死者无数,但真正的罪魁祸首却使云宫主沾不到 边,看来纵使杀尽江湖中人,也难以杀上一名为首之人。”
云中鹤心头一震道:“云某正为此事烦恼,莫非你就是为此事而来么?”
于非吾忙道:“西天门掌门人只手托天欧阳刚表面上不受正义崖控制,但他却是血碑主人驾前的 九大护法之一。”
云中鹤忙道:“那血碑主人是谁?”
于非吾摇摇头道:“这是武林中最大的机密,只怕连他驾前的四大近侍,九大护法中也无人知道 。”
云中鹤失望的道:“这样说来,永远难以直捣黄龙了。”
于非吾谄笑道:“事情虽难,但可慢慢设法。”
云中鹤双眉微挑道:“我倒想听听你的意见。”
于非吾忙道:“在下因忝为西天门首座护法,得襄赞掌门人欧阳刚之机密大事,才得知道他身为 血碑主人驾前护法之事……”
云中鹤苦笑道:“九名护法之一,这数目差得太远了,而且,云某志在血洗正义崖,将所有血碑 主人辖下的正义团中人尽皆诛戮于正义崖前。”
于非吾笑道:“由近而远,自小而大,若想一蹴而就,只怕没有这么容易,须知整个武林都已在 血碑主人控制之下。”
云中鹤皱眉道:“你说下去吧!”
于非吾馅媚的一笑道:“西天门掌门人欧阳刚虽不过是九名护法之一,但由他身上却可牵出另外 八名护法,甚至四大近侍以及血碑主人。”
云中鹤道:“九大护法之间大约是相识的了。”
于非吾摇头道:“这是血碑主人的命令,彼此间不准提名道姓,每人俱是劲装密服,除了两双眼 睛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部位。”
云中鹤道:“这就难了。”
于非吾得意的道:“但只知其一,就不难挖出其他……”
云中鹤忙道:“计将安出?”
于非吾神秘地一笑,放低了声音道:“他们虽不能提名道姓,但却免不了要接触,尤其是在白剑 铃马的金碧宫主掀起腥风血雨,便是武林惶惶,人人自危之时。”
云中鹤道:“这样说来,你是知道他们的老巢了。”
于非吾摇头道:“在下职卑人微,哪能知道这等机密之事,而且,据在下所知,他们似乎并没有 一定的住所。”
云中鹤苦笑道:“那又有什么高见呢?”
于非吾笑笑道:“在下听到一桩消息,是出自西天门掌门人欧阳刚亲口之言,谅来不会有假,十 分可靠。”
云中鹤忙道:“说下去。”
于非吾忖思着道:“血碑主人鉴于云官主声势凌人,杀机弥漫,眼见武林动荡,江湖翻覆,已是 为期不远之事,故而他已下令九大护法,寻期聚晤,共议良策。”
云中鹤大喜道:“那血碑主人想是也参加的了?”
于非吾摇头道:“以他的身份而言,大约不会参加,连四大近侍大约也不会露面。”
仰面发出一声长吁,云中鹤兴奋的说道:“能将九大护法一举捕杀,也是一件快事,地点呢?”
于非吾道:“天台山鹰愁涧,不足一日路程。”
云中鹤急道:“日期呢?”
于非吾低声道:“明夜三更。”
云中鹤咬牙道:“云某即刻启程,明夜初更,进人天台山。”
于非吾又道:“云宫主天台山中路径熟么?”
云中鹤一笑道:“不熟,正要有劳于兄带路。”
于非吾道:“事宜机密,宫主的铃马,似乎不宜骑去。”
云中鹤笑道:“进人天台山,我自会让它觅地隐藏……”声调一沉,又道:“走吧!”
于非吾忙应道:“于某还有一件事要禀明云宫主?”
云中鹤皱眉道:“于见请讲。”
于非吾沉忖着道:“血碑主人驾前九大护法集会天台山,不是一件小事,血碑主人与四大近侍虽 然不会露面,但依理推测,当在暗中监视,此外,所有受正义团控制的武林人物,必然早已广布明桩 暗卡,如果云宫主这样前去,只怕未人天台,就已被血碑主人侦知了行踪,发生不测之祸。”
云中鹤颔首道:“这顾虑也是,依你之见呢?”
于非吾忙道:“依在下之见,最好易容改装,遣走铃马。”
云中鹤皱眉道:“金碧宫的口号是:七海跃铃马,白剑扫天下。要我改装易容,遣去铃马,这… …与我身份不符。”
于非吾微晒道:“这不过一时权宜之计,一但九大护法伏诛,或是进而消灭了血碑主人与四大近 侍,再复本来面目,又有何不可。”说着解开背后小包,递了上去道:“这里有一套新装,是在下早 备妥了的,不知宫主意下如何?”
云中鹤冷冽的一笑道:“你倒想得周到。”
于非吾含笑道:“在下既经想到之事,自然要办得妥善。”
云中鹤微吁一声,飞身下马。
忽然,只听一个沉宏的声音在林外叫道:“木卫血佛,候见宫主。”
云中鹤皱眉道:“你倒来的恰是时候,进来!”
只见笑眯眯的血佛,双手捧着肚皮大步走了进来,向云中鹤俯身道:“血佛叩见。”
云中鹤摆手道:“免礼,你一人来的么?”
血佛忙道:“大卫血盲奉宫主命令,守在冷云观,未敢轻动。”
云中鹤颔首道:“好,回去告诉血盲,他可以离开了,并且告诉鹏城白凤展姑娘,就说我有事远 行,无暇前去告辞了。”
血佛急道:“宫主要去何处?”
云中鹤双眉一扬道:“你不必多问。”
血佛正色道:“老奴等忠心为主,眼下危机四伏,强仇环伺,宫主怎能不告行踪,就跟随一个不 可信的人远去。”
云中鹤剑眉深锁,沉声道:“这是命令。”
血佛震了一震,不敢再多言了。
金碧宫中没有人敢反抗宫主的命令,否则形同叛逆。
云中鹤有些不忍的投注了血佛一眼,缓和的道:“你该了解,我有不能告诉你的隐衷。”
血佛垂首道:“是,老奴知道。”
云中鹤把马缰交到血佛手上,又道:“这马交你暂时看管了。”
血佛又吃了一惊道:“究竟为了什么大事,宫主竟连铃马也不骑了,难道小宫主要隐匿金碧宫的 身份么?”
云中鹤冷漠的笑笑道:“这是战术,去吧!”
血佛皱眉道:“宫主就这样匆匆一去,连应该交待之事也不管了么?”
云中鹤双眉一扬道:“还有什么事要我交代?”
血佛呐呐地道:“譬如说血魑雷猛与楚姑娘仍在金手王女掌握之中。”
云中鹤面色微变道:“我已栽到她的手中,不愿再见她了……”
略一沉思,又道:“好在那位苗疆姑娘本性不恶,血魑雷猛与楚姑娘的命运也只好由她去摆布了 ……”
血佛又遭:“还有老奴与血盲呢,我们该去哪里等候宫主?”
云中鹤沉忖着道:“你们可以在三天之后天台山下找我,如我不在,你们就回到泰山去吧!”
血佛老脸上的笑容尽敛,代之的是一片愁苦之色,茫然点点头道:“老奴遵命!”
云中鹤朗然一笑道:“既知遵命,还不快走。”
血佛震了一震,躬身道:“宫主保重。”
侧转身躯,含泪拉马而去。
云中鹤目注血佛去远,深深地吁口长气,立刻把手中的衣包打了开来。
第十四章 抱着男人的女人
不多久,林中走出两人,一个是当先而行的西天门首座护法于非吾,另一个则是外掩青衣,遮去 了本来面目的云中鹤。
他不但把全身装束都已改过,连滴血剑也用一方青布包扎了起来,完全掩去了他原有的身份。
于非吾大步当先,悄声道:“在下带路。”
展开提纵身法,疾驰而行。
顷刻之间,两人已离开了鼎沸不安的雁荡山,径向天台山的方向驰去。
但在他身后五十丈处,却远远跟踪着金手玉女与双狐两人。
第二天的初更之后。
天台山一片乱峰中驰出了两条黑影,迅快的隐伏在一片丛林之中,两人正是云中鹤与西天门首座 护法于非吾。
丛林之处,是一片广大的草坪,四周峰峦罗列,密林如织,倒是一片绝佳的集会之地。
四周沉静异常,但云中鹤知道,数目难以估计的高手,正在这片草坪之外布桩设卡,由于两人轻 功卓越,动作小心,才未引起人们的注意而已。
于非吾在林中略一顾视,悄声道:“依在下看来,树巅之上,才是妥善之地。”
云中鹤也以为然,选了一棵巨大的古槐,飞身而上,藏身密麻麻的枝叶之间,这样一来,只要没 有任何动作,就再也不会被人发觉。
云中鹤看看空荡荡的草坪,微笑道:“你的消息不会有错吧?”
于非吾忙道:“千真万确……云宫主由此地桩卡密布的情形,大约也该看出来了。”
云中鹤点点头道:“这话不错。”
时光悄悄逝去,时光已近二更。
于非吾目光四转,忽道:“此处在下地理甚熟,不妨先去踩探一下,查看查看虚实。”
云中鹤一笑道:“那太危险了,于兄还是不去吧。”
于非吾笑笑道:“以在下的轻车熟路和此身仍为西天门首座护法之职,均可履险如夷,少时就可 平安回来。”
云中鹤一笑道:“你定然要去么?”
于非吾正色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在下之行实在重要无比。”说着就要向树下跳去。
但他的一条右臂却被云中鹤一把扣在掌中。
于非吾一惊道:“云宫主这是何意?”
云中鹤冷笑道:“老实说,我早已动了疑念。”
于非吾苦笑道:“那是宫主多疑,须知在下不惜粉身碎骨之危,鄙夷了西天门首座护法,屈身相 投……”
云中鹤冷然接道:“这正是我所疑的第一点,其次,你替我设想得十分周到,却没为我的安全设 想,九大护法如再加上血碑主人及四大近侍,这是正义崖全部的实力精华,你怎知凭我一人能抵挡得 了,就算你不为我的安全着想,难道也不为你自己……”
于非吾呐呐地道:“白剑铃马天下无敌,何况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且,带领大批从人怎能 进得了天台山?是以在下并不曾提及。”
云中鹤冷哼道:“强词夺理……”
声调一沉,又道:“天台山往卡密布,确是事实,但云某发现,不少桩卡有故意视如不见,有意 网开一面……”
于非吾忙道:“那是宫主多疑了,侥幸未被拉卡发觉是由于宫主与在下的轻功卓越,使他们不及 发觉。”
云中鹤冷蔑的笑道:“以云某来说,尚能勉强办到,但你却完全不行……”
于非吾面色惨变道:“宫主这样多疑,在下真是百口莫辩了。”
云中鹤笑道:“事实俱在,辩有何益,更大的一点可疑是你想借故而逃。”
于非吾咬牙道:“宫主认定如此,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但不知……”
云中鹤笑道:“是想知道你将遭到什么命运,对么?”
于非吾面如淡金,咬牙不语。
云中鹤从容道:“至少,也要使你像造世叟一样,不会让你从容死去。”
于非吾黯然道:“就算宫主猜想是实,此刻杀死于我,也不是一件好事。”
云中鹤笑笑道:“这些倒不用你关心,老实说,云某敢于将计就计,随你前来,就早已打定了主 意。”
于非吾道:“天台山高手四布,只怕你今天再无脱身之机。”
云中鹤笑道:“你能如此肯定?”
于非吾咬牙道:“双拳难抵四手,好汉挡不了人多,凭你云宫主一人之力,绝难斗得过大批的武 林高手。”
云中鹤笑道:“你怎知我只有一人?”
于非吾吃了一惊道:“于某亲见你遣马逐人,不准你的属下过问,然后就与于某一路而来,又哪 有你的帮手?”
云中鹤笑笑道:“金碧宫的五卫,没有一个饭桶,血佛早看出了此事的重大,他如何肯放心让我 一人冒险?”’于非吾困惑地道。但你明明的下了命令,不准他们过问。”
云中鹤笑教:“不错,我是下了命令,不过,我不准他们过问,却并没下令不准他们暗中追踪呀 !”
于非吾叹口气道:“我只道你心地爽直,原来是更为诡诈奸滑之人。”
云中鹤剑眉倒竖,咬牙道:“你也有一点可取,在死亡之前,还有出言伤我的胆量。”
于非吾哼道:“人生除死无大难,既然被你拆穿,在白剑铃马手中,大约没有留下活口的可能, 我还怕些什么?”
云中鹤皱眉道:“这样说来,你是准备接受任何酷刑了?”
于非吾咬牙道:“此时此地,大约你还不愿意惊动这附近之人。”
云中鹤冷然道:“那并不是你免刑的保障。”
于非吾面色灰败的道:“那也任凭你发落了。”
云中鹤冷然的一笑,陡然右臂微振,点出了数缕指风。
于非吾周身脉穴顿时阻塞不通,连哑穴一并闭了起来。
云中鹤声调低低的道:“用刑逼供,也可以无声而行,今天就拿你做个试验品了。”
不待话落,五指在他双肩上一阵揉搓。
于非吾身不能动,声不能出,但口唇却索索而抖,大滴的汗珠顺腮而下,究竟他受到了什么痛楚 虽是不得而知,但可以想见的是那滋味定是最难忍受的。
云中鹤微笑的望着他,似是十分欣赏。
于非吾面色由黄转白,由白转青,顷刻之间已经连变数变,同时,两只乞求的目光迫切的凝注着 云中鹤。
云中鹤故作不知,顾自笑盈盈地望着他不语。
足足顿饭之久,云中鹤方才在他肩上轻轻连拍两掌,同时,解开了他的哑穴。
于非吾喘了一口粗气,微弱的叫道:“你……好狠……的……手段!”
云中鹤面色一沉道:“听着,云某并没有兴趣和你多说废话,现在是我问你答,如有一字不实, 立刻又是顿饭时光的好罪。”
于非吾忙道:“我说我说……”
云中鹤淡漠的一笑道:“这才像半辈子练武之人……先说你是奉何人之命行事?”
于非吾忙道:“是西天门掌门人。”
云中鹤有些失望的道:“这阴谋也是那欧阳刚定的了?”
于非吾点头不语。
云中鹤皱眉道:“血碑主人驾前九大护法集合之事也是你杜撰的了?”
于非吾喘着气道:“西天门掌门人要在血碑主人面前立下不世之功,才想出这一办法。
如果白剑铃马的主人被西天门拿下,立时可以震动天下……”
云中鹤哼了一声道:“他诱擒云某的毒计有什么高招?”
于非吾道:“方圆十里之内遍撒剧毒,尤其这林中枝叶之上早已有了蚀骨化肌之物……”
云中鹤皱眉道:“无嗅无味,似乎不大可能。”
于非吾摇头道:“这种毒药乃是西天门独特之处,不经火烧烟熏,毒素不起作用……”
云中鹤咬牙道:“这样说来,四周都已布署放火之人了?”
于非吾道:“至少四百人,遍布方圆十里之外,硝磺火种,早已齐备。”
云中鹤大笑道:“那好极了,你该感谢你们掌门人的苦心安排,使你可以早脱苦难。”
于非吾惊道:“你……要怎样?”
云中鹤淡淡笑道:“像先前一样,使你受点内腑的折磨……”
于非吾大惊道:“不,不,我已照实述说,你该给我一个痛快。”
云中鹤冷笑道:“唯一的希望,是大火快些烧了起来,才能使你早脱苦海,于非吾,你等着吧! ”
不待话落,又在他肩头上一连掐了两掐。
于非吾这次哑穴未闻,云中鹤手掌一落,一片狼嚎鬼哭之声,立刻由于非吾喉中发了出来。
“嚎一嚎一呃一呃!”
那啼叫之声,刺耳难闻,令人不自主的会起鸡皮疙瘩,但云中鹤却听得面含微笑,轻声道:“于 兄,永别了。”
翻身一跃,跳下树来。
就在此时,一片火光遥遥而起。
云中鹤双眉微锁,迅快的撕去身上的青衣,解去捆扎白剑的青巾,又恢复了他的本来面目。
他在草坪上轻轻踱步,遥望着远处的火光,倾听着树上于非吾的哀啼嚎叫,像煞一个静夜游山之 人。
只是这风光与声音太不悦目,太不悦耳了。
蓦地,三条人影疾掠而至,径向于非吾受刑的古槐之下扑去,似欲抢扑施救,把他弄下树来。
三条人影虽快,但云中鹤更快,白影一闪,早已横拦在三条黑影面前。
三人同声惊叫:“白剑铃马……”
一语未毕,但见一轮红日突然在头顶上转了起来,就在三人尚未转过念头之时,那红日已经转为 橙色,当头罩了下来。
三人啊呀一声甫行出口,早已蓬蓬倒下去,前额上各印着一个缩小的掌印,死于非命。
云中鹤着也不看三具尸体一眼,旋身一转,喝道:“西天门的朋友听着,光躲着不是办法,如想 与云某一决生死,现在正是时候……”
但见四外林中果然驰出了十几条人影,泼风般的匝地卷了过来,其中一人沉声大叫道:“云中鹤 ,该你遭报了。”
云中鹤冷笑道:“口说无凭,还要靠手底下伸量伸量。”
不待十几人近身,陡然长身而起,飘升起五六丈高。
十几个中同时惊呼:“炎阳七幻掌……”
“滴血剑……”
喊声迅快的沉寂了下去,但见红光飞旋,白光疾掣,随着一串蓬蓬倒地之声,十几人没留下一个 活口。
原来云中鹤不但用上了炎阳七幻掌,也拔出了滴血剑,才使十几人一招不曾使出,就踏上了黄泉 之路。
于非吾仍在树上嚎叫不绝,远处的火光却突然熄灭了下去。
云中鹤皱皱眉头,自语道:“小题大作,看样子他们都来了。”
忖念之间,一群黑衣人又由林间钻了出来。
这一次数目更多,少说也在五十人以上。
云中鹤大喝道:“朋友们勇气可嘉,竟有这么多不知死活之人。”
数十人兵刃急抡,围攻而上。
云中鹤长叹一声,长身而起,以苍鹰捕兔为势,飞落数十丈之外。
数十人同声大叫:“追……”
有如群狼扑虎,席地卷到。
云中鹤面色阴冷,沉声大喝道:“站下。”
声如炎阳焦雷,回首激荡之下,竟使数十名黑衣人情不自禁的收步站了下来。
云中鹤沉肃的喝道:“白剑铃马手下,从来未留过话口,但今天,云某倒想例外一下,除却西天 门为首者外,网开一面……”
黑衣人中有人大叫道:“那是梦想,今天你与我们是同归于尽之局。”
云中鹤打个哈哈道:“凭西天门的人还奈何不了白剑铃马。”
那人叫道:“但此地十里之内已布剧毒……”
云中鹤笑道:“那是火毒,只要不见烟火,可保无事。”
突见数十人中有七八名由袖中迅快的掏出一个鸡卵大小的圆球,抖手一扬,掷了过来。
那圆球见风即燃,立时变成了一个个的火球,齐向云中鹤四面落了下来。
云中鹤勃然大怒,飘身而起,厉喝道:“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休怪云某手辣心狠。”
但见血光连连闪动,滴血剑划起一道道的白虹,随着白虹的闪动,血光四射,惨声迭起。
但一个个的火球却仍向云中鹤四周射下,那些火球虽然扫不到云中鹤,却把四周的荒草尽皆引燃 了起来,一时火势熊熊,浓烟四起。
但这情形并没有延续多久,声息顿寂,除了横躺竖卧的数十名尸体之外,再也没有一个活人。
云中鹤遍身血污,飞身而起,纵离火场。
转过一道山坡,又见一群人飞驰而至。
其中一人大叫道:“咱们要快,那边火起了。”
云中鹤听得出来,那正是血佛的声音。
他心头一阵黯然,轻叹一声,收住脚步。
只见血佛、血盲带领了一干金碧宫的手下,疾掠而至,在两人之后,尚有一个手拄拐杖,白发肃 肃的老婆婆。
看年龄,那老婆婆至少也有八旬以上,但却穿着一身大红衣裙,令人觉得有些刺目。
在那老婆婆之后跟随着十名年龄相仿的老婆婆,年龄最小的也在七旬以上,不同的只是手中缺少 一支拐杖,相同的是俱都身着红衣、白发萧萧。
云中鹤轻吁一声,颔首不语。
血佛首先走上前去,躬身道:“血佛叩见宫主。”
云中鹤挥手道:“不必行礼,站着讲话。”
血佛俯首道:“老奴不曾尊从宫主命令,请宫主下令惩罚。”
云中鹤摇摇头道:“这并不怪你,是我有意要你跟来,只是……”
微微一叹,又道:“这事一来未免小题大作,二来也使我……”
沉声一叹,住口不语。
血佛吃了一惊道:“宫主怎么样了?”
云中鹤双眉微微一耸道:“没有什么,是我错估了敌情,误以为血碑的驾前九大护法皆在此地, 没料到却只是西天门一帮之众。”
血佛接口道:“消灭一个西天门,也是有益之事。”
云中鹤轻轻嗯了一声道:“战况如何?”
血佛忙道:“除了掌门欧阳刚负伤而退外,其他的……”
云中鹤皱眉道:“都杀了么?”
血佛点点头道:“没留活口。”
云中鹤唇角紧抿,没有开口。
血盲凑上前去,躬身道:“老奴未奉命令,擅离冷云观,也请宫主治罪。”
说着就要跪下地去。
云中鹤挥挥手道:“这也不怪你,冷云观没有久留必要,那展姑娘呢?”
血盲呐呐地道:“展姑娘原是同路而来,但中途之中碰上了金手玉女的近卫毒蟒,毒蟒把血魑与 楚姑娘都交给展姑娘了……”
云中鹤半晌无言,良久方道:“他们人呢?”
血盲忆道:“展姑娘另外去招呼鹏城属下,把血魑雷猛送往云家庄,把楚姑娘送往大漠鹏城与她 的父母相会,大约展姑娘还要在事了之后赶来天台山。”
云中鹤摇首叹道:“我云中鹤志在跃马七海,寻仇天下,料不到却处处受人之恩,叨人之惠,这 些思恩怨怨何时可了。”
话落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那红衣老太婆一直静听血佛血育向云中鹤回话,此时才分开众人,赶到云中鹤面前,裣衽道:“ 血婆叩见小宫主。”
云中鹤急忙挥手道:“免礼。”
血婆又福了一福道:“谢小宫主……”
接着转身大喝道:“丫头们,还不快些见过小宫主?”
十名红衣老太婆立刻齐齐跪下地去,叫道:“叩见小宫主。”
云中鹤挥手道:“不必多礼。”
十名老太婆站起身来,垂手侍立。
云中鹤凝重的向血婆叫道:“金卫血婆……”
血婆连忙裣衽道:“老奴听候吩咐。”
云中鹤道:“你身为五卫之首,负责保卫金碧宫,职责重大,如何也可擅离?”
血婆忙道:“请小宫主治罪。”
云中鹤叹口气道:“这也不能怪你,不过,快些率领你的属下赶回金碧宫,尔后没有本宫主令谕 ,绝对不准轻出。”
金卫血婆忙道:“老奴遵命。”
云中鹤道:“事不宜迟,快些上路吧!”
金卫血婆又裣衽一礼道:“宫主保重。”
旋身而起,喝道:“丫头们,快些叩别小宫主,咱们走啦!”
十名红衣老太婆齐齐叩别,然后像一片红云般疾卷而去,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中鹤叹息一声道:“血佛、血盲……”
血佛、血盲急道:“老奴候命!”
云中鹤皱眉道:“你们可知,火毒的疗法?”
血佛大惊道:“宫主何出此言,难道您……”
云中鹤轻吁一声道:“我……”
一言未毕,人却蓬的一声,向后倒去。
血佛、血盲大惊失色,同时叫道:“宫主,宫主……”
但云中鹤却已昏迷不醒,失去了知觉。
血佛、血盲骇然失措,忽听一阵飞羽振翅之声起处,一只大鹏冉冉而落,展玉梅由鹏背上翻身而 下。
眼前的情形使她又惊又急,连忙问道:“他……他怎么了?”
血佛、血盲含泪道:“宫主……中了火毒,展姑娘可有医治之药?”
展玉梅呐呐地道:“火毒……这是世间绝毒之物,一经火熏,必死无解,十个时辰之内化为一滩 血水……”
随之嚎陶大哭道:“云弟……你……你死得好苦,金碧宫随着你的惨死,又将是一场大劫……”
忽然,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哭并没有用处?”
展玉梅与血佛血盲同时一惊,此刻才发现一个绝美的少女已经到了三人身后数尺之内。
原来三人在悲恸之中,耳目也失去了应有的灵验,所以并不知已经有人到了自己的身后。
鹏城白凤展玉梅却大喊道:“妹妹……是你原来来者正是金手玉女,身后紧随着双狐。
金手玉女急道:“他怎么了?”
展玉梅哭道:“火毒,他中了火毒,妹妹……十个时辰之内就会化成一滩脓血。”
金手玉女沉着的道:“大漠鹏城中没有疗治火毒的方法么?”
展玉梅哭道:“没有,妹妹,你能有办法救他么?”
金手玉女柳眉微锁道:“我身边并没有解救火毒之药,但家师金碧婆婆的苗疆异术也许能救得了 他,不过……”
展玉梅忙道:“不过怎样?”
金手玉女道:“此去苗疆迢迢千里,只怕缓不济急。”
展玉梅脱口道:“可以乘我的鹏鸟。”
金手玉女道:“鹏鸟可以载得了几人?”
展玉梅皱眉道:“勉强可载两人。”
金手玉女为难的道:“这……倒是不好办了。”
展玉梅不加忖思的道:“就烦妹妹陪他去,至多五个时辰可达苗疆。”
金手玉女犹豫的道:“这……似乎不大妥当,因为他……”
展玉梅忽然扑地跪了下去,哭求道:“妹妹,为了救他的性命,你就答应了吧……”
金手玉女连忙搀起展玉梅道:“姐姐快别这样,我答应就是了……”转向双狐叫道:“我要乘鹏 去一趟苗疆,你去会合毒蟒,仍到老地方去等我吧!”
双狐连忙应道:“老仆遵命!”眉目之间却泛起一股欣幸之色。
金手玉女并不怠慢,立刻抱起昏迷中的云中鹤,向大鹏走去,在展玉梅的安排下,金手玉女与云 中鹤立刻平稳的跨到了鹏背之上。
金手玉女在鹏背上略一沉忖道:“医好毒伤之后,我们将在何处见面?”
展玉梅投注了血佛、血盲两人一眼道:“我们将带着他的追魂铃马先到云家庄,妹妹将他的毒伤 医好之后,就到云家庄来会合吧。”
金手玉女轻轻颔首道:“各位保重,小妹告辞了。”
伸手轻轻一拍大鹏的颈项,那大鹏长鸣一声,双翅一振,登时直升而起,眨眼间穿入了夜空之中 。
凉风习习,云海翻浪,那大鹏不愧神鸟,虽是背上载了两人,依然飞行绝速,瞬间百里。
金手玉女一面扶紧鹏背,一面扶牢云中鹤,紧张万分,一刻也松懈不得,所幸大鹏飞行平稳,前 后费去六个时辰,已经看到了苗岭山脉中的云雾山。
金手王女连忙拍拍大鹏的颈部道:“着到那座最高的山峰了么,就落在峰下那片密林之前。”
大鹏像懂人言般的点了点头,突然双翅一并,穿云而下,平平稳稳的落在了峰前的一片密林之前 。
金手玉女连忙扶下云中鹤,把他放在一处松软的草地之上,然后再度轻轻拍了拍大鹏的颈部道: “真是辛苦了你,我也没有东西请你吃,你自己去找些东西吃吧,等我们回去时还要辛苦你呢。”
大鹏又轻轻点头,低鸣一声,振翅而起,恍眼之间穿人云层之中。
金手玉女急忙俯下手去,查看云中鹤的毒伤。
只见他双目紧闭,气息均匀,像睡熟了的一般,并没有一点异样的变化。
金手玉女略略放下心来,抱起云中鹤,急步向林中走去。虽然云中鹤伤势尚未恶化,但她知道, 只要再过四个时辰,毒伤一经发作,云中鹤就要化为一滩脓血,再有什么灵丹妙药也不管用了。
那处树林中,俱是参天古木,像是从无人至的处女地带,枝桠交覆,树叶藏密,连日光竟无法透 射进来。
金手玉女怀抱着云中鹤,又不禁有些担心起来,万一师傅不在呢?万一师傅不肯为他医治呢?但 她没有时间去思虑这些,迈动脚步,迅快的向树林深处走去。
走出至少一里,已到树林尽头,尽头处是一条羊肠小道,直通一道山峡,两旁壁立千仞,只有一 线相通。
金手王女健步疾驰,径向幽深的峡谷中走去,峡谷长可百丈,狭路渐趋开朗,在一片小小的盆地 之中,百花怒放,树木葱郁,有如世外桃源。
盆地四周都是峭壁高峰,只有中间的一条鸟道相通,形成了一片天然的屏障,有一夫当关,万夫 莫人之势。
在正面的山壁中,隐隐射出一片金光,透过树木枝桠,可以看得到一个极大的洞穴,上面有四个 斗大的金字:金光洞府。
金手玉女在盆地入口收住脚步,悄悄向内张望。
里面静静荡荡,没有人踪。
但她也不敢造次,柳眉双锁,轻轻咳了一声。
只听一个冷冷地声音叱道:“是大师姊么?”
人影闪动,两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女孩一左一右问了出来,分别拦在金手玉女的面前。
金手玉女忙笑道:“两位师妹好,师父在洞府之中么?”
那两名女孩一个穿黄,一个着绿,两人面无表情,目光冷冷地由金手王女脸上转到她怀中昏迷不 醒的云中鹤身上,同声冷冷一笑道:“大师姊好,咦,怎么把一个野男人抱到洞府里来了?”
金手玉女摇头微唱道:“两位师妹不要误会,他……中毒将死我要求师傅救他。”
黄衣女孩冷笑道:“大师姊说得好轻松,师傅恐怕不会这样听你的话吧!”
金手玉女双眉深锁,道:“快告诉我师傅究竟在不在洞里?”
绿衣女孩冷冷地道:“师傅当然在洞里。”
金手王女吁了一口长气道:“还好,我要赶紧去见她老人家。”
迈动脚步,向内就走。
两名女孩却迅若飘风的拦在金手王女面前,冷叱道:“站住!”
金手王女收住脚步,苦笑道:“两位师妹为何要这样对我?”
黄衣女孩冷声道:“那就要问大师姊自己了。”
金手玉女皱眉道:“莫非我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两位师妹么?”
黄衣少女面无表情的道:“大师姊,用不着再提对得住对不住,至少有两点理由,你此刻不能进 人洞府之中。”
金手玉女叹道:“可以告诉我什么原因么?”
黄衣女孩道:“第一,你抱着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男人,硬闯洞府,犯了金光洞的大戒,就这样进 人洞府,那是根本办只到的事。第二,师父正在调息入定,就算你不抱着野男人,也不能进去。”
金手玉女皱眉道:“师父入定多久了?”
绿衣女孩接口道:“不过才两个时辰。”
金手玉女面现愁容道:“糟了,师父要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黄衣女孩哼道:“这可说不定了,至少也要等到明天吧!”
金手玉女急道:“怎么办呢,他连四个时辰都无法等了。”
黄衣女孩冷冰冰地道:“大师姊,短短的时间里,你变的可真多,你应该觉得惭愧,现在带一个 半死不活的野男人回来,有什么脸面去见师父。”
金手王女皱眉道:“假如师父知道了他是谁时,一定会设法救他,两位师妹行个方便,放我去见 师傅吧。”
两名女孩同声冷笑不已,黄衣女孩冷叱道:“大师姊,你就少做梦吧,依我说你还是早些走开的 好。”
金手玉女沉思了一下,又道:“不行,我一定要见师父。”
绿衣女孩怒叫道:“大师姊真不知羞耻,要是我,早就一头碰死了。”
金手玉女竭力忍耐着,苦笑道:“两位师妹,我再求你们一次,放我过去。”
黄衣女孩冷笑道:“师父早吩咐过了,你不回来便罢,回来了叫我们先把你押入风雷洞,等师父 哪天闲了,再提出你来审问于你。”
金手玉女惊道:“这是为什么?”
黄衣女孩厉声道:“为什么你应该知道,你偷走了师父的芝玉露。”
金手玉女任了怔,没有话说了,面色也变得白中透青,一时口唇颤动,双肩微摇,似乎就要支持 不住摔下地去。
绿衣女孩冷笑道:“大师姊,现在你知道我们放你快走,已经是顾念师姊妹一场,不忍看你受罪 受苦了。”
金手玉女呆呆无言,久久没有动过一动。
黄衣女孩皱眉哼道:“大师姊,你要早拿主意,师父已经不再认你这个徒弟了。依我说,你还是 快些走了吧!”
绿衣女孩接口道:“万一师父问起来,我们就说你没有回来过。”
金手玉女摇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走。”
说着把怀中的云中鹤轻轻的放了下来。
黄衣女孩冷哼道:“大师姊,你想怎样?”
金手玉女凝重的道:“他已经只有三个多时辰可活了,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要挽救他的性 命……”
黄、绿两名女孩,锵然一声,各自撤出背后长剑,同声喝道:“难道你想硬闯?”
金手玉女叹口气道:“如果两位师妹坚持不肯相让,我也只有这样做了。”
绿衣女孩大怒道:“好哇,师父说得不错,你果然是一名叛徒。”
金手玉女缓缓进逼,沉声道:“两位师妹,我再求你们最后一次,放我去见师父,否则……”
黄衣女孩怒喝道:“否则怎样,是不是就要动手了?”
金手玉女咬咬牙道:“那也只好如此了。”
黄衣女孩长剑一振,大喝道:“那就试试看吧!”
刷的一剑,向金手玉女当胸刺到。
绿衣女孩亦不怠慢,相继刺出一剑,向金手玉女右助攻到。
金手玉女纵身疾闪,口中叫道:“看在师姊妹的份上,我该让你们每人三招。”
两名女孩同声叫道:“用不着假冒伪善,尽管动手吧,不过你该知道,杀了我们自有师父找你算 帐,想叫师父替你那个野男人治伤,那真是做梦了!”
喝叫声中,又是一连几剑刺了过去。
金手玉女双目蕴泪,低呼道:“两位师妹,我实在没有办法,原谅我吧!”
一连闪过三招,双臂一振,攻了过去。
眼前金光突起,但听铿锵数声,两名女孩手中的长剑已被震得飞了出去,不知落于何处。
金手玉女震飞了两名女孩的手中长剑,双臂一圈,两团黄光,又向两名女孩罩了下去。
墓地,只听一声低沉的冷喝道:“孽畜,你想怎么样?”
同时,一片更强的金光猝然涌来,竟将金手玉女震得连连踉跄后退,摔出去一丈多远。
只见一个白发如雪的老婆婆已经站在面前,那老婆婆双臂自肩而下,也都是金光闪闪,肩头插了 一柄拂尘,面目沉肃,令人心悸。
金手玉女连忙爬起身来,跪了下去,诚惶诚恐的叫道:“弟子叩见师父。”
原来那老婆婆正是金臂婆婆。
只听她冷凛无比的喝道:“我没有你这种徒弟,从今后别再叫我师父。”
两名女孩也扑地跪了下去,叫道:“师父替弟子作主。”
金臂婆婆挥挥手道:“你们退开。”
两名女孩齐应一声,疾步而退。
金臂婆婆目注金手王女良久,双目中突然滚下了两行老泪。
金手玉女跪爬两步,俯在金臂婆婆的脚前道:“师父是恕过弟子了么?”
金臂婆婆双泪交流,陡然缓缓举起了右掌。
但见她掌心之中金光大亮,而且掌势一动,隐隐可以听得一阵轻微但却凛人的风雷之声。
金手玉女愕然失色,哭叫:“师父,弟子并没有错,你真忍心杀死弟子么?”
金臂婆婆右掌继续上举,风雷之声也愈来愈加清晰人耳;只听她咬牙切齿,恨恨地喝道:“是我 老眼昏花,收了你这个徒弟,我把毕生的心血都放在你的身上,料不到你却是个叛徒。”
金手玉女哭声道:“师父,我并没有做出对不起您的事,您能不能听我解释。”
金臂婆婆道:“事实俱在,还有什么可以解释?”
右掌缓缓下压,一蓬金光向金手玉女头顶压去。
金手玉女大哭道:“师父,弟子死而无憾,只求您把他治好。”
双目一闭,俯在金臂婆婆脚前,静候诛戮。
金臂婆婆压下的右掌当距离金手玉女顶部一尺左右时,却忽然长吁一声,颓然住手,无力的道: “你说吧!”
金手玉女微启双目,幽幽地道:“弟子先谢师父不杀之恩……”
金臂婆婆厉叱道:“我并没说饶了你。”
金手玉女震了一震道:“弟子死而无怨……”
金臂婆婆长道:“那男孩子对你竟是这么重要么?可以使你不要师父,不顾廉耻,不顾姊妹的情 谊,甚至连性命也不要了么?”
金手玉女含泪道:“弟子不敢扯谎,事实确是如此。”
金臂婆婆用衣袖揩泪渍道:“既然如此,你是愿意牺牲自己去救他的了。”
金手玉女忙道:“弟子愿意,只要救了他的性命,弟子虽千刀万剐,亦所甘愿。”
金臂婆婆眼泪又流了下来,瞑目良久,不发一语,似是金手玉女与云中鹤之事使她想起了她的过 去。
金手玉女等了一盏茶之久,仍不见金臂婆婆开口,忍不住轻轻叫道:“师父!”
金臂婆婆如梦初醒,哼了一声道:“那孩子怎么了?”
金手玉女呐呐地道:“他中了西天门的火毒,再过三个时辰,只怕就无救了。”
“火毒?”
金臂婆婆喃喃地道:“他为何与西天门结下了仇怨?”
金手玉女道:“他不但与西天门结下了仇怨,也与普天下的武林中人结下了仇怨,因为他就是金 碧宫当世宫主,重出江湖的白剑铃马云中鹤。”
金臂婆婆噢了一声道:“怪不得他会使你这样失魂落魄。”
挥挥手道:“你先起来。”
金手玉女忙道:“谢过师父。”
金臂婆婆缓缓地向云中鹤看了一阵,白眉深锁,仰天吐出一口长气,像自语般的哺哺道:“造化 弄人,为什么总是这样残酷。”
金手玉女大吃一惊,急道:“师父,难道他……没救了么?”
金臂婆婆慢吞吞地道:“救是有救,不过,为师要与你谈个条件!”
金手玉女舒展了一下眉头道:“师父尽管吩咐,弟子无不遵命,弟子怎与师父谈条件。”
金臂婆婆点头道:“为师可以把他所中的火毒治好,但是,为师却不准你再与他见面,从今而后 ,你要陪为师在此潜修,不准再入江湖。”
金手玉女震了一震道:“为什么呢?师父,难道您……”
金臂婆婆沉声道:“现在,不准你问什么原因,只问你肯不肯答应,为师已经说过了,这是条件 ,否则,你还是带他走吧!”
金手玉女含泪道:“但他只剩了三个多时辰的生命。”
金臂婆婆凝重的道:“那么,就答应为师的条件,须知今日之事,绝无两全之策。”
金手玉女沉吟有顷,终于咬牙道:“师父,我……答应。”
金臂婆婆绽开一丝苦笑道:“好吧,把他弄到密林之外去。”
金手玉女讶然道:“师父不是答应救他了么?”
金臂婆婆沉凝的道:“为师既已答应,就不会反悔。”
不待话落,当先向外走去。
金手玉女怀着困惑的心情,只好俯身将云中鹤抱了起来,跟着金臂婆婆一起向外而行。
穿过山峡密林,一直到达了一道山坡之上。
金臂婆婆转身收步,道:“放下他来。”
金手玉女依言放下了云中鹤,怔怔地注视着金臂婆婆不语。
金臂婆婆长吁一声,探手怀中掏出一个白玉小瓶道:“火毒是世上绝毒之一,除了千年人参,万 年何首乌之外,就只有芝玉露了。”
金手玉女面色一红,俯首不语。
金臂婆婆微晒道:“你拿去芝玉露的事,为师也不追究了,这瓶中是三颗芝王丹,就是芝玉露所 做,效力与芝玉露不相上下。”
金手玉女呐呐地道:“都是弟子不好,糟塌了师父的灵药。”
金臂婆婆苦笑道:“用来救金碧宫宫主的命,认真说来,也算不了什么,不过,芝王丹,为师也 只不过这三颗了。”
说着取出一颗,递向金手玉女道:“喂他服了下去吧!”
金手玉女连忙接药在手,轻轻按开云中鹤的牙关,喂他服了下去。
不久,只听他腹中起了一阵轻微的咕咕之声。
金臂婆婆叹口气道:“走吧,最多再有一盏茶的时光,他就可以没事了!”
金手玉女震了一震,颤声叫道:“师父!”
金臂婆婆面色一沉,道:“怎么,忘记与为师订的条件了么?”
金手玉女含泪道:“弟子不敢忘记,也不敢不遵,只是……”
轻声一叹,终于站起身来,道:“师父走吧!”
头也不回,当先向树林中跑去。
金臂婆婆也是老泪滚滚,叹息连连,随后走去。
云中鹤独自躺卧于地,但过了不到盏茶左右,却手足搐动了一阵,墓地一翻身坐了起来。
他啊的轻叫一声,睁开迷惘的双目,一时如坠梦境之中。
随之,他愕然而起,目光四转,只觉这里一切都是陌生的,山、石、树木,完全是与以前见过的 不同。
他到了哪里?
他来回踱了一阵,立刻陷于沉思之中。
终于,他记了起来,在天台山中,当他正与血佛、血盲等人谈话之际,火毒发作,他昏了过去。
他急忙运动调息,出乎意外的是,他所中的火毒早已消解,同时,口腔中有一股清凉芳香之感。
显然有人救了他,是谁呢?
第十五章 夕照下的墓群
在他昏去之时,在场的只有血佛、血盲,但现在却连一个人影皆无,而且此地绝非天台山,这… …
忖思之间,忽见一只鹏鸟抵掠而下,落在他的面前。
云中鹤一眼就认了出来,这鹏是鹏城白凤展玉梅的坐骑,鸟既出现,展玉梅必然也在附近。
然而却没有展玉梅的影子。
那鹏乌把长长的颈项在云中鹤身边磨来擦去,状至亲呢,但却不会说出它的主人在于何处?
云中鹤剑眉深锁,试着叫道:“你的主人呢?”
那鹏乌昂首高叫了几声,似是答复云中鹤的问话,但云中鹤不解语,无论怎样问法,却得不到一 点要领。
最后,云中鹤灵机一动道:“乌儿,你的话我都无法听懂,你……
带我去找你那主人好么?”
那鹏乌又轻轻地叫了几声。
云中鹤不再迟疑,双肩微动,飘到了鹏背之上。
那鹏鸟昂首一鸣,立刻振动双翅冲人云端,腾空而去。
在金光洞府之前,金手玉女站在金臂婆婆身边,双目蓄泪。昂首注视着天空。
终于,她看到了那冲人空中的鹏乌,有如弹丸流星般一门面逝,自然,她也看清了骑在鹏背上的 云中鹤。
她胸头像塞上了一块巨石,有说不出的沉重,世上的一切,都在她眼前变得黯然失色,失去了云 中鹤,她就失去了一切。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轻轻地道:“徒儿,时间会改变一切,忘了他吧!”
金手玉女颔首道:“是的,师父。”
但是,她自己知道,她忘不了他,只怕一辈子都忘不了。
金臂婆婆又道:“徒儿,你恨为师么?”
金手玉女一惊道:“不,我怎么会恨师父。”
金臂婆婆叹口气道:“不论你恨不恨我,我该与你说个清楚,孩子,你要知道,为师之所以这样 做,是为了你好。”
金手玉女低低地道:“是的,师父。”
口中在说,目光却幽怨的望了金臂婆婆一眼。
金臂婆婆长叹一声道:“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但是,为师已经仔细看过那孩子了,你该知道为 师是精通命相的。”
金手玉女微微吃了一惊道:“师父,您看出了什么,他……命不好么?”
金臂婆婆叹道:“倒不是他的命不好,而是……徒儿,是你的命不好,你不该爱上他,也不能爱 上他。”
沉默良久,金手玉女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师父,这……又是为什么呢?”
金臂婆婆苦笑道:“他桃花纹十分驳杂,不知道多少女孩子为他颠倒,而且他与你无缘,何必要 去经历这场桃花之劫。”
金手玉女黯然元语,只听金臂婆婆又道:“徒儿,为师是过来人,时间会改变一切,慢慢地你就 会忘掉他,来,随为师到洞中去吧。”
金子玉女凄然低吁一声,随着金臂婆婆向洞中走去。
且说云中鹤乘着鹏鸟,凌空疾飞,一路向天台山飞去。
云中鹤不由暗暗吃惊,同时,他也有些弄清了自己是到了一个边远蛮荒之处,至于他为什么去了 那么远,怎样医他的火毒重伤,以及这鹏鸟怎会载他来去,却仍然是一个难解之谜。
终于,他飞到了天台山。
然而,空山寂寂,早已没有了人影,那被火焚烧过的草坪,山林,一切依稀在目,但他的疑团, 却没有打开。
那鹏鸟扑地而下,但略一张望,却立刻又振翅而起,仿佛它在地面上看到了什么留给它的记号。
云中鹤大感困惑,焦躁,然而却无处探问,他知道,再向这鹏鸟去问也是多余,反正它有落地的 时候,就等它落下之后,再说吧!
于是,他索性定下心来,任凭那鹏鸟飞驰前进。
他越来越觉惊讶了,因为他渐渐发觉,那鹏鸟是向杭州的方向而飞,难道它飞到云家庄去?
他的猜测亦没有错,因为那鹏鸟果是向云家庄而飞,不久,竟已到达了云家庄的上空。
云中鹤惊讶得简直说不出话来,因为在那鹏鸟的昂首高鸣下,一片人影已然出现在云家庄外。
他认得出来,那些人正是可以使他解开疑团的血佛、血盲、血魑。
鹏城白凤展玉梅等人。
那鹏乌又是一阵高鸣,双翅疾收,在云家庄前落了下来。
云中鹤兴奋的走下鹏背,叫道:“展姑娘……梅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在这儿,这大鹏却 从苗疆把我载了回来?”
展玉梅闻言也是一怔,兴奋的神色中显出一脸困惑的道:“咦,金手玉女呢?她没有告诉你?”
云中鹤茫然叫道:“金手玉女?为什么忽然提起她来?”
展玉梅道:“难道你没有见过她么?”
云中鹤怔怔的道:“从我昏迷过去之后,现在是我第一次看到认识的人,也是第一次看到人,这 ……”
血佛、血盲、血魑同时上前,叫道:“老奴等叩见小宫主?”
云中鹤挥挥手道:“免礼……你们怎会都来了这里?”
血魑抢先道:“俺是被那叫毒蟒的人放我来的,后来才听说天台山的事,宫主,俺雷猛真是饭桶 ,运气真坏,竟没在天台山露它两手!”
云中鹤皱皱眉道:“你现在都好了么?”
血魑猛忙道:“俺早就好了……”
关切的赶上一步叫道:“小官主,听说您中了火毒,可把俺给急死了,现在可好了,宫主一定早 就治好了吧!”
展玉梅也接口道:“对了,别的话少谈,你的毒伤是否都好了?”
云中鹤忙道:“都好了,当我醒来之时,是在一处荒山之中,但却不知是如何治好的毒伤,梅姊 ……”
展玉梅皱眉道:“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么?”
云中鹤正色道:“难道梅姊不相信我?”
展玉梅摇摇头道:“不,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云中鹤苦笑道:“梅姊就算不知详情,也必然知道这一点端倪,否则这鹏鸟如何会在那苗疆荒山 之中接我。”
展玉梅叹口气道:“我自然要告诉你,当你在天台山中了火毒,发作昏迷之后……”
于是,她把金手玉女如何同他同乘一鹏,去找她的师父疗伤之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但她也只能说到金手玉女如何与他乘鹏而去为止,后面的事,她却也一点不知,难明究竟。
云中鹤沉重的叹口气道:“这样看来,救我的人一定是金手玉女与她的师父了。“展玉梅道:“ 这是毋庸置疑之事,除了他们师徒之外,别人都不会救你,也没有这个力量救你……”
云中鹤皱眉道:“但她为何却又不见我……难道她这样看重那一点过去的小节么?”
展玉梅心中说不出是悲是喜,停顿了一下道:“云弟。”
云中鹤忙道:“梅姊……要说什么?”
展玉梅幽幽的一叹道:“你为什么这样愁眉不展,难道这个事对你是这么重要么?还是你……因 没见到金手玉女而难过吗?”
云中鹤面色微红道:“不,梅姊也许有些误会了。”
展玉梅道:“这也不是误会,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对这些事如此颓丧。须知你肩负着多么沉重的担 子,既然饶幸脱了险,就该再为你的正事设想。
云中鹤心神一振,忙道:“梅姊说得是。“他知道金手玉女虽然救了他,却仍为双狐之事觉得无 法与自己相见。
他思忖:“这样也好,否则又能怎样,那金手玉女对自己……片痴心,难道自己真个与她谈情说 爱么?”
不可能。
既是不可能,倒不如这样分开的好。
一念及此,心情顿时开朗了不少,转头四顾一眼,道:“可有金碧宫的消息?”
血佛趋前一步,道:“金卫血婆已经遵谕回金碧官,老展鹏也曾传来消息,宫中一切如常,请小 宫主放心。”
云中鹤轻轻点了点头,又道:“云家庄情形如何?”
血魑上前道:“云家庄已经没有几户人家,从来就平平静静,没见过什么江湖人物到来,有俺手 下那几个毛虫守在这里,更是平安得很。”
云中鹤叹口气道:“可曾看过……本宫主昔年故居?”
声调之中,已经充满激动。
血魑向血佛血盲扫了一眼,方才慢吞吞地道:“宫主的故居……
早就没有了。”
云中鹤两眼一瞪道:“怎么,没有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血魑呐呐地道:“烧了,但那是十几年前,当正义崖前的血案发生之时。”
云中鹤痛苦的咬了咬牙,道:“好,正义崖、正义团、血碑主人,云中鹤如不将你们悉数灭绝, 今生誓不为人……”
向展玉梅投注了一眼,道:“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消息?”
展玉梅柳眉双蹩,道:“消息倒有,只是有的可信,有的不可信。”
云中鹤道:“不论可信或不可信,梅姊不妨讲讲看。”
展玉梅领首道:“听说血碑主人已经下令天下各帮各派拔高手,要向你围攻,再创一次金碧宫灭 亡之劫……”
云中鹤哼道:“我相信不久将有一次大的决战,不过,究是谁存谁亡,却难预料,有金碧宫在, 就不容血碑主人披着正义的外衣为恶。”
展玉梅又道:“此外,由于你的连番杀戮,已使血碑主人存了戒心,下令在围攻你的行动开始之 前,不要再与你发生冲突,以便集中力量来对付你,免得再被你到处逞威,使血碑主人的声名受损。 ”
云中鹤沉忖不语。
展玉梅缓缓又道:“鹤弟,恕我说句真心话,血碑主人武功如不高到绝顶,也绝控制不了正义团 ,在他伪善的外衣掩护下,下令选拔高手,那等于是集中天下武林的精华来对付你,鹤弟,这问题不 容忽视。”
云中鹤叹口气道:“我何尝不知,只是除了拼力一搏之外,又能有什么办法?”
展玉梅摇摇头道:“不然,我认为我们也该想个对付他们的办法了。”
云中鹤苦笑道:“梅姊有何高见?”
展玉梅凝重地道:“难道你没想得到么,咱们也该团结天下武林高手,动用大批的人手来对付正 义团。”
云中鹤大声狂笑道:“梅姊不是开玩笑吧?”
展玉梅正色道:“这是谋求江湖武林万世之安的大计,我怎会与你开起玩笑来了。”云中鹤仍然 狂笑道:“梅姊想得虽好,但这却是无法行得通的。”
展玉梅皱眉道:“为什么?”
云中鹤道:“梅姊想想看,我云中鹤出道虽短,但已是双手血腥,出了名的江湖恶人,铃马现踪 ,血腥遍地,白剑过处,不留活口,谁又肯与我联手,谁又肯为我卖命,除了金碧宫与大漠鹏城之外 ,谁又是我们的友人。”苦笑一声,又遭:“何况,血碑主人的正义团控制武林已久,根深蒂固,在 一般武林人物心中,只怕很难动摇。”
展玉梅不以为然的说:“是非自有公论,公道自在人心,血碑主人控制虽严,但并未抓住人心, 至少也使大部分武林人物敢怒而不敢言,你手段虽狠,杀孽虽重但金碧宫的声誉依然使人敬重,白剑 铃马使人生威,你的善良本性使人向往,登高一呼,不愁没有加盟之人,也许会有血碑主人的手下倒 戈而来。”
云中鹤一笑道:“梅姊既有这样好的兴致,试一试倒也不妨。”
展玉梅欣然道:“你同意了?”
云中鹤忙道:“只要梅姊认为值得一试,小弟又有什么不同意的?”
展玉梅大喜道:“那么我们即刻筹备,将讯息广布天下,以使有志之人望风而来,迅速组成一股 强大的力量。”
云中鹤淡淡笑道:“只怕很难。”
神情冷漠,显然对此并不热心。
展玉梅并不在乎这些,兴致勃勃地道:“既然决定,咱们就立刻立个名号,云弟有意见么?”
云中鹤一笑道:“最好是名称,莫过正义二字,但可惜却被那伪善的血碑主人用去了。”
展玉梅撇掌道:“对,咱们也用正义二字。”
云中鹤怔了一怔道:“梅姊说什么?”
展玉梅正色道:“咱们就以正义为名,称做正义门。”
云中鹤双手连摇道:“不行,血碑之下有了正义团,如今我们再组正义门,那可热闹,江湖中到 处都是正义,但正义究在何方?”
展玉梅正色道:“咱们不能因他们用了正义二字,就摒而不用,咱们要喊的号就是:诛除伪善者 ,主持真正义。是非让武林中人自己去查办就是了。”
云中鹤勉强点点头道:“梅姊的话倒也有理。”
展玉梅笑道:“好,现在既已定名,该谈到地点了,咱们的正义门总舵设在何处?”
云中鹤笑笑道:“地点问题,只怕也要梅姊动脑筋了……”
目光四外一转道:“总不能就设在云家庄吧?”
殊料展玉梅双掌一拍道:“好地方,就设在云家庄。”
云中鹤剑眉一皱道:“梅姊当真是开玩笑了,一片农村,如何可以设立江湖门户?”
展玉梅笑笑道:“这里虽无险可守,但却具有重大意义,当年云家一门三代溅血泰山正义崖,究 竟那算是什么正义,武林中传诵已久,不必再加申言。
如今,我们把正义门设在云家庄,正好提醒了江湖中人的记忆,也使他们有一个选拔的准绳…… ”
眸光转动,伸手摇摇一指道:“庄中虽不宜建筑,但庄北青杨岭,连绵十数里,足可筹建大业正 是十分理想的地方。”
云中鹤仍然有些困惑地道:“梅姊当真要这样做么?”
展玉梅高兴的道:“有百利而无一弊,何乐而不为。”
云中鹤忖思着道:“还有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存在,梅姊想到过么?”
展玉梅道:“云弟可是担心正义团会来人骚扰?”
云中鹤道:“岂止骚扰,只怕一有人来,就是毁灭性的行动。”
展玉梅笑道:“这个,我也考虑到了……”眸光转动,缓缓接下去道:“第一,血碑主人既已下 令各帮各派选择高手,一时之间不会有什么暴烈的行动。第二,我立即召来大漠鹏城的所有高手,再 加上金碧宫的人,这力量已不算小,并没有什么值得可怕之处。”
云中鹤沉声一叹,不复再言。
展玉梅摇摇头道:“鹤弟,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老是这样郁郁不乐?”
云中鹤皱眉道:“因为有些事使我觉得于心不安。”
展玉梅嗯了一声,慢悠悠地道:“莫非你仍在为金手王女之事而云中鹤双手连摇,打断她的活道 :“不,她并没有什么值得我惦记之事,只除了我觉得对她的恩惠有些难以弥补之外……”
展玉梅道:“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呢?”
云中鹤苦笑道:“最使我难安于心的,还是梅姊。”
展玉梅绽开一个甜蜜的笑容道:“我……我有什么使你不安心的?”
云中鹤认真的道:“我总有一个固执的想法,我认为梅姊不该到这云波险恶的江湖中来,应该早 回鹏城,把这付担子让我一人来挑。”
展玉梅凝望着他,秀目中忽然滚出了两滴泪水,幽幽的道:“直到现在,我仍然无法改变你的观 念,鹤弟,你不该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须知……”
脸色一红,但却终于说下去道:“你我应该是一体的,因为金碧宫与大漠鹏城不能分开,过去、 现在、将来,都应该是一体……
云中鹤轻轻点头,道:“梅姊说的是。”
但这句话出口得十分勉强。
云中鹤振作了一下,说道:“既是这样,此地由血佛、血盲、血魑协助梅姊筹设正义门,小弟想 借机去一趟黄山。”
展玉梅一怔道:“黄山,你为何要去黄山?”
云中鹤道:“我记得好像与梅姊提过了,我曾答应过垂死前的遮天掌卜世龙去送一幅血巾到黄山 ,交到他的好友无影剑黎元霸手中。”
展玉梅噢了一声道:“可是称为剑中龙的无影剑黎元霸?”
云中鹤颔首道:“正是此人。”
展玉梅欣然道:“这是该去的正事,我不拦你,那无影剑黎元霸,被誉为剑中之龙,在江湖道上 被称一流的好手,而且,听说他又是一个颇富正义之人,如果情势有利,不妨顺便拉他加盟人伙。”
云中鹤道:“我知道,小弟就要告辞了。”
展玉梅一怔道:“现在就走?你刚由苗疆回来。还没歇上一天呢!”
云中鹤摇头道:“早去可以早回,以便帮梅姊筹创门户。”
展玉梅一笑道:“这话也是,还是骑大鹏去吧!”
云中鹤双手摇道:“不,小弟骑不惯那只鹏鸟,还是骑我的铃马吧!”
展玉梅不以为然的道:“你此去黄山不过是为了替无影剑黎元霸送上一幅血巾,又何必舍快而就 慢,难道你不知骑马比乘鹏要慢得多么?”
云中鹤正色道:“此外,还有一个比较堂皇的理由,金碧宫以白剑铃马知名于世,我不能离开铃 马。“展玉梅轻吁一声道:“好吧,由你了。”
云中鹤转头叫道:“血佛……”
血佛连忙陪着笑脸道:“老奴在。”
云中鹤道:“我的铃马呢?”
血佛忙道:“正在庄中以上好的草料喂养,大概……就快来了。”
血魑犹豫着跑了过来道:“小宫主,这段时间,俺可真闷坏了。”
云中鹤一笑道:“你想怎样,直说吧!”。
血魑汕讪地道:“小宫主身边不能没有随侍之人,还是……俺陪小宫主去吧!”
云中鹤冷冷的道:“不行。”
血魑怔了怔道:“那么小宫主要带谁去?……
云中鹤笑道:“我谁也不带,而且,你们在此也不会闲着,一切都听展姑娘的吩咐,大约有得你 们忙的呢。”
此时铃声隐隐传来。
血魑试探着转向展玉梅道:“是真的么?
展玉梅笑笑道:“你手下的毛虫们共有多少?”
血魑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只有五人。”
展玉梅道:”把他们统统叫来,咱们要去动青杨岭的脑筋了。”
血魑失望的道:“是做木工还是泥水工?”
展玉梅笑道:“看情形大约两样都得做了……”
说话之间,只听铃铃铃铃一阵清脆的声音传处,追魂铃马已经由庄中捷如飘风的跑了出来。
追魂铃马似是因为许久没有见到主人,跃至云中鹤身侧,磨颈擦耳,亲呢不已,云中鹤轻轻的道 :“虹影,咱们久违了。”
扳鞍上马,向展玉梅道:“梅姊保重,小弟当尽快的赶回来。”
展玉梅道:“你自己更要保重,尽可能避免与血碑的辖下冲突,须知多杀上他们几个属下,于事 并无大补……”
云中鹤一笑道:“我知道,等咱们的正义门创立之后,广召天下群豪,再大张旗鼓的与他们干上 一干。”
展玉梅颔首道:“这话对了,希望你真正的同意我这办法。”
云中鹤双手一拱道:“梅姊多偏劳了。”
一拍马颈,飞跃而去。
云中鹤的心情仍然是沉重的,对于展玉梅的创设正义门,他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因为他认为这并 不会发生多大的作用。
然而,这是展玉梅所一力主张的,他不便加以反对,金碧宫的老宫主毕竟是她的祖爷爷。
他一路飞驰,径奔黄必而行。
他虽然不甚同意正义门的建设,但对尽量少与正义崖的人发生冲突之事,却是颇具同感,因为他 知道,自己所杀的这部份都不是重要人物,真正的罪魁祸首仍然稳稳的躲在幕后。
他要杀的是血碑主人和他的得力助手。
他要消灭的也是血碑之人而不是整个武林。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不再注意一路之上所遇的任何事物,顾自催马而行,希望早到黄山。
第二天薄暮,他已到达距离黄山还有一百多里的一片洼地之中。
那片洼地因一场雨积聚,十分泥滑难行,更加上处处荒林,显得一片萧索,令人心生惆怅。
正行之间,铃马忽然一扬前蹄,驻足不行。
云中鹤心头一动,注目看时,只见此刻正行在一片乱葬岗之上,大小坟墓不下万余,在暮色西沉 之中,更加苍凉。
云中鹤轻轻的拍拍马颈,叫道:“虹影,出了什么事了?”
虹影长嘶一声,两只前蹄踢了几踢,仍然不肯前行。
云中鹤微微一叹道:“没关系,我们多走几步,绕过去吧!”
马儿果然向左旁绕去,缓缓而行。
云中鹤边走边道:“墓地里的朋友,我云中鹤今天不愿多杀无辜才放过你们的,如是几天前的脾 气,只怕你们将没有一个活口。”
墓地中静寂无声。
但云中鹤却又冷冷一笑道:“话虽如此,但你们最好别出来冒险,也许云某一时耐性不佳,而伤 了你们的性命。”
墓地中果然不见动静,云中鹤走得极慢,足足费了盏茶左右的时光,方才走完那片墓地。
自始至终,墓地中不曾有过一点响动。
云中鹤清楚的知道,那片墓地中至少有二十人以上潜伏其中,而且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些人多半 是正义团中控制之人。
他离开墓地,不由勒缰细忖,也许展玉梅的话是对的,眼下举世之中,几乎都被血碑主人所控制 ,江湖中再没有可以与之抗衡敌对的门派,一般有志之士也以无所归附为甘,那么正义门的筹设,岂 不正合时宜。
以眼下而论,若有一个真正主持正义的强大门派,这墓地中的二十余人,也许立刻就会叛离了血 碑主人的控制。
忖念之间,忽听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人唉声叫道:“好苦哇……”
云中鹤心中大奇,什么在此叫苦?
当下拨马面前,眉头不由一皱。
原来在草丛之中出现了一个模样令人恶心的叫化子,正捧着肚子哼哼乱叫。
云中鹤哼了一声道:“你怎么了?”
那叫化子叫道:“吃了不新鲜的死孩子肉,拉肚。”
云中鹤哼了一声道:“你叫什么?”
那叫化子道:“尸丐齐真。”
云中鹤寒着脸道:“我告诉你,你最好少在我面前弄鬼,大约在江湖道上,你也是一个横行霸道 的人物吧广尸丐齐真定定的看了云中鹤一会,惊道:“我的皇天菩萨,你该不会是白剑铃马的云宫主 吧!”
云中鹤寒着脸道:“不幸的是你说对了。”
尸丐齐真双手抱头,大叫道:“小祖宗,我可不是正义团的人,别……别杀我……”
云中鹤皱眉道:“我是这样令人害怕的人物吗?”
尸丐齐真叫道:“江湖上谁不知道,铃马过处,鲜血遍地,白剑现踪,不留活口,江湖上闻名胆 落,哪个不怕。”
云中鹤叹口气道:“我要对付的是假正义为名的恶人,并不是见人就杀,你对我的观念简直大错 特错。”
尸丐齐真又看了云中鹤一眼道:“看起来江湖传言是有点不大可靠了。”
云中鹤正色道:“你看我可像个举手就要人命的人吗?”
尸丐齐真的胆子大了一些,嘻嘻一笑道:“果然不错,宫主风流滞洒,相貌堂堂,应该说是位少 年奇侠才对。但江湖道上却都把您当成杀人不眨眼的残侠魔王了。”
云中鹤道:“现在你明白了吗?”
尸丐齐真忙道:“明白了,明白了……”
云中鹤轻吁了一声,由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丢下,拨马就走。
尸丐眉开眼笑,由地上拾起银子,叫道:“云宫主慢走。”
云中鹤收住马疆,道:“怎么,嫌少。……
尸丐齐真双手连摇道:“小的哪敢嫌少。”
云中鹤皱眉道:“那么你喊下我来又是何意?”
尸丐齐真忙道:“小的想动问宫主要……要去哪里?”
云中鹤心中一动道:“黄山,接云峰。”
尸丐齐真道:“宫主去黄山接云峰,可是要去找江湖誉为剑中龙的无影剑黎元霸黎老前辈?”
云中鹤淡漠的一笑道:“看来你对江湖道上倒是很熟,你怎知我是去找他?”
尸丐齐真道:“这么简单,元影剑黎元霸是武林中的大人物,他就住在黄山接云峰,云宫主既是 要去黄山接云峰,自然是要找他了。”
云中鹤道:“莫非你认得他?”
尸丐齐真笑笑道:“我虽认得他,但他却不认得我,因为像他那样的大人物,绝不肯折节下交, 跟我这死要饭的做个朋友。”
云中鹤道:“莫非那黎元霸名声不好吗?”
尸丐齐真忙道:“好是好,就是架子太大了一些,有点自命不凡。”
云中鹤叹道:“任何人都有缺点,这也怪他不得。”
尸丐齐真笑笑道:“他架子虽大,但遇上云宫主这样的人物去找他,大约他架子就端不起来了, 因为……”
云中鹤淡淡一笑,截断他的话道:“再见吧,你也该离开这里了。”
尸丐齐真忽道:“云宫主对黄山的山路熟吗?”
云中鹤任了一怔道:“莫非你有意替我带路吗?”
尸丐齐真忙道:“能替您带路,那真是我死要饭的祖上有德。”
云中鹤笑道:“可惜我不能用你,因为……”
尸丐齐真接口道:“可是怕我跟不上马儿……”
微微一顿,又遭:“也许我是赶不上马儿,不过,黄山接云峰处于乱山之间,只怕云宫主也要费 上一段时间去找呢。”
云中鹤心中暗忖:这话倒也有理,但由此至黄山尚有一百余里,带着这个似人似鬼的叫化子同行 ,实在不是味儿。
尸丐齐真已知其意,微微一笑道:“云宫主可以先试试我死要饭的脚力,再决定带不带我吧?”
不待云中鹤表示意见,立刻发足向前狂奔。
云中鹤纵马相随,心中也不由暗感惊异,因为这尸丐齐真的轻功足可列入一流高手之林。
当下突然一笑,不紧不慢,随在他身后五丈之外。
一个半时辰过后,已到黄山脚下。
尸丐齐真回头毗牙一笑道:“云宫主,我老叫化子的脚力还可以凑合吧?”云中鹤微笑道:“江 湖道上,大约你也是一把好手。”
尸丐齐真忙道:“勉强凑合,但比起云宫主来,那可真是萤火与皓月争辉了。”
云中鹤谈然一笑道:“云某要急于去一见黎元霸,还是烦你引路吧?”
尸丐齐真望望天色,皱眉道:“连夜上山?”
云中鹤道:“不错,莫非你不想去了。”
尸丐齐真摇摇头道:“不,不……不过,山路难行,宫主的马儿云中鹤一笑道:“这个不劳你费 心,你只管带我去就是了。”
尸丐齐真连声应暗,道:“是,是……死要饭的带路了。”
当下疾飞猛跃,向山中奔去。
云中鹤拨马相随,铃声叮咯,打破了夜的沉寂,虽是行走在陡峭的山路之上,但追魂铃马都没有 一点困难现象。
尸丐齐真的话果然不错,接云峰在于乱峰之中,若不是有他带路的话,在这夜色已深之时,还真 是不易寻找。
追魂铃马虽可奔行山路,但对于壁立如峭的接云峰,却也到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境地。
因为那山峰实在太陡峭了,云中鹤只好跃下马来,附在它的耳边轻轻的道:“虹影,这山你是爬 不上去了,就在这里等我吧!”
追魂铃马轻轻点了点头,立刻向一旁树丛中奔去。
尸丐齐真满脸含笑,当先向峰上攀去。云中鹤在后相随,大约费了顿饭时光,方才攀到峰巅之上 。
一经攀到峰顶,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原来上面竟是十分平坦,奇花瑶草,美不胜收不啻世外仙境 。
在峰巅正中,三槛茅屋,整整齐齐,一缕灯光由门窗缝隙中穿射而出,可知房中主人尚未入睡。
尸丐齐真轻声道:“那老家伙还未入睡,来的正好……”
把声音压得更低的道:“那老家伙对我并无好感,只好宫主一人去了。”
云中鹤颔首道:“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吧!”
迈动脚步,向茅屋之前走去。
房中人似乎不知有人到来,尽管云中鹤落脚极重,踏得蹬蹬直响,却并无开门探视之人。
云中鹤心中微感奇怪,立时在房门上轻轻敲了三响。
不久只听房门呀的一声打了开来,一个十二四岁的小童探首叫道:“你……找谁?”
云中鹤心中又是一动,因为那小童面部之上有一层难掩的惊惶之色。
云中鹤冷冷地道:“你的主人是谁?”
那小童更加惊惶的道:“我没有什么主人,只有我师父。”
云中鹤冷漠的一笑道:“那么你师父尊姓大名?”
那小童道:“家师姓黎,名讳元霸。”
云中鹤忙道:“那就对了,他在么?”
那小童方欲答音,摹听一个洪亮的声音呵呵大笑着由内室走了出来道:“是那位知友来访老朽。 ”
及至见到云中鹤时,却怔了一怔道:“这位少快是……”
云中鹤向他端详了一下,心头疑念不由更深,原来那人年约七旬,身材矮胖,面部有一股令人起 疑的奸邪之色。
云中鹤含笑道:“在下姓云名中鹤。”
无影剑黎元霸啊一声道:“可是当世的白剑铃马云少侠。”
云中鹤道:“正是在下。”
无影剑黎元霸忙道:“那真是久仰大名了。”
声调微变道:“不知尊驾相访老朽,所为何事?”
云中鹤笑道:“黎老侠士可知与您齐名的遮天掌卜老侠士,已经黎元霸一惊道:“他……他怎么 样了?”
云中鹤一言不发,忽的探手怀中,将那幅血巾掏了出来递上去道;“他不幸已经故世了。”
黎元霸双手微颤,接过血中,匆匆一看,咬牙道:“好一个血碑主人,竟假正义之名,做出这等 恶毒之事。”
云中鹤一笑道:“那血中上说些什么?”
黎元霸道:“他死于血碑主人手下。令老夫痛恨。”
云中鹤冷笑而起,大喝道:“只怕你看错了吧!”
无影剑黎元霸愕然失色,也离座而起,阴沉沉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中鹤冷冷地道:尊驾只须再看看那幅血巾,只见上面虽然也有点点滴滴的血迹,但却并无一字 。”
原来云中鹤所给他的只不过是一幅染了血迹的血巾,并不是遮天掌卜世龙所要传给无影剑黎元霸 的那幅血书。
黎元霸心头一震,表面上却故意装得冷静的道:“怎么,难道这血巾是假的?不是我那老友卜世 龙之物?”
仰天大笑了一阵,云中鹤道:“自然不是,因为云某已看出你不是黎元霸,所以并没给你真的血 巾,同时,这也是试探你的真假。”
无影剑黎元霸不以为意的道:你试出了?你怎知老夫不是黎元霸?”
云中鹤沉声喝道:“仅凭着一幅血中,你怎会知道卜世龙是死于正义团中人的手下?”
黎元霸道:“这很明显,如今江湖道上除开正义崖的正义团之外。
谁又能杀得了我那老友卜世龙?”
云中鹤寒着脸道:“那么,你又怎知这血巾是卜世龙之物?”
黎元霸愤愤地道:“因为老夫相信你白剑铃马云中鹤。”
云中鹤大声冷笑道:”你又怎知我是白剑铃马云中鹤。”
黎元霸大怒道:“你戏弄老夫已经戏弄得够了。”
云中鹤放下脸来道:“你不必强词夺理与尽力遮饰现在可以告诉我那真正的无影剑黎元霸在于何 处了?”
黎元霸阴冷的道:“如你定然不信,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老夫无法找出第二个黎元霸来,只好 请你看着办了。”
云中鹤一字一顿的道:“我认为你还是自己招认的好。”
黎元霸负手踱步,状如沉思。
但当他将要踱至内室之时,却倏然身子一晃。就向内室冲去。
他快,云中鹤比他更快,但见寒芒闪动,一片白光已经拦到了他的面前,正好封住内室的入口。
黎元霸暴退一步,怔怔地盯在云中鹤横在面前的滴血剑上咬牙一笑道:“金碧宫威镇武林,名满 天下,但百年前也曾遭过一劫,阁下复振金碧宫声威,白剑铃马再度横行天下,但老夫深信时间决不 会太长。”
云中鹤冷哼道:“你该先答复我的问题。”
黎元霸阴沉沉地道:“你的问题早已有了答案,只不过你想偏了而已。”
云中鹤微感一怔道:“你是说你……当真是无影剑黎元霸?”
黎元霸森冷地道:“这很容易证明。”
云中鹤轻轻颔首道:“可以拔你的无影剑了。”
黎元霸冷然一笑,涮的一声,由腰间撤下一柄匕首般的短剑。
那剑长不盈尺,寒芒森森,看得出也算一柄犀利的神兵,只不过尺寸太短。对敌之间,形势上先 占不利。
云中鹤面无表情的道:“这就是尊驾成名江湖的无影剑吗?”
黎元霸狂笑道:“不错,老夫被誉为剑中之龙,就是靠了这一柄锰剑,但今日遇上了滴血剑,老 夫知道该是未日到了。”
云中鹤剑眉森竖,滴血剑微振,发出一片龙吟之声,道:“云某不愿真个与你交手,只有迫不得 已,而后为之。”
黎元霸苦笑道:“难道你有两全之策?”
云中鹤倏然道:“以尊驾的声望造诣,也归附了披着正义外衣,剑无恶不作的正义团,未免令人 扼腕。”
黎元霸哼道:“你这是教训老夫吗?”
云中鹤冷冷地道:“云某只想救你。”
黎元霸狂笑道:“铃马过处,遍地腥血,白剑一现,从无活口,金碧宫是从何时改变了作风。”
云中鹤沈凝道:“云某杀戮虽多,但所杀的尽是江湖恶人,胸怀正义的光明磊落之士,云某不但 避与交锋,而且崇敬有加。”
黯然叹息一声,缓缓接下去道:“云某原认为尊驾是一位武林贤者,才千里迢迢,投递遮天掌卜 老前辈所留给尊驾的血书,没料到尊驾竟也归附了正义团。”
黎元霸黯然道:“老夫加入正义团时,原认为必符正义,没想到他们仅是披上了一件正义的锦衣 ……”
言下有深切的痛悔之意。
云中鹤朗然道:“悬崖勒马,犹未为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黎前辈是猛省的时候了。”
黎元霸神情骤然一变,忽然狂笑道:“不可能,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晚了,晚了 !”
云中鹤沉声道:“除非你没有悔改的诚意,否则,一切都不算晚。”
黎元霸咬牙道:“老夫名头得来不易,及至发觉身入邪恶,毕生事业已付东流,如要活下去,除 非永做恶人,忘却自己曾是使江湖饮服的剑中之龙。”
云中鹤叹息道:“前辈迷惑得太深了。”
黎元霸冷笑道:“何不说老夫已不可救药。”
云中鹤咬咬牙道:“善恶之分,端在一念之间,前辈可以抉择了。”
黎元霸短剑一摇,突然寒芒暴涨,向云中鹤前胸刺到,同时大喝道:“这就是我的答复。”
匕首般的无影剑虽短;但在一瞬之间,却幻出了三尺开外的剑芒,较之普通的长剑,还要长上一 些。
黎元霸以无影剑驰誉江湖,博得剑中之龙的封号,其造诣不问可知,如今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淬 然出手,自是威势无伦,凌厉万端。
云中鹤没想到他的无影剑会有这样长的剑芒,心头微惊,纵身疾闪。闪是闪开了,但嘶的一声, 前襟上已被划破了一条半尺长的裂缝。
云中鹤既惊且怒,滴血剑疾挥,但见白光如电,有如经天长虹,将黎元霸一下子罩人了剑影之中 。
但听锵锵数响,在一招之内,双剑已相互交制了五次之多。
眼前人影疾掣,无影剑黎元霸已跃出七尺之外,但他神色之间却是一付惊骇欲绝之色。
云中鹤仗剑挺立,冷漠的一笑道:“云某自出道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能用剑划破衣襟及在云 某手下走出一招之人,尊驾的无影剑果非浪得虚名。”
黎元霸面色惨白,咬牙哼道:“老夫毕竟也开了眼界,领教了滴血剑的高招。”
云中使沉着脸道:“云某重申前意,眼下之局,犹可善了。”
黎元霸哈哈狂笑道:“老夫名望已失,生命犹如空空的躯壳,生也元欢,死也无惧,能死于金碧 宫的滴血剑下,也可瞑目了。”
涮的一声,无影剑又复当胸刺至。
这次看得出更是狠招,剑芒已暴涨到四尺有余。
云中鹤面色沉凝,滴血剑寒芒一掣,已自收人鞘中。
眼前情势陡变,只见红光迸现,黎元霸的一条左臂已经齐肩而落,但无影剑却仍牢牢握于右掌之 中。
黎元霸并不运功止血,一任鲜血四溢,淋漓满地。
云中鹤双眉微锁,道:“尊驾就这样瞑目待毙了么?”
黎元霸咬牙道:“老夫只有一件憾事,没看清你这一招剑法妙处何在,是怎样斩下老夫的左臂? ”
云中鹤沉凝的道:“剑法之奇,不在变化多端,而在由繁入简,看似平庸无奇,实则玄异之至, 问题只在火候深浅。”
黎元霸纵声狂笑道:“老夫以剑成名,如今才知道不过班门弄斧,却自毁既得声望,是则老夫无 名可言,无勇可贾,饮剑而死,不过有如轻烟飘散,实在没有什么……”
云中鹤淡然道:“尊驾过于自暴自弃了。“黎元霸狂笑道:“老夫不再争执这一点,不论老夫是 对是错,都已没有可以补救的余地了。这……就算是气数吧!”
云中鹤心头黯然,他原想助黎元霸摆脱血碑主人的控制,使他踏上正途,但他却斩了他的一条左 臂。
忖思移时,云中鹤苦笑道:“尊驾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黎元霸失血过多,已经支持不住自己的体重,身子一怔,斜躺在壁角之上,勉强一笑道:“把卜 世龙真正的血书交我一看。”
云中鹤探手入怀,又掏出一幅血书,轻轻展了开来,摊在黎元霸的面前。
黎元霸强睁双目,哺哺念道:“血碑主人假正义为名,阳善阴恶,罪大恶极,弟不幸命丧彼等人 手,望吾兄匡正涤邪唐自珍重。”
他闭起双目,唱然一叹道:“当年老夫与卜世龙齐名,如今看来,老夫与他相差何啻霄壤。”
云中鹤收起血书,轻轻放于他的身边。
黎元霸再度睁开双目,大叫道:“云中鹤,你不肯成全老夫么?”
默然摇头一笑,云中鹤沉重的道:“云某已失手断去尊驾一臂,何忍二度下手。”
黎元霸大笑道:“白剑铃马凶残狠毒的传说,看来也是不实的了。”
云中鹤毫无表情的道:“传说不错,但所杀的对象皆属恶人,云某早已解释过了。”
黎元霸幽幽地道,“依你看来,老夫该算何等样人?”
云中鹤正色道:“尊驾刚正不阿,但过于矫情。”
黎元霸放声大笑道:“不错,就是这两个字害了我。”
涮的一声,右手紧握着的无影剑已经刺入了自已的左胸之内。
云中鹤俯身轻叹道:“黎前辈,您这是何苦?”
黎元霸面如淡金,咬着牙关哼道:“老夫曾经有一番布置,本想置你于死地……”
云中鹤应声道:“这一台,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你心里矛盾,无法下手。”
黎元霸双目一闭,唇角间血水急涌,已是一命呜呼。
云中鹤叹息而起。略一沉忖,一剑向窗板上劈去。
但听蓬的一声,木屑四飞,剑锋所著之处,闪起了一缕火光。
门窗四壁,大多以竹木为材,滴血剑挥动之下,火光四掣,顷刻之间,四面都燃起了熊熊烈火。
云中鹤穿门而出,收剑立于三丈之外。
三槛茅屋,已经烈焰腾空,云中鹤冷笑道:“朋友们,就打算这样躲藏下去,不再现身了么?”
摹地,一条黑影移了过去,缓缓向云中鹤背后接近。
云中鹤故作不觉,待至那黑影接近身后五尺之外时,方才右掌一翻,一缕指风点了出去。
这一招又奇又快,那黑影一声未曾吭出,登时摔倒在地。
云中鹤头也不回,冰冷冷地道:“尸丐齐真,假若我不曾稍变作风,你此刻早已丧命九泉了。”
原来那移来的黑影果是尸丐齐真,他虽然被云中鹤点了膻中大穴,但能听能言,当下颤声道:“ 云宫主,我老化子是给您送信来的。”怎么每次到了关键的时候,那白衣书生就出现了?难道是专门坏人家好事的#--iCMS.PageBreak--#云中鹤冷冰冰的道:“说!”
尸丐齐真低声道:“老化子发现峰下有不少黑衣人来往。”
云中鹤冷漠的笑道:“大约你不会是现在才知道吧广尸丐齐真呐呐地道:“云宫主怀疑我老化子 沟通。”
云中鹤大笑:“那不是怀疑,而是肯定,你想否认么?”
尸丐齐真颤声道:“云宫主,你……你要杀死我么?“云中鹤冷哼道:“我若想杀你,你早就死 了”
尸丐齐真忙道:“多谢云宫主。”
云中鹤冷冷地道:“我也并没有说不杀你。”
尸丐齐真一惊道:“那么,云宫主想要……”
云中鹤以令人心悸的声音说:“只要你肯说实话。”
尸丐齐真忙道:“云宫主请问,老化子知元不言,言无不尽。”
云中鹤喝道:“那么,你可以开始说实话了。”
尸丐齐真苦笑道:“云宫主叫老化子说什么呢?”
云中鹤冷叱道:“说什么你自己应该明白,难道还要云某教你么?”
叱喝之中,右手已按在滴血剑的剑柄之上。
尸丐齐真大惊道:“我说我说,云宫主千万不要动怒。”
云中鹤冷冷哼了一声,按在滴血剑剑柄上的右手已移了开去。
尸丐齐真连忙接下去道:“我老化子不过受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我受命把云宫主引上接云峰 ,他们安排了害你的计策。”
云中鹤淡漠地道:“快说,是哪三条计策?”
尸丐齐真接道:“第一,他们给了我一把绝毒的暗器,要我乘您不注意的时候下手,这暗器名叫 追魂连环弯,一发七枚,只要有一枚射中,见血封喉,必会立刻就死,但我既不敢下手,也不忍下手 ,所以……”
云中鹤面无表情的道:“快说,还有第二第三条呢?”
尸丐齐真道:“第二是剑中龙无影剑黎元霸用手段对付你,因你的炎阳七幻掌与滴血剑映血环厉 害,将尽量避免跟你交手,要在茶中下毒,或是用暗中的布设害你,据我老化子所知,这茅屋之中, 至少布下了四五重埋伏,可是无影剑黎元霸一样也没有施用出来……
云中鹤心中明白,黎元霸并没有真正的同流合污,虽然那茅屋中有几重下三滥的布设,但他却没 有勇气使用出来。
仰天一阵大笑,云中鹤道:“第三个计策,想必是倚仗人多,再甲冷云观故伎,以蚁多咬死象, 来硬拼硬打了。”
尸丐齐真连连点头道:”他们希望的是第一、第二两个办法能够成功,用第三个办法,就已经是 下下之策了。”
云中鹤沉着脸道:“这些计谋是什么人主持的?可是血碑主人?”
尸丐齐真苦着脸道:“血碑主人是谁,我老化子如何知道,至于这次谋害您的计划,都是一位什 么驾前护法主持的。”
云中鹤冷然一笑道:“仅是一个血碑主人的驾前护法,实在引不起我多大的兴趣。“反手一指, 点开了尸丐齐真的膻中穴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尸丐齐真大惊道:“我……不能自己走,他们已经知道我背叛了他们,如何会放过我这条老命… …宫主,您要救我,我知道这峰上的一条秘路,我可以引您走,悄悄地绕出他们的围困……”
云中鹤哈哈狂笑道:“云某本已不愿多事杀戳,但事实上逼我如此,那也就怪不得白剑铃马要赚 一个凶名了。
旋身向尸丐齐真喝道:“你可以跟我走,保险冲得出围困,我可以指点你一处投奔的地方。”
尸丐齐真大喜道:“宫主,但老化子不愿到别处去,只愿意跟着宫主。”
云中鹤并不答言,当先向峰下行去。
尸丐齐真急叫道:“宫主,不要走这边,有埋伏……”
云中鹤大笑道:“就算那血碑主人亲率属下到来,云某也是说闯就闯,又岂在乎他手下的一个护 法。”
有如猿狸翻山,急降而下。
尸丐齐真无奈,只好随后紧赶,也向峰下行去。
蓦地,峰顶上起了一串暴喝道:“云中鹤,你的未日到了。”
云中鹤脚步微收,转身看时,只见峰顶上涌下了无数条黑影,无数巨石被推得向下滚来,同时毒 箭暗器齐发,有如漫天风雨。
由于涌下峰顶的人多,滚滚巨石齐下,一路激撞,更有无数石块被撞了下来,势如千军万马,声 势十分凛人,再加上呼啸刺耳,火星乱问的毒剑暗器,看起来云中鹤与尸丐齐真俱难逃过此劫。
尸丐齐真大叫道:“完了,完了,我老化子……
一言未毕,背部却被云中鹤凌空抓了起来。
云中鹤面含冷笑,右手抓着尸丐齐真飞身而起,一冲十余丈高,左臂则挥出一片护身罡力,将击 到的毒箭暗器尽皆格得飞了开去。
虽是手中多了一个尸丐齐真,但他仍然身轻如燕,待至身形一落之际,双足点到了一株巨树的枝 杠之上。
仅是轻轻一点,云中鹤又复飞身而起,再向十余丈外的另一株巨树飞去。
就这样,云中鹤就如云中之鹤一般,足不点地,仅靠着足点枝梢而行,滚滚巨石,全由足下向峰 下滚去。
一连二十几个起落,云中鹤已经平安到达峰下,卓立在一块山石之上。
他将尸丐齐真轻轻放下地来,笑笑道:“起来,看看这般魔崽子们还有什么本领?”
原来此刻四外已布满幢幢的黑影,至少有百余人已将他们团团围困了起来,刀剑如雪,闪闪生光 。
冷冷一瞥,云中鹤沉声喝道:“云某已不愿多杀无辜,因为尔等不过是受胁迫无用之人,只要尔 等知惊抉择,速离此地,云某一概不究。”
四面的黑衣人没有应声,但却持刀仗剑,逐步逼近。
云中鹤冷笑道:“看来你们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了。”
四外的黑衣人仍在逐步挨近,十丈,九丈,八丈……
云中鹤心中一动,沉声喝道:“云某先取十条性命,以为警戒。”
话声甫落,只见他身形鹊起,疾射如箭,向逼进的黑衣人射去。
众多的黑衣人中登时大起骚动,但他们尚未来得及弄清是怎么一回事时,已见一轮红日在头上旋 转起来。、云中鹤大喝一声,红日疾转橙色,忽的一声劈空而落,黑衣人中响起一片惊叫:“炎阳七 ……”
后面的声音未及喊出,变故已生。
只见地下躺下不多不少,正是十人,每人前额上都印着一双缩小的橙色掌印,皆已气绝身死。
云中鹤早已又回到了山崖之上。四周黑衣人虽多,但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样又飞回了去的。
尸丐齐真像梦吃般哺哺地道:“宫主,你真了不起,一巴掌就是十条性命。”
云中鹤则振声喝道:“这十条性命就是你们的榜样,如果还不死心,云某要再取二十条。”
四外的黑衣人。有轻微的喧嚣之声,像在互相议论什么,但没有多久,上面的黑衣人忽做鸟兽散 :分向四周逃去。
云中鹤哈哈一笑道:“人,毕竟是怕死得多。”
尸丐齐真吁出一口长气道:“宫主,这一下子就没事了,咱们走吧。”
云中鹤跃下山崖,迈动脚步,但走出不足丈余,却又停了下来,伸手指指十具尸体道:“死者人 士为安,把他们埋葬了吧!”
尸丐齐真奇道:“江湖传言,您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狠之人,为什么你却如此慈悲?”
云中鹤苦笑道:“人之初,性本善,真正天性为恶之人,实在并不多见,我之疯狂杀人,自有不 得已之处。”
尸丐齐真连连点头道:“我懂,我懂,我就去埋葬他们。”
果然,不大时光,尸丐齐真已将十具尸体埋葬了起来,拍拍两手泥土,笑向云中鹤道:“宫主咱 们去哪里呢?”
云中鹤笑道:“我曾说过,要给你安排一处安全的地方。”
尸丐齐真叫道:“不,老化子愿意跟着宫主。”
云中鹤笑道:“那也随你了,倘若你跟得上我,不妨跟我同行,倘若跟不上我,只好请你到云某 告诉你的地方,那是杭城云家庄北的青杨岭。”
尸丐齐真忍不住间道:“谁在那里?”
云中鹤道:“那里有一个新成立的门派,名为正义门,只要你说出与我的一段经历,他们自会收 留于你,倘若他们问起我的行踪,你就说我去访一个武林奇人,不久就可以回去。”
尸丐齐真呐呐地道:“正义门……正义门……该不会是正义团吧?”
云中鹤笑道:“血碑正义所控制下的正义团,不过是假正义之名,行邪恶之事,这正义门却是主 持真正的正义。”
言语之间,脸上布满救天下为己任的正义之色。
尸丐齐真叫道:“不管是真正义假正义,我老化子还是要跟着宫主。”
云中鹤笑笑道:“我已说过,我也随你了……”话落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不久,只听一声长啸,配着铃铃的声音电掣而到,追魂铃马已经到达了云中鹤的面前。
云中鹤扳鞍上马,笑道:“我们走吧!”
尸丐齐真急忙奔前几步,叫道:“宫主体要甩下我;我老化子再不管用,也还能跑得过这匹马儿 。”
云中鹤笑而不答,轻声附在铃马耳旁道:“虹影,这老化子要与你比比脚力呢,跑给他看看吧。 ”
追魂铃马一声长啸,奋起四蹄,疾驰而行,尸丐齐真亦不怠慢,尽力展开提纵身法随后疾追。
但追魂铃马岂同凡马,四蹄如飞,有如一道白烟一般,向山下滚去,不待奔至山下,已经不见了 尸丐齐真的影子。
云中鹤面含微笑,待至完全看不到尸丐齐真的影子了,方才一勒,收住马绥,轻轻地笑道:“现 在已经把那老化子完全丢开了,咱们慢慢走吧!”
马儿似懂人语,果真慢步缓行,向前走去。
云中鹤既不走官道,也不落客店,一路穿山越野而行,为的是尽量少让人发现他的行踪。
三日之后,他已到嵩山脚下。
云中鹤拨马上山,但走了不足十丈,却又勒马停了下来。
他略一沉思,拍拍马颈道:“虹影,这山下不一定安全,你还是自己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马儿懂事的点点头,悄悄走了。
云中鹤唇角浮起一抹冷笑,腾身而起,向山上驰去。
此刻正是暮色四合的黄昏时分,云中鹤有如一片白云,一恍眼间已消失在山雾树丛的膝陇之中。
少林寺。
按说此刻正是寺憎做夜课的时光,应该香火不绝经咒钟钱齐响才对,然而事实却完全两样。
整个少林寺中,仅是一片沉寂,前后数进殿院,处处钟鼓无响,灯烛不明,乍然看来,简直使人 疑心这是一座废寺。
上房中,殿廓上,倒是也有不少身着僧袍,肩披袈裟的僧侣,但一个个东倒西歪,俱被点闭了穴 道。
在内内外外的暗影中,则有不少持刀仗剑的黑衣人,穿梭往来,似是正在巡查的模样。
第十六章 问讯采莲女
整个少林寺虽是一片黑沉,但大雄宝殿中却有一丝微弱的灯光。
由微弱的灯光中,可以看清殿中的情形,显然是少林寺正遭遇到一场空前未有的劫难。
大殿正中是一列蒲团,居中一名老憎,瞑目俯首,双掌合十,正是少林寺的掌门人海愚禅师。
在海愚禅师两旁则是雁翅般的两排憎众,俱是少林寺中的海字辈的高僧,曾被云中鹤下令责打过 三十棍的海智霍然亦在其内。
但大殿中却布满了层层黑衣人,个个拿着明晃晃的兵刃,分立四周,在海愚掌门面前,则有一个 白发飘垂的青衣蒙面人高坐一张座椅之上,面对海愚禅师,正在不耐的喝问。
座椅的两旁,分立着四个仗剑老者,气象森严,在黯淡的灯光中,简直有如置身鬼域。
海愚禅师面色沉凝,跌坐在蒲团之中,瞑目合十,低头不语,像入定一般,其他僧众,也是一般 模样。
那白髯蒙面人不耐的喝道:“海愚,你想抗命么?”
海愚禅师把头俯得更低的道:“老衲不敢。”
白髯蒙面人喝道:“既称不敢,为何还不直说?”
海愚禅师道:“老袖委实只知这些。”
白髯蒙面人拂袖而起,哼了一声道:“令师兄海慧老秃是送云中鹤进人滴血谷的人,对云中鹤有 天高地厚之思,他怎会忘记少林之德,与少林又怎会毫无联络。”
海愚禅师忙道:“但眼下少林一脉接受血碑主人调遣控制,也就是云中鹤的敌人。”
白髯蒙面人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道:“这些话你不说也罢,归附正义崖,只怕也是少林不得已 而为之的事,明虽归附,暗中却偏袒云中鹤,这话对也不对?”
海愚禅师连忙诵声佛号道:“这是猜测之词。”
海智禅师一旁插口道:“老衲就曾被云中鹤重责过三十大棍,差一点老衲归了西天。”
白髯蒙面人大喝道:“闭口。”
目光炯炯地逼射到海智禅师脸上,接下去道:“那不过是你的苦肉汁,以遮掩正义团中人的耳目 。”
海智轻宣一声佛号,叹道:“施主硬要如此说法,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白髯蒙面人冷哼一声,喝道:“老夫身为血碑主人驾前九大护法之一,是你们的上司,不是施主 。”
海愚禅师忙道:“是……是……请上座见谅。”
白髯蒙面人气平了一些道:“那云中鹤果真一次都没来过么?”
海愚禅师忙道:“老衲不敢欺蒙上座,确实不曾来过一次。”白髯蒙面人哼了一声,近乎自语的 道:“这倒奇怪了,云中鹤忘记少林对他的恩惠了么?”
海愚禅师微吁道:“上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认真说来,少林寺对云中鹤并没有什么恩惠可言 ,只不过……”
白髯蒙面人怔了一怔道:“什么?没有恩惠,云中鹤如非海慧老秃把他送入滴血宫,他又哪里会 有今天的成就……”
海愚禅师道:“但那不过是先师天愚与当年金碧宫主的一个交换条件……”
“交换条件?”
“先师天愚曾受过金碧宫主的一次大恩,授手替金碧宫物色一个弟子,故而先师遗命由海慧师兄 办理……”
白髯蒙面人冷冷哼了一声,但没有插口。
海愚禅师继续说下去道:“海慧师兄物色良久,方才发觉云中鹤资质俱佳,凑巧碰上正义崖前的 血案,就顺便将他送入了滴血宫,那云中鹤后来自然知道了这一点,对少林来说也就没有什么恩惠可 言了。”
白髯蒙面人哼了一声道:“金碧宫是正义崖的大敌,海慧老秃为金碧宫物色弟子,与正义崖为敌 ,是十恶不赦之人,他身为少林高僧,竟做出这等事来,少林寺理应一动而消,从此再无少林之名。 ”
海愚禅师连忙把头俯得低低地道:“上座慈悲,上座慈悲……”
白髯蒙面人缓缓踱了几步,重复在座椅上坐了下来,沉吟着道:“尔身为少林掌门,不知你是否 真正服从正义崖的指示行事?”
海愚禅师忙道:“少林一脉,早已听命于血碑主人,上座尽管吩咐,老衲不敢不遵。”
白髯蒙面人冷然一笑道:“好吧,咱们还可商议一个退而求其次之计……”
声调一沉,道:“只要你把那云中鹤骗上少林,就可将功抵罪。”
海愚禅师怔了一怔道:“云中鹤行无定址,谁又知道他在哪里?”
白髯蒙面人冷笑道:“这个脑筋可以由本座去伤,你只管修书一封,写上一个恳切的事故,将他 诱来也就是了。”
“这……”
白髯蒙面人沉声喝道:“怎么,莫非你不肯答应?”
海愚禅师叹口气道:“佛门戒打诳语,老衲不……不便应命。”
“戒打诳语?”白髯蒙面人仰天狂笑道:“这不是打诳语,这是战术,也是正义团的命令,为诛 除一个狂暴凶恶之徒,可以不拘任何手段。”海愚呐呐地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么?”
白髯蒙面人阴冷的一笑,拂袖而起,喝道:“不管有没有别的办法,只问你肯不肯答应此事?”
海愚禅师忖思着道:“云中鹤神功高强,纵然把他骗来,只怕……
不但擒不住他,反而毁了我少林历代祖师惨淡经营的一片基业。”
白髯蒙面人沉声道:“这个不劳你关心,在云中鹤到来之前,这里可以不着痕迹的布置成一座龙 潭虎穴,正义崖为诛除这名叛徒,可以动用一切力量,甚至可以奏请血碑主人派遣四大近侍助阵…… ”海愚禅师默然元语,似在沉思之中。
白髯蒙面人不耐的喝道:“海愚,本座耐性并不太好,须知本座已奉血碑主人条谕,可以借机处 理少林之事……”
声调一凛,阴冷无比的接道:“那也就是说,本座可以有权将少林化为一场劫灰,使少林从此烟 消火灭,不存于世。“海恩禅师震了一震,呐响地道:“上座该不会真的那样做吧。”
白髯蒙面人狂笑道:“那就要看你如何答复本座了。”
海愚目光四掠,看了左右的两排少林僧侣一眼,只见一个个面色沉凝,俯首合十,显然俱把决定 的权力交给了海愚禅师。
海愚禅师收回目光,喟然一叹道:“好吧,老袖遵命。”白髯蒙面人寒声笑道:“那就快些修书 。”海愚禅师白眉微锁道:“请上座先撤少林之围,容老衲徐徐修书,设法投致云中鹤,约期到少林 而来,也就是了。”
白髯蒙面人狂笑道:“你不必想卖诡计,拖延时间,须知本座并不是那样容易对付的人物,除非 你即刻修书,附上一件少林信物,交与本座,今天少林难脱大劫。”
海愚禅师面色一惨遭:“这样说来,上座是不准老衲有通融的余地了。”
白髯蒙面人笑道:“你知道就好。”海愚禅师俯首不语。
白髯蒙面人猛的一推座椅,大声喝道:“海愚,愿意修书引云中鹤到来,还是与少林同罹大劫, 你该立刻决定。”
摹然—一一个阴寒如冰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云某不是已经来了么?何必还要威逼海愚禅师呢? ”
及至话落,方才看到一条白形己至大殿之中。在场之人虽多,但却谁也不曾看出他是怎么来的?
来人恍如玉树临风,正是当世重现江湖的金碧宫宫主云中鹤。
白髯蒙面人大吃一惊,退后几步,伸手拉出一柄长剑,喝道:“你……就是云中鹤?”
云中鹤冷笑道:“难道你不相信,还要云某找点证明么?”
海愚样师等人惊喜交迸。但却尽不形之于色,个个默无一言。
所有的黑衣人早已全神戒备。蓄势待发。
云中鹤朗声大喝道:“听着,云某不愿多诛无辜,只要尔等不妄行出手,云某一律放过尔等性命 ,但如不识进退,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白髯蒙面人咬得牙关咯咯做响,陡然震声大喝道:“上!”
四面的黑衣人想是处于积威之下,不敢不尊,各擎兵刃,一拥而上。
云中鹤大喝一声,右掌一扬,一片幻影,紧接一片惨呼。
黑衣人纷纷倒退,大殿中又暂时归于平静。
只见已有八名黑衣人横躺于地,伤在炎阳七幻掌下。
云中鹤沉声又道:“云某虽不愿多诛元辜,但却也不能拒绝尔等送死,若仍有不畏死之人,不妨 再上。”
白髯蒙面人心头暗凛,猛然大喝道:“快退。”
纵身当先,就向殿外而逃。
云中鹤冷冰冰地喝道:“别人可以走,你得留下。”但见白影晃动,白髯蒙面人已被抓回大殿之 中。
整座少林寺中起了一阵鼎鼎吵嚷,但不久就平静了下来,原来所有的黑衣人俱已逃走一空。
白髯蒙面人被抓回大殿之时。已被云中鹤顺手点了穴道,是以被抓回大殿之后。只有横向在地, 并未站起身来。
云中鹤冷漠的一笑道:“朋友,现在咱们可以好好的谈谈了。”
殊料那白髯蒙面人喉间咯咯一声,一股紫黑的血液顺口流了出来,在地上一阵挣扎,已经死去。
显然他在齿糟或牙缝中蓄有剧毒,当他知道自己难免一死时,咬破毒药,中毒而死。
云中鹤长叹一声,喃喃地道:“这血碑主人,当真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物,他控制属下爪牙的 手段,也实在叫人心寒。
海愚禅师连宣佛号道:“谢云施主惠施援手,保全少林一脉的香火。”
云中鹤微吁道:“此次虽幸而无恙,但却难保下次不再来犯。”
海愚禅师道:“云施主说得不错,当血碑主人知道了今日事件之后,少林寺恐怕仍将难遭大劫。 ”
云中鹤道:“那么老禅师可有应付之策。”
海愚禅师苦笑道:“也只有过一关算一关了,以血碑主人控制天下武林之威,倘若真的要毁灭少 林寺,又岂是老衲等所能抗拒得了的?”
云中鹤笑道:“在下倒替老禅师想出了一条路来,倘若老禅师肯于应诺,也许有助于贵寺的脱劫 避难。”
海恩禅师忙道:“请云施主快些指点迷津,只要能保全住少林一脉,老衲无不遵从。”
云中鹤道:“在杭城云家庄正北,有一座青杨岭,此刻大约正在大兴土木,因为有一个正义门要 在那里开宗立派。”
“正义门?”
海愚禅师脱口叫道:“只怕是血碑主人搞的花样吧!”
云中鹤笑笑道:“不然,如果认真说来,这正义门是临时组成的一个门,只待把披着正义外衣的 正义团消灭之后,仍将完全解散。”
目光转动,沉凝的投注了海愚禅师一眼,又道:“故而这正义门不同于一般江湖门派,凡是武功 精湛,有志涤邪匡正的侠道人士也收,知悔认错的邪道魔头也留,至于整个帮派参加,更是欢迎。”
海愚禅师容光焕发的道:“这真是一个大喜讯,倘若天下武林认清了血碑主人的阴谋毒计,大家 能团结起来,则血碑主人的正义团就可以不攻自破。”
轻轻诵声佛号,又道:“云施主可否进一步说明,这正义门是什么人所倡议的,云施主之意,是 否要我少林一门全部参加。”
云中鹤笑道:“不如此不足以保障少林安全,共组正义门,联手诛魔,大约也是老禅师所愿为当 为之事。”
声调微顿,一笑接道:“至于倡仪之人,不必相瞒老禅师,就是大漠鹏城的鹏城白凤展玉梅姑娘 与在下云中鹤。”
海愚禅师大喜道:“这样说来,老衲是一定参加,所有少林弟子,都愿受驱遣。”
云中鹤道:“事不宜迟,老禅师既经决定,最好快办。”海愚禅师忙道:“这是自然,老衲即刻 料理寺中事务,率领所有的门下弟子,明晨一早启程去杭城青杨岭。”
云中鹤轻轻颔首,略一俯身,扯去了那白髯蒙面人头上的蒙面黑巾。
一付苍老的面孔现了出来。
云中鹤皱眉道:“老禅师认得此人吗?”
海愚禅师端详了一会,摇摇头道:“从未见过此人。”
云中鹤沉忖着道:“血碑主人物色的各方人才不可胜计,这也不足为奇,只可惜不曾问出他一句 口供。”
海恩禅师诵声佛号道:“纵然间得出口供,也是无用,那血碑主人是谁,只怕他根本无从知晓。 ”
云中鹤叹道:“这话也对,看来要想找出这老魔头,只怕还要很费上一番周折。”
海愚禅师诵声佛号道:“老衲即刻遵照云施主的吩咐,率领徒众赶赴杭城,对云施主……只有怠 慢了,云施主还有另外指教么?”
云中鹤道:“云某真正来此的目的,却是向老禅师打听一个人的行踪。”
海愚禅师怔了怔道:“不知云施主要打听的是谁?”
云中鹤一字一顿的道:“三环套日君中圣。”
海愚禅师先是一怔,继之诵声沸号道:“云施主想得好,若能请出此人,倒是正义门一个绝佳的 帮手,不过,只怕难以请他出门。”
云中鹤沉凝的道:“这样说来,这人还健在人世了?”
海愚禅师忙道:“自然,据说他曾得服灵药,延年益寿,虽然已是百龄开外,但望之不过如七十 许人。”
云中鹤急道:“如今他在何处?”
海愚禅师道:“祖徕山的白水山庄。”
云中鹤道:“老禅师常听到他的讯息么?”
海愚禅师思忖道:“他本是先师至交,五十年前,君老施主莅临敝寺,曾与先师连奕七天,而后 君老施主宣布归隐祖徕,老死不再出山,永远不复再问世事,不过,每年君老施主华诞之期,本寺均 派人专程奉上一份寿礼,数十年来从未间断,本年寿礼是由老衲师弟海智所送,上月中旬方才归来, 曾经亲见君老施主之面。”
云中鹤唤了一声道:“以老禅师看来,这君中圣为人如何?”
海愚禅师毫不迟疑的脱口道:“任侠尚义,一言九鼎,是武林中难得的高辈高人,只因遁世已久 ,才渐为世人遗忘。”
云中鹤道:“好吧,云某就要专程前往租徕,一访这位任侠尚义的君老侠士……”
不待话落,拱手出殿,有如一缕白烟一般,向山下飘去。
祖徕山,在泰山东南,相距仅七十里之远,虽无泰山之雄伟壮丽,但山中也奇峰罗列,巍峨挺拔 。
此刻正是清晨时分,百花含露,晨风送爽,静静的山林之中,不啻世外仙境。
在登山的路上,此刻却驰来了一匹骏马,马上驼着一位英姿飒爽的白衣少年,在清脆的蹄声铃声 之中,缓缓向上行去。
自然,这正是云中鹤。
当他踏上山路不久,却忽然跳下马来,拍拍马颈道:“虹影此行区吉难测,你还是在山下等我吧 !”
那马儿轻轻点了点头,向草丛中跑去,云中鹤放步而行,径往山深之处走去。
他初次到此,并不知白水山庄位于何处,在山中走了一会,不禁有些不耐烦起来,偏偏连个可以 问路的猎夫樵子也遇不到,一时竟不知应该如何走法。
正行之间,忽听一片幽微的歌声传了过来。
云中鹤大奇,立刻展开绝顶轻功身法,循着歌声传来之处扑去。
转过一道山峰,前面顿时豁然开朗。
只见峰后是一片平地,同时并有一池小湖,湖中荷叶片片,一条小船飘浮其上,一个年约二八的 红衣少女正在船上信口而歌。
云中鹤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不自觉的收住脚步,凝神倾听。
只听此少女的歌声悠扬,清脆悦耳,使人几乎疑心是在梦境之中。
云中鹤缓步向湖边走去,并重重的咳了一声。
那红衣少女顿时发觉了,但她却毫无惊骇之意,遥遥向云中鹤投注了一眼,划着小船向岸边靠来 。
云中鹤双拳一拱道:“很对不起,打扰姑娘了。”
红衣少女抿嘴一笑道:“不用客气,你为何来到这里的?”
云中鹤强笑道:“在下闯入山中,却不幸迷失了路途,想请姑娘指点一下。”
红衣少女笑道:“你想去哪里?”
云中鹤道:“白水山庄。”
红衣少女微微一怔,又仔细打了他一眼道:“白水山庄不通俗客,你要到白水山庄去找哪个?”
云中鹤笑道:“上月君老庄主寿诞之期,在下还曾来送过寿礼,姑娘怎说不通俗客?”
红衣少女笑道:“虽通俗客,也都是过去的世家知交……I’眸光转动,道:“既你已经来过,又 怎会迷失了路途?”
云中鹤不由为之语塞,怔了一怔,方道:“虽未过一次,但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加上山路难记 ,所以……”
红衣少女点头道:“这也有些可能。”
伸手遥遥一指道:“由此转过那边山头,再穿过一片松林,就可以看到了,”
云中鹤忙道:“多谢姑娘指点。”
双拳一拱,转身而去。
但他甫行走出三步,却听那红衣少女娇呼道:“慢走。”
云中鹤收住脚步,但却头也不回的道:“姑娘还有什么指教?”
红衣少女慢慢踱到他的面前,笑盈盈地道:“你既已送过寿礼,现在又来做什么呢?”
云中鹤双眉微锁,道:“在下有一桩大事,要见庄主。”
红衣少女也皱两条柳眉道:“什么,你要见庄主?”
云中鹤点点头道:“不错。”
红衣少女噗哧一笑道:“上次你来祝寿时,可曾见过他老人家?”
云中鹤又怔了怔,摇头道:“没有。”
红衣少女笑道:“上次即没见到,这次也见不着。”
云中鹤道:“姑娘能告诉我为什么呢?”
红衣少女道:“十分简单,他老人家不见俗客,就算是平生知交,多年老友,千里迢迢专程而来 ,他也是不肯一见。”
云中鹤若有所思的道:“这倒奇怪。”
红衣少女道:“这也没有什么奇怪,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几十年前就宣布不间世事,摒绝友好, 如果见了这个不见那个,难免厚此薄彼,如果个个都见,他老人家就又有得忙了,所以干脆谁都不见 。”
云中鹤凝视着红衣少女,笑笑道:“姑娘必也是白水山庄的人了。”
红衣少女俏皮的一笑道:“你猜是不是呢?”
云中鹤被她的狡黠所动,冷漠一笑道:“姑娘不但是白水山庄的人,只怕也是姓君吧。”
红衣少女展颜一笑道:“不错,我叫君梦如,庄主君中圣,我叫他祖爷爷,但……
幽然一叹,住口不语。
云中鹤奇道:“姑娘想说什么,为何又不说了?”
红衣少女忖思着道:“实际上我不姓君,也不该叫他祖爷爷。”
云中鹤更加奇怪的道:“那么姑娘本姓什么,为何……”
红衣少女连连摇头道:“不要问下去了,我本是一个孤儿,自小在君家养大了的,至于我本姓什 么,我根本就不知道。”
云中鹤叹口气道:“请姑娘原谅我引起了你的伤心。”
君梦如又淡淡一笑道:“没有关系,你……还没告诉你姓名呢?”
云中鹤略一沉吟道:“在下姓云叫中鹤。”
君梦如甜甜地道:“云公子,依我相劝,你还是回去吧,我祖爷爷一定不会见你。”
云中鹤苦笑道:“好吧,不论他见与不见,我总要去碰碰运气,果真不见,我也就只好离此而去 ……”
当下不再多话,身形疾转,向君梦如所指的方向走去。
绕过一座峰头之后,果见一片松林根立面前,云中鹤事事注意。
步步留心,向松林中穿了过去。
松林下具是铺的白石板道,但由于年代的久远,风雨剥蚀,早已陈旧古老,没有什么值得怀疑之 处。
此外,山林寂寂,更没有什么值得怀疑。
云中鹤不由有些犹疑不定起来,难道自己的怀疑错了么?
穿出松林,他不由更加愕然。
因为一片风光明媚的园林,已然呈现眼前。
只见那片园林位于一片山崖之中,亭台楼谢,房台毗连,但却没有他想像中的高墙巨堡,只不过 竹木为篱,完全符合山庄之名。
云中鹤不由有些颓丧,看样子自己是白跑一趟了。
心中虽然如此想,但脚下却仍然走了过去。
但山庄之首的一间门房之中,走出两名彪形大汉,拦住了云中鹤的去路。
云中鹤向两名彪形大汉投注了一眼,又不由精神一振。
只见两人之中一个背刀的大汉逼视着云中鹤道:“朋友何来?”
云中鹤抱拳道:“在下来自滇中,因久仰三环套日君中圣老侠大名,渴欲一见。”
那背刀的大汉,任了一怔道:“来自滇中,这路可不近哪。”
另一外佩剑的大汉道:“朋友由滇中而来,就是为了要一见敝庄主么?”
云中鹤颔首道:“不错。”
背刀的大汉沉声道:“敝庄主绝迹江湖十年,除了几位知交偶通俗客之外,早已没有人知道敝庄 主的大名,你年纪轻轻是怎会慕名而来的?”
云中鹤略一沉忖道:“在下在滇中之时,曾遇一名武林前辈提起过君老侠土。”
背刀的大汉道:“就因为听到一句人言,而使你万里奔波来见敝庄主的么?””
云中鹤忙道:“除此而外,那位武林前辈还要在下带来一封书信面交君老侠土。”
那佩剑的大汉一伸手道:“拿来,我代你呈给君老侠士就是了。”
云中鹤摇头一笑道:“那位前辈一再关照面交君老侠士,在下无法交与尊驾。”
佩剑大汉哼了一声道:“那位前辈贵姓大名?”
云中鹤也哼了一声,冷冷地道:“这话在下只能对君老侠土当面说明。”
佩剑大汉向那背刀的大汉投注了一眼道:“徐兄之意如何?”
那背刀的大汉道:“庄主早有话交待过了,既然他不呈出书信,只好请他走路。”
云中鹤淡然一笑道:“既然两位不肯传禀,在下不便久留,就此别过了。”
说罢转身就走。
背刀的大汉叫道:“慢走。”
云中鹤收步道:“尊驾还有什么指教?”
背刀大汉忖思着道:“阁下万里迢迢而来,就这样三言两语,一走了之么?”
云中鹤冷笑道:“这又奇了,尊驾不允传禀,又有什么办法?”
背刀大汉为之语塞,那佩剑大汉则摆摆手道:“好了,你快些走吧。”
云中鹤冷冷一笑,转身大步走去。
两名大汉望着云中鹤远去的背影,一时困惑万端。
那背刀大汉投注了佩剑的大汉一眼道:“这事有些古怪。”
佩剑大汉目光一转道:“是啊,这人来路不正。”背刀大汉一跺脚道:‘不行,咱们要快去禀报 总管。”
佩剑大汉颔首道:“快,你快去禀把总管,说不定这人……”
但那背刀大汉没等他说完,即刻一转身,向庄中飞奔而去。
且说云中鹤,大步走出三十余丈,就在那片松林中匿下身形,飘身匿入一株树巅之上。
静观变化。
果然。
不出他所料,没有多久时光,就见一群人向庄外飞驰而出,穿过松林,向山下追去。
那些人少说也有二三十人,个个全身劲装,擎刀佩剑,俱都轻功不弱,一溜烟般的向山下飞驰。
云中鹤咬牙暗道,“好一个与世无争,归陷林泉的君老侠士……”
不久,又是二三十人追了过去。
前后三批,少说也有六七十人。
云中鹤打定主意。索性就在树巅上轻轻坐了下来,瞑目调息,运功养神。
几乎一整天的时间他都在树巅上消磨了过去,松林中不停有人穿梭出入,但却没有一人注意到树 巅之上。
云中鹤心中暗笑,这些人忙了一整天,却没有人发现自己行踪。
及至入夜二更之后。他方才飘身而下。
四处一片沉静,想是白水山庄人都以为自己已经出山而去,放弃了继续搜索的行动。
云中鹤像一片白云轻轻飘到白水山庄附近,向内张望。
庄中静谧如常。鸡犬无声。
他身形鹊起,展开绝顶轻功身法,向往中飘去。
一边越过两重庭院,并不曾遇到巡更查夜之人。
云中鹤心中暗忖,庄中难道没有一些防卫么?
忖思之间,忽见一盏灯笼缓缓移了过来。
云中鹤心中一动,侧身躲于一边。
只听脚步连响,一个庄丁打扮之挑灯走来。
云中鹤静立不动,待那庄丁走进之时,蓦地长身而出,伸指一点,点闭了那人的志堂大穴。
那庄丁一声未及吭出,立刻歪身就倒,但云中鹤不待他身形倒下,伸臂急拦,把他接住。
同时,他略一忖度形势,把那庄丁向一片花丛拖了过去。
四外无人发觉,云中鹤将那庄丁拖入花丛之后,轻声叱道:“如想活命,需要坦白回答我几句问 话。”
那庄丁并无惊慌之色,连连点头道:“壮士请问。”
云中鹤道:“你们庄主住在何处?”
那庄丁道:“现在还在书房之中。”
云中鹤道:“你可知道位于何处?”
那庄丁颔道:“知道,如果壮士志在见我们庄主,我可以给你带路。”
云中鹤心中倒不禁又有些忐忑了起来,因为这庄丁太干脆了,干脆得使他不能不起疑心。
忖思了一会,云中鹤冷笑道:“听着,如果你敢弄鬼,我首先要你惨死。”
那庄丁哭笑不得道:“壮士不是要见我家庄主吗,在下带你去见我家庄主也就是了。”
云中鹤冷笑道:“你家庄主是这样易见的么?”
那庄丁忙道:“尚若递贴求见,当然不易,但您深夜间了进来,那情形就又不同了。”
云中鹤冷冷一笑,拍开那庄丁的穴道,要他当先而行,自己则随在那庄丁的五尺之后,亦步亦趋 ,向前走去。
由于那庄丁的态度从容,答复爽快,云中鹤不由大滋疑念。
整个的白水山庄中都是一片寂静。想是日间的一阵骚动已经过去,都认为云中鹤离开了祖徕山。 并没有再加防卫。
云中鹤不敢稍存疏忽之心,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步步为营,随时都准备着出手应变。
那庄丁头也不回,一直向前走去,一连穿过两道月洞门,方才在一座花木扶疏的小院之前收住脚 步。
云中使凝视细看。那小院只有三间正房,木门纸窗,幽莫摇曳,十分小巧精致,房中灯光辉煌, 可知有人在内。
“到了,这就是敝庄庄主的书斋!”
示意云中鹤稍候,迈步向院中走去。
云中鹤傲然而立,唇角间噙着一抹冷笑,脑海间闪电般掠过了几个意念,那是他见到白水山庄庄 主三环套日君中圣时应该怎样对付?
忖念之间,只见那庄丁已经走到三间正房之间,曲身禀道:“启禀庄主,有外客求见。”
房中响起一声轻嗽,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是庄外传报,还是闯庄而入。”
那庄丁连忙应道:“是闯进来的。”
房中之人响起一声轻笑,淡淡吩咐道:“请进来吧!”
云中鹤全神贯注,这番话自是听得清清楚楚,由话声中他无法听得出房中之人内功修为的火候, 也无法判断出他的年龄,使他惊讶的是,倘若房中之人果然是三环套日君中圣的话,则他的内外造诣 必然到达不着皮相之境了。
那庄丁,连忙应了两声是字,转身向犹立在小院门前的云中鹤招了招手,轻轻喊道:“庄主有请 。”
云中鹤面含冷笑,大步而人。
正房屋门已启,一个身材瘦小,身着土黄长衫,颏下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的老者当门而立,看年龄 不过在六旬与七旬之间。
匆匆一瞥之间,云中鹤不由又是一怔。
原来那老者面容和善,满脸俱是笑意,瘦小的身材,与那一袭土黄布长衫,更使人有一种慈祥宽 和之感。
云中鹤转开目光,心中警告自己:“我不能为他的外貌所感。”
那老者双拳微拱,含笑道:“壮士请进。”
侧转身子,让开了道路。
云中鹤微感困惑的抱拳回礼道:“前辈就是白水山庄庄主?”
那老者笑道:“正是老朽。”
云中鹤双眉微锁,凝注着他半晌无语。
那老者爽朗的大笑道:“壮士既是深夜间入敝庄要见老朽,现在却又迟疑什么?”
云中鹤淡漠的一笑道:“那么前辈也就是三环套日君中圣老侠士了?”
那老者又爽朗的笑道:“正是老朽。”
云中鹤自嘲的一笑昂然迈步而入。
房中果是一间书房,四壁挂著名人字画,瓶鼎几架,配合着琳琅满目的图书,点缀得古朴雅洁。
除开三环套日君中圣外,房中并无别人,那带路的庄了早已顾自离去。
君中圣亲自掩好房门,将云中鹤让到桌几之前,一笑道:“壮士夜入蜗居,必有见教之处,你我 可以促膝长谈了。”
说着顾自坐了下来。
两张座椅相距不过数尺,云中鹤心中暗忖:在这样距离之下,倘若君中圣不怀好意,暴出煞手, 倒是极难防御之事。
但君中圣的坦然从容,与那胸无城府的祥和笑意,却使云中鹤不便显示出过份的顾忌与猜疑,当 下淡然一笑,也坐了下去。
君中圣等云中鹤坐定,轻持着颏下山羊胡子道:“壮士高姓大名?”
云中鹤早已拿定主意,坦然答道:“晚辈姓云名中鹤。”
这答复似是早在君中圣的意料之中,并未引起他的惊奇感,仅只略作沉思的顿了一顿道:“日间 曾来敝庄的云中鹤,想必也是壮士了?”
云中鹤颔首道:“正是晚辈。”
君中圣平静的道:“云壮土曾云有一封故人的书信交托壮土代致老朽,不知……”
云中鹤摇头一笑道:“那只是晚辈捏造的借口,因为贵属下不允传报。”
君中圣轻轻叹吁一声道:“老朽因为年迈力衰,数十年前就已绝迹江湖,选在这白水山庄隐居, 原欲图个清静,谢绝交往,但……”
云中鹤接口道:“但扰攘的十丈红尘中,不乏仰慕君老侠士之人,仍然肩踵相接,绝绎而来,欲 图一睹丰神。”
君中圣哈哈大笑道:“云壮士之言,老朽万不敢当,但谬承无数的江湖朋友错爱,却也是事实。 ”
有些感慨地轻叹一声,又道:“老朽避世隐居,旨在远离风尘,在此情影之下,才不得已而宣布 不见任何贵客,不论故交同好,也不论地位高低,老朽一概不见,数十年来,除却老朽贱辰之期偶有 昔日至交派人致送寿礼之外,平日已经甚少访客。”
云中鹤恭维道:“前辈风格高洁,实在难得。”
话锋一转,接道:“前辈既然不见任何访客,为何晚辈闯入庄来,却又这样容易的为前辈所接见 ?”
君中圣持髯笑道:“这自然有些不同了。”
云中鹤凝重的道:“晚辈愚庸,不知这不同的原因何在。”
君中圣凝重的道:“登门造访,大多是因慕老朽虚名,酬醉交往,最为老朽厌弃,但闯庄强入, 则必然有重大缘故,不得已而为之,老朽若仍避而不见,就未免太拒人于千里之外,不通人情了,故 而老朽虽令下人严拒访客,但白水山庄中却不设防护桩卡,不阻挡闯庄而入之人。”
云中鹤微带钦服的一笑道:“白水山庄竹木为篱,既不设桩布卡,又无巡更值夜之人,老前辈的 居处倘若淬受袭击,那岂不……”
君中圣大笑道:“老朽在江湖上虽然浪搏虚名,但平生未结仇怨,不致有寻仇报复之人,其次, 说句疯狂的话,一般江湖高手,还暗算不了老朽。”
云中鹤寒着脸道:“老前辈的一切举措,不愧武林高贤,但晚辈却有一事不明,日间晚辈求见被 拒之后,曾有数十名甲士分批而出,颇似追捕晚辈,果如老前辈所言,则这数十名甲士又有何用处? ”
君中圣面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坦然笑道:“那是老朽白水山庄的总管马必武所为,这也是出于他 对老朽的一番忠义之心,故而老朽亦不愿过问。”
云中鹤察言观色,竟看不出一丝破绽,一时不由大感困惑,满腹的疑念都因之起了动摇。
君中圣目注云中鹤,缓缓又道:“云壮士万里迢迢,夜闯山庄,真正的来意是……”
云中鹤一怔笑道:“晚辈真正的来意,就是仰慕盛名,一睹丰采。”
君中圣平静地一笑道:“朋友之交,原无年龄距离,云壮士大约对老朽起了惺惺之意吧!果尔如 此,老朽深感盛情,但老朽行将就木,已无志结交江湖好友之心,只好有负云壮士的雅意了。”
云中鹤冷冷一笑道:“前辈是下逐客令了么?”
君中圣平静的道:“老朽之意已经陈明。”云中鹤道:“但却只怕入庄容易出庄难。”
君中圣怫然道:“云壮士这话何意?”
云中鹤冷然道:“日间的数十甲士追踪,使晚辈有此疑虑。”
君中圣微现不悦的道:“老朽早已说过那是敝庄总管马必武所为,倘若云壮士疑虑未消,老朽可 以亲送出庄。”
云中鹤冷漠的道:“那倒不敢有劳大驾,说句不自量力的话,白水山庄纵是龙潭虎穴,晚辈也还 是要来便来,要去便去。”
君中圣面色微变,最后却一笑道:“日前被拒,及数十甲士追踪之事,想必云壮士仍然耿耿于怀 。”
云中鹤大笑道:“晚辈虽然年轻,但还不致于这样没有度量。”
声调一沉道:“晚辈只想再动间前辈一事,即刻告辞。”
君中圣双目圆睁道:“云壮士请进言。”
云中鹤脱口道:“前辈与以正义团控制江湖武林的血碑主人可是相识。”
君中圣哈哈一笑道:“老朽归隐多年,云壮士岂非等于问道于盲?”
云中鹤寒着脸道:“血碑主人控制江湖是在前辈归陷之前,这等大事,前辈若倭称不知。实令人 难信。”
君中圣从容道:“老朽并未说不知此事,只是那血碑主人为控制武林的尊主。老朽虽在武学上薄 有所成,充其量仍是一个山野草民,何况老朽一生不慕名利。不愿攀交,自然也就不知那血碑之主是 何许人了。”
云中鹤双目冷芒暴射,紧盯着君中圣道:“那么,前辈既知此事,对血碑主人的看法如何?”
君中圣沉稳的一笑道:“既能驾驭群雄,统治江湖,想必有其过人之处,至于为功为过,老朽却 不愿置评。”
云中鹤咬牙冷笑道:“前辈批评得好,但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前辈却无法自圆其说。”
君中圣双目一睁道:“什么问题?”
云中鹤声寒如冰的道:“前辈名重江湖,早已是出了大名之人,纵然前辈不愿攀交,但那血碑主 人却绝不会让一位大名鼎鼎的武林高人逍遥于青山绿水之间,前辈数十年中悠游物外,未受血碑主人 之扰,这是一个无法解释的疑问。”
君中圣呵呵大笑道:“云壮士这话太过武断了,老朽宣布归隐与不见任何宾客,正说明老朽无意 江湖,只是在此贻养天年,以待大限之日到来,那血碑主人纵知老朽之名,及见老朽已归隐江湖,自 不会扰及老朽了。”
云中鹤冷然道:“前辈的解释虽好,但仍然无法使云某释疑,倘若那血碑主人果符正义之名,控 制武林,以谋江湖之安,对前辈也许不会骚扰,不幸那血碑主人却是一个披着正义锦衣的巨奸大恶… …”
君中圣双眉微蹩,一语不发。
云中鹤投注了他一会,又道:“以这样人的行事做为,对前辈所采取的对策只有两种,一是杀之 ,二是用之,绝不可能不闻不问。”
君中圣不悦的道:“云壮士定要如此说法,老朽也没有办法,欲明真相,只好请云壮士去问那血 碑主人了。”
云中鹤狂笑道:“说得好,云某此来目的就是要请教前辈如何才能见到那披着正义锦衣,却又无 恶不作的血碑主人。”
君中圣也振声大笑道:“老朽无法帮你这个忙,这一点只好使你失望了,因为老朽确实不知那血 碑主人是什么人物。”
云中鹤不断察言观色,已经确定了他的想法,当下冷冷一笑,道:“云某却不如此想法。”
君中圣翘着山羊胡子,哼道:“云壮士仍然认为老朽知道那血碑主人是谁么?”
云中鹤双目冷芒如电,狠狠地盯着君中圣道:“云某认为除开前辈之外,再没有人能知道那血碑 主人是谁了。”
君中圣久久没有答言,双目静静地注视着云中鹤,眉目间浮起了一层令人难以理解的神秘笑容。
云中鹤继续冷笑道:“云某虽是推断之间,但深信相差不会太远云某不妨再说一句,整个江湖武 林之中,除开前辈之外,大约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血碑主人是谁了。”
君中圣蓦地逼近一步,低声道:“你还有进一步的说明么?”
云中鹤也把声音放得低低地道:“因为你就是血碑主人!”
君中圣全身猛地一震,双目中激射出两道令人神魂颤栗的精芒,但那精芒却一间即逝,又恢复了 他那祥和的笑容,轻声道:“云壮士太多疑了!”
微微一顿,忽道:“以云壮士小小的年纪,在茫茫江湖中能找上老朽,这份胆识气度,也就很不 错了。”
云中鹤冷冷地道:“我希望你能否认,或是找出使云某去疑的佐证。”
君中圣摇摇头道:“老朽不愿与你多费唇舌,起无谓之争。”
目光四外一转,低声道:“老朽送云壮士出庄如何?”云中鹤冷声道:“云某是自投虎口而来, 大约你不会这样轻而易举地放我离去吧!”
君中圣沉凝的道:“老朽就送云壮士出庄。”
云中鹤略一思忖,蓦地飞身而起,向庄外驰去。
一路穿廊度户,静谧如常,并未遇到一个庄中之人。
云中鹤已将轻功提纵身法展开,有如星飞电掣,眨眼间已经到了白水山庄之外的松林之前。
但他身形甫落,却听耳边一声轻笑道:“云壮士好快的身法。”
只见君中圣早已从容的站在他的面前数尺之外,连云中鹤都未看到,他是如何到来的。
云中鹤冷然一笑道:“前辈把云某引出庄来,第二个步骤该是如何?”
君中圣淡然一笑道:“送云壮士离开祖徕山。”
面色一沉,云中鹤道:“君中圣,你果然是个难斗的人物,但云某认为,事到如今,你已经不必 再矫揉做作了。”
君中圣仍是笑眯眯地道:“老朽亲送壮士出庄,这还不够说明么?”
云中鹤冷声道:“你知道我不会就此离去,才故意伪称送我出庄,倘若我真的离开祖徕山,大约 你就不会这样说了吧!”
君中圣道:“还有一个办法,老朽就此回庄,任由云壮士自便,如何?”
云中鹤一怔道:“至少要请你确实身份,否则,云某岂不是虚此一行?”
君中圣摇头笑道:“这就难了,你既不相信老朽之言,要老朽如阿确定身份,难道定要老朽承认 是血碑主人么?”
云中鹤皱眉道:“君中圣,云某是金碧宫当世传人,与正义团誓不两立,云某目前的口号是:铃 马重跃七海,白剑威镇天下,截至目前为止,已有数不清的正义团属下死于云某之手,倘若你是血碑 主人,对送上门来的仇敌,大约不会这样放过吧。”
君中圣含笑道:“倘若老朽果是血碑主人,自然不会放过于你。”
云中鹤纵声狂笑道:“既然君老侠士果然不是血碑主人,云某就此别过了。”
君中圣拱手道:“云壮士慢走,恕老朽不再远送。”
云中鹤困惑之心复起,难道自己的判断当真错了,这三环套日君中圣果然不是血碑主人。
忖念之间弹身而起,迅快的越过松林,向山外驰去。
百丈之外,云中鹤收住脚步,返身扫视。
但见空山寂寂,明月高挂,哪里还有君中圣的影子。
他怀着满腹困惑与失望之情,独自才干着向山下走去。
他只是约摸着方向向山外而走,但转过一座峰头,抬头看时,却不免呆了一呆。
原来眼前群峰罗列,无路可通,显然已是走错了道路。
半里之外,是一片广大的墓地,墓地中松柏密生,十分阴森。
云中鹤正自返身欲退,心中却忽然为之一动。
祖徕山十分荒凉,除开白水山庄之外,不见得会有多少人家,这片墓地分明是白水山庄所有。
细看墓地形势,位于群峰环拱之中,气势浑伟,非同寻常,一股莫名的吸力,使他不自禁的举步 向墓地走去。
忽然,只见墓地中火光一闪,烧起了香烛纸箔,竟然有人祭墓。
云中鹤大感骇异,身形疾晃,扑入墓地密林之中。
顿时,他惊骇得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原来,祭墓的不是别人,正是白水山庄的庄主三环套日君中圣。
使云中鹤骇异的不是他夜间祭墓的古怪行动,而是他这付快劲,云中鹤与他分手之后,就向这边 走来,君中圣如何会快得这样出奇,不但先一步赶到了墓之中,而且摆下了十多样整齐的供品,烧起 了香烛纸箔。
他并不去凉动君中圣,但他知道,君中圣早已查觉了他的到来。
云中鹤迅快的查清了林中形势,除开君中圣而外,再无别人。
于是,他静静站在君中圣背后,袖手旁观。
只见君中圣所祭的是一座规模极大的巨坟,坟台坟栏,以及供台石碑,俱是名贵的汉白玉所建, 坟前两种石仲翁,更显示出了不凡的气派。
在供台上摆下了十几色果盘菜肴,香烟氖氢,纸灰飞舞,看起来祭典十分简单而隆重。
君中圣直挺挺的跪在墓前,更是肃穆庄严。
云中鹤此刻方才去看那坟前的石碑,只见上面镶金的大字,写的是:先师端木讳之妄,徒君中圣 敬立。
云中鹤暗自哺哺道:“端木妄,端木妄……为何自己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他仍然不动声色,袖手旁观。
君中圣一连叩了三次头,口中喃喃不已,最后则拿起两瓣牙笛,卜起卦来。
云中鹤暗中冷笑不已,心想,任你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且看你究竟要要什么把戏。
大约过了顿饭之久,君中圣方才一切弄完,有些满足的叹口长气,回头道:“云壮士,还没走么 ?”
云中鹤冷笑道:“云某迷路至此,还要请君老侠士指点一次路径。”
君中圣微笑道;“这样看来,你我确是缘份不浅。”
云中鹤冷冷地道:“云某亦有同感。”
说话之间,已到君中圣面前五尺之外,就地坐了下去。
君中圣叹吁一声道:“云壮士可知老朽何以深夜祭先师之墓么?”
云中鹤笑道:“每人均有每人的怪癖,云某不愿探究。”
君中圣沉凝的道:“这不是老朽的怪癖,而是老朽有一件重大之事委决不下,故而急于叩请先师 在天之灵,指点迷津。”
云中鹤笑笑道:“看来君老侠士是已经获得答案了。”
君中圣颔首道:“不错,老朽已获先师指点,老朽的想法深合先师之意。”
云中鹤冷笑道:“祭祖拜神,不过是出于后人的一番诚敬之意,若说可以获得死者的指点,云某 觉得未免有些可笑。”
君中圣沉肃无比的道:“心诚则灵,老朽一连三次恳求指示,所得结果俱皆相同。”
云中鹤笑笑道:“云某可以问问前辈占卜的何事么?”
君中圣颔首道:“是关于老朽的传人问题……”长叹一声,缓缓接下去道:“老朽之所以成名江 湖,受各方器重,端赖先师所传的神奇武功以致之,先帅成道之日,曾谆告老朽,慎选传人,不但要 胆识气度超人一等,更要慧根深厚,秉赋特异,始可立为后世传人……”
云中鹤心头不由微微一震,只听君中圣继续说下去,道:“这事说来容易,做来却难,因为茫茫 人海之中,若想寻一个合乎先师所要求的标准之人,简直是难比登天之事,故而数十年来,老朽虽多 方物色,却始终没有找到合宜之人。”
云中鹤冷冷地道:“现在呢,难道你找到了?”
君中圣沉重的点点头道:“不错,因为欲收此人为徒,其中颇多枝节,老朽一时委决不下,才跑 来求先师指示,现在……”
目光得意的一转,接下去道:“先师对老朽的选择,大加赞赏,要老朽就按这计划去做。”
云中鹤剑眉森竖,道:“君老侠士选中之人的确造化不错,只是君老侠士先来祭墓请示,那人岂 不早已离去了吗?”
君中圣哈哈一笑道:“百里之内,老朽能抓他回来,有如探囊取物。”
第十七章 鸡腿·蒸鱼·美酒
云中鹤大笑道:“君老侠士太过自信了……”微微一顿,又道:“即使君老侠士将他抓来,但他 如坚持不肯,又将如何?”
君中圣双目之中闪过一缕奇光,笑道:“老朽自有要他允从的步骤与方法。”
云中鹤冷然一笑,长身而起道:“云某不再打扰,告辞了。”
返身转头,大步欲去。
但君中圣却有如一团幻影,已经先一步拦到了云中鹤之前。
云中鹤冷笑道:“狐狸的尾巴总有露出来的时候,现在你承认是血碑主人了吗,令先师端木讳之 妄大约就是开创血碑的第一代吧!”
君中圣笑道:“这又是根据什么推断的?”
云中鹤嗤道:“妄者血也,是这名字使我悟出来的。”
君中圣苦笑道:“好吧,老朽所以看中你,主要的也就是你的头脑管用,试想天下滔滔,不知有 多少人行测血碑主人是谁,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老朽,只有你。”
云中鹤厉声道:“这样说来,你是亲口承认了?”
君中圣凝重的道:“除你而外,再没有第三者知道老朽的身份。”
云中鹤大笑道:“但云某立刻就要公诸天下,号召真正正义之士同声诛讨。”
君中圣但然道:“你没有这个机会。”
云中鹤大笑道:“那是你低估了金碧宫的武功,金碧宫与血碑势不两立,君中圣,今后你我将是 唯一的死敌了。”
君中圣摇头笑道:“完全相反,今后你我将成师徒,你将是血碑第三代统治者,整个江湖武林俱 将在你手下,但金碧宫则因传人失踪而永远消失,至于那在青杨岭上为对抗血碑的正义门就更不在话 下了。”
云中鹤咬得牙关咯咯作响,恨声道:“君中圣,金碧宫的一劫,在你那死鬼师父头上,但云家三 代溅血正义崖,却是你的杰作,这两代的血海深仇,我要由你一人身上偿讨。”
君中圣从容笑道:“血仇再深,也有可解之法,云中鹤,识时务为俊杰,何况,你家三代溅血正 义崖,其咎亦不在老朽。”
云中鹤厉声喝道:“咎不在你,又在哪个?”
君中圣笑道:“认真说来,那只是正义团中之人的作为。”
云中鹤大喝道:“正义团归你控制调遣,难道你能倭过他人。”
君中圣不以为意的道:“老朽是一代血碑尊主,控制整个江湖武林,纵有错杀误杀之事,那也是 不可弥补的缺憾……”
不等君中圣话落,云中鹤却锵的一声,拔出他的滴血剑。
血剑出鞘,不见血不归。
君中圣毫不在意,淡然一笑道:“你想怎样?”
云中鹤怒叱道:“你应该很清楚的,今日之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君中圣摇头笑道:“老朽身为血碑之主,生死存亡关系江湖安危,是万万死不得的,至于你,将 是第三代血碑之主,也是万万死不得的。”
云中鹤咬牙笑道:“那是你的梦想,绝无成功可能,除非你已神志失常,否则绝不会有这种古怪 的念头。”
君中圣认真的道:“老朽与先师一样,即已经决定要做之事不达目的,绝不休止,而且……”
盯着云中鹤笑道:“老朽的一贯作风是为目的不择手段。”
云中鹤白剑疾出,一招“滴血穿天”,疾剑出手。
在漆黑的深夜之中,森森的丛林之内,但见一道白光划起,有如夜空中划起的一道电光。
君中圣似是静立原地,又似闪了一闪,滴血剑第一次失去了作用,君中圣竟毫发无损。
云中鹤狂笑道:“好一个血碑主人,难怪能控制江湖武林,我云中鹤第一次遇上对手了。”
君中圣淡然笑道:“岂只遇上对手……”
声调一沉,阴阴地道:“如非老朽奉先师指示,物色你为第三代血碑主人,只怕你早已溅血伏尸 ,魂飞渺渺了。”
云中鹤仗剑大喝道:“就算云某不自量力吧,倒要领教领教你三环套日的高招,快些取出你的兵 刃来吧。”
君中圣大笑道:“看来老朽若不展露几手,也无法服你之心。”
轻舒右臂,扯下了三只金环。
云中鹤注目细看,只见三只金环只有杯口粗细,用一条细链连在一齐,状如小儿玩物,看不出有 何妙用。
但他知道,这既是君中圣成名的兵刃,必然是妙用无穷,倒也不敢稍存轻忽大意之心。
君中圣淡淡一笑道:“白剑铃马横纵天下,想必你已尽得展剑同的真传,这滴血剑的功夫,就请 你尽量施展吧!”
云中鹤冷然一笑,陡地大喝道:“小心了。”
剑化“万点血影”,但见白芒如幕,血影漫天,威势直追两立方圆,向君中圣兜头罩下。
君中圣三环连响,陡然金光大厉,叮咚数响,滴血剑竟被震了开去。
云中鹤大吃一惊,方欲化招复攻,忽见君中圣多环暴涨,仿佛有丈余方圆的一只巨环陡然向自己 罩了下来。
金环一面飞压而下,一面旋转不停。发出一串刺耳的嗡嗡大响,令人情不自禁的发出一股怯意。
云中鹤愕然失色,滴血剑急掣,横里挑去。
剑环交击,又是一串叮咚大响。
两人交手奇快,几乎分不出出招先后,云中鹤骤感右腕一震,不知如何一来,滴血剑竟被巨环吸 了过去,涮的一声,插到一株巨松之上。
云中鹤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纵身急跃,去抓滴血剑的剑柄,而金环却又向头上罩了下来。
势急式奇,一时情势危殆。
云中鹤猛打千斤坠,双足同起,一蹬树干,身形倒纵两丈多远,硬行避开了将要套到颈上的金环 。
君中圣哈哈一笑,金环飞掣,向插入材干的滴血剑沾去。
云中鹤又惊又怒,左腕猛震,映血环中忽然射出三缕红光成品字形向君中圣飞射而至。
君中圣不敢轻视,金环一带,叮叮叮三声,三枚映血环的利剑尽被碰得飞了出去,落于数丈之外 。
云中鹤大惊之余,右掌飞扬,一轮红日兜头砸了下去。
那轮红日速快的由红色转为橙色,又复转为黄色,及至到君中圣头上之时,已经幻成了一蓬绿光 。
君中圣晃身疾退,大笑道:“好玄妙的炎阳七幻掌。”
绿色转蓝转锭,追踪砸到。
君中圣套环入腕,双掌齐扬,硬行接了一招。
但见锭色大炽,发出轰的一声大响。
云中鹤炎阳七幻掌一经出手,却捷如电掣的拔出了插进枯松的滴血剑,还入鞘中。
君中圣依然无损,瘦小的身子挺立无恙,然而可以看得出来的是,这一记炎阳七幻掌接得也并不 轻松。
云中鹤神色沉凝,冷然道:“君中圣,你……你胜了。”
君中圣一笑道:“老朽轻估了你,咱们是不分胜负的相平之局。”
云中鹤面无表情的道:“云某的滴血剑被你那金环吸得脱手而飞,映血环的三枚飞矢被你震散, 炎阳七幻掌也不曾伤得了你,云某承认技逊一筹。”
君中圣笑道:“这是你的美德,老朽更加喜欢你了。认真说来,你那炎阳七幻掌老朽接得也甚是 勉强,而故可说是平平之局。”
云中鹤冷冰冰地道:“不论怎样,你是我强有力的对手,也是第一次使我在武功上栽了筋斗之人 。”
君中圣纵声狂笑道:“既然你如此自谦,承认输于老朽,那么你是否肯于听老朽的安排,做第三 代血碑的……”
不待他说完,云中鹤厉声呵叱道:“那就是你做梦了。君中圣,云某已经说过,今天你我是生死 之搏,不是我死,就是你亡。”
凝功聚力,缓缓进逼,又要展开第二次相搏。
君中圣双手连摇道:“且慢,这样相搏下去,有百害而无一利,老朽不能同意。”
云中鹤冷笑道:“只要你划出道儿来,云某均可酌情接受,但目的却是要分一个胜负存亡。”
君中圣从容地道:“自然,这个容易。”
伸手向那端木妄的巨墓之前一指道:“且看看那供台之上,先师曾指示了老朽一个最好的相搏之 法。”
云中鹤困惑的注目看,只见供台上除了果品菜肴之外,一无所有,一时不知君中圣所指为何?
君中圣话落,大步向供台之前走去,云中鹤由于一股好奇心的驱使,也跟着走了过去。
君中圣在供台前收住脚步,返身凝注着云中鹤微笑不语。
云中鹤再度向供台上看了一眼,只见除了果品菜肴之外。仍然毫无发现,不由困惑的冷笑道:“ 令师究竟指示了什么搏斗的方法?”
君中圣忽然狂笑道:“这方法可以称为不战而屈人之兵,也就是说不再需动刀动剑,而将你生擒 活捉。”
云中鹤大吃一惊,表面上却不显露出来,仅只冷漠的一笑道:“君中圣,你休想在云某之前弄鬼 。”
不待话落,身形急掣而起,向外射去。
但云中鹤跃身而起之前,君中圣却以快到不能再快的程度,向供台上轻轻的踩了一脚。
云中鹤身形已经射出,却蓦见两个石翁仲突然划起了一声厉啸,竟向他同时撞了过来。
云中鹤去如箭射,两个石翁仲来如电掣,方向、路线,都是即准且狠,倘若一下子撞上,势必粉 身碎骨不可。
就在间不容发之际,云中鹤双掌疾出,分别向两个石翁仲全力拍去。
轰的一声大响,两个石翁仲同时被击得七零八落,化做了处处粉屑,但经这一击之下,一股强极 的反弹之力,却将云中鹤震得倒纵而退,退回了一丈余远。
匆速之间,云中鹤暗暗拿定了主意,只待双足一落,立时点地而起,再向另一方向而退。
因为他终于知道了这坟地之中有着非同寻常的机关埋伏,君中圣将他引导到供台之前,就诱他入 壳。
然而,落处却是一片空虚,原来地面的石板早已陷落下去。
云中鹤先时飞身而出,掌碎石翁仲,在掌力反弹下被震而回,运聚的力道已经涣散,身形悬空之 中,根本无法运足功力,只待双足一点地面,再度借力而起,则全身力道可在猛一提气之间运足,及 至双脚登空,心头不禁一沉,因为不论他功力多高,此刻也没有施为的余地了。
耳际间只听君中圣发出一片震耳的豪笑之中,而后是一片黑暗,身子像殒星一般,落人了陷阱之 中。
幸而陷阱不深,大约只有两丈,云中鹤双脚一沾实地,登时就欲飞身而起,因为两丈高的陷阱实 在还放不在他的眼中。
但君中圣是何等狡猾的人物,岂会防不到这一点,就当云中鹤甫一动念之间,一阵轧轧大响过处 ,顶部的石板早已合拢起来。
于是,云中鹤落人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久,洞壁上一声轻响,一个碗大的小孔打了开来。
云中鹤傲立原地,但由那孔洞中可以清楚的看到君中圣微笑的面容,那笑容仍是那样祥和。
云中鹤嘿嘿冷笑道:“君中圣,你果然不愧是控制江湖武林的血碑主人。”
君中圣坦然笑道:“这是认真恭维老朽,还是绕弯子损我?”
云中鹤咬牙道:“不论你的卑鄙手段,狡猾行为,都够得上是第一流的了。”
君中圣毫无愠意的道:“老朽早已说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老朽的一贯主张。”
云中鹤振声大喝道:“三军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其志,君中圣,你简直是在缘木求鱼,如果你 还有一点男人的骨气,快些再来与云某一决生死。”
君中圣神色自若的摇头微笑道:“老朽涵养功夫到家,不论你如何破口大骂,也休想激起老朽的 一点火气,至于你那慷慨激昂的气度,不过是一股血气之勇……”
阴沉沉的笑了一阵,又道:“老朽的另一长处是有不变的恒心,和不拔的毅力,既经决定要做的 事,就一定要把它完成。”
云中鹤厉叱道:“但你是在缘木求鱼……”
君中圣大笑道:“纵然老朽真是缘木求鱼,那树上也必会生出鱼来……云中鹤,从现在起,老朽 主要训练你如何做第三代的血碑主人了……”充满自信的微微一笑,又接下去道:“但老朽的第一步 要做的事先磨练你的火气,这是最不容易完成的一件事,但也是必须完成的一件事,这间石洞,就是 磨练你火气的最好地方,一直等你火气全消之后,才能离开这里……”
云中鹤厉叱道:“做梦。”
君中圣一本正经的道:“时间会改变一切,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一年二年……十年二 十年……总有一天会把你磨练得火气全消,老朽有这耐心慢慢等候,此外,每天会有食物给你送来, 在最初几天,也可能你会愤而不食,但最多你只能支持一月,当一个人饥饿到极点的时候,谁也抵受 不了食物的诱惑。”
云中鹤默而不答,心中却在暗打主意。
君中圣嘻嘻笑道:“也许你认为这一问石室国不住你,凭你的炎阳七幻掌,凭你的滴血剑,凭你 那百年以上的一身功力,可以毫不费力的脱困而出,但是,这念头你最好别打,你该知道老朽不会想 不到这一点。”
云中鹤心头一沉,冷哼道:“你还有什么诡计?”
君中圣笑道:“这不是诡计,只是一种防范你逃脱的措施,在石洞四角之上各有一条细麦杆的小 洞,洞中每隔四个时辰,会冒出一股青烟,那青烟虽然无毒,但却可以使你的功力无法提聚,有如不 解武功的常人,这青烟的功用可以维持六个时辰,每四个时辰施放一次,是最安全不过了。”
云中鹤心头又是一震,当下急忙运功调息,一试之下,不禁大感颓丧,君中圣的话不假,自己已 经失去提聚功力之能。
君中圣眉开眼笑,缓缓又道:“你也别打算把那小洞堵塞,须知那小洞虽然会冒出使你功夫暂时 消失的青烟,但也是唯一的通气之处,如果你不想窒息致死,最好还是让它开着。”
云中鹤恨得牙根发痒,但在此情此景之下,却使他没有丝毫办法,望着小洞之外的君中圣从容离 去,望着那小洞重新关闭起来,于是,他又落人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暗暗叹息,就地坐了下来,地面上是平铺的石板;四面俱是坚厚的石壁,他是在一个没有门窗 的深洞之中,在一股淡淡的香味意袭下,使他四肢百脉都暂时封闭了起来,由于功力不能提聚,使他 有如常人,这间密闭的石洞就成了关闭鸟兽的铁笼。
翻腾鼎沸的气血,使他恨得几乎要发疯,他恨不得把君中圣活活的吃掉,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刮, 但现在,他却只好被关在这深洞之中。
无数的事,无数的人在他心头—一闪现,使他忍不住心如刀割。
金碧宫百年的大劫。
正义崖前一门三代的血案。
楚春娇、岳凤玲、展玉梅、金手玉女……
肩头的重任,灭门的血仇,都将因他的罹难而消逝,江湖武林中将永远被披着正义锦衣的血碑主 人所控制,一切的友好,也都成永诀。
他开始费力的思索,如何脱过这一困厄,君中圣的话倒启发了他的心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然而,纵使他不择手段,在这石洞之中又将如何?
他自嘲的苦笑一声,又陷于沉默之中。
但他毕竟还未绝望,妙在君中圣竟然选定了他做第三代血碑主人,这真是令人啼笑皆非之事,然 而却也因此增加了他的生机,留得明月在,不愁没处下金钩,这也该算不幸中的大幸。
如果用不择手段的手段,他可假装接受了君中圣的条件,答应做第三代的血碑主人,但以君中圣 的老奸巨滑,能够相信么?
他不愿去查看石洞的真实情况,也不愿去查看那四个冒烟的管子,因为他知道,以君中圣的布置 ,这石洞足有铜墙铁壁之固。何况,他已形同武功尽失的常人。
石洞没有一丝光线,黑暗的程度,可以说伸手难辨五指,幸而他基础深厚,视力特强,还能勉强 看出一个轮廓。
只见那石洞约有两丈见方,于正方形,洞中没有任何陈设,只能席地坐卧,自然,他也无法知道 是黑夜,或是白天。
时间在难耐中、点一滴的逝去,云中鹤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少的时光,但君中圣所曾出现过的那 个小洞却忽然又轧轧了一响,打了开来。
云中鹤顿感眼前一亮,因为出现在洞外的不是君中圣,而是一位身着红衣的娇艳少女。
云中鹤顿时记了起来,她正是在他踏上祖徕山在湖边探问路径所遇到的红衣少女君梦如。
洞外十分光亮,但小洞却只比拳头略小,云中鹤不知她能否看得到自己,但他却立时沉声叫道: “姑娘,还记得我么?”
君梦如甜甜的一笑道:“记得,你不是向我探问路径的龙大侠么?””
云中鹤微赦然的道:“在下真实姓名是云中鹤,当时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伪称龙云逸,骗了 姑娘的。”
君梦如又甜甜一笑道:“这也没有多大关系,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云中鹤靠近洞口,想尽量看清外面的情形,但石壁足有三尺厚薄,由洞口看了出去,只能够看到 君梦如的半个身影。
君梦如忽然姗姗的弯下腰,提起了一只竹篮,笑道:“我是来给您送吃食的。”
由篮中拿起一只包子递了进来,又笑道:“这都是我亲手做的。”
云中鹤迟疑了一下,终于伸手接了过去。
君梦如哧哧的一笑道:“看来我祖爷爷判断错了。”
云中鹤暗暗咬牙,但表面上却竭力不表现出来,仅只淡淡地道:“怎么?”
君梦如笑道:“我祖爷爷说,你大约十天之内不会吃任何东西,看来岂不是他判断错了。”
云中鹤哈哈一笑,将手中的包子向口中塞了进去。
食物陆陆续续,由洞中送了进来,除了美味可口的包子之外,还有鸡腿、肉丸、黛鱼,一小壶美 酒,以及十几枚水果。
云中鹤如数收下,笑笑道:“多谢姑娘了。”
君梦如带着欣慰的笑容,提着空空的竹篮道:“你慢慢吃吧,我下午会再给你送来。”
扭转娇躯,就要走去。
云中鹤忽然沉声叫道:“姑娘……”
君梦如收步转身道:“有事么?”云中鹤忖思了一下道:“我何时能再见到君中圣?”
君梦如柳眉微蹩道:“这……我无法答复你,只有等我祖爷爷愿意来见你的时候,你才能见到他 老人家。”
云中鹤沉凝的道:“姑娘可不可以给我带个口信么?”
君梦如甜甜地笑道:“当然可以,我立刻就去告诉他,说你等着见他就是了。”
不等云中鹤答话,转身姗姗而去,那拳头大的洞也随之轧的一响,关了起来。
云中鹤呆立多时,唇角掠过一抹习惯的冷漠笑容,又缓缓蹲下身去。
面前堆着丰富的食物,虽然他毫无食欲,但他却尽量的吃喝起来,不大功夫,已将一大堆的酒肉 鸡鸭,包子水果吃了个精光。
一来,他要借食物来保持体力,二来,他有一种报复的快意,君中圣判断他短期之内会愤而不食 ,他却偏要吃给他看。
食物用尽,却是大饱特饱,于是,他在石洞中往返踱步,借以排遣无聊的时光,同时,他一次又 一次的试着调息,但每一次都是颓然而止,他周身脉穴之中似是都有东西堵塞其内,功力无论如何再 也提聚不起来。
大约三四个时辰之后,那石洞又打了开来,出现在洞外的仍是君梦如,又为他送来了一顿丰盛的 餐点。
云中鹤一面一样一样的由那小洞中接了过来,一面问道:“姑娘把我的话传到了么?”
君梦如甜甜地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我答应了你,自然是替你办到了。”
云中鹤强压着心头的怒意道:“那么,君中圣怎么答复,他什么时候会来?”
君梦如摇头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把口信传给了祖爷爷,却没有他的口信传来,不过, 大约短时间内他不会来吧!”
云中鹤大急道:“那么他什么时候才来?”
君梦如笑道:“至少……也需要一个月之后吧!”
云中鹤暗暗咬牙,君梦如却又投给他一个甜甜的微笑,顾自转身而去。
他像发泄心头的恨意,把送来的食物,又吃了个精光。
就这样,十天的时光过去了。
那天,君梦如像往常一样,又送来了精美的午餐。
云中鹤一面接取食物,一面沉声叫道:“姑娘慢走。”
君梦如从容笑道:“有事么?”
云中鹤怒哼道:“你每天都见到你那祖爷爷么?”
君梦如被云中鹤那发问的神态弄得怔了一怔,但却连连点头道:“自然见得到。”
云中鹤厉声道:“你也知道他的身份?”‘君梦如笑笑道:“祖爷爷是第二代血碑主人,你是第 三……”代字未曾说出,云中鹤忽然将一根手中的鸡腿狠狠掷了出去,大叫道:“闭嘴!”
君梦如幽幽地道:“我得罪了你么?”
云中鹤恨声道:“你没有得罪我,但你实在使我生气。”
君梦如陪笑道:“你是未来的血碑主人,只要你说出我使你生气的地方,我可以改正,以后不再 惹你生气。”
云中鹤道:“只要你设法救我出去,我就会永远感激你,你是聪明的女孩子,你并不是君中圣嫡 传的后人,你不是被君中圣家人收养的孤女么?你应该明辨善恶,血碑主人是当前武林中的罪魁祸首 。”君梦如双手连摇道:“你不用说下去了。我祖爷爷也说过,现在是磨练你的火气的时候,关你在 这里的石洞之中,你一定会发脾气,会说血碑主人不好,但等你火气消了之后,你就会不同了。”眸 光轻轻转动了一下,又道:“若不是有了血碑主人的侠义统治,这江湖武林之中,还不知要乱成什么 样子呢?”
云中鹤跺脚骂道:“丫头,你实在中毒太深了。”
君梦如甜甜地一笑道:“我不怪你,因为你现在火气大……还有什么事吗?”
云中鹤只从牙缝里进出一个字来:“滚!”
君梦如嘻嘻一笑,转身姗姗而去。
云中鹤已近乎绝望了,他无助的颓然坐于就地,万思千想,硬是想不出一点脱险之法。
日子就这样拖下去,云中鹤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囚徒,他曾经几次想到自刎一死,但最后却仍是忍 了下来。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每天君梦如都会替他送两顿精美的饭食,他从末再见过君中圣,也没再见过任何另外之人。他唯 一的希望,就是有一天君中圣会在洞口出现,他伪称愿意接受君中圣的要求,来碰一次运气。
但君中圣何时会再来呢,难道真的要等上一年两年,甚至十年二十年么?
忽然,顶上响起了一阵轧轧大响。
这是一个月以来从未听到过的声音,云中鹤心弦一震,急忙抬头看去。
随着轧轧的响声,顶部的石板移了开去,一缕强光闪处,使云中鹤两眼一阵刺痛,久久无法睁得 开来。
但他却毫不迟疑,双足一纵,就向洞外跃去,因为他知道,这密闭的石洞已经打开了。
然而,他却疏忽了一点,那一跃最多跃起了两尺多高,那两丈多深的石洞,对他来说,仍然有如 万丈深壑。
他终于慢慢的适应了外面的光线,把双眼睁了开来,其实在密密的桔林之中,那光线并不算强, 只不过他在黑暗之中呆了一个月的时光,一时不能适应而已。
抬头看去,一个甜甜的笑容出、现在石洞之上,那是君梦如,扫遍四周,并不见君中圣的影子。
他不知道这又是什么诡计,当下尽力控制住激动之情,发出了冷冷的一笑。
君梦如迅速的丢下了一条长绳,叫道:“快,我拉你上来。”
云中鹤虽然心有所疑,但离开这地下石洞却是他迫切的期望之事,当下不假思忖,连忙拉住长绳 的一端。
君梦如拉动长绳,熟练的把他拉了上去。
云中鹤离开洞口,长吁一声,冷笑道:“姑娘,这也是你那祖爷爷授意的么?”
君梦如轻声一笑道:“他赶去了苗疆,以他的脚程算来,最快也要七日时光才能回来!”
云中鹤半信半疑的道:“那么放我出来,是姑娘的意思了。”
君梦如点点头道:“我看你关在洞里可怜,才放你出来活动活动。”
说话之间,将供台上的一个鼎炉轻轻转了一周,但听一阵轧轧大响过后,打开的石板复合,又恢 复了以前的样子。
云中鹤的心头暗忖,这丫头如非另有图谋,就是一个近乎呆傻之人,否则怎会平白无故的把自己 放了出来。
但他立刻又想到,她是君中圣重用之人,如果有些呆傻,以老奸巨滑的君中圣怎会这样信得过她 。
忖念之间不由满腹狐疑。
君梦如神秘的笑了一笑道:“这墓地虽然够得上清静,但却并不绝对完全,咱们到湖边去呢。”
云中鹤另有打算,尽力压制着满腹的疑问,拖延时间。
因为他知道,只要在外面喘息上一两个时辰,就会使自己功力尽复,只要在功力恢复之前,这丫 头没有不利于自己的举动,就算是脱过了这场灾厄了。
君梦如说过之后,顾自珊珊向前行去。
云中鹤不假思忖,随后相偕,相继走去。
转过一处山崖,面前豁然开朗,果然到了一片澄清的湖水之滨。
云中鹤纵目四顾,只见那湖中荷叶田日,一舟横置,正是他初入祖徕,迷路而到的地方。
一时之间,心中不由感慨思生。
一个月的时间中,江湖上不知发生了多少变化?展玉梅等在青杨岭所创立的正义门怎么样了?还 有那在祖徕山下的马儿……
只听君梦如娇声叫道:“嗨,湖中水平如镜,快去照照你的模样吧!”
云中鹤一面不停暗暗运息,一面依言向湖边走了过去。
一个囚首垢面,狼狈不堪的影子,立刻在水中倒映了出来,一个月的日子,实在把他折磨得几乎 失去了人形,一袭白衣已经污垢满身,往日的英姿尽掩,简直形同叫花子了。
一阵脸红,使他立刻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君梦如噗哧一笑道:“看到那片岩石了么,到后面去洗澡,把这些衣服都丢过来,让我帮你洗洗 干净。”
原来左侧果有一个巨大的山岩,恰如一堵墙壁一般,可以使在岩石这边的君梦如看不到那边的情 形。
云中鹤连连道好,急急忙忙走了过去。
湖水清凉异常,云中鹤连衣带人,一下子就跳人了湖水之中。
只听君梦如叫道:“快把那些臭衣服丢了过来。”
云中鹤大窘道:“不,这个……万万不敢劳驾,在下自己会洗。”
君梦如不悦的道:“最聪明的办法,你应该依顺着我。”
云中鹤震了一震,略一忖思,果然把自己安全浸人了水中,将全身俱皆脱了下来,说道:“云某 无状,亵读姑娘了。”
君梦如倒是大方得很,卟哧一笑道:“丢过来吧。”
云中鹤只好依言掷了过去。
于是,他可以清楚的听到君梦如洗衣的声音,他只静静的浸在水中,搓洗着一个月来的尘垢、霉 气。
不久,君梦如衣服洗完,一件件的晒在那片山崖之上。
此刻正当中午时光,炎阳高挂,用不了半个时辰,衣服已经全干。
云中鹤虽是浸在水中洗澡,但他却并不放弃运功,期望着自己的功力快些恢复,他才能得到安全 。
然而,将近一个时辰过去去了,他的功力仍然无法提聚。
正当焦的之际,只听君梦如叫道:“嗨,你还没洗完么?”
云中鹤摹的一惊道:“完了,完了……”
君梦如又笑道:“衣服大约早干了。你自己拿吧。”
云中鹤有些慌乱的应道:“多谢姑娘。”
原来衣服晒在那山岩的顶上,伸手可及。
云中鹤匆忙的抓过衣服,穿好,慢慢的踱到了山崖另一边的君梦如面前。
他功力并未恢复,势必要准备接受她下一步的安排,她会再怎样对付自己,再把自己送回那石洞 之中,还是……
君梦如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但她却是君中圣重用之人,武功造诣,谅来不会太低,自己在 功力未恢复之前,又怎能出手抵抗。
君梦如见他走了过来,轻松的一笑道:“现在看起来,果然好看多了。”
原来云中鹤经过一番洗涤整理,容光焕发,又完全恢复了先时的英姿俊拔。
他淡然一笑,故示从容的双拳微拱手道:“云某再谢谢姑娘援手之情。”’君梦如把目光由他脸 上移了开去,神秘的笑笑道:“你现在能够提聚功力了么?”
云中鹤摇摇头道:“不能,姑娘这样对待云某,不知目的究竟何在?”
君梦如沉凝的微吁一声道:“你还看不出来么,我要使你功力尽复,安然离开此处。”
“啊!”
云中鹤惊喜并迸,但却困惑万端的道:“这与姑娘的平日行为,似乎不大一致。”古时候的男人似乎比现代男人更威猛,大概是都有练武功体质更好些的原因吧。君梦如颔首道:“那是我的伪装,为了不使君中圣窥破隐情。”
云中鹤紧盯着她道:“姑娘能说得清楚一些么?”
君梦如苦笑道:“自然,我告诉你,因为我已经近乎绝望了的宿愿,现在要寄托在你的身上,那就是杀掉君中圣,捣毁正义崖,报仇雪恨,因为只有你才对抗得了君中圣,才有希望消灭这个假正义为名的凶徒。”
云中鹤双目圆睁,皱眉道:“云某愚拙,还是难以尽明姑娘的君梦如恨恨地道:“你认为我真是君家所收养的孤儿么?完全不是。我的遭遇跟你一样,一家三代都丧身在正义崖之下,所不同的是你侥幸进入了金碧宫,我却被君中圣收养了下来,叫他祖爷爷。”
云中鹤皱眉道:“君中圣老奸巨滑,截至目前为止,只怕另外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为什么他会这样的相信姑娘?”
君梦如苦笑道:“那是因为他给我服食了一颗能够忘记过去的药丸。”
“但姑娘却清醒得很。”
“不错,我幸运的骗过了他,他认为我已吃了下去,实际我却把它丢了,我伪装失去了记忆,只相信他所说的一切,能博得他相信的原因,是因为我当时只不过是个三岁女孩,他绝不相信一个三岁女孩会伪装得那么象,加上十多年来,不曾露出一丝破绽,他才完全相信了我,把我当做唯一的心腹,以这白水山庄为例,除我而外,没有一个会知道他们的主人是血碑主人。”
“我跟他学习武功,目的在于伺机报仇,然而,现在我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虽然他已完全相信了我,但是我仍然没有机会,因为他武功已经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虽在熟睡之中,依然可辨十丈内的脚步之声。”
云中鹤咬牙道:“这老魔果然厉害。”
君梦如继续说道:“所以一个月之中,我不敢对你有一丝表示,因为他虽信任我,却难保他不在附近观察,万一被他看了出来,一切的计划就都完了。”
云中鹤忙道:“姑娘顾虑得极是,也只有像姑娘这样聪慧的人,才能骗得过那老魔。”
君梦如一笑道:“你别灌我迷汤,那老魔苗疆之行,是昨日就走了的,为了怕他去而复返,我才拖到今天救你。”
云中鹤道:“这又为什么呢?今天就不会去而复返了么?”
君梦如笑道:“那老魔此去最快也要七日时间,倘若他走后有悔意,至多当天就又折了回来,当天不回来,新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云中鹤连连点头道:“姑娘慧心巧思,实非常人能及,君中圣因何忽然要去苗疆呢?”
君梦如一笑道:“再去讨一颗可以使人忘记的药丸送给你吃。”
云中鹤道:“这种药他本来没有么?”’君梦如道:“若干年前,一位苗疆的邪道异人,送了他一颗失忆之药,当时正巧我被掳不久,那颗药丸就被他当糖果送到我的口中,好在那药九不易炼制,那位邪道异人也只是送了一颗给他。”
云中鹤接口道:“万里迢迢,跑趟苗疆,就为了讨一粒药丸,岂不云中鹤不由暗暗心惊,倘若不是遇上了君梦如,倘若君中圣真的弄来了那使人失忆的药丸,使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吃了下去,那……
君梦如双眉一扬道:“你再试试看,现在能提聚功力了么?”
云中鹤一直就不曾停下来过,一直一面交谈,一面暗暗提聚,然而,情形并没有改变,全身脉穴,仍然像是有东西堵塞一样。
他微感颓丧的叹道:“那青烟的效用果能支持六个时辰么?”
君梦如忙道:“这倒一点不假……”柳眉深锁,有些焦的的道:“按说,你现在应该恢复了才对,为什么?”
云中鹤凝重的道:“君中圣诡计多端,也许他……”
一言未结,忽听一串大笑传了过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好哇,你们瞒着老朽,干得好事……”
一条人影已经捷如飞鸟,向两人扑了过来。
云中鹤、君梦如两人不由同时大吃一惊。
由那口气语调听来,分明是三环套日君中圣突然回来,发觉了两人的一切密谋。
云中鹤功力不能提聚,形同常人,君梦如武功平平,不堪一击,岂非要任由君中圣收拾、宰割。但两人意念尚未转过,人影已然扑到面前。
云中鹤、君梦如不由又任了起来,因为来人并不是君中圣。
定神着时。只见那人年约八旬,一袭银色长衣,身材瘦长,面容清瘦,胸前飘垂着一部雪白的长髯,背后斜插着一柄巨大的铁骨折扇。
君梦如吁了一口长气,娇喝道:“马总管。”
云中鹤顿时悟到,这人就是白水山庄中的马总管马必武。
马必武收住身形,拱手道:“君小姐。”
君梦如放下脸来道:“这胭脂湖方圆十里之内,是我祖爷爷划给我的禁地,白水山庄中任何人不得进入,你虽贵为庄中总管,也不该擅闯禁地。”
马必武哈哈一笑道:“可惜庄主不是小姐的祖爷爷,而是小姐的仇人。”
君梦如变色道:“你听了我们的谈话?”
马必武笑盈盈的道:“一字不遗。”
君梦如凝注着他的神色道:“你也已经知道了君中圣的真实面目,你……对他有什么感想?”
马必武从容笑道:“老朽早就知道了。”
君梦如啊了一声道:“那么,你准备怎样?是忠于老贼君中圣,拿我们领赏,还是……”
马必武平静的一笑道:“小姐如果知道老朽平日的为人,就该知道老朽要怎样做了。”
云中鹤立于两丈开外,手按剑柄,一付随时准备出手之状,但他心中却悲哀得很,因为他清楚无比,自己眼前的情形是:不堪一击。
君梦如哼了一声,叱道:“我不知道,你干脆一些,自己说出来吧!”
云中鹤冷冷笑道:“坦白说,云某此刻委实不堪一击,要动手正是时候。”
马必武笑笑道:“老朽正是为此而来……”
探手由怀中摸出了一个白玉小瓶,轻轻摇了一摇道:“因为老朽有一瓶地芝醒神露,可以助云大侠早复功力。”
君梦如、云中鹤又不禁大感意外,一时讶然无言。
马必武伸手递向君梦如道:“老朽若是存心不良,大概还用不着耍这份花样,小姐不会怀疑这是毒药吧!”
他说的果然是实情,马必武的武功造诣,称得起是一流的好手,在云中鹤功力未复之时,若要出手,结果不问可知。
君梦如连忙伸手接过,只见云中鹤已经大步走了过来,由君梦如手中接过玉瓶,旋开瓶塞,咕嘟一声喝了下去,然后方才双拳一拱道:“云某多谢前辈赠药之德。”
马必武爽朗一笑,连忙还礼道:“云大使不怕那是毒药?”
云中鹤也爽朗的一笑道:“由前辈的气宇风度中,云某看得出值得信赖。”
马必武持髯笑道:“那么,云大侠应该快些坐息一会了。”
云中鹤依然跌坐了下去,瞑目调息……
盏茶之后,只见云中鹤热气蒸腾,霍然而起,向君梦如和马必武各施一礼道:“在下功力已复,两位先后相助之德,没齿难忘。”
马必武吁出一口长气道:“云大侠神功既复,即宜速离此地,徐图荡魔之策,君小姐也无需久留,最好能与云大侠同行。”
云中鹤道:“马前辈在此也不会安全,是否也……”
马必武摇手一笑道:“君中圣虽然狡猾多疑,但还不至于怀疑到老朽身上,只要君小姐一走,君中圣绝不会怀疑到白水山庄中的任何一人。”
君梦如颔首道:“这话也对,不过,马老侠士也要处处小心。”
马必武爽朗的笑道:“老朽跑了一辈子江湖,还知道照顾自己,小姐尽管放心就是,老朽之所以恋此不去,无非想继续留在君中圣身边,伺机做一番该做之事。”
君梦如不以为然的道:“马老侠士人单势孤,要想对付君中圣,是万万使不得的。”
马必武含笑道:“老朽不会轻举妄动,伺机二字,是说在最有利最稳当的时机,这时机也许永不会有,也许会忽然到来,老朽只是等待而已。”
云中鹤道:“既是如此,请恕晚辈要拜别了。”
马必武轻吁一声道:“且慢。”
云中鹤忙道:“马前辈还有什么指教?”
马必武神情凝重的道:“若干年来,血碑主人该是最神秘的一位人物,不论在正义团中,在白水山庄内,在所有江湖武林同道之中,没有一个人知道血碑主人是谁。正义团中,只知道血碑主人是个来无踪,去无影,全身都包裹在玄衣青中之内的神秘之人,他们所相信的是血碑主人的令符血骷髅,那枚血骷髅经常悬在血碑主人襟前,此外,则是血碑主人的独门绝学血焰掌。”
“白水山庄中,只知道庄主是三环套日君中圣,与血碑主人风马牛不相及,没有人相信君中圣会是血碑主人。”
江湖同道之中,更没有人知道血碑主人是个什么样子,但现在,情形却有了重大的转变……”
云中鹤颌首道:“不错,至少由于我的脱险,与君姑娘的离去,会使他想到已经泄漏了他的神秘身份。”
马必武道:“这正是老朽要提醒云大侠之事。”
云中鹤忖思着道:“以晚辈看来,这秘密还是不给他泄漏的好,让他去继续保持他的神秘,也可以使他不至于立刻发动大的变乱。”
马必武抚掌道:“不错,老朽担心的是一旦他的秘密拆穿,他也许会发动一次不顾一切的戮屠,索性摆明了身份,以血腥来巩固他的声威。”
君梦如接口道:“那就不拆穿他好了。”
马必武苦笑道:“老朽还担心到另一点,待他苗疆归来,察觉了此事之后,也可能还有另一着行动……”
云中鹤道:“前辈是说……”
马必武道:“当他发觉了云大侠君小姐双双失踪之后,他自然的会想到他已经泄露了身份的秘密,极可能争先以真面目出现,发动全力,横扫武林,不再有所顾忌,那样一来,则生灵涂炭,不知要有多人遭殃了。”
云中鹤皱眉道:“前辈顾虑得极是,但这却是没有办法的事……”
马必武打断他的话道:“老朽倒有一个主意。”
云中鹤忙道:“请马前辈指教。”、马必武忖思着道:“君中圣不肯以真实面目示人,自必有他的理由与原因,这么多年来,他讳莫如深,可知他对此事的重视,非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会公开的让世人知道,血碑主人就是三环套日君中圣,或是三环套日君中圣就是血碑主人,那么,只要云大侠在墓地之中留下一个字讯,警告他不得轻举妄动,戮及元辜,以揭穿他的底牌为威胁,也许会有一些效果。”
云中鹤忙道:“前辈说得是,也许这办法很有效。”
马必武沉凝的又道:“老朽还有一点谏告云大侠,除非万不得已,或是强仇巨奸之徒,最好不要轻启杀孽,需知天心厌乱,天道恶杀。”
云中鹤面色微红道:“晚辈记下了。”
马必武爽然一笑道:“那么,你们应该走了,老朽也要急于返回庄内,就此别过了。”
云中鹤拱手道:“前辈保重。”
马必武含笑应道:“两位更要保重,须知目前对付正义团及血碑主人的只有云大侠一人,也可说云大侠以一身而系江湖武林安危。”
不待话落,纵身驰去,消失于通往白水山庄的来路之上。
云中鹤目注马必武去后,轻叹一声道:“姑娘,咱们走吧。”
君梦如颔首道:“咱们去哪里呢?”
云中鹤不假忖思的道:“首先,咱们要去青杨岭,看看鹏城白凤展姑娘所创的正义门怎样了!”
君梦如柳眉微锁道:“展姑娘是淮?”
云中鹤怔了一怔道:“也是与血碑主人有着血仇大恨之人。”
君梦如淡然一笑道:“我要知道她与你的关系?”
云中鹤苦笑道:“若说起关系,她与我倒是有些渊源……”君梦如急道:“什么渊源?”
云中鹤皱眉道:“金碧宫前代官主展讳剑同,是她的先祖,而我是金碧宫现任宫主,与她的关系自然非同寻常。”
君梦如面色微变道:“那么你们很亲近了?”
云中鹤叹道:“她与我不但有着这段渊源,而且也曾救过我的命。”
君梦如哼了一声道:“你们如何称呼?”
云中鹤道:“她叫我云弟。我叫她梅姐,我们是姐弟相称。”
君梦如沉下脸来道:“怪不得你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大概你一直惦念着她吧!”
云中鹤若有所悟,微吁道:“姑娘想得太多了,眼下正应全力对付血碑主人及他辖下的正义团。何必斤斤计较这些小节。”
君梦如道:“我偏要计较。我不去了。”
云中鹤为难的道:“这又为什么呢?”
君梦如叫道:“丢人。”
云中鹤奇道:“姑娘这话说错了,丢人二字从何谈起?”
君梦如冷哼道:“这还不够明显么,那展姑娘与你姐姐弟弟,卿卿我我,对我一定不会欢迎一定瞧不起我,说我是……”
声调一阵哽咽,竟幽幽地哭了起来。
云中鹤大感为难,只好耐着性子劝道:“姑娘,如果你度量放宽一点,就不会想到这些事了”。
君梦如叫道:“噢,是我的度量窄了,没有你那梅姊姊的度量宽是么?”
云中鹤虽是杀人不眨眼的英雄豪杰,但对这撤娇的女孩子却感到有些束手无策,当下抓耳挠腮的道:“这叫我怎么办呢?青杨岭我是非去不可的。”
君梦如揩揩泪渍道:“为什么就非去不可?”
云中鹤道;“认真说来,那正义门的门主是我。”
“是你?”
君梦如柳眉深锁道:“你不是金碧官的宫主么?”
云中鹤点头道:“不错。这正义门是一个临时的门派,目的在于伸张真正的正义,只要等将血碑主人以及他的正义团消灭之后,就立即将正义门解散,正义门也就成了团结侠义群雄,对抗血碑主人的一个唯一的门派。”
君梦如哼道:“即然这样重要,你就去吧。”
云中鹤道:“难道姑娘仍然不去?”
君梦如坚决的道:“不去。”
云中鹤苦笑道:“要怎样姑娘才肯去呢?“君梦如道:“我们毫无渊源,去了徒然遭人冷眼,所以想来想去,我还是不去的好。”
云中鹤忙道:“你我虽无渊源,但姑娘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这关系并不同寻常。”。
君梦如忽然破啼为笑道:“你一定要我去也行,但是我们的关系却要先弄个明白。”
云中鹤心头一震道:“依姑娘的意思,应该……”
君梦如幽幽的投注了他一眼道:“叫我一声妹妹,该不算过份吧!”
云中鹤面色微红,但却无可奈何的道:“如妹……”
君梦如笑答道:“鹤哥……”
云中鹤弹身而起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及早走吧!”
说话之间,已向墓地松林弛去。
君梦如急叫道:“小心,墓中有机关。”
娇躯晃动,也随着跟了过去。
云中鹤已经停身在端木妄的巨家前,运起金刚指法,在石碑上刻下了一行字迹。
第十八章 燃烧的桃树
君梦如细细看了一眼道:“行了,那老魔如果不愿使自己身份大白于世,短时间内,他绝不敢胡做非为,发动血染江湖之事。”
云中鹤轻轻颔首,与君梦如并肩携手,穿过墓地,在君梦如指点下,向祖徕山下飞驰而去。
不消片刻之间,两人已经抵达祖徕山下。
此刻已是夕阳欲下的黄昏时分,云中鹤目光四转道:“一个月前,我的马儿就放牧在这附近。”
随即振声发出一串长啸。
啸声有如龙吟,回音隆隆,至少可听闻十里。
但那熟悉的铃声却查然无闻,追魂铃马并没有应声赶来。
云中鹤喟然一叹道:“我们走吧!”
君梦如奇道:“怎么,不找你的马儿了么?”。
云中鹤道:“追魂铃马乃是马中之龙,只要它仍在此山之中,绝不会听不到我呼叫他的长啸之声,既然未曾出现,那是它已不在此地了。”。
君梦如皱眉道:“金碧宫以白剑铃马见称于世,可见那马儿对你重要无比,若是不幸它被别人弄去,或是出了意外,那你……”
云中鹤凝重的道:“追魂铃马警觉性极高,一般武林高手也不见得就能把它制住。大约它是见我久久不来,离此而去。”
君梦如不愿再惹他伤心,岔开话题道:“那么,咱们就快些走吧。”
于是,两人不再久留,辨清方向,径往杭城青杨岭的方向奔去。
如今,我们且回溯到一个月之前的青杨岭。
鹏城白凤目送云中鹤去黄山之后,心中一直惦念不宁,但她却没有因惦念云中鹤而闲了下来。
她一面督促血魑、血盲、血佛及一干金碧宫手下在青杨岭大兴土木,建造正义门总舵,一面则差她的坐骑大鹏飞去大漠鹏城,调选高手。
鹏程万里,瞬息即至,于是经过一再精选简拔的二十名高手由大漠鹏城到达了青杨岭,同到的自然还有展玉梅的左右双卫,以及二十只可供乘骑及传讯鹏鸟。建筑正义门总舵的工程,进行神速顺利,巍峨的大寨连云而起,不到数日的时光,已经有了相当的规模。
展玉梅关切的还是该回未回的云中鹤,以及防卫正义团手下的突然攻击。
那天黄昏,尸丐齐真赶到了青杨岭,求见鹏城白凤,据说有白剑铃马云宫主的口信传到。
展玉梅立刻接见,血佛、血盲、血魑同时关切的围在两旁。
尸丐齐真相貌狼琐,狼狈不堪,嗫嗫嚅嚅的把与云中鹤的一段遇合说了一遍。
展玉梅焦灼地问道:“他没有说明去何处么?”
尸丐齐真唉声叹气道:“云宫主的脾气,不知道姑娘知道不知道,要想问得出来,那真是难如登天,老化子倚仗腿快,原认为输不了他的马儿,哪知道那马是匹龙马,放开四蹄,立刻驾云走了,老化子无处投奔,才来了青杨岭。”
展玉梅啼笑皆非,只好吩咐下人招待尸丐齐真,安置他的食宿之处。
尸丐齐真有些自惭形秽的道:“我老化子这付模样,也能够参加正义门么?”
展玉梅道:“参加正义门不在乎模样好坏,而在乎是否具有荡魔涤邪的决心。”
尸丐齐真道:“这荡魔涤邪是指的血碑主人辖下的正义因吧?”
展玉梅道:“眼下扰乱武林江湖的巨恶大奸,正是血碑主人,自然是指的他们了。”
尸丐齐真咬牙道:“我老化子受过他们的害,这决心自然是有的。”展玉梅挥挥手道:“你下去吧,只要你有这决心,就是正义门中的一份子。’‘尸丐齐真道:“我老化子一向闲不住,姑娘得给我点事做。”
血魑一旁忍不住叫道:“这个容易,明天你就听俺的指挥去搬石头,挑土。
声如沉雷,尸丐齐真舌头一伸,畏畏缩缩的退了下去。
这消息带给展玉梅的是无边的烦恼,云中鹤去了哪里,他既差尸丐前来,为什么不着他带个确切的信儿。
但这问题不久就有了进展。
第三天。
少林派以掌门人海愚禅师为首,带领着三百余名少林僧人浩浩荡荡的到达了青杨岭下。
消息传上青杨岭正义门大寨,整个少林派要加人正义门。
这是一件令人兴奋的大事,展玉梅即刻率领左右双卫,及血佛、血盲、血魑等人出寨迎接。
海愚禅师执礼甚恭,口口声声称云中鹤是保全了少林一脉的恩人,要率领派中弟子共效驰驱,以图报效。
于是,展玉梅这才知道云中鹤去了少林。
她急急的追询云中鹤的行踪。
海愚禅师说明了云中鹤已去祖徕山,拜访三环套日君中圣。
展玉梅皱眉道:“这三环套日君中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海愚禅师郑重的道:“君中圣是位早年在江湖道上出过大名的侠士,年逾百岁,归隐亦已五十年,五十年谢绝宾客,埋名隐居,早已不问世事了。”
展玉梅一颗心放了下来,她立刻想到,云中鹤定是慕君中圣之名,想说服他出山,同囊荡魔大计。
于是,她没有冉详细追问下去,却忙着派人安排这三百多名少林僧人。
由于三百多名少林僧人的到来,使青杨岭上顿时热闹了许多,也使得正义门的声势力之大壮。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展玉梅也就更加不安了起来。
云中鹤除非又去了别处,否则早该回到青杨岭了。她不禁有些抱怨云中鹤的寡情,为什么不传些消息给她,而要她这样牵肠挂肚。
转眼之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展玉梅再也沉不住气了,那天清晨,召开紧急会议。
与会的血佛、血盲、血魑,海愚禅师以及海字辈的高僧,尸丐齐真也敬陪末座,会议结果,决定由展玉梅亲率左右双卫,及五名高手乘鹏往访祖徕山。
但正当欲要启行之际,泰山金碧宫中忽然派遣急使,来到了青杨岭。
那来人是奉了金碧宫总监老展鹏之命,传达急讯,因为云中鹤的坐骑追魂铃马忽然回到了金碧宫。
这消息有如一声沉雷,使展玉梅登时急出了泪来。
所有在场之人,无不个个失色。
展玉梅顿足大叫道:“追魂铃马即是神马,金碧宫也还有金卫血婆,水卫血僧等高手多人,为何不让那马儿带路,去追寻云中鹤的踪迹。”
那报讯之人哭着脸道:“无奈那马儿受了重伤,挣扎着跑回金碧宫,已经是难以行动了。”
“啊……”
展玉梅以及自盲、血佛、血魑等人,又都爆出了一片惊呼。
云中鹤下落不明,追魂铃马受了重伤,这情形不问可知,云中鹤一定出了严重的意外。
展玉梅双泪交流道:“那马儿受到什么伤害?”
那报讯之人道:“是被毒镖所伤,因为马儿跑了一段长路,医治得晚了一些,才伤势特别重些。”
展玉梅推椅而起,大叫道:“还等什么,咱们走。”
于是,在人事上,又经过一番调整,决定由展玉梅带领左右二卫,率血魑及海智、海安二僧同行,分乘七头鹏鸟前去祖徕,由血盲及海愚禅师督率所有正义门人守护大寨,如有变故,随时派遣鹏鸟传讯联络。
顷刻之间,七只大鹏一飞冲天一同向祖徕山扑去。
祖徕山,青山绿水,风光明媚。
七只鹏鸟飘然而落,直抵白水山庄之前。
那时已是云中鹤与君梦如离去后的第六天,三环套日君中圣自苗疆归来不足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中,他已发觉了云中鹤与君梦如双双失踪之事。
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是他所料不及之事。
但他毕竟是老奸巨滑,沉稳老练之人,不动声色,从从容容的回到了白水山庄的书斋之中。
展玉梅自然不知这些变故,带领群人直逼庄前,请见庄主君中圣。
守门的仍是两名彪形大汉,一个背刀,一个佩剑。
展玉梅心情激动,神色温怒,冷冷的叱道:“快些带我们去见君庄主。”
两名大汉见来人气势汹汹,而且是乘鹏自天而降,倒也不敢怠慢,那背刀的大汉忙道,“这位姑娘是由何方而来?”
展玉梅略一沉吟道:“正义门。”
背刀的大汉怔了一怔道:“正义门是否就是正义团?”
展玉梅哼道:“一正一邪,完全不同……”声调一沉道:“你最好少问这些无关紧要的话。还是快引见你们庄主才是正经。”
佩剑的大汉皱眉道:“能请问姑娘有什么事么?”
展玉梅冷冷地道:“好吧,我来问你,大约一月之前,白剑铃马之主云中鹤曾到白水山庄,结果铃马负伤而逃。人却没了下落。本姑娘今天就是向你们庄要人而来。”
背刀的大汉与佩剑的大汉相视了一笑道:“这是误会了。”
佩剑大汉笑向展玉梅道:“不要说一个月之前,就这一年之中,也没有什么骑马的云中鹤来过,姑娘找错地方了。”他说的倒是实话,展玉梅看不出他的作伪之态,也不禁怔了一怔道:“这不是白水山庄么?”
佩剑大汉道:“是啊!”
展玉梅双目一掀道:“你们庄主不是三环套日君中圣吗?”
佩剑大汉又道:“是啊!”
展玉梅冷哼一声道:“这就不会错了,快些传报去吧。”
血魑一旁忍不住叫道:“咱们没时间跟你多罗嗦,如果那君中圣不请咱们进去,就把他叫了出来也是一样。”
两名大汉齐齐皱眉道:“兄弟在这白水山庄担任这门卫也有十几年了,到来的各方豪雄也为数不少,身份名头比各位高的简直不可胜数,但却没有一个人像尊驾这样蛮横无理,不知尊敬武林高贤……”
血魑大叫道:“你挑俺的毛病了,小子,你瞎了眼啦,你们庄主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竟这样难见。”’那背刀的大汉拦在前面道:“敝庄主五十年前就已封环归隐,不问世事,这些年来,到此的名人高手不知多少,但庄主一律不见。”
血佛也插口道:“怎么,说来说去,还是不见。”
两名大汉同声道:“这是没有办法之事,各位多原谅吧。”
血魑磨掌擦拳,转向展玉梅道:“姑娘,你下令吧。”
展玉梅喝道:“怎么,你们要打。”
血魃叫道:“看来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找不到君中圣,就查不出小宫主的下落,不打这两个看门狗,就见不着君中圣。”
两名大汉怒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拔刀抽剑,也准备动手。
忽然—一只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住手。”
只见一个白髯垂胸的清瘦老者飞步而出,面色上有一抹难掩的焦愁。
血魑大笑道:“还好,君中圣自己出来了。”
只见两名大汉各将刀剑归鞘,同时俯首道:“见过总管。”
原来来者正是总管马必武。
血魑又有些失望的道:“俺还以为是君老头子出来了呢,原来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总管。”
马必武连忙趋前抱拳道:“各位前来,为了何事要见敝庄主?”
展玉梅忙道:“大约一个月之前,一位云中鹤来拜访君中圣……”
马必武大吃一惊,急忙截断她的话道:“各位若是定要见敝庄主,也有一个办法……”
声调一沉,低声道:“请各位退出二十丈外,容老朽详告。
他声调之中有一股使人难以抗拒的力量,展玉梅略一沉吟道:“也好,二十丈外,我们恭候大驾。”
身子一转,向庄外退去。
二十丈外正好是松林夹道之中,血佛、血魑等人心虽不可耐,但由于展玉梅已经做了决定,只好跟着走去。
两名守门的大汉目注马必武,同声道:“这些人好难应付,那浓髯汉子竟然出言不逊开口骂人。”
马必武凝重的道:“庄主远道访友,甫行归来,岂可为这些世俗访客骚扰了他老人家。”
两名大汉应道:“是……是……”
佩剑大汉皱眉又道:“他们硬赖着说一月之前有个姓云的来了白水山庄,又说什么马儿负伤逃回,人已下落不明,简直是鬼话连篇。”
马必武颔首道:“我自有办法打发他们离去。”
缓缓举步向展玉梅等停立处走去。
表面上他虽然装得从从容容;但内心却是紧张到了极点,他既怕神秘难测的君中圣发觉,又怕被两召守门大汉看出破绽,是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路向展玉梅等人走去。
同时,他暗暗焦灼,云中鹤与君梦如按说早该到了杭城青杨岭才对,他们莫非又出了什么岔头不成?
还有,这些人为什么不早两个时辰来,偏偏在君中圣自苗疆归来一个时辰之后,无巧不巧的他们就赶来了这里。
忖念之间,已到了松林边缘。
展玉梅早已迎了上来,双眉浓蹩:“马总管有什么办法可使贵庄主允予接见,一月之前是否有一位云中鹤来到白水山庄。”
马必武急急沉声道:“我们边走边谈……”迈动脚步,顾自向前走去,同时轻声道:“你们还没有见到云大侠么?”
展玉梅神色间露出一抹喜色道:“这么说他是来过的了?”
血魑抢着接口道:“为什么我们主人的马儿负伤逃回,人却一直不见?”
马必武皱眉道:“老朽难以说明,总之,此处不是安全之所,诸位最好快些离去,回去之后,大概就会见到云大侠了。”
展玉梅忙道:“您是说他已经走了?”
马必武急急的道:“走了已经六天,同时还有一位君姑娘做伴。”
“啊……”
展玉梅大感愕然的道:“君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不能说得详细一点么?”
马必武叹道:“这些事说来话长,见到云大侠之后,他自会详细告诉你。”
血佛一旁接道:“姑娘,这位马总管的话不能全信,小宫主如果离此六天,难道现在还赶不到青杨岭么,何况,还有追魂铃马……”
展玉梅颔首道:“是啊,马总管,素昧平生,我如何能够信得过你?”
马必武面色大变道:“这就难了,老朽可以对天发誓,云大侠确实已经离去了。”
血魑冷哼道:“发誓有什么用处,那不过是推托之词。”
马必武无可奈何的道;“至少,老朽是为了诸位的安全,因为这里……”
血魑接口道:“这里怎样?”
马必武咬咬牙道:“这里也受了正义团的控制,如再不走,也许会发生不测之事,所以各位最好尽快离开。”
血魑大笑道:“姑娘,这老头儿威胁咱们了……”转向马必武大喝道:“你不曾听咱们说过么,咱们是正义门来的,正义门主持的是真正义,正义团则是借名欺世的魔子魔孙,正义门也是正义团的克星,谁又怕他娘的正义团,老家伙,你少罗噱吧!”
展玉梅沉吟着道:“不论你们庄主见不见客,你只要传报一声,就说正义门的人宁冒一战的危险,也非要见他不可。”
忽然……
只见一串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道:“马总管,他们几位是要见老朽么?”
马必武如受电掣,全身猛地一震道:“回庄主,是……是的。”
原来来者正是一身土黄长衫,蓄着山羊胡子,满面绽露着祥和笑容的白水山庄庄主三环套日君中圣。
只见他从容笑道:“既是远客光临,为何不赶快请入客舍,故意在此罗嗦留难。”
马必武又是一震道:“老仆只是尊照庄主的令谕,拒绝传报。”
君中圣淡淡地一笑道:“那么又为何在此絮絮不休。”
马必武诚惶诚恐的道:“因为他们坚持要见,老朽想告诉他们夜闯山庄之法。”
君中圣道:“为何要费这样多的周折。”
马必武呐呐地道:“因为老仆不愿因而扰了庄主的安静。”
君中圣坦然一笑道:“老朽并没有错用了你,你果然处处为老朽着想。”
马必武面色惨变,双肩发抖。
君中圣却视如未见的转向展玉梅等人道:“你们几位是定要见老朽么?”
展玉梅被他那样祥和的外表所惑,不自觉的裣衽道:“前辈想必是白水山庄庄主君老侠士吧?”
君中圣笑答道:“老朽正是君中圣。”
展玉梅忙又道:“那真是久仰大名,今日冒昧打扰,实在心有不安。”
君中圣笑笑道:“女侠不必客气,要见老朽,不知为了何事?”
展玉梅道:“约当一月之前,可有一位云中鹤来拜见君老侠土?”
君中圣爽朗的大笑道:“各位原来是为的云大侠,他是来过了。”
展玉梅的心立刻放下了一半来,急急的又道:“不知他现在是在庄中,还是去了别处?”
君中圣笑道:“诸位不必为他担心,眼下他虽离庄而去但今夜或明日就可再回白水山庄。”
展玉梅微微困惑的道:“前辈能说得详细一些么?”
君中圣笑道:“说来话来,老朽想先知道诸位的尊姓大名?”
展玉梅忙将血佛、血盲、血魑以及海智、海安等—一介绍了一道,最后方才介绍自己道:“小女子姓展名玉梅,现居大漠鹏城。”
君中圣大喜道:“江湖盛传的鹏城白凤,想必就是姑娘了?”
展玉梅忙道:“正是小女子。”
君中圣目光向面色灰败的马必武扫了一眼,笑道:“展姑娘不但是江湖中出了名的侠女,同时与当代金碧宫小宫主云大侠渊源极深是么?”
展玉梅笑笑道:“不错上代金碧宫是小女子的祖爷爷。”
君中圣又遭:“那么姑娘与云少侠如何称呼?”
展玉梅道:“姊弟相称,因为我比他只长一岁。”
君中圣又抚掌道:“那真好极了,想不到我这小小的白水山庄,竟然贵客络绎而来,这真是蓬壁生辉了。”
展玉梅柳眉一掀道:“君老侠士能告诉我云中鹤究竟是去了何处么?”
君中圣目光四转道:“那是自然,此处不是谈话之所,请到蜗居待茶,慢慢详谈如何?”
展玉梅不假思付的道:“那就多有骚扰了。”
君中圣哈哈大笑道:“这等稀客,老朽请也难以请到,展姑娘何必客气。”当先举步,向庄中走去。
展玉梅随后相偕,带领左右双卫,以及血佛、血魑及少林二僧亦步亦趋,马必武虽是魂消胆落,但却也跟了进去。
不久……
在君中圣亲自引导下,已经到了一间宽敞的花厅之中。
君中圣大方从容,待下人献上茶点,方才向环坐在四周的展玉梅等扫一眼,徐徐道:“老朽自从五十年前归隐此处,早已息了在江湖上争强斗胜之念,故而虽是一般故旧好友到访,老朽也避而不见,但这份决心却因了云大侠的到来,而完全有所改变了……”
展玉梅应声道:“为什么呢?”
君中圣徐徐一笑道:“云少侠来访老朽时,同样的吃到了闭门羹,但他却入夜复来,强闯入庄,见到了老朽……”
展玉梅陪笑道:“君老侠士不加罪责,那正是您的宽宏大量。”
君中圣摇头道:“云少侠不论武功,气度,都使老朽万分佩服,更使老朽敬服的是他满腔正气,与无畏无惧的精神。”
展玉梅开心的道:“君老侠士过奖了。”
君中圣认真的道:“云少侠侃侃而谈,历数控制江湖的血碑主人诸般罪状,使老朽不禁为之怦然心动。”
展玉梅道:“云中鹤这话不仅是为了他的私仇,也是为了武林中的公义。”
君中圣颔首道:“正是如此,老朽才决定以垂暮之年,重出江湖,为荡平血碑主人所控制的正义团,尽一份微薄的力量。”
展玉梅忙道:“君老侠士如此深明大义,实是武林之福……”话落一转,又道:“云中鹤究竟去了何处呢?”
君中圣不慌不忙的道:“老朽有两位至友,一位是神龙三现申雄飞,一位是开碑掌胡天成,这两人武功成就与老朽不相上下,若得他们两位出山相助,当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微微一顿,凝注着展玉梅又道:“当老朽向云少快提出这两人之后,云少侠大为兴奋,即刻就要老朽修书,由云少侠亲自邀请。”
“噢……”展玉梅松了一口气道:“这样说,他是去请这两位遁世的前辈去了。”
君中圣连连点头道:“正是,他们两人一住沂山,一住蒙山,云少侠已去六日,计算时光,今夜明晨就当是归期。”
展玉梅忖思了一下道:“小女子还有一事不明,那云中鹤的马儿为何……”
君中圣目光急转,苦笑一声道:“这件事老朽倒觉得有些遗憾。”
展玉梅道:“老前辈能说明么?”
君中圣颔首道:“这是自然,那马儿云少侠并未曾把它骑上山来却把它留了山下,老朽事先并不知晓,及至马儿负伤之后,老朽方才听说,目前老朽已派庄中之人去查辑这伤了马儿之人是何来历,目前尚未得回报。”
他说得十分笼统含糊,但展玉梅受了先入之见的影响,并没有再继续追问此事,也没有去想这事的诸多漏洞。
她深深的相信了君中圣,连世故经验极为丰富的左右双卫,也完全信服了君中圣,看不出一丝破绽。
展玉梅所期盼的,就是让时间快些的过去,早些盼到夜晚,早些盼到云中鹤回来的相晤。
君中圣目光转动,忽然起身道:“山居孤陋,无物可奉客,但野蔬淡酒,还是要略尽心意。”
展玉梅也连忙站了起来道:“君老侠士不必客气,我们……”
君中圣大笑道:“老朽是豪爽之人,诸位如此客气,反而老朽不安了。”
展玉梅也爽然一笑道:“即是如此,小女子等就叨扰了。”
君中圣轻声呼道:“马总管。”
马必武连忙站起身来,颤声道:“老仆在……”
君中圣和善的一笑道:“还不快随老朽同去厨下看看,有什么可款客之物?”
马必武忙道:“老仆遵命。”
于是,主仆两人辞过展玉梅等,向厅外走去。
马必武步履踉跄,紧随着君中圣之后,走出花厅,绕路向后院走去。
不久,在君中圣领先而行下,进人了他的书斋之中。那小院清静异常,君中圣在书斋中坐定,淡淡地道:“你可以坐下。”
马必武依言在他对面坐了下去。
君中圣双目凝视,细细地注视着他,良久良久,方才叹口气道:“老朽年逾百龄,自谓知人甚深,想不到我却在你身上看走了眼。”
马必武默然俯首,一语不发。
君中圣冷冷哼了一声,又道:“马必武,其次,老朽认为你该算得上是条汉子,想不到在这一点上也看得并不正确。”
马必武双目一睁道:“只怕不然。”
君中圣怔了一怔道:“如果你不惧死贪生,为何面现优怯之色。”
马必武咬牙道:“马某是怕你的手段,怕你的狡诈,怕你将展玉梅、云中鹤等人一网打尽,使武林中没有了能够与你对抗之人。”
君中圣冷笑道:“这一点老朽可以使你看到答案。”
马必武咬牙道:“只要上天不愿你灭绝武林中人,自会有你的报应……马某不愿再看下去了……”
双掌交握,向前胸擂去,欲要自断心脉而死。
君中圣却淡然一笑,拂指一挥道:“你打错了主意。”
马必武动作虽快,但却在毫厘之差间被君中圣的一缕指风点闭了穴道。
君中圣冷笑道:“马必武,你对老朽如此尊敬,老朽岂会使你死得如此轻易,至少要使你好好的享受上一番之后……”轻轻踱了几步,又道:“若说果是天意,这天意是向着老朽的,虽然云中鹤被你放走,但却有这几人送上门来。”
马必武咬牙不语。
君中圣笑笑又道:“如今,你可以安心看着老朽如何消灭这一般与老朽为敌做对的人了。”
说话之间,取出一幅白绫,在桌案上匆匆写了数语,然后伸手一按壁间,一个小小的暗门打了开来。
那暗门只有一座神龛大小,其中放着一只鸟笼,养着两名小巧的黄莺。
马必武显然也是初见,一时倒看得十分入神。
君中圣将那白绫缠在其中一只黄莺的足部,抖手一扬,那黄莺立刻穿窗而出,飞入了天空之中。
原来那是传书之用。
君中圣哈哈一笑道:“马必武,老朽要去与那姓展的丫头等人周旋去了。”
身影疾闪,飘然而去。
马必武穴道被制,运转不灵,暗然一叹,瞑目不语。
花厅之中已经摆上一座盛宴,君中圣神情轻松无比,陪着展玉梅等人谈笑饮酒,宾主甚是相得。
一时之间,花厅之中俱是谈笑之声。
君中圣微有醉意,满色红光的高声笑道:“诸位且尽情宽饮几杯,老朽要去处理一下庄中事务,稍过片刻,再来奉陪诸位。”
展玉梅忙道:“君老侠士请便。”
君中圣面含微笑,起身出厅而去。
他又回到书斋之中。
马必武穴道被闭,斜坐椅上,动也未动。
君中圣冷笑道:“马必武,你大概已经试过了,真气破穴之术起不了作用,须知老朽的点穴手法也有些与众不同。”
马必武一声不吭,他已准备接受最坏的命运。
君中圣嘻笑从容,忽的打开了一只密闭的铁箱,取出了一套黑色衣裤。不大时光,他已完全变了另一个人,一个全身上下俱皆裹在黑衣青巾中的怪人,那就是他的血碑主人身份。
大襟前,悬挂着一颗大约有鹅蛋大小的骷髅,顶部惨白,底部血红,正是血碑主人的令符一一血骷玺。
君中圣打扮既毕,微微一笑道:“马必武,看到老朽的真身了吗?”
马必武咬牙道:“看到了,我也可以死而无憾了。”
君中圣淡然一笑,又复拂指点出一缕指风,点闭了马必武的哑穴,使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君中圣大步而去,身形一晃,有如幽灵鬼魑般的消失于夜色之中。花厅中,穿梭的仆妇仍在不停添酒布莱,展玉梅等借着几分酒意,也都喜笑颜开,谈笑不停。
因为,不但云中鹤的下落已经查明,不久即可重聚,同时又获得了三环套日君中圣、神龙三现申雄飞,以及开碑掌胡天成三位武林前辈的出山相助,这对正义门来说,实在是一种光明成功的象征。
时光慢慢过去,已到二更时分。
君中圣仍未回来,但却发生一桩巨大的变故。
一声狼嚎鬼哭般的叫声传了过来,使花厅中之人不由俱皆感到一阵毛骨惊然,心生寒意。
因为叫声实在太凄厉了,像是一个被凌迟处死之人,在被寸寸斩割时所发生的嚎叫之声。众人俱皆一怔,连奔走执役的仆妇也都个个面色惨变,惊骇欲绝。
血魑大声道:“一定出事了,姑娘可要我去查看查看。”
展玉梅摇摇头道:“君老侠士是前辈高人,有了意外之事也自然会派人处理,用不着咱们出头多管闲事。”
血魑满怀不悦的又复坐了下去。
就在血魑入座未久,忽然又是一串怪声传来。
但这次传来的并非嚎叫之声,而是哈哈大笑之声。
展玉梅等俱皆一惊,因为笑声就在花厅四周。
急忙转目看时,只见四条模模糊糊的黑影,已经分别封住了花厅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血魑首先大叫道:“正义团……”
展玉梅冷哼一声道:“不要妄动。”声调一沉,叱道:“四位朋友大概是正义团来的吧?”
四个黑影中的一人,失声大笑道:“一点不错。”声调尖厉,听来十分刺耳,展玉梅等此刻也看清了四个黑衣人的模样,只见四人全身上下俱是一片乌黑,只在头部留着两个小洞,露出一对光芒炯炯的眼睛。
展玉梅冷然一笑道:“四位在正义团中是什么职位?”
先发话的黑衣人造:“驾前四大近侍。”
展玉梅心头一寒,但仍然格格冷笑道:“在血碑主人面前四人是一流之选了,今日四位来得实在凑巧,不知四位要想怎样?”
那发话的黑衣人格格大笑道:“尔等与君中圣勾结;狼狈为奸,妄图在江湖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血碑主人已经下令要惩办尔等,以替江湖除害,以申正义。”
展玉梅格格大笑道:“好一个堂皇的借口,可惜江湖武林已经渐渐看穿了你们的阴谋,对你们的正义二字不感兴趣了。”
那黑衣人冷冷地道:“那只是你个人的看法。”
血魑突然振声道:“展姑娘,这几个魔崽子让俺来收拾吧。”
展玉梅急忙阻止道:“不行,这四人是血碑主人的驾前近待,非同一般正义团爪牙可比,我等要见机而行。”
厅中诸人俱皆凝神蓄势,静以待变。
四名黑衣人虽是封住了花厅四周,一时却没有动手之意,仅只守着四周不动,形同布设的桩卡。
展玉梅哼道:“四位这是何意?若要动手,何不划出道儿来?”
那发话的黑衣人大笑道:“你们不必忙,据我所知,你们大概是末日到了。”
展玉梅冷冷地道:“四位未免过份高估了自己,而且,这样僵持又是何意?”
那黑衣人笑道:“要恭候敝主人到来亲自处置。”
“啊……”
这一着倒出了展玉梅的意外,忍不住惊叫道:“血碑主人也要到来?”
那黑衣人哈哈大笑道:“要不然,我等岂会在此久等?”
展玉梅心头一寒,暗暗叹道:“今夜只怕凶多吉少了。”
忽然—一一串长啸远远传来。
那啸声初时尚在数里之外,但眨眼间就到了数十丈外,惊骇之间,只见十余丈高的夜空中突然降下一条黑影,信手一挥,一股红蒙蒙的掌力径向花厅前一株桃树上劈去。
但听蓬的一声,那株桃树登时燃烧了起来。
展玉梅轻叹道:“血焰掌,那血碑主人当真来了。”
一语未毕,只见四名黑衣人齐齐俯首道:“四大近侍恭迎血碑尊主圣驾。”
只见那凌空而降的黑衣人已如一蓬黑云般轻飘飘的落于花厅之前,身形打扮,与那四名黑衣人完全相同,唯不同的是襟前垂挂的血骷玺。
展玉梅放声大笑道:“血碑主人魔驾来临,我们倒是造化不浅。”
血碑主人低沉的一笑道:“本碑主人主持天下武林正义,遇有邪恶之辈,凶险之徒,凡足以危及武林之安者,自愿—一除掉。”
展玉梅大骂道:“老魔,休逞口舌之利,你可以划出道儿来了。”
血碑主人忽然仰天大笑,声震屋瓦,使人耳膜嗡嗡作响。
展玉梅虽然有些心性,但仍然强自镇定的喝道:“老魔,你狂笑什么?”
血碑主人笑声一收道:“本碑主笑你们不自量力,在本碑主与四近侍之前侈言抵抗,岂不是太过滑稽。”
展玉梅也冷声大笑道:“本姑娘倒要看你血碑之主有多大本领。”
蓄势凝功,向左右双卫,以及血佛、血魑与海智、海安少林二僧等放低了声音叫道:“只待我手势一起,咱们同时奔出,齐攻血碑主人,如能一举将之格毙,我们就死也瞑目了。”
众人俱皆合意,只等待展玉梅找一个合适的有利时机出手。
血碑主人像欣赏着笼中之鸟一般,笑吟吟地道:“若是识时务的,你们就该束手待缚了。”
展玉梅却忽然咦了一声道:“老魔,你的声音为何听起来这样耳熟?”
其实这是展玉梅故意说的,只是想拖延时间,引开血碑主人的注意力,以寻找一个适当的出手时机,但血碑主人怀有心病,闻言倒不由怔了一怔道:“是么?”
展玉梅冷笑道:“本姑娘别无长处,听觉倍于常人,任你声音如何变更,本姑娘也能够一听就听得出来。“血碑主人哈哈大笑道:“这样说来,你也算得是个人才了。”
展玉梅冷笑道:“夸奖了。”
血碑主人声调一沉道:“快些说了出来,本碑主是谁?”
四名驾前近侍也齐齐伸长了耳朵,凝神静听,展玉梅的话使他们是好奇,他们还没听说过有这样灵敏的听觉之人。
同时,他们也希望能知道这血碑主人的真实身份,究竟是武林中哪一位出了名的人物,他们虽是做了若干年的驾前近侍,却仍然不知他们的主人是谁?
展玉梅目光四转,忽然扑的一笑道:“我不说了。”
血碑主人奇道:“为什么呢?”
展玉梅笑道:“如我说了出来,也许会对你影响不浅。”
血碑主人沉吟了一下道:“只怕你是虚张声势,大言欺人。”
展玉梅眸光转动,笑道:“如果仅是说给你一个人听,倒还可以。
血碑主人哼道:“依你说该当如何说法?”
展玉梅笑道:“你不妨走近,我自会轻声附耳告诉你。”
血碑主人沉吟未答。
展玉梅冷笑道:“人言血碑主人功冠天下,没有匹敌之人,难道走近几步,还怕我会暗算了你么?”
血碑主人大声狂笑道:“好一个能言善道的鬼丫头,本碑主就看看你能有多大神通。”
身形一晃,扑向花厅之前。
展玉梅早已准备就绪,双掌齐扬,两蓬银星挥洒出手,有如满天花雨般的向血碑主人当顶罩下。
左右双卫、血佛、血魑以及少林二僧早已得到了展玉梅的暗示,同时鹘起,以疾逾电掣的手法攻出了凌厉无比的一招。
要知展玉梅等俱皆是武林中一流高手,七人同时准备,各出狠招,又兼是血碑主人防卫最疏忽之时,登时险像环生。
血碑主人撤身疾退,振臂发出两掌。
四大近侍则以快得令人眼花的速度,向七人背后扑去,一时之间,场中情势顿时一阵大乱。
但混乱的情势并没延续多久,四大近侍以高超的武功,凌厉快捷的手法,将展玉梅等俱皆闭了穴道,点翻在地。
四大近侍同时排列在血碑主人面前,齐施一礼道:“属下护驾失职,请尊主治罪。”
血碑主人淡淡一笑道:“这也难怪你们。
四大近侍之首忙道:“尊主的伤势。”
原来血碑主人双肩微颤,面前地上已经注了一滩鲜血,显然在展玉梅突袭时,他已经受到了伤害。
血碑主人豪笑一声道:“本碑主岂同泛泛之人,些许微伤,又岂能使本碑主放在心上。”
四大近侍沉默无言,血碑主人徐徐又道:“将这四名恶徒速送正义崖秘宫之内,押入铁牢,等候本碑主回宫时再行慢慢问话。”
四大近侍同声暴暗,将展玉梅等七人分别挟在助下,齐齐俯身道:“尊主还有什么吩咐”血碑主人挥挥手道:“没有了,你们去吧!”
四大近侍又是暴喏一声,纵身欲起。
血碑主人忽又沉声喝道:“且慢!”
首座近侍肋下只挟了展玉梅一人,闻声连忙收步俯身道:“属下敬候谕令。”
血碑主人阴森森喝道:“那丫头是最狠毒可恶,送入铁牢时,将她倒吊起来。”
首座近侍恭应一声,与其他三名近侍同时长身而起,两个起落之间,已消失于夜空之中。
君中圣望着四大近侍腾空跃去,又仰天爆出一串大笑,迈动脚步,就欲走去。
一经迈动脚步,方才发觉右腿之上已经受了不算太轻的剑伤,不但痛疼澈骨,而且鲜血淋漓,脚下的地面已经湿了老大一片。
花厅内已经恢复了原来的静寂,所有的婢仆早已各自觅地躲藏了起来,白水山庄中甲士虽多,但由于庄主与总管俱未露面,形成了群龙无首的状态,加以来的血碑主人与四大近侍,更是没有人敢于出头。
自然,白水山庄内内外外,还没有人知道血碑主人就是他们的庄主君中圣。
君中圣咬咬牙关,飞身而起,迅捷无比的扑回了书斋之中。
书斋中仍是先时的情形,马必武斜坐椅上,一动未动。
君中圣略一踌躇,换去身上的黑衣首先把遮脸盖头的青巾黑布拉了下来,弹去了案上的灯芯,书斋中登时大亮。目光转处,君中圣忽然为之一呆。
因为他发觉了一点不对,被点了穴道的马必武已经失去了踪迹,那斜坐在椅上的分明是另外一个人,而且是一个死人。
由于那死人摆在椅于上的姿式与被点了穴道的马必武完全相同,是以一看之下竟然没有看得出来。
君中圣老脸顿时沉肃了下来,展玉梅等人俱以被擒,是谁有这么大的胆量来老虎嘴边拔毛,太岁头上动土。
那死人也是一名老者,没有伤痕,很难找出致死之因。
由衣着及面貌上,他都无法确定死者是否白水山庄之人。
这死者为何被移来此处。代替了穴道被闭的马必武?
更重要的问题是:他是被何人移来?那马必武去了何处?
君中圣不由自心底泛起了一阵寒意,这证明了知道自己底细的已经不只君梦如、云中鹤与马必武三人。
同时敢与他作对的只怕也已不限于金碧宫、大漠鹏城,马必武被一具死尸代替之事,对他该是一个严重的警告。
他在书斋中往返踱步,皱眉苦思,似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终于,他迅快的穿起代表血碑主人的黑衣、套头蒙面,佩上血骷玺,振臂扬掌,向椅上的尸体压去。
但见一片俱蒙的暗红光华过处,那尸体先是冒起一股青烟,而后立即起火焚烧了起来。
君中圣不停挥掌,暗红光华四射,一座书斋顿时没在大火之中。
他纵声哈哈一笑,穿出火窟,长身飞跃而起,身形连间,有如飘忽的幽灵,不多时就消失了踪迹。
如今,且说数日前由白水山庄赶回杭城青杨岭的云中鹤与君梦如。
云中鹤惦记着走失的铃马,心中十分不安,在金碧宫来说,对他确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君梦如也自心事重重,虽然他与云中鹤已经兄妹相称,关系不凡,但她心中却有着重重的阴影,最使她不安的就是鹏城白凤展玉梅,她虽不知展玉梅与云中鹤已经亲呢到了什么程度,但依理推想,总不会比自己差些,她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心理,但她有一种强烈的冲动,那就是不愿意云中鹤与别的女孩子亲近。
是以两人俱都沉默无言。
祖徕山与泰山相距只有七十里路,像笔架般矗立的泰山清晰在目,滴血谷中的金碧宫,血碑之下的正义崖,都在这泰山之内,如今虽然已经知道了血碑主人就是白水山庄庄主君中圣,但如何消灭正义崖,却仍然不是一件易事。
云中鹤感慨万端,他曾有回滴血谷金碧宫一行之意,但想到与君梦如同行,到金碧宫中总有许多不便之处,因为依照金碧宫内属下人的看法,小宫主第一个带去金碧宫的少女,就将是金碧宫未来的女主人。
于是,他不但不去泰山金碧宫,反而避开了接近泰山之路,沿着祖徕山南麓的丛林丘岭径向杭城方向奔去。
忽然,一阵急剧的脚步飘传入耳。
云中鹤一拉君梦如。悄声道:“有人来了,我们且躲避一下。”
君梦如也已听到了,微微颔首,与云中鹤躲到了一株巨树之后。
那脚步声听来踉踉跄跄,落脚极重,云中鹤大滋疑念,但此处杂树密生,两丈之外难见人影,却不知奔走的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不久,一条摇摇欲坠的人影终于出现在视线之内,只见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满身浴血,显然已经受了重伤。
云中鹤大吃一惊,奋身而出,大叫道:“老白森,是你……”
原来那老人是九重天主人岳凤雄的随侍老仆之一。
老白森啊一声,嘶声叫道:“云……云公子……”
真气一泄,再也支持不住,登时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云中鹤急忙叫道:“老白森,你是怎样受的伤,你的主人岳家兄妹呢?”
口中在问,一面俯身查看他的伤势,只见他背后肚腹均各中了一剑,尤以肚腹上的伤势严重,已是肚破肠流,全身浴血。
君梦如骇然凑了过来道:“鹤哥,你认得他?”
云中鹤来不及多加解释,匆匆应道:“是一位故友的老仆。”
老白森面如白纸,双手紧抱着溢出的肚肠,喘息着挣扎道:“老奴……奉家主……
之……命外出……遇上……了……万剑国的……人马,他……他们要摧毁……九重天……再灭……金……碧宫,云……公子……求您……帮……帮助……九……重……天……”
声音由大变小,气息由强转弱,最后,终于两手一摊一命呜呼。
云中鹤牙关紧咬,面色阴沉,由牙缝中一字一顿的迸道:“好一个万剑国,摧毁九重天,再灭金碧宫,哼……”
浓重的杀机,又出现在他的俊脸之上。
君梦如关切的问道:“鹤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能告诉我吗?”
云中鹤皱眉道:“我当然会告诉你,但现在,我没有这样多余的时间,如妹,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君梦如急道:“你说吧,只要是合情合理的,我自然会答应你。”
云中鹤道:“我要改变一下计划,青杨岭的正义门需要你一个人去了。
君梦如柳眉倒竖,激动的叫道:“我知道你是想甩开我,你要去九重天不带我去,要我单独去见你那什么展妹妹,我算什么人嘛!”
云中鹤苦笑道:“但这是非做不可的事,九重天要救,万剑国的人要打,单靠我一人之力,对付万剑国的大批高手,也是一件艰巨的事,所以我要梦妹赶回去青杨岭也是为了去调正义门的高手驰援。”
君梦如忖思着道:“那么你该与我一道失去青杨岭,调了高手之后再回去九重天。”
云中鹤苦笑道:“缓不济急,万剑国的人说不定已经到了九重天,我必须先去支援。”
君梦如固执的道:“那我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了,我去搬了救兵回来,你们早被打个落花流水了,有我与你在一起,多少总可帮你一下。”
云中鹤急得跺脚道:“九重天也是江湖上出名的地方,不会一下子就被打跨,你去搬救兵当然会有用处,这样吧,你帮我去一趟金碧宫可好,金碧宫就在泰山之内,路途比去青杨岭近得太多了,前后也须只费你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够了。”伸手抓出一幅白绫递了过去道:“这是金碧宫的地图,就传我的话,要金碧宫的人即刻赶援九重天。”
君梦如道:“金碧宫是这样近,为什么你不与我一道去,九重天再急,也差不了这么一会时间吧!”
云中鹤呐呐了一下,忽然灵机一动道:“这是因为金碧宫的老展鹏,他一定会问东问西,也许还会阻拒我去九重天,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我不回去。”
内内外外万头钻动,一片鼎沸。
四座堡门仅都紧紧的关了起来,堡墙上下布满了九重天的手下之人,个个掣刀仗剑面目沉肃。
堡门之外,布满了身着五颜六色,奇装异服的众人,他们共同的特点是俱都用剑,寒光闪闪,有如一片光海。
这些人正是万剑国的人马,以万剑国莫无稽为首,带领百余名万剑国中的高手一同赶到了九重天,自然,被云中鹤以剑划面,变得丑恶万状的万剑国王子霍然正在其内。
岳凤雄站立在九重天东面的堡墙碉楼之上,望着万剑国纷纷攘攘的人群发怒。
站在他身旁边的岳凤姗樱唇紧抿,轻轻叫道:“哥哥,你在想什么?”
岳凤雄浓眉紧蹩道:“我在想咱们该不该投降。”
“投降?”岳凤姗嗔目叫道:“哥哥,你想到哪里去了,九重天在江湖道上也不是没有名头的地方,怎么能不待交手,就向敌人投降?”
岳风雄摇头一叹道:“一来,万剑王子毕竟算是咱们的师叔,二来,咱们九重天只怕万难对抗得了万剑国,为了保全祖传的基业,投降也许是个好办法。”
岳风姗咬牙叫道:“不行,咱们绝不能投降,万剑王子为了记恨云中鹤,已经恨透了咱们,就算你投降,他也不会放过咱们……”双目蕴泪,盯着岳凤雄道:“还有,你难道不为我着想,你想到万剑王于会怎么对待我吗?”
第十九章 万花十三剑
岳风雄心头大震,环眼圆睁道:“妹妹,你别伤心,我听你的话,咱们要和他万剑国打到底,跟他们拼个死活,绝不投降。唉,要是云中鹤在这里,那就好了。”
岳风姗充满自信的道:“要是他听到万剑国打咱们的消息,一定会赶来的。”
岳凤雄苦笑一声道:“远水难救近火,还是别指望他吧。”
忽然,只见堡门下人头乱动,两骑黑马在数十支长剑簇拥下冲了过来。
当先一人,身着红袍,黑须垂胸,胯下佩着两柄长剑,满脸凶狠之像,后面马上的则是脸部被划破了一道剑痕,弄得五官歪斜的万剑王子,当先马上的则正是万剑国王莫无稽。
岳风雄在碉楼上双拳一拱道:“咱家接驾来迟了,莫师叔一向可好。”
万剑国王抬头看了二眼,大吼道:“既接驾来迟,为何堡门紧闭,还不快些打开堡门,将孤家接进九重天去,也许寡人可以恕罪于你。”
万剑王子也在后面马上叫道:“岳家兄妹,快些打开堡门还则罢了,否则九重天今日是化灰之劫,保证不留下一鸡一犬。”
岳风姗接口叫道:“我们对你以师叔相称,为什么你对我们这样凶狠。”
岳凤雄呵呵一笑,接过去道:“万师叔是记恨着金碧宫主云中鹤以剑划面之仇,万师叔,听说云中鹤已在杭城青杨岭另组正义门,莫师叔可以去找他。”
万剑王子暴跳如雷的叫道:“岳风雄,你好大的胆子,竟在我面前卖弄口舌,告诉你,踏平九重天之后,不管金碧宫是不是正义门,定要它同化劫灰。”
万剑国王在马上大叫道:“九重天果然是不敢开门接驾么?”
万剑王子接口道:“父王不必多问了。快些下令攻打吧!”
万剑国王应声道:“好,不计手段,攻下九重天。”
唰的一声,撤出了一口锋芒的宝剑,向空中高高一举,四下的万剑国高手顿时响起了一片高呼。
同时,攻打九重天的行动开始了,百余名万剑国高手,有一半在向九重天投掷点燃起的火炮,像拳头大小,用硝磺等物所制的火炮顿时像一片火雨般向九重天中的每一地区纷纷而落。
另外,八名高手,手里各持一柄切玉断金的宝剑去刺九重天的东西堡门。
堡门是以上好的木料包铁皮制成,宽厚沉重,但却经不起八支宝剑的猛劈猛刺,不大时光,早已刺破了一个大洞,八名高手相继攻入将堡门打了开来。
万剑国王率同万剑王子及一干高手,一哄而入。
九重天已经处处火起,岳家兄妹及九重天的人手抵不住万剑国的凌厉攻势,迫而退入九重天的凌霄殿。
岳凤雄手中抓着两柄瓜瓣大锤,浓眉深蹩,环眼暴睁听着凌霄殿外的喊杀之声,咬牙叫道:“妹妹,着情形九重天已经难保,为兄要岳凤姗杏目含悲,叫道:“哥哥,你要怎样?”
岳凤雄咬咬牙道:“为兄要送你出险,快去投奔正义门的云中鹤,他一定不会慢待你的,他日再借他之力,重建九重天,妹妹,这担子要落到你头上了。”
岳凤姗银牙咬得咯咯作响,嘶声叫道:“不,哥哥,我们生则同生,死则同死,我不能抛下你独自逃生,除非咱们兄妹一起走。”
岳凤雄顿足道:“嗨,妹妹,事到如今,你还是一句话都不肯听我的么?”
岳凤姗方欲答言,忽听一串突然大笑起处,一条人影已经迅如电光石火,越过九重天的人手,到了凌霄殿内。
来人面目查憎,剑痕横面,正是万剑王子。
岳凤雄两柄瓜瓣大锤一振,叫道:“莫师叔,你不要逼人大甚。”
万剑王子呵呵大笑道:“逼人太甚,岳凤雄,你该想想看,当日你们兄妹暗助云中鹤,使他把我的面目弄成这般模样,如今你又深沟高垒,对抗万剑国,还要说我逼人太甚,你们还有没有心肝。”
岳凤姗走前一步,叫道:“莫师叔,你要把我怎么样呢?”
万剑王子阴阴的一笑道:“这个……这个……岳姑娘,我倒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了。”
岳凤姗暗向岳凤雄递了一个眼色道:“师叔请讲。”’万剑王子笑道:“你看这张脸比以前怎样,是不是……难看多了?”
岳凤姗忙道:“师叔天纵奇村,又是万剑国储君,身份高贵,面貌上有点缺憾,又能算得了什么?”
万剑王子呵呵大奖道:“这样说你是不嫌我丑了?”
岳凤姗甜甜的一笑道:“师叔这话说得奇怪了,不论你面貌丑俊,反正都是我的师叔,我怎么会嫌你丑呢?”
万剑王子阴阴地道:“难道你我的关系不能更改一下么?”
岳凤姗笑道:“这关系早就是确定了的,又如何能更改呢!”
万剑王子步步进逼,放声笑道:“你不是说过了么,我是万剑国的储君,将来就是万剑国的国王,我要做的事,谁又能批评呢?”
岳凤姗步步后退,低声道:“师叔我不懂你说些什么?”
万剑王子一面继续进逼,一面得意的笑道:“这是最容易懂的,来,你看这是什么?”
岳凤栅笑道:“是两柄宝剑,万剑国中以宝剑多而出名,我不知师叔拿出这两柄剑来有什么稀奇?”
“这两柄剑一名腾龙,一名飞凤,是雌雄二剑,这腾龙剑我来佩带,飞凤剑你来佩带,现在,你明白这意思了么?呵呵,呵呵……”
说话之间,已把一柄金镶玉镂的宝剑递了过去。
岳风姗伸手接过,呐呐地道:“这剑……有什么好处呢?”
万剑王子见岳凤栅已把飞凤剑接受下来,心中大喜,傲然道:“吹毛断发,削铁如泥,这种上古神兵,敢说中原武林道上,还没有人持有,只有万剑国……”
忽然,岳凤姗向旁侧一指道:“师叔,你看……那……”
万剑王子一怔,应声转头看去,同时笑道:“我立刻就去禀明父王,停止对九重天的搏杀,今后……”
但就当他转头一顾之际,岳凤姗却突然拉出宝剑,以迅如电掣的速度向他胸前一剑刺去。
同时,已在万剑王子身后的岳凤雄,则扬起两柄瓜瓣大锤,以五岳压顶之势向万剑王子急击而下。
任凭万剑王子武功如何高强,也难抵得住兄妹两人的突然猝击,但万剑王子毕竟是久经大敌之人,匆促之间急忙身形暴缩,就地一滚。
岳凤姗一剑明明已经刺到,但万剑王子缩身太快,并未刺中前胸,却在脸上划了一道直直的剑槽。
将鼻子分割成了两半,一时鲜血满地,状至怖人。
岳凤雄两锤砸下,也未将万剑王子当场砸死,却砸到了他的右足之上,但听蹬的一声,万剑王子的一只右足早已砸成了一滩肉泥。
万剑王子痛得满地乱滚,嘶声叫道:“好……大胆……的……畜牲……”
但他是否讲的这一句话,岳家兄妹也难确定,因为他嘴唇也被从中间划成了四片,一说起话来,口唇漏风。
岳凤姗柳眉深锁,叫道:“杀人杀死,这东西绝留他不得了。”
宝剑一顺,刺了过去,岳凤雄不待吩咐,两栖瓜瓣大锤也早砸了过去。
但听叮咚两响,变故忽生。
岳家兄妹的两锤一剑同时被震了开去,两个持剑的白髯老儿已经横拦在岳家兄妹与万剑王子之间。
同时,凌霄殿中也起了一阵大乱,众多的万剑国高手已经闯了进来,与九重天的人发生了激战。
两名白髯老儿大喝道:“好大胆的岳家兄妹,竟敢伤我王子,今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了。”
岳凤姗叫道:“你们是什么人?”
两名老儿大叫道:“万剑国的左右二相。”
岳凤雄大叫道:“反正不是好人,杀。”
两柄瓜瓣大锤忽的一抡,径奔左侧的老儿砸了下去,岳凤姗也不怠慢,宝剑一晃,攻向了另一名白髯老儿。
但万剑国的左右二相武功仅次于万剑国王,远较万剑王子为高,岳家兄妹但见眼前寒光乱掣,根本分不清那两名老儿用的是什么招数。
眨眼之间,三招已过,岳凤雄哇哇大叫,手中的钢锤却已章法大乱,岳凤姗只有挥剑乱劈乱打。
左右二相纵声大笑,道:“还不给我乖乖的躺下。”
剑芒暴涨,叮咚连响。
岳家兄妹被万剑国左右二相的剑法逼得透不过气来,已失去了从容,惶乱之间,被两名老儿击中了手中的兵刃,岳凤姗宝剑顿时脱手而飞;岳凤雄虽然力大,但左右二相长剑传来的力道更是惊人,两柄瓜瓣大锤也相继脱手。
在左右二相同声大喝之中,两人复觉前胸一痛一麻,膻中穴被刺了一条寸余的血口,穴道也被闭了起来。
于是,叮咚两声,岳家兄妹相继跌倒下去。
左右二相且不顾倒下的岳家兄妹,两人双双转向万剑国王子面前,屈膝一礼道:“老臣救驾来迟,殿下恕罪……”
同时,两人急忙取出金创药来,替万剑国王子把伤处敷治包扎了起来。
万剑王子已经形同血人,虽是流血已止,但疼痛未减,双肩抽缩不止,钢牙咬得格格作声。
经左右二相一番包扎,只见他满头俱都被白绫包了起来,只露出两个黑洞,是一双眼睛,再就是鼻子嘴巴的一条裂缝。
左右二想忍着要笑的心情,再度禀道:“岳家兄妹已被老臣点倒,请示殿下应该怎样处治他们?”
万剑王子挣扎着叫道:“由……我亲自处理。”
这话说了两遍,左右二相方才听懂,因为他两瓣嘴唇变成了四半,讲起话来语不成声,实在不空易听懂。
左右二相又禀道:“殿下是要先宰男的还是女的?”
万剑王于赌气不说话了,只伸手向岳凤姗指了一指。
左右二相又同声道:“老臣尊旨。”
于是两人走向岳风姗,把她搀了过来,右相悄声一笑道:“丫头,看你花颜玉貌,死了实在可惜,去求殿下,休看他被你伤成这样,也许还会饶你不死。”
岳凤姗虽然膻中空道被闭,但能听能言,冷叱一声道:“做梦。”
右相怔了一怔,笑道:“那可就是你自己找死了。”
当下不再多言,将她横甩在地,正好伏身在万剑王子之前,万剑王子手中的宝剑,这时也高高的举了起来。
岳凤雄见妹妹就要死在万剑王子剑下,又震又怒,放声大喊道:“住手,你不能杀我妹妹。”
万剑王子收住宝剑,阴阴地模糊叫道:“我不能杀,哪个能杀。”
岳凤雄叫道:“要杀就杀了我吧!”
万剑王子嘶声道:“你自然也要杀,不过,你可以晚死一步,先看看你的妹妹死吧。”
岳凤雄穴道被闭,难动一动,只有愤声大叫道:“我们兄妹死了变做厉鬼,也要向你讨命。”
万剑王子手中宝剑停在半空,忽然叫道:“岳凤姗,你还有什么话说?”
岳凤姗冷冷叱道:“我的话跟我哥哥一样,死了也要向你讨命。’万剑王子沉吟了一下,大叫道:“好啊,你竟然至死不悟,可惜我偏偏不叫你死,来啊!”
声音难听至极,但还可以勉强听得清楚,左右二相连忙双双赶了过来,俯身同声道:“殿下吩咐。”
万剑王子吼道:“我要你们研究一个办法,叫他们死得最惨最苦。”
左相谄媚的一笑道:“这个容易,老臣倒有一个最好办法,要叫他们兄妹死了之后都会觉得脸红。”
万剑王子急道:“快些说出来。”
左相忙道:“老臣建议把他们兄妹剥个赤身裸体,先找十个壮男来轮奸女的,然后就将他兄妹绑在一起,挂在这九重天的凌霄殿外饱受日炎雨淋之苦,慢慢的把他们活活饿死。”
万剑王子迫不及待的道:“好,就是这办法,你们快办。”
左相朗应一声,即刻唤来了十名年青的万剑高手,向他们厉声道:“你们看到这女的了,此女就是以貌美出名的九重天岳凤姗,现在殿下赏赐你们每个销魂一次,还不快些动手。”
十名万剑国的高手虽然对在大庭广众中强奸女人没有多大兴趣,但这是万剑王子之命,没有人敢于抗拒,只好同声应道:“谢谢殿下恩赐。”
十人同时上前,就欲去剥岳风姗的衣裙。
忽然,一个冷凛无比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了起来道:“谁先动手谁就先死。”
声音虽不算大,但却字字入耳,而且那声音寒凛得令人隐泛寒意,从心底上觉得发毛。
转身看时,一个英俊飒爽的自衣少年已经站在一丈之外,原来来人正是金碧宫主云中鹤。
岳凤雄震声大叫道:“云公子,你果真来了,快救救我妹妹……”
岳凤姗也激动的叫道:“云公子……”叫了一句。下面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好住口不语,两行热泪却像断线的珍珠流了下来。
万剑王子愤怒的喊道:“这就是金碧宫的云中鹤,不能放他……”
左右二相各仗长剑逼向云中鹤,同时大喝道:“你们继续动手。”
两名万剑国的高手怔了一怔,当先向岳凤姗抓去。
“唰,唰……”红光两闪,那两名高手已经翻身栽倒,死于非命。
左右二相同时叫道:“好啊,映血环……看剑……”
寒光闪动,两人间展狠招,向云中鹤攻去两剑。
但这两剑俱皆同时刺空,不知如何一来,云中鹤竟然转到了左右二相之前,从从容容避开了两记狠招。
同时,但见红光大亮,一轮红日旋空疾转,四名万剑国的年青高手又砰砰砰砰倒了下去。每人额头上印着一个缩小的掌印。
这四人是死于炎阳七幻掌下,于是,十名年青高手只剩下四人,慑于云中鹤的威势,没有一个人再敢于妄动。
左右二相一招走空,转身疾射,唰唰唰,各自发动快攻,迅捷无比的一连劈出了三剑。
云中鹤冷笑一声,白光疾掠,耳际间但听挫骼一阵大响,左右二相两柄宝剑同被震了开去。
同时,云中鹤更以快得令人目眩的速度,点出两缕指风,岳凤雄、岳凤姗的穴道同时脱了开来。
左右二相大惊失色,身影转动,犹欲再战。
云中鹤沉声喝道:“云某已两度手下留情,为的是不愿多诛无辜,你们两人如果痛改前非,不再助纣为虐,可免一死,否则第二次云某就不再如此客气了。”
左右二相相顾一眼,忽然双双跪了下去洞声道:“老朽愿意归降。”
因为他们看得出来,云中鹤实在比他们强得多了,相搏下去,两人只有剑下溅血,掌底丧命。
此刻凌霄殿外喊杀之声仍然此起彼落,同时火光冲天,一片凌乱。
岳家兄妹既解,双双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捡起兵刃,立刻动手搏斗。
凌霄殿中的左右二相已归降,只剩下四名年青的高手,那四人哪里是岳家兄妹的对手,不足三个回合,就被岳凤雄的瓜瓣锤击死了一人,另外三人则抱头鼠窜逃出了凌霄殿外。
两名归降的左右二相早已弃掉了手中的宝剑,垂手立于一旁,等候发落。
岳凤姗向云中鹤投注了感激热情的一瞥,立刻仗剑向万剑王子走了过去。
云中鹤见万剑王子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冷然一笑道:“岳姑娘,这人就是万剑王子么?”
岳凤姗银牙紧咬道:“正是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万剑王子挣扎着哀呼道:“饶命……饶命……我保证让父王立刻退兵,从此不入中原,再也不敢跟你们作对了。”
云中鹤冷笑道:“你说些什么,为什么云某一个字都听不懂。”
岳凤姗接口道:“方才被我一剑划开了他的鼻子、嘴唇,讲话漏风,实在不容易听懂了。”
云中鹤一笑道:“殿外搏战方烈,万剑王与他的得力巨僚还在光华殿中等候捷报,大概还不知他的宝贝儿子遭难呢!咱们要快些想法解决他们要紧。”
岳凤姗忙道:“好吧,我要亲手宰了这畜牲。”
云中鹤微微一笑道:“这位王子弄到这付模样,也就够瞧的了,依我看,就先放过他吧!”
岳凤姗奇道:“云……公子,你是怎么搞的,为什么现在这样慈悲起来了……若不是为了时间急促,我一定把他零刀碎剐。你不知道他要出什么主意来整治我。”
不管云中鹤如何表示,唰的一刀劈了下去,这位万剑国的储君登时被拦腰斩成二段,死于非命。”
岳凤姗剑未入鞘,忽听一个暴怒的声音大吼道:“好大胆的凶徒,竟敢杀死孤家爱子,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了。”
原来正是万剑国王莫无稽,与他手下的四大神剑。
云中鹤冷然一笑,拦住去路道:“你就是万剑国的国王?”
万剑国王怒道:“除非你瞎了狗眼,应该认得出来,你是谁?”
云中鹤冷声道:“金碧宫主云中鹤,百年前金碧宫与万剑国的一段血仇,今天就要由云某与你清算一下了。”
万剑国王哈哈大叫道:“那好极了,本王此次进入中原,主要目的就是扫除九重天,再灭金碧宫,你来得正好,本王爱子之死,这笔帐说不得也加到你头上了。”
云中鹤冷笑道:“那好极了,动手吧。”
唰的一声,滴血剑已经出鞘,他很少在交手前先行拔剑,除了对付血碑主人君中圣之外。
就在两人剑拨弯张,就要动手之时,左右二相忽然一声大吼,双双纵身而起捡起长剑,分向岳家兄妹攻去。
原来两人见万剑国王赶到,胆气一壮,又改变了投降的原意。
左右二相剑法高强,岳家兄妹绝非其敌,云中鹤正与万剑国王对峙,不敢分心旁顾,一时又复险象环生。
正在危急之际,忽听人声鼎沸,一群人忽哨而至,潮水般的涌入了凌霄殿中,迅快的站到岳家兄妹的一边。
那些人俱各披大红袈裟,共是十二名僧人,一个为首的胖大老僧,呵呵大笑着叫道:“秃头们,这热闹可叫咱们赶上了。”
手中一柄巨大的方便铲一拔,向左右二相攻了过去,十二名红衣僧人则唰的一声攻向了跟在万剑国王身后的四大神剑。
凌霄殿中顿时又展开了一场恶战。
万剑国王皱眉大叫道:“这些和尚是哪里来的?”
云中鹤振声冷笑道:“不必多问,他们打他们的,咱们打咱们的,动手吧!”
滴血剑闪起一丝红光,一片白影,唰的一声,向万剑国王罩去。
万剑国王惊怒交迸,双剑齐掣,但见耀眼的寒光暴闪,与云中鹤的滴血剑缠在一起。
铿锵数声,寒光交而复分,但见两人俱后退一步。
万剑国王诧然叫道:“本王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能接下我双剑一招之人。”
云中鹤冷笑道:“云某也是第二次遇到对手。”
万剑国王怔了一怔道:“那么你第一次遇到的对手是谁?”
云中鹤哼了一声道:“血碑主人。”
万剑国王讶然道:“统治中原武林的血碑主人也跟你交过手,此人是谁?”
云中鹤冷叱道:“这些事你还是少问为妙,看剑吧!”
一招“万点血影”挥洒出手。
万剑国王不敢怠慢,双剑交挥,一招“万花飘香”还击了过来。
云中鹤大喝道:“莫无稽,万花剑法中拿手绝招是三朵菱,为何你不施用。”喝问之间,剑花“滴血穿天”白剑忽化一道彩虹,飞虹而过。
万剑国王双剑发出一片龙吟之声,大叫道:“用不着你来提醒本王。”寒光闪处,满天剑影突然一幻而消,闪电般冒出六朵银花,前面三朵,后面三朵,成品字形向云中鹤当胸击到。
云中鹤咬牙道:“来得好,如果你不用上三朵菱,我还不会对你暴出杀手。”
滴血剑涮刚的一变,划出三个白圈迎了上去,同时左掌疾扬,一轮红日迅快的变橙转黄,当顶压到。
万剑国王大惊道:“好啊,你居然要用炎阳七幻掌。”
双剑招式疾变,前后六朵菱花迅快的变成了万朵剑花,将周身布成了一道绵密的花网。
欲图用以封住云中鹤的滴血剑与炎阳七幻掌。
如惊电一闪,似白驹过隙,炎阳七幻掌与滴血剑幻出三道白光俱皆撞到了朵朵的剑花之上。
但听铿锵大声响起。随着是一声蓬然大震。两人交缠的剑光掌影由聚而分,又退却了五步之外。
云中鹤沉声喝道:“莫无稽,果然你不负于万剑王之名,能接下我的炎阳七幻掌与滴血剑三剑,不过,我的炎阳七幻掌只幻到三幻,滴血三剑也只是演出了一招,倘若我全力施为,只怕你也难以招架。”
万剑国王也叫道:“云中鹤,三朵菱固是绝招,但万花剑的精绝招术还是万花十二剑,若本王全力施展出来,你也不见得能招架得了。”
云中鹤怒喝道:“那好极了,依我良言相劝,你倒是快些施展出来的好,否则,只怕你就没有施展的机会了。”
万剑国王双剑齐施,哈哈叫道:“很好,这次要叫你纳命来了。”
云中鹤冷傲的喝道:“只怕纳命的是你。云某这次抛开炎阳七幻掌不用,专用滴血剑对付你的万花十二剑。”
但见两片剑光又复纠缠到了一起。
万剑国王的万花十二剑一经施展,两丈方圆之内尽是一片剑花,云中鹤的滴血剑则在一道白芒之中挂着一点红影,缭绕在万朵剑花之中,一时蔚为奇观,令人不禁夺目神移。
花海翻浪,白虹惊天,在一阵挫骼的大响过后,万朵剑花忽敛,耀目白虹亦收。两人又复各退回原地。
只见云中鹤左袖上划破了一道尺许长的裂口,一缕鲜血顺着左手流了下来,万剑国王则背后、后胸,以及左耳之上均有伤口,云中鹤剑入鞘,冷冰冰的道:“滴血剑下从未留过活口,除了血碑主人不算之外,你该是第一个人。”
万剑国王将双剑俱皆掷于地下,恨声叫道:“本王虽败,心尤不甘,倘若我那夺魂三剑练成,今天只怕你难以耀武扬威,也许已经伏尸剑下。”
云中鹤冷笑道:“既然你逃出滴血剑下,云某就可以暂饶尔命,你不妨回去练你的夺魂三剑,随时随地,云某都会在中原道上候教。
万剑国王怔了一怔,又俯身拾起掷掉的两柄宝剑,大喝道:“不用打了,带着王子的尸身,咱们走。”
原来左右二相与四大神剑跟那十三名和尚及岳家兄妹勉强维持了一个平局,双方互相纠缠、死拼,但双方都没有伤亡之人。
万剑国王呼喝之下,搏斗立止,四大神剑应声将变成两半的万剑王子尸身抬了起来,向凌霄殿外就走。
左右二相有如丧家之犬,随在身后,就要相偕走去。
云中鹤目光转动,忽然沉声喝道:“慢走,这两人需要留下。”他说的是左右二相,两人登时体颤身摇,满面惊怖之色。
万剑国王冷凝的道:“这两人是本王的左右二相,为何你要把他们留下。”
云中鹤嗔目大喝道:“他俩人已经归降,就是我的手下之人,如今复叛,就是我属下中的叛徒,云某要惩治他俩叛逆之罪。”
万剑国王咬牙喝道:“你俩当真投降过了?”
左右二相呐呐无言,惟有哀恳饶命。
万剑国王愤然道:“性命是这样重要的么,万剑国的颜面都被你们两人丢光了,姓云的,这两人你留下,本王告辞了。”
身形一转,大步就走。
左右二相大惊失色,返身双双向云中鹤壁去三剑,人却长身而起,先一步向凌霄殿外扑去。
云中鹤阴冷的一笑道:“想逃岂有这般容易。”
身形掣动,滴血剑忽化一道白光,疾射而至。
但听哎哟两声,左右二相已经由半空中蓬然落地,俱各断去一条左腿,红光迸现,血水急诵。
万剑国王头也不回,带领着四大剑神,脚步踉跄,匆匆而去。
云中鹤神情冷漠的投注了左右二相一眼,喝道:“云某已不准备用狠毒的手段致人于死地,但对于你们两人这等反复无常的小人,还是不能放过。”
伸手两掌,将两人闭穴止血,而后却猝发两指,分别点到了左右二相的五阴绝脉之上。
但见两人顿时面白如纸,大汗淋漓,身子像筛糠一般颤动不停,可以想见他两人正受着极度的痛苦。
云中鹤冷冷地道:“依你们两人的造诣来说,至少也要一天一夜的时光才能死去,这份活罪,你们就慢慢受吧!”
扭转身子,走到了凌霄殿之内。
岳家兄妹随侍身边,岳凤雄豪壮地叫道:“云公于,若不是你赶来,我们兄妹俩就没命了,你真是我们兄妹的救命恩人。”
云中鹤一笑道:“岳大侠太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何况,在下曾受过岳姑娘的好处。”
提到他妹妹,岳凤雄立刻精神百倍的道:“对了,这次云大侠可得在咱们九重天好好的住上几天,容咱岳凤雄和你好好的交交朋友,至于舍妹……”
岳凤姗插口道:“哥哥,你叫人家住到哪里呀,现在连咱们也成了无家可归的人了。”
原来九重天除了这一座凌霄殿外,已经没有一座完整的房屋,都在这巨变中遭了火劫。
岳凤雄抓抓头皮,叫道:“这一群魔崽子实在没有一个好人,要不是云公子及时赶到,咱们死在他们的手里,那才冤枉呢,咱们另找地方安置云公子,妹妹,你也和云公子仔细谈谈别后的事呀,问云公子是怎么来得这么凑巧?”
他因对妹妹太关心了,知道妹妹的心中只有云中鹤一个人,所以尽量要妹妹与他接近,只可借拙口笨腮,说不出多么动听的话来。
岳凤姗双顿一红,不自觉的把头低了下去。
云中鹤只好把遇到老白森的经过说了一遍,岳凤姗恨得咬牙道:“这样说来,老楚平只怕也死在他们手上了,他跟老白森是一道派去到振武镖局给刘老镖师送寿礼的。”
老楚平是岳凤雄的另一名老仆,一个年约七旬的暴眼老者。
云中鹤只顾了与岳凤雄谈话,倒把排列在殿中的一群僧人给冷落了,那排僧人见云中鹤与岳凤雄不浙谈话,也自不便接口,此刻见两人说话微顿,那为首的老僧立刻上前合十一礼道:“血憎大悟见过小宫主。”
云中鹤淡淡地道:“辛苦你了……”原来血僧大悟正是金碧宫五卫中的水卫。
血僧大悟声如沉雷般的转身叫道:“秃头们,还不快些来叩见小宫主。”
云中鹤挥挥手道:“不用多礼,你们见到报讯的君姑娘了?”
血僧大悟道:“未入九重天前,我们分配好了的,君姑娘与血婆带领属下在九重天外攻打万剑国的人,我进入九重天内接应宫主……”
一言未毕,只见一群人飞奔了进来,一个粗壮的声音喝道:“丫头们,快来参见小宫主。”
来者正是血婆与她属下的十个红衣白发的老太婆。
云中鹤挥挥手道:“不必多礼,你们都赶来此处,金碧宫中岂不空虚了么?”
血婆连忙应道:“宫主尽管放心,有老展鹏一人和金碧宫的天然形势,足够应付任何外袭而有余了。”
一言甫毕,只听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叫道:“鹤哥,你……受伤了又是一条红影疾掠而至,正是去金碧宫搬取救兵的君梦如。
云中鹤看看左臂划破的衣袖已经干涸的血迹,淡淡一笑道:“些许表皮之伤,已经算是好了。”
君梦如并不管他这些,连忙由自己的衣裙上扯下一幅白绫,强迫着给他包扎了起来,同时,还示威的向岳凤姗投注了一眼。
由她的神态上与谈吐之间,使岳凤姗不由心头一寒,同时,一阵鼻酸,差一点掉下泪来。
云中鹤颇觉尴尬地向旁闪了一闪,道:“梦妹,见见这位岳姑娘。”
君梦如冷峻的投注了岳凤姗一眼,笑笑道:“岳姑娘好,多亏你照顾我鹤哥了。”
岳凤姗再也忍不住滚动的泪水,只好悄悄转回身去,淡漠的道:“该道谢的是我们,若不是君姑娘金碧宫中送信,只怕九重天早已片瓦无存了。”
岳凤雄看在眼里,心中大急,忖思着插口道:“云公子,你跟这位但话方说出一半,岳凤姗却急忙一扯衣襟,防止他再说下去。
岳凤雄着急的道:“妹妹,这是为了……”
岳凤姗狠狠地暗中踩了他一脚,插口道:“云公子,相救之恩,没齿难忘,但九重天虽未片瓦无存,却也难以再留雅客,而且,愚兄妹也要另外投靠亲友,远适他方了。”
云中鹤皱眉道:“九重天基业虽毁,他日不难再建,为今之计,在下倒想让两位去城青杨岭,共创正义门。’”
岳凤雄方欲接口,岳凤姗却抢着插口道:“不,云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但目前我们却要先去探访一位多年未见的姑母,改日也许会去青杨岭的。”
岳凤雄皱眉道:“妹妹,咱们根本没……”
岳凤姗又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叫道:“哥哥,咱们先走一步吧。”
岳凤雄叹息一声,向云中鹤双拳一拱道:“愚兄妹要先去探望久别的姑母,只好与云公子暂时分手了。”岳凤姗不待岳凤雄话落,早已先一步向前走去。
云中鹤虽是有不少话想说,却苦于难以出口,留住岳家兄妹,有君梦如在场,又是一场极难处理之事,当下只好暗叹一声道:“希望贤兄妹会早日赶去青杨岭上的正义门。”
岳凤雄点头道:“迟早愚兄妹一定会去的。”
话声方落,人已倒跃而出,向九重天外驰去。
他并非如此急于要走,而是他不得不走,因为岳凤姗身形如飞,早已去得没有了影儿。
岳凤雄怀着沉重的心情,急驰直追,在离开九重天的五里之外,方才追到了她,其实,说追到毋宁找到来得恰当,因为岳凤雄驰出九重天后,就已不见了岳凤姗的影子,但他却知道她一定是来了这里。
这里一片墓地,岳凤姗正跪在一座巨坟之前,揪然不语。
岳凤雄叹惋一声,走到她的身边,温柔地轻声叫道:“妹妹,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哪里跑出来的一个姑母,为什么你要这样决绝的离开云中鹤?”
岳凤姗咬牙哼道:“傻哥哥,难道你没有看到那姓君的女人,人家哥呀妹呀的那么亲热,咱为什么不识相点,叫人家觉得碍眼。”
岳凤雄皱眉叫道:“这就是你错了,如果我是你,一定不离开云中鹤,偏要给她碍眼。”
岳凤姗奇道:“那又为什么?何必让人耻笑咱们?”
岳凤雄不以为然的笑道:“这种事没有人会耻笑,论条件你比那姓君的姑娘强得多,你比她美,比她温柔,比她……”
岳凤姗咬牙道:“哥哥,你别说下去了,我的事该我自己拿主张,我不要再见云中鹤,一辈子也不再见他,哥哥,咱们远走高飞,离开中原吧!”
岳凤雄叫道:“远走高飞也好,去哪里呢?”
岳凤姗道:“西荒!”
岳凤雄吃惊的道:“难道你要去找西天神翁律木清?”
岳凤姗叹道:“西天神翁武功高强,只怕连云中鹤、血碑主人都非其敌,倘若侥幸遇上了他,岂不是运气。”
岳凤雄摇头叹道:“妹妹,你真是发疯了。西天神翁律木清只是一般江湖传说中的神话,是别人编出来的一个故事,试问谁真正见过他,谁能举出具体的事例,那根本就是骗人的。”
岳凤姗苦笑道:“我知道,西天神翁不可能确有其人,但咱们去西荒走上一走,就算散散心中的苦闷吧,不是也很好吗?”
岳凤雄颔首道:“这话有理,咱们走吧!”
只见他扑地跪到那巨坟之前,声调嘶哑的叫道:“爹、娘,孩儿不孝,没有保持祖传的基业,九重天烧光了,九重天的手下人也死的死,散的散,都走光了,爹,娘,孩儿也没有照顾好妹妹,让她受别人的欺侮。”说着说着,两行热泪已经流了下来。
岳凤姗连忙接口道:“哥哥别说这些沮丧的话,九重天虽然毁了,但我们还会重建,九重天三字永远是江湖上强大的门户,不论遭遇到多重的危难,也仍然能够站得起来,至于我,并没受到什么欺侮,只是咱们个性强,不愿意看别人的脸色,哥哥,咱们走吧。”
岳凤雄依言站起身来,兄妹两人就欲离去。
忽然,眼前人影一晃,使两人都吓了一跳。
岳凤姗啊一声,根本不见有人,岳凤雄沉声喝道:“是什么人戏弄咱们兄妹?”
那人影就从两人面前五尺之外闪过,看得再清楚没有而且兄妹两人俱皆同时看到,不可能是看花了眼。
四处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应声,此刻夜色虽浓,月色正明,墓地松林之中也仍然可以看得到数丈之外的景物,为什么那人影一晃就不见了。
岳风姗全身泛起一阵寒意,忍不住向岳凤雄身边靠了一靠,道:“哥哥,看到了么?”
岳凤雄用力咬了一声,拍拍前额道:“不管这些,咱们快走!”
但就当两人甫欲穿出墓地之时,但见黑影一闪,面前三尺外怦的一声,落下了一片黑乎乎的东西。
兄妹俩步履极快,差点没有撞到那黑影之上,岳凤雄连打千斤坠,加使铁板桥,方才与岳凤姗勉强稳住身子。
定神看时,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那猝然落下挡在前面之物竟是一方石碑,急急转头看时,四下里哪有一条人影。
岳凤姗忍不住呀的一声惊叫道:“不好,有……有鬼……”
两人定眼看时,只见那石碑正是爹娘墓前的。
方在惊骇之间,只见那石碑又忽的一声飞了起来,四平八稳的落回原处,又到了爹娘墓前。
两人不由又全身冒出一股寒气。“岳凤雄颤声叫道:“妹妹,这不是闹鬼,是爹娘显灵,一定是两位老人家不愿意咱们离开家乡,万里迢迢的到西荒去。”
岳凤姗双手颤抖,拉着岳凤雄急急回到墓前,双双跪了下去,祷道:“爹娘,我们知道您老人家的意思了,我们一定不离开家乡,我们多在苦难中成长壮大,重建九重天……”
祷告未完,忽见坟后出现了一条人影,嗤的一笑,一晃而逝。
岳凤雄霍然而起,但却早已不见那人的踪迹。
岳凤姗也跟着跑了起来,双目之中流露着困惑,忧疑与惧怯之色。
岳凤雄清了清喉咙,低声道:“妹妹,这不是爹娘显灵,是咱们遇上了绝世高手……”
声调一转,低呼道:“是哪位朋友看上了我们兄妹,深更半夜的和我们开这玩笑,若有指教,不妨站出来讲话。”
没有回答,墓地中静溢如前,根本就不像有人的模样。
岳凤雄望望妹妹,自语般的哺喃道:“怪了,难道……难道……妹妹,咱们快走,此地不能再留了……”
岳凤姗听罢此言,与岳凤雄携手而起,兔起鹘落,向墓地外驰去,眨眼间出去了四五十丈。
兄妹两人先后停了下来,怪的是没有追赶,也没有再听到别的声音,遇到别的怪事,岳凤姗皱眉道:“哥哥,咱们要不要回去查看一下或是在这里等上一等,倘若那人对咱们怀着恶意,只怕早就对我们下手了,倘若他不是人,咱们更不该这样惊惊慌慌的离去,还是该查出个所以然来。”
岳凤雄拍拍前额,忖思了一下道:“这话有理,不过,咱们就在这里等吧,这里没有树木坟堆,看得总比较清楚一些。”
岳凤姗颔首不语,于是兄妹两人就地坐了下来,两双目光定定的凝注着墓地松林之内,一眨不眨。
但松林之中没有一丝动静,兄妹俩静静的坐了一个更次,也是一无所见,连一只鸟儿也没见飞出来。
岳凤姗首先站起身来道:“哥哥,我看这是没错的,一定是爹娘显灵,咱们不去西荒,重建九重天吧!”
岳凤雄欣然同意,两人又向九重天来路驰去。
那条平坦的道路,在月光照耀下,平滑笔直,半里之内均可看得清清楚楚,两人奔行的速度也因之快了甚多。
忽然,砰的一声,岳凤雄摔了一跤,这一跤摔得不轻,翻了一个跟斗,又摔了一个屁股蹲儿,方才收住力道。
岳凤姗虽然幸而没有摔跤,但却吃了老大一惊,因为路上平滑,岳凤雄可称得上是一流的武林好手,怎么竟会无缘无故的跌上一跤。
返身看时,不由大感奇怪。
只见来路一丈开外,路中间横躺着一人,正在哎哟哎哟的呼痛不已。
那人身子矮胖,生得头大如斗,身上披着蓑衣,头上扣着斗笠,脚上穿着一双草鞋,怀里则揣着一根长长的旱烟袋,显然方才被岳凤雄不留神踢了一脚,像是伤了腰部,正在双手连揉,同时口中嘟嘟嚷嚷的骂道:“深更半夜的穷跑什么,哎哟,我的腰……这一脚比马蹄子踢得还惨。”
岳凤雄一跤跌得眼冒金星,无名火冒三千丈,忘记了这人来得可疑,爬起身来大叫道:“好家伙,哪里睡觉不好,为什么睡到道路中间来了,还敢出口伤人,你简直活得腻了。”
那人仍躺在路中,双手揉腰,似是被踢得爬不起来,虽然他额下光秃秃的没胡子,但也可能看出他至少当是七旬以上的老者。
只听他哼哼卿卿的叫道:“怎么,我活腻了,你还想杀我吗?
无缘无故的吵了我,踢了我的腰,还不快跪下磕头,还拿大话来唬我岳风雄重重的哼了一声,喝道:“就算杀了你又怎样,你可知道我岳风雄……”
话未说完,却被岳凤姗硬行压了下去。
那矮胖老者忽然一骨碌爬了起来,哈哈一笑道:“好极了,来来来,你不杀了我就不配姓岳。”
岳凤雄勃然大怒,喝道:“岳某有心让你,你却欺到我头上来了。”
岳凤姗低声道:“这老家伙来头不对,方才明明路上无人,为什么你会一下子踢到了他的身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苦招惹麻烦,咱们走开算了。”
那矮胖老者却忽然闪身拦住去路,喝道:“想走可没有这么容易,除非,你们每人给我磕四个响头。”
岳凤雄皱眉道:“妹妹,这老家伙分明是找麻烦来的,要躲也躲不过,干脆和他干吧!”顺手拉下两柄瓜瓣锤,吼道:“你用什么兵刃快些亮出来吧!”
矮胖老者指指怀中的旱烟杆儿,笑道:“我么,别的兵刃打造不起,就靠着这一根旱烟杆儿,可是,对付你们这种小人物,我还不想用它。”
岳凤雄气得哇哇大叫道:“老家伙,你是真嫌死得慢了。”双锤一抢,呼了一声砸了下去。
矮胖老者把头一缩,摇手大叫道:“慢点,慢点。”
岳凤雄挫臂收腕,硬把两柄瓜瓣大锤拉丁回来道:“我还当你真不怕死呢,原来也是只会说说大话的人物。”
矮胖老者笑道:“我并不是喜欢说大话的人物,只是这样打法没有什么意思,我要新鲜的花样。”
岳凤雄冷笑道:“原来你要画道儿,那就快些画吧,我岳风雄不是怕事易欺之人,不管你有什么本领,尽管施展就是了。”
矮胖老者摇头道:“我不画道儿,而是要画圈儿。”说着果然画了个一尺方圆的圆圈,双足一并,站了进去,笑道:“看见了吗,我就在这圈儿里跟你们动手,用什么兵刃悉听尊便,而且我是只躲不攻,以百招为限,只要你们把我迫出圈外,就算我输了,迫不出去我,就算你们输了。”
岳家兄妹同时呆了一呆,心想,这老家伙定然是疯子,只躲不攻,让岳家兄妹二人出手,而且百招之内不出圈子,这简直是在说梦话。
岳凤雄冷然一笑道:“说大话吹牛皮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如果你不是疯子,还是快些夹起尾巴来滚吧!”
矮胖老者并无怒意,哈哈一笑道:“现在咱们该谈输赢的条件,如果我输给你们,杀剥留存悉听尊便,我决不皱一皱眉头,倘若我要赢了你们……”
岳凤雄哼道:“也是一样。把命交给你就是了。”
矮胖老者摇头大笑道:“不必这样严重,只要你们每人给我磕四个响头,每磕一个叫一声干爹,我就满意了。”
岳凤雄又想发作,却被岳凤姗拦住道:“就算他嘴巴上占些便宜又有什么关系,就依他的条件,把他赶出圈去,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矮胖老者叫道:“这话对,只要把我赶出圈外,我就无话可说了,只怕你们不能。”
岳凤雄被激得火起,大叫道:“小心了。”
他并未用铁锤,为的是恐怕一锤出了人命,只用了三成力道踢出一脚。
矮胖老者双足并立在圈之内,只要稍稍移动,就会踏出圈外,岳凤雄一脚踢去,具有充分信心,绝对可以把他赶出圈去。
殊料他这想法偏偏错了,那一脚虽然明明踢中了老者,可是却像踢在幻影上一般,踢了个空。
岳凤雄大吃一惊,定了定神,复又一脚踢去,这一脚仍然踢了个空,定神看时,矮胖老者却好端端的站在圆圈之内。
岳凤雄简直难以相信,但这却是事实。
他不敢再大意了。两柄瓜瓣大锤挥舞得呼啸生风,向矮胖老者匝地卷去。
矮胖老者大叫道:“妮子,你也别闲着,来凑个热闹。”
岳凤姗冷眼旁观,只见岳凤雄已经攻出了三十余招,连矮胖老者的衣襟也没有碰到,心里又惊又急,长剑一抡也攻击出手。
矮胖老者卓立如前,双足似乎不会动过一动,任凭两人攻势如何锐利,却始终不曾碰到他一丝一毫。”
岳凤雄已经攻到九十多招;岳凤姗也攻到六十多招,矮胖老者却仍像一团似实而虚的幻影。
岳凤雄首先住手不攻,颓然道:“算了,岳某认栽,因为你会妖术。”
矮胖老者大笑道:“妖术,哈哈,这是你少见多怪了。”
岳凤姗收信剑招道:“老前辈,我们认输了,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会打不到你,不能把你赶出圈外?”
矮胖老者笑道:“我有几句话可做说明,那就是:静极则动,动极则静。
以动制动,动犹不动。
以静制动,百战百胜。”
岳凤姗恍然道:“您是说您并非没动,而是动得太快,像没有动一样,快得使我们看不出来,是么?”
矮胖老者笑道:“一点不错,还是你比较聪明……”声调一沉道:“别忘了咱们所赌的条件,现在,嘻嘻嘻嘻……”
岳凤雄黑脸透红,低头不语,岳凤姗则展颜一笑道:“条件我们一定会履行,不过,可不可以容我们先请向一下您的高姓大名。”
矮胖老者略一付思道:“关于我的名字,也有几句话儿可以说明:“来无影,去无踪,轻功登峰。
星如月,月以虹,剑法轻灵。
无古人,无来者,天下称雄。
手如铁,心如铁,从不留情。
岳家兄妹又惊又喜,不由双双跪下地去,呐响地道:“莫非您真是西天神翁律老前辈?”
矮胖老者大笑道:“西天神翁是我的匪号,不过不是你们的老前辈,是你们的干爹。”
岳家兄妹毫不迟疑,立刻磕着响头同声叫道:“干爹,干爹,干爹,干爹……”
西天神翁律木清笑声中将两人搀了起来,道:“够了,够了,只叫四声就行,现在咱们走吧!”
岳凤姗如有所悟:“方才在墓地之中,一定也是干爹捉弄我们了?”
西天神翁律木清笑笑道:“我老头子爱开玩笑,这点小事,不会生干爹的气吧!”
岳凤姗撒娇的道:“方才可真把我吓死了,过去的事算了,以后干爹要在捉弄我,我可不依……干爹为什么到中原来的,我们本来是要到西荒去找干爹的。”
左一声干爹,右一声干爹,把西天神翁叫得受用无比,哈哈笑道:“干爹来中原的目的是想来找点药草,看看可有治我这毛病的药没有?”
岳凤姗一惊道:“干爹莫非有病么?”
第二十章 西天神翁
西天神翁老脸一红,握着光秃秃的下巴道:“不瞒你们说,以我的年纪,不要说做你们的干爹,就算做你们的干爷爷也够资格,可是……下巴不争气,总是生不出胡子来,所以……”
岳凤姗忍不住笑道:“干爹是要找生胡子的药,这胡子不生也罢,没胡子岂不年青些么?”
西天神翁苦笑道:“不,一岁年纪一岁心,到了我这岁数,没胡子实在是太不成样子了……”,一言未毕,忽的一拉岳家兄妹二人,向一簇草丛中躲了进去。
岳凤雄、岳凤姗兄妹被西天神翁律木清一拉,足不点地,径向一簇高于肩的草丛中躲去。
那片草丛足有丈余方圆,三人躲在其内,只要不发出声息,纵然有人从草丛之前走过,也是难以发觉其中有人。
岳凤姗侧耳倾听了一下,除了飒飒的秋风,与卿卿的虫鸣之外,再也听不到一点别的声息,不由扬扬眉毛,困惑的道:“干爹,把我们拉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西天神翁轻声道:“别叫,正东方有人来了。”
岳凤雄、岳凤姗不由皆大感讶然,因为他们实在没有听出什么?岳风姗摇摇头道:“干爹,怕是您听错了呀!”
西天神翁轻轻一笑道:“干妞儿,你能听多远?”
岳凤姗做然道:“百丈之内可辨行人脚步之声。”
西天神翁道:“那你可差得远了,干爹我可以听出十里,百丈之内有人轻轻喘气都瞒不过我。”
岳凤姗一伸舌道:“好厉害,干爹这样高明,为什么要躲了起来?”
西天神翁道:“躲起来并不是怕,干妞儿,你别想歪了,干爹这一辈子还没记得怕过谁,躲起来是不想露面,暗地里先观察观察。”
岳凤姗不再多话了,岳凤雄摒绝杂念,凝神倾听。
大约过了盏茶之久,岳凤姗神色一动,投注了岳凤雄一眼,原来他此刻方听到了一串脚步之声。
那脚步声走得不算太快,而且听得出共有两人。
西天神翁悄俏地道:“你们两人在这。里继续藏着别动,等干爹去看看来的何方神圣,是好人还是坏蛋?”
岳家兄妹方欲答言,西天神翁已经立身而起,一晃无踪,究竟他是去哪里,如何失去的,兄妹两人俱是茫然不知。
不久,那脚步声愈来愈近,已经走到了距那草丛两丈之外。
岳凤姗悄俏由草丛中探出头望去,心头不由为之一震,原来来者不是别人,竟是云中鹤与君梦如。
岳凤雄也看到了,悄悄按了岳凤姗的肩头一下,投给她一瞥安慰的目光。
岳凤姗勉强装出一丝不在意的笑容,但心头却像被利刃戳了一下,她恨恨地暗骂道:“云中鹤啊云中鹤,你刺伤了我的心,我的心在为你而流血,我的家毁了,我的心碎了,你知道么?”
忽然,只见云中鹤站了下来,转头四顾。
岳凤姗心头一惊,暗道:“糟了,一定是被他发觉了。”
与云中鹤同行的君梦如奇道:“鹤哥,你怎么不走了?”
云中鹤淡淡地应道:“这里好象有朋友在等着,不顾而去,岂不有些对不住人家。”
岳凤姗心头暗忖:“如果你运气好,最好早些走开,否则把我们找了出去,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但她又判断错了,云中鹤发觉的并不是他们兄妹,岳凤姗忖念未已、忽见云中鹤突然纵身而起,向数丈外的一株巨树顶巅扑去。
但他立刻又折身而返,扑向君梦如身边,喃喃地道:“这倒奇了。”
君梦如有些担心的皱眉道:“咱们走吧,纵然真的有人,也不见得就是等我们的。”
云中鹤忽的一伸手道:“若不是等我们的,也不会想把这枚树叶钉到我左臂上了,这位朋友不但摘叶飞花的本领已经练到了极至,轻功身法尤其高人一等。”
岳凤姗忍不住内心想笑,暗忖:凭你武功如何高强,遇上我这位才认的干爹,也要倒霉了。
君梦如有些吃惊的道:“那么,我们更不要去管他了,他摘叶飞花被你闪开,就是在你手中栽了筋斗,算了,咱们走吧。”
岳风姗听得出来,君梦如是怕事,希望越快离开越好,心中不由暗暗冷笑。
只听云中鹤笑笑道:“那人轻功高强,并没有在我手中栽了筋斗,大概是有心戏弄我,以显示出他的本领罢了……”略一沉吟,忽又冷笑道:“好高明的身法,你简直不亚于那血碑主人。”只见他向前俯身,又笑道:“前辈可以起来谈谈了么?”
岳家兄妹亦不禁微微吃了一惊,原来此刻他们方才发觉,西天神翁律木清不知何时已经躺到了云中鹤面前丈许之外。
那里是一片草坪,有一块蒲团大小的石头,做了他的枕头,蓑衣盖在身上,斗笠盖在脸上,正睡得呼呼做响。
云中鹤呼叫了一声,西天神翁并未理睬。
君梦如向西天神翁投注了一眼噗哧一笑道:“鹤哥,这次你可看走了眼啦,人家是早就睡在这里的嘛,只不过咱们刚才没有看到罢了。”伸手温柔的推推云中鹤的肩头,又道:“鹤哥,深更半夜的,别在这里疑神疑鬼的了,快走吧。”
云中鹤冷笑一声道:“也好,既然这位前辈不愿露脸现身,咱们就告辞了吧。”
迈动脚步,就要走去。
但两人刚一迈步,却又齐齐的收步停了下来。
君梦如失声叫道:“奇怪呀!”
原来在这两人面前好像挡起一道无形的劲,一迈脚步就给撞了回来。
云中鹤向君梦如笑笑道:“现在君妹还认为他是早就睡在这里的么?”
君梦如摇头不语,面部却充满困惑惊骇之情。
云中鹤声调一沉,喝道:“朋友,既不愿意露脸相,却又暗地里作怪捣鬼,云某最不喜这种人物,现在云某再问你一句,倘若你不是血碑主人属下之人,还请向我速作表白,否则云某就要无礼了。”
说话之间,又伸脚向前迈去,但结果与上次一样,面前已被西天神翁逼射出来的劲力封挡起来。
云中鹤沉声一哼,朗哼道:“朋友,这大概就是你的答复了,云某虽不愿多诛无辜,但对不知后悔,或是恃技逞强的败类,却是饶他不得。”
右掌一扬,疾推而出。
但见红光暴闪,一轮红日盘旋而下,那红光迅快的转为橙色,黄色、绿色、蓝色,而后又转为锭色。
随着颜色的变换,迅捷无比的向西天神翁压去。
但听一声怪叫:“哎呀、了不得了啦!”
人影一闪,西天神翁已经脱出了炎阳七幻掌的掌力范围,笑嘻嘻的站在云中鹤与君梦如的左侧。
云中鹤怔了一阵,收掌笑道:“云某倒未料到世上高人如此之多,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西天神翁一笑道:“老朽的名号不提已久,不说也罢。”
云中鹤冷然道:“前辈既不肯以姓名相告,在此露技炫功,不知目的何在?”
西天神翁笑道:“老朽祖先动同一下,方才那掌力是什么功夫,可是炎阳七幻掌?”
云中鹤冷然道:“前辈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前辈飞叶摘花的手段,轻功的造诣,与躲过炎阳七幻掌的从容身法,处处都足以证明前辈是位武林中的高人……”
西天神翁嘻皮涎脸的道:“好说好说,别太恭维我,倘若炎阳七幻掌也是金碧宫传世之学,而不是单靠了滴血剑与追魂铃马,百年前大约也不会遭那一劫。”
云中鹤微微吃了一惊,道:“前辈快请表明身份,至少,该说出与血碑主人有无关系?”
西天神翁呵呵一笑,抖抖蓑衣斗笠,摇摇怀中的旱烟袋道:“你看我老头子可像正义崖上的人么?”
云中鹤忙道:“那么,前辈是……”
西天神翁大笑道:“我老头子不愿进一步再说什么了,我只再问你一件事,你可认得一位姓马名必武之人?”
云中鹤、君梦如俱皆为之吃了一惊,云中鹤忙道:“认得,不知前辈与他是敌是友?”
西天神翁笑道:“我若与他是敌,也不会把他救到沂山九里沟了。”
云中鹤又惊又喜的道:“这样说来,是马必武有难,前辈救了他了,前辈慢走。”
但话声未落,西天神翁却已失去了踪迹,君梦如四顾一周道:“鹤哥知道这位怪老头子是什么人吗?”
云中鹤摇摇头道:“小兄出道未久,对江湖上的奇人异士知道得不多,此人功力简直与血碑主人不相上下,倘若是敌非友,倒真是一个劲敌。”
君梦如忖思一下道:“马必武被他所救,必是身份已经泄露,倒是我们连累了他。”
云中鹤叹口气道:“现在我们必须赶往正义门一行,日后抽出时间,再去沂山看他。”
君梦如颔首道:“我们走吧。”
两人不再停留,联袂同起,眨眼问消失于夜雾之中。
原来在九重天中,岳家兄妹走后,云中鹤也将金卫血婆,水卫血僧遣回金碧宫,与君梦如启程赴青杨岭正义门,故而与西天神翁正好碰上,自然,他并不知道岳家兄妹就躲在两丈外的草丛之中。
岳凤姗望着云中鹤与君梦如去远,不由幽幽地叹了一口长气。
岳凤雄浓眉深蹙,难过的轻叫道:“妹妹,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唉,我对不起你,不能替你把云中鹤那小子抓过来。”
忽然只听一个笑嘻嘻的声音道:“我能,要抓那小子并不太难,不过,抓人易抓心难,嘻嘻!”
原来西天神翁又出现在兄妹两人面前。
岳凤姗面色一红,叫道:“干爹,不要胡说,我真恨您没把他杀死。”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杀死他也不容易。”
岳凤姗皱眉道:“干爹是说连您也打不过他?”
西天神翁笑笑道:“这要看怎么讲了,论功力,那小子已具有百年以上的造诣,这跟干爹我差不了多少,论武功,可能有的我比他强,有的他强过我,但他如果将炎阳七幻掌与滴血剑并用,再加上映血环为助,就算遇上比干爹还强的高手,也足以自保有余,不过,这小子的缺点是心性太直,若是多少用点计谋,他就要倒霉了。”
岳凤姗樱唇一撇道:“哼,依我看他最坏不过,杀了他也不可惜。”
西天神翁嘻嘻笑道:“干妞儿,看来你好像非常恨他,干爹只要稍稍用点计谋,杀了他并不太难,好,我去追上去杀了他吧。”说着做势欲起。
岳凤姗大惊,急急叫道:“干爹,别忙。”
西天神翁道:“为什么,再耽误就不容易追了。”
岳凤姗为难的道:“只许他不仁,不许我不义,还是算了,由他去吧。”
西天神翁呵呵一笑道:“干螟尽,最好你跟干爹说实话,你对那小子怎么样,要知道干爹神通广大,也许能帮你想想办法。”
岳凤姗面红无语,羞涩的低下了头去。
岳凤雄插口接道:“我妹妹对那小子可说一往情深,偏是那小子摆臭架子,干爹若能把那小子教训一顿,叫他给妹妹赔礼认罪,我再把妹妹嫁给他,干儿子这就先磕头谢您。”说着就要跪了下去。
岳凤姗不依的叫道:“哥哥,你发疯了,谁说过要嫁给那姓云的,要嫁你嫁,我可不嫁。”
西天神翁笑向岳风雄道:“干孩儿,你少插嘴,这事还是叫妞儿自己说,干爹最是爽脆,不过,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他虽是一向嘻皮笑脸,但这几句话却说得十分沉肃,岳凤姗心中一动,倒不便于过份做作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一时尴尬万分。
西天神翁又望着她笑道:“其实,那小子的人品武功,都是第一流的,若是有这么个干女婿,倒也不错,妞儿,这事干爹知道你说不出口,这样吧,如果你愿意干爹帮忙,就点点头,如果根本没这意思,就摇摇头,这总可以吧。”
岳风姗仍是红着脸没有表示。
岳凤雄焦急的道:“妹妹,你快点头呀,和干爹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
西天神翁笑道:“是呀,点点头摇摇头都是容易不过的事,把头点一点。”
终于,岳凤姗轻轻的,以几乎难以分辨出来的动作,把头点了一点。
西天神翁哈哈大笑道:“成了,干爹一定帮你去办,凭我这老头子动动脑筋,这事起码有九成九的希望。”
岳凤雄心急的道:“干爹要怎么进行呢?咱们现在去哪里呢?”
西天神翁认真的道:“这事既然由干爹来办,你们就得听干爹的话,现在,咱们去正义崖。”
岳凤姗一惊道:“去那里做什么呢?”
西天神翁笑道:“这叫做沽恩市义,也就是先弄条没有形的链子把云中鹤那小子锁住,到时候只要我老头子一句话,他就得乖乖的娶你。”
岳凤姗红脸道:“我还是不懂您的话。”
西天神翁大笑道:“我不要你懂,只要你听话,来,咱们得快点了。”
岳凤姗不便再问下去,岳凤雄也是怀着满腹的困惑,跟随着西天神翁一路向泰山走去。
且说云中鹤与君梦如。
云中鹤的心头是沉重的,西天神翁的神秘与高得出奇的武功,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威胁,虽然看情形西天神翁似友非敌,而且,将马必武救往沂山九里沟之事大概也不会虚假,但他仍觉得是受一场侮辱。
此外,使他心里不安的则是追魂铃马的受伤,与正义门的近况。
由金卫血婆及水卫血僧的口中,他知道了铃马已跑回金碧宫,金碧宫已将铃马的伤讯传到了青杨岭正义门,这消息传入鹏城白凤展玉梅的耳中之后,不知会使她如何为自己担心。
同时,他也想到了尸丐齐真,以及少林群僧,等到达青杨岭后自己的下落岂不就被展玉梅等判断得差不多了,那么……
他有着无比的担心,但他又觉得这话不便与君梦如细说,只是何路急行,希望尽快到达正义门。
虽是一路急行,也在第三天正午方才赶到杭州云家庄北的青杨岭。
乍到青杨岭,云中鹤不禁又优又喜,忧的是不知展玉梅等人的近况,喜的是则是青杨岭已经建起了连云巨寨;高大雄伟的寨门,与那诛除伪善者,主持正义的巨联在半里之外就可看到。
云中鹤向君梦如轻轻招呼一声,放步往岭上走去。刚刚走上岭边,只听两声呼喝,两名劲装佩剑的少女飞身而出,拦住了两人去路。
君梦如咦了一声道:“怎么,正义门中都是女兵么?而且看来他们似乎并不认识你这位门主。”
云中鹤微微一笑道:“这定是展姑娘由大漠鹏城调来之人,尚不曾见过……”
一言未毕,忽见一个半人半鬼的叫花子远远跑来,一面奔跑,一面大叫道:“两位姑娘千万不要动手,你们知道他是谁?他就是金碧宫的小官主,也就是正义门的门主,咦,云宫主,您怎么还有一位姑娘陪着呀?”
两名持剑少女齐齐肃身而退,云中鹤急道:“齐真,展姑娘他们呢?”
尸丐齐真怔了一怔道:“展姑娘不是到……到什么白水山庄去找云宫主的么……”
云中鹤如遭雷击,大叫道:“糟了,这里还有什么人在?”
尸丐齐真忙道:“这里还有血盲彭心尘,少林寺的海愚和尚……展姑娘就是听到海愚和尚带来的消息后,才带着血佛、血魑左右二卫,加上少林寺的海智、海安,骑着七只大鹏赶往白水山庄的……”
其实,云中鹤并没有听他说完,与君梦如立刻向大寨中奔去。
云中鹤回到正义门的消息立刻传遍了青杨岭,这个几乎是僧、道、尼、俗无所不包的奇怪门派立刻欢声雷动,争欲一睹云中鹤的丰采。
但这种欢笑仅是暂时的,不久就被一种沉郁紧张的气氛所替代。第一,是云中鹤忧虑展玉梅等人的安危,因为她们赶去白水山庄,那简直无异于送羊入虎口。第二,则是血肓彭心尘与海愚禅师交给云中鹤的一份柬帖。
那柬帖是用黄绫写的血书,写的是“泰山正义崖为武林神圣之地,血碑主人替天行道,历时百年,群雄景服,海内归心,尔等何方妖孽,竟敢擅组门派,妄以正义为名,兹限月圆之前,遣散徒众,焚拆大寨,为首之人来正义崖前听候发落,诛灭尔等,届时玉石俱焚,鸡犬不留,勿谓言之不预也。”
下面的署名则是血碑主人。
云中鹤从牙缝中迸出一丝冷笑道:“月圆之夜,正是今天……”
一时不由大感作难,因为他既想去白水山庄援救展玉梅等人,又惦记着入夜后正义崖会有高手突袭,是以走也无主,留也不好。
血盲彭心尘见云中鹤沉吟不好,忍不住进言道:“正义门虽是创立未久,但眼下也有数百人之众,足以应付任何劫变,何况正义崖不见得就会派来一流高手,故而依老奴之见,宫主去留,随意决定。”
云中鹤剑眉一扬,突然坚决的道:“我决定留下,且看看那老魔究竟有什么手段。”
于是,他开始巡查正义门各处,布署防务。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青杨岭上一片黑暗,不举灯火,所有正义门人,不论是悉数迁来的少林僧人,闻风归附的四方豪杰,以及金碧宫在大漠鹏城的属下,俱皆在云中鹤指挥之下,觅地隐藏,伏入了暗处。
前后数座大寨一时俱都空荡无人,只有云中鹤、君梦如以及血盲彭心尘与少林掌门人海愚四人,坐守在第一座大寨之内。
但青杨岭方圆数里之内,却布满了暗桩与游查之人,此外,则是十多名大漠鹏城的劲装少女,分乘着十多只鹏鸟在夜空中往复盘旋,巡查敌踪。
虽是月圆之夜,但由于乌云密布,天空中并没有皎洁的月光,反而飘着毛毛细雨,更加点缀得一片阴森。
时光慢慢逝去,夜色已至二更,青杨岭四周仍是一片静寂,方圆十里之内不见人踪。
云中鹤在大寨中不停往返踱步,君梦如、血盲、海愚等亦在神色紧张焦的的守在一旁。
几乎每隔半盏茶左右,就有一名门人入报消息,但所报的俱是四处平安,不见敌踪的消息。
大寨中沉闷的气氛简直使人感到窒息。
君梦如柳眉微锁,道:“不错,这判断也有一份正确,他很可能是故意下这么一份血帖,使正义门陷入惶乱不宁之中,此外,则可能是那老魔亲率高手而来,至于派人来袭正义门倒是不太可能之事,因为那老魔必然已经知道你脱险而出,不可能派人来轻易送死。”
海愚禅师凑了过来道:“云宫主可否说说您去白水山庄的经过,可曾见到三环套日君老侠士,以及他是否允予出山相助?”
云中鹤苦笑道:“这一点请恕我要卖个关子,暂时不能明白相告,不过,那君中圣只怕已经死了。”
海愚禅师怔了一怔,心中蒙上了重重疑问,但却不再言语了。
时光已过三更,青杨岭仍是一片平静。
云中鹤忖思了一下道:“云某想外出巡查一下,你们最好仍守在此地,万一有警,即速按照规定的讯号联络。”
海愚禅师轻诵一声佛号道:“青杨岭内内外外布署得不能不算严密,加上十多只大鹏凌空巡查,纵有警讯,也不会起自寨内。”
云中鹤凝重的道:“这也难说,须知我们面对的是机诈万端,而又武功难测的血碑主人,不论寨内寨外,随时都可能淬然遇袭。”话落,向寨外走去。
君梦如急忙赶上一步,悄声道:“鹤哥,我……陪你去。”
云中鹤剑眉微锁,但却没有拒绝,就与君梦如双双向外走去。
寨外起了微风,加上毛毛细雨,使人有一种冷飓飓的感觉。
云中鹤翘首望天,悠悠的吐了一口长气,只觉昏沉的头脑顿时为之一清。
忽然,正当他意欲向岭下踱去之时,只听后寨之中传出了一片大乱。
云中鹤大吃一惊,长身而起,向后寨扑去,他轻功已臻化境,三两个起落之间,已经到达后寨。
骚乱之声已经平静了下来,一名金碧宫血盲的属下及两名少林僧人同时向云中鹤禀报,据说他们看到了一条外来的人影,但经传警搜查时,却又不见了踪迹。
云中鹤剑眉微锁,淡淡的吩咐了几句,又向前寨扑来。
但当他甫行站稳身子,只听岭左的丛林之中又传来了一片呼喝,云中鹤二度长身而起,又复循声扑去。
但结果与后寨的情形相同;只是似乎发现有人,却没有人真正的看到有敌人入侵,以及来者是何模样?
顷刻之间,已有五六处发生同样的情形,但结果都是虚惊,没有一处真的遭遇过敌人攻袭。
云中鹤一连飞奔查看几次,心中不禁大力不耐,同时,他忽然恍悟到,也许这是君中圣的诡计,也许他已亲自来到了青杨岭。
由于连次飞奔查看,他已与君梦如不在一处,正当他意欲寻找君梦如时,却忽然碰上了血盲彭心尘。
云中鹤脚步一收,沉声道:“可曾有所发现?”
血盲连忙躬身道:“启禀小宫主,除了几处虚惊之外,老仆一无所见,现老仆正与海愚禅师等分头查看各处。”
云中鹤放低了声音道:“方才我与君姑娘同行,我因急于查看各处,与她中道分手,现在你不必做别的事,快去把她找到,然后回大寨等候,有警时速发急讯传报。”
血盲呐呐地道:“那么……宫主呢?”
云中鹤道:“我还要去查看一下其他各处,快些依照我的吩咐去找君姑娘吧!”
血盲不敢多说什么,连忙应道:“老奴遵命”回转身子,向前扑去。
云中鹤略一忖思,突然发出一声长啸,身形平地拔升起七八丈高,在空中一个转折,向青杨岭下扑去。
他并不去查看四外情形,顾自身形急掣,向岭下的一片山洞中驰去。
不久,他已收住身形,站立三方危岩之上。
不出他的所料之外,几乎在同一时间,一条黄影掣动,君中圣捷如鬼魅,已经笑吟吟地站在他的面前。
云中鹤剑眉一扬,冷冷哼道:“君中圣,果然你改装易容,独自而来。”
君中圣淡然一笑道:“云中鹤,难得你能够想得出来,老朽是更加喜欢你了,虽然梦如那丫头与你双双而逃,但老朽却可以不加深究,只要……”
云中鹤厉叱道:“闭口,今天你我乃是生死之搏,取出你那套日的三环来吧!”
君中圣笑道:“老朽即已选定了你为第三代血碑主人,如再与你动手,那才真是傻到了极点呢!何况,以你的本领,还无法与老朽相比,在白水山庄中你我不是已比试过了么?”
云中鹤冷笑道:“在白水山庄你无非是仗着机关埋伏取胜,但在此地,却只有你的真才实学,君中圣,大概你总该知道,云某倘若将滴血剑,炎阳七幻掌及映血环三样并用,你我尚难断定鹿死谁手。”
君中圣呵呵笑道:“情形确是如此,但是,你不要忘记老朽之言,老朽并不给你动手的机会,至少你该先知道老朽是心狠手辣,并不在乎杀人多少。”
云中鹤牙关紧咬道:“说吧,你有什么威胁云某的诡计?”
君中圣得意的一笑道:“先说你这青杨岭上的正义门,依老朽估计,总有四五百之众吧?”
云中鹤冷冷地道:“这些都是誓灭正义崖的有志之士。”
君中圣大笑道:“除你而外,不知其中可有多少高手,能与老朽的四大近侍,九大护法等人交手对敌?”
云中鹤心头大震道:“难道你已悉起精锐,要在青杨岭大兴杀劫?”
君中圣不在意的嘻嘻一笑道:“这就要看你的态度如何而定了……”声调一沉,阴鸳无比的接下去道:“四大近侍,九大护法俱已受命来到了青杨岭附近,虽然老朽未着血碑主人法衣,但仍可暗中下令,指挥行事,只要老朽一声令下,青杨岭上登时就会血流飘杆,鸡犬不留。而且,这只是老朽对你可行的步骤之一。”
云中鹤厉叱道:“你还有多少本领,不妨一并说出。”
君中圣阴骛的笑道:“第二,还有使你关心的几条人命抓在老朽手上。”
云中鹤心有所料,不由大惊失色,但仍强自镇定的喝道:“是谁?”
君中圣笑道:“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定要老朽把姓名说了出来,老朽就给你听上一听,其中有金碧宫的五卫之二,血佛、血魑还有少林寺的和尚海智、海安,但最使你关心的大概还要数鹏城展玉梅。”
只听君中圣恨恨地咒了一声,又道:“最可恨的当数这姓展的丫头,老朽曾被她施展诡计,受了点微伤。”
云中鹤冷冷地道:“对付你这种邪恶老魔,多少施展一些计谋并不为过,只可惜她没有将你弄死,仍然留你在世上害人。”
君中圣大笑道:“云中鹤,你对老朽当真有这样深的恨意么?这样看来,若要降服于你,只怕还得大大的费上一番周折。”
云中鹤冷然道:“君中圣,你何必还要痴人说梦。”
君中圣做然一笑道:“好吧,这些暂时不谈,咱们且先谈谈那姓展的丫头,虽然她施展诡计,使老朽受了点微伤,但她自己所付出的代价,也很够瞧的了。”
云中鹤咬牙道:“你怎样对付她了?”
同时,他的心情也紧张到了极点。
君中圣哼道:“老朽下令将她倒吊在铁牢之内,每隔一个时辰,请她吃二十记重重的皮鞭,直等到你去救她为止。”
云中鹤沉声喝道:“老魔,这一点你要记清,等到末日之时,云某绝不能让你好死,你且说她囚于何处?”
君中圣笑道:“你问得倒是容易,你想老朽会告诉你么?”
云中鹤双目煞光激射,狠狠地盯在君中圣脸上道:“老魔,如果你还算一条汉子,今天各凭真才实学,跟我云中鹤拼上一场。”
君中圣大笑道:“老朽早已申明了立场,既已决定收你为第三代血碑主人,老朽又怎会与你相拚?其实,纵然要拼,也将是没有结果之享,你若妄图挟制老朽去救那姓展的丫头等人,才真是梦想。”
云中鹤手按滴血剑,冷喝道:“为何见得没有结果?”
君中圣从从容容的道:“白水山庄中一场相搏,已经可以看出,老朽神功通玄,并不惧你那滴血剑、映血环以及炎阳七幻掌,如你三样并用,互为攻守,老朽也有些拿你莫可如何,至少在千招之内难以分出生死存亡。”
云中鹤铬的一声,撤出滴血剑,吼道:“那就搏至千招以上再分亦可。”
君中圣毫不为动,淡然一笑道:“倘若你果尔悍然不驯,老朽还有另一个制你之法,只要老朽发出一声暗号,四大近侍与九大护法即刻就会赶来围攻于你,那么,不论你武功如何厉害,也难逃过百招,必为所擒。”
云中鹤阴冷的吼了一声,喝道:“如果你是那种无耻之人,不妨快把你的手下爪牙招来,就此一决死战。”
滴血剑白光大炽,“滴血穿大”、“万点血影”、“血光弥天”、“血影幢幢”一连四招疾攻而出。
君中圣身形似魑,一面飘忽躲闪,一面冷冷喝道:“只有一柄滴血剑更是没有用处,老朽不用三环,同样的可以从容应付。”
云中鹤双目喷火,大喝道:“尽管取你的三环,尽管招呼你的爪牙,云某一概不惧。”
忽然,一个嘻嘻怪笑的声音插了进来喝道:“别打,别打!这样打法,实在没有多大用处,且等你们有了时间,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打,别在这里吵我老头子睡觉。”
云中鹤闻声一怔,立即闪身退步,停了下来。
君中圣同样的大吃一惊,此刻方才发觉一个矮矮胖胖,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中抓着一支旱烟杆的老者突然由丈余之外一骨碌爬了起来。
君中圣双目瞪得滚圆,面色一连数变,这人何时到的丈余之外,他竟然没有发觉,实在是不可思议之事。
但他毕竟是老好巨滑之辈,双手一拱,笑道:“朋友尊姓大名,何以在此露宿?”
那人正是西天神翁律木清,用手抓抓光秃秃的下巴,笑道:“我老头子草野之人,比不上统治天下助名人高手,何必提名道姓,让人家听了笑话。”
云中鹤心中惊喜忧疑兼而有之,当下双拳一拱道:“老前辈……”
西天神翁也抱拳道:“好说好说……”眼珠滴溜一转,接下去道:“你们两人是比武,还是真打?”
云中鹤咬牙道:“生死之搏。”
西天神翁摇头笑道:“真是血气方刚之人,说出话来的也是这样强硬,你我有一面之缘,我老头子主张你不要再打下去了。”
云中鹤皱眉道:“为什么?”
西天神翁笑道:“打下去又有什么意思,这位老先生武功不弱于你,你的神功不亚于他,打下去很难有结果,我老头子耐心不佳,要等着看看谁胜谁败,那可难了。”
君中圣冷喝道:“尊驾当真不肯见示姓名么?”
西天神翁装起一袋旱烟,用火镰、火石燃起纸枚,再慢吞吞的把旱烟点燃,一面喷云吐雾,一面慢悠悠的答道:“不说就是不说,你穷问什么?”
君中圣阴阴一笑道:“朋友,老朽有一句最好的话劝你。”
西天神翁笑笑道:“什么话?”
君中圣冷冷道:“不关己事,还是少管为妙。”
西天神翁笑笑道:“我老头子最爱管闲事,不仅如此,我还给你带来一个讯息。”
君中圣冷冷道:“什么讯息?
西天神翁笑笑道:“正义崖,被关押的展玉梅等人已被解救脱险,另外我还有一包礼物送给你。”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递给了君中圣。
君中圣接过打开一看,不由惊怒地瞪圆了双眼,恨恨地道:“这是谁干的?”
西天神翁笑笑道:“是我,我把他给杀了。”
云中鹤此刻也已看清了那包中之物,原来是一块巴掌大小的人皮,上面有一痘片紫色的痕迹并且有一撮黑毛,想是某一个人头脸上的一处容易辩识的记号。
君中圣咬牙道:“杀得好,我们之间的过节算是没办法解得开了,不过,老朽奇怪你为什么偏要与我为敌,现在,我也知道你是谁了,心如铁,手如铁,从不留情,大概就是说的你这老不死的吧。”
西天神翁大笑道:“姜还是老的辣,不愧你是经多见广,博学多闻之人,居然连我老头子也还记得,那更好了,我告诉你,我老头子是打抱不平,看不惯你的跋扈嚣张,才出头管管这些闲事。”
君中圣山羊胡子翘得老高,阴冷的喝道:“西天神翁律木清,凭你单人匹马,也能斗得过统治中原武林的正义崖么?”
西天神翁笑道:“这也难说,咱们走着瞧吧,大不了我老头子一走了之。”
云中鹤却不由又惊又喜,西天神翁律木清他也曾听说过此人,但这人却有些像是传说中的人物,仿佛是根本并不存在,而是有人故意编造出来的,然而现在这个神话般的人物,却就活生生的在他眼前。
至于展玉梅等人被救之事,那自然也不是虚假的了。
忖念之间,只听君中圣咬牙道:“律木清,等到你想走之时,只怕是已经太晚了一点。”
话落立刻仰天发出了一串穿云裂帛的长啸,啸声有若猿啼,在这深夜之中,足可声闻十里,同时,在啸声一落之时,立刻戴起了掩面青中,在胸前挂出了血骷玺。
西天神翁又装烟点火,笑吟吟的抽起烟来,对君中圣的震天长啸之声,没有丝毫反应。
云中鹤知道这是他招呼属下高手驰援,连忙全神戒备,暗暗向四周顾视。
君中圣同样的有些不安,也向四周顾视不已。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仍然没有一点声息,君中圣二度振声发出了一声长啸。
待至啸声一落,西天神翁笑笑道:“你这是干什么,嗓子有毛病么?”
君中圣哼道:“律木清,你已死到临头,还不知觉悟么?老朽要召集正义崖的高手,取你的性命。”
西天神翁笑笑道:“只怕他们不会来了吧!”
君中圣大吃一惊道:“你又捣了什么鬼?”
西天神翁噗啸的一笑道:“我老头子把他们打发去了,四大近侍,九大护法,共是一十二名,这数目不错吧!”
君中圣吼道:“完全是胡说八道,他们如何会听你的?”
西天神翁拍手一笑道:“他们硬是信了,这又有什么办法,想不到我老头子竟客串了一次血碑主人,对了,他们喊我是尊主。”
君中圣阴鸷的道:“你用什么方法骗他们相信的?”
西天神翁笑道:“我老头子脱去蓑衣,摘下斗笠,换上了一身黑衣,再加上头罩面中,除了稍嫌胖一点之外,就很像是一个血碑主人了。”
君中圣怒极反笑道:“血碑主人是这样容易假冒的么?”
西天神翁大脑袋连点几点道:“当然,只凭这样,他们还是不信,但我老头子还有两样绝活,一样是假造了一颗血骷玺,你且看是否可以乱真。”
抖手一扬,果是一颗血骷玺向君中圣掷了过去。
君中圣伸手接过,果然与他胸前所佩的相差无几,如不细看,根本无法看得出来,大怒之下,用力一捏,已经捏得粉碎。
西天神翁笑笑道:“你再看我老头子的第二手绝活。”
翻手一掌,拍了出去。
但见一蓬暗红光芒过处,一株小树已经起火焚烧,正与血碑主人的血焰掌一般无二。
君中圣勃然大怒,咬咬牙道:“律木清,今天你我是生死之搏。”探手怀中取金环。
西天神翁双手连摇道:“别忙,我老头子先把利害关系向你说明之后再打不迟,我老头子手底下的功夫,大概你多少总有点耳闻,再加上这位金碧宫主,认真打了起来,只怕最后还是你吃亏的多,依我看,你还是夹起尾巴来逃走比较好些。”
君中圣咬咬牙关,伸入怀中的手又缩了回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律木清,你记牢,从现在起,所有受正义崖统治的武林群雄都将是你的敌人,云中鹤,老夫选你做第三代血碑主人的主张不变,纵然不能做到,你这条命也要由正义崖收回。”话落甫落,飞身而起,一晃无踪。
君中圣显然看出情势对他不利,西天神翁、云中鹤俱是当世一流一的高手,倘若打了起来,必然是他遭殃,故而急流涌退,一走了之。
西天神翁仰天爆出一串大笑,道:“来,咱们详细谈谈去。”
矮胖的身子一摇,向前走去。
云中鹤在后相随,道:“云某久仰老前辈大名,但放走君中圣之事,云某却不以为然。”
西天神翁一笑道:“好哇,现在我老头子还没有求你,你倒挑起我的毛病来了。”
云中鹤正色道:“血碑主人假正义之名控制武林,血腥处处,人神共愤,方才倘若老前辈肯于助晚辈一臂之力,这魔头必然难逃劫运,但……”
西天神翁笑道:“做人多少须留后步,而且魔劫未消,背之不祥,君中圣纵死,安知没有第二个君中圣,或是比君中圣更为狠毒之人控制正义崖?”
云中鹤一怔道:“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在君中圣背后,还另外有着控制他的厉害人物?”
西天神翁正色道:“实情如何,不久你就会知道了,现在咱们且谈点别的如何?”
云中鹤忙道:“就请前辈移驾青杨岭,云某当一尽地主之谊。”
西天神翁双手连摇道:“不便不便,咱们还是到别的地方坐一坐吧。”
两人边走边谈,已经穿入了一片丛林之中。
西天神翁一入林中,即刻席地坐了下来,道:“君中圣把展玉梅等人囚入了正义崖,是我老头子救了他们出来,现在大概回到青杨岭了。”
云中鹤忙道:“在下深感前辈之德。”
西天神翁嘻嘻一笑,又道:“方才我老头子略施小计,把血碑主人的四大近侍九大护法俱都赶跑,不但挽救了青杨岭数百条性命,也等于救了你小子。”
云中鹤眉头微锁,道:“前辈是世外游侠,定非施恩望报之人,晚辈当永铭五内,没齿难忘。”
西天神翁摇头一笑道:“这话完全错误,我老头子最现实不过,施恩绝对望报。
云中鹤怔了一怔,道“前辈要怎样报答,尽请明言,云某虽赴汤蹈火,绝不会皱一皱眉。”
西天神翁大笑道:“那倒没有这么严重,只不过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云中鹤忙道:“只要是晚辈力所能及之事,一定照办。”
西天神翁笑眯眯地道:“这事容易之至,自然是能够做到的了。”
云中鹤慨然道:“那么快请前辈吩咐。”
西天神翁沉吟了一会,摇摇头道:“这样吧,这事我还是暂时不说的好,只要你记着,你欠我一个许诺,将来你要答应我老头子一件事,只要我老头子提出要求,你就不得拒绝。”
云中鹤皱眉道:“既是这样,就由前辈吧!”
西天神翁满面俱是笑意,长身而起道:“现在,你我大概都还有些事要办,咱们定个约会如何?”
云中鹤道:“请前辈吩咐。”
西天神翁屈指算了一会道:“五天之后,一连三晚,我会在泰山滴血谷右面的做天峰上等你。”
云中鹤困惑的道:“前辈为何要选在那里?”
西天神翁道:“做天峰上你可到过?”
云中鹤道:“做天峰是滴血谷与正义崖分割的一道天然屏障,加之峰上一无所有,不过是一座险峻的山峰,晚辈倒是没有去过。”
西天神翁神秘的一笑道:“五天之后,我老头子就要带你看些东西,也许那是你从没想到过,更是没见到过的。”
云中鹤困惑的道:“前辈不能大概的说一说么?”
西天神翁双手连摇道:“不行,不行,天机不可泄露,而且,说出来与亲眼去看多少总有些出入,还是等到五天之后吧!”
云中鹤皱眉道:“请恕晚辈再问一句,前辈一向安居西荒,未曾入过中原,如今不但进入中原,而且对正义崖血碑主人,以及金碧宫等事知道得如此清楚,而又如此关心,莫非前辈您……”话锋一顿,住口不语。
西天神翁呵呵一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那对干儿女大概早就等得心急了,我老头子可要先走一步了,记住,五天之后泰山做天峰上有一处柏洞,咱们就在那里见面……”
不待话落,身形一晃,飘然无踪。
云中鹤仰天吁了一口长气,怀着无边的困惑,走出丛林向青杨岭奔去。
西天神翁的话仍然使他半信半疑,他必须亲眼看到展玉梅等人之后,才能相信她们已经脱险,此外,他也记挂着君梦如,并要与展玉梅等商谈一下正义门的大计。
远远望去,青杨岭上平静沉寂,一场大劫就这样轻轻易易的度了过去,但云中鹤仍不禁冒出了一阵冷汗,若不是西天神翁,则以君中圣与他的四大近侍,九大护法,只怕正义门早已血流飘杆,死伤枕藉。
距岭上已剩了不足三里之远,眼前已经过一道山拗,忽然,人影一闪,君中圣又如幽灵一般的闪了出来。
云中鹤微微一惊,手按剑柄冷声喝道:“老魔,原来你还在这里。”
君中圣嘻嘻一笑道:“致胜之道,除了斗力之外还要斗智,那律木清老儿滚了么?”
云中鹤冷森森地道:“云某并不需要他为助,依然可以和你分个胜负存亡。”
君中圣得意的一笑道:“老夫此来并不打算与你动手,只想问你一件事,替你传一件讯息。”
云中鹤怔了一怔道:“快说。”
君中圣笑笑道:“我且问你,我那小孙女梦如对你如何?”
云中鹤朗然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对我可谓恩重如山,而且,我们已是异性兄妹……”目光森厉的逼射着君中圣又道:“我还要告诉你,她已经告诉了你的秘密,她并不是你收养的小孩子,而是你杀了她一家,把她留了下来,她与我一样,恨不得食尔之肉,寝尔之皮。”
君中圣淡然一笑道:“在眼前来说,过去的事已经无关紧要,泄露白水山庄的隐秘,擅自与你同逃,已犯了叛逆大罪,老夫将以最严厉的家规,把她处死。”
云中鹤心头一惊,但仍冷笑道:“可惜你这话等于没说,她永远不会再受到你的威胁。”
君中圣阴阴一笑道:“西天老儿虽然诡诈,但他还没想到这一点,君梦如那贱人已被老夫送回正义崖去了。”
云中鹤大吃一惊道:“胡说,须知云某不会再受你这种空言胁迫。”
君中圣慢悠悠地顾自说了下去道:“你既以有恩必报的英雄自命,大概不会眼见梦如惨死而不救,老夫限你十日之内赶到正义崖,只要你肯屈从老夫,老夫不但放过君梦如,既往不咎,而且还会成全你们两人的好事,否则,不但她将遭惨死,你这正义门的数百条性命,老夫也随时随地都会派人来取……”话声一落,飞身腾空而去。
云中鹤心头惊疑不定,长身而起,向青杨岭上扑去。
眨眼之间,他已如腾空的飞鸟般落在正义门大寨之前。
首先发现他的是血魑雷猛,只见他髯发狠张,兴奋得近乎狂乱的大叫道:“好了,好了,小宫主回来了,快去叫展姑娘。”
于是,青杨岭的正义门中登时热闹了起来。
血佛、血肓以及海愚禅师等相继赶来,展玉梅在左右侍卫的簇拥下也由内寨中走了出来。
西天神翁救展玉梅等人脱险之事,果然已是事实。
但使云中鹤担心的另一件事,是君梦如的下落,扫落全场,不见她的踪影,想必被君中圣掳去之事,也是事实。
展玉梅激动得流出了眼泪,哽咽着道:“我们好不容易脱险归来,却听说你在方才忽然失踪,真把人急死了,刚才你去了哪里?”
云中鹤忙道:“方才我在青杨岭四周查巡敌踪,走得远了一些,凑巧遇到了一位奇人,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展玉梅道:“这位奇人是谁,为什么不请他到正义门采?”
云中鹤道:“他就是援救梅姊等人由正义崖脱险之人,西天神翁律木清。”
展玉梅啊一声道:“原来西天神翁确有其人,我们被救时只仿佛见过一位矮胖老者,却未交一语,云弟,你在白水山庄又是怎样遇险怎样被救的呢?”
云中鹤唉叹一声道:“说来话长,我也是被血碑主人设计所困,救我的算是他收养的一位小孩子君梦如……她呢?”
展玉梅因惑的摇摇头道:“我根本就没见过什么君梦如君赛花?”
血盲彭心尘一旁忙道:“老奴与宫主分手后,就一直寻找君姑娘,只是一直没有找到。”
云中鹤顿足道:“糟了,她果然是被君中圣那老魔掳去了。”
“君中圣?”
展玉梅等俱皆愕然一惊,展玉梅困惑的道:“君中圣,你是说君中圣就是血碑主人?”
云中鹤轻吁一声道:“这是千真万确之事,不过,眼下最好不要把这一点拆穿。”
展玉梅道:“这又为什么呢?”
云中鹤道:“君中圣确是血碑主人,但连他的四大近侍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姓名,用以辨别的只有他的血骷玺与血焰掌,血骷玺不难防造,血焰掌亦可修习,方才君中圣本要血洗青杨岭,已经来了他的四大近侍与九大护法,却多亏了西天神翁假冒他的身份赶走了他的手下之人。”
展玉梅眸光转动道:“你们都听到了,这件事我们要守秘。”
所有在场的正义门人齐声应喏,于是互诉别后详细经过,俱有一番感慨,同时对荡魔复仇也都感到仍然艰巨万分。
一番长谈,费去了两个时辰,天色已是次日辰时。
鉴于正义崖随时可能派人突袭,在展玉梅与云中鹤商仪下,加强正义门的修建,在大寨四处布置了一些简单的机关埋伏,而且,将现有的人手各设内外三堂,大部分武功较差的门人,遇袭时则向预布的四外隐僻之处躲避。
一日时光中,决定了不少重要大计,天色将黑时,众人又复聚集在聚议厅中,尸丐齐真忽然开口道:“我老化子可否参加一点意见?”
云中鹤正色道:“你既已身入正义门,就是正义门的人,有关正义门的事,你自然可以说话。”
尸丐齐真道:“加设机关埋伏,固然可增强青杨岭的防御力量,但对付正义崖的高手,只怕还力不从心。”
云中鹤道:“想必你定是胸有成竹了!”
尸丐齐真嘻嘻一笑道:“老化子一直在江湖上混,想出来的办法也并不怎么高明,恐怕……门主不会采纳。”
云中鹤淡然一笑道:“不管采纳与否,你说出来又有何妨?”
尸丐齐真颔首道:“老化子只有一个办法,布毒!毒有千种万种,不论武功高低,对毒素的侵袭大都很难抵御,只要在青杨岭上上下下,完全布上一种毒素,入侵之人如非专门用毒能手,就很难逃过毒素的侵蚀。”
展玉梅接口一笑道:“这办法虽好,但说说容易,做来却难。第一,青杨岭方圆数里之内,如要布毒,哪有这么多的毒药来布。第二,毒素虽然可使敌人受害,自己人又何尝不受其害。第三,正义门正以大义号召天下,四方豪杰,每日均有来者,若使人一来就先中毒,岂不失去了威望人心?”
尸丐齐真连摇头道:“老化子既说出这办法来,这几点也早想到了。”
展玉梅颇感兴趣的道:“这样说来,你都有办法解决了。”
尸丐齐真得意的一笑道:“第一,老化子所想出的这种毒药名为一时昏,这名字是我老化子自己取的,就是说中毒之后,大概昏迷个把时辰,就会清醒,这种药的原料是树皮、石粉、污水,加上牛血炼制而起,只需炼制一天,就够青杨方圆五里之内布全,这种药力可以持续一月,也就是一月之中,只需炼制一天,散布一次就足够了。
“第二,这毒药是我老化子自己发明的,最初没有解药,但后来却发现可用绿豆汤解,每天只喝上三口绿豆汤,就可以不被毒素所侵,这一点实行起来大概也没有多大的困难。
“第三,毒虽布及全岭,但不妨留出一条路来,以备接引来归的四方豪杰登岭,岂不就解决了。”
云中鹤目注展玉梅道:“这倒是一招妙棋,不知梅姊认为如何?”
展玉梅面含轻笑,向尸丐齐真道:“你说的这些都不是假的吧?”
尸丐齐真忙道:“老化子如何敢欺骗门主与展姑娘。”
展玉梅眸光一转道:“那好,明天开始,就由你负责炼药布毒。”
尸丐齐真面有得色,但却呐呐地道:“老化子负责炼药,也需要几个帮手,而且,而且……”收住话锋,不肯再说下去。
展玉梅不耐的道:“不用问他了,我倒要建议门主一事,在内三堂中增设一堂,定名为炼药堂,就由他充任堂主,拨出三十人归他支配,如何?”
云中鹤颔首道:“即是梅姊如此决定,自无不可,但门主的称谓,以后最好不……”
展玉梅打断他的话,正色道:“名不正则言不顺,正义门既日创立,你就是当然的门主,而且,正义门是天下群雄为荡涤邪魔所组,一俟邪魔消除,立刻就要四散分解,并彭响不了你金碧宫的声名……”当下转向尸丐齐真道:“这样你可满意?”
尸丐齐真俯身施礼道:“多谢副门主。”
于是,一场聚议就此结束。
入夜,二更后,云中鹤徘徊在大寨之前,不时低头轻叹,频频皱眉苦思。
他有满腹的惆怅,无限的辛酸,他双手血腥,杀人如麻,但真正的仇凶却仍逍遥在外。
他负欠别人的太多,一时却不知如何偿还,九重天的岳家兄妹、楚春娇、金手玉女、君梦如、展玉梅……恩恩怨怨,不知何时方能偿清。
忽然,一个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道:“云弟,你想什么?”
云中鹤霍然转身,只见展玉梅关切的凝注着他,站在三尺之外,当下连忙微微一笑道:“没有什么,我不过随便走走。”
展玉梅幽幽地道:“你不用瞒,我知道你心事重重。”
云中鹤道:“心事重重自是难免,梅姊,我正有事情要跟你商议。”
第二十一章 跌坐与紫色
展玉梅一笑道:“有事尽管说嘛,你怎么这样吞吞吐吐起来了。”
云中鹤道:“我与西天神翁曾经订了一个约会。”
展玉梅忙道:“订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是为了什么事订的?”
云中鹤皱皱眉道:“地点订在泰山,时间是五天之后,至于出了什么事,西天神翁不肯明说,我倒也没有深问。”
展玉梅不假思忖的道:“我陪你一道去,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要你单独行动了。”眸光一转,又盯着云中鹤道:“会不会是你骗我,并不是为了去与西天神翁约会,而是为了去救那什么君梦如姑娘吧!”
云中鹤叹口气道:“梅姊,你应该相信我,我还不会向你撒谎,至于援救君梦如,也是势在必行之事,不过,我可以与西天神翁商议,不会冒然行事。至于梅姊要与我同行之事,则更万万不可,就是我离开青杨岭之事,也要梅姊替我守秘,以免使数百正义门人有惶惶无主之感,倘若梅姊与我同行,那更是不堪思议了。”
展玉梅皱眉道:“大概也是前生注定了的,注定了要我时时为你担心,你去吧,但什么时候回来呢?”
云中鹤道:“最迟十日之内。”
展玉梅又叹惋一声,道:“且休息两天,然后你乘鹏去,误不了你的约会也就是了。”
云中鹤为难的摇摇头道:“我不乘鹏,我想先去趟金碧宫,看看追魂铃马的伤势好了没有,等我回来时,要骑铃马回来。”
展玉梅失望的道:“看来你现在就要走了?”
云中鹤道:“夜静更深,正可免得惊动门下人众。”
展玉梅定定地凝注了他一会,两行泪珠流了下来,忽然颤声道:“你走吧,记着自己保重。”
不待话落,娇躯疾转,向寨中跑去。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云中鹤深深的叹了口气,但他却毫不迟疑地飘身而起,有如幽灵鬼勉,眨眼间消失无踪。
他心头沉重,借着迅快的奔跑,似乎多少减轻了一些心头的重压,不足三日时光,他已到达了泰山境内。
他原本打算先回一趟金碧宫,临时他却又改变了主意,因为那时已是入夜之后,他要先上一趟做天峰,勘查一下峰上的形势。
他尽力避开正义崖,绕道而上。
做天峰峭壁千仞,险峻异常,在峰顶左侧,果有一簇柏树,大约有百余株之多,由于枝叶茂密,林中果如柏洞一般。
云中鹤四外略一打量,立即向柏洞之中跃去,林中十分阴森,除了微风吹拂,枝叶间发出一片片沙沙声而外,并没有别的声息。
他与西天神翁相约的是五日此刻不过才过了四天,西天神翁自然不会在林中出现,此外,他也并不想发现什么,故而在林中途巡一周,就向林外走来。
但当他将要踏出林外之时,却蓦地一惊,缩住了脚步,因为他瞥见一条人影以急如流矢的速度,正向山峰上扑来!
那人影来势迅捷,着得出轻功极高,云中鹤缩身退步,重复隐入林中,向一株树干之后避去。
眨眼问,那人已扑落林边,但他既未进林中,也没有停留之意,转头略一顾视,立刻拧身而起,沿着林边向峰后掠去。
短短的一停之中,云中鹤已看清那人的形貌,心中不由大感愕然。
原来那人穿着一袭雪白的长衣,肩头上斜插着一柄玉骨折扇。大约两旬以上的年纪,一张白惨惨的马脸,虽然五官不缺,但看起来却冷森森的没有一丝人气。
云中鹤皱眉暗忖,这人在深夜之中出现在金碧宫与正义崖之间的做天峰上,来路实在可疑,由那人衣着打扮上看来,却又与正义崖一贯的穿着黑衣不同,想必不是正义崖的人,那么他是什么来路,到此何干?
方在忖念之间,只听又是一阵衣袖啸风之声飘然传来。
方向与刚才相同,又是一条人影电掣而到。
这人生得矮矮胖胖,穿着一身黄衣,绿脸,秃头,额下留着一蓬黄髯子,两只眼睛像一条缝,看起来鬼气森森,两条手臂特长,可以伸到膝盖之下,背后斜背着长松一般的一支判官笔,虽然也是五官不缺,四脚俱全,看起来却是弯弯扭扭,不伦不类。
他的动作与方才的白衣人一样,也在林边停了一停,立即拧身复起,向做天峰后扑去。
云中鹤大为骇异,这一先一后,一白一黄的两人究竟是何人物,当下不暇忖思,长身而起,紧蹑在那黄衣人之后,向峰后驰去。
做天峰后是一道万丈悬崖,云中鹤虽不曾到过,但却知道得十分清楚,在他的印象中,那几乎是无法逾越的一道天然屏障。
那黄衣人好快的身法,掠过那片柏林,身影立刻消失在峰后的悬崖之下。
云中鹤追至悬崖边沿之时,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几乎有半盏热。茶的时间,云中鹤怔立在悬崖之上。
悬崖下云雾飘忽,一片黑沉,看不到有什么可疑之处,但云中鹤可以确定那黄衣人是扑向了悬崖之下。
他望望壁立如削的悬崖,心头不由疑念丛生。
那黄衣人轻功再高,也不可能飞扑而落,至少也该沿着峭壁运出壁虎游墙功而下,云中鹤紧蹑而到,绝不会连那黄衣人的影子也没有看到。
他再向峰顶四周望望,除了那片柏树之外,再没有什么可供匿身之处,但那黄衣人掠着林边而过,这是他早已就看清楚了的,根本不会匿人林中。
云中鹤略一踌躇,就欲向崖下涌身落去,因为他已判定那一白一黄必是同路之人,他不该放过不问,至少要把他们的来历查清。
但当他刚要起步之时,忽又听到一片衣袂啸风之声起自身后,云中鹤讶然一惊,急忙向一块山崖之后伏去。
只听一个低沉的笑声传入耳中道:“别躲,别躲,是我老头子到了。”
云中鹤面色暗暗一红,连忙站起身来,只见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有如一堆稻草般的西天神翁已经来到前面数尺之外。“云中鹤连忙双手—拱道:“老前辈,您……”
西天神翁右手食指压在口唇之上,轻轻嘘了一声,点手一指,向那片柏侗之中扑了进去。
云中鹤纵身而起,跟了进去。
西天神翁已经斜倚着一株树干坐了下来,望着跟来的云中鹤微微一笑道:“小鹤儿,你来早了一天。”
云中鹤对西天神翁加给他的称呼,多少有些啼笑皆非,但他并不太计较这些,当下面对西天神翁蹲了下来道:“晚辈只是想先来勘查一下做天峰上的形势,不想前辈也提前来了。”
西天神翁摸摸光秃秃的下巴道:“我老头子若不是心血来潮,赶来看看,今夜只怕你就闯了大祸。”
云中鹤一怔道:“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西天神翁道:“你大概已来了一会,方才可有所见?”
云中鹤应道:“晚辈见到一白一黄两名夜行人,先后向峰后扑了下去,晚辈正想仔细查看一下之时,前辈就到来了。”
西天神翁道:“那两人大概功力都不弱吧?”
云中鹤颔首道:“单由轻功身法看来,足可称为一流高手。”
西天神翁忖思着点点头道:“这就是了。”
云中鹤急道:“前辈想必是知道那两人的路数,不知他们与正义崖是否有关?”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就眼下来说,我老头子只能告诉你三个字,不清楚。不过,我老头子所知道的是他们并不止两人,而且武功俱都不弱于君中圣,时常出没于这做天峰前前后后。”
云中鹤讶然道:“这些人服饰各别,不类正义崖的人,既武功不逊于君中圣,这情形就更古怪了,眼下前辈是否就与晚辈一同勘查一下,弄个水落石出。”
西天神翁双手连摇道:“不行,今夜我老头子另外有事要办,此外,今夜这些行踪诡秘之人大概就只有这两人到来,不如等到明夜,你去金碧宫吧,明夜二更正,咱们在这里见。”
云中鹤目光转动,迟迟不肯举步。
西天神翁道:“小鹤儿,你还有什么问题?”
云中鹤微笑道:“晚辈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前辈为何知道得这么多,这做天峰上常有行踪诡秘的怪人出现,前辈是如何知道的?”
西天神翁怔了一下,笑道:“这个么……就算是秘密吧……”
云中鹤正色道:“前辈不愿讲,晚辈也不便深问,但我可否再问一个另外的问题,前辈到中原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西天神翁眨眨两眼道:“好小子,我老头子好心好意帮你的忙,你倒盘问起我来了,其实,告诉你也无所谓,我老头子是为了寻找可生胡子的灵药而来,想不到却是空跑一趟,根本就没找到那种灵药。”
云中鹤望着他那光秃秃的下巴,就忍不住笑了出来道:“生不生胡子似乎算不得一件大事,前辈就这样认真么?”
西天神翁凝重的道:“那是你小子的想法,我老头子却看得严重无比,听说泰山黑龙潭边有七株桑树,那桑树可使秃顶生发,光腮长须,我老头子才不远万里,迢迢赶来,哪知道黑龙潭边根本就没有桑树。”
云中鹤道:“那么前辈为何不转回西荒,却在这里留了下来?”
西天神翁哼了一声道:“你小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愿我老头子在这里吗?”
云中鹤忙道:“前辈不误会,晚辈只是好奇而已。”
西天神翁微吁一声道:“我老头子年纪大了,在西荒一直是孤身一人,这次来到,既然没找到生髯长须之药,脑筋就动到物色两个干儿女身上去了。”
云中鹤笑接道:“日前听前辈提及,似乎已经有一双螟岭子女了。”
西天神翁神秘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不错,事有凑巧,我一举收下一子一女,我老头子最爱多管闲事,白水山庄救马必武,正义崖救金手玉女等人,青杨岭上赶走了君中圣和他的手下,而后事情越来越多,现在就算想走也走不了啦!”
云中鹤轻吁道:“前辈所办的这些事,每一件对晚辈都有莫大的恩惠。”
西天神翁摇手打断他的话:“不用再说下去,反正你已答应了我老头子一件事,那就已经足够了,时光不早我老头子可走了。”说话之间缓缓站起身来。
云中鹤急道:“前辈慢走”
西天神翁嘻嘻笑道:“还有什么事?”
云中鹤呐呐地道:“晚辈的那位义妹君姑娘,在青杨岭下不幸被君中圣掳去,他曾亲口告诉我已经囚到正义崖。”
西天神翁道:“你的意思可是要我老头子帮忙去救?”
云中鹤红着脸道:“晚辈只是想请前辈指点,因为前辈曾救过展姑娘等人,轻车熟路。”
西天神翁放下脸来道:“那女的对你很好么?”
云中鹤道:“她对我曾有救命之恩,虽是异性兄妹,论情感却不啻至亲骨肉。”
西天神翁双眉紧锁,道:“这样看来,你是无法把她丢得下了。”
云中鹤困惑的一笑道:“我这位义妹,身世堪怜,一家三代,也都是死于正义崖前,我与她自然应该同甘苦,共患难,以报血仇。”
西天神翁点点头道:“这倒无可厚非,不过,小鹤儿,你可要跟我说实话,你不是想讨她做老婆吧!”
云中鹤正色道:“前辈把我云中鹤看成什么样人了?大仇未报,何以家为,此时此地,哪里谈得到婚娶之事。”
西天神翁呵呵一笑道:“这样就好,我老头子可以帮你救她,不过,今夜不行,到明夜再说如何?”
云中鹤点点头道:“晚辈遵命就是了。”
西天神翁又压低了声音道:“此处并非善地,来去都要小心,走了。”
草堆般的身子一晃,已经飘然无踪。
云中鹤略一沉忖,相继飞身而起,循着来时原路回到了做天峰下。
夜色正浓,山间一片漆黑,云中鹤略一辨别方向,朝金碧宫所在的滴血谷走去。
他心中多少有些激动不安,他要报雪金碧宫百年前劫难的血仇,重振金碧宫的声威,使铃马重跃七海,血剑横扫天下,但现在,他究竟做到了多少?
他心事重重,连视听之力都因之大受影响,正行之间,忽听一阵幽幽的哭泣声随风飘传人耳。
他心头不由悚然一动,因为那哭声已经近在飓尺,按说他早就应该发觉了才对,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心思不属吧。
哭声十分凄楚,听得出是一个女子的哭声,在滴血谷与正义崖之间的泰山深处,又是在这等深夜之中,怎会有女子在此痛哭?
云中鹤半为好奇,半出同情,悄声走了过去,只见一个年约十四五岁鬟发散乱的少女正伏在一堆乱石中哀哀哭泣。
云中鹤走到那少女面前,轻声叫道:“小姑娘,深山黑夜,你在这里哭什么?”
那少女哭泣如前,没有应声。
云中鹤双眉微锁,把声音放大了一些道:“小姑娘……”
那哭泣的少女这次是听到了,啊了一声,收泪抬头道:“你……你是什么人?”
云中鹤沉声道:“你不用管我是谁,我是要帮你忙,只管放心回答我就是了,你为什么到这深山哭泣?”
那少女泪眼迷离的道:“我……我活不下去了,死又冤枉不甘,才在这里痛哭上一场。”
云中鹤关切的道:“为了什么呢?”
那少女投注了他—眼,忽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不用管我,你帮不上我的忙,还是让我死吧!”
云中鹤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上你,说一说又有什么关系。”
那少女揩揩泪渍道:“你这么年青能帮得了我什么,你知道我遇到了什么?”
云中鹤打量着那少女,只见她荆钗布裙,分明是一个山间猎户的女儿,泪如涌泉,一片真挚,绝不类邪魔道上的人物,当下慨然道:“在下不问便罢,既然问了,就要彻底帮你的忙,你快些说吧。”
那少女又困惑的投注了他一眼道:“说出来也是没用,我的家里遇上了妖怪。”
云中鹤忍不住一笑道:“妖怪都是人瞎扯的,哪里会真有妖怪?”
那少女又哭道:“你不信就算了,我本来就不要告诉你。”
云中鹤自知失言,忙道:“我信,我信,你再说下去吧!”
那少女终于又埂咽着说道:“我叫云姑,是前山猎户大家,父母早亡,倚靠兄嫂度日,倒也可以勉强过活,兄嫂待我都还不错。”
云中鹤皱眉道:“姑娘不是说有妖怪吗?”
云姑点头道:“我就要说到了,我嫂嫂怀孕将产,大概一天后就要。临盆,但在三天前的三更时分,我家里来了三个妖怪,一个通体雪白,两个全身乌黑,已经变化成了人形,能够口吐人言。”
云中鹤摇摇头道:“那不是妖怪,那是人。”
云姑不以为然道:“我们山里虽然见的人不多,可也没有见过那样的人,不是妖怪又是什么?
云中鹤凝重的道:“好吧,就算那是妖怪,他们怎么样了呢?”
云姑道:“他们敲我家的房门,我哥哥不开,但门栓忽然化成了一滩粉屑,那三个妖怪就一块闯了进去,他们一直进入我嫂嫂的房间,把我嫂嫂的被盖拉丁开来,我哥哥顺手捡了一根本棒打他们,但那通体雪白的妖怪嘴巴一张,喷出了一股白气,我哥哥……我哥哥……”
说着又哽咽了起来。
云中鹤惊然动容道:“你哥哥究竟怎么样了?”云姑喘吁了一阵道:“我哥哥被那股白气一喷,立刻就冻僵了,变成了一个冰人,死了,我也说不出,那个白的妖怪在我已经昏过去的嫂嫂肚子上按一按说我嫂嫂是一男一女的双胞胎,正好合用,原来他们要取我嫂嫂的胎拿去修炼。”
云中鹤咬牙道:“他们杀了你嫂嫂?”
云姑摇摇头道:“那两个黑的妖怪全身都包着黑布,只露着两只眼睛,跟在那白妖怪后面不言不语,那白妖过了一会说,取胎太早了,要等三天以后……”
云中鹤道:“三天之后就是今天了。”
云姑又哭道:“不错,他们说今天三更再来取胎,那白色的妖怪告诉我,要我看守着我嫂嫂,不要被山狼拖走了,三天之中要出了差错,就要把我也冻成冰块,然后再用火慢慢地把我烤熟了下酒。”
云中鹤并不在乎她会不会被人烤来下酒,却急急地道:“你嫂嫂怎么样了呢?”
云姑道:“我嫂嫂一直昏迷不醒,但是呼吸未停,心也在跳,就是一动不动,也不能说话。”
云中鹤忖思着道:“那定然是被点了穴道。”
云姑显然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揩揩眼泪又道:“后来那三个妖怪走了,我跑出去向邻居求救,我们本来有回家邻居,可是没有人敢管,第二天四家邻居吓得搬走了,他们都说那是妖怪。”
云中鹤道:“你又怎么跑到这里来哭泣的呢?”
云姑叹口气道:“我从小听说正义崖脚的血碑会替人主持公道,只要在那里沥血鸣冤,就会有人主持公道。”
云中鹤冷笑道:“你也到那里沥血鸣冤去了?”
云姑嘎咽着道:“我没有办法可想,只好到血碑之前去诉苦求救可是……”
云中鹤接道:“可是得不到一点回复是吗?”
云姑含泪道:“血碑之前除了数不清的死人骨头之外,什么都没有,我跑到碑前沥血鸣冤之后就来到这里,因为我不敢,那三个妖怪一定是去杀我嫂嫂去了。”
云中鹤忙道:“不要怕,你再想想看,那个穿白衣的妖怪是个什么样子?”
云姑忖思着道:“他不但穿白的,四肢五官也都是白的,白的像石灰人,对了,他背后插着一把大扇子……”
“现在去救你嫂嫂也许还来得及,你家住得远吗?”
云姑又惊又喜的道:“我家住在前面有八九里路,你要去救我嫂嫂?你……你不怕那三个妖怪……”
云中鹤迫不及待的道:“现在不要多说这些,我们快走……”
云姑从绝望之中获得了希望,果然一跳爬了起来,引着云中鹤向前行去。
走出三四丈远,云中鹤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因为云姑不但是不解武功的少女,而且她还缠着一双小脚,在这样崎岖的山路之中,如想走出入九里路,只怕至少要两个时辰。
云中鹤有意把她抱着或是背着而走,但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将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孩子抱着背着,实在太不成话。当下心中一动道:“这样走法,那是万万来不及去救你嫂嫂了。”
虽然走得极慢,云姑却也已累得气喘吁吁,她忖思了一下道:“这样吧,我告诉你我家的地点,你先走吧,或是能救下我嫂嫂,保全住我哥哥的这点骨血,就是我们刘家的再生父母。”
云中鹤忙道:“这样也好,姑娘快说你家的地点吧!”
云姑气喘吁吁的道:“我家就住在五槐岭前,由这里向正南走,翻过两座山峰,就是五槐岭,岭顶上有五棵大槐树,岭前除了我们四五家猎户外,再无人家,极是好找。”
云中鹤连连点头道:“好吧,你就在这里等我,或是慢慢向前走,我要先去打那三个妖怪去了。”
话落纵身而起,像幽灵一般的向正南扑去。
依着云姑所言,一连翻过两个峰头,果然看到了生着五棵槐树的一道山岭,云中鹤将轻功提纵身法施展到十二成的极限,有如划空流星,向岭前疾扑而至。
掠过岭顶,果然看到了数楹茅舍在岭脚之下。
三四个起落之间,云中鹤已到了茅舍之前,阴阴的黑影之中,忽然闪出一条黑影,沉声道:“什么人,还不站住?”
云中鹤看得清楚,那人全身都包裹在黑布之中,手持一把折铁钢刀,正是正义崖的爪牙。
云中鹤心头不禁一寒,他来不及多话,滴血剑有如一道白虹,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向那黑影划了过去。那人既未吭出半声,也没有挥刀还击的余地,卜的一声轻响,已经身首异处,死于非命。
数槛茅舍中俱是一片黑沉,只有其中一间闪着灯光,云中鹤身形鹘起,一掌拍碎房门,电掣而入。
但心头顿时为之冒出了一股凉气,因为他实在来晚了一步,房中惨剧就要发生。
只见那是一明一暗两间草房,暗间中一张床榻,灯光幽暗,床上躺着一个下身裸露的孕妇,腹部高高隆起,一个白衣人手中擎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就要向那孕妇的下腹刺去。
这是间不容发的紧要关头,云中鹤来不及忖思,左腕一振,三缕红光疾射而出。
那三缕红光一奔白衣人持着匕首的右腕,一奔白衣人的咽喉,另一缕则朝他的腰部射去。
这手法既奇且快,那白衣人出手无之间,急忙退步缩身,向后躲去。
但他躲得再快,也无法将映血环所发的三枚映血箭完全躲开,虽是他躲开了咽喉与腰部的两支,但右腕上还是被射中了一支,只听当的一声,匕首已经掉落地下,一缕血线流了下来。
白衣人顾不得再向那孕妇下手,身形一晃,穿出暗间,望着云中鹤嘻嘻一笑。
这一笑,使云中鹤不觉之间打了一冷战,因为那白衣人全身上下俱是一片白色,使人本有一种阴冷的感觉,那一笑更是冷澈骨髓,当真像一个妖怪。
同时,云中鹤也已看得出来,这正是他在做天峰顶上所见的那白衣人,由于有正义崖的爪牙相随!可以确定他纵然不是正义崖的人士也与正义崖有着密切的关系。
忽见内室中又冲出了一个黑衣人,肃声叫道:“启禀四天尊,可要小的先取胎?”
白衣人摇摇手道:“不行,你不懂,伤了元阴元阳,就没有用了,等我解决了这小子之后,再去取胎不晚。”
云中鹤心头一动,左腕又是一振,一缕红光以令人眼花的速度,向那黑衣人射了过去。
那黑衣人比那白衣人武功毕竟差了很多,根本就没有躲闪的余地,映血箭正好射人咽喉之内,登时翻身倒地,一命呜呼。
白衣人勃然大怒,声调尖厉的喝道:“好大胆,居然敢杀我的从者。”
嘴巴一张,一股白气向云中鹤喷了过去。
虽是张口一喷,但那股白气疾如箭射,而且笼罩丈余方圆,云中鹤顿时感到寒意刺骨,体颤肩摇。
他心头一惊,挥掌疾迎,一轮红光飞射而出,与白茫茫的雾气一激,顿时发出一片丝丝大响,登时寒意尽消,白雾尽散。
白衣人面部仍然挂着使人心寒的笑容,目光盯注着云中鹤道:“你能不被我的玄冰真力所伤,实在并不简单,你叫什么名字,那又是什么掌力?”
云中鹤冷然一笑道:“区区名为云中鹤,听说过么?”白衣人哈哈一笑,竟然跳起来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你就是云中鹤,那真是好极了,那么你方才施展的必然是炎阳七幻掌了?”
云中鹤冷厉地道:“算你还有眼力,炎阳七幻掌性属阳刚,正好克制了你的玄冰真力,这一点大概你不能不承认吧。”
白衣人竟然颔首道:“这一点我并不否认,不过,如果你想仗恃着炎阳七幻掌逃出我的掌握,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话之间,已经把斜插在背后的巨大折扇取了下来。
云中鹤冷笑道:“大概也该知道云某不只仰仗炎阳七幻掌取胜!”
白衣人大喝道:“不管你仰仗什么,若要你逃出我四天尊之手,我西门文今天就横掌自绝,死给你看。”
折扇一摇,一片扇影撤了过来。
云中鹤闪身一站,冷厉的喝道:“且慢动手。”
西门文收扇道:“如果你自知不敌,束手就缚,可以从轻发落。”
云中鹤冷声道:“云某要问问你这四天尊的名称自何而来?”
西门文大笑道:“四天尊自是因为我排行第四,难道你没听说过五行天尊么?”
云中鹤皱眉哺哺道:“五行天尊……五行天尊……”接着仰天爆出一串大笑道:“云某倒记得好像有四岳五魔,不记得有什么五行天尊。”
西门文做然道:“不错,我们就是分居在阴山、长白、苗岭、武夷的五行天尊。”
云中鹤冷笑道:“邪魔就是邪魔,妄加天尊的封号又能当得了什么?”
西门文怒道:“单凭你的出言不逊,就有处死之罪。”
云中鹤哼道:“四岳五魔貌合神离,不相往来已久,难道你们又聚在一起了么?”
西门文大笑道:“天下大势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五行天尊团结已久,只是武林中没人能够知晓而已。”
云中鹤沉声喝道:“说出你们与正义崖的关系?”
西门文冷森森地道:“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了,而且,你知道了也没,有用处,因为你就要死了。”
云中鹤急于克敌取胜,滴血剑白芒疾划,炎阳七幻掌由红转橙,一下子就又变成了蓝色。但见西门文折扇所摇出来的寒芒竟然化成了一蓬光圈,将他自己牢牢的护在光圈之内。
云中鹤滴血剑与炎阳七幻掌虽然凌厉,但却未曾伤得了那蓬光圈,反而在剑式掌劲一换之际,乘隙攻了上来。
云中鹤愕然一惊,只觉寒意袭身,几乎将全身功力散掉,当下滴血剑挥出一招,万点血影,人却借势弹起,飞出了两丈之外。
那幢茅屋本是竹木为架,茅草为顶,哪里经得起两名高手在内对搏,早在云中鹤初用炎阳七幻掌时就己破碎支离,变成了废墟。
西门文哈哈大叫道:“哪里逃……”
身形晃劝,疾扑而至。
云中鹤冷声大喝道:“谁敢说云某要逃?”
滴血剑、炎阳七幻掌同用,又是两记狠招攻出。
西门文折扇又摇出了一团寒光,疾迎而上。
但听叮叮咚咚一片大响,双方俱皆退了三步。
云中鹤心头不由一沉,西门文扇掌精奇,那看来像纸制的折扇实际上确是上古神兵难伤之物,而且他那团寒光,始终看不出来是什么招数,纵然自己不会落地,要想把他诛除,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西门文激撞而退,并未再度进招,却又冷森森地一笑道:“炎阳七幻掌名不虚传,滴血剑威力无边,我西门文今天又算是遇上了对手。”
云中鹤冷哼道:“云某今天也算遇上了第三个不惧我双招齐用之人。”
西门文大感兴趣的道:“另外两人是谁?”
云中鹤冷然道:“第一个是那假正义为名,但却无恶不作的老魔:血碑主人,第二个则是一位西荒异人律木清前辈。”
西门文大笑道:“是西天神翁那老畜牲,他还没离开中原么?”
云中鹤大喝道:“你才是畜牲,杀人害命,剖腹盗胎,才是畜牲禽兽不如的东西。”
炎阳七幻掌红光疾涌,滴血剑白光如虹,又复飞掣而至。
西门文已经尝到了厉害,不敢稍存怠慢,折扇连忙撤起一团寒光,砸地疾迎了上去,但听铿锵连声,滴血剑与折扇不住交击,炎阳七幻掌忽红忽黄,忽绿忽蓝,一时五颜六色,交缠成了一片。
两人越打越急,越战越快,已经无法看得清两人的身影,只能看到一片五颜六色的寒光在交缠旋转。
时光慢慢逝去,两人纠缠了已经半个时辰,相搏五百多招,在破碎支离的茅舍之前,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打得昏天黑地。
云中鹤心头不禁又惊又急,初出滴血谷时,他抱着铃马重跃七海,白剑横扫天下之志,原认为凭着掌中的滴血剑、映血环、与炎阳七幻掌足可打遍天下,难逢敌手,殊料世间高手竟是如此之多,君中圣、西天神翁,如今连这白衣魔头西门文,竟也和自己打成了平手。
这使他更加凛于肩头职责的艰巨,重振金碧宫,报雪亲仇师恨的重任不知何日才能实现,忖念之间,手中招式不禁缓了一缓。
就在这一缓之间,西门文见有机可乘,登时折扇一紧,密如风雨的狠打猛扑,但见寒光飞掣,迫得云中鹤步步后退。
忽听了声大喝:“云中鹤,你的末日到了……”声音粗哑,类若老妇人的声音。
云中鹤心头固然为之一震,西门文也不禁为之呆了一呆,连忙抽暇转头去看,手中的折扇也不禁为之缓了一缓。
云中鹤手中并不放松,因为他知道对方来了帮手,若不加速扳回劣势,眼前的局面将更难于应付。
当下乘西门文折扇一缓之际,一轮疾攻,又迫得西门文后退不迭。
西门文大吼一声,连攻三招,跃退两丈,转向来人道:“你是谁,为何也要杀死云中鹤?”
原来来人果然是位老妇人。
云中鹤不由大感奇怪,他原认为这老妇是与西门文一伙的,但听他们的谈话却又分明不是,因而不由朝那妇人细细看去。
那老妇人从容笑道:“老朽乃是奉了大天尊之命而来,因为云中鹤除老身而外,无人能够杀得了他。”
西门文愕然道:“是大天尊派你来的,你究竟是谁?”
那老妇从容笑道:“只要你看看我的双手,大概想起老身是谁来了。”
云中鹤也看清楚了,她的双手自臂弯以下俱是一片金色,心中一动,即刻联想到了金手玉女,难道她是……
忖念未毕,只见那老妇人把双手轻轻扬了起来道:“四天尊还没有看出来么?”
西门文果然颇有兴趣的去看她的双手,但老妇人轻轻举起的双手在举到西门文面前两尺左右时,却突然十指突张,向他当胸点去。这一着狠毒异常,又加是在西门文无备之间,再也躲闪不过,西门文仓促间闪身疾退,同时折扇猛挥。
但他毕竟晚了一步,那老妇人十指金光突炽,指锋暴长,像十支利箭一般刺人了西门文前胸之内。
一声惨曝之后,一切复归静寂,西门文横尸在地,前胸上十个黑洞,但却并无血迹流出。
细看时,十个黑洞像用火钳所烧的一样,已是骨焦肉烂。
那老妇人却也站立不稳,摇摇摆摆,喘吁不已。
云中鹤连忙走前一步,拱手道:“多谢老前辈仗义相助,老前辈可是……金手婆婆?”
那老妇人点头道:“正是老身。”
云中鹤心头思绪潮涌,他记起了金手玉女,金手婆婆是金手玉女的师父,金手玉女将自己带往苗疆,虽然那时自己在昏迷之中,但想必救了自己的定是她的师父,此刻原应先问问金手玉女,再感谢她的救命之恩,但话到口边却不知应该如何说法,反而改口道:“老前辈杀死这魔头用的想必是熔金指了?”
金手婆婆颔首道:“不错,这厮的玄冰神功已经练到了极致,刀剑难伤,你的炎阳七幻掌虽然性属阳刚,但在造诣上还差着一点,所以难以伤得了他,只有老身的熔金指,在无备之间全力施为,方才勉强一举成功,杀了这厮……”
一言未毕,忽听一声娇唤,云姑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激动的叫道:“老婆婆,这位……少侠,小女子叩谢救命之恩……”说着跪了下去。
金手婆婆没有表情的道:“你嫂嫂并没出事,被闭的穴道已经解开了,只是你的哥哥却无法活了。”
云姑立刻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金手婆婆叹口气道:“我先别哭,现在就剩下你跟你嫂嫂两人了,你能照顾得了你嫂嫂么?”
云姑收住哭声道:“我有个姑姑住在山下,我可以陪我嫂嫂去投奔她。”
金手婆婆颔首道:“那么你要快些,最好立刻就走,你嫂嫂大概还要七八天才能分娩现在还可走几里路程,你们快些动身吧。”
云姑连声应是,立刻跪回去照顾她的嫂嫂。
云中鹤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时坐立不安,大为尴尬。
金手婆婆微微喘吁了一下道:“此地尸体横陈,不是安全之所,俗话说得好,救人救活,咱们要等她们姑嫂二人离开之后再走才好。”
云中鹤忙道:“前辈说得是。”
于是,两人隐入了黑影之中。
大约过了盏茶左右,只见支离破碎的茅屋之中,姑嫂二人搀扶着走了出来,云姑肩头上背着一个包裹,两人四外张望了一下,只听云姑惊惊惶惶的急声道:“那位老婆婆和那个少年奇侠都走了,咱们快走吧。”
于是,两人蹒蹒跚跚的向山下走去。
望着两人走去的背影,云中鹤轻声道:“老前辈可是先发现了云姑,跟她而来的么?”
金手婆婆微微一笑道:“不瞒你说,从做天峰下来之后,老身就跟在了你的后面,你离开云姑之后,老身就带了云姑随后赶来。”
云中鹤心头大震,金手婆婆有意跟着自己,她的目的何在?
忖念之间,呐呐无言,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候,姑嫂二人已经走得不见了影子。
金手婆婆微吁道:“她们走远了,我们也该走了。”
云中鹤心头又是一震道:“前辈要去哪里?”
金手婆婆道:“不远处有一座古洞,僻静无人,你我正好到那里去谈上一谈。”
云中鹤皱眉道:“晚辈极愿陪伴前辈,但晚辈……”
金手婆婆哼了一声,接口道:“你不愿来么?老身方才以熔金指戳死西门文时,曾被他体内的玄冰真力所伤,难道你不愿意帮助老身运息行功,把寒毒迫出体外么?”
云中鹤吃惊的道:“前辈伤势严重么?”
金手婆婆苦笑道:“老身练的是极热极刚的离火神功,一般普通的玄冰功力很难伤得了我,既能伤得了我,这伤势就不会太轻了。”
云中鹤忙道:”前辈既是已经受伤,晚辈义无反顾,只要能医得好前辈的伤势,纵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金手婆婆微微一笑,模糊不清的喃喃自语道:“这样看来,倒还不致辜负了我那徒儿的一片痴心。”
云中鹤并没听清她说些什么,当下急急地道:“前辈快请到您选好的那处古洞,容晚辈助您运功迫毒。”
金手婆婆面凝喜色,当下迈步当先,与云中鹤相偕走去,翻过一道岭坡,是一条山拗,其中荒草丛生,矮树密集,尽头处果有-处山洞,如不细看,绝难发觉。
那山洞纯出天然,但却十分干燥,足供两人坐卧,云中鹤跟随金手婆婆进入洞中,迫不及待的道:“快请前辈凝神,运功迫毒,晚辈当全力相助。”
金手婆婆面色一沉道:“你这样急,可是要忙着离去么?”
云中鹤怔了一怔道:“前辈不要误会,晚辈是说您愈早运功排毒,也就愈容易将毒排出。”
金手婆婆微吁一声,道:“这个我知道,不过,有一件事我想先问问你。”
云中鹤忙道:“前辈请问。”
金手婆婆道:“炎阳七幻掌为武林绝学,听说掌共七幻,分红、橙、黄、绿、蓝、锭、紫七色,每转一,威力就大上一成,但一至六幻只能发挥炎阳七幻的六成威力,由锭力转为紫色才能发挥到炎阳七幻掌十二成的威力,不知你是否已经使炎阳七幻掌转为紫色?”
云中鹤面色微微一红道:“不瞒前辈说,晚辈的成就只能使炎阳七幻掌幻上六幻,也就是只能转为锭色,幻上六幻就需要有百年以上的功力修为,晚辈只怕是办不到了。”
金手婆婆微微一笑道:“你想不想使你的炎阳七幻掌能够连幻七幻呢?”
云中鹤怔了一怔,失笑道:“神功绝学,能够修习到极致,自然是晚辈魂紊梦绕之事,但力量无法到达,那也没有办法,想有何用。”
金手婆婆面无表情的道:“好吧,现在你可以助我练功了。”
云中鹤忙道:“晚辈开始时先以二成真力助您,而后陆续增加,最后将功力增至十成,寒毒大概可排出了。”
单掌一伸,就要向金手婆婆背后的关无穴贴去。
金手婆婆双手一摇道:“且慢……”
云中鹤缩回手来,奇道:“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金手婆婆凝重的道:“老身的离火神功,不能接近由关天穴传来的真力,必须由左右气海穴传送,才能奏效。”
云中鹤响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晚辈遵命就是了。”
双掌缓缓轻出,分别将拿心贴在了金手婆婆的左右气海穴上。
但就当他真力传至掌心,将吐未吐之际,却觉得背后的关元穴一麻,竟被金手婆婆点闭了穴道。
云中鹤四肢劲力突失,讶然叫道:“前辈这是何意?”
金手婆婆将他身子扶正,使他端端正正的跌坐于地,方才淡然一笑道:“老身具有百年修为,若将全付功力传了给你,可使你的炎阳七幻掌练至十成,能够连幻七幻,转到最后的紫色,也就是能使你掌力增加一倍,不知你是否愿意?”云中鹤惊道:“这怎么可以,前辈若将全部功力输给晚辈,岂不使您血淤心经,气涸丹田而死,何况您已受寒伤,那更是万万使不得的。”
金手婆婆笑道:“这样说来,你是不肯的了。”
云中鹤正色叫道:“晚辈万万不能从命。”
金手婆婆但然道:“这也就是我要点闭你关元穴的原因,须知关元穴受制之后,虽不能运功伤人,但却不凝体内的功力运行,这一点大概你是知道的吧!”
云中鹤惊道:“前辈快些解开我的穴道,咱们慢慢商议。”
金手婆婆摇头笑道:“老身一向独断独行,不愿与人商议。”
云牛鹤大叫道:“前辈绝不能这样做,晚辈也万万不能接受。”
金手婆婆沉声道:“能接受也要接受,不能接受也要接受,听着,快些运功导引,老身的功力就要攻过来了。”
云中鹤叫道:“不可,绝对不……”
金手婆婆并不理会他叫些什么,早已右掌贴在他开元穴上,一股暖流缓缓的攻了过来。
云中鹤被迫无奈,只好运功相引,吸收金手婆婆攻来的真力,因为他若不如此,结果必使两人变成了真力相搏,两败俱伤之局。
攻来的暖流绵绵不绝,不大功夫,两人皆人物我两忘之境。
这是一段极长的时间,由黎明以至黄昏,费去了七八个时辰的光景,金手婆婆的百余年功力,方才完全进入了云中鹤体内。
云中鹤由迷迷茫茫中醒来,只见金手婆婆面如白纸,紧倚洞壁而坐,唇角间虽然绽出一丝微笑,但人却已渐入弥留状态。
云中鹤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感觉,但他却毫不迟疑的扑身跪到金手婆婆面前,流着泪道:“老前辈,为什么您要这样做,为什么您要牺牲了自己来成全晚辈,晚辈怎样才能报答得了您?”
金手婆婆低弱的道:“老身当初并没想这样做,只是当我指锋插入西门文的前胸之后,才使我决定了的,因为我受了他的阴邪的玄冰真力所伤,再也活不出十天之外,当世之上也绝没有药物可医,与其使一身功力随我之死而消散,倒不如转赠给你……”
云中鹤含泪道:“不管怎样说,这也是天高地厚之恩,晚辈将为此终身不安。”
金手婆婆微弱的一笑道:“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么?”
云中鹤朗然道:“前辈尽管吩咐,不论什么事情晚辈都答应。”
金手婆婆道:“老身有一名徒儿金手玉女关山凤,不知你可记得?”
云中鹤俊脸一红道:“令徒关姑娘对晚辈也有大恩,晚辈怎会忘记?”
金手婆婆道:“那很好,我那徒儿是唯一将来承继我衣钵之人,也是老身最为钟爱之人,一直对她十分娇纵……”
云中鹤呐呐地道:“关姑娘兰心惠质,神功超群,堪称人中龙凤。”
金手婆婆欣慰的一笑道:“你这是衷心之言么?”
云中鹤忙道:“晚辈怎会向前辈撒谎。”
金手婆婆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老身倒有几句话要对你说,我那徒儿对你似是一见倾心,她深深的爱上了你……”
云中鹤心头一震,呐呐地道:“那……那是关姑娘谬爱……”
金手婆婆苦笑道:“老身粗通星卜之学,当她乘鹏鸟带着昏迷不醒的你到苗疆去求老身疗火毒重伤时,老身曾为你与我那爱徒看了一相……”
云中鹤插口道:“晚辈当时处于昏迷之中,对当时的一切都不知道,那定是前辈救了我的性命。”
金手婆婆声调已经更加微弱,并不理会云中鹤之言,顾自说下去道:“依你们俩人的相法说来,无法成为夫妻之配,为免我那徒儿终生痛苦,所以我老身与她订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若要老身替你医好毒伤,除非她能长久留在老身身边,永远不再离开苗山一步,也就是说要与你不再相见,否则,老身袖手不问。”
“我那徒儿救你心切,她接受了老身的条件,故而老身替你医好毒伤之后,就带我那徒儿回了金光洞府,在洞府中,她可以看到你乘鹏离去。”
她已经衰弱到了极点,这些话一口气说了出来,已是累得气喘吁吁。
云中鹤此刻方才知道了他在苗山疗伤的实况,一时酸甜苦辣齐上心头,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
金手婆婆喘吁了半天,又挣扎着接下去道:“老身原认为经过一段时间,就可医好她心头的创伤,使她忘记了你,随着老身过平静的生活,哪知道事实不然,老身眼看她樵淬、消瘦、低慨而病,这样下去,她将像一朵将开的鲜花因得不到雨露的滋润,枯萎而死,总之,她已注定了不能没有你,否则她将无法生存下去……”
云中鹤心头如刀戳,她想不到金手玉女会对她如此痴情,这使他感动,也使他为难,是以一时只有呆呆发怔,说不出一句话来。
金手婆婆声音更加低弱的又接下去道:“老身眼见爱徒将危,才不得不逆天而行,也许人能胜天,可以改变她的命运,因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那爱徒对你如此痴情,必会上感神明,成全你们,现在你知道老身的意思了么,老身要你娶了我那爱徒为妻……”
云中鹤呐呐地道:“这……这……”
金手婆婆无神的目光紧盯着他道:“怎么,难道你不肯答应?”
云中鹤没有拒绝的余地,连忙朗声道:“晚辈答应,不过……”
金手婆婆松了一口气道:“不过什么?”
云中鹤道:“晚辈亲仇未报,师恨未雪,况当江湖滔滔,天下不宁之时,晚辈却不愿先行成家立室。”
金手婆婆颔首道:“此志可嘉,老身自然同意,但你却要先订下这门亲事,确实了你们的名份之下,老身也可安心了,我那徒儿大概不久就会重来中原,届时可以告诉她我的死讯,并要告诉她,你已面允老身,日后娶她为妻。”
云中鹤朗然道:“前辈放心,晚辈对天立誓,非令徒关姑娘不娶。”
金手婆婆面现笑容,但人却更加衰弱了。
云中鹤心如刀戮,急急叫道:“前辈,老前辈……”
金手婆婆微弱的含笑道:“老身这就放心了……善待我那徒儿,她……对你是……一……片……痴……情……”
话声愈来愈加微弱,勉强把话说完,头颅一偏,惨然死去。
云中鹤跪拜灵前,失声痛哭道:“晚辈受前辈师徒厚恩,粉身碎骨,难报万一……您尽管放心吧,我云中鹤一定不让你在九泉下失望。”
但他立刻就又为处理金手婆婆遗体的问题而烦恼起来,他该把她埋藏起来还是该运回苗疆?
终于,他决定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将这座山洞封闭起来,等待金手玉女关山凤到来之后再行决定。
他踏出洞外,只见天色又到了黄昏之后,山拗中风势强劲,凉风一吹,使他昏沉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一些。
山洞之旁有的是巨大的石块,云中鹤双掌翻飞,无数股强巨的劲流起处,山石翻滚,顷刻之间就把一座山洞完全封闭了起来。
一切办完之后,他才想起自己承受了金手婆婆百年以上的功力,那么此刻自己的功力已经达到了两个甲子以上。
突然,他扬起了右掌。
但见一轮红日起处,迅快的由橙转黄,变绿变蓝,转为锭色,但转为锭色之后却旋转不停,来曾再变。
云中鹤一声大喝,猛运功力,但见光芒大厉,旋转的锭色光轮一下子变成了酱紫的颜色,向一旁两丈方圆的巨石上落去。
紫色光轮向巨石上一落,登时消散无踪。
云中鹤走了过去看时,只见那巨石上清楚的印着一个缩小了的紫色掌印,表面看来,与其他颜色所印的掌印大致相同,但云中鹤伸掌轻轻一拂,那巨石顿时变成了细如砂土的粉屑,飘飘洒洒,落了一地。
云中鹤说不清心中是悲是喜,虽然他的炎阳七幻掌已经达到了七幻的极致,但这却是牺牲了金手婆婆,获得了她所移注的百年修为所得。
他回头望望封堵了的洞口,又默默的祈祷了一番,然后迈步离去。
此刻已经到了初更左右,云中鹤打消了回金碧宫的打算,径向做天峰上扑去,但他走得极慢,因为距约定的时间尚早。
一路之上,他留心观察山中各处,尤其是通达正义崖的每条道路,但是他却一无发现,并不曾见到一件可疑之事,与一个可疑之人。
他不禁有些怀疑,五槐岭下杀死了西门文与两名正义崖的爪牙,难道说这事就不曾惊动了正义崖,还是他们不曾发觉?
忖思之间,已经到达了做天峰下。
此时已经快到二更,云中鹤不再迟疑,飞身而起,以轻灵飘忽的提纵身法向做天峰上驰去。
他获得了金手婆婆百年以上的修为,功力平空增加了一倍,一经施展开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骇异难信。
一扑上峰顶之后,但见峰顶空空荡荡,只有那柏洞之中阴阴森森,其他之处却都一口了然,因为碧空如洗,一轮月光清明澄澈。
云中鹤略一眺望,长身向柏洞之中扑去。
第二十二章 骷髅铜牌
他已是轻车熟路,进人柏洞,就向另一端穿去。
但就当他进入柏洞不久,忽听金刃劈风之声大起,四柄长剑有如四道长虹,一齐向他前后左右刺到,疾快无伦,惊险万状,原来柏树之上早已匿伏有人,当云中鹤到达树下之后,一齐由树上跳了下来,猛然出手。
云中鹤又惊又恐,滴血剑锵然出鞘,有如白虹贯日,旋起了数圈耀目白芒,但听四声闷哼同起,四名黑衣人同时身首异处,倒地而死。
但随之却响起了一串哗啦轰隆的震天大响,原来两株合抱粗细的千年古柏在云中鹤挥剑诛杀四名黑衣人之时,不幸波及,两株合抱粗细的巨树俱被拦腰折断,缓缓的倒了下去。
在这等深夜之中,又是在高峰之上,两株巨树轰然倒地,足可声闻十里,使远近皆知。
云中鹤望望四具身首异处的尸体,不由微微皱眉,四名黑衣人分明是正义崖的爪牙,他们既在此设了暗卡,显然情势紧急,怀疑到此处也可能有敌人潜入,那么西门文等人的死可能已被发觉!
这巨树断折之声,想必早已传入了四外的正义崖桩卡耳内,不久之后,将有大批正义崖高手抵达,那么自己与西天神翁的约会……
忽然,一条人影飘忽而到,匆促之间,云中鹤难分敌友,挥掌欲劈。
只听一个低沉的笑声传入耳中道:“小鹤儿,是我老头子到了。”
云中鹤大喜,急忙收掌道:“晚辈杀死了四名正义崖的暗桩,咱们此地呆不成了。”
西天神翁道:“我老头子要不是听到声音,也不会这么早来,咱们走……”
不待话落,当先飘身而起,向峰后驰去。
云中鹤相偕而起,放步追去。
西天神翁并没有由峰后的悬崖而下,却沿着做天右侧向另一处扑去,他神功惊人,飞驰绝速,但云中鹤全力追随,却也没有被他抛下。
两人星飞电掣,眨眼间已到了相距六七里远的另一座峰顶之上。
那峰头上一片光秃,只有数十丈方圆,一目了然,峰顶上并无人踪。
两人收住脚步,返身向做天峰上看去,只见火把闪闪,人声扰攘,已是一片大乱,显然云中鹤杀死的四人已被正义崖的爪牙发觉。
西天神翁忽的一笑道:“小鹤儿,真看不出你,以前竟是我看走了眼。”
云中鹤怔了一怔道:“何出此言?”
西天神翁笑道:“以前你隐藏了不少功夫,今天我老头子才看出来了。”
云中鹤心头一动,岔开话题,道:“那是前辈过奖了,前辈今夜可以说出把晚辈邀来的原因了么?”
西天神翁微微一笑道:“当然,不过我老头子要先问你一事。”
云中鹤皱眉道:“前辈请问。”
西天神翁道:“昨夜你去了哪里,今天一天又是躲在哪里?你大概没有回过金碧宫吧!”
云中鹤呐响地道:“这……这……因为晚辈遇上了……”
西天神翁笑接道:“遇上了西门文,是么?”
云中鹤不加说述的道:“不错,晚辈遇上了那个魔头,前辈想必知道得更清楚吧。”
西天神翁紧盯着道:“是你杀了他么?”云中鹤沉凝地道:“那魔头的玄冰神功已经练到极致,晚辈仅与他打成平手,并无法杀得了他。”
西天神翁奇道:“如不是你杀了他,他又如何会陈尸在五槐岭前?”
云中鹤只好应道:“当晚辈与他交手之时,苗疆中的金手婆婆忽然到来,是她帮助晚辈杀了西门文那魔头……”
西天神翁奇道:“金手婆婆……她怎会到中原来的,又怎会去助你杀死西门文,这倒是一桩怪事,她的人呢?”
云中鹤不愿把实情说出,索性扯谎道:“她助晚辈杀死了西门文之后,立刻飘然而去,晚辈追之不及……”
西天神翁似乎深信不疑,点点头道:“这些怪人,都喜欢做些古怪的事……”
云中鹤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西天神翁本是个名符其实的怪人,想不到他却批评别人是怪人。
心中在笑,口中却附和着道:“前辈说的是。”
西天神翁大脑袋一摇,笑着伸手一指道:“我老头子要约会你的目的,原本就是要你来帮我查查做天峰附近常常出现的这几个神秘人物,但现在却已经死在了金手婆婆之手一个,变成了四岳四魔”
云中鹤接口道:“前辈是否也查出了他们与血碑主人的关系?”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那就是要等你来帮我老头子一起去办的了。”嘻嘻一笑,又接下去道:“你可知道老头子为何要等你同去么?”
云中鹤摇摇头道:“晚辈不知。”
西天神翁但然道:“不瞒你说,我老头子成名多年,实在栽不起筋斗。”
云中鹤忙道:“前辈神功绝世,不论对付什么人物,也可从容应付,又怎会栽得了筋斗。”
西天神翁郑重的道:“话不是这样说法,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老头子怎敢说天下再无敌手,当我初次发现做天峰上出没的四岳五魔时,就怀疑是遇上了扎手的人物,到现在虽然五魔已丧其一,但我老头子的观念并未改变。”
云中鹤皱眉道:“那么,咱们应该怎样着手查探,不知前辈是否已有端倪?”
西天神翁颔首道:“这一点我老头子倒是着了先鞭,走,咱们走,不过,由于粉面阎君西门文的丧生与方才做天峰上你戳出来的漏子,大概处处都已有正义崖的高手出没,咱们可要特别小心谨慎一些。”
云中鹤颔首道:“晚辈知道了。”
西大神翁不再多言,长身而起,向峰下扑去。
峰下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沿丛林左转,就是做天峰后,高耸入云的峭壁,已可看得十分清楚。
但两人甫行扑到峰下,距那片茂密的丛林尚差二十余丈时,西天神翁却首先收住脚步,向一方巨石之后躲去。
云中鹤相偕而至,悄声道:“前辈发现了什么?”
西天神翁嘻嘻一笑道:“前面的密林之中,潜伏着不少暗桩,普通人物虽然不见得能发觉了咱们,但如有君中圣那样的高手在内,可就很难说了。”
云中鹤道:“前辈可曾查出林中共有多少暗桩,有没有像君中圣那样的高手在内?”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我老头子只能发觉林中藏着不少的暗桩,却无法说出究竟有多少,自然也难以查出是否有像君中圣那样的高手在内?”
云中鹤平平静静的道:“晚辈已查出林中的共有五十至六十人,遍布林中各处,像君中圣那样的高手只有一人,却不知是否君中圣,但他已经离开了密林。”
西天神翁大吃一惊道:“小鹤儿,你说的不是谎话吧!”
云中鹤正然道:“晚辈一向不着谎言。”
西天神翁慨然道:“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单以你的视听之力而论。
似乎并不逊色我老头子。眼珠滴溜一转。又道:“你又怎知像君中圣那样的高手只有一个,却又离去了呢?”
云中鹤一笑道:“因为晚辈看到林中有一条飞驰绝速的人影,功力与君中圣不相上下,已经沿着峭壁向北驰去。”
西天神翁摸了一下光秃秃的下巴道:“你又怎知林中没潜伏着另一个与君中圣功力相若的高手?”
云中鹤道:“这很明显,因为像君中圣那样的高手不可能在林中担任布设暗桩,除开才驰去的一人之外,不曾再见移动之人,所以晚辈断定,林中已经没有像君中圣那样的高手。”
西天神翁双掌轻轻一拍道:“看起来你小子比我聪明。”
云中鹤道:“晚辈只不过据理判断而已,前辈过奖了。”
西天神翁微微一笑道:“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呢?依老头子看来,这丛林之中暗卡如此之多,丛林后面的峭壁上必然有些名堂,该如何混进去才能不被发觉呢?”
云中鹤心头一动道:“前辈曾经伪冒血碑主人到过正义崖,现在何妨再冒充一次?”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上次是因血碑主人君中圣不在正义崖才能便于冒充,目前依我看来,君老儿必在附近不远,而且,由于上次的冒充,已经使他提高了警觉之心,如何还能再冒一次,不过,倒可以冒充别人。”
云中鹤道:“是冒充他的四大近待还是九大护法?”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那倒不必,只要随便冒充正义崖的爪牙就可混到丛林之后,且到丛林之后再定下一步的策略,岂不甚好?”
云中鹤微微一笑道:“前辈说得是,咱们不妨摸到丛林边沿,消灭两名暗桩,借用一下他们的衣物。”
西天神翁笑道:“这计划高妙得很,不过……”
云中鹤一笑道:“设桩的虽也算得上高手,但晚辈自付还能做到。”
西天神翁颔首道:“好,咱们往右边摸。”
于是两人鹭伏鹤行,沿着山峰下的鳞峋怪石向右摸去。
两人轻功高绝,形同两条幻影。不多时已经摸到了丛林的最右边,两人继续向丛林边沿摸去,已到近在两丈,可以清楚的见到树上人影。
西天神翁做个手势,与云中鹤纵身同起,分向两株树巅之上扑去。
由于两人的身法实在大过快速了,快速得根本看不到影子,故而近在数丈之内的几名暗桩都不曾看见有人扑到。
云中鹤与西天神翁早已看准了树上人影的方位,在树巅上的暗桩发觉之前,先行出手点了他们的穴道。
两株树上的暗桩就这样未发一点声息被两人同时拔去,云中鹤迅快而轻灵的把那黑衣人的黑衣,头罩以及面纱等俱皆取了下来,穿戴在自己的身上。
远远看去,西天神翁的动作与自己一样,所不同的只是他必须忍痛先把斗笠与蓑衣牺牲。
不久,云中鹤首先身子疾弹,像黑蒙蒙的雾气一闪,已经射到了十丈之外,西天神翁随后面至,两人都不曾被其他的暗桩发觉。
两人相视之下不由一笑。
西天神翁拉拉嫌瘦而又嫌长的黑衣,道:“我老头子这身材实在别扭,衣服穿来穿去,总没有一套合身,所以只能戴戴斗笠,披披蓑衣。
云中鹤皱眉道:“现在前辈与我虽然已是正义崖的爪牙打扮,但怎样混到丛林之后,还是有些问题。”
西天神翁道:“既是正义崖的爪牙,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难道不行么?”
云中鹤道:“倘若有盘查,岂不泄露了底细,前功尽弃。”
西天神翁摇头笑道:“这倒也是个问题,又该怎样办呢?”
忽然,只听衣袂啸风之声湘,听得出至少有六七人相偕而至,扑奔的方向正是那片丛林。
云中鹤心头一动,悄声道:“前辈,咱们留下他最后的两人。就跟着他们而人。”
西天神翁颔首示意,两人疾向一块巨石后伏去。
就在两人躲到巨石后不久,但见一行黑衣人快如雁群般疾如箭射的飞驰而来,人数共是八名,由身法上看来,虽是可列人一流高手之林,但较这四大近待与九大护法,还差了一筹。
云中鹤心中一喜,待至那八名黑衣人过尽之后,却悄疾无声,与西天神翁快如闪电般的由后双双扑上,每人点倒了一名黑衣人,由于被点的是在最后的两人,前面六人急驰飞跃,根本不知后面发生了事故。
云中鹤与西天神翁点倒两名黑衣人之后,不敢怠慢,立刻随着前面的六名黑衣人向丛林之中扑去。
云中鹤与西天神翁律木清身手快捷,快如电光石火,虽是将后面的两人点闭了穴道,但前面的六人却茫然无所知,妙在那点倒的两人中也有一人矮矮胖胖,与西天神翁的身材相仿,加上众人俱是一身黑衣,厚纱掩面,又是在这样的密林深夜之中,倒是极难被人查觉。
前面的六人行动不慢,眨眼之间,已到丛林尽头。
尽头处是峭立如削的山壁,山壁下怪石嗟峨,有如下片石林,至于山壁下有些什么,倒是难以看得清楚。
前面的六名黑衣人在丛林与那片乱石之前,忽然收住了脚步,云中鹤与西天神翁自自然然的也跟着停了下来。
只见乱石后缓缓走出了两名手持长戟,全身盔甲的武士,拦在了八人之前。
那两名武士盔甲笨重,行动缓慢,虽是拦在了八人之前,却是一言不发,云中鹤看得颇感困惑,正在忖念猜测之间,忽听步履蠢蠢,又是一名戴甲武士走了出来,这名武士腰佩长剑,向中间一站,沉声喝道:“速报隶属何处?”
最先的一名黑衣人连忙应道:“后崖巡查八使者。”
那佩剑的甲士声调冷硬的道:“亮牌而入。”
话落向旁一闪。
当先的黑衣人首先向怀中一摸,掏出了一面铜牌,在那佩剑的甲士面前一晃,走了过去。
第二名黑衣人一如前状,向腰中摸出一面铜牌,在那佩剑甲士面前一晃,走了过去。
云中鹤大为焦急,悄以传音入密向西天神翁道:“老前辈,咱们的伪装立刻就会识破。
如依晚辈之见,索性扯去伪装,杀了过去。”
西天神翁并未答言,却暗暗向后伸过手来,云中鹤颇感奇怪,定神看时,只见他掌心中抓了一物,竟是一面鹅卵大小的铜牌,当下心神一震,连忙接了过来。
那铜牌并没有什么稀奇,只在中间雕了一个凸出的骷髅,擦得一分光亮,虽是在黑夜之中,也看得闪闪发光。
前面的六名黑衣人各扬铜牌,依序而过,而后是西天神翁、云中鹤,两个仿照前面六人也将那雕着骷髅的铜牌在那佩剑的甲士前面扬了一扬,大模大样的走了过去。
那佩剑的甲士同样的面蒙厚纱,看不到神态表情,只从厚厚的面纱后看到一双炯炯的目光,注定在每人的铜牌之上。
他似乎认牌不认人,任由八人相继缓缓走过。
云中鹤心中好笑,悄以传音入密道:“老前辈难道早知道这里查看铜牌的情形,早准备下的?”
西天神翁也以传音入密笑道:“你总该知道我老头子曾到正义崖的铁牢去救过展玉梅等人吧,那边的情形与这里一样,也是要凭着这鬼牌出入,所以我老头子怀里早就准备下了。”
暗暗传说之间,继续向前走去。
远处看来,似是一片乱石,但走近之后却发觉那些乱石都极有次序的排列,在中间排列成一条曲曲折折的道路,约有七八尺宽,几乎每隔五步就有一位手执战戟的带甲武士;有如庙中的神相一般,站在两旁。
西天神翁悄以传音入密道:“小鹤儿,咱们现在算接触到他们的真正巢穴所在了。”
云中鹤也以传音入密应道:“老前辈莫非来过此处了么?”
西天神翁忙道:“小鹤儿,你别猜,我老头子如果已来过了,一定会和你说个明白,要知道咱们已经进入了正义崖的中心所在,不知将要遇到些什么人物,千万不要粗心大意,一个不慎,也许会发生意外。”
云中鹤不做声了,但却暗蕴神功,准备随时出手应变。
那乱石路约有二十丈长,执戟守卫的甲土愈来愈密,最后几乎一步一人,可以想像到这里是一处极为隐秘重要之地。
乱石道路走完,忽然为之一亮。
只见一座山洞已呈现眼前,洞前面支火把,闪闪发光,八名佩剑甲士分立两旁,除了火把的嘛啪轻爆之外,沉静无声,益发显得气象肃穆。
当先六人早已放慢脚步,在洞前站了下来,八名佩剑的甲士中立刻走出一人,像先前的关卡一样,沉声喝道:“尔等隶属何处?”
前六名黑衣人中立刻有人接道:“后崖巡查八使者。”
那佩剑甲士冷冰冰地又道:“亮牌报名而入。”
云中鹤不由听得一怔,报名而入,不知要报何名?
付念之间,只听西天神翁的传音入密之言飘人耳中道:“小鹤儿,咱们混他一混,混得进去就混,混不进去就走。”
云中鹤忙道:“混不进去,就闯了进去又有何妨?”
西天神翁急声道:“最好不要那样,因为那样一来,只能乱了一通,查不出真实结果。”
云中鹤默默应是,对西天神翁的话倒是不以为然。
只听前面的六名黑衣人个个手托铜牌,依序报道:“欧阳霸、孙其武、字文茂……”
六个人—一报出名字走了进去。
轮到西天神翁律木清了,云中鹤紧紧随在他的身后,听得极是清楚,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手托铜牌道:“你祖公!”
虽然说得含含糊糊,但云中鹤却听得十分清楚。
那名佩剑的甲士咦了一声,横剑喝道:“再说一遍。”
云中鹤心知要糟,暗运神功,准备出手。
只见前面当先而行的第一名黑衣人欧阳霸反身一笑道:“司门头领请勿见疑,他是我后崖巡查八使者中的索魂弥勒李祖松,他那一口家乡口音,一向使人难以听清。”
那横剑的司门头领轻轻嗯了一声,举手轻摆,西天神翁走了过去。
后面紧跟着就是云中鹤,西天神翁自称你祖公竟然过了关卡,自己又该说什么呢?
方在迟疑之间,只听那欧阳霸又笑道:“这一位请司门头领更不必问了。”
那位司门头领哼了一声道:“为什么?”
欧阳霸笑道:“因为他是我们后崖巡查人使者当中的哑使者,根本不会讲话。”
司门头领也忍不住一笑道:“本座也听说过哑使者之名,原来就是这位仁兄。”
举手随便一挥,云中鹤走了过去。
他倒几乎忍不住要笑了出来,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但天下的事就有这样凑巧,这样严禁的一道关卡,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混了过去。
那山洞半出人工,半出天然,十分宽大,约有一丈多高,七八尺宽,进人洞口是一条笔直的洞道,每隔两丈左右,就在两旁壁上各并着一支火把,每支火把之下,有一名执如甲土木然而立。
在后岩巡查使者为首的欧阳霸引导之下,一行人缓步穿行,直抵洞道尽头。
云中鹤暗中注意,只见洞道尽头处一左一右,成丁字形出现两条岔路,两条岔路与进内洞口的洞道相同,俱有闪闪耀眼的火把与盔甲鲜明的执戟武士。
只见欧阳霸收住脚步。转身轻声道:“血碑尊主与五行天尊均在禁地,我们要小心些。”
话落举步向右走去。
右侧的岔路走出三丈,立刻又转右行,西天神翁与云中鹤眼前俱皆为之一亮,只见眼前已到了一间大开的洞室。
那洞室十分巨大,有若地下宫殿,一排排的火炬,一支支儿臂粗的巨烛,更把洞室中照耀得纤毫华现。
洞室门前,两排佩剑甲土雁翅般分立两旁,个个体躯巨颀,十分威武。
洞室之内则黑压压的挤满了一色的黑衣人,少说也有百余之众,虽然人多,但却分班排列,站立得有条不紊,一个个沉静无声,有如庙中的木偶泥像。
在洞室正面有一座三丈见方,五尺多高的平台,台上靠右一面并排摆了五张巨大的座椅,由上而下,分别坐着四名奇形怪状的人物,坐在首座上的是一位红面红髯红发,而又穿着一身红衣的老者,肩插双剑,右手轻拂垂胸的红髯,那模样很像火德星君再世。
在他手下坐着的则是一位黄衣黄髯,绿脸秃头,双眼眯成一条缝儿的老者,由那矮胖的身材,长可垂到膝下的双手,云中鹤一眼就可看出他是粉脸阎罗西门文先后曾在做天峰上出现之人。
第三个座位上坐的是一位蓝衣青面颏下光秃秃的老儿,一双环眼之中,绿芒的的,有如山魔鬼怪。
第四张座椅空着无人,第五张座椅上坐的则是半截铁塔一般人物,黑衣黑面,腰间插着两栖巨锤。
云中鹤心中了然,这就是四岳五魔,那第四张空着的坐椅上坐的应该是粉面阎罗西门文,不知他们是否已经知道他死在金手婆婆的手中。
在平台上靠左一面,倒只摆了一张坐椅,上面坐的则是胸挂血骷玺,身材瘦小的血碑主人君中圣。
他的打扮与台下的百余名黑衣人相差无几,除了那垂挂在胸前的血骷玺之外。与台下的黑衣人完全一样。
他仍是戴着头罩、黑布,把本来的面目完全遮掩了起来,安安静静的坐在椅上,这和与他相对而坐的四名妖怪般的人物比较起来,使人不自觉的会有一种渺小而近乎可怜的感觉。
西天神翁、云中鹤随着前面的六名黑衣人迈动着轻捷的脚步,一直向那百多名黑衣人的后面走去,静静的站住了众人之后。
庞大的洞室中静得可以听到彼此呼吸之声。
不久,只见站在最前面的一名黑衣人走出班列,迅快的围绕着百名黑衣人绕了一圈,似是在查点人数。
他步履虽然快,但却衣袂无声,同时,云中鹤暗暗注意,那黑衣人走出的第一列中共是十二人,可以想见那正是四大近侍与九大护法,正义团中的第一流高手。
那人围绕着百余名黑衣人走了一圈,走近台前,向着台上的血碑主人君中圣俯身一礼,肃声道:“启禀尊主,正义团天、地、玄、黄四大部属一百三十六人正义使者恭聆训示。”
君中圣轻轻挥手道:“去禀过五行天尊。”
那黑衣人沉应一声,身子微微一转,向着红、黄、蓝、黑四个妖魅般的怪人俯身施一礼道:“启禀五位天尊。”
那坐于首位座上的红衣人陡然一拍椅背,大喝道:“闭口。”
吼声有如雷鸣,令人不禁为之一惊,由于洞室庞大,回音隆隆,益发增强了这声大喝的威势。
那禀报的黑衣人一惊住口,拱拳俯首,默不作声。
血碑主人君中圣淡淡笑了一声道:“首座天尊因何发怒,召集正义团四大部属,本是出于首座天尊之意,难道本尊主不该使人相报么?”
首座天尊重重哼了一声道:“现在只有四行天尊……”
君中圣向那禀报的黑衣人挥挥手道:“再去禀报。”
那黑衣人果然又一礼到地道:“启禀四位天尊,正义团天、地、玄、黄四大部属一百三十六名正义使者,恭聆训示。”
首座天尊又重重哼一声,不理不睬,把头转了开去。
君中圣挥手忙喝道:“退下去。”
那黑衣人立刻应声而退。
广大的洞室中又恢复了静寂。
只见君中圣缓缓而起,向着四个怪人一拱手道:“五……四位天尊位属正义团长老,自是有权使本尊主召集正义团全部精锐,目前正义团全部精锐已到齐,不知……”
首座天尊动也不动的哼道:“血碑尊主说得不错,本天尊等位属正义团长老,有权干预正义团的一切作为,对你血碑尊主的一切,同样的可以干预。”
君中圣从容应道:“这是自然,四位天尊,请不吝赐教,本尊主当奉为指南针。”
首座天尊勃然道:“本天尊等想先听听你血碑尊主对江湖武林控制的情形,把你近来的遭遇作为,详详细细的说出来听听。”
君中圣笑笑道:“本尊主应命,不过……”
首座天尊冷然一笑道:“不过,却有些说不出口,是么?”
君中圣爽然笑道:“这倒不会,不论本尊主的作为如何,并没有不可告人之事,但正义团创立的规例之中,却有几点与首座天尊的要求不符。”
首座天尊一拍椅背,哼道:“你且说来。”
君中圣从从容容的道:“正义团创立之初,第一要点就是保持领导正义团首脑人物的神秘性,不论是对控制的天下群雄,还是正义团本身的四大部属,诸长老天尊与血碑尊主绝不能将身份公开,其目的在于使正义团的部属仅知道领导他们的尊主,长老天尊都是无所不能的人物,使天下江湖武林都知道正义团有一股不可抗拒的统治力量,正义崖的血碑是唯一可以主持公证评断是非的地方。”
首座天尊冷然接道:“不必说下去了,这一些本天尊俱都知道。”
君中圣提高了声音接道:“既然首座天尊知道,要本尊主当着正义团四大部属宣布对江湖武林控制的情形,以及近来的作为遭遇,是极不合理之事。”
首座天尊哼了一声道:“依你说该怎样?”
君中圣平静的道:“血碑尊主不能拒绝长老的垂询,督励,但却应秘密举行,也就是说除了本尊主与五位长老之外,不得有另外之人参加。”
首座天尊吼道:“你别忘了,现在的长老已经只有四位。”
君中圣低叹一声道:“是的,本尊主忘记了四天尊之不幸。”
首座天尊红髯猥张,怒道:“这件事你可应该负责,试想你控制的江湖武林,竟然盗贼横行,强徒四起,连四天尊都被损害殒命,这江湖武林还控制什么?”
君中圣平平静静的道:“关于此事,本尊主已经向首座天尊一再解释过了,杀害四天尊的是金手婆婆,一个长年蛰居苗疆的巫女,她的熔金指世罕其敌,而且这巫婆诡计多端,四大尊仅仅带了两名本团三流从人,自是难免吃了大亏。”
首座天尊哼了一声道:“血碑尊主领导正义团控制江湖武林,这苗疆巫婆来到中原肆虐,难道你事前竟然毫无所闻么?”
君中圣叹口气道:“金手婆婆虽不过是苗疆巫女,但却也算得当世高手之一,行踪飘忽,高深难测,一般江湖中人很难查知她的行踪,何况……”
微吁一声住口不语。
首座天尊厉声喝道:“说下去。”君中圣淡淡地摇摇头道:“除非摒退四大部属,或是诸长老与本尊主共入密室,本尊主不能再说什么了!”
当君中圣与那首座天尊针锋相对,互相抵诉之际,西天神翁悄以传音入密道:“小鹤儿,你可知道这几位天尊的名号叫什么玩艺么?”
云中鹤也以传音入密道:“晚辈只听说过四岳五魔而已,对他们叫什么玩艺,倒是不大清楚。”
西天神翁道:“这首座天尊是毒心祝融陆元明,那黄鬼是黄煞瘟神诸葛清,那蓝鬼是蓝手暴客齐不修,第四是粉脸阎君西门文,已经翘了辫子。那最末的黑鬼是黑霸王郭心余。这四个妖怪同获奇遇,武功都不在君中圣之下,缺点是心计不足,对付老奸巨滑的君中圣只怕要吃大亏。”
云中鹤默然无语,静注台上。
只见首座天尊毒心祝融陆元明离座而起,重重哼了一声道:“在命你召集四大部属在此集会之前,本天尊等四位正义团长老,已经议定了一件大事。”
君中圣也离座而起,迎上一步,笑道:“这样说来,这次会是四位天尊长老的密议决定的了。”
毒心祝融陆元明冷哼道:“你知道就好,须知依照正义团创立规例之中,当血碑尊主有了重大缺点,或是作为有了不符正义之处,正义团的长老可以撤除血碑尊主。”
君中圣不以为意的道:“这样说来,四位天尊长老是要撤除本尊主血碑主人的名位了。”
毒心祝融陆元明声调沉肃的道:“血碑主人自由你接掌以来,江湖中波涛迭起,扰攘不宁,金碧宫的白剑铃马复现,而且多多少少的正义团门人被杀殒命,更难使本天尊等谅解的是那云中鹤自投罗网,你却不将他立刻诛除,妄想收他第三代血碑之主以致纵虎归山,贻无穷之祸。”
君中圣笑笑道:“收云中鹤为第三代血碑尊主的选择,本尊主深信没错,只有像他那样的人才,才有资格替本尊主的遗职。”
毒心祝融陆元明大声冷笑道:“云中鹤是金碧宫的当代宫主,与正义团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却糊涂到要收他为第三代血碑尊主,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唐,滑天下之大稽。”
君中圣认真的道:“本尊主却不这样想法,云中鹤与正义团有不共戴天之仇,难于驯服,那并不是说不能驯服,本尊主可以磨练他的暴戾之气,而后用移神易志之法将他彻底改变过来,使他成为最忠诚的第三代血碑主人,就以现在来说,尊主的决定仍然不变,云中鹤既被本尊主选定,他迟早都将是本尊主的继承之人。”
二天尊黄煞瘟神诸葛清忽然大声插口道:“这些都是废话,抛开云中鹤的事不谈,现在的江湖上闹得简直不成话了,杭城云家庄北的青杨岭上竟然出现了与正义团对抗的正义门,正义崖的铁牢,也现出了冒充你血碑尊主之人,还有什么西天神翁律老儿也到了中原。”
三天尊蓝手暴客齐不修也大吼道:“总之,由于血碑尊主不季群望,江湖中已经面目全非,正义团的威信尽失,长此以往,正义团就要、变成默默无闻的一个弱小门派了,更不要再谈什么统治武林,开万世太平的武林尊主了。”
五天尊黑霸王郭心余猛然站起身来,向首座天尊毒心祝融陆元明双拳一拱道:“为今之计,撤除血碑尊主之议已急不可缓,就请首座传渝施行。”
君中圣连受四位天尊先后垢辱,不动不言,反而静静的重复坐回椅上,淡笑不语,仿佛对这件事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毒心祝融陆元明冷冷一笑道:“自然,此事已如在弦之箭,断无不发之理,血碑尊主,你可还有辩解之词?”
君中圣摇头一笑道:“本尊主不想辩解,只想告诉首座天尊一事。”
毒心祝融厉吼道:“快讲。”
君中圣阴阴地道:“正义团有诸长老之设置,但却是秘而又秘之事,不要说江湖武林之中,就是正义团在场的四大部属中的高手,只怕也少有人知,他们所知道唯一领导正义团的人就是血碑尊主。”
毒心祝融陆元明大笑道:“那也就是本天尊今天所要宣布之事,使正义团的四大部属俱皆有个了解,而后……”
冷冷一笑,住口不语。
君中圣仍然是不在意的笑道:“但他们积习已深,只知尊从血碑尊主的令谕,却不知诸位长老有何权柄?”
毒心祝融陆元明一抨垂胸的红髯,喝道:“这些都是小节,本天尊等自有办法要他们了解,而且要他们服从本天尊等新选定的血碑尊主。”
君中圣静坐不动。不理不睬。
毒心祝融陆元明怒气勃勃的道:“你的罪状业经本天尊宣布,接下去就要宣布你的姓名了。”
君中圣静坐如前,毫不为动,似是他对此毫不介意。
毒心祝融陆元明垂胸的红长髯根根直矗起来,声调阴鸷的吼道:“为何你丝毫都不在意,根据正义团当年的创立规例,当诸长老宣布了你的姓名身份之后,紧接着就要取你的性命。”
台下的一百多名黑衣人一个个的俱都紧张到了极点,他们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正义团除了血碑尊主之外,还有这么几个鬼怪的长老,而且更不知道他们还有这么大的权力。
同时,他们也意识到这是一场内哄,一场无可避免,而且有关血碑主人去留、生死的大变。
对于这位一向神秘莫测的血碑主人,他们更有着无比的好奇,谁都想知道血碑主人的真实名姓。
其中只有西天神翁与云中鹤两人,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情在注目细看,因为不论他们斗到什么程度,都是有利之事,如果两败俱伤,那是更加理想的。
只见君中圣仍是稳如泰山的坐在椅上,一动不动。
五天尊黑霸王郭心余振声吼道:“首座天尊还等什么?”
毒心祝融陆元明冷冷的一笑道:“好,你们可知道当代的血碑主人是谁,他就是隐居在祖徕山庄的三环套日君中圣。”
广大的巨厅中仍是无声无息,虽然百多名黑衣人内心中大为惊动,却表面上个个均如木雕石塑一样。
四位正义团的天尊长老同时站了起来,缓缓举步,分四方将君中圣包围了起来。
首座天尊毒心祝融陆元明沉声道:“君中圣,交出血骷玺来。”
君中圣仍坐于巨椅之上,淡然一笑道:“陆元明,可惜你疏忽了一点,你只记得那正义团的长老可以更易血砷尊主,却忘记了在必要时血碑尊主也可摒弃诸长老。”
毒心祝融陆元明大喝道:“胡说,本天尊就不知有这一条规例。”
君中圣平平静静的道:“那就算是本尊主杜撰的吧!”
毒心祝融陆元明勃然大怒,忽的右手一伸,向他胸前的血骷玺抓了过来。
君中圣双手连摇,闪身一退,笑道:“且慢。”
毒心祝融陆元明收招道:“你难道还有说词?”
君中圣身形微转道:“四位天尊长老武功出众,目前分四面包围了本尊主,形势强弱分明,就算不依照正义团规例行事,四位恃强动手,本尊主也是莫可奈何……”
毒心祝融陆元明沉沉的喝道:“你知道就好,本尊主奉劝你乖乖的交出血骷玺来,自绝以谢正义团,对你来说,这是上上之策!”
君中圣颔首道:“这个不难,本尊主年愈百龄,死无余憾,只是死应光明磊落,有始有终,对正义团不能没有一个交待。”
毒心祝融陆元明冷冰冰地道:“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君中圣慢悠悠地道:“本庄主并无要求,只要首座天尊征求一下正义团四大部属的意见。”
毒心祝融陆元明哼一声道:“本天尊已将正义团内情真象说明,四大部属心中都已明了,这就已经够了,还有什么可说。”
君中圣笑笑道:“倘若四大部属不服首座天尊的谕令,不知结果将会如何?”
毒心祝融怒道:“谅他们不敢,倘若真的如此,本天尊等立即将他们—一杀光,在江湖武林中另选正义团四大部属之人。”
君中圣笑道:“烦请天尊问上一问又有何妨?”
毒心祝融陆元明阴鸷的一笑道:“也好,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接着向台下沉声喝道:“尔等谅必已经听到,对本正义团诸长老的决议认为如何?”
台下的人沉静元声。没有一人开口。
君中圣一笑接道:“首座天尊可容本尊主问他们一句?”
毒心祝融陆元明略一沉吟道:“也好,你问吧!”
君中圣转向台下,沉缓的道:“这是正义团的巨大劫变,尔等身为正义团四大部属中的一流高手,自不能不表示一点意见,现在本尊主要问你们一件事,你们是愿随四位天尊长老所指定的血碑主人,还是愿意继续追随本尊主?”
台下轰然雷动,俱都齐声大叫道:“我们愿意追随尊主。”
君中圣嘻嘻一笑,转向毒心祝融陆元明道:“很不幸,这情形对四位天尊长老不利。”
毒心祝融陆元明嘿嘿冷笑道:“这情形早在本天尊意料之中,以你的奸滑,必然会拢络一部分死党,为你效忠,但这情形并阻止不了本天尊等的预定计划。”
君中圣道:“想必四位当真要大开杀戒,当场击毙本尊主与所有在场的四大部属之人了。”
毒心祝融陆元明阴鸷的叫道:“如果情势定要使本尊主如此,那也只好血洗此处。”
君中圣从从容容地道:“凡事都有两个可能,也许你难以如愿,倘若被戳的不是本尊主与正义团四大部属时,那结果不知将会怎样?”
毒心祝融陆元明怒极而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说你要领导他们来反抗四天尊长老?你自忖能对付得了神功绝学么?”
君中圣笑道:“本尊主已经说过,凡事都两个可能,今天大概咱们已经势同水火,定要分个谁毁谁存了?”
毒心祝融陆元明陡然由背后撤下双剑,大喝道:“君中圣,本天尊让你先攻三招,然后在十招之内取你性命。”
君中圣双手连摇道:“这是你的计谋,先让本尊主三招,然后在十招之内取本尊主的性命,果尔如此,则正义团的四大部属再没有敢出面与你对抗之人,可使你兵不刃血,夺取了正义团。”
毒心祝融陆元明喝道:“如果你不肯接受,本大尊就在三招之内取了你的性命,也是一样。”
君中圣忽然仰天纵声狂笑。久久不绝。
毒心祝融喝道:“你笑什么?”
君中圣勉强收住笑声道:“首先该感谢你宣布了我的真实姓名,若干年以来,没有人知道血碑主人就是我君中圣,倘若四位不声不响的将我谋害,指称另外一人是血碑主人,也许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可惜你打错了算盘,哈哈哈哈……”
毒心祝融也大笑道:“做法虽然不同,结果却将是一样,因为今天绝不容君中圣再留存世上!”君中圣不在意的笑道:“那倒真是可惜,倘若我君中圣能够留在世上,倒有一个很好的主意。”。
毒心祝融颇感兴趣的道:“你有什么主意?”
君中圣从容的道:“眼下江湖滔滔,群雄蜂见,已不是正义团所能控制驾驭,何况本尊主姓名已经宣布,更不适于再做血碑主人,故而本尊主只有使正义团成为一个江湖一般门派,养精蓄锐,再图霸业。”
毒心祝融大笑道:“垂死之前做上这么一个美梦,倒也不错,可惜的是你的时间到了。”
君中圣忽又仰天大笑道:“老实说,本尊主这并非美梦,而是就要实现的事实,不但这事实就要实现,而且还有你们四位要做我这新正义团血碑尊主的仆从。”
毒心祝融等四位天尊俱皆怒得哇哇大叫,毒心祝融双剑齐扬,黄煞瘟神诸葛清则拔下了他那巨大的判官笔,蓝手暴客齐不修双掌同扬,掌心之中聚现青绿之色,半截铁塔般的黑霸王郭心余两柄铁锤更是惊人,但见他双锤高举,以五岳夺顶之势,就要向君中圣砸下。
矮小的君中圣在四天尊围攻之下,形势千钧一发,眼见就要丧命无疑,但怪的是他仍然毫不为动,却陡然一笑道:“晚了!”
毒心祝融沉声喝道:“什么晚了,是你嫌死得晚了么?”
君中圣坦然笑道:“是你们动手动得晚了些,四位是否曾经运息过一下,看看你们的功力是否一如从前?”
四位天尊怔了一怔,但却立刻面色大变,冷汗淋漓,手中的兵刃一个个相继垂了下来。
这情形实在大令人意外了,只见毒心祝融咬牙厉喝道:“君中圣,你在本天尊身上施展了什么手脚?”君中圣嘻嘻一笑道;“十分平常,只不过是一点足以使你们功力暂失和昏迷上一会的毒药而已。”
毒心祝融恨恨地道:“本天尊等一直防备甚严,你是什么时候施展的手脚。”
君中圣哈哈大笑道:“毒素就布在那四张座椅之上,在你们一坐一起之间,毒素飞扬了起来。吸入你们的内腑之中,这种毒素无嗅无味,自然不易察觉。”阴阴一笑。又道:“你们的命运也已决定,本尊主要将你们的心志变易,使你们有生之年只知道从本尊主之命,再也,记不起以往之事,因为本尊主只用你们的武功,不用你们的脑子,你们注定了做本尊主的仆从……”
话未说完,只见毒心祝融陆元明,黄煞瘟神诸葛清,蓝手暴客齐不修以及黑霸王都心余四人行后蓬蓬数声,昏倒地下。
混在人丛中最后的西天神翁悄以传音入密向云中鹤道:“咱们再呆下去已经无益,眼下最好制住君中圣,或是索性将他置于死地,将那四名魔头武功废除,正义团也就差不多了。”
云中鹤急道:“前辈说得是,咱们动手吧……”
西天神翁一言不发,陡然飞身而起,如幽灵一般向下扑去。
云中鹤更不怠慢,相继而起,飘然而至。
广大的洞室中顿时起了一阵扰攘大乱。
君中圣先是一呆,继则纵声大笑道:“真想不到,两位大概是西天神翁律木清与云中鹤吧!”
云中鹤猛地扯下蒙面的黑纱,朗声道:“你的眼力不错,还不束手就缚!”
五指似点似抓,疾攻而至,西天神翁同样的点出数线指风攻向君中圣背后,两人全力夹攻,势如雷电。
君中圣倒也不敢怠慢,身形急晃,斜退五尺,堪堪避开了两人的攻势,同时故意从容的一笑道;“这样打法,三五百招内仍然是难分高下之局。”
云中鹤一招未着,凛然大喝道:“既然不能生擒,无妨当场格毙,君中圣,云某要在十招之内取你的性命。”
右掌疾振,只见一轮红日五彩缤纷,令人眼花镣乱,但眨眼之间已经转为耀目的紫色,向君中圣兜头罩下。
这一着不但君中圣骇然失色,西天神翁同样的啊一声。
君中圣吃惊之余,身形疾转如风,又向右侧退出了八尺余远。
他躲避得虽快,但这一掌的威力实在太大了,只听他闷吭一声,身子又踉踉跄跄退了四五步远。
西天神翁急叫道:“快……一连给他三掌,大概就差不多了。”
但君中圣二度退出之后却迅速的发出一声长啸。
云中鹤立意将君中圣致于死地,哪里容他有喘息的余暇,炎阳七幻掌,连接施出,一连三朵紫色光华疾压而至。
毒心祝融等昏倒在地,君中圣在云中鹤炎阳七幻掌追逼之下,形势危殆,一百多正义团四大部属的高手,由于没有血碑主人的令谕,无人出手助战,包括君中圣的四大近侍,九大护法之内,俱皆袖手旁观,一动不动。
云中鹤大发神威,炎阳七幻掌已经幻成紫色,威力比往日增强了一倍以上,君中圣在第一掌击下之时,已经受了不轻不重的伤害,云中鹤再度一进三掌,势如飞虹疾掣,君中圣的武功再高,也难以逃过这三掌之厄,何况他此刻已经退到高台一角的洞壁之前。
西天神翁心里有数,只要杀死君中圣,正义团立刻就趋于瓦解,所以他以同样的目标集中到了君中圣身上,旱烟袋已从怀里抽了出来,霍霍三招,有如一片白光般与云中鹤向君中圣夹击。
这是千钧一发的时机,眼见君中圣就要丧生在云中鹤与西天神翁之手,但就在这间不容发的时机之中,奇变忽生。
云中鹤与西天神翁但感眼前一花,同时一股强猛无比的力量猝然反弹了过来,将两人俱皆震得中气涣散,退出了六七步远。
这变故太猝然了,连西天神翁都没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及至站稳身形,方才看清在君中圣面前出现了一对矮小的怪人,那两个怪人最多只有四尺高矮,看样像是一对夫妇。
两人俱都极老极老,老到看不出他们究竟有多大年纪,两人都是一身黄土布衣裤,男的头顶光秃,像一个红红的肉球,但他却有一部浓密银白的长髯,长到直垂地上,双目如豆,但却炯炯发光,有如夜空的寒星。
那女的则一头银发,在脑后盘了一个高譬,两人俱都没拿兵刃,相同之处是满脸的笑意,也许两人是生就的笑脸。虽然不笑,也像是在笑一般。
君中圣虽然生得瘦小,但站在这一对夫妇之后却成了巨人,因为那一对夫妇顶多只能及到他的肩头之下。
那一双老年矮小的夫妇手掌有如幼儿,此刻正缓缓垂下,可以想到方才是他们两人分别接下了云中鹤与西天神翁的一轮猛攻。
这实在是不可思议之事,云中鹤不由为之怔了起来,他的三记炎阳七幻掌威势无伦,足可融金化铁,这两个矮小的怪人如何能这样轻松平淡的接了下来,而且还将自己震退到数尺之外。
君中圣则嘻嘻而笑,与那一对矮小夫妇的笑容相互辉映,看起来倒是十分有趣。
西天神翁似是也怔了一下,但却立刻如触蛇蝎,大叫道:“不好了,小鹤儿,咱们快逃……”
君中圣放声呵呵大笑,回音隆隆,有如雷鸣。
西天神翁并不怠慢,一拉云中鹤,两人恍如惊雷奔电般,循着来时的原路,疾驰而出。
所幸一路洞门未闭,君中圣顾自呵呵大笑,那一对矮小的夫妇也只是微笑不语,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洞室中的百余名黑衣既未得到君中圣令谕,更是鸦鹊无声,没有一人擅自移动,更没有人出手阻止。
驰出洞室,沿着绵长的洞道是一排排的执戟甲士,虽然也引起卫阵骚动呼喝,但两人迅如闪电;有如幻影一般,眨眼之间就到了洞外的丛林之中。
云中鹤左手被握在西天神翁手中,欲停不得,当下忍不住叫道:“老前辈~……”
但西天神翁仍未停步,沉声道:“别忙问,咱们走得远一些再说。”
于是两人足不停步,穿出丛林,一口气驰出了三四里路,西天神翁方在一片乱石中停了下来。
云中鹤仍惊异于那一对矮小夫妇的神功,但却有些不以为然的道:“老前辈号称西天神翁,而且您那四句自况的诗句之中的第三句是:无古人,无来者,天下称雄。但如今不过遇了一对矮人,您就吓成了这付模样,实在有些……有些……”
下面的话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出口,故而只好停了下来,住口不语。
西天神翁不在意地笑笑道:“你大概是想说我吹牛吧?”
云中鹤微微一笑,没有接口。
西天神翁认真的道:“我老人家的话有一句算一句,绝不夸口,须知武功成就,名擅胜场,倘若凭着我的轻功与剑法,那一对矮冬瓜再加上君中圣那老鬼,也绝奈何不了我老人家,倒是因为你……
云中鹤豪气勃发的道:“晚辈虽然不济,但凭着滴血剑、映血环与炎阳七幻掌也不见得那样容易栽了筋斗。”
西天神翁若有所悟的道:“小鹤儿,我老头子可否先问你一句,须知行家眼里揉不进沙子,你的功力似乎凭空增加了一倍左右,炎阳七幻掌好像以前你还幻不到七幻,变不了紫色,但现在……”
云中鹤喟然一叹,神情肃穆的道:“前辈可否暂且不问这事?”
西天神翁白眉一皱道:“功力增加是件好事,为什么你怕人问?”
云中鹤叹息道:“因为这是件伤心的遭遇和无可奈何之事。”
西天神翁怔了怔,笑道:“好吧,不问就不问,咱们走吧。”
云中鹤剑眉微锁道:“走,要去哪里呢?这里的事就这样算了么?”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君中圣被毒心祝融撕破了真实面目,更是得其所哉,你没听他说么,他要将控制江湖武林的正义团改为他私人的门派,取消正义团长老,今后就以君中圣的真实面目当起血碑尊主来了,这以他毒倒陆元明四名正义团长老与正义团四大部属都对他拥戴的情形看来,他这计谋成功了。”
云中鹤哼道:“不论是过去的正义团,还是成为君中圣私门派的正义团,反正都是一样害人的门派,必须把它除去。”
西天神翁叹口气道:“这是气数,以你的炎阳七幻掌,掌力骤增之下,本来可以将君老儿一举击毙,使正义团随之瓦解,谁知忽然又出那一对雪魅,这就很难说了。”
云中鹤皱眉道:“什么雪魅,难道就是那一男一女两个老家伙么?”
西天神翁颔首道:“一点不错,你大概没听说过这两人的来头吧?”
云中鹤困惑的道:“晚辈的确不曾听人说过,还请前辈指教。”
西天神翁苦笑道:“这两个老东西居住在最为遥远的大漠之西,又是在最高最冷的帕米尔高原之上,所以有雪魅之称。”
云中鹤道:“看样子他们像是一对夫妻……由前辈对他们的情形看来,似是多少有些畏惧。”
西天神翁苦笑一声道:“那男的阳魅韦不害,女的阴魅柳不凡,他俩自然是一对夫妻,至于他俩有多大年纪,却是连我老头子也弄不清楚。”
云中鹤道:“晚辈是觉得前辈对他有些畏惧。”
西天神翁老脸微红道:“说是畏惧也可,其实,以我老头子的剑法和轻功,也不过只能自保,若想把他们两人打败,却不容易,以方才的情形看来,他能连接你全力而发的炎阳七幻掌且可将你震出数尺之外,这份功力非同凡响,所以老头子不能不拖你走,免得你万一出了意外,遭了大殃。”
西天神翁又遭:“这一对雪魅虽不知多大年岁,但他们比我老头子却只大不小,我老头子就住在西荒之中,但他们两人却仍在我所住的西方四千公里之外。”
云中鹤讶然接道:“那是极远极远的西天了。”
第二十三章 父子断臂人
西天神翁笑道:“一点不错,要想到达他们住的帕米尔,单是无边无际的沙漠就要走上个三五天,至于我老头子认得他们,那是在五十年之前……”他停了下来,沉忖了一下,忽道:“小鹤儿,你可听说过陇中四君子么?”
云中鹤忖思了一下道:“晚辈在金碧宫之时,曾听老展鹏说过,陇中四君子中可是甘凉道上四个武功奇高之人,五十年前横行甘凉,无人能敌,据说不管是中原道上,抑或是边荒区域的武林高手,对甘凉大道皆视为畏途,畏足不前,但以前却消失四人的形踪,大约至今仍是一个未解之谜。”
西天神翁点点头道:“陇中四君子五十年前已经死在这一对雪魅的手中,死法离奇,到如今我老头子都觉得心寒。”
云中鹤大感兴趣的道:“不知是怎么离奇,请前辈详细谈谈如何?”
西天神翁停顿了一下,道:“那是五十年前的一个秋夜,陇中四君子邀了一个边塞巨魔在白龙堆了结过节,我老头子正好无意间遇上了此事。”
云中鹤接口道:“前辈插手过问了?”
西天神翁摇头一笑道:“我老头子可没有那么多的兴致,一般江湖恩怨,寻仇报复之事,都引不起我老头子的兴趣,但陇中四君子与那个边塞巨魔的名头在当时实在太大了,我老头子驻足旁观,暗藏一旁。”
云中鹤忍不住道:“那个边塞巨魔叫什么名字呢?”
西天神翁道:“那人名叫一指追魂路长遥,横行天南,名头比陇中四君子还要响亮,而且此人心狠手辣,碰到他手上的人不但没有活口,而且必然招致惨死,不是头碎脑流就是肚破肠溢,从来没留过一具完整的尸体。”“至于陇中四君子与他是如何结上的梁子,不得而知,我老头子遇上他们时,他们已经剑拔弓张,就要拼斗。”
云中鹤皱眉道:“这与那阴阳双魅又有什么关系,莫非他们也赶上了么?”
西天神翁连连点头道:“一点不错,就在我老头子匿下身形不久,阴阳双魅双双赶到,他们两人站在不远之处袖手旁观。”
那陇中四君子与一指追魂路长遥显然并不认得这一对煞星,一指追魂傲气凌人,当目光接触到身形矮小的阴阳双魅立即大声呵叱,要他们滚开。
“这一对煞星岂是受呵叱的人物,阴魅柳不凡一声轻叱,一掌拍了出去,她掌力中有一种俱蒙薄雾,立刻将一指追魂路长遥击倒在地。
“说也奇怪,路长遥被击倒之后,身子渐渐缩小,像魔术一般,最后竟缩成了半尺不到的一个小人,衣履尽褪,而且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冰尸。”
云中鹤讶然道:“这算什么功力?”
西天神翁道:“按那阴魅柳不凡自己说,这叫阴极玄功,那陇中四君子此刻都知道遇上了高人,当时四人卑躬屈节,对阴阳双进恭维备至,那阴阳双魅初时似有放过四人之意,但陇中四君子里的老大却不慎说错了一句话。”
云中鹤道:“他说错了什么呢?”
西天神翁道:“他自夸在甘凉道上没有敌手,是黑道上的魁首人物。”
云中鹤奇道:“阴阳双魅就是为这句话杀了他们?”
西天神翁点头道:“阴阳双魅注意的是陇中君子那句黑道魁首的自诩之言,好像他俩特别讨厌这黑道两字,阳魅韦不害嘻嘻笑了两声,道:“既然你们是黑道魁首,就走你们的黑道去吧。而后双掌一扬,像柳不凡的掌一样,一般俱蒙薄雾起处,竟将陇中四君子同时罩入其内,可怜这四个称雄陇中的黑道魁首也像路长遥一样的变成了半尺左右的冰尸。”
云中鹤讶然道:“他们难道都没有抵抗么?”
西天神翁一笑道:“就是这话,阴阳双魅掌力一发,再出手抵抗就太晚了,只有在他们尚未出手之时,先发制人,才能免于变成冰尸之劫,我老头子就是占了这个便宜,预先在暗处看准了这一点,要不然只怕也早在五十年前就毁在他们手上了,变成缩小的冰尸了。”
云中鹤道:“这样说来,老前辈也与他们交过手了?”
西天神翁嘻嘻一笑道:“老实说,那时候我老头子并没有与他们交手之意,是他们发现了我的藏身之处,把我老头子逼了出来。”
云中鹤皱眉道:“老前辈是怎么露了行藏的?”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我老头子那时候比现在的造诣虽然稍差,但也差不了多少,当我发觉这两个怪人的奇功之后,哪还敢发出声音,但还是被他们发觉了藏处,可知这两位怪人不但具阴极玄功,而且视听之力较我老头子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中鹤忙道:“老前辈究竟与他们交手了没有?”
西天神翁颔首道:“自然是交过手了,我老头子也是一付倔脾气,既被他们搜了出来,自然有些不服,于是一言不合立刻动起手来,我老头子看准了这一点,就是不给他们夫妇出手的机会,不等他们出手,我老头子的攻招就到,仗着我的绝顶轻功,与轻灵快捷的剑法,与他们相搏了百招左右,幸而那时我老头子的以静止动之学略有成就,才没被这两个怪物弄成冰人。”
云中鹤道:“这样说来,老前辈与他们是不分胜负之局了?”
西天神翁老脸微红道:“可以这样说法,但认真说来,是我老头子不行,那一对怪物不但有这份邪功,而且似乎炼到了金刚不坏之体,我老头子当时曾经劈中了他们几剑,结果却不曾发生一点作用,五十年后的今天,这两个怪物仿佛功力更高了不少,按说你那三记炎阳七幻掌是至阳至刚之学,正该是阴极玄功的克星,但以方才的情形看来,却似乎有些克制不了他们。”
云中鹤皱眉道:“君中圣毒倒毒心祝融等人,声言要以易神易志之法,把他们弄成他的仆从,这大概不是虚伪之言,更加上阴阳双魅被他延揽了来,这正义团的势力实在已经不小,君中圣如想霸服天下,当上一代魔王,应该不是难事,单是他的四大近侍与九大护法,就很够江湖武林中伤脑筋的了。”
西天神翁颔首道:“这话不错,不过,君中圣是在玩火,一个不慎,也许引火上身,烧了他自己。”
云中鹤道:“前辈这话的意思是……”
西天神翁道:“那阴阳双魅是邪道人物,但他们的行事作为却在正邪之间,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投向君中圣,来到了这泰山正义崖,但其中必然有着相当的缘故,凭那君中圣绝对驾驭不了阴阳双魅。”
云中鹤不以为然的道:“君中圣老奸巨滑,诡计多端,他只需利用上他俩一段时间,江湖武林之中,只怕就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西天神翁点头道:“这个我知道,不过,我老头子并不为这个担心,因为我已想出了一个最好的办法,可以降服这一对人。”
云中鹤大感兴趣的道:“不知前辈想出了什么办法?”
西天神翁笑笑道:“我老头子想到了一个更怪的怪人。足可克制得了阴阳双魅,而且无巧不巧,那怪人与我老头子是莫逆之交。”
云中鹤又惊又喜的道:“那人一定是一个武功极高的人了。”
西天神翁摇摇头道:“事实只怕完全相反,我这位怪朋友大概丝毫不解武功。”
云中鹤一怔道:“若是丝毫不解武功,又如何可能降服得了阴阳双魅?”
西天神翁笑笑道:“这就叫一物降一物,我那怪人朋友虽然不解武功,但他的一言一语,都是阴阳双魅所最钦佩信服的,只要他轻轻一语,就会使阴阳双魅改变一切之能,所以只有把他找来,才能扭转这个局面。”
云中鹤惊道:“这位怪人高姓大名,不知住在何处?”
西天神翁皱皱眉头:“我老头子正为这一点在动脑筋,这家伙姓莫名学文,自号西荒散人,常年游荡在西荒大漠附近,啸傲烟霞,应该算是个不得志的穷儒。”
云中鹤皱眉道:“由此去西荒往返,再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日子中……”
西天神翁嘿嘿一笑道:“去找这人还有两件难处,第一,他虽在西荒大漠附近,但却行无定址,在方圆数千里的西荒之内,想把这怪物一下子找了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第二,莫老儿已经指天誓日,有生之年再也不入中原,所以就算找到了他,他肯不肯来也还是一个疑问。”
云中鹤皱眉道:“这样说来。希望仍然十分渺茫。”
西天神翁苦笑道:“事在人为,也许我老头子有这个办法,能把他弄来中原。”
云中鹤忽然如有所悟的抚掌道:“我几乎忘了,大漠鹏城的大鹏,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老前辈骑上一只前去,往返就快得多了。”
西天神翁嘻嘻一笑道:“也好,这办法也行,唉,想不到我老头子到中原找生胡子灵药,药没找到,却找上了这么些麻烦。”
云中鹤岔开话题道:“晚辈记得前辈说过曾认了一对螟岭子女,不知……”
西天神翁神秘的一笑道:“不错,我老头子就要带你去见见他们了,咱们走吧!”
云中鹤急道:“且慢,前辈忘记一件事了,你曾答应过晚辈帮忙去……”
西天神翁笑接道:“去救君梦如,是么?现在我老头子已经不必瞒你,那君梦如早已救了出来,目前正与我那对干儿女在一起。”云中鹤又惊又喜,举步相随,一同走去。西天神翁一路疾行,顺着泰山南麓向东行去,一连走出十几里路,到了一片岭坡之前。
岭坡上密林如织,林中隐约可看到一座绿瓦红墙的庙宇,但西天神翁却在林边上停了下来。
云中鹤奇道:“老前辈怎么不走了……这庙中……”
西天神翁摇头道:“我老头子有几句话要先和你说明白。”
云中鹤忙道:“老前辈慢说,这林中……好像有人。”
西天神翁一笑道:“若论视听之力,大概我老头子还比你差不了多少,我没听到人,你怎么听到了?倘若有人,也是庙中有人,这林中多是猴子,大概弄错了吧!”
此刻约当四鼓左右,风声飒飒,虫鸣卿卿,云中鹤剑眉微锁,道:“老前辈请说吧!”
西天神翁嘻嘻一笑道:“那位君梦如姑娘在这庙里与我那干女儿一起,我老头子把她交给你之后,就要回一趟西荒去找我那怪朋友莫学文,设法要他来一趟中原,对付阴阳双魅,这期间问题重重,不算是一件小事。”
云中鹤忙道:“老前辈侠心义胆,晚辈不但深深敬佩,而且感激无比。”
西天神翁笑道:“我老头子旧事重提,你似乎答应过我一件事。”
云中鹤沉肃的道:“不错,不论什么事,只要老前辈吩咐下来,晚辈一定遵办。”
西天神翁沉忖了一下道:“这件事我老头子本来不想再谈,原想等到正义团垮台之后再提,只是现在的情势有些不同,而且夜长梦多,若不早些解决,也许会发生问题。”
云中鹤困惑的道:“究竟是什么问题,老前辈为何这样吞吞吐吐?”
西天神翁摸摸光秃秃的下巴道:“这事说来话长,我老头子这次来到中原,固然是为寻觅生须之药而来,但除此之外,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我老头子年纪大了,难免有些感到孤单,想在中原的后起之秀中寻觅传人,结果无巧不巧,被我一下子找到了两个,这两个我很喜欢,而且他们又是一对兄妹,更妙的是他们都愿意认我做干爹,于是我老头子就收下了这一对干儿女……”
云中鹤忙道:“晚辈应该恭喜前辈。”
西天神翁双手一摇道:“且慢恭喜,我老头子的话还没说完呢,我这个干女儿,人是最漂亮的,心地也是最善良的,但是她却爱上了一个男孩子……”
云中鹤道:“那更要恭喜老前辈了,把那男孩子招为女婿,带回西荒,不就成了么?”
西天神翁笑眯眯地道:“这主意真好,不过,只怕那男孩子会不同意?”
云中鹤脱口道:“有老前辈这样的岳丈,和那么善良美丽的小姐,“那男孩子如不愿意,才真是傻瓜呢!”
西天神翁更加笑得合不拢嘴的道:“那真是好极了,你可知道这男孩子是谁么?”
云中鹤心头一震道:“晚辈怎么知道,老前辈,咱们到那庙中去谈吧!”
西天神翁双手连摇道:“你且慢打岔,我老头子现在要和你明讲了,那男孩子就是你,我那干女儿死心眼儿,非你不嫁。”
云中鹤啊一声道:“是我?这……”
西天神翁沉肃的道:“你心里乐不乐意我也不知道,但是你却答应过我老头子,现在我老头子要答应的就是这件事,大概你是推辞不了的吧!”
云中鹤顿足叫道:“这事不行,我做不到。”
西天神翁老脸一变,道:“怎么,你做不到,你不答应?”
云中鹤叹口气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因为……
西天神翁哼了一声道:“因为什么?……
云中鹤道:“实不相瞒,因为晚辈已经订有妻室。”
西天神翁一怔道:“你别借词推托,据我老头子所知,你根本没有订过亲事。”
云中鹤正色道:“晚辈还没有向前辈说过为什么会功力骤增百年之事吧!”
西天神翁不自然的道:“老实说,这是我老头子最大疑问,也是我老头子急于要办这件事的原因。”
云中鹤微吁一声,于是把与金手玉女的交往经过,及金手婆婆相遇的情形,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西天神翁听得不住顿足,及至云中鹤说完,叹口气道:“这可真是糟糕,我老头子从来没这么为难过,这……这……可叫我老头子怎么办呢!”
云中鹤也叹口气道:“若是别的事情,晚辈纵然赴汤蹈火,也是万死不辞,但这件事,却只好请您恕我无能为力。”
忽然,只听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道:“干爹,您老人家不必为这件事为难,您对女儿的关切,女儿已经心感无比了。”
话落,一个白衣少女姗姗由林中而出,云中鹤啊一声,叫道:“岳姑娘,是你?”
自然,来者正是岳凤姗姗。
西天神翁又抓下巴,又抓头皮的道:“妞儿,干爹对不起你,干爹没把事情替你办好,你也都听到了,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
岳凤姗面色沉肃,平静的道:“我不会抱怨干爹,这是命。”
云中鹤呐响地道:“岳姑娘,你的垂爱之心,在下深深感动,但岳凤姗摆摆手道:“没有什么?对了,哥哥,快陪义妹出来吧,不必再躲着了,我倒认为当面说明了更好。”
果然,只听一阵步履之声过处,岳凤雄陪君梦如由林中走了出来。
云中鹤连忙迎上前去,拱手道:“岳兄,别后可好,如妹,让你受委屈了。”
岳风雄倒还豪爽,拱手还礼道:“还好,还好,云大侠义助九重天,我岳某一直记在心里。”
君梦如则冷冷地道:“不错,我是受了不少委屈,君中圣恨透了我。安心将我处死。自然不会善待了我,如不是干爹和岳哥岳姊救我出险,大概我还被他们吊在水牢里呢!”
云中鹤面红耳赤,呐呐无言,良久良久,方道:“如妹也已经认律老前辈做干爹了?”
君梦如冷冰冰地道:“有什么不妥吗?还有,我根本不姓君,我恨这个姓,此后,我就姓律,叫律梦如。”
云中鹤呐响地道:“如妹说得是……”
君梦如声调一寒道:“咱们不必再兄妹相称了,我跟玲姊一样都是配不上你之人,云大侠,咱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话落,与岳凤姗双手相携,又向林中走去,岳凤雄为难的扫了云中鹤一眼,低吁一声,也跟着向林中而走。
云中鹤不自然地叫道:“两位姑娘慢走。”
西天神翁也沉声叫道:“孩子们,你们要去哪里,可知干爹……”
岳凤姗收住脚步叫道:“干爹,我们知道,您老人家放心去吧,我们就在干爹指定的几处地方变换着住,等你回来。”
西天神翁又皱眉叫道:“孩子们,你们别想不开,做出傻事来……
雄儿,你可得盯着她们一点。”
岳凤栅、君梦如同声大笑道:“干爹,你太过虑了,我们还傻不到那种程度,何况还有大仇未报,我们要等干爹回来,大破正义团,然后西天神翁大叫道:“然后又怎样呢?”
岳凤姗冷笑道:“这人世间太冷酷无情了,等大破正义团之后,我们就陪干爹远去西荒,一辈子守在您老人家膝前,再也不到中原来了。”
西天神翁大是欣慰的道:“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孩子。”
云中鹤还想再说什么,但岳凤姗等却已进入林中,快步而行,已经走得没影了。
西天神翁沉忖着慢悠悠的道:“看起来我老头子运气还不错,现在又收了一个干女儿,将来有两个干女儿,一个干儿子,养老送终,也就马马虎虎了。”
云中鹤长吁无言。
西天神翁淡淡一笑道:“小鹤儿,别想得那么多了,人生本来如梦,何况一切事都是前生注定了的,就由它去吧!”缓缓踱了两步,又道:“眼下时机危急,我老头子说不得还是要跑一趟西荒,小鹤儿,你大概要回杭城青杨岭吧?”
云中鹤忙道:“不错,晚辈先回一趟金碧宫,就要去青杨岭了,但……岳家兄妹与君……
姑娘……”
西天神翁笑笑道:“这个倒用不着你烦心,我老头子给他们找了三处可供匿身之处,正合着狡兔三窟之数,只要他们按着老头子的吩咐居住,保险不会发生差错。”
云中鹤心中沉重无比,铃马跃七海,白剑横扫天下之志未遂,正义崖前的血仇未复,如今却沾惹上了这么多的感情纠纷。
迷茫之中,只听西天神翁又道:“小鹤儿,你这是怎么了,我老头子可要先走一步了。”
云中鹤如梦初醒,忙道:“老前辈且慢,晚辈先陪您去借一只鹏鸟。”
西天神翁摇头笑道:“那位展姑娘是我老头子从正义崖铁牢里把她救出来的,去跟她借上一只鹏鸟大概不成问题,你不是还要去金碧宫么,咱们还是分道而行吧!”
云中鹤点点头道:“老前辈珍重,咱们在哪里相见,前辈请到那位莫老前辈之后先到哪里?”
西天神翁摇摇手道:“这也难讲,反正我老头子会和你打招呼就是了。”
不待话落,身形一晃,早已去了踪影。
此刻已到了黎明时光,云中鹤怅望云天,不禁满腹感慨,一时酸甜苦辣齐上心头,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
终于,他迈动着沉重脚步,向滴血谷的方向走去。
但他走出不及数丈,却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铃声,他的心头不禁又是一阵激动,因为他听得出来,那正是与他分离了一个多月的追魂铃马——一虹影。兴奋之余,长射而起,径向铃声传来之处扑去。
云中鹤忽闻铃马之声,大为兴奋,长身而起,径向铃声传来之处扑去。
跃出三十余丈,在黎明的曙光照耀之下,只见铃马虹影丰采如昔,也正向他跃奔而来。
顷刻之间,人与马贴在一起了,云中鹤不停的抚摸着他的颈项,喃哺的叫道:“虹影,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不过,我也知道你坚强,不会经不起这么一点折磨的,是么,在我们肩头上的担子还重得很呢,我们还要一起向前迈进,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我们再也不会离开了。”
追魂铃马像懂事一般的把头在他身上磨来磨去,依偎不已。
云中鹤由马头抚摸到马背,又抚摸到马腹,在马腹上摸到了一处结疤的伤痕,那伤痕约有铜钱大小,但却早已愈合。
忽然,一个声音传入了耳鼓之中;“小宫主,老奴血婆叩见。”
云中鹤只顾了与追魂铃马亲呢,倒疏忽了与铃马同来的血婆,当下挥手轻拂,止住血婆行礼,问道:“你独自带了铃马走出金碧宫,是为了什么?”
血婆忙问道:“老奴是给宫主送马,因为金碧宫已经得到消息,知道宫主已经到了泰山。”
云中鹤皱眉道:“难道你们没听说我要回金碧宫一行,何况泰山中危机四伏,你岂可带了铃马来冒险?”
血婆俯身道:“老奴知罪,但这是老展鹏的意思,他知道宫主事情正多,不愿意小宫主为了回金碧宫而耽误时间,所以使老奴冒险送马。”
云中鹤微吁一声道:“好吧,我不去金碧宫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血婆低应道:“老奴遵命,还有……”
云中鹤忙道:“还有什么?”
血婆踌躇了一下道:“老展鹏说如果小宫主需要人手,尽可再调用宫中之人,因为小宫主必定也知道,就算金碧宫只剩下老展鹏一人,也会固若金汤,出不了差错。”
云中鹤颔首道:“这个我知道。如果我直的需要人手,我自己派鹏鸟传讯,你们只要静候命令就是了。外间不可久留,快些回去吧!”
血婆轻施一礼,低应道:“老奴遵命,小宫主保重,老奴告退了。”
转身迈步,飞驰而去。顷刻之间。隐没在溟蒙的晨雾之中。
云中鹤怀着满腹的感慨,长吁一声,拍拍铃马的劲背轻声道:“虹影,咱们去杭城吧!”
认蹬上鞍,拨马行去。
铃声叮当,蹄声滴答,一人一骑缓缓向泰山之下走去。
时辰过后,云中鹤已经踏出山境,到达了南行的小路上。
他本可循官道而走,但为了不愿遇到认得出白剑铃马的武林中人,以及正义团的爪牙,所以他宁肯绕路而行。
追魂铃马本是千里神驹,认真奔驰起来。并不输于在天空翱翔的鹏鸟,但因在白日之中,云中鹤不愿奔行得太快,以免惊世骇俗,故而只以中等的速度而行。
近午时光,他正行经一片荒原,忽然,道路之中一个妇人迎面而来。
云中鹤连忙一带马头转向而行。欲图避开那老妇绕了过去,免得虹影奔行太快而撞伤了那妇人。
殊料那老妇人却连连招手道:“是云宫主吧,请等等再走。”
云中鹤大感奇怪,连忙收疆勒马,向那老妇人道:“你怎知我是云宫主,要我停下来做什么呢?”
老妇人嘻嘻一笑道:“只要看看这匹马与你佩带的宝剑,老身就猜出来了,而且由泰山而来往杭州而去,绕路而行,必定经过这里,老身已经等候了个把时辰了。”
云中鹤更加骇异的道:“那么你等我是为了什么呢?”
老妇人笑笑道:“老身是奉了主人之命,来邀云宫主前往一会。”
云中鹤双目深蹙道:“你那主人在何处,他的大名如何称呼,为了什么事要我前去相见?
可曾有书柬没有?”
那老妇人神秘的笑道:“云宫主的问题可真多,老身的主人就在左边一里左右的乱葬岗前,他的名字,请云宫主原谅,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那主人吩咐过,不能说出他的名宇,只能说与云宫主曾是老友就是了。
云中鹤怔了怔道:“老友,他既叫你在此等我,难道连书柬都没有么?”
老妇人摇摇头道:“没有,我那主人说用不著书柬,要见面之后再跟您谈。”
这是没头没脑的一桩怪事,云中鹤略一忖思,冷然一笑道:“回去告诉你那主人,就说我云中鹤急事在身,没有时间耽搁,不能去与他相会了。”
一带马头,就要走去。
但那老妇人忽又大叫道:“慢着!”
云中鹤勒马收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那老妇人撇撇嘴道:“我那主人说云宫主是个当世的少年豪杰,既不怕事,也不怕人,但老身看起来,我那主人是说错了。”
云中鹤心中一动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老妇人冷笑道:“我那主人在一里之外,云宫主骑着千里神驹就算弯上一弯,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云宫主却说没有时间,岂不是推托之词了。”
云中鹤寒着脸道:“就算推托之词吧,你那主人既连名字都不肯说出,又躲在一里外的乱葬岗子中,实在使我没有兴趣。”
说着又要拨马走去。
那老妇人咯咯笑道:“云宫主说得虽然好听,其实还是害怕,不敢去罢了。”
这话激起了云中鹤的火气,不由勃然怒道:“胡说,云某凭着一骑一剑,走遍江湖天下,怕过谁来?”
那老妇人哼道:“人言云宫主仗义天下,怜老恤贫,打抱不平,其实也是假话,老身奉了主人之命,来等云宫主,我那主人曾经说过,云宫主不从这条路走便罢,若从这条路走,就把云宫主请到,请不到就要把我老婆子的脑袋砍去。”
云中鹤怔了一怔,笑道:“这大概是你编造之言,你那主人不通情理,也不致于不通到这种程度,怎会因邀不到客人而把你杀掉?”
那老妇人认真的道:“我那主人向来说一不二,这话既说了出来,就一定会做到,老身若请不到云宫主,那是活不成的了。”
云中鹤剑眉双蹙:“这样看来,我是非去不可的了。”
那老妇人含泪道:“老身话已说完。去不去也随云宫主了。”
云中鹤轻吁一声,道:“好吧,我去会你那主人,你自己慢慢走吧。”
拨转马头,依照老妇人所指的方向飞奔而去。
一里路程,不过眨眼即到,只见一片乱葬岗子果然呈现面前。
乱葬岗范围甚大,至少也有十亩大小,其中乱草密树,荒凉阴森,一眼望去,难见边际。
云中鹤收缰立于林边,朗声喝道:“是哪位朋友要会云某?”
林中风声飒飒,没有应声。
云中鹤冷哼一声,又喝道:“云某应邀而来,朋友如不出见,请恕云某少陪了!”
只听一阵狂笑传了出来,乱葬岗中走出了一老一少。
云中鹤心头不由一震,因为他立刻就看了出来,那一老一少正是万里萍季梦雄与他的儿子寒水狸季世芳。
两人都被云中鹤断去一条左臂,形状狼狈。
那两声狂笑之人正是万里萍季梦雄,只见他形神凄厉,狂笑一收,叫道:“云中鹤,你还记得我季梦雄么?”
云中鹤面色冷峻,淡淡地道:“自然,云中鹤并不如此健忘自然还会记得,上次云某手下留情,只取尔父子每人一条左臂,已算是宽厚了。”
季梦雄咬牙道:“云中鹤,为什么你不进来讲话,是怕这乱葬岗子里有埋伏,还是怕我这断了一臂的父子两人?”
云中鹤翻鞍下马,拍拍马头,道:“虹影,这两个人找上麻烦了,我一定得跟他们断个清楚,说不定又要等我一会了!”
说话之间,大步走入林中,站到了季梦雄父子面前。
季世芳右拳紧握,咬牙道:“云中鹤,我父子拜你之赐很多,虽是断了一条左臂,但却使我们永远见不得江湖朋友,而且,一个人断去一臂,你该想得到将会遇到多大困难。”
原来父子两人形同乞丐,面目黧黑,破衣褴楼,神色惨白,可以想见他们在这一段时日中的生活情形。
云中鹤冷然道:“那么你们父子把云某邀来之意,是要一报此仇了?”
季梦雄愤声大喝道:“云中鹤,你知道就好,除非你自动的留下了一条手臂,否则你今天休想走出这一片乱葬岗子。”
云中鹤缓缓转头四顾一周,笑道:“两位口出大言,想必是有所恃了,但云某却看不出来,这乱葬岗中究竟有什么可以把云某留下。”
季梦雄大吼道:“就凭着我父子每人的一条独臂。”
云中鹤冷笑道:“这真是痴人说梦,云某不愿大力己甚,告辞了。”
季梦雄父子同声厉喝道:“慢走。”
云中鹤收住脚步道:“两位何必定要自寻死路。”
季梦雄森颜厉色的叫道:“只要我们来一次公平相搏,季某父子死而无怨。”
这话引起了云中鹤的好奇,淡然一笑道:“这公平相搏,不知是如何一个搏法?”
季梦雄道:“我父子已经只剩一条独臂,对付你的炎阳七幻掌与滴血剑、映血环,自然望尘莫及,如果你抛开这三样不用,就算是公平相搏。云中鹤脱口笑道:“这容易,既然你父子提出了这一条件,云某如不答应,那是不通人情了。”
季梦雄面部掠过一层阴骛之色,道:“口说无凭,还请你将滴血剑、映血环取下,放过一边。”
云中鹤冷然一笑道:“好吧,云某依你。”说话之间,当真把滴血剑、映血环解了下来,挂于一株树枝之上,而后横跨数丈,冷然道:“炎阳七幻掌非剑环可比。无法取下,但云某保证不用也就是了。”
季梦雄仰天狂笑道:“很好,云中鹤,咱们的血债可以就此了清了。”
独臂一挥,一拳捣了过来。
季世芳亦不怠慢,与季梦雄前后夹攻,各自捣出一拳。
云中鹤并不在意,身形晃动,一门面过,避开了两人的夹攻,双掌轻扬,两股无声无息的掌风分袭两人。
季梦雄父子似是早已练好了一番合攻之术,见状就地一滚,躲开云中鹤袭去的掌风,向云中鹤身边攻了过来。
云中鹤大为奇怪,一时倒看不出两人这算什么打法,但他艺高胆大,身形不动不移,仅是弯腰俯身,去扣两人独臂的腕脉。
他这一招快如闪电,式奇势急,两人绝难逃得过这一抓之势。
但李梦雄与季世芳父子并不去关心云中鹤扣到的十指,却把左右虚空的袖管一振,伸出了一支长达尺许的钢针。
原来两人断掉的左臂都已装上了半截假手,上面装上了一支淬毒的钢针。
两人似是早已练熟了这一绝招,配合得恰到好处,就当云中鹤双手十指已经触到两人腕脉之际,两人淬毒的钢针已经疾伸而去,刺向云中鹤的足踝。
云中鹤武功虽高,但他万没想到两人会有此一着,一个人在无备之间,再高的武功也难派上用场,及至发觉之时,已经是太晚了。
云中鹤只觉左右足踝同时一麻,功力顿时开始消散。
他大怒之余,一记炎阳七幻掌立刻出手,但可惜的是他出手太晚一些,两枚钢针具是淬上了绝毒之物,随着行血倾刻布满全身,他虽已击出了炎阳七幻掌但不过出现了一片红芒,顿时散了开去。
同时,蓬的一声轻响,云中鹤翻身栽倒在地。
季梦雄父子站起身来,一左一右,凝视着云中鹤狂笑道:“姓云的,你大概想不到会在阴沟里翻船,栽到我父子手中吧!”,云中鹤强自提聚住一口真气,闭住心经,不使毒素内侵,仍然保持着清醒,凛然叱道:“季梦雄,这种手段太卑鄙无耻,虽然今天你们父子报了仇,但是报得并不光明,这是你们的羞耻。”
季梦雄仰天狂笑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何况是对你这种强悍的恶人,云中鹤,你就安心等死吧!”
云中鹤已被毒液侵及四肢,欲振无力,只好双目一闭,当真等死。
季世芳独臂拔出一柄匕首,咬牙俯身道:“云中鹤,当日我立重誓,要把你加在我父子身上的伤害,千百倍偿还给你,今天这日子终于到了。云中鹤,你打算怎么死法呢?”
云中鹤一声不响,瞑目无语。
他已不希望会有奇迹出现,因为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已经没有人会在这时前来救他,虽然痛苦,但这却是无可奈何的事。
他心中只有一点抱愧,那就是亲仇师恨,他想:恩师选错了人,他对不起恩师,云家三代的血仇,也将长埋九泉了。
季梦雄像欣赏一匹垂死挣扎的野兽一般,与季世芳在他的左右两边,面露着阴鸷笑意。
云中鹤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准备接受最悲惨的命运。
季世芳一声长笑道:“爹爹,您老人家先下手吧!”
季梦雄笑笑道:“孩子,恨他最深的是你,还是你先下这第一刀吧!”季世芳咬牙笑道:“爹爹,孩儿我有僭了。”
伸手掣出一柄匕首,叫道:“云中鹤,今天要叫你受千刀万剐之苦,我要先斩十刀,把你的双手十指削去,然后再碎割凌迟。”
匕首举起,向下削去。
眼见云中鹤就要受零刀碎割之刑,忽然,一声破空啸声传来,一枚闪光暗器不偏不斜的击中了季世芳的独手。
但听哎哟一声,季世芳手中的匕首甩出一丈余远,独手摇颤不已,原来一枚三寸多长的铁钉已经将他手掌钉穿。
季梦雄尚未看到是怎么回享,失声叫道:“孩子,你怎么了?”
季世芳大叫道:“爹爹别管我,快杀了他。”
季梦雄并未迟疑,手中也早已握了一柄匕首,当下凌空一扬,向云中鹤的心窝之上刺去。
但他匕首不过刺过一半,人却突然一震,像木雕泥塑一般的停了下来,同时叮的一声,匕首轻轻落于地下。
云中鹤眼皮微翻,这些已经看到了眼里,但他四肢麻痹难动,心头一宽,仍然瞑目不动。
但不幸的是就这样心头一宽之际,中气突然把持不住,只觉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季世芳见季梦雄被点了穴道,情知不妙,左臂毒针疾划,又向云中鹤的腹部刺去。
但他毒针划出一半,却像季梦雄一样,成了木雕泥塑的菩萨。
只见两条人影飘然而降,一红一白,竟是岳凤姗与君梦如。
二女站在场中,怔立了一会,岳凤姗幽幽地道:“按说真不该管这冤家的闲事。”
君梦如叹口气道:“先处理这两个家伙再说吧!”
岳凤姗轻哼一声,向被点穴的季梦雄父子喝道:“你们既然已断一臂,就该收身隐迹,静渡下半生的日子,妄想报仇,施展毒计,这就是你们的取死之道了!”
季梦雄父子穴道被闭,一言也无。
君梦如苦笑一声道:“姊姊,咱们已决定皈依佛门,就做点慈悲事,给他们一个爽快算了。”
岳凤姗颔首道:“好吧。这话也好。”
挥手一掌,震断了季梦雄的心脉,但见他身子一震,颓然倒地,一抹鲜血由口唇问流了出来,顷刻间气绝而死。
君梦如也不怠慢,同样的探手一掌,震断了季世芳的心脉,只见与他父亲一样,也口流鲜血而死。
岳凤姗轻吁一声道:“妹妹,咱们……走吧!”
君梦如怔了一怔道:“走,但他毒伤不轻,把他留在此处,无异于将他置于死地。“岳凤姗恨恨地道:“我实在恨他,但……唉……依妹妹说该怎么办呢?”
君梦如叹道:“宁可他不仁,不许咱们不义,依我看还是救救他吧。”
岳凤姗缓移莲步,将云中鹤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摇摇头道:“他毒素已攻入内腑,就算救他也来不及了。”
君梦如皱眉道:“这又怎么办呢?他还有呼吸,咱们总不能就这样把他丢下不管吧?”
岳凤姗声调一惨,忽然流泪道:“唉,可就叫我为难死了。”
君梦如急道:“咱们不能迟疑,先得把他弄到咱们那里再说。”
岳凤姗擦擦泪渍,忽道:“妹妹说得对,倘若此时此地遇上正义团的爪牙,咱们可就危险了。”
当下娇躯一伏,把云中鹤由地上抱了起来。
君梦如眸光转动,道:“姊姊就这样轻轻抱着他,我去牵他的马啊,还有他的滴血剑、映血环,也在这里挂着。”
于是,她迅快的取下了树上的环剑,牵着追魂铃马,随抱着云中鹤的岳凤姗绕过那片乱葬岗,向前走去。
此刻时当白日,视野广阔,岳凤姗与君梦如深恐遇上了正义团的人,两人飞奔疾驰,其势绝速,不大时光,到了一处村落之中。
那是傍山的一座小村,只有十多户人家,十分隐僻。
村外有一个十多岁的男童见状立刻迎了上来,叫道:“岳姑姑,你怎么抱了一个病人来,咦,君姑姑还牵着一匹马。”
岳凤姗喝道:“不用多问,快去告诉你岳叔叔。”
那男童叫道:“岳叔叔跟李爷爷去捕鱼去了,要到天黑才回来呢,岳姑姑,你要看到了才好笑呢,岳叔叔打扮得老鱼翁一样,脸上还抹了一脸的灰,一点都看不出是他来,他跟李爷爷高高兴兴的走了。”
岳凤姗没有心情听他说完,抱着云中鹤向一座低矮的院落中走去。那院中十分沉静,一株老槐,荫覆满院,三间茅舍,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岳凤姗进入房中,只见迎面桌上摆着一张字条,上面写是:“小兄实在太闷了,陪大叔去钓鱼消遣,黄昏后回来,小兄化装之术高妙,不怕被人识出破绽,可以尽管放心。”
上面就是这匆匆数语。
岳凤姗急得顿足道:“我这位哥哥真要命,去钓什么鱼,现在怎么办呢?”
当下连忙将云中鹤放入内室床上,只见云中鹤面色青乌,气如游丝,眼看着性命就要不保。
岳凤姗流泪道:“我们怎么救他呢?”
君梦如也硬咽道:“不管怎样,他和咱们都有过一段感情,这样看他死掉,实在于心不忍,但是怎样才能救得了他呢!”
岳凤姗连连顿足道:“唉,我的心都乱了,这可怎么办呢,他自己知觉已失,我们没办法助他运功迫毒,又没有解毒之药。”
君梦如忽然哭道:“姊姊,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岳凤姗急道:“只要能救得了他,我还有什么不同意的,快说呀!”
君梦如摇头一叹道:“我说的办法并不是救他,我们只怕没有办法救他了,我是说,咱们陪他一块死了吧!”
岳凤姗怔了一怔道:“别说傻话,他现在并没死呀,要是他真的死了,咱们再陪他死也还不算晚呀!”
君梦如神色困顿的道:“除了这样之外,只怕是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岳凤姗双眼迷离,忽然双掌一拍道:“哎呀,我真糊涂死了,现放着一位稀世名医,不去找他,却在这里穷急什么……”
君梦如忙道:“这位名医现在何处,我们快些去找他去呀!”
岳凤姗忖思着道:“他就在大使河畔的山庄北字坡,没有名字,只叫忘忧老人,医道高强,我十几岁的那一年曾经得过一场绝症,是他把我救活的。”
君梦如急道:“既是这样,咱们快些走吧。”
岳凤姗略一忖思道:“好,咱们走,不过,我得跟他那匹马儿商议一下,最好能载着咱们三人同行,才会快上一些。”
追魂铃马就在院中,岳凤姗闪身出屋,拍拍马颈,附在它的耳边道:“铃马,铃马,你的主人受了很重的毒伤,咱们要赶着救他,你能辛苦一点,载着我们三人么?”
追魂铃马像听懂了一般的轻轻点了点头。
君梦如已将云中鹤由房中抱了出来,于是岳凤姗当先上马,君梦如在后,云中鹤则挟在二女中间。
追魂铃马轻嘶一声,撒开四蹄,穿出大门,向前驰去。
它虽是载了三人,但却捷如流矢,丝毫没有沉重的感觉。
云中鹤虽然中毒甚深,但他已具有两百年以上的内功修为,仍然气息不绝,心有余温。
岳凤姗、君梦如心如刀割,急急催马而行,虽然他们对云中鹤与金手玉女的婚事觉得失望,甚至恨着云中鹤,但当他发生了危险,中毒欲死之时,她们却又奋不顾身,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救他。
这是她们无法不管的事,不如此做使她们无法安心,这是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的事。
此刻正当午后不久,二女担心的是遇到正义团的人,所幸一路平静,并不曾遇到一个可疑之人。
半个多时辰后,已经望见了白浪滔滔的大位河。
岳凤姗引导铃马前行,向一片傍河的丘岭地带驰去。
在群岭环拱之中,一片只有十多户人家的高坡已在面前,正是北字坡。”
岳凤姗激动的叫道:“到了,就是这里。”
一带马头,向边上的一家茅舍走去。
那茅舍在数株冬青环绕之下,竹篱小院,十分清幽。
房门上挂了一个葫芦,门扉紧闭,静悄悄的听不见一丝人声。
但外面的竹篱术门却是虚掩着的,岳凤姗轻轻推开篱门,走至房门之前,轻轻敲门道:“无忧伯伯……无优伯伯……”
没有应声,岳凤姗回头焦愁的道:“糟了,他大概不在家,这可怎么办呢?”
君梦如皱眉道:“房门好像是开着的,我们何不进去看看。”
原来在岳凤姗轻轻拍门之际,房门已经裂开了一道隙缝。
岳凤姗并不迟疑,轻轻向房门上推去,只听呀的一声,房门顿时打了开来。
房中仍是静寂无声,岳凤姗当先而入,只见房中陈设雅洁,窗明几净,房间是一明两暗,左边的内室是卧室,右面则是药房。
药房中四壁皆有药架,其间放了无数的瓶瓶罐罐,另外则挂了许多的树枝野草,以及虫蛇之类的干尸等等。
正中一只鼎炉,似是炼药之用,摸上去犹有余温,可以想见那无优老人离开决没多久。
君梦如皱眉叫道:“真是不巧,他怎么不在呢?”
岳凤姗眸光转动,忽道:“他有一支大金葫芦不见了,一定是到河边的杏花村沽酒去了,大概不久就会回来,咱们等等吧!”
君梦如轻轻颔首,两人静静的,注视着气如游丝的云中鹤,就在房中呆呆的等了起来。
这等待的时间是难耐的,但毕竟一点一滴的渡过了半个多时辰。
云中鹤毒伤并没有恶化,但无忧老人却仍然没有回来。
君梦如焦愁的道:“奇怪,他怎么还没回来?”
岳凤姗也皱眉道:“是啊,听说那杏花村不过两三里路,他是应该回来了才对,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
忽然,君梦如一跺脚道:“姊妹,我党得好像有点不对了。”
岳凤姗一怔道:“什么不对了?”
君梦如道:“姊姊可知道这北字坡的十多户人家都是做什么的么?”
岳凤姗困惑的道:“他们有的耕田,有的在大位河捕鱼,也有的在山中打猎,妹妹,你为什么忽然要问这些呢?”君梦如凝重的道:“此刻不过午后甫过,为什么没有人呢?”
岳凤姗震了一震道:“是啊,按说至少也该有妇女小孩儿在家,但咱们到此这么久了,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君梦如急道:“这样看来,也许是出了事呢?”
岳凤栅不假忖思的道:“快,咱们出去看看。”
于是,两人相继迅快的奔出了元优老人的居处。
只有十多户人家的北字坡呈现着一片宁静,既不见有人的踪g也听不到丝毫的鸡啼大叫之声。
一轮黄昏的太阳照着这座贫穷的小村庄,稀稀的树木,破破烂的篱茅舍,在宁静之中又有一种萧条之象。
岳凤栅首先奔向靠近的一户人家,敲门叫道:“里面有人呢?”
没有丝毫应声。
君梦如急道:“不用顾忌得大多,推门进去看看吧!”
不待话落,伸手向房门推去,但听呀的一声轻响,房门已经打开来。
一阵刺鼻的血腥随之飘传而来,使岳凤珊与君梦如都差点惊叫了起来。
定神看时,只见房中躺下了两人,两人是一男一女,都是四十上下的年纪,显然是一对夫妻,在两人身边,尚有一个十多岁的女孩,似是两人的女儿,但却俱已被击杀致死,倒卧在血泊之中。
由血迹看来,显然死去不久,不过是在二女到此之前不久才发生的事。
岳凤姗咬牙道:“好狠的手段,这是什么人干的呢?”
君梦如皱眉不语,陷于沉思之中。
岳凤姗柳眉倒竖,杏目圆睁,道:“快,自们再查看一下别处的人家。”
君梦如摇摇头道:“不必再看了,这小村中不会再有一个活人,何必再多看这些惨相?
倒是快些回去看云中鹤要紧。”
岳凤姗急道:“对,也许在这里行凶的人还潜伏未走。”
两人急忙退了出来,又向无忧老人的居处跑去。
幸而一切安好,云中鹤仍然躺在无忧老人的床榻之上。追魂铃马也仍然站在院落之中。
岳凤姗长叹一声道:“全村之人被杀,无忧老人却失踪了,他究竟现在怎样了呢?”
君梦如眸光转动,忖思着道:“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是在此村被屠之前,先行因事离去,脱过了这一劫,第二,是被那屠村之人掳去了。”
岳凤姗咬牙道:“他们为什么掳他,把他掳去又有什么用?”
君梦如苦笑道:“这作用可大了,他是位名医,任何人难免生老病死,有位名医守在身边,也许是可以延长寿命的一种保障。”
岳凤姗皱眉道:“这事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在咱们到来之前发生,也许这件事仍与咱们有些关联。”
君梦如颔首道:“我奇怪的就是这一点,但咱们诛杀季梦雄父子与到此之时,都不曾碰过一个可疑之人,这是谁的消息这么炔呢!”
岳凤姗在房中踱了几步,叫道:“现在且不管这些,问题是咱们眼下应该怎样?”
君梦如笑道:“除了这无忧老人之外,不知附近可还有能够治毒伤的名医没有?”
岳凤姗摇摇头道:“据我所知,是没有了。”
君梦如不加忖思的道:“既是如此,若依我的意见,我们不妨在这里等上一会。”
岳凤姗道:“为什么呢?”
君梦如道:“这理由很简单,既然别处没有治好云中鹤的希望,再盲目奔波,也没有用处,何况,以他的毒伤情形看来,只怕很难撑过四个时辰了,此外,那无忧老人还有一半可能是离家外出,也许等一会就会赶了回来。”
岳凤姗苦笑道:“我还担心着另外的一个问题,倘若这里的屠杀与我们有着关连,在这里等下去岂不太危险?”
君梦如摇摇头道:“若真是针对咱们而来,他们早已有了布置,现在走也太晚了。”
岳凤姗忖思道:“对,咱们等下去吧……”眸光一转,又道:“妹妹你懂得药性?”
君梦如摇头道:“姊姊为什么要问这些?”
岳凤姗伸手向药宝中一指道:“他这里有不少的药丸药粉,其中必然有可以救治云中鹤毒伤的药物,倘若懂得药性,岂不就可以给他服下了?”
君梦如连连摇头道:“不行,那些药都不曾标上名称,而且药可医人,亦可害人,咱们丝毫不懂,岂可给他乱用。”
岳凤姗顿足道:“只可惜干爹不在,要不然这点事情一定难不倒他。”
二女边谈边等,大约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左右
第二十四章 死 神
两人焦灼的心情是难以形容的,同时既怕云中鹤毒伤恶化,又怕有强敌高手来袭,如坐针毡,烦躁不安。
幸而庄中平静如常,一直没有一点声息。
两人继续等了下去,直到太阳平西,暮色苍茫。
岳凤姗长叹一声道:“没有希望了,那无忧老人定然是被他们掳去了,也许他们的目的只在使云中鹤死掉,既然掳走了无忧老人,就没有人能够解得了云中鹤的毒伤,他们的目的可以达到了,所以也就走了。”
君梦如望望昏迷不醒,但却仍在呼吸的云中鹤道:“我却不这样想法,也许咱们还是等上一会的好。”
岳凤姗一声不响,又在室中徘徊。
暮色渐渐浓重,天已经黑了。
忽然,远远的传来了一阵吟唱之声,那声音模模糊糊,呢喃不清,似是一个酒醉之人所哼出来的。
岳凤姗大喜道:“咱们亏了等在这里,那无忧老人来了。”
君梦如道:“单听他这一通醉哼,姊姊怎就能知道是他呢?”
“准没错的,我小时候来的时候,就记得他唱过这一首歌,什么忘不了,谁见了,如今一听就知道,而且他最喜欢喝酒,每天都是这样醉醺醺的。”
君梦如皱眉道:“医家最禁喝酒,他醉得这个样子,怎能替云中鹤治伤呢?”
岳凤姗笑道:“这倒用不着担心,这无忧老人的医道可说是第一等的,不管醉与不醉,都是一样。”
说话之间,只听一阵踉跄的脚步声已到院门之外,同时一个模糊的声音,沙哑着嗓子叫道:“咦,哪里来的一匹骏马?”
岳凤姗连忙迎了出来,激动的叫道:“无忧伯伯,您老人家还记得我吗?”
君梦如也已迎到了门前,只见一个身穿土布衫裤,头戴一顶斗笠的白髯老儿,后背背着一个巨大的红漆葫芦,已经到了院落之中。
那老儿怔了一怔,仔细端详着岳凤姗,道:“老朽双眼昏花,已经……认不出你是谁来了?”
岳凤姗哭笑道:“我是姗儿……”
无忧老人哺哺的道:“姗儿……姗儿……可是打猎的刘老爹的女儿?”
岳凤姗笑道:“无忧伯伯,我是泰山九重天的岳凤姗。”
无忧老人啊了一声道:“九重天的姗儿……哎,我想起来了,怎么长得这么大了?”
岳凤姗道:“七八年不见了,我当然长大了呀!”
无忧老人失笑道:“对了,你们都长大了,我们也都越来越老了,你爹呢,他没有来吗?”
岳凤姗黯然道:“先父早已过世了。”
无忧老人仰大一叹道:“唉,故友凋零,倒是我这老不死的长寿,对了,姗儿,你不在九重天,却来这里做什么呢?”
岳凤姗一指君梦如道:“这位是我的义妹,在房里还有一个病人,我们是来求无忧伯伯救命的。”
无忧老人似是酒意顿时清醒了一半,身子一挺道:“有病人,什么病,现在在哪里?”
迈动脚步,走了进来。
躺在他床上的云中鹤立刻映入了眼帘之中。
君梦如冷眼旁观,只见无忧老人双目神光焕发,远远投注了云中鹤一眼,摇摇头说道:“姗儿,这不是病,是毒伤。”
岳凤姗忙道:“您老人家说得不错,这是毒伤,他已经快要死了,求您老人家快些救救他吧!”
无忧老人颔首道:“救,自然是要救,不过,我得先问问他与你们两人的关系?”
岳凤姗红着脸道:“救人就是救人,问我们是什么关系干什么?”
无忧老人嘻嘻一笑道:“不行,这是我的规矩,一定要知道他是你们的什么人之后才能着手医治。”
岳凤姗尚未答言,君梦如抢着接道:“不瞒老人家,他是我们的义兄,因为受恶人暗算,才中了毒伤,求您老人家早些着手医治吧。”
无忧老人嘻嘻一笑道:“什么义兄义妹,依我看,你们之间的关系,大有问题……”但他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只咕咕噜噜的自言自语道:“好吧,我是名医,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总不能见死不救。”
当下走到床前,向云中鹤足踝上的伤处,以及面部耳鼻等处详细察看,良久良久,方才抬起头来,皱眉不语。
岳凤姗关心的凑上前去道:“怎么,他的伤势很重吗?”
无忧老人连连点头道:“重极了,他中的是红蛇之气,除老朽之外,世上只怕很难找得到解药,不过,这还要你们两人帮忙。”
岳凤姗忙道:“不论您老人家叫我们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了。”
无忧老人轻轻颔首,转身踱到外间房中,由方几上取了一只茶杯,倒满了两杯凉菜,然后由袖中取出一个翠绿小瓶,倒出两颗绿色丹丸,放人了两杯凉茶之中,只见杯中冒出一串气泡,顿时完全融解。
岳凤姗凝神注目,望着他的动作,脸色突然紧张起来。
无忧老人将药茶分别摆在两人面前,道:“将这药喝了下去,使你们两人产生一种热力,先由你们两人竭力推拿他全身各处脉穴,待他行血均匀之后,老朽才能动手医治。”
岳凤姗皱眉道:“我们不喝这药茶不行么?”
无忧老人从容摇头道:“下在茶中的药丸,名为启阳丹,然后可以产生一种热力经由手掌透射而出,不服自是不行。”
岳凤姗目注无忧老人,道:“您老人家大概不会骗我们吧!”
无忧老人两眼一瞪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岳凤姗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了无忧老人的腕脉,沉声道:“什么意思?这就要问问你了,还好,你武功平平,制你并不太费事,快说吧,你是什么人,无忧老人现在何处?
他……”
伸手一扯,将他蒙在脸上的一层人皮面具拉丁下来。
在面具之后,是一五句左右的老者,鼠目鹰鼻,一脸阴鸷相,但此刻却是满面惊怖之色。
君梦如也早已扣住了假无忧老人的另一只手腕。
岳凤姗将那面具抓在手上,仔细审视了一会,忽然失声叫道:“这是无忧老人脸上剥下来的,你们已经杀了他?”
假无忧老人仍是一语不发……
岳凤姗咬牙道:“老贼,如果你再不开口,我可要你尝分筋锁骨的滋味了。”
假无忧老人长叹一声道:“好吧,我说,我说,不过,你是怎样发觉了我是假的?”
岳凤姗冷哼一声道:“这事十分明显,第一,这里是无忧老人的药室,如果你是真的无忧老人,一定会由药室中取药,不会从抽中掏出来。第二,当你将药丸丢人茶中之时,手指颤抖,可见你心情十分不宁,那无忧老人虽然贪杯常醉,但他只要看起伤病来,却毫无醉相,十指绝没有一点颤抖。第三,我虽不懂药性,但凡带绿色的药丸,差不多都有毒素在内。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无忧老人右手手腕之上,有一块紫色记,但你却没有,所以我知道你是假冒的。”
那鼠日老者叹口气道:“好吧,我说就是了,无忧老人……”
忽然,眼前绿芒一闪,鼠目老者已经把头一侧,死于非命。
原来由窗外飞进来了一枚细小的利矢,插入了他的后胸。
岳凤姗恨恨地推开了鼠目老者的尸体,急叫道:“咱们已遭强敌包围,快去保护云中鹤。”
二女身形疾闪,奔入了内室之中,守在云中鹤床榻之畔。云中鹤则昏迷如前,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茫然无知。
只听追魂铃马在院中一阵长嘶,声如龙吟,似在发怒,又似着急。
岳凤姗在房中隔窗大叫道:“铃马,铃马,现在我们保不了你,快些逃吧,去青杨岭吧,比去泰山安全一些,只要冲得出去,就没事了。”
只听又是一声铃马长嘶,仿佛它已听懂了岳凤姗之言,踊身一跃,但听马蹄答答,似也冲破包围,逃之夭夭。
小院四周亮起火把,至少也有数十支之多,火光照耀中,只见人影幢幢,但却十分沉静,没有一人开口。
岳凤姗恨声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正义团的吗?”
只听一个阴鸷的笑声接道:“自然,除了正义团之外谁敢在这里明火执仗,追查逃亡。”
岳凤姗冷哼道:“好一个正义团,当真变成强盗了,你追查什么逃亡,谁是逃亡之人?”
只听那声音道:“云中鹤应是第三代血碑主人,也就是正义团的第三代掌门,还有君梦如,更是本君主收养之人,怎么不算逃亡。”
岳凤姗吃了一惊,悄向君梦如道:“这人是君中圣么?”
君梦如咬牙颔首道:“正是那老魔。”
岳凤姗神色一黯道:“魔酋率众亲至,咱们和云中鹤只怕没有生望了。”
君梦如叹口气道:“这虽是最坏的结局,但也算是最好的,咱们与云中鹤同死此处,不也算是了了一半的宿怨么?”
岳凤姗不以为然的点点头道:“对了,不论怎样,咱们绝不能落到那老魔头手上,他们真杀了进来,咱们就动手自裁。”
君梦如颔首道:“姊姊,我知道,咱们虽然死了,也还有岳哥哥和干爹替咱们报仇。”
二女死志已决,双双守在云中鹤榻前,静待变化。
不久,只听君中圣的声音又转了过来道:“梦如,本尊主养育了你十多年,为何你没有丝毫反哺之心?”
君梦如大骂道:“虽然你养育了我十多年但我却恨不得食你之肉,寝你之皮,因为我家一门三代都是死在你的手里。”
君中圣沉声道:“梦如,那是旁人挑拨之言,倘若我真杀了你家一门三代,又为何会把你留了下来,你出来,我不会过份责备你,还有岳姑娘,正义团一向不曾侵犯过九重天,咱们是友非敌,你也出来。”
岳凤姗悄声道:“这老魔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不干脆闯了进来却要絮絮聒聒,这样费事?”
君梦如忖思道:“这只有一个原因,他要云中鹤,你没听到么,他要使云中鹤成为第三代血碑主人。”
岳凤姗道:“也许这是咱们的一大转机,借此拖上一段时间再说?”
外面的君中圣没有声音了,但过了不久,却听得房门外一个声音叫道:“两位姑娘,我是个不懂武功的老妇,可以容我进来么?”
二女奇怪的投了一眼,君梦如喝道:“进来可以,但如想弄鬼的话,立刻就将你置于死地。”
只听那老妇人连忙应道:“是,是,老身只是奉命来传几句话儿。”
话声甫落,果见一名老年妇人蹒蹒跚跚的走了进来。
岳凤姗沉声喝道:“就站在那里,有什么话快说”
那老妇人道:“老身原是季梦雄的仆妇,今天受主人之命邀去了云宫主,没想到主人身死,老身被擒。”
岳凤姗奇道:“原来今天季梦雄父子的毒计,是你做的牵线人,只凭这一点,就该把你碎尸万段。”
那老妇人双手连摇道:“这可怪不得我,我只是奉命行事,我若邀不到云宫主,我那主人就会把我杀死,而且如今我又换了主人。”
君梦如冷喝道:“现在你那主人大概是那君中圣了。”
那妇人摇摇头道:“我并不知道主人的大名,只不过蒙这新主人不杀之恩,来传几句话儿,这位云宫主是我们最喜爱的人,他的毒伤,我们主人有办法医治,只要两位姑娘答应,立刻就可以派人来给他治好,而且保证不会伤害两位姑娘,这是最好的办法,要不然,引起我那主人的怒意只怕两位姑娘都不成。”
岳凤姗牙关紧咬,忽然大喝道:“少来费话,还不快滚了出去。”
不待话落,蓬的一掌劈了出去。
那老妇人果然似是不解武功之人,一掌劈去,她竟不知如何躲闪,以致实实的劈了一个正着。
但听一声大响,夹着半声闷吭,那老妇人已被劈出门外,没有了声息。
岳凤姗吁出一口长气,道:“杀了这老乞婆,也算给云中鹤报了一半仇恨。”
只听一阵阴笑传了过来,道:“梦如,岳姑娘……你们两人不要意气用事,不论是为了云中鹤,抑是为了你们两人,都以接受我的意见,才是上策。”
岳凤姗接口叱道:“与虎谋皮,这当我们不上!”
君中圣呵呵大笑道:“事实证明,我愿立刻把云中鹤治好,这一点总不会是假的吧,而且,我凭着血碑尊主的身份,当着众多的正义团属下向你们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们的性命,这一点你们也该信得过吧!”
岳凤姗吼道:“不论你说什么,我们是不听的。”
君中圣停顿了一下,道:“这样说来,你们是宁愿看着云中鹤死而不救了。”
岳凤姗大声狂笑道:“一点不错,云中鹤活不成了,要他活着去当你的奴隶牛马,倒不如让他死了的好,九泉之下,相信他一定不会怪我们。”
君中圣的声音近了一些道:“岳凤姗这话是什么意思?”
岳风姗仍然狂笑道:“什么意思你该很清楚了,我们都爱着云中鹤,但却都不能与他结合,只有和他同死的一条路,才是最好的。”
君中圣久久无声。
岳凤姗悄向君梦如道:“成了,这老魔对云中鹤也入了迷,定要把他收为第三代血碑传人,咱们可以和他僵持一下。”
君梦如颔首道:“但我们还要小心提防,因为这老魔是个狡猾的人。”
过了一会,只听君中圣又开口道:“你们可曾考虑一下,遵从我的意见好,还是坚持你们的意见好?”
君梦如大声喝道:“老魔,你不必费话了,其次,请你最好退远一些,否则我们立刻杀了云中鹤,然后动手自裁。”
君中圣连声应道:“且慢,你们绝不可自陷绝路,咱们不妨慢慢商谈。”
岳凤姗大声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我们已存必死之心,商量也没有用了。”
君中圣阴笑道:“老朽可以派人来替他医治,或是送一些药物进去,因为那云中鹤已中红虻剧毒,再也支持不了多久时光了。”
岳凤姗冷哼道:“这个我知道,但你的药……”
君中圣笑接道:“难道我还会害他么,如果要害他那委实再容易不过,只要老朽一声令下,你们都会立刻丧生。”
岳凤姗冷冷笑道:“虽不致害他的性命,但谁又能保证药中没有迷神易志之类的药物呢?”
君中圣叹道:“若是你们如此不肯相信,那就很难了。”
岳凤姗寒着嗓子道:“本来这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最好闭上你的嘴巴滚吧!”
院中又没有了声音,显然老奸巨滑的君中圣已被这件事难住了,不知究竟应该怎样才能解决此事。
岳凤姗悄声道:“咱们该怎么办呢?”
君梦如皱眉道:“按这情形,咱们可以以云中鹤的生死威胁,冲出北字坡去,但冲了出去又怎么样呢,咱们无法摆脱他们的迫踪监视,无法治得了云中鹤的毒伤。”
声调一惨,住口不语、岳凤姗咬咬牙关道:“这样看来,咱们除了与云中鹤同死之外,是再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君梦如流泪轻声道:“这是迟早难免的结局,咱们就死了算了吧。”
岳凤姗紧咬牙关,缓缓由袖中取出了一柄匕首。
两人泪眼迷离,互相投注了一眼,君梦如道:“咱们必须先解决了云中鹤,然后自裁。”
两位姑娘望着昏迷的云中鹤,轻声道:“爱你,恨你,杀你……”
岳凤姗颔首道:“不错,虽然咱们不该杀他,但若使他落人了那老魔的手中,后果更惨,云中鹤将来在九泉之下,也会恨着咱们。”她把手中的匕首颤抖着交给了君梦如道:“你来动手吧!”
君梦如迟疑了一下道:“我……我下不了手,还是姊姊来吧!”
岳凤姗手执匕首,忽地流泪道:“我……我也下不了手。”
忽然,只听君中圣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道:“红、黄、蓝、黑四仆可在?”
立闻一片暴应道;“老奴等在。”
君中圣吩咐道:“你们四人分在四个方位,严密监视房中之人。”
立闻四人间喏道:“老奴遵命。”
岳凤姗收住眼泪,悄声道:“那老魔不知是走了还是有事去了,也许这是咱们逃走的最好机会。”
君梦如皱眉道:“这红、黄、蓝、黑四仆,听干爹说也是最为厉害,而受了君中圣迷药禁制之人,逃走只怕也是很难。”
蓦地,只听窗外有人用传音入密叫道:“姑娘,两位姑娘,听到我的声音么?”
岳凤姗与君梦如俱皆听到了,两人相视一眼,岳凤姗也以传音入密应道:“听到了,你是什么人?”
那声音喜道:“我本是正义四五位天尊长老之一的黑霸王郭心余,但现在却成了君中圣的属下仆从。”
岳凤姗道:“这倒是奇闻,你能详细说一说么?”
黑霸王郭心余忙道:“君中圣心怀叵测,先是用毒将我们毒倒,而后又给我们服下了移神易志之药,失却了本性,一切只有推他之命是从。”
岳凤姗奇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却能保持清醒?”
黑霸王轻吁道:“因为我幼年之时食用过一条千年银鲤,正好是这种迷药的克星,所以未曾失去本性,但孤掌难鸣,只好静待时机。”
岳凤姗道:“那么,你与我们说这些话是想怎样呢?”
黑霸王道:“咱们合作,设法脱困。”
岳凤姗苦笑道:“这只怕不容易吧,须知君中圣势大,云中鹤重伤难动,脱困的希望实在微乎其微。”
黑霸王忙道:“我可以设法去偷解药,先把云中鹤的毒伤治好。”
岳凤姗忖思着道:“这……这……你能这么容易的偷到解药么?”
黑霸王道:“君中圣已把我们看成了永远不会背叛的奴仆,对我们没有防卫之心,只要我略使小计,一定可以办到。”
岳凤姗迟疑着不曾开口,君梦如却立刻接道:“既是这样,你快些想法去弄药吧,我们等你就是了。”
黑霸王轻应一声,果真迈动脚步而去。
待黑霸王去远,岳凤姗方才压低了声音道:“这事太过冒险,你怎么轻易相信了他,须知君中圣无所不用其计,倘若这是他的诡计,咱们岂不上了大当。”
君梦如道:“干爹也曾对咱们提起四岳五魔之事,他们不是易于受人驱使之人,方才君中圣呼之为仆,可见这事已有几分可能,而且,以咱们的处境来说,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方,是相信也得相信,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岳凤姗轻轻颔首道:“看来也只好这么办了。”
于是,两人静静而待,心情烦乱到了极点,也紧张到了极点。
时光慢慢逝去,不觉已过了一个时辰,到了深夜二更之后。四处静寂无声,再也没听到君中圣的声音。
忽然,只听脚步声又慢慢传到了窗下,黑霸王郭心余声调激动的以传音入密道:“药来了,两位快些接着。”
凝视看时,只见窗洞中掷进了一个小包,岳凤姗连忙伸手接过,打开看时,只见里面是一颗红色药丸,只有龙眼大小。
二女相顾一看,一时怔立无语。
只听窗外的黑霸王急道:“那就是专解红虻剧毒之药,保证没错,快些给云中鹤服了下去。”
岳凤姗应道:“知道了,你且等待消息吧!”
黑霸王轻应道:“等云中鹤恢复之后,两位采取行动之时,千万先通知在下一声,我就在窗外不远之处,只要用传音入密,随时我都可以听到。”
岳凤姗方欲答言,却听得黑霸王迈动脚步,顾自走去,而后又听得一串杂沓的脚步之声走了过去。
岳凤姗转过身子,投注了云中鹤一眼,轻声道:“这药真的要给他服下去么?”
君梦如肯定的点点头道:“姊姊,这个险咱们不能不冒,除此而外,再没有办法好想了。”
岳凤姗沉凝的忖思了一会,终于点头道:“好吧,我就要喂他服下去了,妹妹,你用刀抵在他心口之上,必要时你……千万不要手软。”
君梦如牙关紧咬,终于抓住匕首,压在了云中鹤胸口之上,颤声叫道:“姊姊,给他服吧!”
岳凤姗迟疑了一下,伸手一拍云中鹤的结喉穴,使他嘴巴大张,而后迅快的将那颗红色药丸送了下去。
但听咕噜一声,药丸进入了云中鹤喉咙之内。
二女紧张的盯视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光虽短,但却是最难等待的,终于,云中鹤腹中起了一阵响动。
二女顿时大为紧张,君梦如握着匕首的右手抖动不已,岳凤姗颤声叫道:“妹妹,你可不能手软,绝不能使他落入君中圣那老魔的手中,咱们三人同死,才是最好的结局。
君梦如更加颤抖着颌首道:“我……知道。”
不久,只见云中鹤面部的青鸟之色渐退,竟然毒素渐消。
岳凤姗与君梦如更加紧张起来,因为云中鹤倘若已服下了移神易志之药,醒来之后就不会再认得她们。
又是半盏热茶的时间过去了,然见云中鹤四肢抽动,双目渐渐睁了开来。
君梦如握着匕首的右掌已经满是冷汗,颤抖着轻声叫道:“中鹤哥……中鹤哥……你认得我么?”
岳凤姗颤声叫道:“云……宫主,你……你说话呀……”
云中鹤似是脑子一片混乱,仍然弄不清眼前是怎么一回事,睁开的眼睛又闭了起来。
但过了没有多久,他却再度睁开了眼睛,口唇蠕动,欲语又止。
二女大为震动,岳凤姗轻轻戳了他的额头一下道:“你……不能说句话么?”
云中鹤终于开口轻声叫道:“岳……姑娘……君妹,你们怎么会在此地,我……”
君梦如深深的吐出一口长气,把匕首颤抖着收了起来,此刻她方才发觉,掌心之中冷汗如洗,纵然云中鹤真的服了移神易志之药,那一刀她也绝对刺不下去。
君梦如含泪叫道:“你的毒伤已愈,内功恢复了吗?”
云中鹤微弱的道:“除了稍感虚弱之外,一切都好了,只是……快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
岳凤姗含泪道:“难道你一点都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么?”
云中鹤忖思着道:“我好像记得已经死于季梦雄父子之手,对了,当危机一发之际,是你们两人救了我。”
君梦如道:“不错,但现在咱们置身危险地,这里是大位河的北字坡,咱们已经被君中圣重重包围。”
云中鹤咬牙道:“好一个万恶的老魔,今天……”
但他仍然虚弱无比,一经激动,气血上涌,差点又昏了过去。
岳凤姗急道:“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快些动功调息,等你的功力恢复之后,咱们再商议破敌之策。”
云中鹤在二女搀扶下,轻轻跌坐了起来,依言运息行功,君梦如则俯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救了你的是黑霸王郭心余。”
于是她把经过的情形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云中鹤一面运功,一面倾听,但君梦如诉说未毕,却听院中人声扰攘,同时,君中圣的呵呵大笑之声也随之传了过来。
愕然一怔,云中鹤悄声道:“这不是那老魔君中圣的声音么?”
岳凤姗接口道:“正是他,不晓得他又要弄什么诡计了。”
云中鹤冷哼道:“事到如今,不论他弄什么诡计也要与他拼上一拼了。”说着就欲翻身而起。
君梦如急忙将他按住,轻声道:“眼下那老魔势大,咱们只宜智取,不可力敌,纵然你无所顾忌,不会怕他,还望替我们着想……”
云中鹤低叹一声,只好仍然躺着不动。
岳凤姗也俯在旁边,轻声道:“君中圣既然又已出现,则阴阳双魅必然也已到来,咱们不能不小心一些。”
君梦如微微一笑道:“你目前必须装着昏迷不醒,咱们改以传音入密交谈,因为那老魔仍然志在使你成为他的衣钵传人,正可利用这个缺点。”
云中鹤会意的一笑,立即改以传音入密向二女道:“我知道了。”
君中圣得意的大笑之声一传,逼近窗前喝道:“丫头,你们考虑清楚了没有,本尊主可以对你们特别宽容,不咎既往,不过,却要你们完全听从本尊主之言。”
君梦如应声厉叱道:“你休要做梦,我们不变初衷。”
岳凤姗皱眉道:“妹妹,既要利用他的缺点,你不该这样严词拒绝他了。”
君中圣道:“这叫欲擒威胁之人,如今你们坚执不允,本尊主倒是另外为你们安排了一条道路。”
君梦如冷哼道:“不必大言欺人,有什么本领,你尽管使吧,反正我们早已拿定了主意,逼紧了我们三人就死于一处。”
君中圣阴阴的道:“想死倒也容易,只是人皆好生而恶死,不到必死关头,都不会下得了狠手,你们自然也不会例外。本尊主已替你们想好了另一条路,在你们死志未决之前,就出手惩治你们……”
君梦如冷笑道:“你说吧,我们倒要听听看,你又想出了什么诡计绝招?”
君中圣笑道:“本尊主最近对用毒发生了极大的兴趣,对付你们自然也以用这办法为佳,本尊主早已在你们所处的房屋四周布好了迷魂毒烟,只要我一声令下,毒烟熏袭之下,可使你们立刻昏迷,那时本尊主岂不就可以从容收拾你们了么?”
君梦如、岳凤姗以及云中鹤不由俱皆吃了一惊,的确是一着恶毒的办法,云中鹤急以传音入密道:“这老魔并非虚言恫吓,眼下最好的办法还是杀出去再说。”
君梦如眸光转动,向君中圣喝问道:“这办法委实高明,虽然下流一点,但仍不失为一记高着,不过,我却有一点觉得奇怪。”
君中圣喝道:“小贱人,你奇怪什么?”
君梦如冷笑道:“我奇怪你既然想出了这么好的办法,为什么不立刻施行,却要先说出来和我们商议?”
君中圣哼道:“那是想要你们知道厉害,还是依照本尊主之言行事,方为上策。”
君梦如狂笑道:“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云中鹤已中绝毒将死,再也受不了你这迷魂毒烟的熏袭,若是为了我们,大概你不会如此慈心吧!”
君中圣怪笑道:“小贱人,你休要胡猜乱想,倘若惹得本尊主发起怒来,就算牺牲了云中鹤不要,本尊主也要把你们凌迟处死。”
君梦如没有应声,同时她暗暗示意云中鹤与岳凤姗两人,不要发出声息,以表示在沉思之中。
良久,只听君中圣又哈哈一笑道:“现在想必你们已经考虑清楚了吧,是接受本尊主的意见,还是等着受毒烟的熏袭?”
君梦如哼了一声道:“现在倒有一个折衷的办法可以商议。”
君中圣阴阴地笑道:“你且说说看,如果行得通,本尊主一定可以答应。”
君梦如道:“由你亲自来替云中鹤治疗毒伤,别人一概不准进来。”
君中圣奇道:“这的答复倒出本尊主的意料之外,小贱人,你们又在弄什么诡计了?”
君梦如咯咯狂笑道:“不必多问,你可以根据事实去想,云中鹤毒伤甚重,垂垂将死,房中就只有我们两人,大概你一定清楚不过,以你堂堂血碑主人的名头,难道会怕了我们两人不成?”
君中圣笑道:“你说你们两人,就算云中鹤不曾中毒,本尊主又岂会怕了你们?”
君梦如冷冰冰地道:“既是这样,对我们的条件你可愿接受?”
君中圣朗然接口道:“好吧,本尊主答应你这要求。”
君梦如沉声道:“记住,只能由你一个人进来,倘若不遵守诺言,我们仍然毫不迟疑的要云中鹤陪我们同死。”
君中圣嘿然一笑道:“本尊主又不是三岁顽童,难道还会骗你们么?”
但见房门呀的一声,君中圣已经探进了半个头来。
云中鹤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仍是一付毒发垂死之态,他暗中却已把功力运到了十成之上,随时准备出手。
君梦如、岳凤姗守在床榻之旁,同声道:“你可以进来了,但别忘把房门关上。”
君中圣哈哈一笑,果然顺手把房门闩了起来,但他笑声一收,却阴鸷的道:“其实这实在是多余的一举,须知这不过是一道本门,就算是铁门、钢门,又岂能拦得住我的属下之人?”
君梦如淡淡地道:“这些倒都不去管他,你关上也就是了。”
君中圣面部浮现着惯有的笑容,翘着山羊胡子,一步步向着床前走来。
岳凤姗与君梦如分别站在床榻两侧,表情凝重,目注君中圣不语,但两人内心却俱都紧张到了极点,因为这是胜负存亡所攸关的重要转折点。
云中鹤不声不响,但他心中却同样的也紧张到了极点,以他目前的神功绝学来说,对付君中圣已可绰绰有余,但使他担心的是阴阳双魅,以及那失去了心志的红、白、兰三名天尊长老。
君中圣忽然在丈许之外收住脚步,哺哺地道:“奇了,奇了……”
岳凤姗哼道:“什么奇了?”
但她与君梦加以及云中鹤三人却都大吃一惊。
君中圣目光定定地盯在云中鹤脸上,哼道:“为什么他脸部之上竟没有中毒之象?”
君梦如冷冰冰地道:“不但你觉得奇怪,我们也是觉得奇怪,明明他已经毒发将死,但脸色上硬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君中圣用指敲敲前额,困惑的道:“这情形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他毒素内侵骨髓所呈现的回光返照之像,第二则是他的毒伤已经不治自愈。”
君梦如面带忧色的道:“如果他已毒入骨髓,你那药还能有效么?”
君中圣一笑道:“只要他气息未断,心跳未停,本尊主的药丸就能使他霍然而愈,不过……”
语声微顿,两道利箭般的目光又盯到了云中鹤的脸上。
君梦如冷叱道:“既然你心有所疑,就干脆退了出去,或是将我们三个弄死算了。”
岳凤姗手中早抓着一柄匕首,此刻立刻抵在云中鹤前胸之上。
君中圣双手连摇道:“不必如此,本尊主只不过觉得奇怪而已,看来他确然已经毒入骨髓,只怕一粒灵丹难以奏效,要费我两粒灵丹了。”
说话之间,果由怀中取出了一个碧绿小瓶。
岳凤姗冷哼一声,按在云中鹤胸前的匕首移了开去,后退半步,但匕首却仍牢牢握在手中。
君中圣掏出药瓶,并未立时走近床前,却向窗外轻喝道:“你们不必守在窗外,按照本尊主吩咐的步骤,守在四周也就是了。”
窗外并无应声,也没有脚步移动之声,但云中鹤、君梦如以及岳凤姗却同时听到了黑霸王郭心余匆匆的传音入密之言,只听他说道:阴阳双魅就在前窗之下,三位小心。”
显然君中圣方才的话分明是事先规定好的一种暗语。
君中圣话声一落,大步向床前走去。
岳凤姗匕首一扬,又按住了云中鹤胸口之上,厉叱道:“站住。”
君中圣微微一惊,阴笑道:“又怎么了?”
岳凤姗投注了君梦如一眼道:“妹妹,还是你告诉他吧!”
君梦如冷冷一笑道;“老魔,你安排得倒好,窗外那两个矮子是干什么的?”
君中圣怔了一怔道:“怪了,本尊主都未曾发觉还有人在,你们是怎么发觉的?”“君梦如冷笑道:“不必多问,只问那两个矮子是存什么心,如不把他们赶开,我们还原定计划不变,死了算了啦!”
君中圣胡子翘起了老高,尴尬的笑向窗外道:“外面果是阴阳二圣伉俪么?”
窗外一个苍老但却尖锐的男声应道:“正是我们老两口儿。”
君中圣苦笑道:“里面的两个丫头害怕,两位还是退一退吧!”
窗外那苍老的声音道:“好吧,用不到我们老俩口儿,我们就退远一些。”
岳凤姗、君梦如以及云中鹤俱皆凝神静听,但却不曾听到一点声息,对阴阳双魅是否退开,实在无从测知。
正在困惑之间,只听黑霸王郭心余的传音入密又传了过来,道:“阴阳双魅退到十丈外去了。”
君梦如盈盈一笑道:“君中圣,现在你可以过来了。”
君中圣额头整个的蹙了起来,道:“奇怪,你听出有人离去了么?”
君梦如神秘的一笑道:“如果听不出来,如何会能这样放心的叫你过来,那双矮子已经退到十丈之外去了。”
君中圣眼珠滴溜一转,略一沉付,笑道:“梦如,本尊主把你从小养大,倒还役觉得你的视听之力竟是这么敏锐。”
迈动脚步,直趋床前。
云中鹤摒息凝神,双目紧闭,只有一丝微微的呼吸,显示出他果然是一个毒发垂死之人的模样。
手中的药瓶旋开,取出了一颗红色药丸。他把药丸平托在右掌掌心之中,左手则去点云中鹤的结喉穴。
云中鹤所等待就是这一顷刻之间,就在他手指即将拂中他的结喉穴时,云中鹤出手如电,扣住了他的右腕腕脉。
君中圣大出意外,身子不由一震,但他的老练沉稳,却使他不曾发出意外的惊呼之声。
云中鹤自经金手婆婆贯注了百年神功之后,功力造诣已在君中圣之上,而且这一着又是趁君中圣无力准备之间蓄势而发,君中圣虽是武功高强,又怎能逃避得开,故而一下子扣了一个正着。
云中鹤翻身而起,冷森森地一笑道:“老魔,你的未日到了。”
君中圣老脸变色,半身酸麻,动弹不得,咬牙一笑道:“本尊主没有什么话好讲,既是落到你们手中,杀剥留存,一切听便。”
云中鹤冷笑道:“现在你不要收云某为第三代血碑主人么?”
君中圣咬得牙关格格做声,冷哼道:“本尊主已经悟出了一个真理,养虎贻息,我妄图把你改造,选为衣钵传人之事,实在是一件天大的错误。”
云中鹤冷笑道:“可惜你现在觉悟得实在太迟了一些。”
君中圣嘿然一笑,瞑目无语。
云中鹤冷哼道:“老魔,你可有遗言?
“遗言?”君中圣哈哈笑道:“本尊主年逾百龄,膝下并无子孙,有什么遗言可留?”
君梦如轻叫道:“这老魔留他不得,还是赶紧宰了为是。”
云中鹤右掌一举,就要动手。
君中圣忽又双目一睁,道:“且慢。”
云中鹤住手喝道:“有话快说。”
君中圣黯然一笑道:“本尊主只想知道你的毒伤是如何好的?”
云中鹤剑眉徽蹩,目注岳凤姗与君梦如,显然踌躇不决,不知是否应把真象告诉他?
君梦如投注了岳凤姗一眼道:“要他做个明白鬼也好,就告诉他又有什么关系?”
云中鹤冷然一笑道:“也好,这都是你做恶之报,虽然你把天尊四长老都迷了心志,但你却没想到其中有一位因曾服用过千年银鲤,未曾中你之毒。”
君中圣咬牙道:“那一定是黑霸王郭心余了,其实,本尊主早就疑心到他有问题。”
云中鹤淡然一笑道:“那是百密一疏了,君中圣,大概你不会死得瞑目吧!”
君中圣瞑目片刻,忽又双目一睁道:“为什么你还不下手?”
云中鹤冷笑道:“你不用急于求死,后正你活不了多少时光了,不过……”
君梦如应声接道:“这老魔另有存心,他所以急于求死,是拼着与我们同归于尽,因为有阴阳老魔以及心志受迷的三名天尊长老,再加他的四大近侍九大护法,与正义团的四大部属精锐之众,大概咱们不容易逃得出去。”
云中鹤冷笑道:“这样看来,他这条命还有些利用的价值,至少此时此刻倒是不容他死去。”
君梦如柳眉一锁,又道:“凡事都有两个可能,他急于求死,也许是咱们当真会要杀他,因为能多活一刻,就多一点活下去的希望。”
君中圣阴狠的叫道:“本尊主不愿再多说什么,要杀则杀,要留则留,一切悉听尊便。”
果真双目紧闭,不发一言。
云中鹤冷哼道:“除了死活之外,云某还有另外一个办法整治你,譬如说分筋错骨、斩经截脉,每一个办法都可以使你承受不住,你可要试试?”
君中圣咬牙道:“你究竟打算怎样,不妨明说。”
云中鹤笑道:“如果你怕受刑罚,就乖乖的依我之言行事,自然可以使你死得干脆一些。”
君中圣恨恨地道:“本尊主要先听听你的计划。”
云中鹤冷然道:“首先,要将你的属下喝退,云某要将你带到一个秘密地点,然后,召集天下群雄,齐集正义崖前,历数你的罪状,要你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君中圣恨声道:“你的计谋十分恶毒,但本尊主只好由你摆弄了。”
云中鹤右手五指加力,将君中圣的腕脉扣得更紧了一些,只见君中圣双眉深锁,一颗颗的冷汗由前额上流了下来。
云中鹤沉声喝道:“现在,快些通知你的所有属下,一律退出北字坡之外,村中不许留下一人,否则,纵不杀你,也立刻让你尝些苦头。”
君中圣阴鸷的哼了一声,吸唇发出了一声长啸。
啸声甫落,只听衣袂啸风之声大起,房门外有人朗声道:“禀尊主,四大近侍听候吩咐!”
君中圣微吁一声,道:“速传我命,凡本团之人,尽皆撤此村之外,村中不许留下一人,并将阴阳双魅也请到庄外稍待。”
四大近侍同声道:“尊主,这是……”
君中圣沉声道:“不必多问,只需依照我的令谕行事,不得违误。”
四大近侍无限困惑,但却啸声同应道:“属下领谕!”
衣袂啸风,飘然而去。
大约半盏热茶之后,君中圣苦笑一声道:“本尊主可以项上人头做保,这北字坡中,已经不会再有正义团中之人了!”
云中鹤投注了岳凤姗、君梦如一眼,凝重的道:“咱们走吧!”
君梦如颔首道:“小妹当先开路,姊姊断后,要那老魔走在中间,以免出了岔头。”
不待话落,当先向门处走去,在院中四外张望了一下,回手轻轻一抬,云中鹤并不怠慢,紧扣君中圣腕脉,相继走去。君中圣半身脉穴不通,只有踉踉跄跄,一路相偕而走,岳凤姗则执着明显晃的匕首断后,进入院中。
此刻夜色正浓,四外沉静无声,果然不见一条人影。
君梦如急步当先,向村外飞奔。
眨眼之间,一行人已至村外,果然不曾见以一个正义国之人。
君梦如一口气跑出三里多路,方才收住脚步,道:“现在,你要去哪里?”
云中鹤略一忖思道:“青杨岭正义门是唯一可去的地方,但那里目标过于显著,倘若阴阳双魅与他的部属赶到,则是一个很伤脑筋的问题。”
岳凤姗急道:“此地不能久留,你必须及早决定。”
云中鹤忽然若有所悟的道:“还有一个可以安置他的地方,是沂山九里沟,由律老前辈救出的白水山庄总管马必武,目前就在那里。”
语声微微一顿,又遭:“小兄带这老魔径奔沂山九里沟,两位姑娘则赶去青杨岭正义门,把这消息传与展玉梅姑娘,利用她的鹏鸟传书,柬召天下武林群雄,定期集会在泰山正义崖前,将这老魔的一切公之于世,然后诛之,并解正义团的余孽,使江湖武林出现升平局面。”
君梦如投注了岳凤姗一眼,摇摇头道:“我们不能去青杨岭,对你的帮助,也只有到此为止了。”
云中鹤一震道:“如妹,这……这……”
但呐呐良久,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岳凤姗接口道:“我们本来是不要管这件事的,因不忍你惨死荒郊,才从季梦雄父子手上把你救了下来,而后带你来找无忧老人治伤,想不到因此却把君中圣这老魔擒了下来,现在我们也该走了。”
云中鹤蹙额道:“两位贤妹,这又何必……”
岳凤姗笑笑道:“因为你已是有了妻子的人,我们不方便再和你来往。”
君梦如接道:“如今不但已经抓到了君中圣,而且也摆脱了他属下的围困。以你的本领能耐,大概不会再出什么差错,至于柬邀武林豪雄之事,你不妨等到沂山九里沟之后再要马必武替你去办,反正我们是不管了。”
云中鹤大急道:“但姑娘与这老魔也有血海深仇,难道……”
君梦如打断他的话道:“等天下群雄齐集泰山正义崖时,我们也会在群雄之中,看你对这老魔宣布罪状,然后再看你把这老魔诛除,那样我也就算报了仇了。”。
云中鹤皱眉道:“关于与金手玉女之事,小兄是迫于无奈……”
岳凤姗、君梦如同声打断他的话道;“不必说下去了,我们也不会再计较以前的事,再见吧!”
云中鹤急道:“两位贤妹慢走。”
但岳凤姗与君梦如却不再理睬他说些什么,两人联袂同起,飞驰而去,眨眼间就消失了踪影。
云中鹤本是纵身欲追,但手中握着君中圣的右腕,追逐不便,只好颓然一叹,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发怔。
君中圣双目微瞑,嘴角间噙着淡淡的冷笑,开口道:“云中鹤,看来你在这些女孩子堆里倒是不容易挣扎得出来。”
云中鹤五指加力,冷喝道:“老魔,少说废话,快走。”
半拖半拉,向着去沂山的方向急步飞驰。
君中圣半身酸麻,形同废人,只有随着云中鹤向前疾奔。
又走了一里多路,云中鹤二度收住脚步道:“老魔,这样走法,实在太麻烦了一些,云某索性将你的穴道尽皆闭住,当行李带在身上了。”
五指箕张,就要向君中圣前胸后背的要穴之上点去,殊料君中圣忽然嘿的一声道:“且慢。”
云中鹤冷哼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君中圣咬牙道:“老夫一代血碑尊主,岂能任你如此侮弄折磨?”
云中鹤冷冰冰地道:“以你的罪行来说,擢发难数,就算侮弄折磨得再厉害一些也不为过,你就多忍耐一下吧!”
说着五指又欲罩下。
君中圣忽然冷笑一声道:“虽然老夫百密一疏,为你所乘,但认真说来,也是老夫有意如此。”
云中鹤不由一怔道:“老魔,你已死在临头,还胡说什么?”
君中圣道:“老夫虽已下令让阴阳双魅等一干高手离开了北字坡,但依老夫判断,他们却仍都在暗中追随,也许已经布下了一片天罗地网,伺机营救老夫,至于那两个女的,更是逃不出去。”
云中鹤心头一震,喝道:“任你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如果你不想尝分筋锁骨以及截脉等酷刑,最好乖一点。”
说话之间,五指又加了二成力道。
君中圣冷汗淋漓,但仍仰天发出了一串狂笑。
云中鹤厉声喝道:“你笑什么?”
君中圣笑声一收道:“老夫已想好了一个使情势改变之法,因为人救不如自救,若是等那些饭桶营救老夫,不知将需要等到什么时候?”
云中鹤豪气顿生,冷笑道:“不知你有什么自救之法?”
君中圣咬牙一笑道:“在老夫的神功绝学之中,有一种碎骨断筋之术,现在只好拿来一用了!”
“喀—一嚓一一”
云中鹤尚未弄清他言中之意,却听得喀喀两声,君中圣已如怒射的飞矢,出去了数丈远近,而握在他手中的则只剩了一条血肉模糊,齐肩折下的右臂。
这一着实在太出意外了,云中鹤做梦也没想到他会狠心到自断一臂的程度,事前根本未曾想到防范这一着,才被君中圣从容断臂而遁。
君中圣站在五丈之外,沉声吼道:“云中鹤,一条右臂毁去了老夫收你为血碑传人的决心,自今而后,你就是老夫的死敌。”
云中鹤应声喝道:“你新仇深似海,自是没有两全之道。”
君中圣齐肩折断之血流汩汩,周身俱皆湿透,但他尚未运功止血,又阴阴的狂笑道:“老夫若非为了决心收你为第三代血碑传人,早已将你杀掉,只因一念之差,才使我差点毁到你的手上。”左手拍拍右肩断处,咬牙又道:“这血的教训,使老夫永失难忘。”
云中留喝道:“老魔,云某也后悔方才不曾杀你!”
浑身疾跃,势如电掣,同时,一招炎阳七幻掌随之出手。
第二十五章 鹏鸟凌空
只见红光一出,几幻之间,立刻变成了刺目的紫色,威势直逼两丈方圆,向君中圣当头砸去。
但君中圣狡如脱兔,也以快得不能再快的身法跃身疾驰,在毫厘之差间,避开了云中鹤的一辈,又驰出数丈距离。
云中鹤决心致君中圣于死地,一掌未中,身形跟踪而起,又一掌击去,同时,映血环、滴血剑也告出手。
但君中圣右臂虽断,功力未失,同时志在奔逃,把全付精力尽皆用在轻功之上,奔行起来恍如飞矢流星,云中鹤一连数度追击,竟是连边也没沾上。
君中圣此时已奔到大位河边,河边尽是密密的丛林,云中鹤心中着急,轻功身法更加尽展所长,疾射而至。
但君中圣在发出一串狂笑之后,已经闪射匿入林中,云中鹤按剑一叹,只好收住了脚步。
只听君中圣在林中阴阴的喝道:“云中鹤,老夫已没有再收你为衣钵传人之心,目前所要的是你的性命,如果你聪明,还是乖乖的自裁了吧!”
云中鹤听得讶然一惊,急忙疾身四顾,但除了沿河的密林之外,三面都是起伏的丘岭,高高低低,难以看得到十丈之外的景物。
云中鹤心头暗忖:君中圣之言,大概不会虚假,阴阳双魅以及四大近侍,九大护法等人,大概都在附近不远,相持下去,只怕对自己不利。入林追击,不是聪明办法,但他能就此离去么?
不能!第一,使他无颜再见君梦如、岳凤姗之面,君中圣已被制于手中,却又让他由手中逃去,这话实在说不出口。
第二,黑霸王郭心余的事情已经泄露,则他必然已陷危机重重之中,自己也不能弃而不顾。
第三,岳凤姗与君梦如也许当真落入了他们预布的网罗之内,自己必须查明之后再决定行止。
正在迟疑之间,忽听君中圣大笑道:“云中鹤,老夫在此林中恭侯,愿来则来,愿去则去,为什么竟然迟疑不决起来了?”
云中鹤剑眉深锁,但仍然未曾移动脚步。
忽然,只听林中人声嘈杂,有人高叫道:“禀尊主,老奴的五弟已经就捕了!”
云中鹤听得出来,大批的君中圣爪牙,已集于那河畔密林之中,那说话的人,云中鹤也听得出来,正是五行天尊长老之首的毒心祝融陆元明。
云中鹤不由从心底之中冒出了一股凉意,这是多么可怕之事,那毒心祝融陆元明既知道喊黑霸王为五弟,却又对君中圣毕恭毕敬,惟命是从,这种迷惑心志的药物是何等厉害。
只听君中圣哈哈大笑道:“这黑鬼该算是云中鹤的救命恩人,把他全身要穴点闭,高吊在那株白杨之上,且看云中鹤是弃之而去,还是奋身相救?”
又是数声暴喏之声,听得出是三名天尊长老陆元明、诸葛清与齐不修三人的声音。
同时,云中鹤也听得出有人被吊于巨树之上的声音,谅来黑霸王郭心余的被擒,果然已是事实。
但那树林太密了,由外向内望去,却无法看出个所以然来,云中鹤只好仍然呆立不动。
不久,又听得三四个声音喊道:“禀尊主,那两个女的也抓到了。”
云中鹤不由心头大震,只听君中圣大声长笑道:“那好极了,一并吊到那黑鬼之旁,且看云中鹤是否来救,倘若一个时辰中没有结果,就把她们俩慢慢剥来烤了下酒。”
果然,云中鹤听到了君梦如与岳凤姗的喝骂之声,但没有多久,立即声息无闻,显然已被点闭了穴道。
云中鹤心头顿时沉了下去,想不出弄巧成拙,会糟到这种程度。
他实在不能再走了,不论是火坑还是油锅,他也要拼着性命闯上一闯。
转头四顾在即飞身纵上一株老树,匿下身形。
根据判断,君中圣等立身之处,约在五十丈外,正当那片密林的中心所在,云中鹤把心一横,就由树顶之上,一步步向前趟去。
他默运神功搜查,树顶之上并没有暗桩隐伏,同时,他也知道君中圣用不着再派暗桩,他只要在岳凤姗、君梦如等附近埋伏下大批高手,就用不到再设什么桩卡了。
他不知道行踪是否被君中圣的爪牙发觉,估计距离,大概已接近到了三十余丈,由枝叶间隙中已可窥到君中圣等人情形。
云中鹤周身的血液,顿时又为之沸腾了起来。
只见君中圣齐肩的断臂之处已用一幅素织包扎了起来,四近侍卫九护法等一干爪牙环绕在他的身旁,三名天尊长老,则面色平静,分三角鼎立,神情之间,却是一付奴颜婢膝之态。
在一株白杨之上,垂吊着三条人影,正是黑霸王郭心余与岳凤姗以及君梦如两人,俱皆离地数尺,悬空高吊。
君中圣傲然四顾,冷森森的一笑道:“本尊主虽是断去了一条臂膀,但却断得很值得,理应庆祝,不妨就在这林中置酒,夜饮一场。”
数名黑衣人同声朗应道:“早有备置的酒菜,只候尊主吩咐。”
君中圣大乐道:“快些摆上来,此外,再准备一炉炭火,各种佐料,本尊主今夜只怕还要尝活炙人肉的味儿。”
不久,但见无数黑衣人在林中穿梭奔行,果然摆上了一张方几,由携带的食盘中摆出了一盘盘的莱肴,与美酒杯着。
同时,一炉木炭烈火也随之抬到了方几左侧,炉旁并挂着烤肉厅的刀叉等物,各种佐料,更是一应俱全。
君中圣哈哈一笑,独自就坐,就用仅存的左臂饮酒吃菜,众多的黑衣人以及三名天尊长老环侍四周,但却不见阴阳双魅两人。
云中鹤暗暗盘算,以自己一人之力,来对付君中圣等人,胜负之数可能占到一半,但问题是阴阳双魅两人,倘若他们也在附近,那结果就很难设想了。
时光在难耐中慢慢逝去。
被吊在树上的岳凤姗,君梦如以及黑霸王郭心余三人,一直一动未动,显然穴道都被闭,一动难动。
终于,快要将近一个时辰了,云中鹤仍然呆在树巅之上,想不出解救之法。
君中圣已经薄有醉意,推杯一笑道:“现在过了多久时光了?”
一旁立刻有人应道:“已经将近一个时辰了。”
君中圣独掌一拍桌面,喝道:“准备生炙人肉……”仰天呵呵一笑,又道:“那云中鹤向以英雄自居,但在生死关头,还是独自逃去了,什么朋友,情人,他都撇开不要了!”
这些话句句有如利刃,都戳在了云中鹤的心头之上。
只见数名黑衣人又忙碌了起来,有的在弄炭火,有的在置放刀刃,其中一人则躬身轻问道:“不知尊主要先炙哪个?”
君中圣故意放大声音道:“那黑鬼肉粗,引不起本尊主的食欲,自然是那两个女的。”
此时被吊在树上的君梦如和岳凤姗二位姑娘双手被反绑,她们的乳房已半露在外面。
岳凤姗长得丰满白净,身子被吊在树上,一对下垂的乳房,显得异常硕大。
那黑衣人看得眼直了,色睛不住的在岳凤姗乳房上溜来溜去。
君中圣阴笑道:“本尊主武功已达绝顶,对女人的肉体早没兴趣,不过活烤鲜炙美人的嫩肉,还是对身体堪称大补。”
君中圣故意发出上阵长长的奸笑,道:“本尊主立即要生炙人肉,何还不快快割来了”
那黑衣人喏喏连声道:“是……是,尊主请问先在哪个女的身上动刀?”
君中圣嘻嘻一笑道:“你是烹调能手,就代本尊主选一个吧!”
那黑衣人馅媚的笑道:“依属下之见,那穿白的细皮嫩肉,是个小美人,味道一定鲜美,不知尊主要吃哪一部份?”
君中圣略一忖思,奸笑道:“选得不错,那穿白衣的姑娘,姓岳名凤姗,先从她身上挖两块肉来吃一吃,倒是最好不过的主意,就把她胸前的双乳割下来吧,不过还是先用净水清洗一番,吃之味美肉鲜。”
那黑衣人朗应一声,淫笑着弄来一盆水,他望着岳凤姗白白的乳房道:“小美人,我们尊主要生烤你的乳房,请容在下把这两个白肉蛋清洗一番吧!”
然后,他从腰间拔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把悬吊着的岳凤姗的绳索松下来,使她双足距地面尺许左右。
黑衣人一声淫笑,一只手顺着岳凤姗白净的脖子向她的高耸的乳房上摸去。
君中圣哈哈大笑道:“快割下她的乳房,快些烤熟了,本尊主已馋得忍不住了。”
那黑衣人的手欲要摸到岳凤姗的乳房之上。
蓦地,一道红光疾射而至,不偏不倚,正钉在那黑衣人的咽喉之上,但听半声闷吭,那人登时倒地而死。
在场的正义团爪牙登时一阵大乱。
君中圣则独臂一摇,喝道:“不要盲动,且把尸体拖了下去。”
众人果然平静了下来,两名黑衣人把尸体拖了下去。
君中圣仍然端坐在方几之前,哈哈大笑道:“云中鹤,这样并救不了她们,何不爽爽快快现身而出,不论文决也好,武决也好,咱们来一个合情合理而彻底的决定,岂不是好?”
云中鹤匿身之处,已近到七丈友有的一株榆树之巅,当岳凤姗遇危之时力一枚映血箭救下了她,但君中圣说得不错,这样并不能真正救得了她们,因为她们的生死仍然握在君中圣的手上。
除非自己现身一搏,才能分出强弱生死,但……
云中鹤无暇多想,手按滴血剑,就欲飞身而下。
忽然,一缕传音入密之声传人了耳鼓之际,只听那声音道:“云公子,且莫鲁莽……”
云中鹤愕然一怔,此刻方才发觉在数丈外的树巅之上,也匿伏着一条人影,使他吃惊的那人竟是金手玉女关山凤。
她仍以传音入密道:“别忙,眼下局面危机重重,我已经派双狐毒蟒去暗弄手脚,倘若侥幸成功,也许可以救下她们,解去这场困危。”
云中鹤方欲答言,只听君中圣振声大喝道:“云中鹤,如果你仍不现身,看本尊主有没有办法将她们寸寸脔割,烤来慢慢下酒。”
云中鹤心情已经激动到了极点,但因金手玉女之言,却硬行压了下去。
忽然,只见一名黑衣人急报道:“禀尊主,林子右面的河边忽起红雾。”
“红雾?”君中圣愕然一怔道:“什么红雾?”
那黑衣人忙道:“属下并未查明,只知道河边红雾大起,已经扩及十余丈方圆,逐渐向林中蔓延而来。”
君中圣离坐而起,徘徊了几步,转身叫道:“四大近侍同去查明,一查红雾来源,二查是否有毒,三查红雾是否能够透入林中。”
四大近侍同声暴喏,联袂而起,飞驰而去。
蓦地,丛林中忽然爆出了一个西瓜大的白球,砰的一声爆烈了开来,一团白色雾气像烟云一般的飘散了开来。
这又是十分骇人的一件事,围绕着君中圣的爪牙又发出了一片惊呼。
但就在君中圣示意众人安静之时,忽见两条人影,在逐渐变淡的烟雾中,显化了出来。
那两人长相奇态,衣饰怪异,只见其中一人穿着红色长衣,满头红发披拂,面色也是一片血红,红得使人可怖。
另一个则是一身白衣,白发披肩,与那红衣老人状貌差不许多,唯一的区别就是红、白之分。
两人都是赤手空拳,大咧咧的站在了丛林之中,与君中圣等相距不过只有两丈距离,此刻夜色正浓,两人的出现,倒像鬼怪无异。
君中圣目光的的,但却微感凛骇的道:“两位是……”
那一红一白两位老人同声哼道:“你是什么人,不认得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么?”
君中圣心有所疑,但仍沉着的道:“请恕老朽昏花,确实看不出两位侠客何人?”
那白衣老人呵呵一笑,朗吟道:“白雾起,红雾消,苗疆大凉有双妖。
山可翻,海可消,遇之不如避之好……”
红衣老人接口笑向君中圣道:“现在可知道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是谁了么?”
君中圣呐呐地道:“这样说来,两位是大凉双妖了!”
一红一白两名老人同声笑道:“不错,还算你多少有些见识。”
君中圣付思着道:“两位纵横江湖数十年,所向披靡,堪称一代人杰,在武林中创下了不朽的丰功,但……”
红衣老人哼了一声道:“但什么,你这人说话怎么如此吞吞吐吐?”
君中圣终于说道:“实不相睛,听说两位在百年前已经老病而死,那时两位大概都已是二百二十以上的高龄了。”
红衣老人呵呵一笑道:“不错,我老头子今年是二百二十七岁。”
白衣老人道:“我今年二百二十六岁,永远比你少着一岁,但是,这老小子说什么,咱们在一百年前就死了!”
红衣老人呵呵笑道:“理那些胡说八道于什么,若是欺侮咱们年老,尽管教训他一顿。”
君中圣连连播手道:“两位千万不要误会,敢问两位因何来到中原。”
红衣老人哼了一声道:“谁高兴来到这处不是人的鬼地方,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原来是到帕米尔去访寻老友的。”
君中圣震了一震道:“不知两位寻的老友是什么人?”
红衣老人哼了一声道:“到帕米尔去还能寻访什么人,自然是阴阳双魅柳不凡,韦不害了。”
君中圣骇然道:“两位到帕米尔访寻阴阳双魅,却怎的来到中原来了?”
红衣老人哼道:“帕米尔高原上找不到那一对雪魅,却听说他俩到中原东岳一带来了,所以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才随后追来了中原。”
白衣老人接口道:“中原道上仍然找不到他俩,也许咱们这一趟又白跑了。”
君中圣眼珠滴溜乱转,忙道:“说到阴阳双魅,小老儿倒是知道一些。”
红衣老人身子一俯,大声道:“快说,他俩在什么地方?”
君中圣呐呐地道:“两位别急,阴阳双魅在数日前来过泰山,但只在泰山留了一个晚上,就又回帕米尔去了。”
红衣老人红眉一皱道:“什么,他又回了帕米尔,这不是跟咱们捉迷藏么?”
白衣老人则两眼一瞪道:“这小老头是什么东西,怎可听他的话?”
君中圣忙道:“小老儿是血碑主人,如果两位听说过中原道上的事情,大概不会不知道老朽是统治中原江湖武林的一代尊主。”
白衣人又瞪了他一眼道:“这么说来,你是不会撒谎的了?”
君中圣忙道:“如有一字虚假,小老儿不得好死。”
白衣老人目注红衣老人道:“这家伙已经立了重誓,看来他的话信得过的了,咱们得赶去帕米尔。如果走得快,可在半途追得到他们。”
红衣老人朗声应道:“这话不错,咱们快走。”
身躯一转,就待离去。
但他右腿甫行迈出,却被那白衣老人一把拉了下来。
红衣老人眉毛一皱道:“又怎么了?”
白衣老人伸手一指道:“你没看见这树上吊着三个人么?”
红衣老人嗯了一声道:“不错,这事咱们不能不管,晦,这两个小姐儿和这黑小子怎么了,为什么把他们吊在这里,唷,你倒满享受的么,又是酒,又是肉,还有一个炉子,这是打算干什么,烤人肉吃么?”
君中圣呐呐地道:“只是处理三名叛门弟子,两位请勿介意。”
红衣老人双目一瞪道:“不行,我们介意得很哩,快把她们放了下来。”
君中圣陪笑道:“他们三人都是罪大恶极之辈,两位素以行快仗义著称于世,大概不会硬要干涉此事吧!”
红衣老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道:“由你外貌看来,就已知道你是一个阴险之人,岂能听你的片面之词,我老不死的再说一句,赶紧把他们三人放了下来。”
白衣老人接口道:“你如听说过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名头,就该知道我俩的脾气。”
君中圣呐呐地道:“是……是……”
显然,他深深地被大凉双妖的名头震慑住了。红衣老人大喝道:“既然应是,为何还不动手,告诉你,如再迟疑一下,就连你所有的属下,将不会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
君中圣面色大变,连忙独臂一挥,叫道:“快,把他们三人放了下来。”
一名黑衣人应声而至,果真急急动手,把黑霸玉郭心余及岳凤姗、君梦如等尽皆松绑放了下来。
红衣老人呵呵大笑,向君中圣喝道:“你们可以滚了。”
君中圣呐呐地道:“两位呢,不知……”
红衣老人淡淡地道:“我们两位老不死的立刻也要离开此地,赶去帕米尔去找那一对雪魅去了。”
白衣老人大喝道:“告诉你的话没听到么,为什么还不快滚?”
君中圣不敢多言,独臂一挥道:“退走,回泰山!”
所有在场的正义团爪牙,以及三名心志受迷的天尊长老俱皆连声应喏,纷纷离去,包括君中圣在内,眨眼间走得没了踪影。
云中鹤匿身树巅,对这一切经过自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由讶然,骇然,终至恍然,因为他悟出了这大凉双妖乃是毒蟒与双狐所扮。
他也为两人捏一把冷汗,倘若被君中圣看出破绽,那后果必然是弄巧成拙而不堪收拾。
君中圣虽是老奸巨滑,但对假扮大凉双妖的毒蟒与双狐,却是没有了一点怀疑之心,直到君中圣等一行人去远,云中鹤方才长长的喘了一口粗气。
正当他意欲飞身而下之际,却听金手玉女又以传音入密道:“且慢,那君中圣老奸巨滑,也许会留下监视之人或是去而复返,还请云公子查看一下,比较稳妥。”
云中鹤不假忖思的道:“对,且待我侦查一下再说。”
长身而起,有如幽灵鬼魅一般,向君中圣等逝去的方向飘去。
林中的大凉双妖已经替二女及黑霸王拍活了穴道,黑霸王犹痴痴发怔,二女却早已盈盈拜了下去,同声道:“多谢两位老前辈相救之恩……”
假扮红衣老人的毒蟒有些难为情的嘻嘻笑道:“好说,好说,两位姑娘兔礼。”
耳际间却听得金手王女传音入密道:“快把他们打发上路,要他们火速离开此处。”
毒蟒暗暗应了一声,又笑道:“你们两位要去哪里呢?”
岳凤姗、君梦如呐呐地道:“我们……”
但一时之间却不知说什么是好,因为两人实在不知该去哪里?
终于,还是岳凤姗道:“我们要去泰山。”
毒蟒怔了一怔道:“泰山?方才那些人不是去了泰山么,为什么你们还要去送死?”
岳凤姗微微一笑道:“这个倒不劳前辈担心,我们在泰山有一处十分隐密的地方,不怕他们发觉,而且我要到泰山去找人。”
毒蟒方欲再言,只听金手玉女又传音入密道:“不必多问,要她们快走。”
毒蟒震了震,忙以传音入密道:“老奴遵命。”
接着转向岳凤姗与君梦如喝道:“去泰山也好,不去也好,你们快走,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也就要走了,免得那害你们的人去而复转。”
二女果然毫不迟疑,又向毒蟒与双狐拜了一拜道:“大恩不敢言谢,小女子就此告辞了。”
毒蟒挥挥手道:“用客气,黑小子,你也快走……”
黑霸王郭心余深深一礼道:“两位世外高人,可知君中圣为祸江湖,已是天怒人怒,两位神功通玄,何不做件侠行义举,消灭正义团,诛除君中圣……”
“两位不是要找阴阳双魅么?”
毒蟒点点头笑道:“我俩急于离开,要赶到帕米尔去。”
黑霸王兴奋叫道:“那么两人不必去帕米尔了,阴阳双魅不知被君中圣用什么手段拢络了去,眼下已是他的心腹手下,去帕米尔,不过是君中圣信口而出的谎言,由在下指引,一定可以把他们两人找到。”
但毒蟒却淡淡的道:“除了找阴阳双魅之外,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办,反正没时间在这里耽搁,也许,日后我俩还会再来。”
黑霸王失望的道:“这样说来,两位是非走不可的了?”
毒蟒忽听金手玉女不耐的传音道:“你怎么了,与他纠缠什么,还不快些打发上路。”
毒蟒微微一惊,登时面色一沉,喝道:“黑小子,你怎么了,尽与我老不死的纠缠什么,再不滚蛋,小心我火起把你宰了!”
黑霸王怔了一怔,只好应道:“好,我,我走,我走……”
毒蟒大喝道:“要走就快。”
黑霸王口中说走,心中却不免踌躇,因为他实在难以决定,不知自己究竟该去哪里?
为难之间,只听岳风姗道:“如果郭前辈无处可去,就跟我们同走吧,我哥哥可以和你在一起,虽在泰山之中,但是却隐密安全得很,等我干爹回来之后,那就更不要紧了。”
黑霸王连声应好,于是三人又向毒蟒与双狐施了一礼,再度深深致谢、而后三人先后相偕而去。
望着三人逝去的背影,金手玉女飞身穿入林中。
不久,云中鹤飞射而至,也落入材林之中。
金手玉女迎了上去道:“可曾发现敌踪?”
云中鹤摇头道:“没有,君中圣等都已去远,附近果然不曾留下一个人。”转向毒蟒、双狐拱手道:“多谢两位了。”
但他目光四转,口中却呐呐的不知说什么是好?
金手玉女问道:“你可是要找那两位姑娘和那黑霸王郭心余?”
云中鹤尴尬的道:“她们走了么?”
金手玉女轻喟一声道:“走了,我本来要她们留下来,但他们不肯,听她们说,今生今世不愿再见你了。”
云中鹤又喟叹了一声,没有言语。
金手玉女皱眉半晌,忽道:“毒蟒、双狐,咱们走吧!”晃动娇躯,就欲走去。
云中鹤一惊道:“怎么,你要去哪里?”
金手玉女凝重的道:“我师父比我先来中原,我要去找我师父。”
云中鹤心头狂震道:“姑娘当真不知道令师进入中原后的事么?”
金手玉女面色微红道:“她老人家不过在苗疆呆腻了,到中原来活动而已,我这次前来,为的主要把她老人家劝回苗疆。”
云中鹤呐呐的道:“但她……她……”
金手玉女皱眉道:“她怎么了,莫非你见过她老人家了?”
云中鹤声调哽咽的道:“不错,我已见过她老人家了,但她老人家己经……去世了。
金手玉女眼瞪得大大的道:“怎么,我师父死了,这绝不可能,你别胡说八道。”
话虽如此,但她神色大变,明知这话的可能性极大,她的师父大概已是凶多吉少了。
云中鹤长吁一声,终于把与金手婆婆相遇,以及金手婆婆殒身的经过说了一遍。
及至说到金手婆婆的遗言时,不由面红耳赤。
金手玉女泪下如雨,等云中鹤说完,大呼了一声“师父”,翻身倒地,昏晕了过去。
毒蟒、双狐见状大惊,连忙俯身轻轻推拿,云中鹤也手足无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了下去。
良久,金手玉女才苏醒了过来,只见她花容惨淡,泪如涌泉,仍是哀哀涕位,硬咽不止。
云中鹤呆呆地站在一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终于,金手玉女收住哭声,揩揩泪渍道:“我师父的遗骸现在何处?”
云中鹤道:“就在五槐岭附近一处山拗洞穴之中,距此不算太远,不过,现在……”
金手玉女泪眼迷离的道:“现在既不能去,也要先离开这地方了。”
云中鹤连忙接口道:“不错,须防君中圣等去而复返。”
毒蟒、双狐乃是大凉双妖的打扮,两人当先开路,沿着河边丛林径向西方走去。
一口气走出十多里路,金手玉女才喝止两人,原来面前已到了一处墓林之处,但见枯柏森森,十分隐密。
金手玉女当先走进墓地,叹口气道:“且在这里休息一时吧。”
原来她新遭丧师之痛,精神崩溃,疲惫不堪,必须休息一时了。
云中鹤在她身边站了下来,呐呐无言。
金手玉女坐息了一阵,精神似已恢复甚多,当下徽吁一声,轻轻叫道:“毒蟒、双狐……”
毒蟒、双狐连忙趋前同应道:“老奴在。”
金手玉女沉声吩咐道:“你们两人分在墓地的两端守望,若有变故,先发警号,半个时辰之后再回来见我。”
毒蟒、双狐同应一声,分向东、西两方走去。
于是,墓地中间就只剩下金手玉女与云中鹤。
云中鹤踌躇了一阵,呐呐地道:“我觉得惭愧,既对不起令师,也对不起姑娘。”
金手玉女愕然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中鹤歉然的投注了她一眼,道:“令师为我牺牲得太大了,而我……不过是一个庸俗之人,实在不值得姑娘如此垂爱。”
金手玉女皱眉道:“你对我师父的遗言……”
云中鹤慨然道:“对令师遗言,我只有遵从的份儿,就算她要我粉身碎骨,赴汤蹈火我也完全应命,不会皱一皱眉头。”
金手玉女红着脸道:“那么,你……”
云中鹤把头低了下去,呐呐地道:“只要姑娘满意令师遗言,云中鹤此心可矢天日,绝不会中途改变。”
金手玉女双目中又溢出了泪水,把娇躯缓缓向前靠去,终于与云中鹤靠在一起了,含羞的道:“既然确定了你我的名份,这称呼也该改上一改了。”
云中鹤颤声道:“凤妹……”
金手玉女激动的道:“鹤哥……”奋身一扑,投进云中鹤的怀里。
隐身墓地边沿的毒蟒与双狐,两人对云中鹤与金手玉女的一切,自然十分关切,虽是隔着密密丛丛的松柏,却依然可以看得到两人,及见两人拥了起来,方才心跳脸红的把头转了开去。
毒蟒悄悄传音入密向双狐道:“狐弟,看到咱们小姐跟云公子了么?”
双狐的传音入密之言立刻传了过来,道:“蟒兄,实不相瞒,我看得比你清楚,你发现什么?”
毒蟒迟疑的道:“云公子跟咱们小姐似乎太亲密了一些,竟然抱起来了,而且,既然说话怕咱们听见,就干脆用传音入密,为什么却嘴对着嘴讲话。”
双狐哼了一声道:“土包子,那不是讲话,那是亲嘴,你怎么连这都不懂,你这一辈子可真是白活了。”
毒蟒也哼道:“亲嘴,那有多脏,狐弟,你大概没尝过这种滋味吧!”
双狐嘻嘻一笑道:“这是秘密,哪能随便说了出来,蟒兄,你还是注意墓地之外吧!”
毒蟒静了一会,忽然又遭:“我还有一件事情请教,半个时辰之后,咱们是否去叫小姐?”
双狐应声叱道:“你这笨蛋,不要半个时辰,就算过了十个时辰,只要小姐不叫咱们,咱们也别去惊动她。”
于是,一切又陷于沉寂之中。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最后,已经过了整整两个时辰,但依偎在一起的金手玉女与云中鹤还是未曾移动过一下,毒蟒与双狐也识相的呆在墓地之外,不发出一点声息。
忽然,一阵飞羽振翔之声大起,只见十余只大鹏抵掠而至。
毒蟒与双狐尚未来得及向内禀报,却见云中鹤与金手玉女已经双双的向墓地之外跑来。
十余只巨鹏相继落地,只见上面各骑了一人,竟是鹏城白凤展玉梅以及左右双卫、血佛、血擅与少林掌门海愚等人,最使云中鹤与金手玉女注意的是一个半百老儿,只见他身穿八褂细衣,手摇羽扇,身材高瘦,留着几根稀稀的黄胡子,一脸寒酸相,他也同样的骑了一只鹏鸟,随同展玉梅等而来。
众人相见自有一番惊喜,那手持羽扇的寒酸老者却面有得意之色,傲然站在一旁,微笑不语。
展玉梅投注了云中鹤一眼,立郎向金手玉女微笑道:“妹妹,你好,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是你救了云弟,若不是你,他早就没有命了。”
金手玉女尴尬的一笑,没有言语,云中鹤也是讪讪的十分不好意思。
血魑、血佛—一参见宫主,少林掌门海愚禅师也趋前相见,云中鹤忍不住向展玉梅问道:“梅姊是何时离开的青杨岭,可曾见到我的追魂铃马?”
展玉梅露齿一笑道:“追魂铃马已至青杨岭,若不是见到铃马,我们还不会来呢!”
云中鹤奇道:“难道我那铃马已通人言,告诉梅姊我在此处吗?”
展玉梅笑道:“这就是温通神的功劳了。”伸手向那寒酸老者一指道:“还不快来拜见门主。”
那寒酸的老者立刻一摇一摆的向前跨了两步,深深一揖道:“学生温通神,参见门主。”
云中鹤道:“你……也已加盟正义门了么?”
温通神又是一礼道:“学生承蒙展姑娘收录,已发誓效忠正义门,匡正涤邪,诛讨正义为名的正义团,并已承蒙展姑娘派为师爷之职。”
云中鹤颔首一笑道:“温师爷名为通神,想必颇通星卜之术了。”
温通神微然一笑道:“不敢欺瞒门主,当门主坐骑追魂铃马驰返青杨岭后,展姑娘即命学生卜算门主所在之处,学生卜卦,见星将北沉,在于紫微与太极之间,主有劫难灾厄,但众星环拱,有惊而无险,细推方位,位于泰山之阳,位水附近,故而学生据情禀报展姑娘,展姑娘立率精锐,乘鹏赶来,正好碰上了门主。”说完又施一礼退后三步,垂手而立。
云中鹤略一忖思,转向展玉梅道:“小弟有一件事,必须向梅姊说明。”
展玉梅奇道:“你说呀!”
云中鹤尴尬的道:“这话……小弟不便大声张扬……”
展玉梅微微一笑道:“好,干脆你用传音之术说吧!”
云中鹤不自然的一笑,果然用传音之术道:“小弟这些日子遭遇了一些难以自主之事。”
于是,他把别后一切经过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展玉梅表情凝重,一时不言不笑,如呆如痴。
云中鹤不自然的道:“梅姊,你……恨我么?”
展玉梅终于展颜一笑道:“云弟,你把我看得太不堪了,我并不是那种自私的人,何况,若不是金手婆婆师徒识怕你早已没了性命,就算为了金碧宫的仇恨,为了金碧宫的前途,我感激她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恨她或是恨你……”
说着盈盈一笑,轻步走至金手玉女的身旁,拉起她的一只纤手,附在她耳边轻轻的道:“妹妹,恭喜你了,你和我的云弟,倒是天生的一对儿呢!”
金手玉女一直坐立不安,在她意料之中,展玉梅必会怫然不悦,甚至会发脾气,绝裾而去,设想到竟有这么好的德性,一时不由又惭愧又感激,眼泪也扑籁籁的流了下来。
正当金手玉女忖思着不知该向展玉梅说什么才好时,忽见温通神重重一拍前额,大声怪叫道:“我学生忽然心血来潮,只怕大事不好了。”
众人闻言不由俱皆大吃一惊。
展玉梅闻得温通神之言,不由吃了一惊,急急问道:“究竟有什么事,快些卜算一下。”
温通神拱手一礼,酸溜溜的叫道:“学生遵命了。”
随即一撩长衫,就地跌坐了下去,由怀中摸出一个锦缎小包,打开来时,只见里面俱是些大小不等的龟甲、瓦片、贝壳等等的东西,因为长久磨擦,都已光可鉴人,滑不留手。
云中鹤颇感好奇的凝注着他,温通神却表情凝重,十分认真的将那些龟甲等一片片的摆了开来,那情形极像一个小孩子做的游戏。
展玉梅以及金手玉女等人也神情沉肃的守在一旁,似是对这种占卜之术十分相信,而且看得出神色间十分紧张。
云中鹤虽然并不深信这些占卜星相之学,但却不便多说什么,也只好默默的守在一旁。
温通神将那龟甲东摆西摆,然后又由袖筒中掏出两半牙笏,在龟甲之上一遍遍的摔了起来。
展玉梅等人眼光一眨不眨,似是紧张到了极点,云中鹤被他们的神色所吸引,不由自主的也随着紧张了起来。
温通神停下摔弄牙笏,又扳起左手五指,掐诀念咒,哺哺不停起来。
终于,在众人焦灼不耐之中,温通神双目一张,叫道:“卜象大凶,刀兵在南,青杨岭……”
展玉梅急道:“青杨岭怎样,难道君中圣还能率众去偷袭么?”
云中鹤一向不信星卜之术,闻言一笑道:“君中圣新受大挫,不要说他此刻难于有偷袭青杨岭之心,就算他真的要去偷袭,也必会落在咱们之后,由此去杭城青杨岭,两千余里之远,他们既无鹏鸟代步,是绝不会赶得这样快的。”
温通神摇摇头道:“依学生的卜象上看来,情形却与门主的判断不同。”
展玉梅柔声道:“你尽管详细说来,在卜象上究竟还看出了些什么?”
温通神变颜变色的叫道:“血光之灾,而且是一场大劫,血流飘杵,尸骨如山……”
展玉梅大惊道:“现在来得及挽救么?”
温通神又开始拨弄那些凌乱了的龟甲、瓦片、贝壳,又将两片牙笏乒乒乓乓的摔了起来。
这次并没费多少时间,只见他猛然一抬头道:“来不及了,从卜象上,学生可以看得到人在倒,血在流,不过,流血正在继续,抢救也是重要的。”
展玉梅转向面目沉凝的云中鹤道:”云弟莫非不相信这些么?”
云中鹤仍是沉凝的道:“宁前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我等此刻是要回青杨岭,就因此快些赶路也就是了。”
展玉梅颔首道:“这话对,不论青杨岭是否有血光之灾,咱们要赶紧回去……”转向左右二卫招呼道:“快些把鹏鸟召来,加速赶回青杨岭”
左右二卫齐应一声,立即双双发出一声长啸。
不久,但见巨鹏齐落,成一字形排在了墓地林外。
展玉梅急急的道:“时机危迫,咱们快走,云弟,你与关妹妹同乘一鹏吧!”
金手玉女双颊泛红,云中鹤也是十分不好意思,但此时此地却不便再重视这些小节,当下果真依言与金手玉女双双跨上了一只巨鹏的背脊。
鹏鸟飞行虽快,但两千余里,路程也不是一下子可以飞到的,云中鹤与金手玉女同乘一鹏,在天风吹拂下,心情倒不由为之一宽。
然而,云中鹤的心情仍然是沉重的,师恨亲仇,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如今,青杨岭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倘若真如那温通神所言,血流飘杵,尸骨堆山,在青杨岭上造成一场大劫,那岂非也是自己的罪过。
忖思之间,心中又忐忑不安起来,以致对眼前的景物也不曾加以注意。
忽然,只听金手玉女附在耳边叫道:“鹤哥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声调急促,显示出有惊人的事故发生。
云中鹤微微吃了一惊,急忙循着金手玉女所指之处看去,只见大约五十丈外,有两只硕大无比的鸟儿飞了过去。
那两只鸟儿正好是向相反的方向而飞,虽然在白云飘忽中时隐时现,看不真切,而且在顷刻之间,双方的距离就拉到看不见的程度,但云中鹤却可匆匆一瞥中判断出那绝不是大漠鹏城中的鹏鸟。
他不知道展玉梅等是否也已发觉,但心头之中却为此打上了一个疙瘩。
忽然,又是一只巨鸟迎面飞了过来。
这次较上次近了甚多,又加上云中鹤是在全神注意之下,自然看得十分清楚,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那竟是一只巨大的鹫鹰,其硕大的程度,比云中鹤所乘的鹏岛环要大上一倍。用以载人的话。足可载十人而有余。一只鹫鹰大到这种程度,实在已经到了骇人的程度,由于距离极近,鹏鸟显然也为其所惊,猛地窜升了十丈多高。
幸而那鹫鹰并未注意鹏鸟,顾自头也不回的飞了过去。
云中鹤附在金手玉女耳边道:“凤妹妹可曾见过这种鹫鹰么?”
金手玉女关山风忖思着道:“在苗山之内,鹫鹰本是平常的飞禽,但像这么大的,却是未曾见过。”
云中鹤皱眉道:“这种鹫鹰在泰山一带,根本就不该有。”
正说之间,只听前面云端中忽然传来一声鹏鸣,同时,随之传来少林掌门海愚禅师所喝叱之声。
但那喝叱声可以听得出含有过多的恐惧,而且由近而远,由高而低,显然是由高空中直坠了下去。
云中鹤大吃一惊,虽然白云飘忽,看不到海愚禅师究竟遭到了什么意外,但可以想像得到,他所乘的鹏鸟已经受伤不支,连人带鸟一同摔了下去。
正当云中鹤惊疑并进,不知所措之际,忽听又是一声鹏鸣,一只鹏鸟突由前面折了回来。
定神看时,只见那鹏鸟上乘坐的展玉梅,后面紧随着一只,乘坐的则是展玉梅的左右双卫。
一时之间,十多只鹏鸟俱皆折了回来,盘旋不已,独独不见了海愚禅师所乘坐的那一只。
原来展玉梅所乘跨的大鹏乃是群鹏之首,一经折返,其它的十多只鹏鸟也就是自然的随之折返了回来,形成了一个圆圈,在云端中盘旋不已。
展玉梅急向云中鹤叫道:“云弟可知发生了什么事,那海愚禅师……”
云中鹤道:“海愚禅师想必受到了鹫鹰的淬袭,连人带鸟落了下去,我们最好能下去查看一下。”
展玉梅道:“不错,我也发觉了两只大鹰这里实在不该有这种东西。”说话之间一拍鹏背,向云端之下冲去。
十多只鹏鸟相偕鱼贯而下,疾如箭射,一落百丈。
既经飞落云下,景物一目了然,云中鹤等心头不由为之一紧。
只见距地面数十丈的空中,正有六七只巨大的鹫鹰轮番扑攻,目标则是地面上的一片近岭丛林。
那丛林中有些什么东西,并看不真切,但可以想像得到的定是那落下去的海愚禅师。
展玉梅一拍鹏背,大鹏又复腾空而起,升人云中,十余只大鹏相继高飞,又盘旋在云雾之中。
十余只鹏鸟盘旋的圈子不大,彼此说话之声,清晰可闻,云中鹤皱眉急道:“海愚掌门纵未跌死,亦正陷于危急之中,咱们似乎不该坐视!”
展玉梅应声道:“这个我知道,但咱们这样下去却不行。”
云中鹤道:“这又为什么呢?”
展玉梅道:“这些鹏鸟别无所惧,但最怕的就是这些秃头鹫鹰,若非仗着云雾的掩护,只怕早已发生意外了!”
云中鹤道:“这样看来,那海愚掌门必是想出手攻击鹫鹰,但鹏鸟畏惧,才因之而落了下去。”
展玉梅颔首应道:“一点不错,也许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咱们必须借着现在有云雾掩蔽,赶快回到青杨岭去。”
师爷温神通与血佛同乘一鹏,此刻也在血佛抱持下叫道:“凶相已逞,我学生的卦象,大概就与这些秃鹰有关,门主最好快些下令,直飞青杨岭。”
云中鹤虽是不大相信星卜之术,但此刻由于这些秃鹰的做怪,倒也不由得有些相信了起来,但他却一时踌躇无语。
展玉梅催促着道:“云弟,这是万不得已之事,不能因小失大。”
云中鹤终于凝重的道:“这样吧,梅姊即刻带领众人赶回青杨岭,我要留在这里援救海愚禅师,以免使我们正义门落个不义之名。”接着转向身旁的金手玉女道:“我们使鹏鸟下落到百丈之下,小兄即可跳了下去,凤妹就随梅姊同回青杨岭,待我救了海愚禅师之后,自然会立刻赶去。”
只听金手玉女幽幽的轻声道:“现在你我已是夫妻了,如果不能同甘苦,共患难,我又怎配做你的妻子,鹤哥难道不知我的心么?”
云中鹤皱眉道:“那么,凤妹的意思是……”
金手玉女凝重的道:“我自然是要与你同进同退,你留下,我也不走。”
云中鹤为难的道:“那样反而使我心中不安。”
金手玉女道:“何不说是怕我碍了你的手脚。鹤哥,你该信得过我,纵然遇事我帮不了你多少大忙。至少还可以照顾得了自己。”
两人议论未毕,只听展玉梅道:“云弟,为了大局为重,你还是该回青杨岭。”
朗然长笑了一声,云中鹤沉凝的道:“我已经说过了,咱们不能落个不义之名,梅姊快些带他们走吧!”
展玉梅心头一震,知道无法再劝下去了,只好微吁一声道:“此地距青杨岭大约至少还有千里,救了海愚禅师之后,云弟怎样赶回青杨岭去呢?”
云中鹤略一忖思道:“梅姊设法留下一只鹏鸟,让它留在云端之中等我也就是了。”
只听金手玉女叫道:“就留这一只吧,因为我也不走。”
云中鹤着急的道:“你……不该这么任性,还是听我的话……”
金手玉女朗笑道:“你怕落不义之名,我也一样,大概不须要你进一步解释了。”
毒蟒、双狐同乘一鹏,也应声叫道:“看来需要留下两只鹏鸟,我们也要留下跟随主人。”
展玉梅叹道:“既是如此,我也不便说什么,但是……”声调一沉,凝注着云中鹤道:“不论怎样,你总是正义门的门主,倘若温师爷的预卜属实,青杨岭上已遭血光之灾,又该如何处理?”
云中鹤凝重的道:“倘若事情已经过去,自应救死扶伤,倘若大劫未息,则尽量保存实力,抢救生者,转移至安全之处。待我归去之后再筹良策。”
展玉梅面色沉重的点点头道:“就这样吧,我带你们下去。”
一拍颈背,当先疾飘而下。
另外十只鹏乌立刻相继而下。
一出云端,下面的景物又复一目了然,只见那六七只鹫鹰仍然在密林之上,往复向下扑攻。
鹏鸟有如殒星下泻,一落千丈。
眨眼间,距地面已经只有五六十丈,云中鹤拉紧金手玉女双臂,低喝一声,跃离鹏背,向下落去。
他已达功力通玄入化之境,虽是五六十丈距离,但却像由五六尺高的地方跳下一般,轻飘飘的落于地下。
他所落之处,正好在六七只鹫鹰所攻之处附近,一经落下,立刻被鹫鹰发现,两只鹫鹰尖鸣一声,斜掠而至。
云中鹤勃然大怒,左腕一振,一枚映血箭射了出去,金手玉女亦不怠慢,也自振臂点出一指。
那些鹫鹰虽然巨硕无比,凶恶狞厉,但却受不了云中鹤映血环中所发出的映血箭,也受不了金手王女的熔金指。
但听扑扑两声,两只鹫鹰已然死于非命,落在地上。
云中鹤与金手玉女落地杀鹰,这些事发生得十分快速,等到二鹰死后,方见双狐与毒蟒也双双落下地来。
抬头看去,只见十余只鹏鸟已经昂首振翅,向上飞去,展玉梅等则在鹏背上挥手示意。
但那些鹏鸟飞翔得实在太快了,眨眼之间,已经没入了云层之中。
云中鹤毫不怠慢,一拉金手玉女,就向鹫鹰扑攻之处奔去,但金手玉女却收步未动,急急叫:“且慢!”
云中鹤怔了一怔道:“凤妹迟疑什么?”
金手玉女道:“这种鹫鹰既是此地根本就不该有,则它们的来路大有可疑,何况它们又是向海愚禅师不停攻击,那就问题更大。”
云中鹤道:“凤妹是说这些鹫鹰必然有人控制了。”
金手玉女颔首道:“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可疑的是为什么不见有人?”
云中鹤忖思着道:“依凤妹之见呢?”
金手玉女道:“咱们要先把这几只鹫鹰除去。”
云中鹤轻轻颔首,因为这确是一个较好的办法,鹫鹰不除,则自己等人的目标必然会显露无遗。
倘若在鹫鹰之后埋伏着高手强敌,必会有一个难料的后果。
然而由于云中鹤与金手玉女已经出手杀了两只鹫鹰,使所余的五只鹫鹰翱翔不下,盘旋在五六丈的高空之中。
云中鹤皱眉道:“这些畜牲倒也刁钻,似这情形,该怎么办呢?”
金手玉女双眉深蹙,一时也是束手无策。
双狐在一旁抓耳挠腮了半天,忽道:“老奴倒有一个主意,不知……”金手玉女素知双狐心思敏捷,古怪精灵,当下忙道:“你快说说看。”
双狐伸手向四处一指道:“这里都是密树荒草,倘若放起一把火,包管浓烟蔽天,不但那几只秃头畜牲不敢再来,就是有强敌高手,也无法再发现咱们的行踪。”
金手玉女目注云中鹤道:“这是个好办法。”
云中鹤皱眉道:“放火烧山,虽然类若绿林强盗,但在此间此地,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金手玉女甜甜的一笑道:“既是好主意,咱们就这样办了。”转向毒蟒、双狐道:“你们两人就快些放火,然后快些赶来。”
双狐得意的一拉毒蟒道:“云宫主和小姐都已经吩咐下来了,咱们快……”
于是,两人急步而去,不大时光,只见上风的岭坡上闪起了三处火光,顺着风势,滚滚的浓烟立刻匝地涌来。
毒蟒、双孤行动不慢,趁浓烟不曾弥漫开来之时,已经赶了回来,在云中鹤与金手玉女面前收住脚步,叫道:“大火浓烟已起。现在可以去救海愚禅师了。”
于是,一行人在密林中穿梭而前,径向方才那些鹫鹰扑攻之处赶去。
第二十六章 红衣僧波多洪
林中山石鳞峋,十分难走,约摸着走出口十余丈,仍然是未曾发现海愚禅师的所在。
云中鹤大为灼的,皱眉道:“方才明明看到那些秃头畜牲是向这边扑攻,为何一路行来,却没有一些痕迹。”
忽然,毒蟒伸手一指道:“小姐快看……那……”
众人循着他所指之处看去,只见一只鹏鸟陈尸林中,分明正是海愚禅师所乘跨的那一只。
云中鹤急步而行,只见附近羽毛遍地,那鹏鸟双翼俱有伤痕,但致命之伤却是在颈部,血迹淋漓,整个喉头都已被鹫鹰的利爪抓烂。
金手玉女急道:“既已发现鹏尸,那海愚禅师必在不远之处。”
于是四人分头在十丈之内搜索。
云中鹤心头烦躁不已,青杨岭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偏偏中途之上又出了这件岔头,那些秃鹫……
忽然,只听毒蟒大叫道:“找到了,老和尚的尸首找到了。”
云中鹤吃了一惊,急忙循声赶去,金手玉女与双狐也已赶了过来,云中鹤则连忙俯身查看他的伤势。
只见海愚禅师伤痕累累,一袭僧袍也已扯得七零八落,俱是遭鹫鹰利爪攻击所致,前胸后背,头脑四肢俱是淋淋漓漓的鲜血。
金手玉女轻轻问道:“他……死了么?”
云中鹤摇摇头道:“心跳未停,气息犹存,只是,伤势太重了,只怕难以支持久了。”
原来海愚禅师前胸后背之上有数处伤势已经洞见内腑,这样重的伤势已经是无法助他运功调息了。
金手玉女皱眉道:“这怎么办呢。能带他回青杨岭么?”
云中鹤摇头道:“只怕不行了,以他的伤势而论,能再活上一个时辰就是奇迹,如何还能受得了飞行颠簸之苦……”沉声一叹,又道:“同时,咱们还疏忽了一个问题,这样浓烟蔽空,不但把那鹫鹰惊走,鹏鸟也同样的不敢再飞了下来。”
金手玉女顿足道:“这话不错,咱们不该放火。”
双狐呐呐地道:“不放火也是不行,还有一个问题宫主和小姐都没有想到,那两只鹏鸟根本载不动我们五人。”
云中鹤顿足道:“对,纵然海愚禅师不曾伤得这个样子,咱们也是无法乘鹏而走。”
金手玉女吁了一口长气道;“现在该怎么办呢?”
云中鹤为难的道:“看来只好先处理了海愚禅师的事之后再说了。”
他心中有一个内疚的想法,那就是海愚禅师纵不即时死去,也已没有多久可活,只好等他死后,以及浓烟消散之时,四人乘鹏再走。
金手玉女自然也知其意。但却不好说了出来,只有默默的站在一旁,静等海愚禅师断气。
云中鹤心头沉重万分,俯在海愚禅师耳边轻轻叫道:“老禅师……老禅师……”
初叫时没有反应,但听到三遍之后海愚禅师却啊的叫了一声,张目苏醒了过来,只见他口中佛号前喃喃,低弱的道;“我……是怎么了?”
云中鹤等不能不暗惊他的潜力深厚,原来海愚禅师虽然内功外力的造诣都比云中鹤差了许多,但他却是元阳之身,毕生修持佛门不曾破过色戒,故而伤势虽重,却与一般人大不相同。
云中鹤安慰他道:“飞行途中出了意外,老禅师被数只鹫鹰所袭海愚禅师恍然叫道:“对!鹫鹰,密宗恶鹫……”
云中鹤讶然道:“老禅师说什么,难道您知道这些鹫鹰的来历?”
海愚禅师喘吁了一阵道:“快,帮我取出……百草保命丹来……就在胸前袋中。”
云中鹤依言向他胸前摸去,只见果有一个玉瓶,其中装着仅有一颗像龙眼大小的黄色药丸。
他托在掌心之中道:“老禅师,是这颗么?”
海愚禅师急急的颤声道:“就是这药,是佛门疗伤圣品,快助老衲服了下去。”
云中鹤毫不怠慢,扯下腰间水袋,使海愚禅师将那颗百草保命丹就着袋中剩水服了下去。
那药丸似是奇效,一经下肚,海愚禅师的精神恢复了不少,云中鹤心头略松,关切的问道:“老禅师好些了么?”
海愚禅师苦笑道:“袖自知伤势垂危,这百草保命丹并非真能保命,只不过能使老衲多苟延一些时候而已。”
说着又闭上双目缓缓运息,期使药力完全行开。
云中鹤守在一旁,焦的的等待。
大约半盏热茶左右,海愚禅师缓缓睁开双目,道:“老袖时光不长了,能够再活上一个时辰,就算奇数了……”
云中鹤苦笑道:“老禅师伤势虽重,但却只是外伤。”
海愚禅师叹口气道:“门主不必安慰老衲,老衲还是快些告诉门主,那些密宗恶鹫……”
一语未毕,又急剧的喘吁了起来。
云中鹤皱眉道:“老样师叫它密宗恶鹫,难道是西藏密宗……”
海愚禅师接口道:“正是,这些恶鹫最初是密宗用以传讨守卫所用,后来密宗之中出了一名恶僧波多洪,将这些鹫鹰收养了去,把它们训练得凶恶无比,甚至教它们残杀人类,生食人肉……”
云中鹤接口道:“难道密宗之中没有人管他么?”
海愚禅师叹口气道:“这波多洪是个奸诈狡猾的凶僧,虽然密宗中也有高僧出面制裁他,但却被他—一躲过,而后竟带了众多的鹫鹰远飘别处,不知所踪……”
云中鹤道:“这样说来,是这凶僧波多洪出来做怪了。”
海愚禅师流肃的道:“波多洪带领恶鹫远飘之后,已经五十年没有讯息,现在却不知如何竟被君中圣那老魔收买了!”
云中鹤道:“老禅师能肯定他是被君中圣收买了么?”
海愚禅师道:“毫无疑问,因为君中圣到过西藏,见过波多洪。”
云中鹤心头更加沉重起来,阴阳双魅、波多洪……这些息隐多年的魔头竟又一个个的被君中圣拉了出来。
忖念之间,只听海愚禅师挣扎着又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云中鹤转目四顾,只见除了可见的荒岭密林之外,就是弥漫浓烟,根本看不出是身在何处。
一旁呆立的双狐忽然凑过来道:“老奴倒知道此是何地,因为老奴曾经到过此处……”
云中鹤忙道:“既然你知道,快请说了出来!”
双狐应声道:“这里是淮阳山,距杭城已经不足千里了!”
海愚禅师身子一震道:“是淮阳山的南麓还是北麓?”
双狐忙道:“是在北麓,距凤阳不足百里。”
海愚禅师面露喜色,挣扎着叫道:“施主可知凌海峰位于何处?”
双狐眼珠转动了一下,忽然伸手一指道:“咱们眼下就在凌海峰之下,那边就是了。”
海愚禅师佛号连宣,哺哺地道:“也许是苍天有眼,叫我死于此处。”
云中鹤轻声道:“老禅师为何要问凌海峰?”
海愚禅师急不可待的道:“那峰腰之中,有一处凌海古洞,门主快些设法抬老衲去到那里。”
云中鹤投注了金手玉女一眼,金手玉女则投注了双狐、毒蟒一眼,两人已明其意,轻轻把海愚掸师抬了起来,冒着浓烟,摸索着向前行去。
由于荒山枯草茂密,火势一发而不可收拾,故而浓烟四布,一片迷蒙,丈余之外难见景物。
幸而双狐曾经到过此处,道路熟悉,摸索着仍然能走。
然而山路坎坷,费了许时光,方才攀上了一座山峰。
那山峰亦不算挺拔险峻,但却十分难走,因为根本没有路径可寻。
海愚禅师虽然伤处仍然不停流血,但精神却像是好了甚多,在双狐、毒蟒抱负之下,目光不停四转,似是在寻找他所说的峰腰中的凌海古洞。
但那山峰上到处都是榛莽,哪里有什么古洞。
云中鹤俯向海愚禅师道:“依照山势看来,此刻应该已到峰腰,但尚未发现有什么古洞,老禅师以前到过此处么?”
海愚禅师皱眉道:“不曾来过。”
云中鹤一怔道:“既是不曾来过,老禅师怎能肯定此处有一座凌海古洞,而且,在此时此情之下,又来寻一座山洞何用?”
海愚禅师凝重道:“老衲虽然不曾来过,但却知道这里必有一座凌海古洞,因为老衲听我那先师说过,这里住着老衲的一位师伯。”
云中鹤怔了一怔,道:“为什么老禅师以前未曾说过?”
海愚禅师叹口气道:“因为我这位师怕乃是被先祖师逐出山门的。”
云中鹤噢了一声道:“既是被逐出门,想必素行不端,获致重大罪戾,如是那样,他已不算佛门中人,老样师找他又有何用?”
海愚禅师摇头道:“不然,我这师伯只是因受人诬谗,才触动了先祖师之怒,其实,据说先祖师将我这师伯逐出之后,就已有的侮意,只因海谕已传,不便出尔反尔,才忍痛不再过问此事。”
云中鹤道:“这样说来,令师伯也是一位有道的高僧了,不知他上下如何称呼?”
海愚禅师道:“这师伯上智下光,不但该算有道高僧,而且生有上智。任何经卷。过目不忘……”喘吁了一阵,又接下去道:“少林绝学达摩三招,除了我这师伯之外,也就再无人会了。”
云中鹤道:“不知他在这里潜候多久了?”
海愚禅师沉忖了一下道:“屈指算来,也快五十年了!”
云中鹤苦笑道:“事隔五十年,谁知有多大的变化,也许他……”
海愚禅师肯定的接道:“我那师伯乃是人中之龙,以他的造诣成就而论,休说五十年,就算隔上一百年,他也必定健在人世。”
云中鹤忙道:“在下是说也许他已不在这凌海古洞,也许又到别的地方去了,因为五十年……实在是很长的一段光……”
海愚禅师悠然一叹道:“不错,这说法颇有可能,但不找到凌海古洞,老衲死不瞑目。”
云中鹤大生恻隐之心,当下慨然道:“在下一定达到老禅师的愿望,找到这凌海古洞。”
金手玉女有些鼻酸的道:“鹤哥,最好你守在此地,由我去找这古洞所在。”
云中鹤朗然遭:“不,还是由我去找,最多我绕着这凌海峰找上了一圈,大概总可找到的了。”
金子玉女无可奈何的颔首道:“好吧,倘若万一有什么变故,你就发出紧急讯号。”
云中鹤微微一笑道:“在这深山高峰之上,大概不致于有什么变故发生。”声调一沉,又道:“倘若凤妹在此遇到了什么,也要发出讯号。”
当下不待金手玉女答话,身形晃动,已经飞驰而去。
虽然山路难走,烟云镣绕,但他身手敏捷,视听之力极强,行走起来如履平地,附近数丈之内的景物,无不尽收眼底。
然而,当他寻查了将近一匝之后,仍然不曾发现有什么洞府,一时不由大为失望,收住脚步,四面探查。
视力所及,尽是榛莽乱右,似是从无人迹到过。
他想,如果那智光禅师确在这峰腰的什么洞府之中,纵然找不到洞府,也该找得出一条路径,因为那老和尚不能不吃不喝,既要吃喝,就需要走出洞来。
然而,他已经绕着峰腰转了一匝,却根本未曾看到一条路径,那么,这智光和尚是否在此处,就未免大有疑问了。
忽然,他嗅到了一股异味。
云中鹤心头不由一震,因为那是一种由死人骨骼皮肉上所发出来的腥臭气味,令人嗅之欲呕。
他大为骇异,但却毫不踌躇的循着气息传来之处驰去。
那地方相隔大约十丈,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高及人肩的小树,树下乱草及膝,泉水潺潺,正在一方巨岩之下。
在一株小树之上霍然垂挂着一张人皮,乍见之下,云中鹤不禁大为吃惊。
那人皮上血渍未干,可知剥下不久。
这实在是个惊人的发现,树上为何有一张人皮。
云中鹤拂枝拨草,向前靠近。
忽然,他心中又是一震,因为那一蓬乱树之后的山岩之上霍然刻着四个腥红的大字,正是:凌海古洞。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云中鹤初时确然掀起了一份喜悦之情,因为他毕竟找到了凌海古洞。
但他随即又被惊疑的心情所掩,因为那古洞洞口被乱树茂草所掩,似是多年来就不曾整修过,倘若洞中住着一位高僧,这洞不该会是这种模样。自然,令人骇异的还是那张人皮。
若说智光老憎已死,他绝不会把自己的人皮剥下来,若是他未死,在这洞口上绝不应该悬着这么一张人皮。
昔想良久,云中鹤无法得到结论。
他试探着向洞口而走,想先查探出一个究竟,但甫抵洞口,一股毒烂腐臭的气味却迫使他不得不退了回来。
但就在他逼近洞口之时,他隐隐的听到一阵咕咕噜噜之声。
那声音低沉刺耳,不似发自人的喉中,极像是一般虎豹的打鼾或是受伤之后的呻吟之声。
云中鹤退出数丈,呆呆发怔。
那洞中不要说住的是一位高僧,就算任何江湖恶人,也绝不会住在这么一座山洞之内,因为没有人能受得了那种怪味。
另外,则是树上的人皮,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得出来的。
但他却分明是听得出洞中那咕咕噜噜的怪声,那又是什么呢?
终于,云中鹤的判断是那洞穴已被一种山间的兽所占,那智光老僧若非远离此处,就是早已经死去了。
他不再留连,立刻飞步而回,奔到了海愚禅师等所在之处。
只见一双双眼睛俱皆迫切的盯视着他,海愚禅师更是颤声问道:“云门主可曾……找到?”
云中鹤沉肃的微吁一声道:“找是找到了,但也等于没有找到。”
海愚禅师啊一声,面色顿时大变。
金手玉女奇道:“这话怎么讲呢,找到就是找到,为什么也等于没找到呢?”
云中鹤皱眉道。“这……这……”
一时之间,倒觉得不好对海愚禅师出口,以致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海愚禅师惊扰的道:“我那师怕究竟出了什么事故,是走了还是……死了?”
云中鹤叹口气道:“究竟怎样,在下也无法说得清楚,不过,洞中似是已被一种食人的兽类所据,那智光老禅师早已不再洞中了。”
金手玉女皱眉道:“洞在何处,你究竟见到了些什么,不能说得详细一些么?”
海愚禅师也接口道:“云门主千万不要瞒着老油,否则老袖死难瞑目。”
云中鹤略一忖思,终于把所见所闻,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金手玉女望着双狐道:“你素来鬼头鬼脑,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双狐眼珠连转,忙道:“云宫主说得不错,那洞中必然是被一种兽类所据,至于智光老禅师,一定是早就离开那里了。”
海愚禅师挣扎着叫道:“不可能,我那师伯曾与先师通过一次讯息,说他选定了凌海古洞作为毕生潜修之所,今生今世再不离开,非有重大原故,他老人家是不会离开这里的,若以他老人家的武功而论,任何野兽也不可能侵占得了他的洞府。”
金手玉女苦笑道:“事实终归是事实,智光老禅师如果未曾离开洞府,只怕……只怕……
他也早已不在人世了……”
海愚禅师流泪道:“这样看来,我那师伯是已经去世了?”
金手玉女长叹道:“生死大限,皆有前定,老禅师是佛门高人,一代少林掌门之尊,自然不会看不开这些……”
海愚禅师佛号长宣,流泪不已。
金手玉女投注了云中鹤一眼,又俯在海恩禅师耳边道:“事已如此,留此无益,咱们走吧!”
说着示意双狐、毒蟒,就欲离去。
但海愚禅师却大声急道:“不行,老衲不走。”
金手玉女怔了一怔,皱眉道:“老禅师想怎么样呢?”
海愚禅师目注云中鹤道:“老袖可否求门主一事?”
云中鹤道:“老禅师何出此言,只要是在下能够做到之事,老禅师尽管吩咐。”
海愚禅师忙道:“由种种迹象看来,我那师伯分明是已死于凌海古洞之内,老衲已是活不多久,一来不便多拖累诸位,二来老袖想在死后与我那师伯做伴儿。”
云中鹤微惊道:“老样师是说要……”
海愚掸师道:“请云门主将老衲放入凌海古洞洞口,这事办得到么?”
云中鹤摇头道:“方才在下已经说过,那凌海古洞中被一种食人兽类所据,老禅师此去岂非太以矫情。”
海愚禅师仍是肯定的道:“我那师伯是老袖平生最为祟拜的佛门高人,只有老衲的此一选择,才是老衲最好的归宿,还望云门主成全。”
云中鹤皱眉良久,哺哺地道:“不行,我总不能把你硬往虎口里送。”
海愚禅师长吁一声道:“如果云门主坚持不肯,老袖只好……”话声微顿,却不再接说下去。
云中鹤忙道:“老禅师有话尽管直言。”
海愚禅师终于咬牙道:“若是云门主坚持不肯,老袖只好与云门主划地绝交,就请云门主将老衲留在此地……“声泪俱下的又接下去道:“老衲就是爬,也要爬到凌海古洞……”
云中鹤、金手玉女俱皆大为恻然,同时,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黯然良久,云中鹤终于慨然道:“既然老禅师坚持如此,在下也没有什么话好讲了。”
海愚禅师却面泛喜色,挣扎着道:“老衲多谢云门主成全。”
云中鹤默然无言,金手玉女则示意双狐、毒蟒,又把海愚禅师抬了起来,随着转身而行的云中鹤向前走去。
云中鹤步履极慢,步履十分沉重,他的心情也是沉重的,虽然海愚禅师坚持如此,但他仍然觉得这是一件使他于心不安之事。
尽管他走得缓慢,但凌海古洞仍是走到眼前了,挂在树上的人皮仍在,那刺鼻的腥臭气味也仍然令人欲呕。
云中鹤在洞前两丈外收住脚步,示意双狐、毒蟒将海愚禅师放下来,却俯在他耳边道:“老禅师看到那洞穴了么?”
海愚禅师颔首道:“看到了。”
眉字之间也泛起了抹困惑之情。
云中鹤叹口气道:“这哪里像人住的地方,也许令师伯是早离开了这里,依在下之见,还是离开此处吧!”
海愚禅师的困惑脸色一扫而空,又复坚定的叫道:“不!不论这里是不是我那师怕住过的地方,老衲也只好在此处留下来……云门主……关姑娘……少林一脉,要多劳两位辅助了……”不待话落,挣扎着向前爬去。
云中鹤吃惊的叫道:“老禅师……”
同时纵身欲加拦阻。
但他立刻就被金手玉女拦阻了下来,只听她幽幽的道:“既然这是他衷心所愿的选择,勉强留下他反而使他痛苦,因为他的伤势已使他活不了多久了。”
云中鹤咬牙止步,只有眼看着海愚禅师困难的向前爬去。
他四肢用力,拼命爬行,但这样用力挣扎,却使他的伤口因之尽皆爆裂了开来,只见鲜血泊泪,遍地皆是。
同时,他一面爬着,一面振声大叫:“师怕……师伯,弟子海愚来了!”声调凄厉,令人酸鼻。
忽然,只见一团黑影由洞中闪了出来,发出一阵呵呵的笑声,云中鹤与金手玉女不由俱皆吃了一惊。
那一团黑影竟然是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凶恶的野兽,而且出乎意外的竟是一个和尚。
“难道这真是智光大师么?”
云中鹤与金手玉女不由俱皆浮起了一个相同的疑问。
因为那和尚年纪极老,一身黄色僧衣早已变成了黑色,而且破烂不堪,加上满脸满手的泥污,使人不由有见了鬼的感觉。
但由他炯炯有神的双目中,却使云中鹤等意识到这和尚的造诣已达入化之境,不是一个平常的人物。
云中鹤急忙闪身后退,与金手玉女等隐人一簇小树之后,静观变化。
只见那由洞中钻出来的黑影虽然看得出是个老和尚,但认真说来,他也已与野兽差不了多少。
因为他的行动处处与野兽一般,双目中也有一股狂野凌人的光辉。
海愚禅师似是发觉了有些不对,停止了向前爬行,口中的呼叫挣扎之声也一并停止。那野兽般的老和尚也停了下来,双目骨碌乱转,盯注着海愚禅师,像猛兽盯注着他的猎物一般。
这哪里像是一个有道的高僧?
云中鹤大感感困,一时不禁恍然如梦,他万万想不到这山洞之中会真的有人住在其内,更想不到真的是智光和尚,当然更想不到智光和尚变得这般模样,一时不由百思难解。
只见海愚禅师与那老和尚对峙了一会,仍是海愚禅师开口叫道:“师伯……师怕……”
那老和尚双目上仍然发射着野兽般的光芒,但却添上了一层疑问的神色,似是陷入了迷惘之中。
海愚禅师停顿了一下,又叫道:“师伯,你不认得弟子了么,弟子是海愚……”
那老和尚面部神色刹那之间连变数变,陡然之间,他那凶狠的野兽般的目光一收,竟然出现了一付祥和的面容。
云中鹤正看得大为奇怪之际,忽见老和尚嘶声叫道:“海愚,海愚”
海愚禅师激动的叫道:“师伯,您终于认出我来了……师怕……”
声调嘶哑,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老和尚又大叫道:“海愚,你真是海愚,你是我的师侄,你……
怎么来了,又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什么人欺侮了你……”
海愚挣扎着叫道:“师怕,弟子今天能死在您的面前,也就心满意足了,师伯……”
那老和尚陡然飞身而起,向海愚禅师扑了过去。
海愚禅师伤势垂危,根本没有挣扎余地,其实纵然他不曾受伤,此刻也绝不会挣扎,因为这是久别重逢的一种必然的冲动。
但一旁的云中鹤与金手玉女却不禁大为骇然,几乎惊呼出声。
原来那智光老僧与海愚相拥之际,却听得海愚禅师发出了穿云裂帛的一声大叫。
云中鹤原认为那老和尚杀了海愚禅师,但细看时却又不是。
只见智光老僧自己似乎也吃了一惊,猛然甩开了海愚的身子,大叫道:“怎么了,怎么了……”
那声音与先前判若两人,简直像野兽厉吼,同时,脸上的慈祥光辉也随这消逝无踪,又出现了使人心悸的狩厉之色。
但他也不过那么喊了两声,而后身子一软,坐在了海愚禅师的面前,那神情像守着一只猎获的小兔。
云中鹤愕然悄声道:“凤妹,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么?”
金手玉女摇摇头道:“我也弄糊涂了,实在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忽然,正在云中鹤等困惑不解之际,怪事又发生了,只见海愚禅师身子一震,陡然由地上站了起来。
云中鹤、金手玉女等不由又是一惊。
同时,他们发觉了一件更为骇人之事,那就是海愚禅师面部的表情与智光和尚几乎一模一样,炯炯的双目中出现了一片狞厉之色。
仔细看时,还有许多值得注意之处。
海愚禅师的伤势本来重得支持不住,垂垂欲死,但此刻却矫健一如常人,身体上的淋漓血迹仍在,但他却像伤势已经完全复原了的一样。
这是十分迷离难解之事。
另外智光和尚的一切,他面部虽是泥污肮脏,须发虬结,但在仍然能够显露出来的部分,却呈现着一种刺目的绿色。
海愚禅师一下子跳了起来之后,与智光和尚面面相觑,良久,两人间时发出了一串刺耳的呵呵大笑之声。
云中鹤心头一惊,急道:“我们快走。”
金手玉女颔首无言,与双狐、毒蟒等一起纵身而起,悄悄退去。
云中鹤大步当先,一口气退到了凌海峰之下,方才收住脚步,在一块山岩之前收住脚步。
只见他面色沉重,久久无语。
金手玉女关切的凑上前去,低低的叫道:“鹤哥!”
云中鹤心思不属的道:“凤妹……”
金手玉女幽幽地道:“此地不可久留,咱们走吧!”
说着举头向天,似在寻找等在云端中的那两只鹏鸟,但此刻浓烟仍在弥漫无际,在凌海峰下,根本难以看得清天空之中。
云中鹤摇摇头道:“我不能走。”
金手玉女讶然一惊道:“为什么呢?”
云中鹤凝重的道:“凤妹没看到么,那海愚禅师是怎么了?”
金手玉女皱眉道:“世界这么大,不可理解的事多着呢,又哪能一一都管,反正那海愚禅师已经不同于常人就是了。”
云中鹤扳着脸道:“凤妹不觉得应该查明真像么?”
金手玉女震了一震道:“查明真相自是应该,但眼下,鹤哥别忘了青杨岭也许有更大的巨变等你应付,还有梅姊姊等人也在翘盼你快去呢!”
云中鹤沉重的道:“不错,这些我都知道,但做事必须有始有终,这件事情未完,叫我如何去做第二件……”
金手玉女不以为然的道:“这件事不可以就此丢下不管。”
云中鹤认真的摇摇头道:“不行,不要说这件事太过离奇,更因为那海愚禅师是一代少林掌门,他日叫我如何向所有的少林弟子交待?”
金手玉女叹口气道:“这就难了,从外表看去,那海愚禅师和尚也已疯狂,倘若为了这事弄出乱子,那才划不来呢!”
一旁的双狐忽又插口道:“老奴可以插嘴么?”
金手玉女忙道:“难道你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双狐忙道:“老奴半出推测,半出观察,也许对,也许不对。”
云中鹤急道:“不论对于不对,快请说了出来。“双狐转动了一下眼珠道:“老奴到那山洞之前时,发觉洞前有一泓泉水……”
云中鹤接口道:“不错,那泉水是由凌海古洞一旁的古壁上渗流而出,第一次在下发觉山洞之时,就已经清楚了,这又有什么关系?”
双狐凝重的道:“问题大概就是发生在那泉水之上……”目光骨碌一转,向众人投注了一眼。又道;“老奴因嗅到那泉水中有一股异味,初时认为那泉水是由洞中流出,将洞中的霉烂腐朽的气味带了出来,但后来却发觉不是……”
云中鹤急道:“那么是什么呢?”
双狐道:“那泉水中有毒……”
金手玉女震了一震,插口道:“可是同于亩山天毒泉中的毒水么?”
双狐道:“小姐说得一点不错,那泉水与咱们苗山天毒泉水中的水一模一样。”
金手玉女嗯了一声道:“这就难怪了。”
云中鹤不解的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凤妹快些明说吧。”
金手玉女蹙额道:“那种毒水常饮之后,可以使人中毒疯狂,智光和尚想必日常就是饮用那泉中之水,五十年下来,这是必然的结果了。”
云中鹤道:“那泉中如是有毒,以智光和尚的造诣,应该早就发觉了才对,为何他却饮用了数十年,弄得中毒而不自知?”
金手玉女道:“那水中虽是有毒,但却极淡极淡,饮用起来微带碱味,与一般山间的硬水并无不同……”眸光转动,摇了摇头又道:“那智光和尚被逐出山门,失意之际,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小事,初饮之时,又不会有中毒之象,他自然就不会再怀疑那水,天长日久下来,就在不知不觉中了这种使人疯狂的剧毒,这由他发绿的面色中,已经可以看得出来。”
云中鹤叹口气道:“可惜一代佛门高人,竟然落了这样的下场……”微微忖思了一下,又道:“但海愚禅师为何在被他一拥之间,伤势立愈,而也变得像智光和尚一样,成了一个疯狂的毒人?”
金手玉女道:“这是因为那智光和尚年深日久,中毒过剧,周身俱皆充满剧毒,一与海愚禅师接触,毒素也就很自然的排了出来,经由海愚禅师的脉穴毛孔之中将毒素透射而入,使海愚禅师与他的毒素相对,以致两人登时成了相同的毒人。”
云中鹤皱眉道:“这太可怕了,想不到世间竟有这种不可思议的怪事。”
金手玉女侧头忖思着道:“这种毒虽然毒素厉害,但却也有好处。”’云中鹤怔了一怔道:“有什么好处?”
金手玉女不假思索的道:“这种水毒虽可使人发疯发狂,但也可以去病延年,也能疗内外创伤与其他毒伤,那海愚禅师的外伤立愈,就可证明这一点……”
云中鹤颔首道:“这倒像是事实。”
金手玉女又道:“除此而外,这种水毒还可以使人皮坚如铁,内力大进,认真说来,那海愚禅师以将死之身,有此遇合,倒未始不是一件幸事。”
云中鹤颔首道:“凤妹说得是,不过,使我忧虑的是怕他们反而为害,搔扰江湖,以他们功力,加上他们的剧毒,只怕会在江湖上造成不小的祸害。”
金手玉女一笑道:“这事也用不着忧虑,大概是不会的。”
云中鹤忙道:“何以见得,难道风妹以前见过这种中毒之人么?”
金手玉女道:“我想不会。”
云中鹤凝重的道:“但我们也都亲眼看到过他在洞前晒着一张人皮。”
金手玉女道:“那或许是不知什么人倒霉,闯到他的洞前去了,由那洞前并无小径通路看来,可知他几乎是从不出洞之人。”
云中鹤忖思了一下道:“这话也有道理,事到如今,咱们也管不得这许多了,走吧!”
金手玉女遥遥一指道:“那边烟雾较稀,咱们最好先到那边,才能看得到云端中的鹏鸟。”
云中鹤颔首不语,但却当先驰去。
只见百余丈外果然并无烟雾,远远可见青天一角。
金手玉女与双狐、毒蟒随后,四人风驰电掣,眨眼间已到了一座岭坡之上,那岭坡上光秃秃的并无树木,视野广阔,一望无垠。
抬头望去,已经不见了那些鹫鹰,但两只鹏鸟的影子却也消失不见。
云中鹤皱眉半晌,一时倒有些拿捏不定。
原来天空中仍然有白云飘浮,那两只鹏鸟也许仍在云端之上,然而附近也可能就有鹫鹰匿伏,还有其他的强敌高手。
除了出声招呼之外,方可招来云端中的鹏鸟,但出声招呼,却也可能带来其他的灾祸。
金手玉女亦知其意,凑近云中鹤身边,低声道:“眼前并没有别的办法,还是招来鹏鸟吧!”
云中鹤心中有数,此去青杨岭,仍有千里行程,脚程再快,也要一日夜的时光,但若跨乘鹏鸟,则一两个时辰就可抵达。
若在平时,云中鹤并不在意步行,但青杨岭可能已有突变发生,他实在没有这多的时间消磨在行路之中。
终于,他振声发出了一串长啸。
啸声响遏行云,声闻数里。
金手玉女等俱皆迫切的凝注着云端之中,然而除了悠悠的白云之外,并不见有一个鹏鸟的影子。
云中鹤略一呆怔,立刻又发生了第二声长啸。
但应啸声发出之后,却忽然听得一个洪钟般的声音叫道:“晦,你在鬼叫什么?”
云中鹤等不由大吃一惊。
因为这声音来得太突然了,距离约在十丈之外,而事前竟没有查明一点警兆!
定神看去,只见一个红衣老僧正笑吟吟的站在一座小丘之上,目注云中鹤等人,等待答复。
云中鹤忖思着道:“在下是在招呼坐骑,不想惊扰了老禅师,得罪了。”
他心中暗暗惊凛,同时也想到了这老憎可能是波多洪。
那红衣老僧笑道:“什么坐骑呀?”
云中鹤呐呐的道:“是……两只鸟。”
红衣老僧颇感兴趣的道:“我和尚的坐骑也是鸟,你们乘的是什么鸟呢?”
云中鹤心头一惊,但却不假思索的道:“鹏鸟。”
红衣老憎嘻嘻一笑道:“糟了,你们骑不成了。”
云中鹤一怔道:“老禅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红衣老憎伸手一指道:“你自己看吧,可是那两只?”
云中鹤等循声看去,不由又是一惊。
原来在这不远处的一片高土之中,正躺着两只鹏鸟的尸身,羽毛散乱,血迹模糊,显然已死去多时。
云中鹤勃然大怒道:“是你杀了它们?”
红衣老憎仍是笑吟吟地道:“不是我和尚,而是我和尚的坐骑!”
云中鹤哼道:“那也是一样。”
红衣老僧对云中鹤的发怒丝毫不放在心上,微微一笑,又道:“你看到土坑了么,出家人慈悲为怀,我和尚正准备着把它们葬了呢!”
云中鹤咬牙道:“你说得倒是好听,埋葬了就算了么?”
金手玉女忽然悄以传音入密道:“鹤哥,此时此地,我们还是以不惹事为宜,依我看咱们……摆脱开他,快些走吧!”
云中鹤略一忖思,轻吁一声道:“好吧,我们走吧!”
迈动脚步,就欲当先而行。
但那红衣老僧却嘻嘻一笑道:“你们怎么走了?”
云中鹤哼了一声道:“你的坐骑杀死了我的坐骑,我们不加追究还不够么?”
红衣老僧笑道:“当然不行,这里没有别人,咱们正好仔细谈谈。”
云中鹤冷冷地道:“可惜在下没有时间,再见吧!”
红衣老憎横身一拦道:“这更不行了,拒绝与我和尚谈话,就是瞧不起我和尚,你们都别走了。”
云中鹤悄向金手玉女道:“很显然的,这和尚就是波多洪。”
说话之间,眉字间杀机涌现大有立即动手之意。
金手玉女急于传音入密道:“鹤哥,你想怎样?”
云中鹤道:“机会难得,何不一举把他除去。“金手玉女忙道:“只怕他不是如此容易除去之人,还以缓图为是。”
云中鹤只好又把怒气压制了一下,道:“老禅师有什么话说?”
红衣老僧笑嘻嘻的道:“你可知道我和尚是谁么?”
云中鹤摇摇头道:“在下不知道,咱们萍水相逢,素昧平生。”
红衣老僧颔首道:“这话不错,但我和尚是出过大名的人,说出来你就该知道了。”
云中鹤并不答话,只从唇角浮出了一丝冷笑,那红衣老僧却顾自得意无比的接着说下去道:“我和尚叫做波多洪,是密宗的大法师。”
云中鹤拱拱手道:“久仰了,在下要告辞了。”
波多洪皱眉道:“又要走,你大概是被本大法师的名字吓怕了吧!”
云中鹤冷然一笑道:“在下连听都未曾听过,如何就会被你吓怕了。实在是在下尚有急事,非立刻离去不可。”
波多洪道:“你们的坐骑已经死了,怎么走呢?”
云中鹤没好气的道:“那我们只好走路了。”
波多洪道:“走路太累又太慢,太划不来……”
云中鹤不耐的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大法师少管这些吧,反正我们不要你赔鸟儿就是了。”
殊料波多洪摇摇头道:“不行,你越是不要我赔,我却是非赔不可……”语声微顿道:“这样吧,你们那样的鸟儿,一时之间我和尚实在没处去找,就把我的坐骑这两支给你们吧!”
说罢不待答复,他抬头张口,发出了一声长啸。
啸声甫歇,只见两只秃头鹫鹰凌空而下,停在了他的面前。
波多洪指了指两鹰道:“这两头鸟儿,比你那鸟儿好得多了,就算我和尚赔给你们的吧!”
云中鹤一时倒不由踌躇了起来,也许这波多洪不知自己就是云中鹤,赔鸟之事例是出于诚意。
但他即刻就否定了这一想法,因为海愚禅师就是乘跨了鹏鸟而受到鹫鹰的攻击,这波多洪不会不知鹏乌是由何而来?
方在踌躇之际,只听金手玉女以传音入密道:“不要他的鸟儿,能脱身离去是上策,倘若无法脱身,也只好放手一拼了。”
云中鹤勉强一笑道:“大法师的好意我们心领,但这鸟儿我们却不敢要。”
波多洪笑道:“为什么呢,是嫌它们太凶恶了么?”
云中鹤摇摇头道:“那倒不是,而是在下不愿欠了别人的情份,不敢领受厚赐。”
波多洪大笑道:“你太客气了,这样吧,我和尚还是把你那两只鸟儿治活了吧!”
话落伸手遥遥一指。
但见他指锋上陡然射出了一蓬红雾,径向那土坑中的鹏鸟尸身之上罩去。
说也奇怪,就在红雾一消之际,两只鹏鸟忽然活了过来,双翅震动,同时飞到了云中鹤等人面前。
云中鹤大感骇异,方才他明明看得清楚,两只鹏鸟俱已鲜血淋漓,羽毛散乱而死,怎会一下子突然活了过来。
只听金手玉女以传音入密道:“这是幻术,咱们快走……”
云中鹤略一沉忖,大喝一声,一记炎阳七幻掌猛然出手,同时却与金手玉女以及毒蟒、双狐等迅速的向后疾退,转身跃去。
四人的身法不能说不快,但身形市行跃出一丈多余,却见身披大红袈裟的波多洪又笑嘻嘻的拦在前面,道:“施主怎么鸟儿不要,这样慌慌张张的要跑?”
云中鹤面色微红,一时倒有些说不出话来,金手玉女双眉一扬,哼道:“我们不愿意再要那两只鸟儿,因为另有要事,所以才急于离开这里。”
波多洪摇摇头道:“不行,咱们话还没说完呢。”
金手玉女怒叱道:“我们与你没有话说,也不想交你这个朋友,两只鹏鸟死在你手中不迫究也就算了,鹤哥,咱们走,看他敢不敢拦着。”
波多洪面部的表情毫无变化,仍是笑嘻嘻地道:“女娃娃,你的脾气很大。”
金手玉女冷冷地道:“识相的话,你最好躲开。”
波多洪笑道:“如果我和尚说不呢?”
金手玉女怒叱道:“那就是你自找难看了。”
然而这句话她却说得有些色厉内在,因为根据方才波多洪所露的几手,不管是幻术也好,是真才实学也好,都足以令人乍舌的。
云中鹤则沉默寡言,以波多洪的诡橘之学,他不但惊异,而且也有些失望与伤感,他自得金手婆婆贯注了百年以上的神功,已经能使炎阳七幻掌幻上七幻之后,可谓已经罕逢敌手,可以从容的报雪师恨亲仇,实现铃马重跃七海,白剑横扫天下的素志,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阴阳双魅、波多拱,这些罕见巨魔的相继出现,使他心灰气沮,觉得世路多艰,也许师恨亲仇要长此埋没了。
忖念之间,只听波多洪笑道:“我和尚不怕难看,也不想躲开,我和尚就是这个蹩扭脾气,一定要跟你们交个朋友。”
金手玉女心中一动,忽的皱眉道:“藏边密宗,你的本领我们也领教过了,实在是很不错,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知你还怕什么人?”
波多洪笑道:“女娃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手玉女伸手一指毒蟒、双狐道:“你知道他们两位老人家是什么人吗?”
原来两人仍然穿着大凉双妖的衣饰,未曾换下。
波多洪摇摇头道:“我和尚对中原道上的人物不太熟悉,想必是很有名的武林人物了。”
金手玉女心头不由一沉,波多洪既是不知道大凉山双妖的名头,这一着就根本没有丝毫用处。
但她仍耐着性子道:“至少你总该听说过大凉双妖吧。”
波多洪向双狐、毒蟒两人瞄了一眼道:“这两位就是大凉双妖么?”
毒蟒声音低沉的吼道:“既知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名头,怎的还是这般无礼。”
波多洪笑道:“你们瞒得了君中圣,却瞒不了我和尚,你们两人是冒充的,其实就算你们两人真是大凉双妖,我也不在乎。”
双狐、毒蟒大吼一声,双双振欲起,但却被金手王女压制了下去,只见她微带尴尬的道:“你的眼光不错,他们两人确然是冒充的大凉双妖,但你呢,你是君中圣用多少银子雇来的?”
波多洪大笑道:“银子,我和尚哪里瞧得起银子。”
金手王女道:“那么,至少你承认是君中圣雇来的了?”
波多洪慢悠悠的道:“是君中圣请我和尚未的,我和尚正好要来游历一下中原,有君中圣做东,自然是最好不过。”
嘻嘻一笑,又道:“如果你们先请我,我和尚也会来的。”
金手玉女呸了一声道:“谁要请你这野和尚。”
云中鹤连忙拦住金手玉女的话锋,插口道:“不论密宗也好,禅宗也好,你总算是一位有道的高僧了。”
波多洪得意的一笑道:“将将就就的算一份吧。”
云中鹤凝重的道:“佛门弟子,以慈悲救世为主,君中圣无恶不作,荼毒武林,你若与这等为友,无异与为虎作怅。”
波多洪笑道:“君中圣主持血碑,是中原武林尊主,评断是非,伸张正义,不是一个很好的人么?”
云中鹤咬牙冷笑道:“那是他虚伪的外表,你既是佛门高僧,为何如此不察善恶。”
波多洪摇摇头道:“我和尚不会因为你这几句话就改变了观感,你们这些毛头小孩子,又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目光紧紧盯了云中鹤一眼,又道:“你大概就是金碧宫的宫主云中鹤吧?”
云中鹤朗笑叫道:“区区正是。”
波多洪笑道:“那好极了,跟我走吧。”
云中鹤冷冷地道:“去哪里?”
波多洪一本正经的道:“我和尚受君中圣供奉,条件是替他把你找到,你们不妨好好谈谈,也许能化敌为友。”
云中鹤冷笑道:“君中圣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不瞒你说,方才我已断了他一条右臂,我们之间的仇恨也就更深了。”
波多洪仍然笑道:“这样说,你是不去的了?”
云中鹤冷冷地道:“云某眼下另有要事,不能分身,就请你给那老魔带个信去,就说云某十日之内,一定会到泰山正义崖去找他,那时将是云某与他一分生死之时,也是正邪消长决定之日。”
波多洪摇摇头道:“不行,我和尚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没有通融的余地。”
云中鹤冷凛无比的道:“那你未免欺人太甚了,须知我云中鹤乃是当世金碧宫宫主,白剑铃马无人不怕,凭你一名番僧,又能耐何得了我?”
波多洪笑道:“那你就试试看吧。”
云中鹤忍无可忍,向金手玉女暗暗示意,又是一记炎阳七幻掌拍了出去,金手玉女与双狐、毒蟒亦不怠慢,各自同时攻出一记狠招。
但见光芒闪烁,声音震耳,波多洪在毫无准备之中,看来都已实实的击中了他的要害。
及至光芒消敛,尘沙落尽,却见波多洪丝毫无恙,仍然笑眯眯的站在两三丈外。
云中鹤唱了一声,向金手玉女道:“虽然这是幻术,但我们如果无计克服,又与真才实学有何分别?”
金手玉女柳眉紧锁,忽的惊叫道;“鹤哥快看。”
其实云中鹤也早已发觉了,一时不由心头骇然。
原来方圆二十丈处忽然升起一片红蒙蒙的光雾,将外面的景物完全隔绝,在红雾掩映中,只见无数的红衣老僧联袂卓立,每一个都像波多洪,却又无法分得出何者是实,何者是虚。
云中鹤颓然长叹一声道:“凤妹,这算什么阵法?”
金手王女摇摇头道:“这不是阵法,只是幻术。”
云中鹤焦愁的道:“青杨岭正义门情况不明,君中圣等群魔将至,如不想法破去他的幻术,后果将不堪设想。”
金手玉女眸光转动,缓缓打量着四周道:“鹤哥,你能看出哪一个是波多洪的实体么?”
云中鹤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忽然精神一振,伸手悄悄一指道:“躲在巨石之后的才是真的波多洪,另外全是幻影。”
金手玉女道:“对了,他的幻术虽然厉害,但还是被咱们看出了破绽。”
原来在一块巨石之后正站着身披大红袈裟的波多洪,虽然他与数以百计的幻影一模一样,难辨真伪,但他双目中却有两道其他幻影所没有的炯炯光辉。
云中鹤忖思着道:“他为何要站在那巨石之后,难道他?”
金手玉女接道:“这很明显,他并不见得武功高到不怕那炎阳七幻的程度,躲在巨石后就可看出他是在小心防卫。”
云中鹤困惑的道:“方才我明明击中了他两掌,并不见他有丝毫伤损,这……”不待金手玉女接口,忽又悄然叫道:“这样看来,大概方才所击中的也是他的幻影了。”
金手玉女忙道:“这是最合理的猜测,纵然他是钢筋铁骨地绝不可能被炎阳七幻掌击中后会丝毫无损。”
云中鹤眉字微蹩,忽然呆呆的坐了下来。
金手玉女倒不禁微微吃了一惊,因为云中鹤双目呆直,一瞬不瞬,竟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
但她立刻就看出云中鹤是在全神思索破敌之策,故而并不打扰于他,就与双狐、毒蟒静静个旁,注视着波多洪的变化。
不久,只听波多洪大笑道:“我和尚法力无边,妄想抵抗,只有你们自己吃亏,还是快些随本法师去见血碑尊主君中圣去吧。”
他用的是震气传音之术,只见数以百计的幻影同时开口,不知是哪一个发出的声音。
云中鹤仍在皱眉沉思,对波多洪的话恍若未闻,金手玉女目注双狐、毒蟒,对波多洪的话更是不理不睬。
忽见波多洪又叫道:“我和尚是最爽脆,没有一点耐性,如果你们再不答应,我和尚可要施点更厉害的法术了。”
毒蟒急得摩拳擦掌,大有立刻出手一分胜负之意,双狐却有些忧愁的道:“小姐,听说藏边番僧不但幻术高妙,更擅于驱尸役鬼,散毒用毒,小姐不可不事前防备。”
第二十七章 说到夫妻羞煞人
金手玉女微微一笑道:“驱尸役鬼,不过是幻术的一种,至于散毒用毒,倒是不可忽视,不过,依我看来也许他还不会用这种手段。”
双狐两眼一眨道:“波多洪虽是藏边密宗僧侣,实际上也是一个邪道魁首,难道他还讲什么道义么?”金手工女一笑道:“那倒不是说他会讲道义,而是他自视甚高,以为凭他的幻术武功,足可将云宫主与我们活捉,别外,则是他要在君中圣面前露露脸面,倘若是凭仗着用毒,纵然能将咱们捉去,那他也是大失面子之事。”
双狐着急的道:“那么该怎么办呢?”
金手玉女目注云中鹤道:“至少,咱们该等他先出主意。”
双狐、毒蟒望望云中鹤,虽然不说话了,但两人却俱都双眉深锁,原来云中鹤竟然象老僧人定一般,对面人的说话充耳不闻。波多洪见云中鹤没有反应,又复震声叫道:“云中鹤,再不依照我和尚的话做,你们可就倒霉了。”自然,云中鹤等仍然没有丝毫反应。
耳际问不久又响起波多洪的呵呵大笑声。在笑声中忽见四周的波多洪幻影忽然起了骚动,但见红尘滚滚,仿佛置身鬼域,紧接着西南方的红雾忽然变成了绿色,同时,无数形状可怖的怪人,各持长矛钢叉糊缓缓向前逼来。双狐、毒蟒不由大吃一惊,因为那些形同阴司恶鬼的幻影,实在给人一种难言的恐怖。金手玉女忙道:“别怕,这一切都是幻术。”
只听波多洪大笑道:“不错,这都是幻术,但幻术同样的可以致人于死,不知你们听说过没有,至少,那些毒气就足以将你们完全弄昏。”云中鹤忽的双目一睁,道:“风妹,怎么样了?”
原来他沉浸在思维之中,竟对方才的一切茫然无知。
金手玉女苦笑道:“你且向那边看看吧。”
云中鹤转头看时,不由也为之大吃一惊。
只见那些面目狰狞,有如牛头马面的鬼影,个个高及数丈,在遮天盖地的黑绿云雾掩映中,已经到了十丈之内,长矛钢叉高举,一付动手搏杀之态。虽然明知那是幻影,但看上去却实在无比,由于那些影子较常人大了数倍之多,加上旋滚的黑绿烟雾,一时之间象是整个世界都变了颜色,令人不寒而栗,云中鹤霍然起身,皱眉叫道:“我们且退开一些。”
说话之间,举步向后退去。
金手玉女与双狐、毒蟒也随着向后移动,但金手玉女却悄声道:“这样正中了波多洪之计,他的目的大概就是要我们退后,退到他预布的另一处陷阱之中。”云中鹤沉凝的道:“这个我知道,但那波多洪的话不假,倘若那绿色烟雾中含有浓重的毒素,咱们岂不就糟了。”除了西面出现的绿色烟雾与牛头马面般的厉鬼幻影之外,另外三面仍有旋滚的红色光雾,与一个个似实似虚的波多洪幻影,但却在旋滚之中,缓缓移动,包围着云中鹤等人慢慢前进。金手玉女随在云中鹤身旁,俏声问道:“鹤哥,方才你在沉思什么?”
云中鹤沉凝的道:“我想出了一个诛除波多洪的办法,但却不知道有没有效果,而且,必须接近了波多洪的实体。”金手玉女兴奋的道:“是什么办法呢?”
云中鹤道:“炎阳七幻掌与滴血剑,都是我的绝世奇学,若是这两样仍然胜不了对方,那么我也就到了力尽技穷之时,所以我必须想一个更为强而有力的办法,那就是滴血剑与炎阳七幻掌合二为一。”金手玉女讶然道:“你是说用滴血剑传出炎阳七幻掌的掌力?”
云中鹤颔首道:“正是此法。”
金手玉女困惑的道:“这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鹤哥,能做得到么?”云中鹤苦笑道:“此时此地,我无法预先演练,其实这不过是我的一种想法,能否做到,与威力可否增强,都是难以预卜的事。”说话之间,继续向前移动,始终保持着在那圈烟云之中心地位,同时,更注意搜寻波多洪的实体。忽然————只听一片大喊传了过来。
云中鹤与金手玉女俱皆愕然一震,细看时更觉讶然,原来在云雾滚卷之中冲进了两条人影,而那两条人影竟是智光与海愚师徒。两人冲人光雾之中,似乎有些茫然的神情,东张西望,说不出怎样是好。云中鹤情不自禁的大叫道:“海愚禅师。”
智光老僧呆立未动,海愚却迅快的跑了过来,双目带着一种困惑的光辉,在一丈之外收住脚步,怔立不语。云中鹤试探着叫道:“海愚禅师,你总不会不认识我云中鹤吧。”
海愚禅师仍是满脸迷茫之色,定定的望着云中鹤,哺哺地道:“云中鹤,云中鹤。”云中鹤连连颔首道:“不错,看来老禅师脑子仍然是清醒的,现在……”
话未说完,不料海愚禅师却突然大叫了一声:“杀。”
云中鹤等大吃一惊,原认为海愚禅师已经疯狂,要向自己等出手,殊料海愚禅师在一声大叫之后,却突然又向智光老僧跑去。智光老僧表情沉肃,正注目而待,待至海愚禅师跑至他面前时,两人忽又同声大喊道:“杀……”
喊声响彻霄汉,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但这实在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两人同时喊杀,滑稽可笑,使云中鹤与金手玉女等不免都有些啼笑皆非。
正当云中鹤等不知如何才好之时,忽见红影一闪,波多洪已经拦到了两人之前,只见他虽然仍是面露笑容,但却十分不悦的喝道:“你们由哪里闯来?。这样大呼小叫,是为了什么?”
海愚、智光互视一眼,忽又同声大叫道:“杀!”
但这次却不是光叫,而是随着叫声各自拍出一掌。
波多洪似是勃然大怒,故而既不使用幻术,也不躲闪,右臂一振,淬出一掌迎击而上。
但听蓬的一声大响,眼前黑雾滚滚,砂石四飞。
云中鹤全神贯注,看得十分清楚,但见智光、海愚被震得摔出五六丈余远,蓬的一声落于地上。云中鹤差点惊叫出声,因为那一刻重摔,必会骨断筋折命丧当场。
回顾波多洪时,只见他不过双肩摇了一摇,就已稳住马步,云中鹤心头不禁一沉,因为这情形足以说明他的功力比智光、海愚还要强上无数倍。
然而怪事又发生了,波多洪虽是仅只双肩微摇,但他却突然发出一声嚎叫,像是被毒蛇咬了一般。同时,只见他发疯一般的探手由襟下掣出一柄匕首,左手紧握,向右臂狠狠的撩上去。但听一声脆响,一条右臂已经齐肩削下。
金手玉女悄问云中鹤道:“这番僧发觉到自己中了水毒,竟然壮士断腕了。”云中鹤手按滴血剑,咬牙道:“这番僧虽然断了一条右臂,但智光、海愚却都丧失了性命。”原来两人摔倒之后,一直动也未动,像是已经死去。
金手玉女却摇摇头道:“只怕未必。”
一言未毕,忽见智光、海愚两人突然双双一跃,站了起来。
波多洪脸上已经找不出笑意,但断臂之处已经运功止住了流血。
只见他恨恨的咬牙叫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毒和尚?”
智光、海愚目光的的的注定波多洪,一言不发,似是根本听不懂波多洪对他们说的什么?
波多洪恨得牙根发痒,沉声叫道:“今天本法师如不把你们剁成肉酱渗到狗肉里喂马,就算对不住你们……挥动独臂,又扑了过来。
智光、海愚两人互望一眼,忽又大叫道:“杀!”
但这次真的没有再度动手,而是喊过之后立刻向相反方面双双驰去,眨眼间踪影俱失。
同时,四周的红色光雾,数以百计的波多洪幻影,以及西方那些绿色烟云与牛头马面般的鬼怪俱皆同时消散,无影无踪。云中鹤又惊又喜的道:。这倒是怪事,为什么现在……”
金手玉女道:“明明是波多洪断臂受伤,施展不出他的幻术来了。”
云中鹤凝重的道:“这是天赐良机,正好将这番僧除去。”
说话之间,已经撤出了滴血宝剑。
云中鹤对敌之时,从未先拔过滴血剑,这次竟然一反常态,先行拔出剑来,可见他的凝重谨慎。金手玉女忽然一把拉住云中鹤,悄声道:“由这番僧震倒智光、海愚的功力看来,不是轻易对付之人,虽然他已断去了一臂,仍然不可忽视。”云中鹤沉凝的道:“我知道,风妹尽管放心。”
说话之间,只见波多洪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云中鹤手持滴血剑,双目凝视,大喝道:“站住……”
波多洪应声站了下来,只见他面部笑意尽失,代之的是一股阴鸷惨厉之色,加上他满身血迹,齐肩的断臂,更令人为之起惊。云中鹤冷然—。笑道:”云某应该先劝你几句,断臂之厄,就是对你一次最好教训,如听我的良言相劝,最好你立刻起程回藏,韬光养晦;尚可安渡余年,否则……”波多洪哼道:“否则怎样?”
云中鹤冷冷地道:“否则你就只好在中原道上做个孤魂野鬼了。”
波多洪厉声道:“情形恰好相反,你休要认为本法师已断了一臂,那只是一时的疏忽,招致了这次灾厄,但本法师只凭一条左臂,也一样的可以致你的死命,至于那两个和尚,本法师一定要将他们剁为肉泥。”云中鹤目光四外一转,喝道:“这样看来,你是毫无悔悟之心,不见棺材不流泪的了。”波多洪冷哼道:“你已命在顷刻,还敢出口教训本法师么?”
独臂一挥,拍出一掌。
云中鹤滴血剑一振,闪电出手,但波多洪动作实在太快了,又加上他是先行出手,云中鹤剑锋未到之前,掌力已经匝地涌到。但听到蓬的一声大叫,云中鹤竟被震出一丈余远。
金手玉女啊的一声尖叫,急忙跃身而至,叫道:“鹤哥,你受伤了么?”云中鹤虽被震出一丈余远,但人却丝毫无伤,只见他面色沉凝,双目盯着纵声大笑徐徐追至的波多洪,向金手玉女沉声道:“凤妹退出两丈以外。”声调冷厉,金手玉女微微一震,情不自禁的向后退去。
波多洪步步进逼,沉声喝道:“你的能耐,本法师已经估透了,那炎阳七幻掌既奈何不得本法师,这一柄滴血剑更不会有什么用处。”云中鹤大喝道:“也许还有你想不到的。”
但见白光疾掣,有如贯日彩虹,向波多洪迎胸刺去。
波多洪纵声狂笑,不闪不避;独臂一挥,横扫而来。
云中鹤讶然暗忖,难道他是铜打铁铸的身子,竟然不畏利剑不成?
忖念之间,双足倒翻而起,堪堪避过波多洪扫来的一臂,滴血剑却仍按原式疾刺而下。
然而,他身形竟又几乎因失去重心而跌倒于地,原来那一剑明明刺到了波多洪身上,但却像在虚空中一般。
幸而云中鹤轻功超绝,左掌拍出一股暗劲击向地面,借掌劲反弹之助,身子迅快的站于地上。
甫行站稳,只听波多洪狂笑道:“云中鹤,你比本法师还差着一些,这剑法果然玄奇诡异,但在本法师面前卖弄,还是有班门弄斧之嫌。”,云中鹤收剑怒叱道:“那不过是仗着你的欺人幻术,若论真才实学,只怕你不见得就能在云某之上……”波多洪冷哼道:“幻术也算是一桩武林奇学,其实就算本法师不用幻术,你也还是无法支持到三招以上。”
云中鹤冷哼道:“这样说来,你是瞧不起云某的剑术了。”波多洪大笑道:“虽然本法师只有一条左臂,但对你的剑法,还是根本就没有看到眼里。”云中鹤怒道:“那么咱们不妨打个赌赛。”
波多洪闻言怔了一怔,但却立刻放声大笑道:“打个赌赛,不知你要跟我打什么赌赛?”
云中鹤道:“你认为云某在你手中不能走满三招,大概这不是吹牛的话吧!”
波多洪哼道:“本法师是何等身份,怎会对你吹牛?”
云中鹤道:“那好极了,云某要向你提出的赌赛,就是决斗三招。”
波多洪颇感兴趣的道:“你要与我和尚决斗三招,就凭你么?”
云中鹤冷厉的道:“就凭我,当世的金碧宫宫主,正义门门主,与你决斗三招,实在可以算是高抬你了。”
波多洪啼笑皆非的道:“好吧,三招之搏胜了怎样,败了又怎样?”
云中鹤慨然道:“倘若三招之内,云某败于你手,把我整个人交给你处理就是了,不论杀剥留存,还是交给那老魔君中圣,我决不会皱一皱眉头。“波多洪冷厉的笑道:“这是必然的结果。”
云中鹤怒吼道:“凡事都有两个可能,倘若我云某幸而胜了你呢?。
波多洪大笑道:“这是毫无可能的事,就算我和尚两条手臂都断了,也是无法胜得了我,不过,既然你觉得也有可能,这条件就由你自己提吧!”云中鹤颔首道:“倘若胜的是我而不是你,我也并不要你的性命,只要你偃旗息鼓,回藏边安渡余年,不再过问此地之事,也就够了……波多洪冷哼道:“很好,咱们一言为定,你可以出招了。”
云中鹤淡然一笑道:“大法师小心,云某有盾了。”
唰的一剑,斜刺而至。
波多洪轻轻飘身闪开,大笑道:“平庸一招!”
原来那一剑实在没有多大威力,倒也难怪波多洪会加以嘲笑。
云中鹤面色沉凝,似是并不在意第一剑的效果如何,又复振剑疾出,向波多洪迎胸刺去,同时振声道:“再接这一招试试!”其实,这一招比上一招高强不了多少,波多洪又复一闪面过,大笑道:“拙劣两招!”云中鹤滴血剑一收道:“波多洪,为什么你还不还手?”
波多洪摇摇头道:“与一般武林后辈交手,我和尚一向是要让你们三招,与你只有三招之搏,故而我和尚让你第一第二两招。”声调一沉,喝道:“这第三招上,我和尚可不客气动手了。”云中鹤冷哼道:“云某并不承认你相让之情。”
滴血剑斜举,双目神光湛然,使波多洪不禁为之一惊。
云中鹤并不怠慢,一声大喝,滴血剑疾递而出。
波多洪已经闪过两招,对奉中鹤的剑法自然也有了较深的了解。
同时,他既决定在第三招中挫败云中鹤,自然也有了出招的对策。
云中鹤第三招虽然威势略强,但所走的仍是第一两招的路子,多洪看得清楚,不由为之呵呵大笑。同时笑声中,独臂一圈一点,向云中鹤的滴血剑迎去。
但云中鹤剑招攻到一半,却突然又是大声一喝,但听一片龙吟声中,滴血剑的森森寒芒中突然射出一股七彩光华,长可逾丈,但却一闪即逝。然而,随着这一道耀目的彩虹过后,却听蓬的一声,一条人影颓然倒地,同时胜负亦分。金手玉女、双狐与毒蟒疾跃而至,只见倒下去的正是藏边番僧波多洪。
波多洪已然身死,但他双目圆睁,似是死得有些不甘心,但胸前却有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使他不得不死。云中鹤已将滴血剑还人鞘中,双目神光激射,仍然激凝波多洪胸前的伤口。金手玉女讶然叫道:“你?你是怎么样杀他的?”
云中鹤如梦初醒,似兴奋又似感唱的道:“是滴血剑,也可说是炎阳七幻掌。”金手玉女又惊又喜的道:“你的说法成功了。”
云中鹤双目中有晶莹的泪光浮动闪烁,喃喃地道:“不错,我可以算是成功了。”忽然,但听一阵飞羽振翅之声,两只巨鹫盘旋而下,其疾如电,向云中鹤当头扑下,咸势慑人。
金手玉女大叫道:“鹤哥,小心那鸟儿。”
云中鹤身形暴闪,横移丈余。
由于他身形快得目不暇接,两只鹫鹰俱皆扑空,但见双翅一振,又复凌空而起,冲天而上。云中鹤叫道:“好险,这鹫鹰实在厉害。”
一语未完,忽见两只鹫膨一先一后,又复有如利箭一般疾射而下,向云中鹤当顶抓来。
云中鹤早已有备,待至两只鹫鹰飞到五丈左右时,突然白光暴闪,拔出滴血宝剑仰空而刺,一连两招。相距数丈,挥剑劈刺,未免有些滑稽可笑,金手玉女等初时不禁看得一怔。
然而云中鹤剑锋之上却遁射出一道七彩光华,一射数丈,但听噗噗两声,两只巨鹰俱被刺穿了一个大洞,死于地上。金手玉女以及双狐、毒蟒等人张口结舌,老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这情形尚是他们初见,如非亲眼目睹,实在难以相信世上竟有这种神功。云中鹤收起滴血剑,目光一转道:“此非善地,我们应该及早离开。”
金手玉女颔首道:“也许波多洪尚有另外的爪牙,也许君中圣已经闻讯带领他的高手向这边赶来,咱们快些走吧。”云中鹤慨叹一声道:“如非青杨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故,急须赶去一看究竟,倒不如在此坐以待敌,将君中圣等人一举除去。”金手玉女忙道:“小不忍则大谋乱,又何必急在一边……”眸光转动,幽幽地又道:“何况,展姊妹一定也要急坏了。”云中鹤不再多言,与金手玉女以及双狐、毒蟒一路下山而去。
然而距杭城青杨岭尚有千里之远,至少也须一日时光能奔到,云中鹤心急如火,尽量展开提纵身法,星飞电掣,当先而行。金手工女虽然能勉强跟上,但却苦了双狐、毒蟒,笼人赶得心跳气喘,仍然落后数丈之远,而且距离越拉越远,已经快到了力尽气歇之时。云中鹤终于收住脚步,回顾了娇喘吁吁的金手玉女一眼道:“风妹,这倒苦了你了。”金手玉女笑一声道:“我倒还能支持,真正苦的,还是他们两个。”
只见双狐、毒蟒气喘如牛,蹒跚狼狈而到。
毒蟒大汗淋漓,好不容易慈到云中鹤与金手玉女面前,一屁股坐了下去,叫道:“小姐,老奴……实在不行了。”金手玉女皱眉道:“青杨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宫主急于要赶去,你们这样慢吞吞的怎么行呢?”云中鹤忙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必责怪他们,咱们走慢一些吧广。”
金手玉女柳眉深蹙的道:“要不这样吧,我和你先走,让他们两人随后赶去……”
云中鹤未置可否,却听双狐叫道:“小姐快看,可来了救星了。”
云中鹤与金手玉女同时转头看去,原来十数只鹏鸟已经俯冲低飞而至。
只见第一只鹏鸟上乘坐的正是展玉梅,依次是左右双卫、血魑、血佛以及海智、海安等人。
云中鹤大喜过望,急忙迎上前去叫道:“梅姊,正义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展玉梅神情肃穆,凝重的道:“温通神卜算得不错,君中圣另外派出一帮人,由四名藏边番僧带领,突袭青杨岭,造成了不轻的死伤。”
云中鹤皱眉道:“究竟有多少人遇难?”
展玉梅叹口气道:“详细的数目还未曾查清,但大约当在百人左右。”
云中鹤顿足道:“这都是我的过错,使他们罹此浩劫。”
展玉梅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而且,不幸之中大幸的是多亏了尸丐齐真,若不是他所布的毒阵抵挡了一下,只怕死伤不止此数。”
云中鹤忙道:“结果呢?”
展玉梅道:“当我赶到之时,四名番僧与大批的君中圣爪牙已经离去,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尸丐齐真所布的毒阵巧妙,使他们也损折了四五十人,方才知难而退。”
云中鹤面色忽然微微一红道:“小弟无能,把梅姊所留的两双鹏鸟也断送了。”
展玉梅紧张的道:“两只鹏儿算不了什么,那海愚禅师怎样了呢?”
枫偕而来的海智、海安也赶了过来施札道:“敝掌门究竟怎样了,还请门主快些赐告。”
云中鹤叹口气道:“他仍然好好的活着,但是……”
于是,他把分手后的一切经过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直听得展玉梅等人又惊又喜,只有海智、海安两人双眉深蹙,呐呐地道:“敝掌门人虽仍在世,但已形同疯痴,这岂非天绝我少林一脉。”云中鹤凝重的道:“虽然海愚禅师类若疯痴,但在下对少林却有应尽的责任。”
微微一顿,沉凝无比的接下去道:“眼下魔氛未清,一切自然以荡魔平乱为重,但一俟武林承平之时,在下必然要造妨少林,以在下与少林之关系,协助重复少林一脉,使之恢复往日声誉,两位尽管安心,也请转告贵派弟字,莫为将来忧烦。”海智、海安连忙合掌施礼道:“贫袖等先行谢过门主。”
云中鹤忖思了一下道:“梅姊离开青杨岭时,不知已做了什么安排?”
展玉梅忙道:“这一点……倒使我有些难于启唇。”
云中鹤怔了一怔道:“梅姊何出此言,不论什么事都可直说,自己姊弟,又有什么难于启齿?”展玉梅正色道:“因为云弟才是正义门门主,一切事自然应该由你做主,但正义门的事却已经由我做了决定。”云中鹤面色微微一红道:“梅姊这话实在使小弟汗颜,认真说来,正义门无异于梅姊一手创立,由梅姊发号施令,才是名符其实,至于小弟,整日奔波在外,只不过挂了一个名份而已。”展玉梅苦笑道:“这些也暂时不必谈它,好在事情是为时机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也就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了……”云中鹤困惑的道:“正义门究竟怎样了?”
展玉梅接下去道:“那四名番僧与正义团的爪牙虽是知难而退,但却放了一把无情大火,将我们辛辛苦苦创建的一点基业已经完全付之一炬,化为灰烬了。”云中鹤咬牙道:“好狠毒的禽兽!”
展玉梅继续道:“鉴于情势的危急,也许君中圣还会派爪牙继续攻袭,青杨岭上基业尽失,已不是完全之地,故而我已做了一个决定。”云中鹤接口道:“莫非梅姊已经把他们解散了么?”
展玉梅凝重的道:“他们都是来自四方,发誓匡正涤邪的有志之士,我如何能够使他们这样解散了之……”眸光盯住在云中鹤脸上,接下去道:“我已下令弃舍青杨岭,使所有加入正义门的四方豪杰,化整为零,分批向泰山进发。”云中鹤吃惊的道:“他们都去了么?”
展玉梅颔首道:“不错,都去了。”
云中鹤担心的道:“君中圣阴狠毒辣,如果派出爪牙分途拦截,那岂不是驱使他们送死?”展玉梅神色沉肃的道:“这一点我也顾虑到了,但这也是所有正义门人的公意,他们无人畏死,但求与假冒正义的君中圣爪牙一搏,自然,我也尽了最大的努力,使他们能够安全,因而采取了几项措施。”云中鹤关切的道:“不知梅姊究竟采取的什么办法?”
展玉梅一笑道:“第一,我要他们改装成各种不同的身份,不能露出一点江湖人的马脚,严禁三人以上同行。第二,严守秘密,绝不泄露出一点消息。第三……那就要看咱们的发展了……”云中鹤皱眉道:“梅姊的意思是……”
展玉梅道:“君中圣的秘密,以及他的巢穴都已被我们获知,而且他新受断臂之挫,又加上波多洪被杀,正值势气大挫之时,如不乘机大举进攻,一鼓将之荡平,尔后就不容易再有这种机会了……”微微一顿,望着云中鹤道:“只要我们与他正面接触,使之无暇旁骛,前来的大批正义门人,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云中鹤抚掌道:“梅姊设想得果然高妙,不过……”
一时皱眉沉忖道,呐呐无语。
展玉梅道:“不过什么,云弟是不满意我的布置么?”
云中鹤忙道:“不!我是说也许咱们发动得太早了一些。”
展玉梅恍然道:“你的意思是想等西天神翁归来……”
云中鹤颔首道:“西天神翁律老前辈去请西荒散人莫学文,以便说服阴阳双魅,如不等他到来,与阴阳双魅冲突起来,也许不是善策!”展玉梅笑道:“他去时乘鹏鸟代步,计算时间,也差不多应该回来了,何况,咱们此去泰山,也不见得一下子就与君中圣打了起来,有的是从容时间,同时,云弟不妨先去一次金碧宫,索性将宫中的五位高手俱都调集出来,与正义团来一次生死存亡之战。”云中鹤又点头又皱眉的道:“这样固然很好,但梅姊呢,到泰山之后……”展玉梅道:“到泰山之后,我将暗中招呼正义门之人,设法布下一道天罗地网,将正义团的爪牙一网打尽,以绝后患。”云中鹤连声称赞道:“还是梅姊想的周到。”
展玉梅开朗的乙笑道:“咱们走吧!”
眸光一转,扫视着金手玉女与云中鹤又道:“老展鹏是金碧宫上代总管,按礼数说,咱们都应尊敬他三分,如今关妹妹与云弟已成夫妻之配,就借这机会去见上一见,大概该算是应该的。”云中鹤不禁一阵脸热耳烫,金手玉女也是羞得低下了头去,再也抬不起来。
展玉梅轻盈的一笑道:“江湖儿女,如何还能这样伍泥做态,云弟,就由我带着关妹妹以及血魑、血佛等人先回金碧宫吧!”云中鹤赧然点头,又道:“梅姊,恕小弟动问,我的铃马……
不知……”
展玉梅一笑道:“当我决定撤出青杨岭之时,已秘密遣人把马送去了金碧宫,现在大概正在宫中等你呢!”云中鹤也自微笑不语,于是在展玉梅安排下,与金手玉女同乘一鹏,带领血魑、血佛等人当先破空飞去。金碧宫中灯烛齐明,欢迎宫主归来,同时,更欢迎即将成为宫主夫人的金手玉女。虽然师恨未雪,亲仇未报,但金碧宫的名头已重振江湖,白剑铃马又使江湖翻腾,而且,拆穿正义团假冒伪善;指出君中圣乃是血碑之主,以及能与正义团做正面抗衡的也只有金碧宫的宫主云中鹤。
基于以上的因素,所有的金碧宫之人自老展鹏以下,无不兴高采烈,欢声雷动,仿佛是大喜之日。
宫中置酒,大宴宫人。
云中鹤、金手玉女与老展鹏三人高居首席,依次是双狐、毒蟒、五卫以及所有门人各按照次序就坐,痛饮狂欢。
但就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宫门守卫忽然送来了一份拜帖。
拜帖直呈到云中鹤手中,只见上面写着五个大宇是:云宫主亲拆。
此时此地,有什么人会送来拜帖,云中鹤怀着困惑难解的心情,急急将那拜帖拆了开来,只见里面一张红柬写着:“金碧宫正义团由此邻而后,却一向不通闻问,窃深憾之,金碧宫主返宫之便,欲图一申捆诚,共议武林安危大事,如蒙相见,幸请另辟密室,以免耳目众杂,有所不便。”
下面署名霍然正是正义团尊主君中圣。
云中鹤双眉深蹙,心中不由大为忐忑。
他并不是怕君中圣的来访,而是觉得他消息之灵通,实在使人可怕,他如何这样快就知道自己回到了金碧宫,而立刻具东来访?
那么,展玉梅于先后络绎而到的门人是否也已被他们侦知,倘若这是事实,则他们岂不俱人险境之内。
此外,君中圣何以具东来访,他究竟有什么阴谋。还是有所要挟?
一时之间不由越想越觉可疑。
那名守卫之人见云中鹤只顾痴痴发症,忍不住道:“请示宫主,是否接见那名访客?”
云中鹤恍然道:“他是何等模样之人?”
那名官门守卫连忙回道:“是一名断臂老人。”
云中鹤道:“除他之外,可有随从之人广那名宫门守卫连连摇头道:“没有,就只他孤身一人。”
云中鹤颔首道:“本宫主往日所用的书房,现在是否还在?”
那名守卫忙道:“奉老总管之命,每日打扫,宫主随时可用。”
云中鹤忖思着道:“很好,先将那访客让人书房饮茶,说我立刻就来。”
那名宫门守卫连声应道:“遵命!”
后退三步,转身而去。
云中鹤毫不迟疑,走出喧闹的厅中,首先向老展鹏俏声道:“宫中布防的情形如何?”
老展鹏尚不知有客到访之事,闻言怔怔地道:“宫主为何忽然问起此事?”
云中鹤心中一动,笑道:“我只不过随便问问面已。”
老展鹏凝重的道:“本宫的机关布设,都是老宫主一手督促所建,巧夺神工,一经发动,连一只鸟雀也进不来,出不去,各处防守之人也都算得上是本宫高手,这一点小宫主尽管放心。”
云中鹤沉凝的颔首道:“那很好,今天的宴会就到此为止,并烦老总管督促守卫加强,以免发生意外。”
老展鹏连声应道:“是……是……”但却困惑的盯注着云中鹤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此刻金手玉女以及五卫等也相继凑了过来,俱都带着一份困惑的神情盯注着云中鹤,期待他说出原因来。
云中鹤无可奈何,只好扬扬手中的柬帖道:“实不相瞒,君中圣已经进入了金碧宫。”
“啊?”
众人深感愕然,不由相继惊呼。
云中鹤沉凝的道:“君中圣是孤身一人而来,已被我请人了书房之中,大家最好各按本位,不用力凉小怪,待我去应付于他……”不待话落,迈步走去。
众人愕然站立当场。
但金手玉女连忙将他拉丁过来,焦愁的道:“鹤哥慢走。”
云中鹤收住道:“凤妹有什么话说?”
金手玉女皱眉道:“虽然你武功已经高强过他,但那老魔奸诈绝伦,也许有什么诡计,不能不提防着他,而且,当世武林之乱,咎在君中圣一人,只要将他除去,立刻就是天下太平之局。”
血魑应声接道:“对,和这种人也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宫主就请下令将他擒下,名正典刑,岂不是好。”
云中鹤双手连摇道:“不行,以眼下面论,至少他是以礼而来,咱们岂可乘人之危,不论他是何等巨恶,也应以正大光明的手段诛除于他,绝不能仿效江湖小人的行径。”
血魑叹口气道:“宫主太忠厚了。”
云中鹤轻哼一声道:“这倒也不是忠厚,本宫主杀人无数,但却是在当杀之时方杀,君中圣孤身而来,诛之不祥,你们不要多说了。”
金手玉女双眉深锁,道:“那么我可否对你有个请求?”
云中鹤苦笑一声道:“凤妹大客气,有话尽管请说。”
金手玉女沉凝的道:“我一切听你吩咐,但却要请你带我一起去见君中圣。”
云中鹤略觉为难的道:“但那君中圣的柬帖上曾经要求与我单独相晤,倘若凤妹……”
金手玉女摇摇头道:“鹤哥,休怪我要说你迂腐了,倘若君中圣要求合理自然可以答应,要求不合理,难道就不能拒绝么?”
金手工女道:“单独一晤,固然算是合理。”眸光一转,脸孔红红的道:“但你我已是夫妻,夫妻同见访客,这也没有什么不合理吧,君中圣果是以礼而来,当然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云中鹤知道金手玉女之意,是不放心自己,当下不便拒绝她的好意,只好点头应诺道:“不要使他久等,咱们去吧!”
于是,两人并肩携手,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目注两人走后,老展鹏面色沉肃的道:”诸位大概都已听清楚了,君中圣已被请人书房,小宫主去会晤他去了,这事不同寻常,咱们不能不加注意。”
众人同声道:“请老总管吩咐。”
老展鹏忖思着道:“小宫中主说过他是依礼而来,不能在宫中对他不利,但咱们却不能防他一着,万一他施展毒计,不利于小宫主,那岂不是糟了。”
众人又道:“老总管说得是。”
老展鹏注目血婆、血佛、血僧、血盲、血魑等五卫道:“金碧宫五卫,负责宫主安全,按说你们五人责任最大。”血婆沉声叫道:“宁肯等着受小宫主的责罚,我老婆子就带着手下丫头们去把那君中圣抓出来宰了吧!”血魑雷猛应声叫道:“真是快人快语,只要你血婆采取行动,我血魑也带领手下的毛虫们去帮你的忙,宁肯与你一同受责。”但老展鹏却连摇双手,拦住两人道:“这个却是万万使不得的,金碧宫一向以服从宫主令谕为第一要务,就以老朽来说,对小宫主的决定,也绝不能反驳。”血婆皱眉道广依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老展鹏道:“只有一个办法,咱们暗伏甲兵,候在书房四周,以备万一之时应援,另外,使各处把守机关布置之人提高警觉,大概也就够了。”五卫同声道:“负责宫主安全,是我们五人的事,我们就去书房四周布防去了。”双狐、毒蟒也凑过来道:“我家小姐已随云宫主同去,我们两人也该随他们五位一起……”老展鹏忙道:“那是自然,两位尽管前去,不过……”目光又向五卫等沉肃的投注了一眼道:“纵然有什么动静,也要等老朽的号令行事,千万不要单独行事,以免乱了阵脚。”众人同声道:“老总管放心,我们都听你的就是了。”
于是,在老展鹏指挥下,层次分明,动作迅捷的将书房团团围困了起来,同时金碧宫所有的机关布设,各处出入的明暗门户,俱皆派上了高手的严密防守,霎时之间,金碧宫已无异铜墙铁壁。且说云中鹤与金手玉女,两人暗暗蓄聚功力进入了书房之中,只见一身黑衣,只余一臂的君中圣,正十分滞洒的坐在一张茶几之前,一见云中鹤与金手玉女进入房内,微笑起身道:?两位俪影双双,令人艳羡,老朽来得鲁莽,打扰了!”云中鹤也微微一笑道:“事前不悉尊驾到来,倒是十分怠慢,勿怪。”微微一顿,又道:“尊驾可以道出来意了么?”君中圣面色微微一笑,一时倒有些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云中鹤道:“有话不妨直说。”
君中圣冷笑道:“云宫主原来也是善于机诈之人。”
金手工女冷哼一声,接道:“请恕我插口多言,大凉双妖之事,与云宫主并无相于,事后若不是经我点破,连他也还被蒙在鼓里呢!”君中圣阴阴一笑道:“这样说来,完全是关小姐的主意了?”
金手玉女颔首道:“不错,那不过是我一时的权宜之计,其实,对付你尊驾,用这种手段一点也不算过份。”君中圣笑道:“老朽还要动问,关姑娘与宫主据说已是……”
微微一笑,住口不语。
金手玉女却爽脆的道:“我们已是夫妻。”
君中圣呵呵一笑道:“妻子的行为,做丈夫的多少也该负点责任吧!”
云中鹤面色一沉道:“尊驾此来的目的,就是要争论这一件事么?”
君中圣从容一笑道:“顺便谈上一谈,又有何妨。”
云中鹤哼道:“如果尊驾尽谈这些,休怪云某要失礼了。”
君中圣朗然一笑道:“这样说来,想必你们要就此出手,把老朽留在此地了?”云中鹤朗然道:“云某是条磊落光明的汉子,行事还不致如此卑鄙。”
君中圣阴阴地笑道:“这倒失敬了,不过,纵然尔等有此存心,老夫也一无所惧,老夫不妨先提醒云宫主一句话,那就是善者不来。”
云中鹤冷笑道:“这样说来你是有所恃而来,而且是存心挑衅的了?”
君中圣独臂连摇道:“那倒不然,要看云宫主如何打算而定。”
云中鹤奇道:“云某如何打算,大概你总该知道,那就是不灭正义崖绝不中止,不将你诛除绝不罢休,师恨亲仇,总要算个清帐。”
君中圣面含阴笑道:“云宫主虽然口气如此坚决,但老夫不到黄河心不死,还是要向你问一句,对于第三代血碑尊主之议……”
云中鹤厉声喝道:“眼下你是在我的金碧宫内,这话严重的损害了金碧宫与云中鹤的尊严,倘若你敢二度开口,休怪云某翻脸无情。”
君中圣不在意的笑道:“此议不成,老夫退而求其次,另有倡议……”
云中鹤冷凛无比的道:“有话快说。”
君中圣道:“第二,正义团、金碧宫可否摒弃前嫌和好相处,成为武林中两大强盛的门派。”云中鹤咬牙道:“金碧宫与正义团根本没有并存的可能,这就是汉贼不两立,忠好不并存,何况金碧宫百年前的大功,与我云家三代的血仇,俱都在假正义为名的血碑主人身上,迟早云某会将正义团消灭,将你君中圣开腔摘心,报雪师恨亲仇。”
君中圣摇头苦笑道:“看来你我仇深似海,是不容易消除的了。”
云中鹤冷厉的道:“你知道就好。”
君中圣苦笑道:“既不能和好相处,就只有搏战之一途了。”
云中鹤朗然道:“不错,只有借武力一拼存亡,以定存废。”
君中圣点点头道:“好吧,不过,老夫还有第三点倡议,那就是十日之后,双方在南天门前见面,各凭实力,一较强弱。”
云中鹤皱眉道:“为何要等到十日之后?”
金手玉女冷笑道:“那自然”是因为他怕被杀个措手不及,如有十日时光,自可从从容容的准备一番了。”君中圣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的道:“这话也对也不对,老夫不愿置评,只问云宫主是否同意?”云中鹤忖思着道:“十日时光,未免太久一些……”微微一顿,又道:“既然是尊驾倡议如此,云某也不便完全拒绝,不过,咱们不妨来一个折衷的办法,将十日改为五日如何?”
君中圣道:“这样说,你是同意于五日后双方在南天门前来一场决定胜负存亡的生死之搏了。“云中鹤慨然道:“云某同意,不过,希望你到时休施诡计……”
君中圣哈哈大笑道:“你把我君中圣看成什么人了,何况,金碧宫、正义门多的是高手,事先尽管安排布置,老夫绝不会干涉就是了。”
云中鹤冷冷地道:“尊驾要说的话说完了么?”
君中圣缓缓站起身来,笑道:“既是云宫主有意逐客,老夫就告辞了。”
云中鹤并不挽留,淡淡地道:“云某送尊驾出宫。”
君中圣缓步走至书房门口,忽又回头阴阴一笑道:“老夫觉得意犹未尽,需要再加以补充一句,那就是五天日期对云宫主也许尚嫌不够。”
云中鹤怔了一怔道:“五日时间是遵尊驾要求而订,若依云某之意,明日辰时就可做彼此生死存亡的一搏。”
君中圣狂笑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云宫门这话未免言之过早……”目光神秘的一转,接着道:“倘若万一云宫主觉得时日不够之时,尽可传讯延期,老夫无不依从。”
然后不待答话,大步而去。
云中鹤怀着满腹困惑之情将君中圣送出了宫主之外。
君中圣果然是只有二人孤身而来,宫门外并不见一个接应之人,但见他身影连闪,没于夜色之中。
云中鹤缓步而回,一面忖思着他的言中之意,但无论如何,却硬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及之走回厅中,老展鹏以及五卫等人俱皆拥了上来。
金手玉女偎在云中鹤身边,皱眉喃喃道:“他那话是什么意思呢?”
云中鹤也同样的皱眉道:“是啊,若说君中圣就是为了此事而来,未免与理不合,但他却硬是没有别的事故,这……”
但这一语未完,却忽觉有些目眩之感,以致双肩微微一摇。
金手玉女首先发觉,不禁惊叫道:“鹤哥,你……怎么了?”
云中鹤运息了一下,笑道:“没什么,大概是最近劳累了一点,多少有些疲倦的感觉。”
但他脚下却步履凌乱,有些歪歪倒倒,显出支持不住的模样,这变化所有之人都看到了,一时不由个个失色。
老展鹏大惊道:“小宫主,小宫主,您……您……”
一时着急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金手玉女则咬牙顿足的道:“这一定是受了君中圣那老贼的陷害……”
但一语未完,她却首先眼前一黑,摔倒地上,云中鹤原来搀在她的手中,金手玉女一倒,云中鹤随之而倒,于是两人一先一后俱皆昏了过去。
金碧宫的大厅之中顿时一阵大乱,所有在场之人无不惊慌失色,老展鹏、金、木、水、火、土五卫卫主,俱皆俯在云中鹤身边叫道:“小宫主,小宫主……”
双狐、毒蟒则俯在金手玉女面前,也焦的的大叫道:“小姐,小姐……”
然而任凭众人如何呼叫,云中鹤与金手工女却没有一点反应,鼻息沉沉,双目紧闭,像是睡熟了的一般。
一时众人慌乱不安,俱皆没了主意。
终于,还是老展鹏沉肃的道:“大家静下来,光是这样乱叫并没有用处,还是快想法救小宫主与关姑娘要紧。”
于是,众人小心翼翼的将云中旬与金手玉女分别抬人了卧室之中,放在两张床榻之上。
但众人一个个面露优愁困惑之色,俱都没有了主意。
血魑雷猛咬牙道:“这太明显了,一定是君中圣那老贼暗中弄了手脚,使咱们小宫主与关姑娘中了毒,待俺去追那老贼。”
他原是性如烈火之人,说话之间果然就要向金碧官外闯去。但他却被老展鹏拦了下来道:“是君中圣那老贼弄了手脚固然没有疑问,但他此刻早已回到了正义崖,追也迫不及了广目光环扫了众人一眼,又道:“诸位能认定小宫主与关姑娘是中了毒么?”
众人俱都微微摇首,谁也不能确定,因为云中鹤与金手工女除了昏睡不醒之外,并找不出一丝应有的中毒之象。
血魑雷猛叫道:“只有中了毒才会昏迷不醒,不是中毒又是什么厂双狐插口道:“中毒必有中毒之象,眉宇间并无青乌之色,口唇亦无发紫之状,更奇的是呼吸正常,根本就没有一点不对,这怎么是中毒?”
血魑雷猛还想再说什么,老展鹏却接过去道:“这位老哥说得对,小宫主和关姑娘根本不是中毒……”
血魑雷猛重重的叹口气道:“那么是怎样的呢?”
老展鹏与双狐呐呐无言,俱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终于,还是老展鹏忖思着道:“本宫中存有一种法毒安神的灵芝怡心丸不论是否中毒,服之有益无害,且先给小宫主与关姑娘服下试试。”
于是立刻有两名金碧’宫的老仆取来一方锦盒,由里面取出两颗黄色药丸,分别给云中鹤与金手玉女服了下去。
于是众人焦的的守候等待,然而,时间一点点的逝去,两人仍是没有丝毫动静,不见功效。
老展鹏顿足道:“没有办法了,老朽实在想不出所以然来,诸位可有什么高见厂众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第二十八章 一龙五凤齐翔
金碧宫中笼上了一层愁云惨雾。
老展鹏负手踱步,忖思着道:“君中圣蓄意而来,已经料定小宫主与关姑娘必中暗算,咱们应该有所准备,以防不测。”双狐接口道:“展总管说的是,说不定君中圣第一步是谋算小宫主与关姑娘,第二步就是大举入侵金碧宫了。”老展鹏颔首道:“君中圣也该知道,金碧宫不是可以轻毁之地,料想他还不敢明目张胆的率众而来,不过,还宜严防为是。”在老展鹏令谕下,金碧宫立刻动员了起来,所有重要之处都派上了双倍的高手布防,里外的各处机关埋伏,随时准备发动,使金碧宫成了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五卫卫主各率本卫高手,团团围护在云中鹤与金手玉女的寝宫之前,老展鹏则与双狐、毒蟒在厅中徘徊昔思。良久。
老展鹏轻叹一声道:“君中圣临去之时似乎曾与小宫主说过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五日后南天门前之约只怕需要延期,这分明是他判定的了。”双狐颔首接道:“不错。”
老展鹏忖思着道:“两位生长苗疆,对用毒一道定然知道得不少,可看出小宫生与关姑娘晕迷之因是否与中毒有关?”双狐又连连摇头道:“中毒有中毒之象,老朽敢说与毒无关。”
老展鹏皱眉道:“除毒之外,还有什么东西使人晕迷不醒的呢?”
双狐忽然顿足恍然道:“是了,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老展鹏又惊又喜的道:“老哥悟出了什么?”
毒蟒也催促着道:“如果你想出了原因,就快些说出来吧!”
双狐凝重的道:“小宫主与我们小姐是在书房中与君中圣谈话之后就晕迷过去的,小宫主与我们小姐都是聪明绝世之人,对老好巨滑的君中圣绝无不加防备之理,由小宫主送君中圣离去的情形,可知根本不曾发觉君中圣有什么举动,对吗?”
老展鹏颔首道:“那是一定的了。”
毒蟒则不耐的叫道:“你卖什么关于,那君中圣一定是暗中下的手,这还用你说么?”
双狐摇头道:“小宫主与我们小姐且在场,就算他暗中下手,也不会不被发觉,依我看来,他根本就没有下手。”
毒蟒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如没下手,咱们小姐与小宫主是怎么昏过去的呢?”
老展鹏也迫不及待的道:“老哥定有高见,快请说出来吧!”
双狐颔首道:“在摆夷族中,有一种五色无形的益虫,肉眼难见,却是厉害无比,那君中圣只需在袖中将盛蛊的瓶塞打开,所有益虫就会在一盏茶左右的时间内,由五官肌肤中进入附近的人体之内。”
老展鹏道:“老哥可知这种益虫的名字?”
双狐应声道:“无尾蛊。”
老展鹏神色黯淡的道:“这样看来,小宫主与关姑娘是中蛊无疑?”
毒蟒有些不以为然的道:“倘若如你所说,那君中圣岂不也会同,样的中蛊?”
双狐摇头道:“无尾蛊虽是厉害,但却有一种防止之法,只要在事先喝上一碗姜汤,就可不受他的袭击。”
老展鹏皱眉道:“老哥既看出了小宫主与关姑娘所中的是无尾蛊,不知可有救治之法?”
双狐皱眉忖思,久久不语。
老展鹏着急的道:“难道无法可救?。
双狐叹道:“救治之法是有,而且简单不过,只不过远隔万里途程,只怕……”老展鹏道:“究竟什么办法,先请老哥说出来听听如何?”
双狐道:“在苗山之中,有一条红虫河,河中有一种小如蝌蚪的红虫,只要把那种红虫生服数条,无尾蛊必可立解,除此之外,老朽就不知道了。”老展鹏急道:“红虫河在于何处,想必老哥是知道的了?”
双狐点头道:“老朽知是知道,不过……”有些为难的又道:“要到红虫河,先须经过鹰愁涧,鹰愁洞中却住着一位怪人。”老展鹏道:“想必鹰愁涧是不容易通过的了?”
双狐疑重的道:“不错,那怪人介于人兽之间,根本不通人情,不解人语,但却有一种无可抗拒的毒功,中人立死,所以……”老展鹏忖思着道:“老哥哥还疏忽了一点事实。”
双狐忙道:“请总管指教,不知老朽疏忽了什么?”
老展鹏道:“去取红虫,自然是要乘鹏而去,越过那鹰愁涧不可以么?”双狐摇头苦笑道:“不行,休说是一只大鹏,就算是一只乳燕,也无法越得过去,因为鹰愁涧以峰夹天,有如一条暗道,而红虫河就在鹰愁涧的尽头。”老展鹏皱眉道:“这样看来,这办法是行不通的了。”
双狐叹口气道:“就算有帮助,只怕也元鹏鸟可乘了。”
老展鹏一惊道:“老哥哥是说君中圣那老魔……”
双狐颔首道:“这是可以想得到,君中圣既然使小宫主与我家小姐中了蛊,自然要将金壁宫重重包围,难道还让鹏鸟自由来去?”老展鹏皱眉道:“这话说得是。”神色坚决的说下去道:“但红虫必须取来,小宫主与关姑娘的蛊毒须医好。”双狐道:“老朽也知道除此而外也别无他法,老朽当尽力而为。”
老展鹏付思着道:“红虫河的所在只有老哥知道,为救小宫主与关姑娘,老哥哥说不得要辛苦一趟,此去困难重重,绝非老哥一人之力所能达到。”
毒蟒跺脚道:“我也去。”
双狐连忙摇手道:“不行,咱们两名老奴是小姐使唤惯了的,你必须留下来照应至少要按日喂些参汤,以免意外。”
毒蟒道:“好吧,但愿你马到成功,早些回来救治宫主与小姐。”
老展鹏手指敲前额,沉忖着道:“金碧宫中以五卫卫主武功最强,老朽替老哥拨出三人,同乘两鹏去苗疆,也许能通过重重困厄,取得红虫回来。”
双狐颔首道:“那就有劳总管支配了。”
于是,老展鹏唤来金卫血婆,木卫血佛,水卫血僧,把前去苗山取红虫的事说了一遍。
三人欣然受命,即刻打点起程,全副披挂,与双狐四人出宫,由老展鹏悄悄的送了出来。
但一经踏出金碧宫的暗道出口,几人不由同时一怔。
只见在一株松树上悬着两只鹏乌的尸身,那两只由云中鹤等乘来的鹏鸟,早已死于非命。
同时,滴血剑谷中火堆处处,显然布满了防守之人,整个金碧宫已被重重的围困了起来。
老展鹏咬牙道:“好恶毒的禽兽,没有鹏鸟可乘,这……”
双狐悄声道:“展玉梅姑娘已经潜入泰山境内,老朽歹以前去找她,只要找到展姑娘,就不怕没有鹏鸟可乘了。”微微一顿,又接着道:“老总管请回宫照顾小宫主与我家小姐去吧,”
老展鹏忙道:“不行,这滴血谷中敌踪处处,你们怎么冲得过去,不如老朽将宫中高手悉数招来,护送你们离开。”
双狐扫了血婆、血佛、血僧三人一眼,道:“依老朽看来,倒不必如此,因为那样大张旗鼓,也许反而不如让我们四人尽力一冲的好。”
血婆应声道:“这话对,我老婆子愿打头阵,这些日子实在手痒得很。”
血佛、血僧同声道:“老总管请回吧,我们四人总不致全死在他们之手,只要能保着双狐老哥杀出重围,小宫主就有救了。”老展鹏叹口气道:“但愿老天保佑,使金碧宫不致再遭厄劫,这重大责任全在四位身上,四位就请走吧。”双狐与血婆等打量了一下形势,拔步欲行。
但老展鹏又急急叫道:“且慢。”
双狐连忙收步道:“老总管还有什么吩咐?”
老展鹏道:“老哥哥预定几日可回?”
双狐皱眉道:“如果一切顺利,最多三天。”
老展鹏道:“小宫主与君中圣那老魔已订下五日后南天门相决存亡之约,最好能在决斗之前,使小宫主蛊毒治好,以免难践五日之约,先输了锐气。”双狐沉凝的道:“老朽可与总管相约,在五日之内老朽必定赶了回来,倘若至期不回,那就是出了意外,我等俱皆丧命了。”血婆也沉凝的道:“老总管尽管放心,决斗之前,我们一定会赶了回来。”老展鹏颔首道:“但愿上天保佑,能够如此。”
双狐等不再犹豫,回转身子,与血婆等招呼一声,有如猛虎出押,相偕疾奔而出,向滴血谷外驰去。然而,喊杀之声立起,只见由一堆堆的火堆附近涌出无数的黑衣人向四人拦截过去。老展鹏守在金碧宫的暗门之前,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但喊杀搏斗之声并未持续良久,不大时光,一切趋于静寂,似是四人已经闯出了围困。
但也有另外一个不幸的可能,那就是四人已经同遭杀戮。
老展鹏忖思了一下,暗道:“血婆等俱是金碧宫中一流的高手大概不至于如此不济,会在一刻溯尽皆被杀。”于是,他心中浮起了一个希望,他们定是闯过去了,展玉梅既已来了泰山,自是不难找到她,只要弄到鹏鸟,使双狐等赶到苗疆,顺利的通过鹰愁涧,取来红虫,小宫主就可有救了。怀有这种希望,老展鹏回到了金碧宫的寝窜之中。
寝宫中静谧无声,毒蟒以及血盲、血魑与大批的金碧宫高手沉肃的分别站于寝宫内外,俱象木偶一般,呆呆发愁。老展鹏轻轻叹息了一声,吩咐四名仆妇轮流仔细照顾小宫主与金手玉女,又踱到了大厅之内。他脑海中不再思索别的,只盼望双狐能够迅速安全的由茵疆取回红虫,医好小宫主的蛊毒,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了。这种时光是难耐的,但终于过去了三天。
三天的时光中,云中鹤与金手玉女都在昏睡之中,除了鼻息沉沉像睡熟了一样之外,倒也不曾发生过一点变化。金碧宫仍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自老展鹏以下,俱皆忧心如焚起来,不分昼夜,几乎每隔半个时辰,老展鹏就要出去了望一番,然而总是不见双狐等人的影子。时光一点一滴的逝去,四天也过去了,仍是毫无消息。
老展鹏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他记得双狐临行时曾经说过,如果一切顺利,最多三天可回。现在已经过了四天,那么一定是出了事了。
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双狐等人身上,眼看决斗日期已到,又有什么办法解得这场困厄。老展鹏的心如刀割,不停在宫中探望,也不停在云中鹤床前徘徊,然而他却是一筹莫展。时光过得似慢,又似很快,第五天也来到了,而且很快的就到了黄昏过后的掌灯十分。老展鹏等守在云中鹤床前,不禁是老泪滚滚。
天色一亮之后,就是与正义崖决斗之期,但双狐等仍未回,小宫主与金手玉女皆昏迷不醒,而且五卫之中去了三卫,这情况如何应付。难道明晨派人去向君中圣老魔请求延期么?
其实,纵然延期五比到时又如何呢?双狐曾一再说过五日之内必定赶回,否则就是永远不可能回来了。其次;君中圣那老魔必定已经料到了金碧宫中的局面,他又有什么毒谋,以他的老好巨滑,大概有着十分歹毒的计策吧。金碧宫虽利于守,却不利于攻,因为五卫已去三宫主又在昏迷不醒之中,倘若君中圣长期困守下去,对金碧宫也是莫大的威胁。忽然————就在此时,官门外传来了一个讯息,君中圣派人求见。
老展鹏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沉声向那传报的守卫之人间道:“来者共有几人?”那守卫忙答道:“只有一人,徒手未带兵刃,是否传他进来,请总;管示下。”老展鹏略一沉忖道:“不能要他进宫,本总管可以出去问话。”
于是在那守卫引导下,老展鹏独自走了出去。
只见在距宫门三丈之外,果然站着一名青衣人,颏下留着一部灰色长髯,大约五旬开外,向老展鹏一拱手道:“可是展总管么?”老展鹏微微还礼道:“老朽正是。”
那使者一笑道:“敝上遣在下来向展总管传递一个讯息,邀展总管到正义崖上一晤。”
老展鹏皱眉道:“是君中圣?”
那使者忙道:“正是。”
老展鹏略一忖思道:“有劳回报,就说老朽即刻就去。”
那使者又一拱手道:“在下告退了。”
执步转身,凌空而起,消失于夜色之中。
老展鹏回身人宫,只见血盲、血魑正随在他的身后。
老展鹏轻叹一声道:“你们都听到了?”
血佛正色道:“小宫主昏迷为醒,重大责任皆在总管一人身上,您怎可轻身外出,须知君中圣老好巨滑,手段毒辣,倘若……”血魑则急着接口道:“倘若总管执意要去,俺是非跟去不可的。”
老展鹏双手连摇道:“两位且勿冲动,听我细说……”转向另外一名金碧宫中的老仆喝道:“先去准备一碗姜汤,要快……”
那老仆不敢多言,连忙应声而去。
老展鹏踱回庭中坐下,叹口气道:“老朽所以做此决定,乃是无可奈何之事,须知今日已经第五日,双狐、三卫未回,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血盲、血魑以及凑过来的毒蟒俱皆咬得牙关格格有声,但三人却都没说出话来,因为他们同样的一筹莫展。
老展鹏揩揩额头上的冷汗,又道:“金碧宫的局面无法长久拖延,小宫主与关姑娘这样昏迷不醒,又能撑得了几时,不死也变成了一个残废之人。”
血盲皱眉道:“但总管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老展鹏叹口气道:“依老朽看来,君中圣必然要借此要挟,老朽不妨设法应付,以便查探一下他们的虚实。”
血盲摇头道:“依我看君中圣知道总管是目前金碧宫主持大计之人,一定会将您扣住不放,甚至会对您有所不利。”
老展鹏苦笑道:“这个我也想到了……”伸出双袖一摇道:“老朽当年名扬手二九一十八柄柳叶飞刀,正好用来对付君中圣,只要此獠一除,天下就太平了!”
血盲惊道:“总管要和他孤注一搏?”
老展鹏苦笑道:“希望还有别的办法,这不过是万不得已一时的办法。”
说话之间,只见那老仆已把姜汤送来,恭恭敬敬地递到了老展鹏手中。
老展鹏并不迟疑,接过来一饮而尽,笑笑道:“老朽所以与三位说明,是因为老朽此去,也许就是永诀……”血庞大急道:“总管不愿俺去么?”
老展鹏忙道:“为了金碧宫,为了小宫主,你绝不能去,老朽万有不测,今后的重担就落在你们三人的头上了。”血魑不再争执了,但心中却如刀割一样。
老展鹏再度走人寝宫,在云中鹤与金手玉女床前徘徊了一阵,口中喃喃有词,但却没人听得见他在说些什么?终于,老展鹏走出寝宫,挥手作别,向金碧宫走去。
在正义崖上,君中圣正席地面坐,在他面前摆有几样小菜与一坛美酒,此刻夜色清朗,他倒极像一位月夜游山的高雅之人。一条黑影有如飞鸟落地,站在君中圣面前。
君中圣并不抬头,独臂做出了一个让客的姿式,笑道:“展总管慷慨应邀而至,且请宽饮三杯。”来者果然正是老展鹏,但他却既不就坐,也不饮酒,冷冰冰地哼道:“君中圣,你好毒辣的手段。”君中圣仰头一笑道:“展总管这是何意?”
老展鹏咬牙道:“倒亏你想得出来,利用无尾蛊,伤害我家小宫主。与关姑娘。”君中圣仰天大笑道:“你能看得出来是无尾蛊,这已经不错了……”声调一沉道:“离宫而去的双狐等人,大概是向苗山去了。”老展鹏厉声道:“不错,正是去取专解无尾蛊的红虫。”
君中圣慢悠悠的道:“取来了么?”
老展鹏咬牙道:“还没有。”
君中圣大奖道:“你倒十分坦白,看来明日南天门前之约是要延期的了。”老展鹏也仰天狂笑道:“哪个说要延期?”
君中圣一怔道:“云中鹤昏迷之中,金碧宫中已无可战之人,难道说就凭你应邀而搏,与正义崖一分胜负么?”老展鹏哼道:“就算金碧官只剩下一婢一仆,也要贯彻宫主与人相邀之事。”君中圣不以为然的一笑道:“其志可嘉,其行却愚,难道你不怕金碧宫再遭一劫么?”老展鹏纵声狂笑道:“金碧宫宁做玉碎不为瓦全,自我老展鹏以下,众人一心,再无旁顾。”
君中圣阴阴地道:“这倒是老夫判断错误了。”
老展鹏冷哼一声,纵身而起,就欲离去。
他甫行跃起,却被君中圣拦了下来。
老展鹏轻功身法毕竟比君中圣差了一些,只好收住身形喝道:“你想怎样?”
君中圣摇头一笑道:“老夫忍不住要教训你几句,看你白活了这一大把年纪,却不知道通权达变,委屈求全。”
老展鹏咬牙道:“凭你还不配教训我,什么通权达变,委屈求全。”
君中圣淡然道:“你不接受也没关系,老夫说给你听听又有何妨。”
老展鹏早巳把柳叶飞刀备妥,当谈判到最后时机之时,就要准备出手,希望能以自己性命换得君中圣一命。
当下只好冷冷地道:“你说吧。”
君中圣神色做然地道:“正义团控制江湖武林已年代甚久,云中鹤的突出江湖,确然使江湖震动,几乎是百年遭劫的金碧宫死灰复燃。”
老展鹏厉声道:“金碧宫中只要有人生存,就不忘百年前遭劫之恨,总有一天要恢复旧业,使铃马重跃七海,白剑扫天下。”
君中圣笑道:“这一点云中鹤似乎已经做到了,只可惜他所遇到的对手是老夫,而使他在将要成功之时重归幻灭。”
老展鹏哼道:“胜负成败尚能预料,你这话说得未免太早一些吧?”
君中圣振声大笑道:“老夫料非有了十分把握,怎敢口出狂言。”
声调一沉道:“老夫所以邀你而来,就是要问你一句,是愿金碧宫即时毁灭,使云中鹤少年夭折,还是愿意使金碧宫苟延残喘,使云中鹤活了下去?”
老展鹏心头暗惊,但却故意毫不在意的冷笑道:“你确认自己有这份能力么?”
君中圣笑道:“你又有什么把握在今夜守得住金碧宫,保证明天能够如时出战?”老展鹏哼道:“金碧宫机关布设厉害无比,纵然你有千军万马,一时也难攻打得开,老朽不愿说大话,但金碧宫却实在有金汤之固,并不在乎你们攻打。”君中圣大笑道:“你弄错了,老夫并不是要去攻打。”
老展鹏怔怔地道:“那么你另外有何毒谋?”
君中圣笑道:“滴血谷地势低尘,充其量不过是三里方圆的一片谷地而已。”老展鹏心头怦然,但仍强打精神冷哼道:“虽是方圆不过三里,但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不待他说完,君中圣又笑接道:“我已准备下了一份薄礼,就要在今夜三更之后,送与贵官,你可知道那是件什么礼物?”老展鹏咬牙道:“你尽管说吧厂君中圣一阵阴笑,慢悠悠的说下去道:“五万斤干柴,一万斤硝磺,就要在天亮之前完全焚烧在滴血谷中。”声调一变,嘿嘿笑道:“这样一来,不知金碧宫会变成什么模样,只怕一砖一瓦,一树一石都会变成灰烬了吧。”
老展鹏咬牙道:“好狠毒的禽兽。”双袖一振要出手,但另一个意念却又使他停了下来。君中圣双目眯成了一条细缝,盯着老展鹏道:“老夫这办法妙吗?”
老展鹏咬牙道:“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了。”
君中圣精神一振道:“既要老夫提出条件,大概你是颇愿与老夫一谈了?”老展鹏道:“只要条件合适,倒也可以商议。”
原来在此情景之下,他已别无他法,只有用这条缓兵之计。
君中圣欣然道:“这就简单得多了。”说着一指断去的右臂道:“老夫一条右臂就是毁在云中鹤之手。老展鹏一笑道:“据老夫所知,那右臂是你自己用匕首削去的。”君中圣哼道:“不错,但现在老夫并不愿争执这些,老夫提起这事,只是要你知道,老夫并未因而将云中鹤怀恨在心。”老展鹏冷笑道:“那是你胸怀宽大。”
君中圣摇头道:“老夫胸怀并不宽大,这只是老夫的自私。”
老展鹏怔了一怔道:“尊驾毕竟还有一点可取,那就是这句话汐得十分诚实。”君中圣不以为意的笑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因为当世之中,除了云中鹤之外,再也没有他那样十全十美的人才了……”老展鹏冷笑道:“老朽似乎也曾听过,尊驾有意让我们宫主为你血碑的第三代传人。”君中圣笑吟吟地道:“老夫此刻也是重申此意,只要能将云中鹤收为我的衣钵传人,别的事一切都好商量。”老展鹏付思着道:“这话你与老朽说可惜没有用处。”
君中圣道;“自然,老夫何尝不知,不过,只要云中鹤交于老夫,老夫就有办法使他就范,那样老夫可以保证不骚扰金碧宫,任凭你去调度发展。”老展鹏胸有成竹,故意有些活动的道:“倘若我们宫主誓死不肯答应呢?”君中圣但然道:“那是老夫的事,你我不妨如此订约,倘若在一年之内,老夫不能使他甘为第三代血碑传人,就让他重回金碧宫。”老展鹏道:“这话老夫如何信得过你?”
君中圣皱眉道:“老夫无法向你提出任何保证,不过……”声调一沉,又道:“在此情此景之下,只怕是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了。”老展鹏苦笑一声道:“这倒也是实话,老夫若同意的话,该如何将我们小宫主送来呢?”君中圣笑道:“实不相腻老夫已在金碧宫外布下了等待之人,软轿已经备妥,只需将他送出金碧官外,即刻就有人接应。”目光缓缓一转,接下去道:“老夫早已备妥解药,可以立刻替他解毒,至于金碧宫,今后也可安心发展,不必担心老夫派人骚扰。”老展鹏沉凝的道:“既是如此,老夫就大胆的作个决定,但愿你能言而有信。”君中圣大喜道:“老夫说一不二,岂会欺骗于你。”
老展鹏转身道:“那么,老朽现在该告辞了。”
、君中圣欣然道:“老夫恭候佳音了。”
老展鹏走了几步,忽又收步哼道:“君中圣,你的手段倒是狡猾。”
君中圣皱眉道:“后悔了么?”
老展鹏认真的道:“老朽不答应则已,既已答应了就没有后悔之理,不像你这样反复元常,口是心非。”君中圣大奇道:“那究竟是怎么了?”
老展鹏伸手向一处树丛中一指道:“明是与老夫约谈,暗中却预布高手”,要杀害老朽,君中圣,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君中圣大奇道:“没有啊!”
说话之间,向老展鹏所指之处移步看去。
老展鹏早巳蓄势而待,当下见时机已熟,立刻双袖一振,以疾如星火之势,向君中圣出手射去。原来他已存定拼命之心,要与君中圣同归于尽。
这出其不意的一着的确对君中圣构成了莫大的威胁,眼见他势必丧生在十八柄柳叶飞刀之下。然而,就当十八柄飞刀射出之后,却忽然同时改了方向,有如一条刀阵向另一个方向飞去。但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十八柄飞刀俱皆掉落于山沟之中。
老展鹏大惊失色,定神看时,不由心头之中冒出了一股凉气,原来在君中圣背后忽然出现了一对四尺高矮的老年夫妇。老展鹏心中明白,出现的正是阴阳双魅。
君中圣咬牙大笑道:“老展鹏,居然你敢暗算老夫,今天首先要你惨死当场,然后火焚金碧宫,烧它一个片瓦不存。”说话之间,独臂高举,就要出手。老展鹏牙关紧咬,出手迎敌。
忽然————就当两人就要交手之际,只听一声朗喝道:“住手;—”
只见一条白影如弹九飞泻,落到了正义崖上。
不但君中圣大吃一惊,老展鹏也大力愕然,几乎疑心是在梦中,只见他揉揉双眼,又仔细看了一眼,方才颤声大叫道:“小宫主,你……”
原来来者竟是云中鹤。
只见云中鹤悄如玉树临风,手按滴血剑,沉凝的道:“老展鹏,你不该冒险。”
老展鹏欣然叫道:“双狐他们回来了?”
云中鹤笑道:“不错,他们回来了,大概你刚出宫不久吧。”
老展鹏欣然叫道:“真是谢天……”及至看到面含阴笑的君中圣时,又急忙叫道:“宫主快走……那阴阳双魅……”
云中鹤并没有走,却凝重的道:“老展鹏,快退开去。”
君中圣立于两丈之外,阴阴笑道:“云中鹤,你虽救下了老展鹏,但是却把你自己送人了虎口之中,老夫所等的就是这机会。”山云中鹤也冷喝道:“云某所等的也是这机会,我已等不及明天,就是今夜与你一算总帐了。”
君中圣后退两步,笑道:“你自忖能抵得过老夫了么?”
云中鹤厉叱道:“那就要试试看了。”
君中圣神秘的一笑道:“老夫还有一个牢靠的主意,那就是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云中鹤厉叱道:“你倒狡猾。”
君中圣得意的道:“由红教法师波多洪死在你手上的情形看来,可知你功力较前进步大多,本尊主倒可能不是你的敌手了。”
云中鹤喝道:“若是怯脱干脆束手就缚。”
君中圣大笑道:“老夫以统制武林的血碑尊主之尊,如何能够束手就缚,任人宰割。”
云中鹤道:“战既不战,降又不降,不知你是打什么主意?”
君中圣笑道:“十分简单……”伸手向阴阳双魅一指道:“他们两位会替我回答你的问题。”云中鹤知道阴阳双魅的厉害,心中暗暗思忖只有速战速决,忖念之间,滴血剑摹地出手,但见寒芒疾射,虹影闪烁,向君中圣刺了过去。然而,阴阳双勉的身法实在太快了,云中鹤只觉得两股暗劲弹到了剑锋之上,撞激之下,几乎脚步浮动。同时,只觉一股彻骨的寒意由剑锋上传了过来,不由全身抖了一抖。
原来阴阳双魅在间不容发的时间中双掌同出,震退了云中鹤,救下君中圣,使他逃过了一剑之厄。君中圣仰天一笑道:“云中鹤,现在你还想逞能么?”转向阴阳双魅口q道:“有劳二圣将此子拿下,或者格毙当场。”阴阳双魅目光中现出一股困惑之色,身手并未移动。
只听阳魅韦不害叫道:“老伴,你听说过么?像他这种年龄的人,怎么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劲功,这不是怪事么?”阴魅柳不凡接口道:“是啊,咱们活了一辈子,可就没见过像他这种年纪会有这样神功的人,这真是奇事。”君中圣大急道:“二圣怎不动手?”
阳魅韦不害叫道:“这孩子杀了可惜。”
君中圣叫道:“不一定要杀他,把他抓下,要他给二圣做干儿子。”
阴魅柳不凡笑道:“这也有点意思。”转向阳魅笑道:“捉下来再说吧。”阳魅也笑道:“老伴说的是,先抓下来吧。”双掌拂动,就要出手。
云中鹤倒不禁有些为难,一时难以决定是出手对抗的好,还是躲闪几招,想法把他们说服的好?就在他迟疑不决之际,阴阳双魅掌已到,只见他十指曲如钢钩,硬向自己的胸前抓了过来。忽然——只听一阵飞羽振翅之声,随着一声大喝由半空中传了下来,道:“住手!”
阳魅怔了一怔,果然应声把手停了下来。
抬头看时,只见一只鹏鸟陡然自天而降,冉冉的落在了正义崖上。所有之人俱皆大力震动,自然是有的惊,有的喜,原来来者是西天神翁与一位寒酸的老先生。只听西天神翁大笑道:“来得巧,来得巧,我老头子来得巧。”向君中圣大叫道:“君老儿,咱们久违了。”君中圣发疯般的大叫道:“阴阳二圣,这是老夫最后的拜托,把他们通通杀死,一个不留。”但阴阳双魅却听若未闻,竟向那寒酸老先生跑了过去,亲亲热热的叫道:“莫老弟,你怎么来了?”原来那寒酸的老先生就是西天神翁请来的西荒散人莫学文。
只见他身子摇摇摆摆,似是因乘坐鹏鸟太久的关系,有些头晕目眩,不能适应的模样。
阳魅大叫道:“莫老弟,你没听咱们的话么?”
莫学文又拍前额,又晃脑袋的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哥,大嫂,你们都好么?”西天神翁同声道:“我们都好,要你念着,这里是泰山!”
“东岳泰山?”莫学文有些惊喜的道:“这真是泰山么?”
阳魅嘻嘻笑道:“这里自然是泰山,大哥叽时骗过你了。”
莫学文目光四转,哈哈笑道:“真好,真好,不负天下第一名山之誉,大哥大嫂,咱们可得好好的玩儿上几天了。”阴阳双魅同声道:“那是自然……”伸手向呆立在两丈外的君中圣一指,又道:“有这位热心的主人招待,大哥大嫂一定陪你在这里玩上一阵子。”西天神翁忽然插口轻声道:“莫老先生,别忘了咱们的正事。”
莫学文恍然大笑道:“对了。”陡然向君中圣一指道:“这人是谁?”
阳魅笑道:“他是中原武林尊主,姓君名中圣,热诚好客,待大哥大嫂尤其是客气得很。”莫学文沉下脸来道:“这样说来,大哥大嫂都错了,他根本不是好人。”阴阳双魅同声道:“不会吧,他是武林尊主。”
莫学文认真的道:“他也是假正义为名的土匪强盗。”
阴阳双魅讶然的道:“这是真的么?”
莫学文正色道:“自然是真的,难道我会骗大哥与大嫂么?”
阴阳双魅同声道:“那自然不会,但是,该怎么办呢?”
莫学文叫道:“很简单,先把他抓下来再说。”
阴阳双魅咬牙道:“干脆杀了他吧。”
莫学文忙道:“杀了也行,快些下手,那三个妖怪般的家伙是什么人?”原来五行天尊中的毒心祝融陆元明、黄煞瘟神诸葛清、手暴客齐不修,不知何时到了正义崖上,护在君中圣之前。阴阳双魅闻得君中圣是阳善阴恶之辈,一股受了骗的感觉,不由勃然大怒,齐声叫道:“君中圣,好可恶的东西?”两人四掌齐出,抓了过去。
但君中圣却一推陆元明等三人道:“拦住他们。”
陆元明等俱是心神受惑之人,对君中圣忠诚无比,果真各出全力向扑来的阴阳双魅封了上去。双方势如电光石火,但听蓬的一声大震,剧变立生。
只见阴阳双魅矮小的身子仍然站在原处,但陆元明三人却倒地乱滚,但也不过顷刻之间,立刻变成了缩小的冰人。三人俱死在了阴极玄功之下。
但就在胜负一分之际,场中却不见了君中圣的影子。
云中鹤大叫道:“那老魔逃走了。”转向西天神翁叫道:“老前辈,晚辈先去追老魔要紧。”不待话落,纵身一跃而去。
整个泰山之中起了骚动,金碧官以及潜入泰山的丐义门由展玉梅所率领的四方群豪,与西天神翁等人,都参加了搜捕君中圣的行列。
但是,君中圣却像泥牛人海,杳无音讯。
在西天神翁、展玉梅、老展鹏等联合指挥下,将正义崖的两处秘窟都已扫平,所有正义团的人都已降服,但是仍然不见君中圣的影子。
一夜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这是武林百年来的一件大事,控制武林的血碑主人不但身份已经拆穿,更拆穿了他的阴狠狡诈。
第二天清晨。
南天门前的广场中热闹了起来,云中鹤亲率老展鹏及五卫,驾临南天门前,与他相偕则是展玉梅与左右双卫,金手玉女与双狐、毒蟒。
另外的贵宾席上有西天神翁、阴阳双魅、莫学文。
少林弟子以及所有加入正义门的四方群豪,则拥聚在另一方向。
至于所有正义崖的君中圣爪牙则早已遣散释放,并已将正义崖的秘窟捣毁,血碑则已击为粉碎。
控制了武林江湖近百年,就这样破灭了。
南天门前陆续来到了不少武林人物,越聚越多,纷纷攘攘,汇成了一片人海。
云中鹤怀着沉重的心情,踏上搭就的高台,沉声道:“血碑主人控制武林近百年的血碑,不知在害了多少人命,在下十余年前三代同遭屠杀,方才知道了他的伪冒正义。”
所有在场的四方群豪,元不欢呼雷动。云中鹤继续又道:“在下三代受屠,血仇不共戴大,相信死于君中圣老魔手中的无辜之人尚不知有几千几万……”声调一顿,有些沉痛的接下去道:。可惜老魔已遁,不能使他血溅南天门前。”
群雄中也相继发出一片叹气;似是深为老魔逃去为憾。
云中鹤大声道:“眼下诸位俱都已经知道了此事经过,在下不想多费唇舌,即刻就要去追踪君中圣,不将他捉回泰山明正典刑,永不休止。”忽然——只昕人群起了扰攘之声。
云中鹤等定神看去,不由大喜过望,只见来者共有四人,其中两个是岳风雄、岳风姗兄妹,另一个君梦如。但除三人之外还有一个身穿翠绿衣裙的少女,脸上却蒙上了一方青中,看不出面目,自然也无法知道是何许人。云中鹤亲自迎了上去,叫道:“岳兄,岳姑娘……”
又转向君梦如道:“如妹……
但除了岳风雄向他打了一个招呼之外,君梦如与岳风姗却不理不睬,顾自跑向西天神翁叫道:“干爹……”西天神翁大乐道:“好孩子,你们受了委屈了。”
将君梦如与岳风姗搂在怀中,抚弄着两人的秀发,慈爱不已。
云中鹤有些尴尬的向岳风雄搭汕道:“岳兄来得正好,记得黑霸王郭心余寻访岳兄,不知……”岳风雄颔首道:“郭心余知道了陆元明等人的死讯,悼念不已,他已收拾了他们的尸身,觅地安葬了。”云中鹤长吁一声,不再说什么了,目光却向那蒙面青中的少女望一眼,但岳风雄既不说明,自是不便深问。此外,更使云中鹤困惑的是岳风雄尚扛来一只巨大的油布口袋,一直扛在肩上,未曾放下。不但云中鹤,所有在场之人俱都大力困惑,不知是怎么回事。
云中鹤目光四转,忽道:“老展鹏。”
老展鹏应声走来,施礼道:“老奴在。”
云中鹤凝重的道:“正义团已垮,血碑已碎,但君中圣老魔尚未伏诛,本宫主即刻就要去迫缉老魔;这里的事……”老展鹏皱眉道:“宫主要带多少人去?”
云中鹤摇头道:“对付那老魔,有我一人已足,不必再带人去了。”
老展鹏道:“但此地……”
云中鹤一笑道:“第一重要的是招待嘉宾,西天神翁等诸位前辈。
就由你好好伺候,派人引导观赏名胜,准备酒饭。”
老展鹏忙道:“这个老奴知道,但……”
云中鹤飞色道:“大局初定,一切事务尚多……”转向展玉梅道:“就请梅姊与老展鹏会同在场的四方群雄处理了。”展玉梅苦笑道:“好吧,当着天下群雄在场,我宣布正义门从此解散,所有本门群雄,可以各归各派,不过……”又转向云中鹤道:“但少林一脉呢?”
原来少林掌门海愚已成毒人,目前惶惶无主。
云中鹤叹口气道:“就请少林僧侣先回少林,在下当于最短时日之中赶到少林,协助选拔新任掌门,重振少林声威。“所有少林僧侣皆诵佛道:“多谢云宫主。”
云中鹤大声道:“虽然君中圣老魔尚未伏诛,但正义团已垮,血碑已碎,天下从此太平,诸位群豪可以各归本门去了。”转向西天神翁等人深深一礼道:“晚辈招待不周,只有请前辈恕罪了。”身形转动,就要走去。
站在一旁的岳凤雄却突然开口道:“慢走。”
云中鹤只好收步道:“在下出于万不得已,必须立即去追缉老魔,以免他远遁。”岳风雄微微一笑道:“俺并不拦你去追那老魔,只想在你走前,送给你这一份礼物,大概不会浪费你多少时间吧。”说话之间,将肩上所扛的包裹递了过去。
云中鹤困惑的道:“这……这……”
岳风雄笑道:“你打开来看上一看不就成了么?”
云中鹤只好接了过去,轻轻打了开来。
但一经打开,却不由讶然失声,大力惊喜。
所有在场之人不由俱叫触,因为那袋中装的不是别物,竟是被点了穴道的君中圣。云中鹤惊喜之余,咬牙道:“老魔,今天大概是你的末日到了。”
指手一挥,向他前胸之上点去。
但听味一声,君中圣胸前出现了一个血洞,血水四溅,淋漓满地。
忽听一声大叫道:“你不该先杀他,该先杀他的是我。”
一条纤影扑了过去,匕首晃动,已在君中圣咽喉上戳了一刀。
原来那是君梦如,她也同样的有三代被杀之仇。
随之是一片狂呼,人潮汹涌,一齐涌了过来,俱都是与君中圣有着血海深仇的四方群雄。
哪消片刻时间,君中圣已经变成了一滩肉泥,连五官四肢再也分不出来了。云中鹤望着那滩肉泥;方始又转向岳凤雄道:“多谢岳兄擒下老魔……”岳凤雄立刻接道:“俺可不掠他人之美,其实,凭心而论俺岳凤雄也不是这老魔的对手,根本没有能力把他擒下。”云中鹤困惑的道:“那么……”
岳凤雄伸手一指那蒙面少女道:“是这位姑娘……她大概还是云宫主相识之人,休看她是位娇弱的姑娘,却已是大漠仙姥的高足。”云中鹤忙道:“难怪会有强于君中圣的武功,不知……”
说着已走过去深深施了一礼。
那少女微微一笑,忽然将蒙面的黑沙扯了下来。
云中鹤不由啊的叫了一声,喜道:“原来是楚姑娘,令尊好吗?”
那少女微笑道:“托福托福。”
原来那少女竟是楚春娇,但谈吐之间却也有些幽幽的不是滋味。
这情形倒有些僵住了,云中鹤面孔红胀,目光四转,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老展鹏忙解围道:“此地之事已了,回金碧宫去吧。”
一言提醒了云中鹤,于是将西大神翁等人让向金碧官而去。
但大部的武林群雄多已辞去,少林群雄也先回了嵩山。
金碧宫大大的热闹了起来。
只见灯烛辉煌,宴开百桌,共庆道长魔消,云中鹤欣幸亲仇已报,师恨已消,更是喜气洋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西天神翁忽然凑向老展鹏道:“来,我老头子敬你一杯。”老展鹏忙道:“多谢,老朽如何敢当。”
西天神翁噗一笑道:“我老头子不但敬你一杯,还要敬你三杯,因为我有事求你。”老展鹏忙道:“神翁有事尽管吩咐,老朽如何当得起一个求字。”
西天神翁笑着放低了声音道:“听说金碧宫中有三株桑树是么?”
老展鹏颔首道:“不错,神翁如何知道?”
西天神翁苦笑道:“当初有人骗我说在黑龙潭边,害我老头子白找半年,结果却听说是在金碧宫内,树上结桑实么?”老展鹏欠身道:“神公现在要食用桑果了么?”
西天神翁摇手道:“不,不,而是……”目光转动,笑道:“眼下似乎还有难题未了。”
老展鹏顿时会过意来,笑道:“这事还该神翁成全。”
西天神翁大笑道:“好说,好说。”
入夜之后,在金碧宫的一间静室之中。
巨椅之上坐的是西天神翁,旁则摆着一盘桑实,那桑实又红又大,只要看上一眼就使人馋涎欲滴。西天神翁一颗颗的向嘴里放着,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儿。
在他一旁,则站着老展鹏,在他对面则坐着五个花枝招展的少女,依次看去,原来是展玉梅、关山风、岳风姗、楚梦萍、君梦如。岳风姗娇叫道:“你把我们叫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西天神翁笑道:“自然是有事要商议了。”目光盯在金手玉女关山风脸上,道:“这事也许要得罪了关姑娘,但我老头子想来想去,却只有这一个办法,你不想猜猜看?”金手玉女面色通红,把头低了下去。
西天神翁又放进嘴里三颗桑实,转向老展鹏道;“古人娶妻,最多可娶多少广师恨已消,更是喜气洋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西天神翁忽然凑向老展鹏道:“来,我老头子敬你一杯。”老展鹏忙道:“多谢,老朽如何敢当。”
西天神翁噗一笑道:“我老头子不但敬你一杯,还要敬你三杯,因为我有事求你。”老展鹏忙道:“神翁有事尽管吩咐,老朽如何当得起一个求字。”
西天神翁笑着放低了声音道:“听说金碧宫中有三株桑树是么?”
老展鹏颔首道:“不错,神翁如何知道?”
西天神翁苦笑道:“当初有人骗我说在黑龙潭边,害我老头子白找半年,结果却听说是在金碧宫内,树上结桑实么?”老展鹏欠身道:“神公现在要食用桑果了么?”
西天神翁摇手道:“不,不,而是……”目光转动,笑道:“眼下似乎还有难题未了。”
老展鹏顿时会过意来,笑道:“这事还该神翁成全。”
西天神翁大笑道:“好说,好说。”
入夜之后,在金碧宫的一间静室之中。
巨椅之上坐的是西天神翁,旁则摆着一盘桑实,那桑实又红又大,只要看上一眼就使人馋涎欲滴。西天神翁一颗颗的向嘴里放着,两眼眯成了一条缝儿。
在他一旁,则站着老展鹏,在他对面则坐着五个花枝招展的少女,依次看去,原来是展玉梅、关山风、岳风姗、楚梦萍、君梦如。岳风姗娇叫道:“你把我们叫到这里来做什么呢?”
西天神翁笑道:“自然是有事要商议了。”目光盯在金手玉女关山风脸上,道:“这事也许要得罪了关姑娘,但我老头子想来想去,却只有这一个办法,你不想猜猜看?”金手玉女面色通红,把头低了下去。
西天神翁又放进嘴里三颗桑实,转向老展鹏道;“古人娶妻,最多可娶多少?”老展鹏笑道:“皇帝老子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御妻……人间也有十美图……”西天神翁拍手大笑道:“对了,十美图,你们只有五人,若是嫁了一位丈夫的话,才只有十美图的一半呢!”五女俱皆低头不语,一个个脸色绯红。
西天神翁更加大笑道:“明人不说暗语,我老头子有意作主使你;们同嫁云中鹤为妻,不愿意的可以站起来。”五女羞得恨不得钻下地去,但却没有人站起来。
西天神翁大笑道:“成了,明天就是吉期,我们又可欢醉一场了。”转向老展鹏道:“你不必担心云中鹤不答应,他若不答应我老头子就跟他拚了。”老展鹏笑道:“他不会不答应,若是不答应,也是装模作样,不知私心之中有多么开心高兴呢,有这几位貌美如花的妻子,还有什么说的。”西天神翁大笑道:“这话有理。”
果然,第二天金碧宫更加热闹了起来,云中鹤同时娶五位妻子,他究竟愿意与否无人知道,但却在半推半就之下,行了结婚大礼。于是,江湖武林之中,也出现了一片升乎安乐的局面。
(全书完)真是一部短小精悍的好书!情色描写比较少,是一部古代英雄救美的武侠小说!#--iCMS.PageBreak--#云中鹤也太性福了吧?下来看看,感谢分享。长篇小说中为什么感觉色情的描写都不多呢?江湖武侠小说,当然关健时候要有主角出场出神入化,不错好东东 好东东 好东东 好的 好东东白马王子;英俊侠士;英雄救美;五女投怀我一直到看完了也没弄清楚意思,是说是武打小说还是情色呢?情色只是一带而过武打也不是很突出。作品一般。还需要继续努力这不是长篇连载啊,中短篇小说怎么发到这里来了,另外,情色风月描写有限,这根本就是武侠小说嘛。就是一男五女的结局,让人浮想联翩,但这文章不算精品啊!楼主写得真好,顶#--iCMS.PageBreak--#英雄难过美人关!!顶武侠小说吗?谢谢了。文章不够长 而且武侠描写甚至要多于情色描写武侠H文做爱的部分就是写得不够细腻好看,武功什么的太多这文章好,哈哈。有气势撒是不错 的武侠哦,。不过好像料太少了,。但是还是顶你一下,。英雄救美女,美女爱英雄,永恒的定律。云中鹤就是这样的英雄。可以使无数的美女拜倒在他脚下。英雄救美演艺一场惊心动魄的武侠小说,非常感动。谢谢楼主咯文章很有诱惑力,很刺激,但是越看越觉的乏味了#--iCMS.PageBreak--#老套子,没新的小说写的不错,可是色情的描写好像太少了,让我辈淫狼看着有点不给力啊。希望能有武侠和色情结合的好作品出来更像是一本武侠小说,太少的H文描写了啥也不说了 楼主辛苦了她奶奶的,白衣书生尽坏好事。略带一些色彩的武侠小说武侠H文做爱的部分就是写得不够细腻好看,武功什么的太多........看完了,挺好看的,谢谢LZ关健时刻总少不了英雄救美 悲哀的泰山四淫贼 洒家都替你们感到失落怎么每次到了关键的时候,#--iCMS.PageBreak--#又是一个气势恢弘的古装性爱剧就喜欢古装性爱 看的很有韵味 不错不错支持全本~~最恨写了一半儿太监的H文了是不是风姿上的人物会陆续登场,赞一个白衣书生 来捣乱的把 书看着也蛮爽的看的很有韵味 不错不错武侠部分有点多了,H情节再多一些就完美了!总的来说文章还不错。好帖,是要顶,加油楼主,、心里描述真实细腻,有激情,有想象力,喜欢H情节太少,单纯作为武侠小说的话感觉写的一般。楼主加油!#--iCMS.PageBreak--#云中鹤同时娶五位妻子,纯粹的武侠上高中的时候最喜欢看武侠,那时候对性知识还是处于懵懂的阶段,看到书中有点激情的章节的时候就特别兴奋。这部小说既是武侠还有很多的激情镜头,里面描写的细腻,要是高中阶段见到这样的文章啊真的会爱死的他淫邪的目光紧盯着脚下十丈以外的一堆乱石中貌似该文的H情节偏少了一点,如果能多一点配上武侠的就非常完美了一篇很有古代风格小说 从文字上能看出楼主的水平很高啊就这么写结束了吗 还没看过淫呢故事的结尾有点草率啊,武侠片可以写的剧情再丰富点嘛。支持下楼主又是一个气势恢弘的古装性爱剧.H情节太少,单纯作为武侠小说的话感觉写的一般thank you其实楼主刻画的白衣书生其实并非一个人物,他代表的是一种不敢突破底线的惧怕心理。只是具体化了而已,值得欣赏。#--iCMS.PageBreak--#这个不算成人小说吧精品,期待再发新作。顶你写得不错~楼主加油英雄救美以身相许,故事情节太过于老套了,但文章的描写还是不错的这个武侠版的H文很棒啊!值得一看。写得超级变态的小说没银子啦啊 回复收钱顶顶顶顶顶!居然是武侠 英雄救美很老套啊 不过写的还可以吧#--iCMS.PageBreak--#希望楼主再接再厉频出好文,支持了楼主应该把云中鹤大战众娇妻的场面写出啊,不然少了很多趣味啊唉泰山上连4淫贼都出来了真是无言可怜的泰山喜欢看武侠类的,很野性@!楼主的文笔有点象陈青云的风格,字迹清楚,有因有果,层次分明,高潮起伏。是篇好的文章。虽然里面没有H色的。单有清新爽口的味道。希望楼主写出更好的文章出来。粗野男人,但是他们可是骚妇的最爱,嘿嘿云中鹤真是个淫才, 花样不少故事剧情很吸引人终于看到精品文章了,潜下心慢慢拜读,还没看到情色内容呢武侠题材的H书 主人公云中鹤不但天赋异禀 武功盖世 更有红颜知己无数 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通篇小说词句较通顺 结构不够紧凑 感觉零零碎碎的 最主要的缺点就是H的部分写的过于含蓄 这里毕竟不是日报社 不过还是感谢楼主发帖辛苦#--iCMS.PageBreak--#楼主篇章太少了,不够看啊,写的我喜欢看,今天都没打游戏就看这个了哎 古代的 手法一般 写的就那样 加油啊云中鹤不愧为一个绝世高手,很喜欢这个人物,就是那方面的描写欠缺武侠系列~~如果我有那样的神功,那也爽死了风姿上的人物会陆续登场,武侠部分有点多了,H情节再多一些就完美了!总体还是不错的情节太少了,每到关键就是跟你上,总看来讲差不过瘾,为了干而干,人物都比较傻,没什么意思。主角很英勇啊,虽然英雄主义,但我就是喜欢,估计别人都一样的心理。武侠描写偏多 情色偏少好像不该发到这里吧 没看到想要看到的东西#--iCMS.PageBreak--#前排支持下我是来刷分的,嘿嘿我是来刷分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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